第四卷第五章迷途逃亡

同伴们应该在的屋内空无一人。确认这一点后，绯夜梨将自己的五感放大到最极限，尽可能扩大自己的感受范围。一般武器无法对付的敌人紧追在后，可以依靠的同伴不在，「徒樱」也不在手边，不过就算在手边，魂内的「皇魔之卵」不清除也无法用来战斗。逃。没有别的选择了吧。只能边逃边寻找同伴的下落。只是，这里是魔街，相信眼睛看到的马路与建筑物的位置关系只会迷路罢了。绯夜梨离开平房，站在大马路的正中央，这样不管米夏她们从哪个方向袭来，应该都能注意到。「悠斗！」绯夜梨大叫。并非故意，可是最先喊出口的名字是他。她继续高声呼喊：「雀！你们在哪里？」一出声，等于通知邪恶的突变灵们她的所在位置。这点她很清楚，但是她仍旧放开音量，因为她想不出来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方法能告知同伴们有危险。「水乙女！亚梦！」没有任何回应。同伴们说不定也陷入困境……这样的可能性闪过脑海。视野的一角有人影闪动。距离不到五十公尺远的平房里，突变灵接二连三地走出来，全员都拿着某种武器，米夏也在其中。绯夜梨毫不犹疑地冲进附近的小巷。● ● ●一之濑悠斗循着绯夜梨的「声音」留下的空气振动往前跑。原本以为从大马路的左边传来，途中却转右，接着又从后面来，「声音」的余韵不停转换方向。每一次悠斗都马上脚一踢就改变身体的方向，在魔街错综复杂的空间里横冲直撞。如果认为有必要，他也会毫不考虑地用身体撞平房的墙壁闯进去，然后直接破坏下一道墙壁冲出来。往右往左，奔驰在小巷里，几次冲出大马路，破坏了好几道门，一迳地往前跑。当他砰砰砰地冲破墙壁跑到大马路后……「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双眼瞠大到无法再大的绯夜梨就站在眼前。「绯夜梨？」悠斗双脚摩擦地面，连忙煞车。这时两只脚掌就这么埋入地面，不过他马上就拉出来了。「悠、悠斗？」绯夜梨惊讶地低头看了看就像炸弹掉下来的地面后说：「吓、吓死我了，没想到你会敲破墙壁出来……又像在灵街时那样出现超人般……不，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悠斗突然出现让她必须花时间整理思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吧。发生什么事了？悠斗想问，可是……他不禁咕噜地吞了口口水。绯夜梨的衬衫好几处都紧贴在她纤细的身体上，因此内敛的胸部起伏、优雅地凸出的前端、柔顺的腰部曲线都看得一清二楚，黑色长发也紧黏在脸颊、下巴、脖子上。为什么头发落在衬衫底下？为什么头发跟衬衫是湿的？为什么只有穿内裤？为什么赤脚？为什么？「你！看麻里！」发出舌头打结的怒吼声后，绯夜梨的脸庞「砰！」地爆红。她把衬衫的下摆往下拉，努力想要遮盖湿淋淋的蓝色内裤，只是很可惜，由于衬衫的长度很短，最下方的倒三角形地带整个露在外头，当然，绽放着透明光亮的大腿也是。而且因为她把下摆往下拉，造成衬衫更是紧密贴在胸部的后果……相当煽情……感觉不错。「没、没有，你为什么、穿那样？」「别问了，不准看下面，看我的眼睛！」悠斗乖乖地将目光转向绯夜梨漂亮的眼睛，那双浮现淡淡泪光的眼眸。可是，他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往下瞄……「你又、又看了吧？讨厌！转那边啦！」被她用力一推，悠斗往旁边转了九十度，可是还是会不自觉斜眼瞄过去……「右转！」脸颊被用力一推，悠斗又转了九十度。总共一百八十度，一推、两推，转了半圈。绯夜梨立刻伸出双手放在悠斗的背上说：「你注意听我说。」她一边说一边推着悠斗。悠斗并没有反抗，就这么被推进小巷。他边走边问：「发生什么事了？」「我被突变灵袭击了，她们现在似乎还是无法控制邪恶之心，也因此我被迫以这种不、不礼貌的服装仪容逃出来。」「先、先别管服装了……你说被袭击？那其他人呢？」「我不知道。很丢脸的是，我在遇到你之前是迷路的。」「啊，我也是。」「我们都是第一次来魔街，会迷路也很正常……其他人不知道是被带到哪里去了？还是跟我们一样在魔街里走失了……我们必须要先跟大家会合，然后同心协力对抗突变灵们才行。」「并不是所有突变灵都是敌人吧？我到刚才为止还跟蒲公英那名少女在一起……还有其他少女……」被大家缠着、黏着，感觉还不错。这些说明就省略了。绯夜梨砰地戳了戳悠斗的右肩说：「别相信她们。我跟米夏那名突变灵、啊、呃、那个、就是、总之发生了一些事，不过至少最初我并没感觉到她的敌意，可是中途拿着武器的突变灵一个接一个出现，说要狩猎我。」「狩猎……圣诞玫瑰知道吗？」「她正忙于帮我净化的准备工作，目前似乎处于无法注意到魔街每一个角落的状态。一部分的突变灵，或者是全员打算趁机享受『狩猎』的乐趣。」「我希望不是全员。不过这种事一定会被发现，为什么要这么做……」「纵使她们没有完全变成恶灵，也无法抹灭她们有过堕正的体验，就算无法压抑邪恶的欲望也并非不可思议之事，她们根本没想过之后的事情吧。」绯夜梨的话让悠斗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围在悠斗身旁的突变灵少女们真的是进入了忘我的境界，无论蒲公英如何大声地呼喊「冷静」，她们根本不理会，只忙着推开别人，甚至还从同伴的身上爬过来，想要往悠斗身上靠，的确给他凭着本能去做的印象。或许绯夜梨说的没错，因为她是很厉害的除灵师。不过还是有像蒲公英这样的女孩……「只要曾经堕正过，想要消去内心的邪恶与对人类的憎恨大概是比登天还难吧。」绯夜梨的话变成一根被刺中就很难拔去的荆棘，刺中悠斗的心。「当务之急……」悠斗连忙脱下外套，不看背后地递给绯夜梨。「这是？」「穿上吧，你这样我们两个都很尴尬。」「谢、谢谢。那我就不客气先借来穿了。」背后传来绯夜梨穿衣服的动静。接着她说：「哈哈，果然太大件了。」悠斗回头一看，绯夜梨双手放在胸口，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润。湿答答的黑发拨在外套后面，从袖口伸出来的只有手指，肩宽也大很多。外套的下摆到她的大腿中间左右，足够遮掩内裤，只不过稍微抬脚就会看到……穿着男用外套的绯夜梨并不煽情，但是总觉得可爱度暴增好几倍，纵使在这种情况下，悠斗还是感觉到心跳加速。那样的表情让悠斗的心又是一阵扑通扑通跳。我没那么想，反倒是……悠斗还没老实告知自己的想法前，绯夜梨已经哼地撇开头从悠斗身旁走过，朝着小巷前方走去。悠斗望着她的背。披在外套上的湿黑发，从下摆伸出来的纤细白皙长腿，还有从其他各个部位渗透出来的属于樱丘绯夜梨这名女子的女人味。悠斗看傻了。绯夜梨越过肩膀回头说：「我们赶紧去找其他人吧，说不定她们也遇到危险了。」听到她这么说，悠斗连忙绷紧神经。悠斗集中精神-心想是否能像听绯夜梨的「声音」一样，用相同的方式找出亚梦她们，然而别说听不到「声音」，甚至连一点动静也感受不到。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听到绯夜梨的「声音」，又是如何循着声音残留的回响找到人。想要正确重覆不清楚的事情，应该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我能跟你会合是运气好啊。」绯夜梨背靠着平房的墙壁，一边窥探着大马路的情况一边这么说。「运气吗……」运气是懵懂无知的东西的代名词……想要故意去重覆是不可能的。运气不好，所以无法找到亚梦她们。运气不好，所以无法拯救同伴。运气不好，所以……不想推给运气，绝对不要。「她们的灵力被圣诞玫瑰压制住，灵气不会外泄，所以很难找到位置。」悠斗站在绯夜梨身旁，背靠着灰泥墙。凹凸不平的硬度隔着衬衫传过来，然而只要稍微敲一下，轻而易举就能破坏……「如果我大闹，或许圣诞玫瑰会发现。」「如果她没发现呢？」「继续大闹，破坏魔街里的建筑物……这么做圣诞玫瑰会不会很生气？」「我突然想到，圣诞玫瑰真的是站在我们这一边吗？」绯夜梨紧蹙秀眉。「你怀疑她？」「这里是她创造的结界街，就算她现在忙于其他事情，可是突变灵们拿着武器聚集在同一个地方耶，说她没察觉到，你不觉得这太奇怪了吗？而且悠斗，你刚才不是破坏了建筑物的墙壁吗？神仙等级的高等精灵应该会注意到骚动才是啊。」「或许这代表清除『皇魔之卵』这个东西的准备工作很繁重。」「…………或许。现在任何想法都只是推测。」「我来闹看看，应该就能看清很多事情了吧。」蓦地，绯夜梨的目光低垂，仿佛有几成的力道从她的全身流失了。「怎么了？」悠斗倾身探头望着绯夜梨的脸问。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震了震。「如果我没被黑桃咬到，我们也不需要来魔街了。」一听，悠斗立刻起身离开墙壁，然后绕到绯夜梨的前面，从正面凝视着她。他注意着自己的表情不要出现僵硬，开口对绯夜梨说：「都已经进来魔街了，现在讨论原因也无济于事，对吗？」绯夜梨面带歉意地抬头说：「可是这无法改变我把你们拖下水的事实。」「现在不讨论原因也不讨论事实，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做比较重要吧？」「你说你想大闹……只是你觉得她们会允许吗？」「管她们是否允许，我就是要大闹。你应该也知道吧？我一进入灵域，就会在不知不觉中能力大增，不会有事的。」悠斗逗趣地用力弯起右手臂，隆起手臂的肌肉。他穿着长袖衬衫，连他自己也看不出来到底有没有挤出二头肌来。绯夜梨伸长右手，掌心抵住悠斗的胸口说：「要跟她们对抗的话，对我们可是压倒性的不利喔，一般的武器无法跟突变灵对抗，她们甚至还能穿墙呢。」「我可以揍灵体。」「话虽如此，可是你的身体也不会变成刀枪不入吧？虽然是用最原始的方法制造的，但是她们全都拿着具有杀伤力的武器，被砍到了、被刺中了，可不是只有痛而已喔。」「我打墙时也不觉得很痛……」「譬如说，我能打穿一张纸，用纸张制作的墙壁如果不是特别厚，我也有办法破坏。一张纸绝对不强，然而却有可能割伤人的身体，如果弄成尖锐状刺向眼睛，甚至可能夺走视力。」「这么一想，似乎好像痛了起来。」「别开玩笑，我的意思是说你一个人大闹太危险了。」「那么该怎么办……」「我认为应该要马上离开第三魔街去搬救兵。」「如何离开？我们不知道出口的位置啊。」绯夜梨用力一推，悠斗往后退了半步。「边逃边大闹，绝不跟突变灵打，一发现出口立刻毫不犹豫地离开去叫救兵。我现在只想得到这个方法。」「一发现出口就离开吗？亚梦跟其他人呢？」留下她们吗？出去搬救兵期间，要是有个万一……绯夜梨的眼里闪过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悲伤的光芒。她说：「悠斗，你听我说。逃，并不可耻。对方人数多，环境优势也在她们身上，获胜率过于低的战斗应该要避免，同时为了拯救同伴，请你将活下去视为最优先的目标。」悠斗紧咬下唇。脑袋虽然懂，可是不应该是这样的。逃，或许自己能得救，或许能带着灵障对策部的部队回来，但是……要是晚了一步呢？要是造成无法挽回的憾事呢？亚梦的笑容清清楚楚浮现脑海，他无法将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的妹妹以及重要的同伴们留在危险的魔街。悠斗笔直凝视着绯夜梨的眼睛说：「一发现出口，你一个人逃，我……」「你应该跟我一起出去，一个人留在魔街也……」「搬救兵你一个人去就够了，我去找亚梦她们……」「那么你出去，找大家的工作由我……」「我去找！我比较……」「来魔街的责任在我身上……」彼此都不想让对方说完，争得面红耳赤。「我！」「我！」「躲～好～了～没？」拉长的声音硬是吸引了他们的目光。小巷的前方，灰泥墙的墙壁上挂着少女的脖子。暗红的眼眸笑得很开怀。「狩猎可以开始了吗？早已经超过十分钟啰。咦咦？好像多了一个人。算了，无所谓。」「悠斗，快逃……」绯夜梨朝着大马路跑出去。这时她刚才站的地面砰地被用棍棒敲了一下，是突然从墙壁打下来的。接着是拿着棍棒的手，然后是少女的上半身出现了。「啊～没打中！」她吐了吐小巧的舌头说。非常突然。砰！悠斗觉得后脑杓好像被拳头的内侧打中一样的痛。虽然声音沉重，不过他倒是没感觉到什么冲击。「悠斗！」在绯夜梨类似悲鸣的声音响起后，接着又传来：「哇～什么啊你这颗石头脑袋。」一回头，身后站着一名拿着棍棒的少女，红红的眼睛瞠目结舌。她就站在拳头绝对可以挥中的距离，可是……「啊！」面对闭起眼睛缩着身体的少女，悠斗无法挥拳打她。「在那边！快！」少女们一个接一个从后巷前方出现，其中有好几个拿着刀刃。「悠斗，我们快逃！」听从绯夜梨的话，悠斗随手从眼前的少女手中夺走棍棒，拿着就跑。● ● ●九十九里滨九九命操控着转移自己意志的新假人作品，踏入第三魔街。「好多气～」身旁的柯媚蒂开心地东看西看，无防备地张开双臂，左眼鲜红，右眼灰色的眼眸闪闪发亮，就像来远足的孩子一样。透过假人的视线能看到的风景是茂密的森林，仿佛热带丛林一样。假人的感应器无法感受到气温及湿度，因此她没有身体感觉上的感想。『柯媚蒂，出发了。』听着自己晚几秒钟发出来的声音，九九命移动假人的脚往魔街的入口前进，她听说有两根大石柱是记号。柯媚蒂抓着九九命给假人穿的大红皮外套的左手衣袖，活力十足地回答「好～！」移动假人的视线，看到两根柱子的另一头有十具少女在，大家都看着这边。九九命不理会，继续往前走。现在她操控的假人是为了捕捉魔神特别开发的，名字叫做双倍威士忌，一般的突变灵几具一起围攻上来也没问题，更何况有柯媚蒂在，就算遇到第三魔街的主人，那个叫做圣诞玫瑰的神仙等级的高等精灵也不怕。九九命没有犹豫地迈开双倍威士忌的脚步。扭腰摆臀，设定成娇媚的走路方式，因为女人在战斗时也要优雅且知性地注意从各种角度看到的美。金色长发也是，为了能在微风中飘逸，也尽可能消除摩擦并且轻量化。九九命使其穿过富丽堂皇的石柱之间，走进魔街。就算是神仙等级的高等精灵创造出的结界，只要是没有污秽的人就能通过，假人是道具，柯媚蒂则是刚变成人，是一名没有污秽的少女。话虽如此，出魔街时柯媚蒂可能会有些麻烦……所以九九命已经先仔细告诉她到时候该如何应对。只要用灵力撕裂结界便可。穿着和服的少女们聚在一起阻挡她们的去路。「请问有什么事？」其中一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黄绿色长发少女委婉地这么问。虽然用字遣词很有礼貌，却也没有掩饰她的警戒心。其他突变灵同样目光锐利，不，她们应该对柯媚蒂有股难以言喻的恐惧感吧。柯媚蒂是不管是灵抑或是恶灵都来者不拒地吞下肚的黑桃，穿梭在疯狂与热情之间创造出来的艺术品。等级较差的灵光是看到这个鬼造人的左眼，魂就会萎缩。她的眼睛拥有如此惊人的不祥之气。『障碍。』九九命迅速环视了突变灵的少女们。这样直接走过去会撞到她们，她不想让灵的手乱触摸双倍威士忌。「停、停在那里，如果再靠近……」这种话当然当做没听到。『柯媚蒂，打开666路线。』「好～的，姊姊。」几秒后，九九命让双倍威士忌的美丽脸庞靠近仅存的一具突变灵少女。推测距离十三公分，慢慢地接近到十公分。少女脸上的黄绿色浏海一根一根都清楚捕捉到，连睫毛细微的颤抖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你运气真好。』少女双腿瘫软跌坐在地上，下唇不停地颤抖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目睹黄泉孔道666路线打开，眼睁睁看着同伴们伴随着悲鸣被吞噬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这也难怪她会有这种反应了，连她都差一点就买了前往冥界的单程车票。其实有来回车票，不过这点就保密吧。会只留下一具是有原因的。九九命大大勾起双倍威士忌形状优美的双唇。这具假人可以变换表情，九九命很坚持这项功能，因为微笑是美丽的必需品。旁边的柯媚蒂也面露明亮的笑容。突变灵少女双颊僵硬……不过九九命并不在意地问：『你想不想离开魔街，成为自由之身呢？』● ● ●一之濑悠斗跟绯夜梨一起从大马路弯进小巷，在那里破坏墙壁进入平房，接着又从门走出外头，然后又……脚步不停歇地胡乱跑来跑去。他们不知道同伴在哪里，也不知道出口的位置，甚至没有圣诞玫瑰会救他们的保证。总之现在只有不停地逃……只是，体力能维持多久呢？悠斗有这样的不安。突变灵们绝对不会累，只要没有受到灵方面的伤害，就能不眠不休地持续动作。到底是会先耗尽体力？还是先找到突破困境的关键呢？悠斗将从突变灵少女手中夺下的棍棒递给绯夜梨，因为他觉得至少要拿着可以当武器的东西比较好。后方有几名少女带着凶器追上来了，和服的裙摆掀开了，双脚也露在外面。她们会从旁边的小巷、灰泥墙里突然冒出来，也从前方袭击过。靠近的少女们几乎都被悠斗推开，他会抓着和服的袖子或领口把她们丢开。就算是在这种情况，悠斗还是会犹豫是否要出手揍她们，因此五指总是保持着张开的状态。总之为了守护绯夜梨，悠斗前后左右到处走来走去，他不想让绯夜梨受到一丝伤害。或许是判断绯夜梨比较好猎捕，突变灵少女们只袭击绯夜梨，没人对悠斗出手。只要停下脚步就会被包围，一被包围就会有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这么一来，姑且不论悠斗，绯夜梨是一定没救了。就算悠斗使出全力驱离少女们，可是只要有一支利器带给绯夜梨致命伤，一切就结束了。所以他们必须不停地跑。「绯夜梨，你还好吗？」「不用担心，我还撑得下去。」他们边跑偶尔也会交谈。突变灵的少女们应该在享受狩猎，以跑马拉松的速度在追他们，明明可以全力冲刺的……或许是马上结束太无聊了吧。这时，悠斗察觉自己的呼吸没有丝毫混乱，同时也察觉跑在旁边的绯夜梨已经很喘了。他想着逼不得已时他会引开追兵，帮助绯夜梨逃走……不，如果跟她分开就无法在危险时保护她。「！」突然有一名少女从左斜前方的小巷跑出来。悠斗在脚上稍微施力，轻轻来到绯夜梨前面。少女鲜红的眼眸里闪过愤怒，「你这家伙快闪开！」粗话爆出口的同时，手中的石头小刀也跟着往前刺。悠斗冷静地拨开那只手，一把抓住少女的脖子，然后顺着她跑来的气势不停地旋转着她的身体，接着带着「抱歉」的心情把她往后丢，就好像掷链球一样。「哇啊啊啊————！」少女旋转着飞出去。她说的话很粗暴，不过尖叫声很可爱。这时某样东西匆地印入眼帘。就在小巷口前，那里的地上有……脚印。「绯夜梨，那边！」「悠、悠斗？」绯夜梨吓了一大跳，可是她没有多问就跟着悠斗跑。悠斗一边注意着左右墙壁，一边往前跑。当在小巷的出口又发现脚印时，他在内心紧握拳头。跑。在跑时他不忘注意绯夜梨的呼吸，小心不要跟她分开了。他并没有只专注于脚印，也有注意周遭的动静，保持着突变灵的少女们随时攻上来都能应对的状态。后方有许多的少女保持着不即不离的距离跟着他们。相同的地方通过好几次，丢开袭击过来的少女们，悠斗一边保护着绯夜梨一边跑。绯夜梨也努力跟上，可是跑了这么久了，她的呼吸也愈来愈乱。然而她却一句示弱的话都没说，纵使汗流浃背仍是持续往前跑。然后终于冲到目的地了。尽管如此他们仍然没有缓下跑的速度。「这里是？」拨开因为汗水而黏在脸上的黑发，绯夜梨望着大马路的前方问。马路两旁重复再重复，让人觉得厌烦不已的平房还是绵延不绝地排列着。只不过有两点跟其他地方不一样。第一点是门被钉上横木不能打开。另一点则是门上贴着类似符的东西。这样的平房一栋又一栋栉比鳞次地排列着。「这里关着还没恢复理智的突变灵，我迷路时偶然发现的。」「原来如此，敌人的敌人是盟友，是这个意思吗？」「正是。那张符阻碍她们穿越墙壁。」没时间仔细撕了。所以悠斗一冲到平房前马上就往门上的符敲打，门陷入一个拳头大小，符当然也不可能安然无恙。后头传来少女们的声音。「哇，那家伙大搞破坏！」「阻止他！」「居然把过去世放出来，你是不是疯了！」「住手——！」「过去世会毫不留情地乱咬耶！」悠斗不理会，门一道一道地打下去。就在他打了五栋平房的门后，没一会儿就追上来的少女们拼命地想抓住他。这时……「可恶——！你们这些家伙——！我要杀了你们——喝啊！」随着尖叫声响起，面露凶恶表情的少女从平房的墙壁冲出来。充分保留着污秽，少女们口中的「过去世」登场了。她身上穿的衣服皱巴巴的，已经不能说是乱，而是几乎快脱掉了。「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大激怒怒怒！」第二人也出现了。「ονμστυ！θψχΦφ！」第三人也冲出来了。她的叫声甚至已经不是人话了。「喀嚓嚓嚓嚓嚓———支离破碎！」第四人说。「我要用爪子抓黑板！」第五名过去世也从平房里出来了。全员都没有丝毫犹豫，露出尖开利爪冲向突变灵少女们。趁着少女们大乱时，悠斗横越大马路冲到对面的平房，接连又敲打了五道门，破坏符的效力。「你这家伙！别开玩笑了！用你的常识想一想！魂会被拉走啦笨蛋——！」在少女与过去世混战当中传来这样的叫声，不知道是哪边的少女说的话，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悠斗再破坏符的平房里又出现了五名过去世，她们看起来很开心地冲进混战里。绯夜梨抖动着肩膀，呼吸急促地跟她们错身跑过来。她强忍愤怒地看着少女与过去世的混战。「绯夜梨，趁现在……」解放了十名过去世后，悠斗跟绯夜梨离开那一区。如果顺势解放太多名，之后可能会很难收拾，她们把攻击的矛头转向他们也是很有可能的事。确认周围没有突变灵的身影后，悠斗跟绯夜梨走进一栋平房。宽约五公尺，深约八公尺，里面的墙壁上有一个正方形的窗户，窗户外是郁郁森林。他们在逃亡时经过了很多次，每一间都是相同的格局，因此也知道一旦破窗而出，看见的森林就会消失。悠斗与绯夜梨为了能速迅反应来自四面八方任一方的攻击，于是走到没有摆放任何家具的房子中央。必须让绯夜梨休息。她现在非常痛苦地重复着急促的呼吸，很努力在调整混乱的气息。看到绯夜梨这样，悠斗咬牙切齿。再这样继续逃下去，她的体力马上就会消耗殆尽了吧。该怎么办……绯夜梨的气息慢慢平稳下来了。不愧是一流的除灵师，复原得真快。悠斗紧握拳头。她的身体看起来没什么大伤，这真的是运气好。然而要是突变灵开始认真狩猎……悠斗也会毫不犹豫地使出爆风拳……可是如果她们一起攻击，他能保护好她吗？「呼～我没事了。」绯夜梨用力呼了一口气说。她的额头还布满着汗水，不过眼眸里的力道却没有减弱。她拨开黏在脸颊、耳朵旁的黑发，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说：「被一群突变灵包围能这样全身而退，真的可以说是奇迹，都是因为有你在。」「不，没那回事……」借给她的外套到处都是抓破的痕迹，不过也只是那样而已，这代表着没有一个能直接攻击到她的肌肤。「没关系，有炎龙在，一点小伤很快就会好……」绯夜梨转了个身，让悠斗看她的背部。就在此时。「呃！」悠斗咕噜地倒吞了一口口水。因为穿着外套的背部有一道从右肩胛骨附近到尾椎骨的斜斜裂痕，从裂痕里看到的当然就是紧贴在她背部的白色衬衫与包裹着圆润屁股的蓝色内裤……黑发似乎没被切断，皮肤也没有受伤。或许真该说是神灵附身的切口。「嗯？怎么了？」绯夜梨转头，伸手摸自己的背。她发现了裂痕，惊呼：「啊！你、你看到了？」她急忙转回来面对悠斗，双颊愈来愈红。不是我要看，是你让我看的……悠斗一时说不出话来。脸颊绯红的绯夜梨很抱歉地低着头说：「……衣服弄坏了。」「衣服没关系。」悠斗从蓝色内裤的冲击中回过神来，接着说：「现在比较重要的是接下来……」「要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做。」绯夜梨也敛起表情。已经这么乱了，圣诞玫瑰却没有出现，再加上不知道同伴在哪里，也不知道出口怎么走。悠斗抛开看不到前方的不安思忖着。「总之现在只能多争取时间……」说出口的话跟之前一样，都是从等待救援的人该做什么的观点来看的意见，换言之今后在体力允许的范围内，在找到出口之前只能继续逃。老实说，这是消极的策略，然而别无他法。就算要对抗，现在的绯夜梨等于全裸，「徒樱」也不在手上，而且就算在，也唤不出火焰刀身。她无法抓住突变灵的身体，甚至连要用手上拿的棍棒打也没办法。轻举妄动地反击的话，一定会被报复，悠斗能保护的程度也有限。突变灵们几乎不针对悠斗，全都集中攻击绯夜梨，而且仿佛以慢慢膨胀她的恐惧心为乐似地采取步步进逼的攻势。不给予致命一击，这绝对是故意的。是否因为有自信随时能杀了她？还是在欣赏人类痛苦的模样？抑或是对她们而书，要「给予最后一击」有必要的条件或类似规定的东西呢？一无所知。因此就现状只有「逃」一个选项……「我有办法。」绯夜梨用右手握着的棍棒碰地敲了敲左手。她的眼眸里感觉不出任何振奋。「只要把我的身体当作『徒樱』就有可能攻击突变灵。」「喂、喂，那样做没关系吗？」「呵呵，不会死，只是……」只有在语尾含糊的瞬间，绯夜梨的表情有点灰暗，不过很快就嘴角上扬。不好的预感。可是绯夜梨的眼神里已经散发出只有下定决心之人才会有的肯定目光……悠斗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静静地听她继续说下去。「不使用灵具，而是用身体表面释放炎龙的力量，全身的灵流大概会变得稀烂吧。」「变得稀烂……」「别担心，代价只是……无法再当除灵师而已。」「等等，没必要做到那种地步吧？你不是喜欢除灵师这个工作？不是对这个工作感到骄傲？好不容易努力得来的工作……」「当然不到最后关头我不会用这个方法，可是现在我已经是你的累赘了，因为我，连你都有危险。」「我无所谓，我也不觉得你是累赘，真的……」「如果一直找不到出口，找不到其他人，圣诞玫瑰也不救我们，那怎么办？你或许无所谓，可是我的体力并非无限，而且那些人针对的是我，所以，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时，我打算让她们瞧瞧我的厉害。」为了看穿绯夜梨的眼眸深处隐藏的想法，悠斗紧闭双唇与她四目相对。绯夜梨逃避似地低下头去。这时悠斗察觉到了。她……并没有全部吐实。「我说绯夜梨，你老实告诉我吧，要是释放炎龙不使用『徒樱』的话，不只是不能当除灵师而已吧？」她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一下，可是依旧不肯抬起头来。悠斗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开始激动了，他继续说：「如果你跑不动了，我会背你，背你对现在的我而言轻而易举啊，所以……」绯夜梨缓缓抬起头来，细长的眼睛里带着坚决。「我是除灵师。你说的没错，我对这份工作感到骄傲，也正因为如此，我对于让你、让同伴卷入危险感到有责任。身为一名除灵师，我必须了结此事。」「现在不是讲了结的时候吧？」「因为我的关系让同伴暴露在危险之中，如果我不负起责任只是一味地逃避，就算到时候得救了，我这一辈子也无法再对这份工作感到骄傲了，就算牺牲生命，我也要继续当一名自豪的除灵师。悠斗，我希望至少你能了解我的心情。」无法反驳。他找不到能说服现在的绯夜梨的话，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从她的眼眸里抹去「除灵师的自豪」。击破再击破，不安仍旧存在，甚至还愈来愈膨胀。该如何是好？下定决心的女孩现在就在眼前。他呢？面对下定决心纵使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的女孩，他该如何回应？「我……」努力想要消除无法除去的不安是没有意义的。既然如此……悠斗拿定主意了，他打算全然接受那样的不安。既然消除不了，那就接纳为自己的一部分吧。他迎向绯夜梨的视线。悠斗坚定自己的决定，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守护她到底，就算抛弃性命也不退缩。悠斗对着绯夜梨轻轻点头。绯夜梨的脸上浮现让人联想到清澈湖面的笑容。在这种状况下仍旧能美丽地微笑，悠斗觉得这样的她很耀眼。「！」措手不及。「突击——！」「冲啊————！」「喝啊——！」「呀——啊！」几名突变灵忽然从墙壁冲进来，等到他们察觉到攻击时，已经被她们的气势吞没，绯夜梨也被推到门口了。「悠斗！」「绯夜梨！」悠斗推开身旁的少女冲向绯夜梨，他伸出手，可是来不及了，门就这么在眼前关上。虽然如此，他还是就这么顺势撞门，破门而出，然后立刻左右张望……

第四卷 第五章 迷途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