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燃烧的不死鸟 Episode 12 刻之结晶

「——妖刕的静刃。先丢掉那把讨厌的妖刕，变回普通的静刃。我要用你的刀，把你像鮟鱇鱼一样吊起来宰。黑衣服里面那把也丢掉。」嘎吱、嘎吱……鵺长着野兽利爪的脚渐渐施力。她脚踩在昏迷的祈脸上，很可能之间将头踩碎。「我明白了。我丢掉妖刕。把你的脚放开。」我丢掉当成拐杖的妖刕，同时舍弃收在衣内的妖刕残骸。「咯嘻。静刃，我要掏出你的肠子，生吃下肚。」鵺的右眼发出红光，笑着舔弄嘴唇——下一瞬间。「——？」「……？」我跟鵺同时转往同一方向。目标是这座小山坡。朝着枫树林而来……绕过如大海般辽阔的多摩川——出海口附近，某样东西飞行过来。如彗星般拖曳着水蒸气的尾巴。数量是一、二三……六个。距离越来越近。未知飞行物是红色金属盘，形状宛如细长的盾牌。那是——「UAV（无人机）……？」我不禁脱口而出，那是纪里子开发的武器，自主飞行PAD的一部分。在无人机护航之下，从出海口绕进来的是……「……！」鵺哑口无言，我也是一样。（……绯红贝儿……！）而且和随我前往平流层时相比，机体各处闪耀着荧光，看起来像经过升级。背部装备着像是航空雷达的环剑，金黄色光点在环剑上不停旋转。是荷电粒子炮。只是尺寸还不足以开炮。我用脚尖触碰妖刕，强化视力一瞧——「——！」戴着类似猫儿的集音器、挂着红色眼镜式HMD的驾驶员……果然是——「……爱莉丝贝儿！」爱莉丝贝儿鵺我现在猛烈地愤怒哦。没有人被杀还不会生气。UAV的镭射瞄准器一照到鵺，她随即退往上坡、如此一来。她也无法把静刃当成人质。头戴式显示器（HMD）内放映的放大影像，显示退到山丘顶附近的鵺————右眼闪耀着绯色光芒，正瞄准着这边。穿越历镜回到过去之前，貘曾警告过我，那是超高频增幅炮。然而，要锁定住我似乎还慢了点。她大概以为我的荷电粒子炮，直到开炮还需要时间吧。鵺，你判断错误了。我早就能开炮了。环剑上的光弹，转眼间增大到接近排球尺寸。绯红贝儿以适当速度让环剑逆旋转，也将荷电粒子炮的装填时间缩短了三成。此外，绯红贝儿更将环剑倾斜成方便射击鵺的角度。有如女骑士持长枪对撞般，射程交错瞬间——「——荷电粒子炮（Mobius）——」……啪……光弹无声地从PAD背部发射。慢了一怕，从山丘方向——反击的超高频增幅炮射向黄昏天空——深红光束即将和我的光弹交错时，像是受到恒星重力束缚的彗星，一丝丝被吸进光弹之中。荷电粒子炮，是吸收力量使其耗散的攻击。我还有让所有攻击失效的飞天盾牌。死心吧，鵺。这招一旦发射就结束了。假如要对轰，世上没有能赢过荷电粒子炮的射击术式。随后我的光弹，射向已然束手无策的鵺……静静命中目标。紧接在后，我看见鵺形似比基尼的体毛，缩水到超迷你比基尼的水平。景象还满猛烈的。这种美美称为「爆衣」的追加伤害，怎样都消除不掉呢。「……请转换至降落程序。腿部零件，锋冲轮，放下。」我透过耳麦，向绯红贝儿传达以上指令——形似靴子的腿部零件，伸出直排轮状的车轮。感觉就像飞机降落跑道前放下的机轮。我将滞空组成圆阵以防范鵺的UAV，呼唤回担任母舰的绯红贝儿、随后与列队归来的UAV群组成雁形编队——采取低空飞行以避人耳目，飞往静刃所在的山丘。（——魔女和尖端科学，何者更胜一筹？）每当凤凰战役的决战时刻，我总会抛出这种问题并战斗……如今回想起来，才领悟到自己器量狭小。魔女和科学如果结合，就能变得更强。没错，就像这样子。这是新的正确解答。而且不管是ESP或魔法少女，答案肯定也一样。因此我们不仅要战斗……就算有过战斗，之后借由牵手合作，结合彼此的力量，就会变强——然后，就能化身成更美好的存在。此刻，我是如此相信。直到那一刻来临——我们当然会一直组成共同战线。静刃绯红贝儿优雅地盘旋于黄昏天空。接着低空飞行在神社这边看不见的河畔上，朝这里靠近。（真的展现出万夫莫敌的英姿啊。）那架像战斗机的绯红贝儿，竟然搭载着天下无双的荷电粒子炮。我还像活在战国时代般挥舞日本刀，简直是个老古董。想到这一点，我——看着捡起的妖刕苦笑。之后为迎接公主大人，我用手套使劲擦着脸，胸口大洞也以黑套掩饰。啪沙——强劲风压刮起落叶。绯红贝儿是飞行动力服。虽说是航空器，因为可以倚靠驾驶员的双脚，即使没有跑道，无论是斜坡或树林间，似乎都能随意降落。说着说着，人已经降落到我身旁了。感觉就像超时空要塞女武神战机的GERWALK形态（注：动画《マクロス》系列中的代表战机「Valkyrie」。可三段式变形）。PAD装甲像灯笼草外壳般聚合，爱莉丝贝儿从天而降……「抱歉我来迟了。绯红贝儿升级花了点时间。来到这个时代后，寻找静刃也废了一番功夫。我施展探索术式，窃听神奈川县警的无线电，追踪着可能跟你有关的失窃摩托车下落……」来到这种时代、这种地方，还一脸淡定的模样。她甚至还隐约流露出很高兴见到我的表情。「红色就是强啊。」我看着绯红贝儿的红色装甲板说道——「？」爱莉丝贝儿微倾着头，双马尾跟刘海如帘般晃动。啊——够了。动作好可爱。还驾驭着这种兵器。「不懂机器人动画的基础常识，纪里子会发火哦。」为了装成生龙活虎的模样，我先用说笑语气迎上前——「……除了手臂和眼睛，静刃连身体都受伤了……！」糟糕，瞬间就穿帮了。抬头一瞧，爱莉丝贝儿震惊地用手捂着嘴，身上还装备着绯红贝儿。「这、这是常有的事。」我挥舞左手试图蒙混过去……「对了，那边有两个小孩。他们被卷入我跟鵺的战斗。两人都晕倒了，但是身体呜大碍，帮我让他们躺在一块。」，然后……「接触目标三十公分前采手动控制，之后转为自动。自动控制时，机动臂请从同步控制转为主从式控制。」对着绯红贝儿说话，并用机械臂轻轻抱起祈。厉害……操纵自如啊。似乎摸透了PAD的控制系统。虽然是女人，爱莉丝贝儿感觉很擅长操作机械。话说回来，你怎么连对PAD都讲敬语啊？我睁大仅剩的眼睛看着这一幕……「咦……这孩子……？」爱莉丝贝儿也睁大眼睛看着祈。「你说……貘也要过来。你明白这里是两年半的前的时代吗？」「嗯……明白。」「这两个孩子，就是这个时代的我跟祈。之后再跟你解释。」我如是说并看着手表，发现来到这里经过了九十五分钟，顿时皱紧眉头。——已经超过历镜消失的时间了。「对了……怎么办，爱莉丝贝儿？我想……你大概也回不去两年半后了。」「就是说啊。我留了一台UAV在居凤监视——历镜似乎消失了。」「虽然被救还讲这种话很怪……你过来干嘛？凤凰肯定实现了你的愿望。如果留在愿望成真的时代——」爱莉丝贝儿让孩童版的静刃与祈躺在落叶堆上……「——静刃。」出声打断我的话，双手叉腰。接着转过身来，横眉竖目地看着我。「因为你救了我，我想报答恩情。我只是做了理所当然的事情。」「爱莉丝贝儿……」我们相遇的那天……跟美美在那座樱花树林战斗时，你也讲过同样的话啊。真是个讲义气又耿直的人。「……话虽如此，你竟然追着鵺那种危险敌人来到过去。」「我跟纪里子交手时，又是谁奋不顾身赶来救我？」「那是因为我是男人。为拯救女人而战，是男人的义务吧？」「静刃？就算是男人。也别凡事都自己扛。」爱莉丝贝儿的漂亮脸蛋……「当今时代，女人也能战斗哦。」从稍微气鼓着脸，一下子转为笑容……我看得说不出话来。啊——这下子没辙了。我无法反驳。好啦好啦。这场吵架算我输了。我是妖刕的静刃。电浆魔法少女、PAD、次元使、妖怪……我一路披荆斩棘过来。号称能将整座都市的居民屠杀殆尽的我，也有应付不了的对手。那就是同一个班级、坐我隔壁的可爱女孩。自古以来，哪怕是多强韧的战士、击坠王、摔跤冠军——男人都拿女人没辙啊。看来我也不例外。UAV从天而降，合体至绯红贝儿背上，像是翅膀跟尾巴般呈左右对称排列。随后第七片机件从出海口侧飞来。将机件当成冲浪板乘在上头的是——「貘……」如爱莉丝贝儿所言，果然貘鵺来到过去了。机件形成的气流刮起枯叶，貘从两公尺左右的高度跳下……「静刃，最后关头大意啰。」她神情严肃地走向死亡的鵺。我也步履蹒跚地跟在后头。鵺。消失了。（——糟糕。逃走了吗？）脚底下……黄色宝石散落一地。跟貘化成湛蓝色碎片时相同，这次是黄色的石头。我捡起来一瞧，内部的色彩变化，仿佛有沙子流动。也就是说——「鵺大概是害怕被报复，才设法将肉体转化成魂晶，让灵魂脱逃。附近有没有野兽外形的摆设或玩偶。」「野兽外形……？」「我们只能让灵魂转移到这种形状的物体。鵺的魂晶化跟我的术式，原理有些不同。灵魂虽然能保存十年，但距离灵魂容器，移动范围只有几公尺。」貘环顾周围同时，心里有数的我——蹲到昏迷不醒的祈身旁。她的裙子口袋鼓起处，似乎紧张地微微颤抖。爱莉丝贝儿从绯红贝儿上降落，与我一同凝视着那个部位，貘鵺靠过来看……我将手伸进祈的口袋，从里面……拉起刚才在射击摊赢来的安哥拉兔玩偶。我们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垂挂在吊绳上的安哥拉兔，圆溜大眼注视着虚空。此时半兽人形态的貘，突然露出龇牙咧嘴的恐怖表情。结果安哥拉兔「咿」地尖叫，用长耳盖住眼睛。鵺的灵魂果然逃进了这里。「那么该如何处置你呢？把你的碎片卖到祭典夜市？还是把玩偶形态的你丢进洗衣机溺死？不管怎么说，我可是被你杀了两次啊。」面对微笑站在眼前的貘——「……我认输啰……」鵺的耳朵与四肢无力地下垂，似乎总算死心了。「如果要她切腹的话，我来帮她砍头。虽然不晓得哪边才是脑袋。」「总而言之，先找齐鵺的魂晶吧。那也算是某种身份象征。」之后我和爱莉丝贝儿，将鵺的六十四块碎片收集起来……「鵺。往后你要替被杀过一次的我们工作。在你的生命完结以前，如果大家饶恕你——我就把魂晶还给你。否则你就得死。」貘下达了结合无期徒刑与死刑的判决。我和爱莉丝贝儿面面相觑……尽管也想征询其他受害者的意见……但现在又没办法问，只好暂且交由貘宣判鵺的罪行。之后——手上抓着安哥拉鵺，貘转过身……「静刃，真亏你能奋战到底。」轻抚着我的右脸颊。「靠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真是了不起的男人……不，或许男人本来就是这种生物。只是在现代，大家处于和平时代，都将这种男子气概藏了起来。」即使是半兽人形态，貘依然是个美女——她有些陶醉地凝视我，让我有点心跳加速。喂喂，真是精力旺盛啊，我心中的什么「男人」姿态。别妄想了，她不是人类。我可没兴趣进行跨物种情感交流。虽然脑袋想着有点没礼貌的事……我还是先向貘低头道歉。「抱歉，貘。都怪我鲁莽跑来跑去，结果连你也跟来了。」「不需介意。是爱莉丝贝儿强行驾驶那台PAD，冲进你所在的过去。既然你们来了，我也非来不可——」貘如此说道，漫步在枫树底下……转身回望。接着露出带点神秘感的戏谑笑容，补上这一句话——「——因为我肚子饿了。」历镜消失了，虽然很想叫鵺再造一面……但安哥拉鵺造不出历镜，更何况据说历镜只能开起通往过去的隧道。换言之，我们虽然战胜了鵺——却付出「被遗留在过去世界」的惨痛代价。但也无暇为此感到沮丧，之后我们度过了十分忙碌的一天。草莓大福饼来吃。真是五十步笑百步。趁着我们用餐时，貘穿上爱莉丝贝儿买来的OL服装，化回人形去了某个地方——开回一辆像是军用车的悍马H2。我们乘上那辆悍马，拖着变形成飞轮模式的绯红贝儿，开车走公路南下。貘戴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香奈儿墨镜……「——我们不会维修PAD。绯红贝儿就暂时停在车库吧。」透过后照镜，对坐在后座的我们说道。貘真是可靠。对于今后该如何行动，似乎拟定了详细计划。我已近精疲力尽，在车内陷入昏昏欲睡的状态……脑袋再也无法思考。这里就交给貘吧。膝盖确实并拢、优雅的坐在我身旁的爱莉丝贝儿，似乎也泛起一丝睡意。看着仪表盘的时钟，明明还未到深夜——想到这里，我注意到某件事。这股睡意，是因为从未来跨越到过去时，时间也出现了差异。（——算是时差造成的困意吧。）我把黑套当成毛毯盖在身上……陷入了沉睡。夜晚，我在车内醒来时，悍马正停在居凤高中后山。秋虫鸣叫，我们三人潜入校舍后庭的树林，前往历镜的所在处查看……唯有待机中的UAV从树荫下出现，再也不见其他东西。——无法回到未来。我再次领悟到这件事。幽暗之中……似乎在黑夜中也能视物的貘，迅速回收埋在落叶底下的某物。在这个时代，我家还是空屋，但钥匙却能直接打开大门跟车库。我们将悍马跟绯红贝儿停进车库，之后发现玄关锁也能打开……「没有床单，。但因该又床跟毛毯。不好意思，你们直接睡在床垫上吧。」一心想休息的我如此说道，因时差而困倦的爱莉丝贝儿，走上自己将来位于二楼的房间。然而，貘目送她离开后——「……很好，静刃。跟我来一下。事情越快解决越好。」立刻抓着我的左手，把我带往某处。因为家里没电，伸手不见五指中，我被拖到了……浴室。来这里干嘛？身处黑暗之中，我正感到纳闷时——唰。耳边传来貘拉下窄裙拉链的声音。「喂、喂，貘你干嘛脱衣服？」「放心啦，我不会做不纯洁的事。只是你必须脱掉上衣。」貘的湛蓝眼眸在黑暗中发出微光，她似乎掀起了上衣，光亮刹那间消失。「脱掉……你、你想干嘛啦？」「动手术。」——动手术？当着眉头深锁的我面前，貘将内衣也脱了，裸体上似乎套着医疗围裙……「我要把这个跟这个，接回你身上。」她把事先搬进浴室的那两个玩意儿，举起来秀给我看。「呜……」看见那两个东西，我忍不住感到恶心。「喂，静刃。你那是什么态度？这可是父母赐给你的宝贵血肉哦。而且像这种东西，战场上随处可见。是男人就要习惯。还是要再跟妖刕借点男子气概？」貘鄙视地说道……我面带苦笑，用脱衣代替回答。也罢，好险眼前一片漆黑，几乎什么都看不见。月光透过毛玻璃，带来仅有的一丝光亮，我躺在浴室——准备接受貘的手术。因为石佳乐针灸麻醉，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由于要依序制作药品与器具，还要趁着空当施加防腐、消毒、杀菌的术式，似乎会变成单一疗程就要三小时的大手术。喀嚓、喀嚓……貘跪坐在身旁，使用金属器具——先从右手臂开始帮我施术。对于在黑夜中也能视物的貘来说，似乎不需要灯光。「那么静刃，你要怎么办？」「什么意思？」「战争结束了。你之后要如何处置妖刕？」嘶——耳边传来拉扯缝线的声音。「还能怎么办。我已经是妖刕的一部分，变成其中一把刀啦。」「……这样下去好吗？」「哪里会好啊？等我找到分开的方法，我就要摆脱她们，不过……」左眼稍微适应了黑暗，我朝着打扮成裸体围裙的貘说道。「暂时先共存。毕竟可能会有人像以前的美美一样杀过来，想要摆脱妖刕，或许只能依靠妖刕了。」「真讽刺啊。」喀嚓、喀嚓……貘持续进行手术。四周鸦雀无声。好安静。「那么你呢，貘？凤凰战役结束了，你打算怎么办？」我反过来询问——「嗯……我想想……」貘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困惑。「我好像又得陪伴在爱莉丝贝儿身边了。」「……？现在才问有点晚，你跟爱莉丝贝儿究竟是什么关系啊？」「我签订了某种契约，要当爱莉丝贝儿的伙伴。随着凤凰复活，契约应该解除了。只是从过去——现在阶段来看，凤凰还没复活。因此契约并未解除。」感觉内容好复杂，意思是说暂时还是伙伴就对了。「关于回到两年半后的方法，我有头绪。首先要花时间做实验之类的，之后我想还会需要你们的「协助」。」貘把话说到这里……尽管感觉还动不了，但我隐约感觉到右半身的重量回来了。右手臂接上了。手术持续到天明，两处皆缝合完毕——我在右眼带上眼罩，右手吊着绷带走出浴室。顺便一提，虽然水压不强，但水龙头好歹能用。因此我在貘的看护下，顺便洗了个澡。「——虽然肚子很饿，但手术成功了。骨头、肌腱与肌肉、神经、动脉与静脉、皮肤，我先用外科治疗接好了。明天开始，会依序透过药理、魔法方面的手术进行接合。右手跟右眼总计要花七天七夜治疗。好好睡吧。」貘自己也沐了浴，泰然自若地走出因阳光而逐渐明亮的更衣间……「我、我明白了。貘，谢啦。」我不停点头，急忙离开更衣间。一整个晚上，我见识到各种色情怪诞的事物，有点太刺激了。这样对青少年教育实在很不妥。想呼吸外面空气转换心情……却又提不起劲走到荒芜的庭院。因此，我沿着外梯，从二楼阳台爬上屋顶。我用嘴衔着妖刕避免掉落，保持平衡爬上屋顶。爱莉丝贝儿正伫立在朝阳之中。几只海鸥，毫不畏惧地逗留在她脚边……察觉到我的气息，随即振翅高飞，与高空中的鸟群会合。南方天际——眺望着遥远香港所在方位的爱莉丝贝儿，转头回望我。接着看见我的手臂从一条增加到两条，露出惊讶又放心的目光。我微微露出苦笑，抱着妖刕坐到爱莉丝贝儿身旁。「貘……似乎替我将愿望传达给凤凰了。」爱莉丝贝儿静静说道。爱莉丝贝儿的愿望。复活双亲。那是凤凰有能力实现的愿望。事实上，我在居凤滨有看见两道光飞往南方天际。那个想必是飞往实现愿望的光芒吧。，我满脑子都想着成功了。爸爸和妈妈，就活在未来世界。一想到这点……我现在依然觉得好高兴。」爱莉丝贝儿闭上眼睛，仿佛在缅怀故乡。「可是……今天早上我突然想到了。至今为止，凤凰与战斗就是我的一切。如今凤凰战役结束了，往后……我该如何活下去……」爱莉丝贝儿重新睁开眼睛，目光流露出不安。那股情感——我并非无法理解。实现愿望。爱莉丝贝儿是全心全意为此而活。为此不断战斗，牺牲掉整个少女时代。回报就是愿望实现了——爱莉丝贝儿却没想过将来的事。那种感觉，大概就像一路走来的路突然消失了。「意思就是说，你也跟我站在同样的起跑点了。」我抱着妖刕，眺望着朝霞的水平线说道。「同样的……？」「往后该如何活下去。寻找这个目标的起跑点啊。」我——原本逃避了寻找自己的生存之道。恐惧着过去，甚至丧失了迈向未来的自信。结果只是得过且过，什么事都不做——任凭时间流逝，徒增年岁。然而，觉醒时刻到了。爱莉丝贝儿。多亏了你的出现。遇见你的那一晚，我就注定得面对过去，然后迈向未来。「往后该如何活下去……」爱莉丝贝儿重复着我的话。「嗯。回到能寻找——发现这个目标的地方吧，爱莉丝贝儿。」文科、理科、艺术科……社会上存在形形色色的人，彼此就读适合自己的学校。我们异能者就是——「回去吧。回到两年半后的居凤高中。返回班，继续跟我还有大家，一起在那件学校念书吧。在那里一起学习探索，往后该如何活下去。」——居凤高中。那里有美美、纪里子、矢子，以及赛雅拉跟八九藻老师……回到有她们在的那间教室。「貘说她晓得返回未来的方法。帮助她，之后返回未来。这就是我们现在的目标。」我如此说道，一闪——爱莉丝贝儿的胸口照例又窜出流星，滚出到蓝天。接着爱莉丝贝儿……「好的。」总算绽放出笑容。笑容猛烈的可爱，让我也不禁跟着微笑。一大清早，貘先去了Doo Shop（注：日本电信业者）居凤店，办了三只半掀盖式手机。「比起智慧型手机，这个时代的主流还是加拉巴哥手机（注：专指日制多功能手机。只能在日本国内流行，难以普及全球）啊……」「新闻报道也很有意思。执政党也不同……」我和爱莉丝贝儿进行着像是未来人的奇妙谈话，重新交换了号码与信箱。另一方面，貘拿着手机……「很好，契约成立。我要当日入住。要在傍晚前找齐家具。北欧的室内设计师赶不上？先用IKEA凑合一下。每间卧房的床都要特大号……」似乎正在讲电话。从旁边听来，对方好像是房地产业者。接着，啪嚓。她以有点耍帅的姿势盖上手机——「买好了。」斜眼看着我们。难不成……我和爱莉丝贝儿面面相觑。「居凤高中的人说不定会察觉到这里。要搬家啰。」「……你买了什么？」我姑且问之……「分售公寓。」我就知道……！「地点是涩谷区，在东横线沿线。还能经由横滨前往居凤，交通算方便。」「涩……涩谷的公寓……多少钱？」虽然觉得别问比较好，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包含各项开销，五亿五千万。」「什么……！」动手术也面不改色的我，听到价钱差点晕倒——「貘，你居然没问过我，就买了那么贵的东西……」爱莉丝贝儿说道，态度很像老婆生气老公乱花钱。然而貘却是一脸淡定，唰。轻轻做出像是棒球垒审的「Safe」动作。「你们别担心。买房就是投资。根据我的记忆，这间房子在两年半后反而会增值，能用跟买价相同的卖价出售哦、」看来这两年半，她似乎想在那里住免钱。那笔房租彻底省下了。富者恒富，就是靠这种手段啊。只是未来人搞投资……貘，你不觉得有点狡猾吗？而且既然要赚，应该买能大捞一笔的物件啊。你干嘛不这么做？下午三点，我们搭乘悍马抵达位于涩谷区代官山的——三十六层楼公寓。虽然位于都心区，环境却是宽敞舒适，到车站只需徒步一分钟。附设超市跟药局，以及带点时尚感的餐厅，感觉很宜居。建筑内还有室内游泳池。这是如假包换的豪宅啊。我在居凤的屋子也很宽敞……却超级老旧，根本看不出哪里有翻修，而且因为盖在横须贺市居凤郊区的更外围，其实是超低价物件。（这种正宗的富豪地区我连逛都没逛过耶……）「稍微来的早了，你们去附近散步吧。」貘留下这句话，就跑去监督搬运床铺和桌子的工人。于是为了不妨碍到别人，我跟爱莉丝贝儿到公寓周围散步……仿佛将豪宅重重包围，四周随处可见精品店和美发沙龙林立。……太时尚了。爱莉丝贝儿本来就是大小姐，因此走在街上也不显突兀，但我根本是搞错场子啊。虽然衣服用貘买的全套UNIQLO掩饰过去，但戴着眼罩、吊着手臂，单手拿着缠绕绷带的日本刀，实在不适合走在这条街上。我们在街上游览时，貘打电来说：「去买寿喜烧的食材」……于是我跟爱莉丝贝儿，来到公寓一楼的漂亮超市购物。两人边讨论边选购食材，感觉很像同居，真令人难为情。之后我们并肩走进居住区的入口……与其说是公寓，感觉更像超高级旅馆。脚底铺着白色与玫瑰红大理石，大厅设有玻璃摆设。沿途望着住户共用的凉亭，走进等候的电梯一瞧，内部采用本纹壁贴。而且里面还有长凳哦。「有钱人都是「坐」电梯吗？真是佩服。」「我父亲持有的大楼，电梯里也经常有长凳哦。」「……是、是哦。」电梯贯通到三十四楼，在宛如庶民跟大小姐展开对话的期间，电梯间抵达了三十四楼。有胆面对异能者的我，也接连被豪宅的厉害之处搞得头晕眼花……一走进铺着木质地板、飘荡着木头味的屋子，我忍不住拄着妖刕一屁股坐下。「欢迎回家，静刃、爱莉丝贝儿。」貘出来迎接我们，穿着像是女社长的香奈儿套装，跟这里这里很搭调。我跟随爱莉丝贝儿走进屋内一瞧，内部装潢……依然充满时尚感。没有我家那种老旧感，也不像琉姬的绝界金碧辉煌，摆满了简洁且富含设计感的北欧家具。这是貘的嗜好吧。H变频电磁炉，爱莉丝贝儿待在里面做菜……当天晚上，大家围绕着锅子品尝寿喜烧。昨日是春天，今日却是秋天。是适合吃火锅的季节啊。我坐在餐厅，品尝爱莉丝贝儿装成小碟子的寿喜烧。「……貘、这间房子是付现金买的吗？」「我持有七十一个银行账号。其中有几个账户银行两年半没核对过。我是用其中一个账户的信用卡买的。」「竟然刷卡买房……夸张耶。上限额度是多少啊？」「额度无上限。我的信用卡。是比白金卡更高级的黑卡。」真可怕——……坦白讲，比起异能类的超自然话题，貘的黑卡更可怕啊。「所以你们两个听好。边吃边谈吧。」看着盛到自己面前摆好看的事物，貘露出严肃地表情。然后——「按照时空几何学的说法，我们现在是所谓的不连续体——时间流浪者。虽然鵺实行了，但时间跳跃系的魔法，是难如登天的禁招。魔学史上的实践记录少之又少，不晓得会引发何种灾难。自己身处过去，关于这项事实的含义，还是采取保守思维较为妥当。」感觉开始讲起很深奥的话。「——时间是自然的一环。回到过去算是破坏自然。因此，假如用科幻电影的说法形容……我们必须将对历史造成的影响压到最低。」一股脑儿就买下公寓的人还真有脸说啊，我在心中暗想——「难得都来了，别那么小家子气。举例来说，你因该提醒一下这个时代的貘吧？要她注意何时回发生什么事之类。」我将妖刕竖立在椅子旁，用左手拿筷子吃饭。「过度干涉过去会替自己带来什么结局，静刃——你应该亲身体会了。」貘的口气很严肃。呃……确实没错……归根究底，我会涉入异能世界，就是因为回到过去多管闲事，根本是自作自受。「命运就像走钢丝。现在我们之所以活着，只是幸运度过了细钢丝而已。只要失去平衡，下次很可能就走不过去了。」听见貘如此说道——「但是我们已经干涉过去了。就算不轻率行动，依然会引发蝴蝶效应不是吗？」连爱莉丝贝儿也讲出了很深奥的话。不妙啊。这是只有我插不进话题的模式。「蝴蝶效应是因该否定的迷信。只是轻微干涉，不会有什么问题。时间是自然的一环。自然具备自我修复力——设法平衡命运的力量。树枝就算稍微弯折晃动，也不会对树木本身造成太大影响。但倘若给予折断枝干之类的重大影响，树木本身的形状就会改变。道理等同于此。」不好的预感成真啦。我已经听不懂内容了。「喂，你们两个。用外行人也懂的方式解说啦。总之我们该如何行动？」「唔嗯……静刃。总而言之，像是吃饭看电影这种度过日常生活的程度，即使是过去也不用太顾忌。然而，像是签下知道会稳赢的赛马大赚一笔，或是阻止明知会发生的车祸救助他人，这种事就不行。如果这么做，命运会设法自然取回平衡……像是以惨赔当成补偿；救人的代价是别人——自己会赔上一命。」啊……所以貘才会买下这里，而不是选择利润高的房地产。因为她晓得就算住个两年半，只要卖掉房子，既没亏也没赚。接下来几天，我接受爱穿香奈儿秀身材的女医——貘的治疗……专心待在公寓疗养，让身体各处的创伤复原。尽管闲得发慌，但游戏跟漫画买的都是老货色，感觉很无聊。因此我每天只能闲着没事狂吃肉。我总算品尝到爱莉丝贝儿的烤牛肉，味道真是一绝，吃再多都吃不腻。或许是拜其所赐……到了第三天，右手逐渐恢复行动能力，右眼眼罩也在第五天拆下，一周后双手双眼变得完好如初了。这段时间，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黑套虽然破损，却也缓缓自然回复，我掏弄口袋，确认纪里子在两年半后，连同义眼纪里子球一起交给我的MicroSD记忆卡。当中储存了小型纪里子球的设计图资料……我跟貘商量过后，决定附上现金与委托书，将MicroSD记忆卡邮寄给京菱重工的纪里子大小姐。两年半之后，升上高一的静刃，将会把它当成决定胜负的武器。送着玩意儿的神秘人——（——就是我自己啊。）我在代官山邮局寄出记忆卡，并露出苦笑。根据貘的说法，这张MicroSD记忆卡是种名叫「存在之环（As Never Was）」（注：科幻作家P. Schuyler Miller，于一九四四年出版的科幻小说。内容讲述时间悖论）的复杂玩意儿，似乎会像月球持续绕着地球旋转般，不断往返于这两年半之间。当然，最初是由纪里子画出设计图，我不靠这项武器战胜鵺的命运，似乎迟早会到来……听到这里时，我脑袋打结宣告投降。反正会像那颗月球，因为某种原因形成，总有一天又会远离——设计图，如今会持续循环在历史的圆环上。回到过去经过了十天——时节即将进入十二月。下午时分，我跟爱莉丝贝儿从附近的季风咖啡馆返家时……貘正靠着挪威制的白色书桌打瞌睡。那张打盹的脸……如雕刻般美丽。她还真是化身成了绝世美女啊。然而，平常作风稳健的貘，难得回打瞌睡……「喂，貘。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我轻轻把她摇醒。结果——「呃……没事。只……只是肚子饿。」貘清醒过来，身体朝桌面转正。我和爱莉丝贝儿跟着往桌上一瞧，上面摆着不可思议的东西。一座劲用压克力棒拼出骨架、近二十公分高的金字塔。底边是正方形，包含塔顶在内的五个顶点，插着像蓝色大头针的东西。金字塔内部——（蝴蝶标本……？）是青凤蝶吧。一只蓝紫色大蝴蝶停在桌上。真是不可思议的景象。简直像振翅瞬间按下暂停的3D影像，充满着跃动感。我还稍微试着从旁观察，却看不见固定住蝴蝶的钢琴线。「唉呀。光是短时间停止住这么点体积，就如此消耗式力吗？」貘喃喃说道，将指针式码表按停，拔出插在金字塔顶的大头针。随后——有如按下了重播键，蝴蝶翩翩起舞。「这、这是……刚才的难道是「刻之结晶」……？」爱莉丝贝儿双眼圆睁，抬头看着在室内飞舞的蝴蝶。「嗯。我也只是知晓，并未实践过，式力消耗却远远超乎想象。拜其所赐，我中途还稍微晕了过去。总之我肚子饿扁了……不过，嗯……这种术式或许还能进一步提升效率。」貘满脸疲惫，沙沙沙。她拿起钢笔，用优雅的笔迹在笔记本上书写算式。「……刻之结晶？那是什么术式？」不趁早加入这两人的对话，就会冒出听不懂的专门用语。于是我赶紧挑出这个单字询问。「通俗讲法叫做冷寐。很久以前开始，就是科幻世界梦寐以求的技术哦。然而这种术式，是让固定空间内的生化反应变得极端缓慢。与电影《2001太空漫游》里的人工冬眠，或是海莱茵的《夏之门》中的冷冻睡眠有所不同。」貘的话——这次很难得马上点醒了我。在宇宙类游戏里，也会出现冷寐。是耗费数十年穿梭行星时，让人体冷冻，以停止老化的运输手法。这只蝴蝶，大概就像是生物实验吧。就我观察，即使解除冷寐，蝴蝶依然精神奕奕地盘旋着——「你要用这种方法……让我们沉睡两年半，接着回到未来吗？」听见我这么一说，爱莉丝贝儿也转向了貘。貘点头说道：「正是。在这种术式作用之下，你们的心脏，每两小时三十七纷纷只会跳动一拍。两年半过去，本人会感觉经过两小时。」她倏地伸出食指，让蝴蝶停落在上。「你们会在「刻之结晶」内，沉睡到两年半以后。术式调整成在凤凰复活的隔天苏醒。等你们醒来，就跟着我回居凤……正常到居凤高中上学就行了。美美、纪里子、矢子，大家都会在那里哦。」对于貘说的话——我跟爱莉丝贝儿没有异议。毕竟似乎也别无他法了。「这段期间，我来担任你们的护卫吧。既然如此，我得趁现在填饱肚子才行啊。」貘嘟囔着，「呼」地一声，发出令人着迷的叹息。听完这件事的隔天晚上。爱莉丝贝儿跟貘正在收看NHK教育频道，我把两人留在家，独自呆在茑屋书屋。「静刃。」一名女性摊开VOGUE——时尚杂志遮住脸，从旁向我搭话。千鸟格纹猎人帽搭配墨镜，高领薄毛衣，适合长腿女性穿着的Miss Edwin紧身裤……像是经过变装的……貘。「咦？你不是跟爱莉丝贝儿在看电视吗？」「嗯。爱莉丝贝儿正在看电视剧。大约要一个小时吧。跟我来一下。」貘说着……把我带进对面一家叫ASO的餐厅。女店长似乎认识貘，我们在她的带领之下在中庭就坐，席位上能观赏漂亮的榆树。随后我点了意式浓缩咖啡，貘点了美式咖啡。「干嘛啦，貘？你要讲悄悄话？」「想不到静刃的直觉还挺敏锐的。」「什么叫你想不到啦，可恶。」「——你有跟女生接吻过吗？」貘没头没脑丢出这种问题。我呛了一口，咖啡喷到杯碟上……「咳咳！怎、怎么可能……」说到一半，我移开了视线。而且眼神游移不定。有……有耶。想忘也忘不了。跟美美战斗完后，突然就被亲了。我红着脸支吾其词……「哦，看不出来你还挺有两下子。」貘对于这种事，直觉似乎很敏锐，她从我的态度看出答案是「有」。明明总是难以捉摸的模样……此刻却莫名地喜悦。虽说是妖怪，但貘也是女人啊。一聊到难女话题，甚至还表现出兴冲冲的模样。反观我就是个懦夫。受到妖刕影响，我变得日渐粗犷，根本讲不出话来。「那么主导者就交给你了。」「什么意思啊？」我语气烦躁，喉咙总算挤出几个字。「爱莉丝贝儿好像没接过吻。」「所以你到底想讲什么啦？」「静刃，如果想回到未来，就跟爱莉丝贝儿接吻。」………………「——啥……？」什么？这话是什么意思？「别露出那种惊弓之鸟的表情。我要你，跟爱莉丝贝儿，接吻。静刃啊，如果你跟爱莉丝贝儿接吻，就能回到两年半后。否则就回不去。」「这……这是什么道理啊！」「商业机密。」你是哪家公司，貘商号！何……何况我跟那个美少女爱莉丝贝儿……怎、怎、怎么…………怎么可能啦！光是想象，我就又讲不出话来了。「约会由我安排。我会顺其自然带入接吻的桥段。不能告诉爱莉丝贝儿你想接吻哦。」「谁讲得出口！」「这是军资。」貘依旧是我行我素，被骂还是一脸正气凛然。接着她将装了点钱的褐色信封，塞进我的外套口袋。我受够她了，拜托谁来想想办法啦……！「行动定在明天，十二月一日。爱莉丝贝儿的生日。完毕。」「——喂！」少年从大姐姐手中收下现金，并展开某种争执……我们的互动，稍微引起女服务生关注。大概以为是因感情纠纷在谈分手，女服务生急忙移开了视线。呃……服务生小姐，你误会啰……算了，是牵涉到感情没错啦。我忍不住趴在桌上，面前的貘……「我有不好的预感。虽然始终揪不出对方的狐狸尾巴。但我感觉有人正一步步逼近。哪怕有点心急，我们还是加紧脚步才好。」仿佛自言自语般，讲出这种语焉不详的话。——隔天到来。我既不懂刻之结晶，也不会用历镜，自然无法逃避隔天到来。早上因为紧张过头，我六点就醒了。忍不住走出房间在客厅闲晃。原本打算装蒜闪人，结果爱莉丝贝儿也在六点半来到客厅。退路马上被封杀了。爱莉丝贝儿拿着绑头发的缎带，以黑长发造型现身——「静……静刃。早、早、早安……！」一看见我的脸，她犹如遭到当头棒喝般僵立原地，呈现立正姿势。而且是怎么回事？她穿着像千金小姐的连身裙，还细心画上淡妆。「呃——……貘跟你说了什么吗？」我尴尬地询问……「没、没、没有，我什么都没听说！」呜哇……她都听说了。爱莉丝贝儿匆匆忙忙穿过我面前，照着貘平常使用的镜子。接着叼着其中一条红缎带，开始绑起双马尾。之后返回衣帽间，拿起连身大衣和皮草披肩，对着全身镜比对，犹豫着该穿哪件才好。（……可恶的貘……）我窝进餐厅，整个人不知所措。虽然不晓得她听说了多少，但爱莉丝贝儿的样子完全是外出模式。看来她至少知道，我今天会找她约会。话说回来，那种干劲十足的模样是怎样？跟我这种人约会，需要那样盛装打扮吗？（爱莉丝贝儿。你明明就……对我完全没意思……！）这点我心知肚明。你的笑容可爱又迷人。但那绝非是对我有好感的笑容。你可能有其他钟情的男生，不，肯定有吧。我不太懂女人心，只能想像出这种理由。所以这件事，坦白说……我很痛苦。倘若只是并肩作战，相处久不用夹带私情。然而你越是可爱，以异性身份待在你身边就让我越痛苦。到你吧。——然而，貘又说不这么做就回不去——听起来也不像开玩笑。因此我很苦恼。貘虽然是天然呆，还会隐瞒事情，但讲话会确实区分出玩笑与真话。尽管不明白道理为何，但她的话应该是事实。在我苦恼期间，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爱莉丝贝儿穿着外出服，时不时经过我面前，按捺不下去的我……「——出门了。走吧，爱莉丝贝儿。」到了九点半左右，我走向玄关，背对着她如此宣告。轰隆……！室内气氛仿佛「山动了」（注：典故出自于战国时代，织田信长得知武田军出兵时所说的话）一般，瞬间沸腾了起来。虽然屋内只有两个人（爱莉丝贝儿、貘）加一只生物（安哥拉鵺）。仔细一瞧，衣帽架上还挂着男用短大衣，应该是貘准备的。我套上大衣，爱莉丝贝儿步伐僵硬地走过来。呜哇——她同手同脚前进耶。「貘不用跟来哦。」爱莉丝贝儿套上后跟蝴蝶结包鞋，向客厅的貘开口叮咛。「我不会去搅局。我可没兴趣自讨苦吃。」似乎是身体不适，貘躺在沙发床上讲着奇怪的话，我们把她留在家中……接着一起出门了。貘昨天讲过有点令人不安的事……为求谨慎，我用绷带做掩饰，带着妖刕出门。视野还显示什么「爱莉丝贝儿攻略提示」，烦死了，攻略根本没用。爱莉丝贝儿打从一开始，就是无法攻略的角色啊。「……貘是怎么说的？」搭乘附设长凳的电梯下楼时，我向爱莉丝贝儿一问——「呃……她、她说……」她变得前所未见地慌乱。「静、静刃……应该会邀我出去玩，要我到时候跟你一起走。还叫我们……尽情享受过去世界。」嗯——用来解谜的情报太少了。一走出公寓，下方的林荫大道上，装饰着闪闪发光的圣诞彩灯。2010年，电灯还么换成LED啊。「总、总之，我可不是因为想跟静刃逛街才出门的，是因为貘的命令。」「我知道。我也不想跟女人逛街啦。」我不甘示弱地回呛，爱莉丝贝儿哼地鼓起脸颊……她不悦地扭过头去，啪！单边双马尾打中我的脸，真是新潮的甩巴掌方式。貘传简讯说「去涩谷」因此我跟爱莉丝贝儿搭乘东横线来到涩谷。人是到了，但因为漫无目的……于是我走在全向十字路口上，往涩谷中心街走去。爱莉丝贝儿也跟随在后。进入十二月，涩谷街上洋溢着圣诞气息。热闹又华丽，这条街……让我好难受。人太多了。因为没话好聊，加上天气又冷，我走进十字路口前星巴克。爱莉丝贝儿默默跟了进来。「……」「……」胃开始绞痛。星巴克又超拥挤。我已经想回家了。爱莉丝贝儿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想到我跟静刃独处，我就越来越紧张，因为害怕说错话——结果变得闷不吭声。我给人的印象肯定很冷漠。静刃也从一开始……就对我摆出冷落的态度。虽然不晓得原因，但静刃肯定对我有什么不满。我该怎么办才好？可是我又不能慌慌张张或哭哭啼啼的。这样静刃会觉得我是个麻烦的女人。我必须避免这种情况。啊……可是我该怎么办才好？貘——应该差不多了。我驾驶悍马前往台场港区……将恋函上装饰的心形纹章，喀嚓地翻转过来。我在治疗静刃与刻之结晶的实验中，消耗了庞大式力，此刻处于饥饿状态，这么做形同于自杀。因为我将恋函掠夺恋慕之心的功能，设定成暂停。在营养失调下终止这种功能，形同拔掉濒死病患的点滴。不过这也是投资，为了采收更丰硕的恋慕之心。我现在要忍耐。要撑住。车上的FM电台广播，播放出情歌。听见歌声，我的口腔逐渐分泌出唾液，真是丢人。让静刃跟爱莉丝贝儿沉睡两年半的「刻之结晶」，需要消耗庞大的式力。至今为止那种若即若离的淡薄情愫完全不够用。程度差了两截。既然如此——就先撮合两人之后，再采收激烈燃烧的恋慕之心。只有这种办法了。「——在这里收割两人的吻。现在是吻派上用场的时刻。」我如此喃喃自语——「你真是个坏女人哦。」变成安哥拉兔玩偶的鵺，在仪表盘上对着我嘟囔道。「真没想到。竟然沦落到被你批判啊。」终止恋函的功能令我有些焦躁，回话语气有些带刺。「鵺知道哦。继续这样下去，你大概过半天就会饿死哦？」「……虽不中亦不远矣。」「确实是有某个强敌逐渐逼近——貘。你太心急啰。这场作战会以失败告终哦。静刃跟爱莉丝贝儿都是那副德行，不可能顺利。两个人都不懂谈恋爱的方法。那样下去会闹分手哦。」单眼带着心形迷你眼罩，安哥拉兔摊开双耳，摆出「无奈」的动作。鵺说的没错。这场作战是凶多吉少的赌博。这点我心知肚明。——不过。「鵺，，我相信会成功。」「你凭什么相信？」没错，因为——「——我相信爱。」静刃我……被貘给拐骗，顺势找爱莉丝贝儿约会。然而像这样两人独处……我才深刻了解到，今天早上自己邀请爱莉丝贝儿的理由，其实并不仅是如此。我想跟爱莉丝贝儿共度两人世界。不单纯是因为她很可爱，身为在凤凰战役中奋战过来的伙伴，我感觉自己与爱莉丝贝儿之间，存在某种特殊的羁绊。我甚至认为是某种命运安排。然而——爱莉丝贝儿明明不喜欢我，却同意约会。因为貘的命令。那种情感的温度差，让人很难过。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只是因为这样就不爽闹脾气，太丢脸了吧。想到这里时，咕噜。我的肚子丢脸的叫了。声音大到连爱莉丝贝儿也听得一清二楚。「……」我脸红望着爱莉丝贝儿，她正发出窃笑。「我、我也么办法啊。星巴克又不是能填饱肚子的店，我什么都没点。」「我肚子也饿了。」「不然去找东西吃吧。」「好的。」约会开始经过一个半小时，终于出现的对话……是聊食物。这方面感觉很像我们的作风啊。「呃……昨天我期待了一整晚……啊、没有，我心血来潮查了一下。这附近有家叫缪斯松饼的松饼店哦。」「松饼店？」好厉害。心形的松饼上，盛满了草莓大福。这太夸张了吧。只是如果拒绝她，环剑铁定会出鞘。「那就走吧。」类似甜品店的店家吗？既然如此，或许有炖煮年糕汤之类的食物。先垫垫肚子，之后再来碗蜜豆洋菜冻吧。大楼确实就在附近，挂着「味之八番街」的招牌，是我也很熟悉的地带，有种安心感，然而……附属在内的缪斯松饼——「我帮两位客人带路——！」在打扮像女仆的女服务生带领之下，我们走进店内，放眼望去尽是女生、女生、女生。满场都是女生。让人联想到某处的异能学校。这也难怪，毕竟店内装潢就像少女漫画的世界，充满了甜点香气……女子力爆表。女子力全开的店家，就连情侣也不会来啊。毕竟正常有一方会是男生。壁纸和摆设以怀旧设计为基调，并改良成现代风，我们来到的半包厢是……摆着装饰着轻薄花边靠垫的情人座。喀锵，我将缠着绷带的妖刕摆到对座，藏不住脸上有点垮掉的苦笑。（客人居然单手拿着日本刀走进这种店……）岂止是前所未闻，根本是空前绝后吧。座位在设计上，爱莉丝贝儿是坐我隔壁。这下子连退路也没了。而且这个座位，以两人座来说有点窄。因此我和爱莉丝贝儿不得不紧挨着坐，肩膀跟腰几乎呈紧贴状态。似乎误会我和爱莉丝贝儿的关系，女服务生朝我们使眼色，表情像在说「客人喜欢吗？这个位子很周到吧？」……我低下头。好难为情。反观爱莉丝贝儿，则是对着女服务生竖起大拇指。那是怎样？但是在这里意志消沉而失去胃口，可不像我的作风。虽然很悲哀，但我已近习惯孤身待在女人堆了。就大吃一顿吧。我翻开菜单并摊在白色餐桌上……叩。爱莉丝贝儿探过头来，撞到我的侧头部。这个座位果然很窄！「我……我要草莓大福松饼。啊，静刃，饮料套餐好像有优惠哦。」爱莉丝贝儿因为刚才的肢体接触，脸颊微微泛红，但依旧笑脸迎人。她点完了想吃的松饼。我翻阅菜单……咦……这家店只有卖松饼？真的假的。女生这样就满足了？菜单上找不到年糕汤、杂烩汤、蜜豆洋菜冻，我感到沮丧……「那么，我要这个「秋冬松饼」。饮料要咖啡。」无奈之下，我如此向女服务生点餐……再次傻眼地望着这份只有松饼的菜单。（……？）看着菜单照片，我有些耿耿于怀。似乎是出自圆形压模的心形松饼。（心形松饼……）祈做的心形汉堡排。我脑海中还联想到那道菜。心形的食物。之后是什么？巧克力。那个也常常制成心形啊。难以释怀。这个形状与其含义，以及安排这场约会的人……貘……不，怎么这时会想起貘？为何我会在意这种事？我皱着眉头陷入思考时……松饼似乎马上就考好了……「久等了——！」精力充沛的女服务生再次现身。「……唔……」她端来两盘……哇咧，盘子刻着花纹啊。轻巧盛在盘子上的巨大松饼，中间夹着厚厚一层水果与鲜奶油……除此之外，爱莉丝贝儿的松饼上摆着草莓大福，我的则是蒙布朗。理所当然般添加了草莓与香草冰淇淋，松饼周围挤满鲜奶油，是巨无霸分量。「这……这太猛了。热量有多高啊……」「那个——菜单标示总共是七千大卡哦。」成年男性所需的三天热量，一口气摄取完毕吗？若无其事将这种东西吃下肚的女生，真是厉害啊。我用分到的刀叉，刮开鲜奶油开始用餐。爱莉丝贝儿切开爱心，一口接一口吃起松饼…………面颊瘫软……露出心荡神驰的表情。「好吃……！」目睹这一幕，我——这次又想起貘，与她吃着学校巧克力的身影重叠。难以释怀。这种感觉是什么？感觉其中有某种牵涉到我们的重大意义——「静刃的好吃吗？」——爱莉丝贝儿开口询问，我这才回过神来。「啊……嗯，很好吃。」我只吃到蒙布朗的部分，，还没品尝到松饼啊。总算切开松饼一尝，呜……中间的草莓是温的。不是这样吧？「不过这家店的女子力真惊人耶。令人坐立难安啊。」我用刀子挖出温草莓，嘴里发着牢骚……「会吗？我觉得这家店很舒适。」「那是因为你是女孩子啊。像你跟美美啦、祈啦或矢子就适应得来吧。啊……那么纪里子又是如何呢……」「呵呵。感觉她会带着那个谷片来吃。」「……这个时代，大家也都在啊。」「嗯，虽然存在，但我们还没认识。」「以班的成员来说，我们正处于某种特殊的孤立状态。」「是啊。用班来形容，就是两人独处。」「两人独处吗……」「两人独处……」——两人独处。我跟爱莉丝贝儿，五味杂陈地重复着她自己不经意说出的话。随后发现这算是自爆发言，两人开始尴尬起来。没错，我们此刻……跟美美和祈分散了。平常两人如果展开什么约会，她们似乎就会来捣乱。这里只有我和爱莉丝贝儿。想到这里，气氛突然变得让人心跳加速。爱莉丝贝儿低头看着桌上的松饼……「静……静刃。这个时代没有碍事……不，共同战线的伙伴们不在……」她支支吾吾地斜眼看着我。脸庞变得通红，像是我挑在盘子上的草莓。「嗯？你说什么？」「啊、没事。呃……那颗草莓你不吃就给我吧。」似乎想掩盖些什么，爱莉丝贝儿面带苦笑指着我的盘子。我不想糟蹋食物，用备用叉子叉起草莓……准备将叉子递给爱莉丝贝儿前，她一瞬间做出张嘴动作。但大概是觉得这样很没规矩，随即闭上嘴巴。我也差点反射性递出草莓，最终却作罢。我们是在尴尬什么？此刻，爱莉丝贝儿……偷偷抬眼望着我。虽然搞不太懂，她似乎做好心理准备接受喂食。「那么，喏。张嘴。」我一说，爱莉丝贝儿猛然挺直身子，脸庞益发通红，像是确认巢穴附近有没有敌人的土拨鼠般环顾店内。确认这里是半包厢，其他客人看不见后……「……」爱莉丝贝儿闭上双眼，对着我张嘴。我将温热的草莓，送往那张齿列端正到吓人的嘴……啾。她的嘴凑近吸吮奶油，接着木莓色的舌头与嘴唇迎接草莓到来。看着爱莉丝贝儿的嘴唇——我涌现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感。」爱莉丝贝儿——稍微下决心般，从自己的盘子挖起一勺木莓。接着笑眯眯地望着我。她带着天使般的微笑，将汤匙递到我面前。左手还扶在下面，避免果酱滴落。咦……这个，我也非张嘴不可吗？而且刚才爱莉丝贝儿吃松饼上的冰淇淋时，有用过那根汤匙……我也要含住那个汤匙？爱莉丝贝儿是有教养的女孩，应该不会嫌麻烦就不换汤匙。换句话说，她是刻意使用这跟汤匙。这种气氛，就算学小学生用「脏死了，我不要拿你用过的汤匙吃。」的理由拒绝……感觉也不对。爱莉丝贝儿……该不会对我有点好感吧？把我当成男性看待。因为若非如此，应该不会采取这种行动。至今一无所觉的好意，开始隐约能感受到……我的脸越来越红。「……」这次换我进入土拨鼠状态，确认过周围后，张嘴。我从爱莉丝贝儿的汤匙，吃下了木莓。「……如何？」「……酸酸甜甜。」结完账离开缪斯松饼时——貘发了简讯过来。「你们还没接吻啊？」因为标题如此，我火速阅读避免被爱莉丝贝儿看见……内容指示接下来前往台场港区。台场哦。海边也不赖。去就去。反正涩谷也无处可去，我正感到一筹莫展。心里做出打算，我回头询问爱莉丝贝儿：「这个时代的涩谷，你还有想去的地方吗？」「没有，我已经……」「那移动一下吧。」「去哪里？」「台场。」「台场吗？」听见意想不到地去处，爱莉丝贝儿稍微睁大双眼……随即又露出愉悦的笑容回答：「好的。我跟你去。」乖乖跟在后头。爱莉丝贝儿，实在是……听话啊。她或许本来就是这种个性。当其他女生不在，一跟我接触，就会稍微放低姿态顺从我。感觉就像昔日的传统日本女性啊。台场兴建了许多大型设施，土地多到难以想象是在东京都内。AQUA CITY购物商城、狄克斯广场、富士电视台、台场浣熊……虽然没有地理概念，我跟爱莉丝贝儿还是决定到一个叫做调色盘城的地方闲逛。我们在那里参观了TOYOTA展示中心、维纳斯城堡，更在名叫艾斯黛拉的俱乐部分店，品尝了涂抹砂糖的叶子派。这段期间，我和爱莉丝贝儿——不用拔出妖刕，也无需发射荷电粒子炮，不受任何人打扰……自由自在地度过救赎般的时光。此时此刻，爱莉丝贝儿走进名叫Franc franc的杂货店，我也跟了进去……店内满是迎合女性、设计感高尚的杂货。相当然耳，里面没卖游戏软体或电影DVD，因此我有点无聊。不过，光是看着爱莉丝贝儿喜孜孜地望着家具或餐具……我就很开心。「这是什么？看起来像画着猪的矽胶板。」「这是落盖。」（注：炖煮时用来过滤汤汁的盖子，日文发音同猪。）「我光是落盖就听不懂。」对话也显得很热络。聊着像是平凡高中生的话题，感觉仿佛在做梦。接踵而来的死斗、绝界、平流层、凤凰……此刻我们从噩梦般的凤凰战役中解脱了。两人沿途看看圣诞花圈，一下又吐槽奇怪形状的加湿器——我和爱莉丝贝儿，走进了贩卖交卷相机等光学仪器的区域。这是，爱莉丝贝儿注意到摆在高架上的某个物品，她伸手欲拿。只是她的身高是一百五十五公分，就算脚尖踮再高也够不到。我也是刚看见那个就注意到了……「爱莉丝贝儿，这个……我买给你。」语毕，咻。我隔着爱莉丝贝儿，伸手取下那个东西。面对两人的身高差，爱莉丝贝儿脸庞微红……近身抬头望着我。目光似乎把我当成「男生」看待，真难为情。以前爱莉丝贝儿被我当成「女生」看待的害臊感，我多少了解了。「可……可是静刃。那个可不便宜……」爱莉丝贝儿有所顾虑，我越过她身旁，拿着盒子走向收银台。「毕竟今天是你的大日子对吧？」听见我这么一说，爱莉丝贝儿……「……！」脸上写着「你知道啊！」，半惊半喜的表情显露无疑。坦白讲我也是昨天听貘说过才知道。十二月一日是爱莉丝贝儿的生日。但既然是从两年半后过来，就算今天是十二月一日……个人还是决得很难算是爱莉丝贝儿的生日啊。毕竟年龄又没增长。只是算了，看她的表情，似乎不管怎样，对女生来说生日就是生日。「这个……」我有点羞于启齿，讲话吞吞吐吐……算了，说吧。「初次遇见你时，我记得你拿着这个。」「初次见面时的事……这么琐碎的事你都记得啊。」我当然记得。这是STEINER的望远镜。迷彩色的军用款。跟那天晚上，爱莉丝贝儿拿来观察美美与纪里子战斗时用的是同一款。当时放下望远镜转过身的爱莉丝贝儿，与我第一次视线交会。那一瞬间的事，我肯定会一辈子铭记在心。连同那种仿佛一见钟情的感觉，如照片般记在脑海中。然而，这种事我却说不出口。因此我以笑脸蒙混过去。真没出息。「因为最近看你的望远镜好像坏了。」「没错。我不小心捏碎了。」爱莉丝贝儿睁着乌亮的眼睛，羞涩地仰望着我。把军用望远镜……捏碎……算、算了。我掏出貘给的军资，请收银员包起望远镜——「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吧。」我走出调色盘广场，不知是否因为不景气，圆形室外广场空无一人。爱莉丝贝儿也跟随在后。然后……我们站在广场中央的巨大圣诞树旁。我从隐藏妖刕的绷带缝隙，取出趁着她刚才去厕所时买好的红玫瑰……「喏。生日快乐。」并附上装着望远镜的袋子。我拿到的零用钱没那么多，只能送出一朵花——爱莉丝贝儿瞪大双眼，惊讶于花朵的出现。「静刃……谢谢。猛烈地棒透了。」我是收到貘的命令简讯才买的……原本以为送玫瑰很装模作样……看来爱莉丝贝儿由衷地感到高兴啊。「你喜欢草莓对吧？草莓属于蔷薇科，两种是同类植物哦。」我讲这种话来掩饰害羞，面前的爱莉丝贝儿……不停点着头，眼眶甚至泛出泪光。感觉猛烈地令人害臊啊。「有生以来，第一次有家人以外的男性替我过生日。」从爱莉丝贝儿的言行举止，我突然——「……」感受到至今未曾有过的感觉。那种感觉……是至今无法感受……没错，确实是近似好感的————不，别高兴啊，静刃。这种美少女，怎么可能会看上不起眼的我。可是……此刻我真的感觉到了。仿佛像是爱莉丝贝儿寄出的信，突然被准许发送了。晚霞之中——我和爱莉丝贝儿之间，开始弥漫起再玩一下就回家的气氛。貘传来了简讯。这次是「かんらんしゃにのれ」。看着没转换成汉字的简讯，我皱起眉头，并偶然发现写着「距离调色盘城大摩天轮一百公尺」的导览板……我带着两人独处时就很听话的爱莉丝贝儿，朝那边走去。结果——「……？」似乎刚办完偶像演唱会，展演馆（Zepp Tokyo）涌出了人潮。在人潮对面……我和爱莉丝贝儿，几乎同时发现了某个少女。在两名看似保镖的女性护卫之下，两个少女搭上漆黑的宝利Arnage。似乎是看完表演准备回家。其中一人是超乎年龄性感的黑发美少女；另外一人则是——（……美美……！）不会有错。看长相跟气质就晓得了。那是这个时代的美美。模样比起现在稍显稚嫩……但确实是十二岁时的美美。跟我同样吃惊的爱莉丝贝儿，受到人潮推挤——「啊——」快要跟我走散了。从人缝之间，爱莉丝贝儿伸出手——我一把握住。随后将她拉出来，抱紧她的肩膀走出人潮。「刚才的人……是美美啊。」「是的，我也这么认为。」「回到2013年，有旅行见闻可聊了。」我笑着低头望向爱莉丝贝儿。「对、对啊。」爱莉丝贝儿面带苦笑抬头望着我，表情显得僵硬。怎么回事？我们避开前往青海站的人潮，走了一两分钟后……我才明白原因。因为我正握着爱莉丝贝儿的手不放。就结果来说，爱莉丝贝儿正跟我手牵手走着。「啊……」我忍不住叫出声，爱莉丝贝儿依然低着头……「……静刃……」她摇着头，似乎在否定什么，双马尾摇晃成S字形——紧握。仿佛在说别放开，她反过来用力握紧了我的手。调色盘城大摩天轮就在附近，从下往上看有种雄壮感。如同调色盘之称，吊厢外观五彩缤纷。（话说回来……摩天轮啊……）貘为何要安排我们坐这种不太刺激的游乐设施？摩天轮既非尖叫设施，也搞不懂哪里好玩。然而，看到我到入口排队，爱莉丝贝儿却喊着「猛……烈……！」，露出心脏快从嘴里跳出来的表亲。「怎么了？难道你怕高？」「不、不、不会。没问题，我要坐！」爱莉丝贝儿是在慌什么？她挑起形状漂亮的眉毛，用慷慨赴义的表情仰望着我。「……」「…………」我们沉默地排队等待了一会儿……用最后的军资买了票，我和爱莉丝贝儿踏上通往吊厢、类似滑行道的传送带。导览员姐姐引导着爱莉丝贝儿……「那么女朋友先来，请坐这边。」「女、朋、友……！」爱莉丝贝儿动作僵硬地乘上粉红色吊厢，叩。双马尾头撞上入口门框。她似乎很紧张。她果然不敢搭摩天轮啊。「那么男朋友请坐这边。」「……」我们被误会了。算了，谁叫排队时我们一直牵着手。笼罩在晚霞之中，我也走进吊厢——厢门关闭。由于吊厢垂挂在巨大轮圈的外围，我跨入后因为重量导致厢体摇晃，应该说是倾斜。这样有点刺激啊。也罢，对于稀松平常跳下大楼的我来说，没什么好怕的。「……」内部……比想象中窄。吊厢内的座位采靠墙对座设计，爱莉丝贝儿端庄地坐在其中一边。她紧密并拢双膝，睫毛修长的眼睛看着这边。由于不能过度倾斜，我坐在爱莉丝贝儿的对面。我使劲拄起妖刕——仿佛以此为信号，吊厢内的扩音器开始播放广播。「——感谢您今日搭乘调色盘城大摩天轮。本摩天轮直径为一百公尺。于一九九九年登上金氏世界纪录，是世界最大的摩天轮。接下来，请享受本摩天轮带来的十六分钟空中漫步。」解说广播……咦？比想象中还短啊。只剩下类似电视剧酝酿气氛的背景音乐。这是怎样？「开始上升了。」「对、对啊。」摩天轮远看就像禁止不动，但搭乘后才发现转动速度还挺快的。吊厢缓缓上升，大海与高速公路逐渐映入眼帘。从正下方循着圆弧轨道来到四分之一处……开始不见前后吊厢，景色格外宜人。台场自然不用说，环顾左右还能看见新宿跟羽田机场。百合海鸥号、东京国际展览中心、台场金字塔赌场、人工浮岛线、日航酒店、东京武侦高中、湾岸警察署……刚觉得景色有种冲突感，才发现除了天空树，连金门大桥都还盖到一半。在这个时代，两边都还没盖好啊。想到这里，我的内心涌现出难以言喻的寂寞。——好想回到两年半后。除了场所，人对于时间也会怀抱思乡之情啊。陷入这种情绪，我不由自主想起未来的事——「像这样上升，就让我想起我们去过的平流层。」「嗯、嗯……」待在这座狭窄吊厢内，爱莉丝贝儿依旧紧张地直打颤。恐高……不，难道她有幽闭恐惧症？我皱起眉头，爱莉丝贝儿呼吸为之一窒——「——！」啾————！她满脸通红，身体当场僵硬。我命名为颜面紧急警报状态。她的视线，盯着我背后斜上方的……外面……？我回头往那边一瞧——「……唔……！」刚才由于角度关系而看不见，在我们前一座吊厢的内部……因为逐渐靠近顶点，变得能清楚看见斜上方。吊厢内，一对成年男女搂抱在一块——脸跟脸紧紧相贴。——他们正在接吻。我有生以来，首次目击到别人接吻啊。「……！」我转头回望爱莉丝贝儿，叩。她脑袋一缩，后脑勺撞上吊厢内壁，双眼瞪得斗大，不知在想些什么、这一刻，摩天轮到达顶点——之后开始缓慢下降。（摩、摩天轮……）还是这种乘坐设施吗？意识逐渐涣散。我撑不住了。虽然有看见静刃和爱莉丝贝儿……乘上了那座摩天轮……不行，我饿到眼花了。这辆车会成为我的棺材吗？为了点燃两人的爱火，直到停止掠夺恋慕之心前还算成功。这种行为，等同从濒死的我身上拔除点滴。本以为能暂时熬过去，看来是失算了。这场赌注……我输了。我惧怕着某人逼近过来的身影，最后一刻过于焦急了吗？「……貘？喂喂，你要死啦？」耳边传来鵺的声音，但我已经无力回应了。呼吸似乎停止了。——恋函——我没设定成能吸收恋慕之心的模式。放着恋慕之心不管。此刻的我，就连半转开那个心形锁阀的力气都没有。（啊……恋慕之心……）在接吻瞬间出手掠夺。在在那之前，只要能保持住这条命就是我赢了——但命虽然包住了，手臂却因空腹而动弹不得。连眨眼都办不到。啊……一旦停止掠夺恋慕之心，我就迅速衰弱到这种地步。我的生命，竟然如此仰赖着恋爱。……静刃、爱莉丝贝儿。这或许是降临在我身上的天谴。为了惩罚玩弄、掠夺并吞食你们的恋慕之心，罪孽深重的我————或许这就是连罪恶感都没有的妖怪得到的惩罚。此刻，我还有遗愿未了。如今也无法祈求凤凰，那就祈求神明吧。那是靠吞食恋爱而活到今日的我，类似赎罪的愿望。神啊。哪怕我已近吃不到了。愿两人的爱得以开花结果。静刃啊。男孩啊。上吧。抱紧她，吻她。爱她吧。女孩啊。用你的爱，包容那份爱吧。用漫长甜蜜的吻——连接这段故事吧。——永别了。爱莉丝贝儿爸爸。妈妈。我，爱莉丝贝儿，正处在一个不得了的地方。我跟长久以来并肩作战的人——两人待在过去世界。在天空之中独处。我愿意。哪怕有什么阻挡在我与静刃之间。唯一让我害怕到想逃的——是接下来的事。往后我们似乎无法再像从前一样相处了。啊……我想要勇气。想要不逃开的勇气。仿佛窗外正好飘落的初雪——静刃。我想要勇于接受你的吻，让心在天空飞舞的勇气。——您满意意大利摩天轮带来的空中漫步吗？请别忘记随身物品。并注意脚下——啊……那个广播又开始了。摩天轮开始缓缓降落地面了。静刃吊厢外开始飘雪时，那个广播又再次播放。正好是普通男女接完吻，准备下降的时间带。这座摩天轮，也是划分男女时间的大时钟啊。只是这样下去，时间就要到了。距离地上大概剩一分钟吧。我——（凡事都有时间限制啊。）——站起身。爱莉丝贝儿吓了一跳，倏地挺直身子。「爱莉丝贝儿。」「是、是的！」「站起来。」我这么一说，她满脸通红，像军人般用立正姿势站起来了。啊……地上的建筑物——几乎就在正侧面了。没时间了。爱莉丝贝儿——也目击了前面吊厢内的景象，看她的态度，应该明白我想干嘛吧。爱莉丝贝儿就在一步之遥。剩余时间一秒秒过去。但是……我踏步出最后一步。因为我不知道。其中是否存在着爱。我不知道爱莉丝贝儿爱不爱我。明明不知道，却硬要做这种事。就算多么想回到未来，要做出这种事实在……（——不……错了。）其实不对。并不单纯是想回到未来。也不是因为被命令要接吻。从初次见面开始，我肯定就对爱莉丝贝儿——我想确认。确认自己对爱莉丝贝儿的心意，是否为真。我想确认。爱莉丝贝儿对我的心意，是否为真。只要能够接吻，就能一并确认。接吻的意义就在于此啊。肯定没错。所以，我——往前迈出了一步。「……呀……」爱莉丝贝儿一脸心慌意乱，发出难以置信的微弱喊声——我将她逼退到墙边。我们的体重往单侧倾斜，吊厢格致地摇晃——我的胸口，跟爱莉丝贝儿柔软的胸脯紧密相贴。她并未抵抗。我们仅仅是自然而然地，环绕住彼此的背部与肩膀。貘……这是……？我在临死前看见幻觉了吗？副驾驶座上……放着巨大的……巧克力蛋糕……？那股香气令我苏醒过来。如婚礼蛋糕般巨大的巧克力蛋糕，映照在视网膜上。不是梦。我倒向蛋糕，凑近嘴伸出舌头——「……啊……啊啊……！」仿佛回到尚为幼兽时，流着泪进食。好甜。好美味……！宛如置身于天堂。啊……我——得救了。「——吃这样就够啰。吃太多会胖哦。」背后传来啪的一声，我含泪回望，看见了将恋函的心形锁阀扣上——穿着用卫生纸制作的围裙，化身成安哥拉兔的鵺。……鵺。是你救了我吗？打开了恋函锁阀，让恋慕之心的巧克力蛋糕得以成形。「你可别误会啰。你死了我也会横尸街头。鵺只是不想落到那种下场。」「鵺……」「真是的。我认输啰。那两人的恋慕之心分量真不是盖的。」面对着圆形巧克力蛋糕，鵺伸出小巧的手……朝位于初雪另一端的巨大摩天轮，灵活地比出中指。静刃我将妖刕搁在自己的座位上。已近无需依赖妖刕了。而且往常那种仿佛流星从爱莉丝贝儿胸口窜出的现象实在很烦。而且重要的事，人应该自己思考吧？此刻，爱莉丝贝儿的脸，跟我的脸相距一公分。如草莓般甘甜的香气，与我的呼吸混为一体。刘海贴刘海、鼻尖相触的距离。她湿润的眼眸望着我，到了最后关头，我又搞不懂爱莉丝贝儿的心了。不过这种感觉。我想任何男女都是如此。因为不明白对方的心意，所以才想确认。接吻肯定也是想确认这点。「爱莉丝贝儿。」「……」「不喜欢救你躲开。」「？」没有躲开。然后……终究闭上了双眼。啊……套用奥爱莉丝贝儿的说辞，心情真是猛烈。2013年春夜，我与你四目相对。接着冲出去救你。简直就像受到命运的驱使。那是一切的开端。我明白那是为何有种命中注定的感觉了。喏，肯定是因为在2010年……我们像现在这样，从那时相遇之前——就接过吻的缘故。

第三卷 燃烧的不死鸟 Episode 12 刻之结晶

第三卷燃烧的不死鸟 Episode 12 刻之结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