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3章情侣

一到了十二月，整个闹区一下子就染上了圣诞气氛。上方拱门的灯饰闪闪发亮，每问店的橱窗都装饰了红色与绿色的叶子。穿着圣诞服装的蛋糕店店员，在蛋糕店前频频提醒行人预订二十四日的圣诞蛋糕，到处都传出轻快的圣诞钤声改编曲。沾染圣诞气氛的，当然不只有街上的装饰而已。路上行人的对话，也全都围绕着圣诞话题。用围巾遮住脸庞的女孩，挽着身旁男友的手臂，彼此说着「你想要什么礼物呢？」、「只要是你送的，什么都可以。」、「真是的，这种回答最让人烦恼了！」、「那……我想要你。」、「啊哈哈，讨厌啦。」之类的话。甜蜜的情侣如此呢喃细语的情景随处可见。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多到让人嫉妒。放眼望去，每一对情侣似乎都引颈期盼两个人一起过浪漫的圣诞节。——我完全不懂他们的心情。宫本琉璃仰望天空，呼出白雾。现在是星期六的午后，冬季的天空万里无云，是绝佳的约会天气。「那，琉璃，你要去哪里吃午餐呢？我知道一间遗满推荐的店喔。」「……这样啊，那交给你了。」「OK、OK，交给我吧。那间店很时髦，很适合约会喔。」走在琉璃旁边的少年，露出爽朗的笑容。「……哎呀，我做梦也想不到，居然会有能和琉璃约会的一天呢。」「是啊，我也是。」琉瑶根本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毅然实行『和男朋友在闹区约会』这件事。——而且，男朋友居然是这个人，连我自己都感到吃惊。琉璃偷看了旁边的少年一眼。羽绒背心内搭黑色长袖T恤，下面穿浅棕色的裤子，唯一装饰胸前的银饰，坦然地表达出自我主张。这身打扮不会太花俏，也不会太朴素，是十分适合高中男生的时尚装扮。「……唔。」他挑选的约会地点，目前为止也都还马马虎虎。他没有强行加入自己的喜好，会视气氛带琉璃去咖啡厅、杂货屋、电影院等地方，绝不让琉璃感到烦腻。他还在杂货屋买了一对手机吊饰，细心之处也让他加了不少分。或许这个人的约会品味并不坏。……虽然是不坏啦。「欸欸，既然好不容易成为情侣，要不要牵手呢？还是你喜欢勾手臂？……你愿意的话，搂肩膀也行喔，小姐？」「少得寸进尺。」琉璃啪地一下，拍掉少年搭上自己肩膀的手。——果然，这轻浮的态度是最大的瓶颈。没想到自己偏偏成为这种家伙的女朋友。琉璃看着前几天才成为自己男朋友的人——舞子集的脸，深深叹了一口气。「真是的，琉璃你好冷淡喔。你看看周围的情侣，每一对都卿卿我我的——」集这么说着，伸手指向十字路口的对面。「啊。」站在那里的一对情侣，身边的气氛和卿卿我我相去甚远。「……啊啊，好冷。在这种撼动还得出门，真是酷刑啊。可是一定要定期约会才行……实在麻烦死了。」「我也有同感。要不是为了瞒过阿龙和克劳德，我好想在暖炉桌里窝上一整天。」那是一位穿着高级的白色大衣，颈部完全被围巾包裹的金发千金小姐。以及她旁边穿着群青色防风夹克的少年，他缩着肩膀，大概因为刚起床所以心情很差。两人被冷风吹得直发抖时，还一边发牢骚抱怨他们的关系。那对情侣明明年纪尚轻，却巳经像面临倦怠期的五十几岁夫妻一样。但从知道那两人真正关系的集看来，这状况一点也不奇怪。——要假装是一对情侣，还真辛苦呢。然而，对现在的琉璃而言，这情况也不能说与她无关。「喂！乐！桐崎同学！」琉璃身旁的集挥手之后，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他们。一条乐和桐崎千棘快步走行人穿越道过来。「喂！集和……宫本？」「你们居然会一起出现，还真是难得，你们在干嘛？」乐和千棘也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们，这也难怪。就连琉璃本身，在三天前也完全没预料到要和舞子集一起度过星期六。「当然是在约会啊，约会！我们可是情侣喔。」集脸上堆满笑容，一边竖起大拇指，一边把琉璃拉到自己身边。「……呃？约会？情侣？啊？」乐和千棘呆呆地半张着嘴巴，凝视着集。他们脸上的表情彷佛在说：「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啊哈哈……！这再怎么说也只是个玩笑吧，琉璃。」「就是啊。姑且不说集，从宫本之前的态度看来，根本不像喜欢集的样子啊……？」「不不，你们错了。恋爱故事都是突然开始的喔……对吧，琉璃？」集用别有涵意的视线看着琉璃。哎，事情既然都到了这种地步，也只好肯定地回答了。「……是啊，我和舞子是情侣，没有错。」琉璃忍住烦得想咂嘴的心情，如此答道。其实这并非她的本意。「咦？咦咦咦咦咦咦咦？」「真、真的吗？怎么可能啊！」千棘和乐惊讶到眼睛都快掉出来了。他们露出一副「完全料想不到这两人会交往」的表情。当然，在某种程度上，琉璃也能预想到他们会有这种反应。然而，像这样被朋友当面误会lI认为自己和舞子集是情侣，果然还是让琉璃有点抗拒。或许还是和他们两个说实话比较好。「那个，一条、千棘，这其实是有原因的——」但是——「……喔，琉璃，你等一下。」集打断琉璃的话。接着他拉着琉璃的手，走进不远处的巷子里。「不行啦，琉璃，不能随便说出来。否则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穿帮了。」「话是这样没错——」「……尤其不能告诉他们两个，说了就糟了。我们会在比赛前就失去资格，赔了夫人又折兵喔。」※「琉璃，要不要跟我交往看看啊？」三天前，舞子集在教室向琉璃如此提议。——舞子又开始说蠢话了。琉璃起初这么想着，并郑重地给集一记颜面直拳做为回答。但当她听完详情后，才知道集好像也另有隐情。「其实啊，寒假前有一个由一些志愿者主动发起的『校内最佳情侣竞赛』，我是实行委员。每班得选出一对情侣做代表，但是我们班上都没有参加者。」「喔，是喔。」「所以我想，那就我自己来参加吧……怎么样，要不要一起来啊？琉璃。」「既然如此，拜托一条和千棘不就好了。」除了千棘长得很漂亮之外，他们两人在学校里也是挺出名的情侣。先不管他们两人的关系是真是假，若要从班上选出最佳情侣，应该非一条和桐崎这一对莫属。「可是，没办法啊。」琉璃回想起班上在校庆时演戏的盛况，认同地说。若现在对校内舆论做一项叼最火热的情侣』的统计，不难想像一定会出现那两个人的名字。「他们想让乐和桐崎同学以呻荣誉最佳情侣』的身分，当比赛的主持人啦。就是这样，我还在找班上有没有其他人可以参加。」「那，为什么找我？因为我们都戴眼镜吗？」「算是吧。还有啊，像琉璃这么可爱的女生，才适合当我的女朋友嘛。」舞子集露出洁白皓齿如此笑道。由于集轻浮的态度议琉璃升起一股无名火，她又毫不客气地朝集的身体打一击重拳。集「呜咕！」地叫了一声，当场跪下。「你、你的右拳还是一样足以称霸世界……琉璃，你干脆别游泳了，改打拳击如何……？」「这个嘛。至少比起当你的女朋友，我似乎还比较适合当你的拳击对手。」「可、可以的话还是当女朋友比较好啦。」集扶正歪斜的眼镜，苦笑着说。这个人还真顽强。「……那，言归正传，既然要拜托你参加比赛，我也不会让你空手而归的。」「什么？可以拿到什么东西吗？」「没错，所有的参赛者都可以获得一份豪华的参加奖。要是琉璃参赛的话，我那一份也送给你。」「嗯，豪华的参加奖啊……携带型面纸的话是还挺好用的。」「不、不，不是那种的啦！据说要送的是站前大楼里，最近新开的法国餐厅免费餐券两张！」那间餐厅的名字，琉璃也很耳熟。据说那是一间位在大楼顶层的高级餐厅，从那里可以俯瞰绝佳夜景……之类的。琉璃记得之前好友小野寺小咲看的城市情报志里，就写过『情侣约会首选！』这种煽动的标题。那间店自从开幕以来，好像就是预约量爆满的知名场所。小咲当时也十分兴致勃勃地阅读那篇文章，但她脸上表情写的是「好想和一条去这种地方喔」。不过，最后小咲知道以高中生的财力，要去那种地方还是太勉强了，于是死了这条心。「那间餐厅的免费餐券喔……似乎不错呢……」这是个好机会。偶尔让小咲和乐在那种成熟风格的餐厅用餐，说不定可以缩短他们那令人着急的距离。「喔？难不成，琉璃有参加意愿了吗？」「这个嘛……总之，只要在那个比赛里假装是你的女朋友就好了吧？」虽然琉璃不想当舞子集的女朋友，不过反正这也不是什么认真的比赛。只要参加一次就能得到高级餐厅的免费餐券，太划算了。偶尔助小咲一臂之力也无妨。「喔喔！太好了！THANK　YOU，琉璃！……其实啊，我也拜托过诚士郎和万里花，但是一下子就被拒绝了～」「……你是用消去法选上我的噬？算了，无所谓。」毕竟鶫诚士郎和橘万里花根本不可能接受那种要求。「诚士郎好像本来就对高级餐厅没什么兴趣，万里花那样的大小姐则是感受不到免费餐券的魅力……最后被参加奖钓到的人，只有琉璃而已……大家都没有平民的感觉，真的让我好困扰喔。」「你这样说起来，好像我很俗气一样。」琉璃啧了一声后，决定先给集的下巴一记下勾拳。以担任女朋友角色后的首次肌肤接触来说，这或许有点太暴力了。※他们在闹区巧遇乐与千棘后，过了几分钟。因为站着聊天不太好，他们四人走进车站前的家庭餐厅，随即被带到包厢。餐厅里摆了圣诞树，还贴了圣诞特别活动的海报，整间店的装饰充满了冬日风情。「打扰你们约会，真不好意思。」千棘看着坐在对面的集，莫名地感到惶恐。「不会，没那回事。不用在意。」「就是啊，桐崎同学是我们的朋友嘛！就在这里来场双情侣约会吧！」「不过，姑且不说你们，我和千棘可不是真的在约会。从头到尾都是假装的啦，假的。」哈哈哈，乐笑了起来。——若要那么说的话，我们其实也是。说起来，琉璃今天会特地和集一起假装到街上约会，是为了捏造假资料，好在几天后的『最佳情侣竞赛』中使用。他们拍情侣照、买成对的小东西，假装是真正的情侣。但是，没想到在这场假约会中，遇到同样在假约会的乐与千棘。或许该说是奇遇吧。琉璃虽然想对他们说明事情经过，但被集阻止了。『他们两人将会是竞赛的主持人，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冒牌情侣关系就糟了。』——这是集的想法。确实有道理。要是因为在这里随便对他们两人说实话，而无法获得餐厅免费餐券这个参加奖的话，就得不偿失了。琉璃只好遵从集的提议。「不过，我没想到琉璃居然会交男朋友耶。」千棘仍然兴奋不已，笑嘻嘻地看着琉璃。目前千棘看起来没有认为琉璃他们不自然的样子，看样子应该还没穿帮。「就是啊，集，如果你和宫本交往，跟我说一下也好啊……那，你们两人是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啊？」「对啊、对啊！是谁告白的？舜子吗？该不会是琉璃吧？」「呃，这个嘛——」应该要怎么回答呢？毕竟那部分的『设定』还没完成。就在琉璃诃穷的时候，集出手帮忙。「喔，这部分是秘密。我们预计要在这次的，校内最佳情侣竞赛』中公布……要是你们两位主持人先听到了，到时的乐趣就会减半罗？」原来如此，琉璃也觉得这种回避方式很高明。这个叫舞子集的男生，乍看之下很轻佻，却意外地机灵。「啊，的确……这么说来，代表我们班出赛的是你们喔？」「是啊～要是我和琉璃出马，一定没问题。喏，我们超恩爱的啊☆」集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在意地把琉璃的肩膀搂过来。「等……」琉璃原本反射性地要对集肘击，但集更快地向她使个眼色，表示『配合我说的话』。若现在反常地否认，或许会被千棘他们怀疑，那就糟了。「……对、对啊，我们很恩爱喔，超恩爱的。」琉璃抑制住快要抽筋的脸，勉强说出这句话。当然，她在桌子下面悄悄地使劲踩住集的脚，表达她的抗拒。「咦……真让我惊讶。那么酷的琉璃，居然……」千棘感慨地叹气说。「——不过反过来说，连那么酷的琉璃都会被俘虏，所以其实舞子是很有魅力的吗？」「喔喔，桐崎同学真有眼光！没错，虽然有点自卖自夸，不过从女生的角度来看，我也是个满理想的男友呢～长相也很帅气吧？」听了集的蠢话，和他从幼稚园开始就是好友的乐不禁皱起眉头。「你那样会不会说得太夸张了一点……？宫本，实际上是怎么样？」「这个嘛——」体贴入微。以客观的角度来看，这个男生——舞子集的男朋友等级或许非常高也说不定。听了琉璃的话后，千棘似乎很佩服地笑着说：「真厉害，其实舞子对女朋友很好呢……唉，我家的豆芽菜在约会的时候，从来都没有那么机灵过。」「你很烦耶，我们又不是真的情侣，有什么关系。」乐用鼻子哼了一声，啜饮一口咖啡。「……不过，真是意外。没想到宫本会有如此夸奖集的一天。」「是啊，我自己也很意外。」呼，琉璃叹了一口气。哎，这个男生的沟通手法很高明，这是事实。就在此时，琉璃发觉到，眼前的舞子集一脸得意地看着她。「（咦？难道说，琉璃你真的迷上我了吗？）」「（从头到尾都只是就普遍的观点而言，我根本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他们为了不被对面的两人听到，小声地说。对于集，琉璃当然完全没有恋爱之类的感觉。她只是以第三者的论调，称赞他可以当个好男朋友而已……然而这家伙却说：「（哎，我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呐。要是琉璃认真起来的话，我随时都能改当个真正的男朋友喔？）」因为集嘟嚷着如此莫名其妙的话，所以琉璃用力地践踏他的脚背，还狠狠地转一转。「……喔喔？」看到集突然叫出来，乐不可思议地问：「你们在干嘛？」「虽然不太清楚，不过看他们一直讲悄悄话，感情很好的样子。而且想不到，比赛也进行得还满顺利的呢。」乐和千棘悠哉地笑着，看起来似乎还没看穿琉璃和集的关系。幸好他们很单纯，琉璃这是在称赞他们。——现在没办法，只能等比赛结束再向他们解开误会了。琉璃如此心想，瞪了旁边露出轻浮笑容的眼镜男。※「……让我们欢迎报名号码八号，一年B班的小林·山中情侣档！请大家热烈鼓掌！」千棘精神饱满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回响在体育馆中。今天是一校内最佳情侣兢赛』当日，体育馆被异样的热情包围，观众席上挤满了许多来观看的学生。比赛的形式是要报名的情侣，以脱口秀的形式坦白回答主持人的问题，之后再投票决定最佳情侣。之前听说这是志愿者自己办的比赛，所以原本以为是秘密的地下竞赛，没想到规模这么大。以一个特地在假日借体育馆举办的活动来说，出席率算是满可观的。这么多穿着便服的学生齐聚在学校里，或许是难得一见的场景。「大家对别人的恋情都很有兴趣呢。」在体育馆舞台旁边，出场者的等候区里，琉璃冷静地喃喃自语。把别人的喜欢和恋慕之情半开玩笑地做为娱乐消遗，这种行为实在让她难以理解。「——接下来，报名号码九号，一年C班的情侣档！是我们班上自豪的眼镜情侣档喔！请两位上台！」千棘的声音，告知琉璃和舞子集上台的时间到了。「好，轮到我们了—走吧，琉璃。要展现出很恩爱的样子喔！」「……是是，我会手下留情的。」当然，琉璃并不打算和集演出一对恩爱的情侣。对琉璃而言，在这场比赛出场时，她就已经达到要拿参加奖这个目的了。——之后只要做到不被拆穿的程度，随便回答问题敷衍过去就行了。和莫名雀跃的舞子集比起来，琉璃对比赛的态度非常冷淡。集拉着琉璃的手，两人一起走向舞台中央的大沙发。集的举止相当绅士，宛如在派对上的护花使者似地，让琉璃有点不知所措。——舞子，你还真能面不改色地做这种事。是习惯了吗？舞台中央放了一张可以坐好几人的巨大沙发，围绕着一张放了花束的桌子。「……简直就像是访问新婚夫妻之类的节目一样。」「哎呀，要是我和琉璃是新婚夫妻，一定会大受欢迎喔～」琉璃无视集的玩笑话，坐在沙发上。睹众席以如雷掌声欢迎这一对。老实说，琉璃并不喜欢抛头露面。现在被这么多人看着，而且还要扮演舞子集的女朋友，让她羞耻到了极点，但这也无可奈何。千棘微笑着，把麦克风递给琉璃。「那么，请两位先自我介绍吧！」「啊，大家好！我是一年C班的舞子集！我喜欢的女生类型是年纪比我小的、同年的、还有年纪比我大的！」「……我是同班的宫本琉璃，讨厌的男生类型是轻浮又戴眼镜的家伙。」两人一自我介绍后，观众席的某一区——他们班上同学主要聚集的地方——传来了「不会吧？那两个人在交往吗？」、「这真是意外的组合。」、「不可能吧？」、「那个宫本同学和舞子？」、「舞子死定了。」这种悲喜交集的声音。乐也点头同意观众的看法。「我当初听到的时候也大吃一惊……想不到集那个家伙居然会和宫本交往。这两个人连我们都隐瞒，他们到底是如何交往的呢……」「那么，今天就问个清楚吧……虽然有点单刀直入，不过想问两位现在进展到什么阶段了呢？已经接吻了吗？」主持人千棘的话，让观众席爆出充满期待的起哄声。「喔喔？真有你的，千棘！你这根本是马上发动直接攻击嘛。」「欺、欸？是怎么样嘛？」会场中大家用一副兴味盎然的模样，凝视着琉璃。被大家投以如此期待的眼神，让琉璃感到困扰。因为毕竟自己是冒牌的情侣，连牵手都很勉强，怎么可能接吻……「我对接吻这种事，一点兴趣也没有。」说起来，因为琉璃没有恋爱经验，也不知道接吻到底是好是坏。所以她据实回答。「这样啊，也就是说琉璃你们还没接吻过罗？说、说得也是，毕竟才高一……」千棘有点遗憾，同时又有些放心似地说。就在这一刹那……「……哼哼哼。」坐在琉璃旁边的眼镜男，突然笑了起来。「要是被你们误会，我们会很困扰呢。我的甜心说的是『对接吻没有兴趣』，并不是说没接吻过喔……没错，我们已经通过接吻那种幼稚的阶段了。」「咦？」集深具涵意的发言，让会场吵嚷起来。「这也就是说——？」「该、该不会，集，你和宫本现在已经到达……？」乐和千棘也慌张地面面相觑。——舞子又开始说蠢话了……琉璃皱起眉，瞪着集的脸，但是集本人丝毫不在意。「哎呀，像小孩扮家家酒的那种恋爱，已经不能满足我们了。一定要用成熟、有深度，又悖德的方式交往才行。」「成、成熟、有深度，又悖德……？」看着脸色发红的两位主持人，集「呼」地笑出声来。「……抱歉啊，乐。我已经先进入成人的阶段了。」「喔喔？真、真的假的啊？」集的发言，让乐慌张到麦克风都快掉了。当然，集所说的话，事前并没有和琉璃商量过。哎，就某个程度来说，他会这样乱讲话，也还在琉璃的预料范围内。——话虽如此，也不能让他爱讲什么就讲什么。若是平常，琉璃马上就会赏他一记回旋踢，但是今天连这样都不行。一穿帮就会失去资格，如此一来就拿不到参加奖了吧。尽管琉璃心中感到愚蠢透顶，也只好陪他胡言乱语。「这、这是真的吗？琉璃？」「这个嘛……唔，我认为也不能说那并非事实啦。」琉璃有点草率地如此回答。听到琉璃的回答，观众席又开始鼓噪起来。「不会吧？真的吗！那两人已经到那种程度了？」、「最近的一年级好敢喔！」、「外表那么娇小，没想到竟然……」、「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虽然琉璃注意到全校学生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不过现在要忍住。等比赛结束，她要对舞子集施以极刑来解闷。「这、这个问题太危险了！……呃！下一个话题、下一个话题！」千棘红着脸，翻开下一个问题。「……下一个问题是，『两人相遇的契机是什么？』……啊，这个我也如道喔。」「说到相遇的契机——」就只是念同一所中学而已，这个相遇的契机毫无戏剧性又老掉牙。当然，读同一所中学的乐也知道此事。然而，在这一题里，集又加入了没用的即兴台词。「——那是某个冬天的事。几年前，我因车祸而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当我找不到查出自己身分的线索而郁闷度日时，在这个城市遇见了一位少女。」集突然像在怀念什么似地，望向远方说：「她用充满嗯念的眼神看着我说：『你的名字是舞子集，是我的心上人——』」「呃、喂，集？你到底在说什么啊？」集完全没看主持人乐一眼，继续说：「……看样子，在我丧失记忆之前，好像就和少女交往了。然而不幸的是，在我赶赴第一次约会时，途中被车子撞飞了——」「……啊？」「是的，这就是我与宫本琉璃，相隔数年的再会。」因车祸而丧失记忆？相隔数年的再会？琉璃当然不知道这回事。这个舞子集，又在说什么东西啊？集丝毫不理会露出惊讶表情的琉璃，单手拿着麦克风，滔滔不绝地说着疑点重重的相遇故事。「一度被拆散的两人，在命运的牵引下再度相逢……」「喂，集？喂……」舞子集继续捏造爱情故事，甚至无视主持人。他所说的故事大意是：「舞子集」这位丧失记忆的眼镜帅哥，遇见「宫本琉璃」这位昔日情人，恢复记忆后再度坠入爱河。到这里就已经很荒唐了，接着故事出现波澜万丈的展开。「琉璃」以为爱人已逝，所以已和别人另有婚约。还出现是否「集」与「琉璃」原本就是兄妹这个疑点，以及「集」因车的后遗症而陷入性命交关的事态。最后，「集」被迫选择是否要接受成功率低到令人绝望的手术，结果因为爱情的力量（笑）使手术成功，两人从此过着幸福的日子……的样子。这段像是不知从哪听来的超凄美爱情故事，似乎连韩剧都相形失色。「……我要感谢让我与琉璃再会的命运，以及可似让我与她并肩走下去的奇迹！」集花了超过十分钟才说完这个故事。在他说话的时候，琉璃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茫然地张着嘴巴听。到这种地步，琉璃已经超越吃惊的程度，甚至感到佩服。没想到集竟然可以鬼扯这么一大串。但是，相对于琉璃的态度，观众席的反应意外地热烈。「好浪漫的爱情啊！」、「没想到那个女孩有如此壮烈的过去……」、「希望你们能获得幸福！」、「全校都哭了！」、「决定要拍成电影了！」大家都激动地喝采。「呜、呜呀啊啊啊啊！琉璃啊啊啊！真是好棒的故事喔——！」主持人千棘不知为何嚎啕大哭。「……世人的喜好，还真让人搞不懂。」琉璃叹了一口气。「……呃，我可以用『两人在同一所中学相遇』来为结局做一个总结吧？宫本。」一条乐问的问题，完全忽略集的胡言乱语，乐的主持能力还算不错。「嗯，那样就可以了。」琉璃旁边的集不知为何一副事情已了的表情，默默地笑着，但琉璃已经连吐槽他都懒了。「——嗯，那再来是下个问题。」千棘一面用手帕擦拭眼泪，一面把麦克风朝向琉璃。「你们喜欢对方的什么地方呢？请举出对方的魅力之处。」魅力之处……这真是个难题。因为自己在舞子集身上，连一丁点儿男性魅力都感受不到。「那我先来罗，琉璃的魅力之处是——」在琉璃烦恼的时候，集开口了。「首先，我认为最有魅力的是她的体型。」「——啊？体型？」听到集的答案后，头脑里最先出现问号的人，就是琉璃自己。说起来，琉璃的身高和小学生一样，与同年级的少女们相比之下也少了点凹凸的曲线。虽然她没有特别为此感到自卑，但也自认这种体型不会吸引一般男性。「……你瞧不起我吗？」琉璃没有用麦克风，小声地瞪着旁边的眼镜男并说道。但是他摇着头，彷佛说没这回事一般。「我本来也喜欢性感的女生，正是会注意同年级女生胸部发育状况的年纪啊……可是某一天，我目睹了一个景象，彻底撼动了我的价值观……那就是琉璃在游泳社练习的模样。」「游泳社……？」「琉璃穿着学校深蓝色制式泳装游泳的模样，让我不禁颤抖……她那格外娇小的身躯、优美又纤瘦的手脚，还有小巧的胸部。这些地方，都让我感受到未来将会成长萌发的无限可能，具有发育完成的丰满女性所没有的新鲜感。」舞子集滔滔不绝地说着，连两位主持人都为之惊愕。「就像『从无中发现有』这个富含哲学意味的反论一样，让我深受感动。在那一刹那间，我发现了……『啊啊，幼儿体型也好棒呐』!」集仰天大叫着说。观众席上，宛如同意集的看法似地，部分男学生发出「嗯」、「的确」、「没错」之类的声音。琉璃皱着眉头，瞪着旁边的变态（假）男朋友。「欸，舞子。」「嗯？什么事啊，甜心？」「先不管你瞧不起我，说我是幼儿体型这件事——不过，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说起来，女子游泳社练习的时候，你为什么会在场？」「刚好我拿着数位相机散步的时候，偶然走到游泳池去。然后女子游泳社碰巧开始练习……哎，这是常有的事嘛。」「拿着数位相机散步喔……那台相机，你应该没有用在不正当的地方吧？」「呃，我隐约记得，当我看着大家穿着泳装练习的景象看到入迷时，我好像按了二、三十次快门……这应该还在容许范围内吧。」「也就是说，你偷拍罗？」「啊哈哈，讨厌啦，琉璃。这样说真难听……那是艺术啊，艺术。我只是把大自然创造出来的泳装少女这项奇迹，在对方没有发觉的情况下，把她们最自然的状态收藏进数位相机的液晶画面里——」「所以说，你是偷拍嘛？」「……对。」仍然露出笑容，他的骨气令人肃然起敬。「我要买照片！」、「我出五百圆！」、「就算一千圆也值得！」宛如要赞扬这名无耻眼镜男的无谋之勇似地，部分观众发出声援。这个学校没问题吗？「……哎，玩笑就到此为止。」集露出有点认真的表情，再度握住麦克风。「——其实，琉璃非常重视朋友。我认为这是她的优点。」「重视朋友？」主持人乐颇有兴趣地催促集继续说下去。「琉璃总是为了好友的恋情而拚命。不但提供意见，还为了让好友能和意中人顺利发展而着手安排……」「咦……琉璃好温柔喔。」千棘对着琉璃微笑，琉璃总觉得有点难为情。「嗯？宫本的好友就是小野寺……？不过，小野寺说过她没有喜欢的人，应该是在说别人吧……？如、如果是那样……」乐独自烦闷地想着，集没理睬他，继续说：「最后，琉璃为了好友，还和一个根本不喜欢的人假扮情侣喔？我认为，应该没有几个女孩子，能为了别人而和男生如此亲密接触了。」「等等，舞子……！」集的发言相当危险，他是打算让大家发现他们是冒牌情侣吗？不过很幸运地，主持人和观众好像都没发现。「喔，宫本同学真为好友着想。」、「乍看之下很冷漠，但对朋友很热情呢。」、「那，宫本的好友是谁啊？」、「下次我也找她商量好了。」琉璃感觉到观众席对她投以善意的视线。琉璃没想到，那个舞子集居然会这么直接地称赞她。由于琉璃有生以来从未受到这么多人注目，让她有点害羞。——舞子也不是一年到头都只会说些蠢话呢。「他的魅力之处是——」彷佛要隐藏住不好意思的模样，琉璃拿起麦克风。「大概是可以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那种肉麻的称赞吧，我可做不到。」聪了琉璃冷淡的回答，千棘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哎呀哎呀，琉璃，你想掩饰你的害羞吗？」「你们果然感情很好呐。」接受到主持人带点温暖的视线，琉璃叹了口气。——真是的，之后还要解开误会……真麻烦。「那么，下一个是……喔，这是最后一题了。大家久等了！接下来按照惯例是接吻时间！」千棘用高亢的声音宣布之后，会场发出「呀！」的尖叫声。和之前不同，可以感受到会场明显地被热气包围，体育馆中的气氛相当沸腾。「……接吻……时间？」「街刎」、「阶稳」、「皆殉」……琉璃脑中浮现各种词汇，但在这个场合，在会场的气氛下，应该就只有那种意思了吧。「——舞子，什么是接吻时间？怎么回事？」「喔，参加比赛的情侣，在访谈结束之后，都要在观众席前热吻一下啦。每次都有很多家伙是冲着这个来的！」观众席传来连声呼叫：「接吻！接吻！」还用手打拍子，要求琉璃和集接吻。——这是什么状况？「这我可没听说。」「咦？真奇怪，我没跟你说吗？」集露出笑容，满不在乎地回答。看到集傻笑的脸，琉璃知道自己被骗了。集大概认为，若他老实说出有接吻时间，自己就会拒绝吧。——被摆了一道……虽然琉璃想出口埋怨，但为时已晚。两位主持人已经把他们带到舞台前方。「那、那你们两位，准备好了吗？」「总、总觉得，看到朋友接吻，让人好害羞喔。」两位主持人似乎一方面觉得害羞，一方面又很期待的样子。「……简直是四面楚歌。」琉璃叹了一口气，相形之下，集似乎一派轻松。「哎呀，变成这样也是无可奈何的呵。借位接吻也行，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吧？」的确，现在他们被全校学生死缠着要求接吻，实在很难拒绝。而且，要是现在被发现他们是冒牌情侣，之前的忍耐就会付诸流水了。「……唔，我也知道。」但是，要琉璃在众目睽睽下接吻，她果然还是很抗拒。毕竟这是她的第一次。——该如何是好呢……？「（可以亲脸颊或额头之类的地方敷衍过去啊。）」集小声地对琉璃说了之后，拉起犹豫的琉璃的手。「啊，等等……！」琉璃被他带到舞台正中央，最前面的地方。那里离最前面的观众席，只有两公尺的距离。在这种距离下，就连近视的自己，都能清楚看见学生的脸。显然不能用借位接吻这种方法敷衍过去。现在观众席正屏息以待，注视着琉璃和集的一举一动。要在这些人面前接吻，若非笨蛋情侣还真办不到。「这、这两人成熟，有深度，又悖德，说不定会认为接吻是骗小孩的事……」千棘说了之后，「呀」地叫了一声，并用双手遮住脸，从指缝间偷偷凝视着琉璃和集。真糟糕，千棘好像相信集刚才说的胡言乱语了。说不定她以为自己是变态情侣。以我们的交情，明明就连柏拉图式的关系都称不上。就在琉璃想着这些事，不知所措时——「那，我要来了喔，琉璃……」眼前的集，突然抓住琉璃的肩膀。集的脸上露出充满欲望的表情，对琉璃投以热切的视线。坦白说，很恶心。「嗯……」集闭上眼睛噘起嘴唇，脸慢慢靠近。二十公分、十公分、五公分……最后距离近到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与心跳。已经到达不可挽回的临界点了。然而，尽管到了这个地步，琉璃脑中仍有纠葛。——我虽然不在意初吻什么的，但对象是舞子，让我马上就产生排斥感……就算是亲额头或脸颊，亲吻就是亲吻。在自己精神上的履历表中，将永遗铭刻下『初吻对象：舞子集』这一项事迹。「……我很讨厌这样。」不管再怎么为了小咲，琉璃都认为不该在这种半哄半骗的情况下失去纯洁。就算自己在这里牺牲而换到了餐厅的免费餐券，琉璃也不认为小咲得知真相之后，会开心地收下——「……说得也是，这果然不是我的作风。」琉璃喃喃地说了之后，集的动作突然停止了。「咦？怎么了，琉璃？」「我别无选择，假装情侣的游戏已经结束了。」「怎么这样，好不容易再加把劲就能拿到参加奖的说？到底为什么——」对于集的疑问，琉璃「哼」一声，露出淡淡的笑容。「……舞子，你还真敢骗我。」然后，琉璃将上半身往后转了半圈，扭转并弯曲身体，用宛如猛禽盯上猎物般的锐利眼神瞪着集的脸。「咦？」集只是怔怔地张着嘴巴，他大概不知道之后会有什么事发生在他身上吧。只有集本人不知道，那个大绝招将会成为流传在比赛史上的传说。「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琉璃这一踢，时速达到数百公里——不，恐怕已经达到音速的境界。集正面迎接这如同穿甲弹般的一击后，除了脸上留下脚印之外，同时也以旋转状态飞到舞台上方。集大约飞了五公尺高，然后撞到最上方的墙壁，发出一声闷响后直接落下。碰咚！「——这是你应得的报应。」集口吐白沫倒在地上，琉璃冷冷地俯视着他。在这一刹那间，观众席上的观众彼此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然而，当他们发现自己方才所看到的，并非是随处可见的技艺时，有人开始带头起立鼓掌，接着掌声顿时排山倒海地围绕住会场。「………喔喔喔？刚才那个大绝招是怎么回事？」「集被打碍比平常还惨呢……」千棘和乐，以及舞台下方的观众，都因为琉璃奇迹般的大绝招震撼不已。大概已经没有人记得，现在进行的是最佳情侣竞赛了吧。「哎，别太在意——」琉璃一手拿着麦克风，像是想起什么似地说：「呃，我都是这样掩饰自己害羞的情绪啦……嘿嘿。」琉璃依然面无表情地，伸出舌头扮了个鬼脸。——啊啊，真痛快。琉璃宛如解决了附在身上的邪灵一样：心情相当轻松。果然，假装情侣会累积压力。然后，（假）男朋友如同蚊子叫般的声音，传进琉璃耳中。「……啊，你的脚上功夫也很棒呢……琉璃……」没想到，尽管被如此大绝招打倒，集仍竖起大拇指对琉璃微笑。真是顽强的人。琉璃看着集似乎还挺从容的模样，忽然想到一件事。——难道，他是为了让我避开接吻场面，才自己甘愿被踢，让事情发展成这样……？若是那样，舞子也未免想得太周到了吧。但是，当琉璃俯视着舞子集和缓的笑容时，她无法否认这样的想法。※比赛结束当天的放学后——「……对、对不起……！」「如果道歉可以解决一切，就不需要警察了，你没听过这句话吗？」「真、真的很抱歉，我太得意忘形了……！」被夕阳染红的体育馆中，回荡着一个男学生的惨叫。他被好几个坏学生霸凌……才怪。张开双脚稳稳站立着的，是一位绑着马尾的娇小少女。另一方面，以磕头之姿跪在她脚边的，是被揍得像一块破抹布般的戴眼镜男学生。「刚才那是怎样？你说的答案，和我们之前套好的完全不一样。你是要让我多丢脸才肯罢休啊……」「哎呀，人生必须要有点玩乐之心才行嘛。偶尔来一点像那样的即兴演出也不错啊。」「什么来一点，根本全部都是即兴演出吧？」琉璃啪地挥出一记手刀。但是下跪磕头的破抹布——舞子集很快地恢复泰然自若的表情，拾起头对琉璃说：「可、可是啊，琉璃，反正已经得到你想要的参加奖了……而且，我们也获得首奖了，不是吗？结局很完美啊，很完美。」「所以，那才是问题所在啊。」舞子集面露笑容地说了之后，琉璃用手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是的，没想到一年C班的眼镜情侣——舞子·宫本情侣档，竟然惊人地获得校内最佳情侣的称号。「搞不好是因为那个吧，就是我捏造的故事让观众情绪沸腾了的缘故。」「说不定是因为最后你被踢飞，所以很多人投下同情票。」自己这一组老是回答那种鬼扯答案，为什么还能得到最多票？琉璃完全不懂。「哎呀，不论是好是坏，至少都让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吧？」相对于满不在乎地说着的集，琉璃深深地叹了口气。「你啊……托你的福，我们当上这一届的最佳情侣，以后将会永远在这个学校里流传下去喔？……而且还被拍下丢脸的照片……这个耻辱会一直流传后世喔。」琉璃说的，是她和集两人一起抱着奖杯相拥的照片——获得优胜时拍下的照片，会放大贴在体育馆前的公布栏上。要是那种照片贴出来的话，校内学生大概就会讥笑他们「那两个戴眼镜的是笨蛋情侣」吧。「最重要的是，连小咲都会误会……」没错，比赛结束后，就连小咲也说：「琉璃，祝你和舞子能永远幸福喔。」而且，不管琉璃对小咲说明几次、否认了几次，小咲都认为：「琉璃真的好害羞喔。」没有把话听进去。而且，就连琉璃千辛万苦才得到的参加奖——餐厅的免费餐券，小咲都说：「那种东西我不能收啦！你应该要和舞子一起去啊！」这样一来，根本就本末倒置了。「——说起来，舞子你之前曾经说过，你有『喜欢的人』咀。被对方误解也无所谓吗？」「这是两码子事……绯闻愈多，才能愈彰显出男人的价值。能和琉璃成为最佳情侣，我感到很光荣喔。」眼镜男呵呵地露出轻薄的笑容。没救了，我和这个男的在价值观上完全不合。「其实，这种活动——『最佳情侣』什么的，根本就是逼人出糗啊。不但问些让人害羞的问题，还要在众人面前接吻……只是让人看笑话而已。被这样捉弄，真的让我很伤脑筋耶。」虽然避开了最后的接吻，但丢脸丢大了也是事实。这根本就只是当众出丑而已嘛——琉璃感到气愤不已。「——老实说，这个企割很低级，我怀疑实行委员的品味很差。」「是吗？我认为这个活动的宗旨并没有那么糟糕啦。」集扶正眼镜，笑嘻嘻地说：「有些部分的确很没品，不过基本上，我认为大家都表现出『想声援情侣』的心情……琉璃不也总是为小野寺加油，希望她和乐能顺利发展吗？还帮了她那么多忙，这和那个是一样的啊。」「……的确如此。」琉璃这次会决定参加，是为了让小咲和乐有个快乐的约会。声援别人的恋情这种心情，琉璃并非不能理解。「……其实，我这次会邀请琉璃参赛，有一半的目的也是如此。」「你也是为了一条和小咲？」但集却摇摇头。「不，我是想为琉璃加油。」「我……？」琉璃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你在比赛中要我要成那样，哪里为我加油了？」琉璃眯起眼睛瞪着集，不过集依然笑着。「我是想啊，偶尔让琉璃站在聚光灯下应该也不错吧。」「聚光灯？……什么意思？」「我刚才也说过，琉璃总是管小野寺——管别人的闲事。或者说，你总是彻底支持别人……可是，你几乎不曾把自己摆在前面，为自己做些什么吧。」「是啊，不行吗？」琉璃并不讨厌帮助好友，而且她本来就不喜欢引人注目。她不希望自己这种价值观被人说三道四——琉璃原本如此心想，所以语中带刺地回答，但是——「没什么不好啊，我还觉得你很厉害呢。」让大家知道琉璃的好，让大家知道司宫本琉璃是这么棒的女孩子喔……」「你……」受到如此直接的称赞，即使对方是舞子集，琉璃仍然有点不好意思。幸好现在是傍晚，这样就不会被集发现她泛红的脸颊。「就因为这样，你才特地把我拉到那种丢脸的地方……？」「算是吧。不过，我认为这样一来，全校学生都会明白，琉璃也是个很有魅力的女孩。不输给桐崎同学或万里花这些班上的美女喔。毕竟，琉璃现在是即全校第一的最佳女友』嘛。」集啊哈哈地笑着，琉璃又弹了他的额头一下。「我才不想要那种称号，叫我『全校最会吐槽的人』我还比较高兴。」话虽如此，琉璃仍明白了集的行为不是出自恶意。虽然结果完全与她的本意大相迳庭，但琉璃没想到集的出发点是为了自己。真的出乎琉璃意料之外。「——可是，你为什么想为了我做这种事？」「那是当然的啊……毕竟我们是朋友嘛。」集爽朗地说，话中没有带着其他意思。「啊啊——」琉璃终于注意到了。虽然舞子集又蠢又色又轻浮，但仍是会为朋友着想的人。他对别人十分关心。舞子集就是这样的人。「你刚刚说我爱管别人的闲事——我看你也差不多嘛。」琉璃不禁扬起了笑容。「喔！琉璃珍贵的笑容！真好，虽然平常的冷酷表情也很棒，不过偶尔笑一笑也很好喔！」「你很烦耶。」琉璃又打了集的脸一拳。但是琉璃没有打破他的眼镜，毕竟同是戴眼镜的人。「……总之，经过这件事，让我明白我绝对不可能和你这种厚颜无耻的笨蛋交往。」琉璃撂下狠话之后．集毫不掩饰地露出遗憾的神色。「啊、啊哈哈……你还是一样严厉哪，琉璃。」「……不过我可以退一百步，承认你是个朋友。」琉璃说了之后，集马上变得目光炯炯。「原来如此，朋友啊……不过啊，俗话说友情是恋爱的开端，所以说不定琉璃真心喜欢我的日子也不远了——？」「就算过一千年也不可能。」不出所料，稍微称赞他一下就得寸进尺。该说他恢复得很快吗？果然，自己和这个男人在基本上就互不相容。琉璃无奈地叹气说：「总之，舞子，你和我之间的假情侣关系，就在今天结束了。为了解开因比赛而扩大的误会，明天一早你就要用校内广播谢罪说：『我和宫本同学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明白了吗？」「啊……可是好不容易当上最佳情侣的说……？太可惜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吧？……明·白·了·吗？」集发了牢骚后，琉璃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如此说道。「唔……是、是的！……我明白了！我和琉璃只是普通朋友！」「首奖的奖杯和公布栏的照片也都要回收，还给主办单位。之后也要向两位主持人说明事由并道歉，没问题吧。」「啊……是。」「当然你要优先向我赔罪……你等一下就去『小野寺』买十个樱饼和二十串糯米丸子，还有两条羊羹和三色※最中饼组合。别忘了还要热茶。」（译注：用薄薄的糯米饼外壳夹甜馅料的日式点心。）「你、你要全部吃完吗？琉璃……？」集的脸上浮现僵硬的笑容，琉璃狠狠地瞪他一眼。「对。别罗唆了，快点去买。我们是朋友吧？」「这哪是朋友啊，只是跑腿而已嘛……？」「好了，快走。」「是、是！」舞子集一脸害怕的表情，逃走般地跑开了。看着他朝向夕阳奔跑的背影，琉璃心想：——真是个爱管闲事又罗唆的家伙。

第一卷 第3章 情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