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村民们的秘密任务第三章

两天后，翼的海报除了规定场所外其余都被撤除，校内又恢复了平静。话虽如此，一踏出校门，通学路上到处都贴满翼和龙之峰的海报，让人一刻也忘不了她们两人。在我看来，这样的状况实在教人心神不宁、大有问题。每次回头都有一张脸出现在眼前，难免教人为之一惊。只不过，看到翼的心惊和龙之峰的心惊，感觉不太一样。翼是赫然惊吓，龙之峰是怦然心动——这样懂吗？至于加贺美镜片的海报，我在校外从没看见过，她似乎只有张贴在校内规定的布告栏上。也许她从一开始就不认为自己会赢吧。毕竟光是印海报，就得花上一笔不小的费用。龙之峰就不提了，翼可能就是因为有金钱上的压力，所以他才会比平时更仔细地搜索我的房间。呵呵呵……我早就把存摺和存钱筒移到别处去啦！别以为我永远是个只会任你压榨的村民！算了，先不说这个。在选举方面，她们两人倒是都没有要求我帮忙。尽管选战才刚开打，不知到了尾声时会是如何，但看来我当选管委员果然是正确的决定。多亏如此，我才能集中心力在运动会上，而如今决定谁要参加哪个项目的时刻终于来临了！由于个性者不会参加，不需要知道我们的讨论内容，所以我一个人当委员不成问题。只不过我想还是需要会议记录，便拜托齐藤担任书记。大概是性格的关系，他的字写得清晰好读又整齐，相较之下，木村的字就只有他自己看得懂，十分不牢靠。可是——为什么个性者们会留下来？亏我为了让与此事无关的他们可以准时回家，还特地等到放学后才来决定参赛选手。翼留下来我可以理解，因为她会出赛。但是龙之峰……是因为出于责任感吗？还是为了要监视翼？矢刳马可能是因为好奇，冢耶则应该只是作陪，但是其他个性者也都留下来是为什么？「——那么，我想先从女子五十公尺赛跑开始决定。」和接力赛不同，五十公尺、一百公尺赛跑是个人竞赛，十分醒目，另外接力赛的最后一棒也容易吸引目光，因此翼的目标想必会是这几项。团体竞赛中比较能出风头的，就只有骑马打仗和棒倒游戏（注：类似西方的夺旗竞赛，但是将旗子换成木柱。率先将敌队的柱子扳倒者即获胜）。骑马打仗是只要留到最后就是英雄，棒倒游戏则是爬上柱子顶端就能引人注目。「有没有人自愿——」「不好意思。」有人举手了，而且速度比翼还快。「是——咦，老师！你要参加五十公尺赛跑吗？」教职员应该是可以参加接力赛没错，可是也能以班级成员的身分，参加个人竞赛吗？这一点我没听说过耶。「不、不是的！我举手不是要报名，是有件事情必须在决定人选之前告诉各位。」……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波霸老师每次说这种话时，几乎都不是什么好事！她该不会要说，这次也要让个性者们参加吧！「……是什么事？」「佐东同学，你不要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嘛。其实我也觉得很莫名其妙，但这毕竟是校长做出的决定，实在没办法违抗。」语毕，她「啊哈哈」的发出敷衍的笑声。既然她都那么说了，我也无言反驳。大家都知道，已成定局的事情纵使再怎么反抗，也不可能有所改变。班上同学也都清楚这一点，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了。该怎么形容他们的表情呢？应该说是看破现实吗？「我明白了，所以究竟是什么事？」「其实是……这次的运动会将以不分胜负的形式进行。」啥？「我不懂你的意思，这是怎么一回事？」「老师我也不知道届时会如何进行……总之，听说有人向学校投诉，说普通学生本来就已经时时感受到与个性者之间的差异了，不应该再在彼此间制造差距。」什么！「老师，那分明只是怪兽家长在找碴嘛，有必要认真看待吗？」「假如只有一两件投诉也罢，可是如果有十几件就不能置若罔闻了。况且，那些不是匿名的恶作剧电话，而是学生家长提出的正式投诉——啊，不过我们班并没有这种情形。」不会吧？不过，那真的是学生家长的意思吗？有没有可能是学生自己的想法呢？毕竟学校里一定会有人不想参加运动会。去年运动会还正常举办，到了今年抗议人数却突然增加？话说回来，运动会是要如何在不分胜负的情况下举行？不管哪项竞赛，都必须明确地分出高下呀。「虽然说不分胜负，不过并不包括所有项目，基本上只有个人竞赛是如此。因为团体竞赛就算输了，也无法确切归咎于某个人，即使心里觉得是某个人害的，也不会明明白白地显示在名次上。」「这么说来，只有五十公尺和一百公尺这种个人竞赛不分胜负喽。」「嗯……应该是吧。」「老师。」木村举手发言。「那像障碍赛跑、吃面包比赛要怎么办？」「嗯……那些项目因为会明确排出个人名次，所以可能也不能分胜负。」「那两人三脚呢？那应该不算个人竞赛吧？」「这个嘛……我也不太确定。不过，校长有保证其他团体竞赛可以照常分出胜负，所以运动会一样会热闹滚滚，没问题的！」波霸老师在丰满的胸前握紧双拳。然而，班上同学的反应非常冷淡。虽然这件事情大概也只能趁现在说，老师终究还是碰钉子了。尽管与我无关，但是看在体育社团成员的眼里，个人竞赛是成为英雄的大好机会，也是难得在班上女孩子面前一展身手的时刻。老师的手如花朵枯萎般垂下，整个人看起来超级沮丧！不过……原来怪兽家长真的存在啊。我猜他们一定是文组型的家长，因为如果是运动型的，应该能够理解胜败乃兵家常事的道理才对。话说回来，学校怎么会如此轻易屈服呢？再怎么怕事也该有个限度吧。也罢，现在就算反抗也没用了。「……由于事情变成这样，请各位报名时也要好好考虑这一点。那么，我们就从女子五十公尺赛跑开始，有人自愿吗？」「——我。」一只手伴随著平静的说话声举起。……咦？当察觉举手的人是谁时，我的脑袋登时有些混乱，因为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龙、龙之峰？」居然是她！翼起先也讶异地看著龙之峰，然而她的表情旋即变得兴味盎然又带有挑衅意味。「呃……龙之峰，你要参加五十公尺赛跑吗？」我忍不住再次确认。「是的。」她举著手，语气肯定地回答。真、真的假的！和我的内心一样，教室陷入一片骚动。那是当然的了！个性者基本上不会参加这类活动，需要与其他学生互相协调的运动会更是如此。没错，如果是龙之峰，确实有可能可以参加，因为她本来就认得我们，只是后来渐渐认不出来而已。我是不晓得她的辨认能力恢复了多少，但既然是她自愿参加，或许已不成问题了也说不定。可是——若她真的参加了，情况肯定会相当混乱，而翼绝对会怒不可遏！再说，你不是已经接受只有翼参加这件事了吗？「顺带一提，我们也会参加其他竞赛。」我、们？像是在回应我的疑问一般，个性者们举起了手。不只是冢耶和矢刳马，竟然连那个石杷实也是！这次不仅仅是骚动而已，整间教室为之哗然。有这种反应是理所当然。个性者是要怎么参加啦！开、开什么玩笑……我们的运动会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啊！☆我一眼就看见离校门不远的十字路口处，停著一辆黑色礼车，驾驶座上坐了一名面熟的男子。那人一身看似燕尾服，好比蝙蝠一般的装扮。他是执事白狼佐，无论开口说话或沉默不语，都像个可怕的黑手党。但是，龙之峰似乎十分信赖他，而白狼佐也非常疼爱龙之峰，之前甚至在圣诞派对上疯狂地帮龙之峰拍照。白狼佐下车打开后座的门。见到龙之峰在白狼佐的搀扶下优雅地走下车，我再次体会到她果然是位千金小姐。放学时，龙之峰通常会自己走到车站附近，早上则大致是由白狼佐开车送到学校旁。之前我搭便车时，车子是直接开进校内的访客停车场，现在可能已经不那么做了。龙之峰看见站在校门口的我。「啊，佐——村民A同学，早安。」她诧异的表情瞬间亮了起来，接著便小跑步地奔向我。我轻轻挥手向她道了声早安之后，抬起下巴指了指旧校舍的方向，一边说：「龙之峰，我——咳咳——想和你在一起，一下子就好。」糟糕，我不小心咳嗽了。「什么！」只见龙之峰露出更加吃惊的神情，还用双手贴著不知为何变得像桃子一样红的双颊，使劲地扭动身体。「你、你说想和我在一起……这种事……我、我是……不、不会不愿意啦……」那、那是什么反应？「可、可是你说一下子……请问……是试用的意思吗？」她边说边用莫名水润的双眸不时觑著我。她到底在期待什么……虽然样子超可爱的。「？我的意思是，我有话跟你说，想请你陪我去那座中庭一下——」哇啊！那是什么沮丧到了极点的表情！沮丧到简直像是被人说不配当个性者似的。我有说什么会令龙之峰失望透顶的话吗？「……我想也是。」她的叹息彷佛从地狱深处传来一样！「其实我早就明白，事情不可能发展得那么顺利。可是，我的内心还是一直有所期待，才会一时忍不住欣喜若狂。」你究竟在说什么？又是在闹什么脾气啊？啊啊，真是的！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总之跟我来就是了！」我抓起龙之峰的手跑了起来。要是在这种情况下，被翼或其他选管委员撞见就糟了。换上室内鞋后，我再次抓起动作慢吞吞的龙之峰的手，快步前进。我们穿越人还不多的校舍来到旧校舍，这里果然一个人也没有。接著，我们又穿过楼梯后方成堆的桌椅，一打开深处的门，绿色如洪水般的光线登时迎面涌来。「那个……很痛耶。」我刚在长椅前停下脚步，就听见耳边传来这声抗议，只不过，语气听起来不像在生气。一时反应不过来的我转头一瞧，才发现自己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握著龙之峰的手，于是急忙放开。我没有骗人！我真的是因为焦急才没注意到！「抱、抱歉！」龙之峰不发一语，在胸前揉了揉被我抓过的手。然而，她看我的眼神莫名喜悦，嘴角也浮现一抹笑意。「你这个人很强硬耶。」她的口气不像在责备。「对不起。」「我想我大概两天不会洗手了。」为什么！还有，为什么是两天！……我看我也不要洗好了。重点不是这个！不行，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说这种话。和翼说话时也是，每次和她们说话总会莫名其妙地岔题，模糊了重点。我得小心不要被牵著鼻子走才行。为了切入正题，我稍微清清喉咙，收起原本松懈的神情。「我想和你谈谈运动会的事情。」龙之峰的表情变了。尽管脸上依旧挂著微笑，含意却与方才不同。总感觉那是魔王式的笑容。龙之峰带著那副表情坐在长椅上，从书包取出手帕撢了撢椅面。「请坐。」然后请我坐下。我道了声谢便不客气地坐下来。凉爽的清风吹进早晨宁静的中庭，龙之峰将吹乱了的浏海拨齐，脸上挂著属于魔王的神情。可能是因为话题与个性有关吧。龙之峰将摆在腿上的手帕折好。「你是想谈关于我们参加的事情吧？」接著直截了当地问。我点头。「这又是公所的命令吗？」「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呢？」「因为校庆那时也是如此，不是吗？至于野外活动……因为是在校庆之后举办，可以想成是你们对于和我们共事产生了一点兴趣。可是这次不一样。」「哪里不一样？」龙之峰应该知道答案，但是她却要我自己说，或许是想让我透过不断推敲找出解答吧。既然如此，我也只能配合了。「假如表明要参加的人，只有我们班的——去年和我们同班的个性者，也许可以将原因归于他们的想法改变了，但事实上并非如此。」我暂且停顿下来。龙之峰目不转睛地看著我，让我觉得她好像在试探我脑袋的反应能力。……实际上也许真是如此吧。她说不定真的想知道我身为村民的实力。「我问过执行委员会了，听说别班的个性者们也纷纷表明要参加。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你没有问勇者吗？」「还没，因为她昨天没有来搜查我的房间。」「你可以传简讯呀，不然打电话或传简讯问我也可以。」「如果我不是选管委员，我早就那么做了。我不想因为我的关系，留下害你们遭质疑选举舞弊的证据，导致最后当选无效。」「像现在这样独处就没关系吗？」龙之峰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虽然感觉她很享受和我说笑斗嘴，不过我是个胆小鬼，实在没有那个兴致奉陪。「这里没有别人知道，而且从外面也很难看见。」即使在来这里的途中被人看见，因为龙之峰没有穿戴用来展现个性的特定配件，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出是个性者，所以应该也无法确定她是候选人。如果有人在不确定的情况下散布流言，将会被视为妨碍选举。况且对方可是个性者。一旦行为遭黑衣人判定构成妨碍个性，即使是普通人也难逃制裁。我想应该很少人会为了散布流言，不惜冒此风险。「说得也是，因为这里是秘密场所。」不知为何，她的语气听来有些感慨。「……我想，大家会想要参加运动会，应该是受了我和勇者的影响。」，在那之前，还有一个最根本的疑问。「龙之峰，你为什么会想要参加运动会？」「是因为……勇者要参加。」「你想和她对抗？」「不，我是为了选举。勇者不是打算利用运动会自我宣传吗？我身为魔王若对此坐视不管，只会败坏了名声。」我是不懂她的逻辑……不过，明知翼企图以活跃表现提升好感度却视若无睹，确实不像是魔王的作风。话虽如此，学生们对龙之峰的好感度绝对不低。和勇者相比有如云泥之差。龙之峰虽然时常拟定并执行人类歼灭计画，但是她的计画大致上都太过远大迂回，难以理解。再加上计画的性质总是乍看感觉对人类有益，因此龙之峰身为魔王，却不受人们厌恶和畏惧。以前她曾经对这一点有些介意，不过最近大概是已经明白那样才是自己的特性了，她变得不再耿耿于怀，虽然还是一样无法忍受人类感谢自己。「这一点和其他个性者想要参加运动会有什么关系？」「尽管这次的选举，我不是为了满足魔王的个性才参选，但是我很清楚看在别人眼里并非如此。比方说阿真，她就很努力要让我——让魔王当选。」「其他个性者的目的也是如此吗？」龙之峰含笑点头，「多数奇幻类的个性者到了童话世界，都会选择投效邪恶或正义其中一方，而恰巧我们学校有许多这种类型的个性者。为了藉此轻易地满足自己的个性，他们当然不会错过这个魔王与勇者公开竞争的机会。」「……这么说来，这件事不是人类歼灭计画的一部分了？」「就算是魔王，我也无法让所有个性者都来协助我。更何况校内也有不少勇者阵营的个性者，他们不可能会听魔王的话。」这倒是。知道这整件事不是龙之峰的诡异阴谋，我总算安心了些。我吐了口气，将身体靠在椅背上。也许是我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而我会这么担心，都是因为波霸老师惊慌失措地说了「个性者居然要参加运动会，这下该怎么办才好」这种话的缘故。不过，实际了解状况之后，我发现事情其实很单纯。个性者一向不会放过发挥个性的机会。即使龙之峰没有进入魔王模式，从情境上来看依旧是与勇者对决。迟早会成为故事一角，投效魔王或勇者其中一方作战的他们，对于眼前这个情境相符的大好机会，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可是，个性者要怎么参加呢？你们又认不出我们，没办法一起比赛吧？」「我想应该可行。只不过……会把你们当成障碍物看待。」原来如此。「换句话说，个性者虽与我们同场竞赛，却等于是在举行自己的运动会？」「如果大家都能这么想就好了，只可惜每位个性者对村民的辨认程度不同，所以无法一概而论。」的确。有人像从前的石杷实一样，眼中世界好比死气沉沉的岩山，也有人虽然分辨不出村民的个别差异，却能正常看见除此以外的世界。假使他们眼里所见尽是野兽，或许还有可能像我们能够和狗比赛一样，双方共同竞赛。无论如何，这件事运作起来感觉相当困难。不过，我也只是委员之一，没必要太操心。「请问……」龙之峰的表情蓦地蒙上阴影。「我们是不是给佐——村民A同学造成很大的困扰？」原来是为了这件事。「不会啦，反正思考运作方式的人不是我，而且害我们普通学生无法享受竞赛乐趣的是不知哪来的怪兽家长。」我实在想不通，要如何在不彼此竞争的前提下让竞赛成立。「这样啊……」她似乎稍微放心了。「所以，龙之峰你就尽情地好好表现吧。虽然我无法明目张胆地表现出来，但是我会在心中替你加油的。」「我、我会的！谢谢你。」哇啊，她好开心的样子。见到她因为我的声援开心成这样，我反而觉得有些难为情。总之，我很庆幸自己是选管委员，因为委员不能投票。尽管我很想投给龙之峰，但要是被翼知道了，我不知会落得何种下场。「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待，成功地消灭人类！」你握什么拳头啦！我说要替你加油，不是要你消灭人类啊啊啊啊啊啊！☆「个人赛跑的比赛方式终于定案了。」几天后，现任学生会长宇都宫顶学长在运动会执行委员会上如此宣布。不过，顶这个名字还真少见。副会长也是，莫非学生会有「名字罕见的人才能加入」的传统？若果真如此，我想翼和龙之峰都没问题才对，因为她们的姓氏和名字都算少见。由于各班都已决定好出赛名单，也开始在放学后进行接力赛等竞赛的练习，因此会用到操场的体育社团皆暂停活动。我也参加了好几个项目。虽然没有参加个人赛跑，不过倒是参加了好几项团体竞赛。棒倒游戏、接力赛和骑马打仗。木村和齐藤也有参加接力赛，其余还有名叫福田的棒球社社员，以及叫作松井的田径社社员。骑马打仗的成员则是木村、齐藤、福田还有我。考量到体重和身高，最后决定由我来当骑手。老实说我是百般不愿……因为我很担心会受伤。我读小学时没参加过棒倒游戏和骑马打仗；国中时虽然有，但当时之所以没受伤，想必是同龄孩子的力气还不够大的缘故。值得庆幸的是，这次没有国中时有的团体体操。我可不想和其他臭汗淋漓的男生紧紧贴在一起。不过对方八成也有同感就是了。「接著就由副会长来报告。」「是。」坐在会长旁边、外表朴素的女学生站起来。那名将一头浓密黑发绑成三股辫，戴著厚重黑框眼镜的女孩，是加贺美镜片。自从发生那起投诉事件之后，学生会便开始出席委员会。我在之前的委员会上第一次见到加贺美时，发现她本人的气质比海报上更温顺，如果和龙之峰或翼站在一起，肯定不会给人留下任何印象。虽然谁和那两人站在一起大概都一样。不过，我总觉得加贺美镜片不像是个会打没有胜算的仗的人。「那个……」她拿著文件，用空著的手调整眼镜的位置。「个人赛跑的比赛方式是个别测量每位选手的跑速，再以总成绩分出红白两队的胜负。因为学校收到的投诉内容是不该制造普通学生个人之间的差距，所以我们判断只要和团体竞赛一样分组比赛就不会有问题。」原来如此。这么做确实应该不会再有人抱怨。「只不过有一个问题是，因为要一个一个跑，很花时间，再加上这次有许多个性者参加，可想而知场面必定会更加混乱。」「我有疑问。」一名委员举手发言。「我们要怎么和个性者比赛？他们又认不出我们。」这的确是一大问题。翼是没有问题，可是其他人无法辨认我们，而这也正是个性者从不参加运动会的原因。「这一点不用担心。」加贺美不慌不忙，从容地回答。她的态度沉著冷静，十分有副会长的架式，而且就连眼镜也闪闪发亮。「我们已经拜托体育老师帮忙指导个性者进行比赛，而且届时跑道也会隔开，不会让他们和普通学生在同一条赛道上。」原来如此，既然是老师，他们就能在某个程度上无条件地辨认出来，再加上跑道也分开，这么一来就没问题了——是吧？加贺美将文件搁在长桌上。「简言之，就是在一个会场上同时举办两场运动会。」听了这句话，众人无不惴惴不安地彼此相视。这可是前所未见的运动会，我实在无法想像事情会变得如何。「请问——」另一名学生举手。「这是否表示，个性者和红白两队都无关呢？」加贺美莫名瞅了学生会长一眼，没有回答问题就坐下来。取而代之的，是那位学生会长先瞪也似地环视我们一周。「没有错。」接著才开口回答。「一如刚才副会长所言，这次我们将和个性者在同一个会场上举办两场运动会，不仅如此，还因为掌权方屈服于怪兽家长没来由的抗议，使得我们无法把握运动会这个认识自己的好机会，一决胜负。」在场所有人发出不甘心的呻吟。看样子，大家果然都很期待。虽然运动会对我这种非运动型的学生来说，不是个讨人喜欢的活动，但即使是输了仍有其意义在。「可是……」学生会长开口，脸上浮现令人不禁担心「上位者露出这种表情恰当吗？」的邪恶笑容。「你们不觉得这对我们普通学生而言，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吗？」良机？其他人可能也和我一样一头雾水吧，只见大家用不同于方才的眼神彼此互看。「你们不懂吗？我们就是因为没有个性，才会被人认为各方面都不如个性者，而且连我们自己也这么以为。」学生会长环顾我们说道：「但是，事实真是如此吗？校方从不公布个性者的考试成绩，再说他们的考题本来就和我们不一样，这样怎么知道他们的头脑究竟好不好？」教室内扬起一片窃窃私语。这也难怪了。因为学生会长说出了听似否定个性者的话。我也冒著冷汗，不由自主地望向门窗，担心黑衣人随时都会闯进来。从加贺美和其他干部神色自若的态度来看，会长可能平日就经常做出这类发言吧。「运动也是一样。没错，个性者的体能确实高人一等，但是我们真的谁也敌不过他们吗？就连田径社的也不行？即使是回家社，一定也有人跑得很快，不是吗？」这个嘛……他说的确实有理。虽然翼在运动方面的表现也很卓越，不过冢耶和矢刳马感觉就不太擅长运动，可能连我也赢得了她们。「各位。」会长继续说道。「过去我们即使内心有这样的疑问，也都碍于没有机会及不被允许，而无法实际去证实。但是如今——」会长在桌上双手交握。「——机会出乎预料地到来了。我们将在这次的运动会上，和个性者一决胜负。」窃窃私语转变成满室哗然。好几个人害怕黑衣人这次真的会冲进来，坐立不安地想要逃出去。我也是其中一人。这是当然的。谁想因为他想在学生会长任期内的最后一次活动留下回忆，而被无端牵扯进去啊！「我当然没那么傻！」彷佛看透我们的想法似地，会长大吼。在他的气势震慑之下，哄堂喧嚷渐渐平息，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乖乖坐下。「……虽说是决胜负，实际上也只有我们单方面这么做。在相邻跑道上，在相同的号令下进行相同的竞赛项目，竞争成绩高下。当然，因为个性者认不出我们，这么做或许不算是真正地一分胜负。但是各位……」会长轻笑一声。「你们不觉得这样就像是赢了他们吗？」我不曾听过真正的地鸣声，但是，假使有那个机会，我想我应该会回忆起今天吧。委员们口中发出的欢呼声，简直有如地鸣一般轰隆作响。打败个性者！学生会长的那句话，是引爆众人压抑已久的情绪的导火线。即使付诸行动，最终也恐将吃下败果。但是，过去我们甚至无法挑战个性者，而且明年他们未必也会参加，因此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唯一的机会。欢呼声持续不断，然而——黑衣人始终没有现身。

第九卷 村民们的秘密任务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