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九章

第九章·表道路最后，那天我们根本没睡，彻夜北上。雅希萝和草人们虽然有在阿尔玛的马背上睡了一下，但因为他们用绳子绑住身体，马儿又一直摇来晃去，因此醒来时的脸色非常难看。即使如此，这对于冒险者来说都是家常便饭，有时甚至好几天都没办法睡觉。正因如此，许多人都曾对我说，能够定时补充睡眠和食物这两种维持生命的基本条件，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据说，一旦到了冒险成瘾的末期，这种睡眠不足的感觉反而是种好事，不过那也是特殊的例子。虽然我们不知道莉莉露在哪里，但隔天我们还是趁著天黑之前扎营睡了一下。毕竟就算我们不在意，马匹也会撑不住。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我们在杰德联邦国境内，几乎都没有与魔物战斗。而路途中一直拿著弦弓练习弹奏的雅希萝，突然学会了「快步咒曲」。托她的福，这段旅程也变得更轻松了。冒险者有各种不同的职业，每种职业都有其存在的意义。身为神官的我，主要使用疗愈魔法；盗贼能察知并破坏陷阱，还能利用矫捷的身手进行辅助攻击；战士则拥有强韧的肉体以及能使用各种武器的力量。而吟游诗人，则是能够辅助所有职业的「全辅助系职业」。只要拿剑，就能在前线战斗，也可以像雅希萝一样，用弓箭从后方进行攻击。更重要的是他们会使用「咒歌·咒曲」。与魔法师的魔法匹敌的「咒歌·咒曲」，只须消费少许玛纳便能使用。若想要持续发挥效果，就必须不断地演奏的这一点，虽然是个致命的缺点，但真的非常方便。雅希萝学会的「快步咒曲」，能加快马匹和我们行走的速度。当雅希萝在弹奏时注入玛纳，美妙的旋律包围著我们时，马匹的速度便突然加快，大家还差点因此而撞上树呢。不过这只是一开始而已。我提议，既然能用这么快的速度前进，我们就沿著宽广的街道一口气北上好了。于是我们便离开险峻的狭窄山路，来到宽阔的大路上，直奔迪鲁基尼亚。当天晚上，我们已经大幅超越原订的目标，来到了一座已经成为废墟的碉堡，并决定在此扎营。升起火堆，吃完晚餐后，列尼伍斯便率先走进了搭在大树下的帐篷。接著，演奏了一整天的雅希萝也丢下一句「晚安」后，便消失了踪影。现在只剩下我和阿尔玛，还有两个草人。「「哔哔——？」」不知是否因为雅希萝已经去睡了的关系，卡纳和小优竟爬到我的膝上来。上次这样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怒气冲冲地瞪著他们。「…………」「「哔？」」我说的话，狠狠地穿过他们只有一枚硬币那么大的胸口：「你们两个花心鬼！」「「哔呀！」」卡纳和小优慌张地拚命摇头，飞快地爬上我的肩膀，磨蹭著我的脸颊。「喂、喂，妮娃，你该不会是在嫉妒雅希萝吧？」阿尔玛一边擦拭著他的短剑，同时露出惊讶的表情。「因为这两个小家伙在雅希萝加入队伍之前，都一直待在我的兜帽里呀。可是现在却只黏著雅希萝。」卡纳和小优额头冒汗，拚命「哔——哔——」地辩解著。「可能是因为他们都很娇小，所以特别合得来吧？」「又不是那个问题。」我鼓起腮帮子。「唉——你比雅希萝还像小孩子呢……」「是那孩子太能干了啦！」阿尔玛忽然停下了动作。「对啊，那家伙真的太能干了。就算曾经待过索恩音乐团，那个玛纳也太不寻常了。」阿尔玛的话，让我想起了在洞窟发生的事。「那个叫做莉莉露的女人，无论速度和力量，还有那把断掉的圣剑焰行者，都是真的很有实力的，就连我和列尼伍斯都不免陷入苦战。可是，雅希萝却轻轻松松地就把那把剑打飞，那需要很大的力量呢。」阿尔玛虽然一直没说出口，原来他也一直把这件事挂在心上啊。「老实说，那家伙有些不为人知的地方，很可怕。」阿尔玛难得会说出这种话。「雅希萝是个很乖的孩子喔。」「我知道。」火堆微微发出霹雳啪啦的声音，我和阿尔玛的影子在火光下摇曳著。卡纳和小优在我的膝上哭到累得睡著了。好久没和阿尔玛两人独处了……我们两人之间弥漫著一股奇妙的气氛。「这次的工作结束后，你打算做什么？」阿尔玛一边擦拭短剑，一边这么说，接著躺了下来。「我会先去密斯堤卡。以前卡纳克先生曾经告诉我，密斯堤卡可能有银兽人，所以我想去那里看看。」届时可能就不是像现在这么热闹的旅行，而是独自一人的旅程了。我望向阿尔玛，但不知为何，他却移开了视线。老实说，和阿尔玛在一起，真的很放心，而且也很快乐。可是到目前为止，阿尔玛已经救过我太多次了，我实在不能太依赖他。「我们就快抵达迪鲁基尼亚了吧？我先去睡啰！」阿尔玛突然不悦地说。「喔，嗯。」我决定把守夜的工作交给卡纳和小优，因为这两个孩子白天已经睡很久了，一个晚上不睡应该也没关系吧。两人分别爬上帐篷，拍拍胸脯，彷佛在说「包在我身上」似的。是想要将功赎罪吗？而我和阿尔玛也走到帐篷前。「那，晚安啰。」「啊——明天见。」互道晚安后，我拉开帐篷，却看见一个令人惊讶万分的光景。本来都是我和雅希萝睡的帐篷里，竟然睡著列尼伍斯和雅希萝！「咦……咦？」躺在睡袋里的两人，早已沉沉睡去。由于这是小型的帐篷，睡了两个人之后，就没有多余的空位了。「啊啊呜，伤脑筋耶——」我望向阿尔玛，此时阿尔玛看了看帐篷内，似乎也注意到不对劲了。「真是的，没办法。」阿尔玛朝我招手。「来这里睡吧。」呜耶？咦咦咦、咦咦咦咦！？「啊，那个，可是……」假如对方是卡纳克先生，那么我会很乐意接受这个邀请，但阿尔玛……怎么办？「笨蛋，我什么都不会做啦。要是你那么介意的话，就自己在外面睡吧，再见。」听他这么一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火大了起来。「好、好啊。我要睡帐篷。」……该不该先施个防护魔法啊？可是，要是我这么做了，可能会被赶出帐篷吧。阿尔玛一定会把我赶出帐篷的。「那就快进来啊。」阿尔玛把头缩进帐篷，消失了身影。「嗯……」唔——虽然我根本没把阿尔玛当男人看，但我可是女孩子耶。可是我又不想在外面睡。……好。我下定决心，走进了帐篷。阿尔玛已经钻进睡袋里，背对著我的睡袋躺好了。「什、什、什么事？」「你想救那个笨神官对吧？」听到他这个出乎意料之外的问题，我有点吃惊。「当然啊。因为我喜欢卡纳克先生嘛。」帐篷里顿时陷入沉默。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你还记得莉洁在玛尔村说的，有关黑梦的事吗？」阿尔玛用带有睡意的声音向我问道。「嗯，我记得。莉洁说，那是由亚连希亚的人们做的恶梦所凝众而成的力量。」「对。那么，难道亚连希亚的人们所梦见的美梦，都不具有任何力量吗？」我忍不住踢开睡袋，坐起身，望向身旁的阿尔玛。阿尔玛把双手放在后脑勺，望著上方。「我认为，能对抗黑梦的力量不只是玛纳。那分力量，或许才是拯救那个变成黑梦魔王的家伙的关键吧？」阿尔玛看著我，露出了微笑。「现在说这话或许还太早，不过你要多笑一点啊。女孩子如果不笑，不管多么天生丽质，都不会可爱的。」听见阿尔玛这么说，我的嘴角不禁上扬。「嗯……我会加油的。谢谢。」阿尔玛迅速地转过身去。我也躺了下来，进入甜美的梦乡。三天后，我们抵达了亚连希亚北部的大冰山脉。「哇，雪耶～～～～！」「「哔——！」」雅希萝和草人们看见从天而降的雪花，显得欣喜若狂。口中呼出的气就像摇荡的云朵一样，轻轻地浮在空气中，再渐渐消失。宛如棉花一般纯白的雪，堆积在大地与树木上，将万物妆点为一片银白。山峦反射著日光，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彷佛一颗颗巨大的糖果。大冰山脉正如其名，是由许多相连的冰山所构成的。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这里，眼前这片富有神秘气息的美景，令人彷佛置身于梦境之中。阿尔玛指著峡谷中间往下的斜坡，淡淡地说道：「就是那个吧。」山坡下方是一片溪谷，冒著蒸气的水花挡住了我们的去路。这条陡坡虽然不窄，但顶多也只够一辆马车通过。从溪谷冒出的烟雾和水蒸气，在四周冻结，形成尖尖的针山。「根据我得到的情报，这片山坡下有个巨大的洞窟，再过去就是赛斯克姆庄了。」阿尔玛指著山坡下说。我们互相点点头，开始往山坡下前进。那是一个如梦似幻的洞窟。如剑一般尖锐的钟乳石从洞窟顶部垂下，让人产生彷佛走进一个大嘴巴里的错觉。四周的岩壁皆布满青苔，土黄色的藤蔓好似血管一般爬满了整个洞穴。冰与岩、土与水、光与影绝妙地交织；钟乳石和冰柱，有如一盏天然吊灯似地吊挂在洞窟顶部。眼前波光粼粼的湖水，因为地热的关系而变得温热。湖的正中央，有一条弯弯曲曲的道路往深处延伸，宛如一条大蛇正将头伸进洞窟。我们小心翼翼地沿著这条路前进。每跨出一步，温暖的空气便乘风拂来。最后，我们走进一片耀眼的光芒中，映入眼帘的景致令我们不禁愕然。「这、这是什么……」洞窟的最深处，是一片被阳光照耀得炫目的广场。周围的岩壁有人工切割的痕迹，从正上方俯瞰，广场正好呈六角形。广场上方没有遮蔽物，仰头便能看见飘过天空的白云。广场中央，是一幢被树木包围的华丽豪宅……的遗迹。宅邸四周一片荒芜，栅栏倒塌，花圃被践踏得残破不堪，已经被烧成木炭的大树横倒在地。赛斯克姆庄已经成为废墟了。我们各自拿起行李，跳下马。终于拋开重担的马儿们在温暖阳光的照射下，自由地吃著草、四处跑跳。「看这个样子，应该不是一两天前的事了吧。」阿尔玛摸摸倒在地上的树，喃喃说道。「要把这里破坏成这样，如果不带一支军队来，应该很难办到吧？」列尼伍斯环顾四周，提高了警觉。此时，我感受到残留在赛斯克姆庄里的黑暗力量。「妮娃，你没事吧？」雅希萝轻轻地摸著我的腰。原来雅希萝也察觉了。而且，站在她双肩上的草人们，也茫然地流下了眼泪。「是卡纳克先生……」我不经意地说出这句话，阿尔玛和列尼伍斯便立刻转过头来。「你说什么？是那家伙干的！？」阿尔玛脸色发青，拿起腰间的短剑。「现在没有感受到那么强烈的力量，所以应该没关系。」我仰望著屋顶也被破坏一半的赛斯克姆庄。「等一下。如果这是卡纳克干的，那么那家伙所觊觎的对象，会不会就是有能力打倒他的人……也就是说，他发现了这里有银兽人？」听列尼伍斯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胃部一阵闷痛。阿尔玛和雅希萝大概也一样吧。「那就糟了！我们赶快去屋里看看！」我们随便应了一声，便拔腿跑向宅邸。列尼伍斯的推测是正确的。在俨然成为废墟的宅邸一楼大厅一隅，有一张长沙发，上面躺著一名银发的「沉眠者」。我们默默地俯视著他。从他的外表看来，任谁都能一眼看出，他就是银兽人迪克特。第九章·里卡纳克与优莉叶优莉叶所在的利巴尔特王国，是位在亚连希亚西部的一个美丽小国。想把这种小国毁灭，根本不需费吹灰之力，但我在采取任何行动之前，都必须考虑它对未来的影响。因此，我暗中杀害洞穴巨人王后，再透过黑梦的力量假扮成他，命令欧达斯军队侵略邻国利巴尔特王国。双方兵力的差距为十比二。不到三个月，利巴尔特王国就从亚连希亚的地图上消失了。由于不知轻重的洞穴巨人们破坏得太过分，使得前利巴尔特王国的领地变成了一片不毛之地，不过最重要的优莉叶公主则平安无事地逃出来了。优莉叶在亲戚之间辗转流连，渐渐成长为一个不坦率的孩子。八岁时，优莉叶被送到了赛连迪亚城镇上的孤儿院。根据石碑的叙述，优莉叶应该会在这里遇到「他」。我化为沙子，跟在步伐拘谨的优莉叶身后前进。她似乎瞬间就明白了自己被送到什么地方来。她那又大又亮的双眼，令人忍不住想将手伸向她。微卷的淡紫色长发有如温柔的波浪一般，漂亮的嘴唇彷佛一颗小小的果实。总是背脊挺直，态度温文儒雅的她，充满了优雅的气息。那继承了浓浓王者风范的五官，就连我看到都不禁屏息。优莉叶一步步地向前走去。那些有眼不识泰山的愚蠢小鬼们包围著优莉叶，拉扯她漂亮的长发，捉弄她。这时，他出现了。我不禁大惊失色。他有著一头彷佛吸收了阳光的银发；宛如穹苍的眼眸，带给人锐利但爽朗的印象。而他身上潜在的玛纳，甚至凌驾了优莉叶。耳朵、脸颊、额头、嘴唇、鼻尖、颈部线条……全都和那个夕暗影炮士·史菲亚如出一辙。我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虽然现在的他已经无可挑剔，但时间还没到。先看看状况再说。看看在亚连希亚名垂千古的传说魔女·玛尔，与即将在后世留名的黑梦魔王·卡纳克第一次相遇的状况。优莉叶没有向卡纳克道谢。卡纳克只是微笑著对她说：「你——」「不要理我。」优莉叶发出哒哒的脚步声，就这么离去。卡纳克只是怔怔地凝视著她的背影。优莉叶·利巴尔特来到这间孤儿院还不到一天，就被孤立了。虽是小国，但拥有皇室血统的优莉叶，拥有压倒性的存在感与端正美丽的容姿。或许就是因为如此，其他的孩子才觉得她难以接近吧。优莉叶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图书室里度过。就算到了回房的时刻，也一定会抱著两、三本书回去。她能依靠的，大概就只有书了吧。简直就像在中央伊斯特利亚时的我一样。就这样过了三天，卡纳克和优莉叶都没有特别的接触。两人的关系开始产生变化，是第五天的事。卡纳克独自坐在圣神殿礼拜堂里的长椅上祈祷，优莉叶走近他。「欸。」卡纳克被她那清澈的声音吓了一跳。「啊，优莉叶小姐。」「叫我优莉叶就好。」优莉叶一如往常地单手拿著书，在卡纳克的身边坐下。「你和这里的其他孩子不一样呢。」「咦……啊，咦？是、是吗？」卡纳克不禁冒冷汗。「你每天都会虔诚地祈祷，会去整理没人打扫的地方，还会替根本没人看的花圃浇水。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因为玛尔随时都在我的身边。」「唉——」她很明显地完全不感兴趣。「我以后想成为一名了不起的神官。所以只要是我能做的事，我都会尽量去做。」「伪善。」优莉叶说著，同时翻开书。「『伪善』是什么意思？」「我觉得未来需要的是更实用的知识。再怎么锻炼那种感情或精神，也没办法抵抗时代的潮流啊。」我差点忍不住失笑。这女孩果然和我很像。而且年纪轻轻，说起话来竟然这么头头是道。卡纳克对优莉叶投以温柔的微笑。「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呢？」下一瞬间，优莉叶竟把手上的书丢向卡纳克！「那种事一点也不重要吧！」「…………！？」优莉叶的愤怒，让卡纳克的笑容冻结了。「如果你想听，那我就告诉你吧。因为我爸爸和妈妈都死了，哥哥和姊姊也都不在了。反正我接下来也不会再有什么好事了！」卡纳克努力地让自己僵硬的表情缓和下来，对优莉叶说：「那，那你还比我好呢。」「啊？」「我一出生就在这里了。」「咦！？」这次换优莉叶的表情僵住。「这是怎么一回事？」「就是我说的那样啊。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我有没有兄弟姊妹。就连有没有亲戚也不知道。」「………」卡纳克露出笑容。笑容里没有丝毫悲伤。「不只是我喔。这里有很多人都和我一样，但我们还是比玛尔幸福唷。」「你说的玛尔，就是那个晓之贤者？」「对呀。玛尔啊……」卡纳克眼睛发出光芒，热切地诉说著玛尔的丰功伟业。被称为红发魔女，独自一人在亚连希亚旅行的——优莉叶的故事。「……所以，我觉得玛尔好了不起。玛尔的人生明明就比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还要辛苦，但却绝不放弃，绝不逃避；即使被人轻蔑，她依然会对有困难的人伸出援手喔！」「原、原来如此啊。」卡纳克热切的态度，让优莉叶有些退缩。「我以为玛尔只是第一个魔法师而已。」「可能是因为你比我强吧。」「咦？」「我很懦弱。所以我才需要藉由信仰玛尔，来让我的心灵轻松一点。」「是、是这样吗？」「对呀。所以，你的快乐，从现在才正要开始呢。」「！！」卡纳克说道，接著捡起优莉叶扔向他的书，递给优莉叶。「像你这样的人，未来一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所以，没关系的。不管现在面临多么艰难的考验，未来一定也不会继续这样的……」卡纳克坐回椅子上，再次合起手，对玛尔献上祈祷。优莉叶脸颊微微泛红地凝视著卡纳克的侧脸。见证了卡纳克和优莉叶的邂逅之后，我睽违已久地收集了黑梦。不是魔王的我，必须花很多时间才能收集黑梦。但是，我非得确认这一点不可。因为想要骗倒卡纳克，就必须拥有说服力。聚集了足够的黑梦之后，我只留下能够维持形体的力量，便前往伊斯特利亚的混沌。我像鱼一样地来回游荡在错综复杂的时间轴之中。我的目的地是双月历54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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