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第四章

第四章表蜡烛亭的一夜【阿尔玛】“好吧。”来到密斯堤卡的第七天夜里。阿尔玛和妮娃、列尼伍斯、雅希萝等伙伴，正在他们投宿以作为活动据点的“蜡烛亭”一楼，一边喝著啤酒，一边享用著密斯堤卡的名产木豆荚以及盐烤河鱼。此刻应是当地居民和旅人聚集，热闹非凡的时间，但是一楼的客人却只有阿尔玛一行人，令事不关己的人也不由得担心这问旅店到底能不能经营下去。“首先由我们开始报告吧，喏，雅希萝。”阿尔玛把发言权丢给雅希萝，雅希萝赶紧把豆子塞得满嘴。“吼先，我嗯抱处去摁偶嗯袄师……”“先吞下去再讲啦!”对身材娇小的雅希萝来说，一整颗木豆荚豆梢嫌大了点。她奋力咀嚼著，把豆子吞了下去，接著又喝些水，润润喉。“嗯嗯，咳咳，呃，首先我和阿尔玛前往城里的酒吧，询问有没有人见过索恩老师。”雅希萝微微低下头，继续说。“本来都没问到什么有利的情报，但今天有一位旅人说，曾经有冒险者在可尔歇亚的杰诺亚见过老师喔。”听见这番话，妮娃震了一下。因为杰诺亚这个城市，可说是森林精灵的据点。若是像雅希萝那样的半精灵，对方应该比较不会介意种族的问题，而愿意与她接触；可是森林精灵和黑暗精灵的关系，却是恶劣到只要一见面，就会展开战斗的程度。所幸密斯堤卡的森林精灵们感恶纷争，也不会突然诉诸暴力，和杰诺亚那边可不能相提并论。毕竟两者分别是高尚的阳族精灵与堕落至黑暗之中的合族精灵，这也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可、可是，那个冒险者现在也不一定还在杰诺亚，不是吗?”妮娃转动著眼珠子说道。“关于这点，就由我来补充吧。”阿尔玛一边津津有味地吃著鱼，一边自豪地说。“从可尔歇亚前往菲尔格特的途中，我们不是看到了比平常还乡的冒险者吗?”“嗯，这么说来，真的很多呢。”妮娃附和著阿尔玛的话。“针对这件事，我也查了一下，据说塔隆和雷贝尔特两国的国王，都拿出了高额的奖金来悬赏打倒魔王的人，所以冒险者们才会大量地由东往西流动。不过，其中有些人根本没回来，也有些人则因为太过失意而回国。我和雅希萝所打听到的是，流浪到杰诺亚的冒险者之中，有几个人在魔王城附近见过路易•索恩。”路易•索恩是菲尔格特五英雄之一，由他所创立的索恩乐团，是亚连希亚各地公认最棒的乐团，甚至曾受邀为王公贵族进行演奏。在各个技巧高明的乐手的伴奏下，雅希萝以乐团招牌歌手的身分，令无数听众为之著迷。然而，不知为何，路易•索恩突然消失了踪影。失去了索恩这个领袖之后，乐团的乐手们一个接著一个被挖角，最后索恩乐团便解散了。变成孤单一人的雅希萝，为了寻找过去在旅途中遇见的卡纳克与优莉叶，于是踏上了旅程。虔诚地信奉玛尔，率直又笨拙地深爱著优莉叶的卡纳克。始终无法对卡纳克表白，最后只好采取大胆的行动，与卡纳克两人一同踏上旅程的赛连迪亚天才魔法师优莉叶。卡纳克和优莉叶两人率直得令人炫目。与这两位石碑巡礼者的邂逅，对雅希萝来说，是非常鲜明而强烈的。如果是卡纳克和优莉叶，一定会愿意帮助自己。雅希萝只凭著这份信念，便只身来到了杰德联邦的迪格巴。然而，雅希萝在迪格巴跟丢了卡纳克他们的足迹，无计可施之下，只好在酒吧工作：就在这时，她遇见了带著密令，前往迪鲁基尼亚途中的妮娃和列尼伍斯。之后，雅希萝便和身为卡纳克的朋友的两人，以及后来加入的盗贼阿尔玛，共计四人一起行动。“虽然我们无从得知索恩在做些什么……但毕竟他是菲尔格特五英雄之一嘛。说不定就是为了讨伐魔王，才狠心舍弃乐团的。”阿尔玛将视线移向雅希萝，两人相视著微笑点头。他会不会偷偷地邀请五英雄，一同前往讨伐魔王呢——若是因为这样，他什么都没说就失踪的行为，就能解释成索恩不想牵连乐团成员们的贴心举动了。虽然还不知道索恩真正的目的为何，但由于找回了与生俱来的乐观的雅希萝说“一定是那样不会错!”，因此阿尔玛便决定不多说什么了。“所以，这里可能探听不到什么新资讯了吧。接下来还是直接前往谣传中的杰诺亚比较好。”列尼伍斯喝了一口啤酒，将一盘剥好皮的木豆荚递给雅希萝，于是雅希萝便双眼发亮，默默地和草人们一起享用著大颗的豆子。看来雅希萝很喜欢这种豆子。和草人们争先恐后，认真地把豆子塞得满嘴都是的雅希萝，模样可爱极了。妮娃面带微笑地望著雅希萝，同时对阿尔玛问道：“钦，阿尔玛，留……你的公会，有没有掌握什么消息?”“是留西欧法库尔啦!你也差不多该学会说这个字了吧!”阿尔玛斜眼瞪著立刻闭上嘴的妮娃，叹了一口气后，回答：“当然，我也向公会提出申请了。但我们不会放出没有根据的消息。或许还需要一些时间确认吧。”正因如此，阿尔玛所属的盗贼团“留西欧法库尔”，才会受到各国的信赖啊。“那么，接下来换你们报告了。有什么收获了吗?”阿尔玛催促著列尼伍斯。“嗯。”列尼伍斯将视线投向妮娃。“首先是从图书馆的馆员得到的消息——据说奥丽维亚女王陛下，已经向全世界的国王寄出了亲笔信。内容好像是要聚集全世界的国王。”“你说什么！？”听见这个情报，就连阿尔玛也藏不住惊讶。“列尼伍斯说他想见密斯堤卡大公，于是图书馆员就提到这件事，说因为现在城里忙著准备，所以没办法接见我们。”阿尔玛的眼神变得锐利。那是平时鲜少展现出来的一流盗贼的表情。“我知道了。关于那件事，我这边也会著手调查看看。其他呢?”“嗯。”妮娃从口袋里拿出记事本，把目前为止查到的资讯念出来。首先是银兽人这个种族的特性。银兽人能与任何种族产子，但生下的小孩必定是男性的银兽人。银兽人拥有巨大的力量，但是对疾病却极端缺乏抵抗力，甚至有整个村落都因病丧命的纪录，现在成为人数寥寥无几的稀少种族。而在图书馆五楼查到的，则是有关影炮士的传说。位于加萨拉王国东北的海域，被称为“夕合之海”，传说每隔十天，就会出现一个体型庞大的影巨人，往陆地走来。而利用从加萨拉矿山采集的珍贵矿石“加萨利乌姆”制成的炮弹击退影巨人，世世代代守护加萨拉王国的，正是所谓的影炮士。据说从第一代影炮士至今，都是由银兽人代代相传，肩负起这个任务。“由银兽人击退影巨人……”阿尔玛低声喃喃地说道。妮娃点点头，继续说：“嗯。可是，据说现在影巨人已经不会再出现了。”“嗯?为什么?是因为影炮士消灭巨人了吗?”妮娃带著遗憾的神情摇摇头。“正好相反。是因为影巨人达成了目的之后，就消失了。”相对于歪著头表示不解的阿尔玛和雅希萝，列尼伍斯由于已经听过这个故事，便带著严肃的表情，将啤酒灌进喉中。“因为加萨拉国王长期的暴政，使得矮人族们群起反抗所引发的事件，你们也知道吧?”“喔，就是加萨拉的政变事件嘛。听说因为那起事件，首都梅尔加德遭到了严重的破坏，所以迁都到斯特克了。这件事在我们留西欧法库尔之间也有流传。”妮娃以严肃的表情对阿尔玛问道：“阿尔玛，你所听说的事件，大概是什么样的内容呢?”“反对暴政的居民们和加萨拉军人，找到过去因为被陷害而流放的前任国王，于是联手攻进王都梅尔加德，逮捕了国王。总之，那只是一场非常普通的政变，但是去调查的同伴，却报告了一件奇妙的事。梅尔加德的城墙有一部分完全损毁，市街地上还留有巨大的脚印……啊！”阿尔玛瞪大了双眼。“该、该不会，那场政变和影巨人也有关吧?”“好像是。五楼的其他书里，有记载著影炮士史菲亚的功绩，以及有关其妻子蕾贝卡的事。”接著，妮娃根据“夕暗影炮士”这本书中的内容，向大家叙述拯救了加萨拉王国的一对夫妇的故事。那对夫妻，就是影炮士史菲亚，以及从一个叫做乌尔格啰布的地方嫁来的女孩蕾贝卡。史菲亚虽然个性上有些懦弱的地方，但却是一名勇敢而优秀的影炮士；相反地，蕾贝卡则是一名既豪迈，头脑又转得很快的人物。然而，据说有一天，影炮士的武器——加萨利乌姆弹的来源突然断绝了。为了解决史菲亚的困扰，于是蕾贝卡决定在种种不利的条件之下，进行让前任国王复辟，废除现任暴君的政变。但为时已晚。据说力量增强的影巨人攻陷了加萨拉王都梅尔加德，史菲亚和影巨人缠斗至最后一刻，最后仍丧命了。“影巨人、影炮士……原来那场政变的背后，还藏有这些事情啊。”列尼伍斯睁大双眼，喃喃说道。“嗯，书上是这么写的。另外，当时在场的加萨拉圣骑士团员之一这么说——在影巨人消失的同时，一个女人也忽然出现。那是一个很美的女人，她拥有沙子构成的身体，以及一头黑发，无论是枪或箭，甚至任何魔法，都伤不了她。女子留下诡异的笑容，便带著影炮士的妻子蕾贝卡消失无踪了。”听见妮娃的话，将鱼肉塞进口中的阿尔玛当场僵住。“一头黑发，又有沙子构成的身体，不就是莉洁吗……”妮娃明确地颔首。“我想，那个所谓的影巨人，说不定就是黑梦凝聚而成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加萨利乌姆弹，就真的能打碎黑梦喔。”阿尔玛的脑中，浮现当时在可尔歇亚让银兽人莱卡和奥丽维亚女王见面时的情景。“钦，可尔歇亚的女王陛下，确实说过‘要把莱卡变成影炮士’这句话，对吧?”妮娃、列尼伍斯和雅希萝互相望向对方，接著点了点头。“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手中还握有加萨利乌姆弹。再这样下去，卡纳克先生……真的会被那个子弹攻击……”妮娃哭丧著脸，望向桌面。毕竟妮娃所查到的资讯，竟恰好成为了能打倒卡纳克的证据，也难怪她会沮丧。“你能查到这么多资讯，真是太好了。辛苦你了，妮娃。”听到阿尔玛这么说，一滴眼泪就这么落在桌面上。然而，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妮娃拚命地擦拭眼睛和鼻子。“那，那，接下来换列尼伍斯了。啊，在那之前，我先去倒杯水——”“啊啊……啊啊!”妮娃一站起身，就踢到了桌脚。“呀哇啊啊啊啊啊!”妮娃把桌上的所有东西连同桌子一起翻倒了。专心吃著豆子的草人和雅希萝敏捷地在空中接住了自己的木豆荚。杯子“锵啷”地破碎一地，被啤酒淋到的烛火瞬间熄灭，盛装鱼骨的盘子和鱼骨都在空中飞舞。“呜呜呜，噫……”妮娃的头上满是鱼骨，整个人被压在桌子下方，不停啜泣著。“喂喂，你啊，如果是踢倒椅子就算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奇迹，你才会把整张桌子都翻倒，而且还被压在桌子下啊!”阿尔玛毫不留情地痛骂妮娃。“喂，阿尔玛，趁店里的人没发现，赶快把桌子复原吧。”列尼伍斯淡然地扶起桌子。“好啦，知道了知道了。”阿尔玛也不甘愿地帮忙列尼伍斯。“啊呜——谢谢——”正当妮娃正打算道谢的时候，突然发现列尼伍斯和阿尔玛两人抬著桌子，僵立在原处不动。“喔喔……这个……” “喔喔……这……真厉空……”两人凝视著妮娃的腰部。妮娃忽然察觉一种潮湿的触感，赶紧望向自己的腰问，只见不但裙子整个被掀起，连白色的内裤也因为被啤酒浸湿而变得透明……“讨———感———!”妮娃赶忙用裙子盖住湿透了的内裤。“哇——你们两个人都是色狼!”头发上还插著鱼骨的妮娃，满脸通红。“可是……对吧?”“对啊，刚才那真是个不幸的大意外呀。”列尼伍斯和阿尔玛互相击掌之后，对望著点了点头。两人真是半斤八两。最后，阿尔玛表示反正店里也没有别的客人，座位还很空，于是便提议大家栘到隔壁桌。妮娃回到房里，换下了湿漉漉的内裤后，又返回一楼。毕竟穿著被啤酒浸湿的内裤，实在是令人不舒服到极点。妮娃回来后，雅希萝或许是吃豆子吃饱了，已经趴在桌上睡著了。两个草人也倚著她的头，手里抱著豆子，发出规律的鼻息。“好，现在开始进入成人的时间了。”右脸颊红肿的列尼伍斯这么说。“是啊，因为笨拙的家伙干了笨拙的事，害我们话说到一半就中断了，只好重新开始啰。”左脸颊黑青肿涨，鼻孔里塞著布团的阿尔玛说。顺带一提，阿尔玛的鼻子并没有被打。“呜——对不起。”妮娃红著脸，将双手夹在大腿中问，低下了头。“算了，总、总之，那我们开始吧。我这里也掌握了有助找到重要资讯的线索呢。”列尼伍斯先叙述了他刻意接近图书馆员玛莉安娜的事，以及从她那里得知的有关图书馆七楼藏书的资讯。“——总之，七楼似乎收藏了许多东西，不过其中最令我好奇的，就是据说由仙女精灵撰写的一本书。”根据列尼伍斯的说法，那本书中写著“世界的结构”。据说因为内容太过荒诞又脱离现实，因此当时的馆长不愿意让这本书公诸于世，于是将它收藏在七楼，并禁止携出。听到这里，阿尔玛沉重地开口说道：“钦，列尼伍斯，那确实很可疑——不过，我们想查出的是黑梦力量的真相，还有让变成魔王的笨神宫恢复原状的方法啊!”阿尔玛疑惑地说。列尼伍斯露出了微笑。不懂，于是马上就失去兴趣了’。”“！？”这时，妮娃和阿尔玛不约而同地睁大了双眼。“黑梦和白梦！？”妮娃低语，阿尔玛也立刻有了反应。“之前我们也和莉洁交手过几次，那家伙老是讲出一些意义不明的词汇，也就是‘黑梦’和‘伊斯特利亚’ 。倘若列尼伍斯探查到的情报是真的，那么那本书里很可能不只是亚连希亚，同时也写著更重要的东西呢……就算要一些手段，应该也有一看的价值。”列尼伍斯点点头，把视线投向阿尔玛，继续说道：“那座图书馆很特殊，一楼到六楼必须透过名为魔法升降台的东西移动。升降台位在建筑物的正中央，会发出声音和亮光，只要有人搭乘，就立刻会被察觉。而且，据说闭馆之后，它的动力就会被切断，无法运作。”听完列尼伍斯的说明，阿尔玛再追问：“这么说来，六楼以下都是没有天花板的啰?”“不是的。天花板或地板会在魔法升降台通过的时候开出一个洞。闭馆之后，那个洞也会关闭，不会再有动作。”“这样啊……”听了列尼伍斯的话，阿尔玛仰起了头。阿尔玛在脑中嗯索著该如何潜入这座比想像中还要戒备森严的图书馆。“总而言之，我们想看看七楼的书，但那里却是连密斯堤卡公家的人都无法轻易进入的地方。”“喔，为什么?”“应该是里面的藏书实在太可疑，让他们不得不这么做吧。在密斯堤卡，公家的权力是绝对的。如果公家的人读了那些书，被奇怪的嗯想感化了，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对吧?”阿尔玛的表情变得更严肃，因为他的专注力不断在提升。“我说列尼伍斯啊，直（的没有路可以通往七楼吗?”阿尔玛叼著鱼骨这么说，列尼伍斯答道：“是啊，没有破绽。”接著嘴角上扬，将两个熟睡中的草人拎起，放在桌子的正中央。“哔哔啊！？”“哔啊！？”已经入睡的两人突然被吵醒，心情非常不好。“喂，小不点。你们不是草做成的吗?你们吃豆子，岂不是自相残杀?”抱著豆子的卡纳和小优对望了一眼后，耸耸肩，像是完全听不懂似的。“这两个臭小鬼……”列尼伍斯对暴躁的阿尔玛说：“其实呢，上七楼的关键，就握在这两个人手上。”“这两个家伙！？”列尼伍斯笑著把脸凑近两个草人。“好，卡纳、小优。今天去图书馆之前交代给你们的任务，你们都顺利完成了吗?”列尼伍斯用温柔的语气问道，于是草人们用雄纠纠的敬礼回应。“太好了，那我就赶快问你们吧。图书馆六楼的通道，是以中央大厅为中心，呈现十字状向外延伸对不对?南侧通道通往馆长室，西侧则是职员们的休息室。那么，首先是卡纳。隐形后的你，前往了从妮娃正面望去的左侧，对吧?”卡纳确切地发出“哔”的一声，点点头。妮娃面对的方向是馆长室，也就是南侧。那么卡纳所采查的左手边的通道，就是东侧通道了。“那里有类似楼梯的东西吗?”卡纳皱起眉头，嗯忖了一番，接著大大地摇了摇头。“嗯，这样一来，另一条通道就很可疑了。小优，你在妮娃背后的通道上，有发现什么像是楼梯的东西吗?”小优比卡纳更快地用力点头。草人虽然只会发出“哔哔”的声音，但并不代表他们不聪明。只要把问题设计成是非题就嗯了。小优采查的是妮娃背后的通道，也就是说北侧通道上设有楼梯。“你们两个都表现得很棒喔。我还有两个问题。你们前往探查的通道上，有没有窗户?”针对这个问题，小优摇头，但卡纳却点头。“那么，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小优，楼梯上有施魔法吗?”小优很明确地颔首。“谢谢。你们真的很优秀呢。可以回去睡啰。”草人们发出“哔!”的一声，便回去靠著雅希萝的头，继续睡觉。“综合以上的结果，图书馆六楼东侧的通道有窗户，而北侧则有施了魔法的楼梯。图书馆的六楼以下，都没有楼梯。换言之，那个楼梯绝对不是往下，而是通往楼上的。怎么样?”阿尔玛呆然地张开嘴，嘴里的鱼骨掉了下来。“真是令人惊讶……你竟然让那两个小不点去进行侦查工作！？”“每个人都有擅长与不擅长的地方。只要善加利用擅长的部分，就会有这种结果啦。”列尼伍斯语毕，便将啤酒送进口中。“我太钦佩了。你可以当一个很棒的盗贼唷。”“嗯——这算是夸奖吗?”列尼伍斯和阿尔玛相视而笑。这时，阿尔玛深切地体会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什么能在中央平原大显身手，并且被尊为赛连迪亚的英雄了。听说他在中央平原时，有时用剑、有时用陷阱、有时又用魔法，将杰德统治区一一攻破。列尼伍斯的确善于谋略，并且非常擅长读透人心。“这么一来，我们的计画就变得明确了。我们要攀爬图书馆的外墙，从六楼东侧的窗户潜入。不过，接下来才是问题。有办法抵达六楼的，应该只有阿尔玛吧。但是，既然通往七楼的楼梯施有魔法，就非得带妮娃去不可。”阿尔玛和列尼伍斯一同望向妮娃。妮娃感受到两人的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但是却不明白为什么，于是疑惑地侧著头。“这个计画行不通吧?这家伙的笨拙程度简直可以说是奇迹了吧?刚才的那个你也看到了不是吗?”“是啊，我看得一清二楚，不过这个任务，一定要熟知魔法的人才能胜任。也就是说，不是我，也不是雅希萝，只有妮娃才办得到。”列尼伍斯用大拇指抵著眉问，阿尔玛则抱著头。“不要啦，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相信我绝对可以顺利抵达。可是要是跟妮娃一起，我真的没有自信会成功耶。”“嗯——就算是在铺设平整的路上连续跌倒四次的妮娃，只要拿出干劲，一定会有办法的，对吧?”“等一下，列尼伍斯。这家伙是真的很笨拙耶!”“这我不否认。所以，只要妮娃发挥她幻术系魔法师的本领，用召唤魔法召唤出小动物，把自己的意识栘到小动物身上，再进入你的口袋，不就没有问题了吗?”“这样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或许……啊!”当阿尔玛和列尼伍斯慢慢转向妮娃，才发现她已经眼眶含泪，咬著嘴唇抽噎著。“呜呜呜，你们两个从刚才就一直说我笨拙，好过分喔……”见到泪眼汪汪的妮娃，列尼伍斯和阿尔玛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啊，不，那个，对不起，我们太超过了——”“可是!”妮娃突然大喊出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将视线集中在妮娃身上。“请把那份任务交给我。这次我想找到拯救卡纳克先生的方法，而不是毁灭他的方法!”真是伤脑筋啊”，一边笑著走了出去。阿尔玛和妮娃为了准备今晚的行动，于是决定彻夜不睡，等到白天再睡觉。阿尔玛不断用手指戳醒不小心睡著的妮娃，同时根据列尼伍斯提供的情报，制作图书馆内部的平面图，找出最短的路径。从六楼东侧的窗户潜入后，经过魔法升降台所在的中央大厅，再一口气冲向北侧的楼梯。将路径牢记在脑海后，阿尔玛对妮娃说“可以睡了”，接著拉上窗帘，让房问变暗一些，自己再钻进被窝。到了傍晚。“唔唔……唔?”阿尔玛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迫感，于是醒了过来。“什么东西这么重啊……！？”当阿尔玛弄清楚那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忍不住停止了呼吸。因为妮娃正睡在阿尔玛的床上。而且还趴在仰睡的阿尔玛身上。妮娃只穿著内衣，那柔软、饱满、温暖又充满了诱惑的触感，从阿尔玛的胸膛传递而来。（这、这、这到底是！？）阿尔玛的头脑极度混乱。有过无数次团队冒险经验的阿尔玛，至今从未遇过这么美妙的事件。（我、我该怎么办才嗯呢……）总之，必须先压抑住发烫的身体，冷静地分析这个状况。妮娃很有可能是因为什么事情中途醒来下床了，结果回来时跑错了地方。（这、这个奇迹等级的笨拙鬼!）虽说是黑暗精灵，但妮娃仍是一名妙龄少女。她的身体以及体温，皆散发出难以言喻的诱惑，刺激著阿尔玛的男性本能。现在最好的办法，还是悄悄下床，到妮娃的床上去睡吧——阿尔玛这么想，于是试图坐起上身。就在这时——“嗯……卡•纳克先生……”睡昏头的妮娃用挑逗的手势抚摸阿尔玛的脸，准备将湿润的唇吻上……这时，阿尔玛在干钧一发之际别过脸，好不容易躲开了。（——！？）阿尔玛的身体急速失去力气，手和脚都无法随心所欲地施力。“卡纳克先生……我不会再……放开了……”被妮娃紧紧抱住，阿尔玛更是无力，头愈来愈烫。就连意识也开始变得朦胧。（不妙。我快要失去理性了……）不但睡昏头，更把阿尔玛当成心中暗恋的卡纳克，因此妮娃用尽了全力展开攻击。阿尔玛虽然拚命想要抵抗，但是不但全身被妮娃抚弄，昨晚在酒吧看见的景象偏偏又在这时浮现脑海，想要乾脆全部接受的冲动，束缚住了阿尔玛的身体。（既然如此……没办法了!）阿尔玛努力发挥理性，咬住了再次试图索吻的妮娃的下唇!“咦！？好痛痛痛痛痛!”妮娃因为疼痛而清醒过来。“噫——……啊！？”自己正用不堪入目的姿势依偎在阿尔玛身上的事实，让妮娃觉得时间冻结了。（我、我会被揍吗?）妮娃一定会揍人吧。朝著脸。而且是用拳头。阿尔玛闭上眼睛，咬紧牙关……但预期的冲击却迟迟未现。他微微地睁开眼睛，只见妮娃满脸通红地垂下了头。“妮、妮娃?”阿尔玛唤道，但妮娃只是颤抖了一下，接著便赶紧跑回自己的床，盖上棉被。（得、得救了吗……?）阿尔玛在强烈疲劳的袭击之下，陷入了深深的梦乡。第四章里幸福的残滓【卡纳克】卡纳克能够靠自己的力量行走后，便决定离开谒见厅，在城里四处散步。他首先感到惊讶的，就是这座城的荒凉。每往前踏出一步，就有灰尘飞舞，墙壁崩落。地板龟裂，四处都可见损毁。卡纳克要拥有优莉叶外表的梦魔在谒见厅等著，自己走下楼梯后，总算了解了整座城的状态。（这里……已经不能叫做城了吧。）这片广场，以前应该是士兵们的训练场吧。然而这里的状态也和城内相差不远，断掉的剑和弓以及碎裂的镘甲，就这样散乱在乾燥龟裂的土地上。卡纳克自从被带来这里之后，就一步也没踏出过谒见厅。因为他一直承受著不断涌人的黑梦，根本没有余力能走动。而第二件让他吃惊的事情，是在城里徘徊的梦魔数量之多，远远超出他的想像。他走到的每一个角落都有梦魔，而梦魔一见到卡纳克，要不就是当场僵住，要不就是转过身去低下头。（这里又没有人会来，为什么要放这么多梦魔呢?）卡纳克的疑问立刻就获得了解答。卡纳克听见声响，于是往正门的方向望去，只见几只梦魔将被戴上面具的冒险者扛在肩上，缓步走进城内。（原来如此，因为我是黑梦魔王，也就是亚连希亚的敌人啊。就算有人因为想要取我的性命而前来，也完全不稀奇啊。）扛著沉眠者的梦魔排成一列，朝一栋看起来像是营舍的建筑走去。那里可能是收容沉眠者的地方吧。（利洁……头脑真是好得出奇呢。）一直以来，卡纳克都太过强调莉洁是个心怀不轨的可疑人物。但是现在回想起来，莉洁或许并不是那么坏的人——卡纳克开始抱有这样的想法。在玛尔村初次见到莉洁时，她没有牺牲任何人，就把卡纳克变成了魔王。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她，就算杀死一、两个人，也不奇怪。之后的银兽人猎杀活动，也是因为出于必要才这么做的，而且只是增加沉眠者的数量，并没有夺走他们的性命。黑梦究竟有多么可怕，成为魔王的卡纳克已经亲身体验。温暖的情感逐渐遭到侵蚀，只有暴躁、杀意以及私欲不断地膨胀。莉洁虽然被黑梦侵蚀，但心中或许还留有某部分的温柔良善吧。卡纳克一边这么想，一边转过身，环视四周。这座城的城墙四隅各有一座塔，但其中三座已经倒塌，只剩下西南侧的塔。卡纳克没来由地对那座塔产生了兴趣，于是便朝它走去。与其他区域相比，城的西南侧损毁较不严重。建筑物还是能被称为建筑物的状态，虽然四处长满杂草，但仍能感受到有人住过的痕迹。西南侧的塔和城里其他部分一样有所损毁，当卡纳克不经意地将视线栘开时，一栋大门深锁的建筑物映人了他的眼帘。已经变成红褐色的铁门依然健在，是他至今在城里看过最完整而坚固的建筑物。（这是……?）卡纳克将手放在那道又大又重的锁上，利用黑梦的力量融化它，打开门走了进去。令人意外的是，那栋建筑物原来是一问书库。书架排列得密密麻麻，收纳著大量的藏书。墙壁上挂著历代国王的肖像画，最里面的墙壁则装饰著一幅巨大的风景画。卡纳克将眼光栘向国王的肖像画。‘首任洛尼亚•利巴尔特王’利巴尔特王。换言之，这里就是过去的利巴尔特王国了。卡纳克听过这个国家的名字。于暌违已久的书本很感兴趣，于是一本一本拿起来翻阅。虽然已经很老旧，但书上的文字仍看得清楚。卡纳克已经好久没有摸到纸张的触感，过去在赛连迪亚魔法学校和列尼伍斯、莉莉露一起读书的日子，不禁在脑海中浮现。那段无法挽回的幸福时光，让卡纳克的胸口感到揪痛。他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书，打算离开房间，但就在此刻——卡纳克从书库深处最大的一幅风景画上，感觉到极微弱的玛纳力量。（那是什么?）卡纳克感到奇妙，于是走近风景画。这时他才发现，原来那和其他的画不同，是一幅巨大的壁画。壁画约有历代利巴尔特王肖像画的四倍之大，画中央是一座被四座塔环绕的雄伟城堡，城堡四周则细腻地描绘著花草和城镇的景致。看来玛纳的力量来自于这幅画的中央，也就是那座城堡。（这个国家虽小，但仍是一个国家。就算有这种程度的机关，也不足为奇。）卡纳克用手指在空中绘出魔法阵，接著伸手触碰了浮出墙面，散发出玛纳力量的城堡。“喀叩”一声，壁画中的城堡便消失，出现一个空洞。卡纳克将手伸进洞内，摸到了一个像是嵌在木框内的玻璃板。他小心翼翼地将东西取出。那是描绘著一家人的肖像写生画。中央是一位拿著锡杖，威风凛凛的男子，身旁则站著一位抱著婴儿的美丽妇人。站在他们前方的少年，应该是王子；另外还有一名拥有一头紫发，让人联想到优莉叶的可爱少女。这是这座城被毁灭时，国王一家的全家福肖像画。这幅画既然被藏在这种地方，想必相当重要。而且，这幅画是以魔法绘制而成的。这个国家的魔法技术应该很发达吧。卡纳克叹了口气，失去了兴趣。正当他想把画放回洞里时，他发现画的背面写著些什么。一看见那些文字……卡纳克便感到宛如头部遭到重击般的冲击。‘双月历1478年，纪念优莉叶•利巴尔特诞生’原来这个地方、这座城堡，就是优莉叶出生的国家啊。他仔细端详那幅画，确实能从双亲和兄姊身上看见优莉叶的影子。优莉叶端正的五官看来是遗传自母亲，而坚毅凛然的气质则是遗传自父亲吧。这么说来，优莉叶曾说过自己原本是一个小国的公主。卡纳克无力地双膝跪地。没错，优莉叶并不是在被传送至一千年前之后，才开始体验艰辛的。在优莉叶还那么小的时候，便已经失去了她的国家和双亲，与兄姊失散，在亲感之间流转。这个看起来幸福无比的一家人，在几年后，就被撕裂得不留痕迹。心好痛……卡纳克的成长过程中虽然也没有双亲，但却有赛连迪亚神官的关爱。然而，优莉叶却连这种疼爱都无缘消受。什么都还没有享受到，就被传送到一千年前去了。绝对不可以……我一定要救她! 。就在他这么想的下一秒钟，一阵爆炸声响起，同时卡纳克的身体被火焰包围。‘唔！？’卡纳克本身并没有感觉到烫或其他感受，但火焰却蔓延到书架，珍贵的书籍瞬问被烟雾笼罩。“啊……”那些书籍之中，说不定有纪录著幼年时期的优莉叶的书。好几个人的声音从慌张的卡纳克身后传来。一回头，只见像是冒险者的人们，手持著巨大的斧头、剑以及魔法师的魔杖，朝向卡纳克。“好，只要把这家伙打倒，我们就是英雄了!”“魔法好像有用呢。”“托德，你打头阵，全力攻击!我们一口气打倒他!”每个人各说各的。“包在我身上。我托德大人会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个子娇小的矮人，挥舞著散发出金黄色光芒的战斧。然而，比起那些，对卡纳克来说更重要的，是利巴尔特家的肖像画著火的这件事。‘啊啊……啊呜……’他不顾夺眶而出的眼泪，只是拚命地试图消灭正在吞噬画像的火苗。“喂喂，这个魔王陛下竟然在哭耶!”“这真的是黑梦魔王吗?”那些嘲笑，根本就不重要。卡纳克不理会那些声音，努力想办法将画上的火熄灭。此时，一句无情的话语传来。“让开!‘火柱魔法’!”魔法师的魔法朝卡纳克袭来。猛烈的火柱从卡纳克的脚底窜上。‘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肖像画眼看渐渐被燃烧殆尽。最后……变成了一团焦黑的灰烬。在这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发现的优莉叶的回忆，就这么化为了灰色的粉末，染黑了卡纳克的手和衣服。愤怒、悲伤，以及优莉叶的笑容，在卡纳克的心中一口气涌上。“有用耶!”“好，那我就砍下他的头啰!”担任前锋的战士托德等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同时往卡纳克逼近。全身颤抖的卡纳克，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呜噢噢噢噢嗅嗅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卡纳克任凭那一涌而上的感情流泻，狂暴地破坏一切。最后，卡纳克默默地离开那座熊熊燃烧的书库。掌心还留著已然成为灰烬的画像残迹。人类果然是一种丑陋无比，难以救赎的生物。就连被传送至一千年前的优莉叶，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这个世界变成怎样，卡纳克已经完全无所谓了。卡纳克再也不会动摇。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被什么人阻挠，我也一定要去优莉叶的身边。——如此下定决心的卡纳克，那沿著脸颊流下的泪水，过了许久才逐渐乾涸。

第四卷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