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幻影的侍从思

「唔——嗯……」「哥哥，你从上贺茂神社回来之后，就一直喃喃自语，到底怎么了？」「因为，我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后盘腿坐在棉被上，抓了抓头，陷入回忆……『接下来，搞不好会妨碍到人家拍片，再加上注意到雾砂在这，附近的人们也开始聚集过来。若是继续这充满青春体育精神的修行就太显眼了，差不多该回家了吧。』与雾砂道别之后，晴明立刻这么说。不用讲，后当然举双手赞成。『……与其说是体育精神，不如说是要成为打倒外星生物的（赌命）英雄的超荒唐训练……』『保护哥哥的英雄，是我才对喔。』听见言认真说出的意见，后的疲惫更是一口气涌了上来——啊啊，瑞宫的杀气也一下子爆发出来了。最后——晴明原地解散离开（基本上他住在暗世界，又身为暗皇侧近，工作应该不少），后在晴明的命令下，和来时一样慢跑回家——与言并肩——甘雨和瑞宫也跟随在后。（路人会怎么想呢……？服装风格回异的四个慢跑男……）大概会认为是某所学校社团的合宿活动吧。——之后，由于四人家住得很近，便于后家门前解散，后直接冲进浴室。言随后也跟了进去，但当言洗好澡时，后已经盘腿坐在棉被上烦恼了。「哥哥在上贺茂神社就这样了，是因为雾砂吧？？感觉到什么了吗？」言拿着两个装有冰凉碳酸饮料的玻璃瓶，将其中一瓶递给后。后说了一声「谢啦！」就接过来，打开瓶子。这样说来，后回想起刚洗好澡，喝下一大杯牛奶时的事。（后其实没那么喜欢牛奶，但那杯中所装的其实是少年拼死命想长高的悲愿。）「……怎么样，好喝吗？」「嗯～～不是哥哥推荐的话，我恐怕不会喝吧。暗世界没有这种味道的食物呢。这样说来，表世界有好多新奇的东西，还有各种奇怪的饮料和点心……」「瑞宫肯定会生气的啦～～」他一定会散发着杀意，不容辩驳地对后大吼：「不准把表世界这种不正经的堕落文化教给言大人！」还有，「不准让言大人尝到会搞坏身体的饮料与食物！」这一类的话。『罗唆，瑞宫，退下。』虽然言这么一喝他就会住口——但瑞宫心中对后的杀意肯定又会更上一层楼。「芦屋道满，不是常常会在电视或杂志上见到吗？现在才说他给人的感觉不太对，不是很奇怪吗？」「和透过媒体看到的感觉不一样～～毕恭毕敬，太过于无懈可击了。」后挖掘着初次见面时的印象这么回答，言听了后摇摇手中的玻璃瓶，瓶中冰块发出「喀啦喀啦」的声响。「唔嗯……」「……另外，他的态度虽然很恭敬，眼神中却一丝笑意也没有。而且，他给人的感觉很恐怖。」「这是类似第六感之类的直觉吗？」「嗯。所以我没什么自信……不过雾砂要跟我握手的时候，言不是生气了吗？言的情绪一波动，连晴明都紧张起来，但雾砂却完全没有动摇呢。」「是那样吗？」「嗯——是胆子太大，或者该说是，他连那种压迫感也能乐在其中……」后绝对办不到。他没有那种胆量。在后这么思考的当下，言从书桌前的椅子站起身，走到自己棉被上端正地跪坐下来。接着，正面面对后。顺带一提，两人的棉被是并排铺着——当然多少有些间隙，「我，不会用那种态度面对哥哥的。」「我知道。」「真的！」「我知道，就说我相信你了。——还有……」言一本正经地跪着向后靠近，后忍不住朝言的头发伸出了手。「……你刚洗好澡起来暖烘烘的，真可爱，像包子一样～～」「……咦……？」后抚摸言还带着水的发丝。言相当意外，瞪圆了眼凝视着后。不过他当然不会觉得讨厌，乖乖地让后摸头。「发质比我想像的还要好耶。你的耳环——打了这么多耳洞不会痛吗？在学校没有被警告吗？」「唔……耳洞是很久之前穿的，现在已经不会痛了。我在学校会把痕迹藏起来。」「欸～～」事实上是因为，后在吃饭时看见妈妈摸言的头发，就一直也想摸摸看。言虽然个子高大，又比后强（非常多）且优秀的弟弟，但后身为哥哥，遗是强烈地认为，他是自己应该要「保护」的对象。（啊！杀气！？）正当后想靠近言时，感觉到身后有股不容小觊的杀气直冲过来。反射性地转过头去，瑞宫正靠在窗边的墙上瞪着后。另外还有，坐在窗缘的前鬼楔——以及站在她身后的玄武水终。就算是楔，在屋内也会把伞收起来啊——后这么想不过是逃避现实。「……后……」感受到瑞宫前所未见的杀气，后迅速离开言身边。「晚、晚、晚安……！瑞宫……！还有楔小姐，跟水终……！」「……你在做什么呢？……可以简单地，说·明·给·我·知·道·吗？」「真了不起呢。竟然敢称言大人为包子，真不愧是凡人皇子哪～～」听见瑞宫颤抖的声音，楔深深地叹了口气：「——瑞宫，管管自己的杀气吧……很难看呢。我听到了为嫉妒疯狂的男人的空虚远吠……」「就算要赌上这条命，在下玄武水终也会保护后殿下。——后殿下，有晴明大人来自暗世界的消息。」「即使没有你那条低贱的命，我也会保护哥哥的。……你们两个也和玄武一样，是来报告的吗？」言一口驳回水终的话，身上完全没有刚刚那安祥的气氛，反而彻底散发出拥有暗世界最强皇子独具的威严。「言，水终是在为我在工作，不要对她讲那种难听的话啦。」「不，言殿下所说的是事实，无须挂怀。——属下要报告一件事，后殿下。」水终抢在言向后道歉之前开口：「皇宫内觊觎葵殿下权力的一派，已经开始行动了。似乎已经朝表世界放出了相当能干的刺客群，还请您小心。」「呃！」后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垮了下来。不知言看了后这个表现是怎么想的，不过，他将短挂披上后的肩头，看向瑞宫与楔。眼神十分冰冷——从那眼神就能看出他并不信任这两名部下。最令后感到心痛的，就是看见言这种表现。「你们也是要报告一样的内容吗？」「是的。此外还有另一件事。」「那一派的中心，左大臣家出身之萌葱殿下的皇女，牡丹殿下，已经直接向暗皇殿下提出关于下任暗皇的意见了。她说就算现在已经决定由凡人皇子继承皇位，但在登基仪式之前，还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真恐怖，她根本是在宣告自己会动手脚嘛，」后不由地仰天长叹——与言之间的继承人纷争好不容易才和平落幕（？）。啦。这点就让他的搭档，十二式神·天后去操心吧。」「咦！？」紧接在水终的说明之后，后的背后传来「哈哈哈」的笑声。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去，看到慢慢步上陡峭阶梯露出脸来的美男子。「晴明？你不是回皇宫去工作了吗……？」「我很快就做完罗。再加上暗皇一声令下，我才莫可奈何地到表世界来的。毕竟保护后少爷算是我的主要工作嘛～～」从味道可以闻得出来，他正小口小口啜饮着的是甜酒。为了晴明，外婆最近甚至还会做好甜死人的甜酒预备着。「啊啊……后少爷外祖母做的甜酒，真是十分甘醇，不论多少都喝得下～～」「……你啊，真的该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喔。」晴明走上了阶梯，进到后与言的房间，看向水终微微地点了下头。水终也点点头——伸出手，手中缓缓地出现一个物体。那是条项链。皮革链条加上银制链坠，看来相当时髦。「咦？这是什么？……」「晴明大人已经在这上面施了法。」「这是类似暗世界导航系统的东西。就算后少爷被牡丹殿下绑架，也能马上确认您的所在位置去救您。」听了晴明这么说，后的嘴角抽搐着。「喂！有那么强吗？那个叫牡丹的女人！」「与其说是本人很强，不如说是想要将她推上暗皇之位的势力相当棘手。」水终回答了。后想明白细节，不自觉地看向言。「牡丹比哥哥年长一岁，是个非常倔强的女人。不过能力跟头脑都不怎么样，就是对自己的容貌很自负。她的母亲萌葱殿下出身于左大臣家，是权力仅次于我母妃娘家太政大臣的家族，因此也有一定的支持者。」「……你跟她感情不好吗？讲话超毒的耶，言……」「暗世界可没有感情融洽的皇子皇女喔。大家同为继承人候补，都看彼此不顺眼。」「…………」听了言毫不犹豫的回答，后哑口无言。虽觉得这已经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但从言的口中听见，还是让他感到十分心痛——言成长的环境太过恶劣了。「知道暗皇几乎每天都到比纱阿姨这来，嫔妃们全都战战兢兢。」「对啊，至少她们都晓得了暗皇对这名凡人女子还是一往情深。」瑞宫与楔低声说道。「……咦？那要是老妈到暗世界去的话……」「那么危险的事，我也反对。」「————」晴明的迅速作答，让后肯定——暗世界的皇城后宫，非常非常恐怖。「不说那种事了，哥哥，那条项链，能借我碰一下吗？」「咦？啊，嗯。」后反射性地将项链递给言。晴明皱起眉头——此时……「唔！？」随着「啪」一声巨响，银项链发出了爆炸似的光芒。炫光与爆风太过刺激，后转过头去闭上了眼睛。「……已经好了喔。来，还给哥哥。」「……言，不要紧吧……？」言若无其事地将项链还给后。晴明面带不悦，向言开口：「……没将我的能力消去吧？主神言。为了将你的力量填入。」「咦！？」「——你的观察能力，已经退步到我没回答就不晓得了吗？晴明，这样的你可没资格担任哥哥的护卫罗。」「————」「那、那个……」两人间的气氛越形险恶。后想做点什么——但看看周围三人，大家都别过了视线。不过，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之中，晴明仿佛静静深呼吸般叹了一口气：「……看来完全没有削减我的力量，就将自己的能力嵌进去了呢。暗世界之大，恐怕也只有主神言可以办得到这种事了吧——总之，后少爷，请贴身配戴，别让这条项链离开您身边。」「那么，我的任务就到此结束。晴明大人——」「好的，玄武辛苦你了。回暗世界去，继续监视萌葱殿下及牡丹殿下的动向吧。」「遵命。——那么，后殿下，言殿下，属下先行告退了。」「水终？」水终敬了个礼，迅速消失在房外。言瞄了瑞宫与楔一眼。楔也低头行礼：「……那么，言大人，我们也先告退了。」「打扰罗，后。真是没想到同一天晚上会再见到你第二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后希望不要再有第三次了。两人消失之后，后不自觉地垮下肩，叹了口气——但……「好啦，我也准备要睡了。棉被在这个壁橱里吧？」「欸！？为什么晴明没有跟着消失！？」后追问在隔壁房间铺起被子的晴明，他身旁的言明显不高兴地质问：「你打算住下来吗？」音调低沉，还死死地瞪着晴明——后真的有些吓到了。「言……不要那么敌视他啦……」「主神言，暗皇直接命令我担任后少爷的护卫，所以这么做是理所当然的——啊～～当然，我不会和你们睡同一间房，请放心吧。在主神言那不愉快的气场中，纤细的我可睡不着呢。」这纤细所指的范畴也太辽阔了吧。但后没空去指责这点。因为言与晴明又开始互瞪了。「……少碍事，晴明。有我在一旁，哥哥不可能有危险的。」「请别忘了，我可还不相信主神言唷。」「哇——！你们两个！可以睡了吧？喏！？外婆跟妈妈都睡了，会吵到她们的！」后慌慌张张地制止两人，但一脸不高兴的妈妈却拉开了对面拉门走出来。对面房间，是外婆与妈妈的卧室。「你的声音最吵啦！后。快点去睡！」「……非常抱歉。」这种有理无处诉的感觉，让后满肚子委屈。（话说回来……）后关上拉门，强制中断言与晴明的互瞪，总算是制止了两人。之后，迅速地关掉电灯，盖上棉被。言也接着在后身旁做了同样的行动——暗世界首屈一指的皇子，竟然可以接受如此朴素的表世界生活，这让后常常感到很欣慰。（我就那么靠不住吗！？确实，我的能力既没有觉醒，又有人想要对我不利……这样说起来，我果然需要护卫啊……？）后感到很泄气。满腔不平。（对于大家的好意，我很感谢也很高兴，但是……）总不能一直这样让大家保护下去吧？深深思考，冷静地回顾现状——后叹了口气。一旁的言，小声地向后搭话：「……哥哥，抱歉。都是我害你被妈妈骂了。」「那个不要紧啦。你也自制一点，不要老是和晴明起冲突啊。那件事已经解决了嘛。」「……我会努力。」言悄悄道了声「晚安」后，窸窸窣窣地盖上被子。后其实也很清楚，「那件事」并没有真正解决。（言一时兴起，杀光了晴明一族那件事……）般顺利发展也是当然的。（如果我的能力可以觉醒、变强，好好挡在晴明和言之间就好了哪～）那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要是办得到的话，后早就那么做了。「啊，后少爷。」「哇！」拉门突然「嘎啦」一声打开，后吓了一大跳。「怎、怎么了啦……！我才好不容易快睡着耶……！」「反正您上课时也会睡嘛。——刚刚忘了说，有件事还要请您留意。」「留意什么？」言也皱起眉头，端坐在后身旁的垫被上看着晴明。「在这件事解决之前——应该说是，在您能够随心所欲使用自己的能力之前，就算是我的式神，也请您不要随便与他两人独处。」「咦？甘雨也是吗！？他是我的童年玩伴耶！」听到后不由自主地的反应，言回话了——还带着一脸不悦的神色：「哥哥，你没有必要跟青龙两个人单独相处嘛。另外，在学校以外的地方，我都会一直跟哥哥在一起的。」「四天王另当别论。他们不只嵌入了我的能力，还混入了我的血，就如同我的分身一般，绝对不会背叛。」「欸……」后发出惊叹——但因为晴明插嘴，言又一下变得怏怏不乐。先不管靠到自己肩头上的言，后担心地问晴明：「不过，难道没有可以变化成甘雨他们的式神吗？就像漫画里常会见到，利用变身能力去骗人的那种剧情？」「确实有些式神拥有那种能力。是我的第二位式神，名唤鬼火——是位帅气、最讨厌比自己弱小男性的美人。」「……鬼火……」「不属于四天王的她，也是您该警戒的对象。」「不用担心，就算你拜托，我也不会和她两人独处的。」能力没有完全觉醒的后，很明显归类在她「最讨厌」的范围内。玄武水终也是类似的个性。为什么晴明偏好的，都是这么偏激的女性啊？对正值青春期的后来讲，既然都会密切往来，还是可爱的女孩子比较好。（不过，这句真心话要是说出口，言会变得很恐怖，因此得隐瞒。）「顺带一提，为了怕您误会，我先声明，他们的个性并非由我决定的。而是解读星辰月亮的运行，询问天意而诞生的结果。」「……果然如此啊……」晴明仿佛听到后的心声般这样说明。后不抱期望地问道：「可是啊～～难道式神中没有成熟好相处一点的人吗？男的女的都好。」「有喔，之后再慢慢为您介绍吧。」「他们可是仅次于前鬼后鬼的最强武斗集团，我倒不认为其中会有好相处的人喔，哥哥。」言在一旁插嘴。看来是见到后不理自己，反而一直对晴明说话，感到不高兴了。他像婴灵般攀在后的背上，陈述自己的意见。简直就像要人陪他玩的宠物一样，后真的这么觉得。「还有，哥哥喜欢式神他们吗？比我还喜欢？」「……所以啦，我不是讲过，不要对我有兴趣的人全都问同样的问题嘛！」不对，与其说是宠物，不如说是怕寂寞的小孩——后老早就明白这一点了。有种年仅十七岁就带了个大孩子的心境。「——以上，还请您要留意。那么，晚安。」无视两人的反应，晴明行礼致意后，一声不响地打算关上拉门时……「啊！晴明在我去学校的时候，都在做什么？」「从远处观察后少爷的动向，还有，保护比纱大人的周身安全。」「……老妈……？」「暗皇一直急切地想复合，这在暗世界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比纱大人的处境相当危险。」「……这样啊……」晴明关上了拉门。后让紧贴在自己身上的言放开，再钻进被窝。「虽然我觉得我们家老妈，是不会输给暗世界的刺客啦……」「为了保护妈妈，再小心也不为过——当然，哥哥也是。」言一面钻回自己的被窝，一面回答。「我知道……」后低声呢喃。「啊～～真是的！麻烦死了～～要是我可以赶快觉醒就好了……」后深刻地体会到，正因为自己太弱，才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因而觉得自己真的是——逊毙了。「……为什么，我的能力就不能稳定地觉醒呢……」过去曾经好几次确实发动了能力，甚至还发挥出超越能力深不可测的言的力量。但不论后接受了多少几乎要叫人送命的特训或修行，不遭遇真正的生命危险，能力还是发挥不出来。——虽说如此，后也不想碰到那种状况。若是自己有危险也就罢了，但就是不希望牵连到周围的人——不愿将言他们卷进来。不想让他们受伤。（……啊，又回想起来了。言差点被晴明杀死的那时候……）事到如今，后一想起当时——言全身是血，在后的怀中渐渐变冷的状况，背后还是会窜上一股寒意。——后不想第二次尝到那种滋味了。「哥哥……」「嗯？」后叹了口气，黑暗中，听见还醒着的言开口：「哥哥就算没有觉醒也很强的唷。这一定是天意呢。」「……一点也不强啦～～比方今天在晴明的魔鬼特训里，我连一块岩石都没办法弄裂。」「哥哥的强，不是在那种方面。」言微微苦笑。后嘟起嘴想问「那不然是哪种方面」。然而，言十分认真地继续解释：「因为，哥哥拯救了我。」「————」「从一片漆黑，没有出口，逐渐腐蚀的隧道中……如果继续待在那种地方，我肯定会完全遭到黑暗支配的。」言又小小声地接口：「虽然我觉得那样也不要紧……」言的头就在后伸手可及之处，因此后「叩」地一声敲下去。「我之所以想要变强，就是希望能够完全将言拯救出来，这点你也晓得吧。」这是后的真心话。——不了解他人伤痛的，怪物儿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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