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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4 死亡游戏

作者:土桥真二郎 字数:35048 更新:2024-02-23 08:44:56

<p>──好热。</p><p>她觉得腹部滚烫异常。眼前旋转著,失去了上下的感觉,身体无法动弹。全身像铅一样重,断断续续还会有令人麻痹的疼痛感传来。痛得想大叫出声,声音却出不来。取代声音从口中冒出的是炙热的吐息以及呻吟。</p><p>「啊啊……」</p><p>伊央呻吟著。很多影像不断像闪光灯一样闪现又从脑海中消失。出现在教室画面上的老师、窗边的盆栽、常常去的速食店,微妙地把视线移开的朋友们的笑容……</p><p>她坐在教室里的椅子上。周遭的大家都笑得十分开心,其中只有自己坐著。虽然想站起来,身体却动也不动。这种情况中,伊央听见枪声,眼前突然恢复到原来的场景。从林木间看见的深蓝色天空、落下的水滴。在下雨啊。</p><p>意识混乱,一直不停在梦境和现实中来来回回。肚子上有个东西在动来动去。是散发七彩光芒的蠕虫。蠕虫的触手扎进伊央染血的鲜红腹部。</p><p>对喔,被击中了……</p><p>肚子里的异物感是子弹造成的。炙热的铁块被硬是嵌进肚子里,破损的皮肤正在出血。</p><p>这颗子弹就是话语。</p><p>原来话语是这样伴随著痛楚的东西啊。在那之后,自己一直不断逃著。无视脸上带著可以被解读成很多意思的笑容的友人话语,不和他们对上颜色不同的眼眸,自己逃避主动跟他们说话。</p><p>所以才会被击中。说什么「自己不开枪」都只是漂亮的场面话而已。这个世界里,不举枪相向,就得不到真相。举枪相向的那一刻开始才是沟通的起点。自己不能把眼光从这一点上移开。</p><p>在教室里的时候也一样。害怕伤害别人所以无法举起枪。拜这所赐,从来没有听过枪声,也不曾和谁有过交流。然后,自己从未击发的那颗子弹迎来了自爆的结局……</p><p>「啊啊……」</p><p>疼痛感让伊央往后一缩。蠕虫从伊央的肚子里把子弹取出来了。</p><p>蠕虫的触手上有一颗铁弹。发出沉重光芒的是染血的铅块。</p><p>……这就是你的话语。</p><p>伊央拚命忍耐著腹部的疼痛。这颗子弹就是那个人的话语。这么一想,感觉疼痛好像缓解了一些。</p><p>她想回去。想要再次回到教室和大家谈话。不再恐惧伤害别人或被伤害,她想好好跟大家说说话。</p><p>「我会开枪。」</p><p>下次一定会开枪,保护自己也保护别人……</p><p>*</p><p>美莉亚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学校里?</p><p>萩原在校内,抬头看著天空。她的尸体就出现在他现在所站的位置。从这里可以看得见屋顶。感觉就好像中谷美莉亚是跳楼自杀的。</p><p>「这真的是同步的吗?」</p><p>他旁边站著同是西洋研究会的北野。</p><p>他也知道北野的意思。就算是有人搬来的,可是几乎完全没有时差。这是在美莉亚遭到射杀后,仅仅数小时后所发生的事。</p><p>现在四周没有半个人,只剩下渗入柏油路上的血迹。尸体已经有人处理了。</p><p>「第一个问题是,他们是怎么把尸体搬来的。」</p><p>是用货柜从游戏进行的地点搬来的吗?然后再让人把尸体搬去屋顶,把尸体从屋顶上推下来。</p><p>「不知道为什么要把事情搞得这么迂回?」</p><p>「你问我,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倒是很在意为什么要把尸体搬来这里的理由。」</p><p>把尸体搬来这里,以物理上也不是做不到。不过,为什么要这么做?</p><p>想得到的,只有他们想要表达什么,或是传递什么讯息。</p><p>「啊……」</p><p>正当北野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倒抽一口气。仔细一看,羽留奈抱著花站在那里。</p><p>「来献花的?」</p><p>羽留奈以点头回答北野,把白百合花束放在地面。她和美莉亚是同班同学。</p><p>如果尸体是想呈现什么,也许是对二年一班的讯息。没有保护好她,事情才变成这样。或许是个讯息,萤幕彼方的你们的不闻不问,才带来了这样的结果。放下花后,闭著眼的羽留奈就像个空壳。</p><p>不,受到冲击的不只有羽留奈。包括二年一班以外的学生也都一样。看著尸体,萩原领悟到月岛伊央也可能会变成这个样子。彷佛萤幕另一头渐渐侵蚀到现实来的感觉。到目前为止,其他学生总有点置身事外。即使说是性命攸关,说到底也不过就是玩游戏般的感觉罢了。但是,皮开肉绽、血花四溅的美莉亚的死,却象徵著残酷的现实。</p><p>「羽留奈。」</p><p>萩原把手放在跪著的羽留奈肩上。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著。</p><p>「抱歉。之前也许我还能再多做一点什么。」</p><p>「不是你的错。」</p><p>「以后我会尊重你前辈的身分,不用敬语的规则也可以到此为止。」</p><p>「没关系。」</p><p>羽留奈摇摇头,站了起来。</p><p>看著她受到冲击,固然内心有所同情,同时也觉得没有比这样的事更令人难过了。她已经从游戏中退了下来。也不需要再为了金援去打工,也不用再看更多血腥的影片。</p><p>……但是,真的是这样吗?</p><p>萩原边看著羽留奈留下的花束,心里想著。如果那个尸体是一个更强烈的讯息。如果是个不允许中途退出游戏的警告……</p><p>「总之,接下来该怎么办?」</p><p>萩原的游戏还没结束,反而该说好戏现在才正要开始。虽然事情都已到了这个地步,现在才真的明白这是个会死人的游戏。如果是这样,此时更应该拚命地安排一切事物才行。</p><p>「去会议室看看吧?西洋棋研究会现在也有在帮忙处理数据,也许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p><p>北野开口说道。就算在那个事件过后,学生会未曾再招集众人,以学校的立场来说,毫无疑问地还是得团结一心起来才行。</p><p>三人走进校舍,往第一会议室前进。校舍之内一片寂静。就算以已进入暑假没有课业的现在来说,还是异常安静。</p><p>打开会议室的门,萩原愣了一下。里面空空如也。空荡荡的空间中没有半个人。不对,有某个人坐在最边边的桌子上。</p><p>「唷!」</p><p>那个笑容可掬的人就是咲季。</p><p>「学生会呢?」</p><p>「议会早就崩溃了。本来我是想来要西洋棋研究会提出的资料使用费,结果居然变成这样,害我愣了一下。」</p><p>「不是吧,现在应该不是要钱的时候吧。」</p><p>北野还真的是傻眼了。</p><p>「原来如此,在这种情况下,钱也不过就是那种事啊。」</p><p>「不是啦,虽然钱也很重要,不过,是在说学生会。」</p><p>萩原也有同感。在这种异常状况下,学生会不运作是要其他人怎么样?不把零碎的资料统整好的话太危险了。</p><p>……不对,反而是情报被统整比较危险?</p><p>伊央无法行动一事,想当然尔,并没有泄漏出去。就算使用蠕虫的影像分享功能,因为ID的关系,其他班级的人也无法观看。</p><p>「学生会啊,流华都变成那个样子了。」</p><p>咲季讲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span id="chapter_last"></span><p>「理所当然的,接下来各个班级必须做出自己的结论。」</p><p>咲季从桌上跳下来。</p><p>「要想这么做,也得先知道里美的行动吧?」</p><p>萩原开口说道。他们得先查探一下犯下杀人罪行者的行动。</p><p>「接下来,得再重新把情报统整一次。」</p><p>「统整完之后呢?」</p><p>咲季目不转睛盯著萩原。</p><p>「解决问题……」</p><p>这种情况下,说要解决问题,是要解决什么问题呢?游戏破关的条件,全员协调合作这个规则已被断绝。剩下的只有死,或是成为最后一个留下来的人而已。</p><p>如果要把目标放在成为最后一个存活下来的人,那么学校整体是不可能互相协调合作的。</p><p>「要怎么办才好?」</p><p>萩原问咲季。</p><p>「不知道。」</p><p>咲季理所当然似的摇了摇头。</p><p>「不过我觉得里美好像还有什么事瞒著大家。」</p><p>「怎么回事?」</p><p>咲季不仅看著萩原,还朝著北野和羽留奈看去。</p><p>「虽然游戏破关的条件提到要所有人协调合作,但到底要怎么互相合作这一点还不明朗。应该说,你们不觉得这条件也太复杂了吗?」</p><p>第二个条件的正确内容到底是什么呢?对了,「分别拥有不同号码的三十个人都能存活」。所谓的号码是每个班级被分配到的数字。一年七班的伊央是7号。不同号码的三十个人指的就是三十个班级吧。</p><p>想到这里,萩原的脑海里忽地闪过些什么。被丢在学校里的尸体、拥有不同号码的三十个人……但是,他无法确切的掌握这到底是代表什么事情的线索。也许他是感觉眼前有一片漆黒的雾气,才刻意放掉了那个线索。</p><p>「你的意思是还有别的方法吗?一切还留有协调的余地吗?」</p><p>北野的话让咲季浅浅笑了出来。</p><p>「想得乐观一点,搞不好是有呢。里美一定知道些什么。所以才会采取了那样的行动。我唯一能肯定的事就是,里美的复仇还没有结束。」</p><p>萩原想了想高槻里美的事。他记得她开枪射击美莉亚之后的表情。那表情之中,既没有充满疯狂的愤怒,也没有带著笑容。虽然理性却带著某种扭曲的表情,有可能就是表现出了复仇还会进行下去的意思。</p><p>复仇尚未结束……</p><p>*</p><p>【一年七班 玩家月岛伊央】</p><p>「症状如何?」</p><p>学生们聚集在一片寂静的教室里。</p><p>「睡著了。好像子弹已经取出,伤口也已经缝合完毕。」</p><p>绯香里回答了萩原的问题。</p><p>他瞄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智慧型手机的画面,看见伊央整个人蜷成一团,正在睡著。</p><p>「她只穿著内衣。」</p><p>被绯香里一制止,他把视线从萤幕上移开。</p><p>「学生会说了什么?」</p><p>鸣美坐在窗框上,看著外头。</p><p>「学生会没有在运作。之后应该会把所有的判断权交给各个班级吧。」</p><p>同学们有了一些反应。困扰的几张脸面面相觑著。</p><p>「十分钟就好。」萩原对著班上同学说道。「可不可以给我你们现实中的十分钟就好?」</p><p>大家都是一脸不明白地看著萩原。萩原把大家的沉默当成默许,说了下去。</p><p>「首先,我想为了我擅自离开教室,然后又像这样跑了回来这件事,向大家道歉。」</p><p>「这没关系啦。」</p><p>绯香里摇摇头。</p><p>「如果你们能够接受我,我想跟大家讨论讨论。」</p><p>「讨论伊央的事吗?」鸣美开口。</p><p>「是的。我们也应该做出决定。」</p><p>「做什么决定?」</p><p>不知道是谁问的,不过萩原明白地回答他。</p><p>「决定要帮助月岛伊央。尊重她本人的意愿。如果她醒来之后,决定把目标放在游戏破关,那我们就帮助她。」</p><p>「就算得杀人?」</p><p>「没错。」</p><p>就是这样,即使要杀人。等了一会儿之后,没有任何人出声否定萩原。</p><p>「我先跟各位说明一下。月岛恢复之后,如果她愿意,我们就得协助她。所以只是先为了这个做准备。」</p><p>萩原在桌上摊开纸本地图。</p><p>「这里是起始区域,然后这里是我推测的伊央所在地点。」</p><p>他把西洋棋的皇后棋放在地图上。</p><p>「就如各位在地图上所看到的,自动贩卖机几乎都设在起始地点附近。简单来说,如果游戏拖得越久,自然而然玩家们就会聚到中心点附近。」</p><p>这个原野类似沙漠。可以断言除了自动贩卖机之外,没有其他方法可以取得水和食物。</p><p>「为了在游戏里生存下去,就必须要四处走动。单就守著一台贩卖机,会使情况越来越糟。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在贩卖机与贩卖机间打游击战。」</p><p>「吶,伊央都变成现在这样了,萩原你还在说什么啊?」</p><p>鸣美皱起眉头。</p><p>「我在说的是事前准备。月岛只要休息就好,我们现在是为了在她表达意愿的那一刻做准备。」</p><p>教室里静悄悄的。等了一会儿,萩原继续说了下去:</p><p>「她必须开枪。接下来抢夺自动贩卖机,买子弹。就一直重复这个循环。逃走的玩家没办法用自动贩卖机,几乎会全数失败。」</p><p>「……要开枪吗?」</p><p>某个同学开口问道。</p><p>「一切看月岛想怎么做。如果她有开枪的意愿,就帮助她。有人反对吗?」</p><p>没有回答。</p><p>「那就开始准备吧。」</p><p>【二年一班 玩家中谷美莉亚】</p><p>桌上摆著一个插有百合花的花瓶。</p><p>「确实美莉亚身上有不少负面传言。但是,并不至于需要受到那样的惩罚。」</p><p>开口的女学生的声音有点沙哑。</p><p>教室里四处都是啜泣的声音,羽留奈也是其中之一。智慧型手机的画面一片漆黑。一开始美莉亚舍弃了蠕虫,也就是二年一班独自行动。结果却成了游戏中的第一位牺牲者。</p><p>「她没有开过枪。」</p><p>流著泪的女学生的情绪像涟漪般扩散到整个班级之中。</p><p>因为美莉亚的攻击性行为而一直遭到谴责的二年一班,在某种意味上已团结一心。而且,美莉亚的死亡成了改变他们想法的开关。</p><p>「我已经不想再看到有任何人死了。」</p><p>「应该要谴责他们。」</p><p>「要他们负责!」</p><p>冷然沉重的情感渐渐混浊灼热起来。</p><p>大家的哭泣声全都混在一起,听起来像某种祈祷声。大家把心放在祈祷之后,逐渐地精神开始高涨。二年一班的学生们都渐渐陷入恍惚状态。</p><p>「我们要为了美莉亚而战!」</p><p>内部沉积的情感爆发,愤怒向外倾泄而出。</p><p>【三年十班 玩家高槻里美】</p><p>『吶,你们有在看吗?』</p><p>三年十班同学手上的智慧型手机萤幕上显示著里美的笑容。</p><p>『都是有了你们的帮助,我才有办法杀了人。都是多亏了你们买子弹给我。谢谢你们。』</p><p>里美的神色还是学生会副会长的模样。不,表情比那个时候还要来得更加有光彩。</p><p>椎名流华是这么想的。原本她就是比自己更加散发光彩的人。学习能力、运动能力、人格、声音以及外貌,全都是高水准因子结合而成的结晶般存在。即使如此,流华和里美之间还是互相认同,孕育出了友情。流华会接受里美,是因为她没有野</p><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心。对在这个学校里掌权的学生会也没有兴趣。这一点是她和流华不同的地方。</p><p>跟从一年级开始就每天埋头努力建立人脉,确保资金流通的通路等等的流华不同,里美过著自然的学生生活。和顺利弄到权力的流华一样,里美在不同方面展现了她的光彩。</p><p>感受性丰富的里美,特别是在音乐方面引人注目。只要听了她的歌,无论是谁都会跟著打拍子。组了乐团,以主唱身分活动的里美,有一次要在学校的活动上演唱。在聚集了所有学生目光的大型舞台上表演。可是,表演途中却出了些差错。电源跳掉,音响和照明全部消失。</p><p>然而里美却若无其事继续唱了下去。黑暗之中,学生们全部都被她的歌声所吸引。流华也在黑暗之中听著她的歌,心里想著。</p><p>──得除去她。</p><p>流华和里美之间的嫌隙就在此时产生了。</p><p>流华先是让乐团成员孤立里美。那是为了展现只有自己能够了解里美并且接受她。接著,从此不再让她唱歌。拔掉她的羽翼之后,再把她紧关在笼子里。</p><p>或许流华是爱上她了也说不定。为了把她变成自己的东西,逐渐削去名为里美的元素,伤害她,进而支配她……</p><p>之后,在二年级中段这么早的时间,爬上学生会长之位的流华让里美当了学生会的副会长。这也是一种把里美放在自己手下的炫耀。把里美当成玩偶一样摆在她身边,然后跟全校同学展示了她们之间的等级差别。</p><p>里美即使是被当成道具,依然保持著完美的笑容。但是她的笑容却一点一点开始产生扭曲,黑暗一直在她的心中堆积成形。</p><p>『为了游戏,我需要更多子弹。所以我想要钱。吶,托我的福,三年十班也进帐了不少吧?帮蠕虫补给一下吧。』</p><p>里美开始说了起来。确实十班的学生们收到很多透过Delica支付的金钱。这些很明显都是杀人的报酬。</p><p>『还有,我也会从别班那里募集买子弹的资金。』</p><p>大家一直都有注意到里美身后绑著几个女学生。里美也透过她们的蠕虫跟她们的班上发送讯息。里美手上握有人质。</p><p>『接下来每个班都要用Delica帮蠕虫做补给。我会从补给最少的班级的同学开始──开枪。』</p><p>流华大大吁出一口气,闭上眼。</p><p>学生会办公室外传来喊叫声。混浊不清的声音呼喊著,希望学生会对死亡的美莉亚谢罪,还有反对再使用暴力。这是对于下手犯罪的三年十班的抗争。</p><p>『响,你们看著吗?』</p><p>流华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是里美的微笑。那就是她一直在学校里挂著的笑容。</p><p>「嗯,我们都在看著。」</p><p>流华在心中回答。</p><p>【一年四班 玩家能嶋恭子】</p><p>空荡荡的教室中传来声音。</p><p>『求求你们。』</p><p>声音是从智慧型手机里发出来的。被随便摆在桌上的智慧型手机上插著充电器。</p><p>『你们有在看吗?』</p><p>手被绑在背后、身上只穿内衣的少女,是这个班上的学生。</p><p>里美开枪射杀美莉亚的时候,能嶋恭子僵在当场,连逃都逃不了。思考停止状态大概是最能代表当时的她的状况的词汇吧。里美把枪朝著茫然瘫坐在场的她,没有丝毫抵抗的她束手就绑,就这么成了人质。这种状况下,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班上了。所以她一直不停喊著。</p><p>『有没有人回答我一下。』</p><p>但是应该被摆放在她面前的蠕虫却没有反应。</p><p>『如果我没有募集到买子弹的钱,就会被杀掉。』</p><p>她流著泪一直说著。但是蠕虫依然沉默著。</p><p>四班的学生们已经把目光从死亡游戏移开。切断一切从萤幕中传出来的情报,与她断绝关系。但是她对此事一无所知,一直不断呼喊著。</p><p>『吶,求求你们……』</p><p>蠕虫依然沉默。</p><p>【一年五班 玩家雪村琴音】</p><p>沉默的一年四班隔壁的一年五班,所有学生都聚在一起。</p><p>「琴音怎么办?」</p><p>「学生会真没用。」</p><p>「不能就这样白白等著被枪击。」</p><p>教室被热烈的气氛所包围。彼此间来来去去的话语开始带著攻击性。为了保护雪村琴音这个关键人物,还有为了确认她还在一年五班这个框架中这件事,没有人提出消极的意见。</p><p>「只能先发制人了。」</p><p>「我们所有人都在这里陪著你。」</p><p>声音传向萤幕另一端。</p><p>「你得先开枪才行。」</p><p>「不然就是等著被人枪击而已。」</p><p>画面中的雪村琴音手里握著枪。</p><p>「琴音,就是这样。」</p><p>「你附近有其他受伤的玩家。」</p><p>「我们就先开枪解决那个玩家吧。」</p><p>被这热切的声音催促著,雪村琴音站起身子。</p><p>【二年八班 玩家司马遥香】</p><p>《你刚刚为什么逃走了?》</p><p>《你要是去阻止里美就好了。》</p><p>《你老是一直在逃。》</p><p>司马遥香摀起耳朵。</p><p>脚好痛。不是因为被枪击中,而是在逃跑时跌倒,扭伤了脚。</p><p>《运动会的时候,遥香是不是也跌倒了?》</p><p>《那个时候也一直窝在保健室。》</p><p>匿名的讯息纷纷而来,负面的词汇不断刺进体内。</p><p>「够了!都给我闭嘴。」</p><p>遥香呻吟著。你们要是不高兴,就乾脆忽视我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像这样一直传送讯息过来?搞不好这些讯息一直都存在于教室之中。只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来具象化了而已。</p><p>《你说话啊!》</p><p>《老是装著一副只有你自己最辛苦的样子。》</p><p>《你应该在等别人帮你吧?》</p><p>「不要再说了!」</p><p>遥香的尖叫和枪声重叠在一起。</p><p>剩余的空气从遥香的喉咙逸出,就这样再也不动了。被枪击中的胸口上的血迹渐渐扩散开来。</p><p>如她所愿,蠕虫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p><p>【一年七班 玩家月岛伊央】</p><p>萩原好像听见有人在叫他,抬起了头。</p><p>他在教室。望向窗外,他看见天空逐渐转亮。原来他睡著了。</p><p>其他的学生也都趴在桌上睡著。虽然班级内部讨论已经结束,但没有人回去,全都待在教室里过夜。</p><p>『萩原同学。』</p><p>声音是从萤幕里传来的。</p><p>「月岛。」</p><p>横躺的伊央眼睛是睁开的。意识似乎已经恢复。</p><p>「身体状况怎么样?」</p><p>『没事,虽然有点痛。』</p><p>伤口彷佛被焊接过,已经愈合。不过,可能因为出血的关系;她的脸色十分苍白。</p><p>『不要一直看我。』</p><p>伊央用染血的洋装布料遮住伤口。就这样暂时保持了一会儿的沉默。</p><p>『怎么了?』</p><p>「我很犹豫。」</p><p>到底怎么做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p><p>『为什么男生总是很不擅长问路呢?』</p><p>伊央噗嗤一笑。</p><p>「她醒了?」</p><p>鸣美发现两人在对话,走近过来。</p><p>「是啊,好像已经恢复过来了。」</p><p>听见对话,同学们也一个个醒了过来。</p><p>『大家都在呢。』</p><p>伊央撑起身子,稍稍板起了脸。<span id="chapter_last"></span><p>花了不少吧?』</p><p>「这种事你就别在意了。大家都是朋友啊。」</p><p>伊央忍著痛,露出笑容。确认枪套中的枪之后,把脸靠近蠕虫。画面上显示著伊央眼眸的特写。</p><p>所有的学生都醒了,盯著画面看。画面就这样映著她的眼眸沉默著。没有人开口说话,教室里的时间就这么流逝著……</p><p>『对不起。』</p><p>画面上的眼睛闭了起来。</p><p>『到了现在,大家一定都知道,我其实跟大家并不是真正的朋友。』</p><p>「这种事……」</p><p>绯香里挤出这句话,却接著说不下去了。</p><p>『我啊,因为眼睛的颜色跟大家不一样,所以一直很担心,我眼里看到的东西,跟大家看到的不知道一不一样。所以,我心里想著,至少希望能够和大家有共同的感受,所以一直配合著大家。光只是接收大家所说的话,却绝口不提自己的意见。这样其实不对,对吧?朋友不会这样。』</p><p>绯香里和鸣美眼神相望。</p><p>『喜欢的人也不应该是这样。只是和大家说著一样的话而已。不过,只有我眼睛的颜色是不一样的,所以才特别显眼吧?』</p><p>腹部被子弹击中的她,或许有了些变化。月岛伊央这层表皮被枪给打破了。</p><p>『我,从来就不曾存在于一年七班的教室里。』</p><p>萩原把眼神从她的眼眸移开,盯著窗外。他看见种在窗外的植物盆栽已经全部枯死了。此时才发现,窗边的花一直都是她在照顾的。</p><p>「活著回来的话,一切就能再次重头开始。」</p><p>枯萎的花朵,只要把它丢掉再重种就好。这次她一定能够在教室里而不是窗边,找到自己的容身之处。</p><p>『萩原同学,你能再帮我一次吗?』</p><p>萩原点点头同意伊央的指名。</p><p>「那你一定要回来。」</p><p>『颜色跟大家不一样,肚子还开了一个洞。这样的我也可以回去吗?』</p><p>「当然啊!我们都希望你回来。」</p><p>鸣美擦著眼泪,点点头。</p><p>『谢谢。』</p><p>伊央露出微笑。</p><p>『那我希望大家也能听听我说话。我想回去。然后重头开始。为此,我的提问非常简单。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开枪,希望大家能够帮我。』</p><p>教室里的时间静止下来。</p><p>『我想听大家的回答是YES还是NO?』</p><p>紫罗兰色的眼眸看向此处。</p><p>*</p><p>校舍外面吵成一团。</p><p>听说是发现了尸体。另一个世界的第二位牺牲者出现在这个世界里了。</p><p>萤幕上显示剩下二十八个人。</p><p>「好像果然是二年八班的玩家。」</p><p>前去察看状况的鸣美回到教室来了。鸣美的话让班上同学都感到很困惑。有种不祥的预感,好像另一边的世界的比重正渐渐胜过现实世界。</p><p>「为什么尸体会出现在这边?」</p><p>正在萩原身边做事的绯香里问道。</p><p>「可能是一种讯息吧,想要表达你们都不是局外人。」</p><p>如果击中伊央的子弹不是打到腹部,而是头部,她的尸体最后也会出现在学校里。</p><p>「就算是这样好了,尸体居然那么快就出现了。」</p><p>大家推测她的死亡时间应该是昨天深夜左右。因为剩余人数是在那个时段产生变化的。照这么看来,仅仅几小时以后,尸体就出现了。</p><p>「也许比我们想像得来得近。」</p><p>「你是说另一个世界吗?」</p><p>「嗯。虽然我们都称它为另一个世界,但那并不是什么异世界。很现实的需要搬运尸体。」</p><p>「不过,他是怎么在我们都没有察觉的状况下,把尸体搬来的。」</p><p>「这只是我个人的推测,他们可能是用了电梯。这所学校的电梯系统是线性马达驱动式的。既可以上下,也可以左右移动。而且还有很多我们所不知道的规则。可能是在校外把尸体放进线性马达驱动式电梯,再运进学校建筑物屋顶扔下来之类。」</p><p>被认为是美莉亚跳楼地点的屋顶,现在是禁止进入。</p><p>「那这样的话,学校里本来就有那种系统……」</p><p>萩原把手指抵上绯香里的嘴。</p><p>「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p><p>当务之急是伊央的事。她的存活才是最优先的。说到为了让她存活下来需要什么的话,还是子弹。如果可以收集到四散在竞技场各处的子弹,存活机率也会提高。</p><p>「情报很重要。不能泄露我方的动向。然后需要取得其他玩家的情报。」</p><p>身旁的鸣美点点头。</p><p>「那就禁止大家把智慧型手机带出去。外出的时候,要把手机放在教室里。」</p><p>学生们虽然乱哄哄的,但没有人出声反对。</p><p>「还有,就算有人问,也绝对不能透露伊央人在哪里,还有她的状况怎么样。什么大家要互相分享情报,千万不要听信这种花言巧语。」</p><p>鸣美清楚明白的告诉大家。她已经接受伊央了。不是教室中那种表面的交流,而是即使需要以身犯险,她都要保伊央周全。</p><p>「没错。一些小动作都可能改变伊央的命运。她的问题很简单,就是YES或NO而已。如果有人想退出,就趁现在把智慧型手机留下,然后离开教室。我们可以保证即使离开教室,也不会有人开口责备。」绯香里开口说道。</p><p>没有一个同学离开教室。在鸣美与绯香里明确地表达了意愿之后,一年七班的行动方针就这么决定了下来。就算到最后需要杀害别人,也一定要把伊央救出来。</p><p>「一半的同学留下来顾著手机,另一半出去收集情报。一定会有些不小心就会泄漏情报的蠢蛋。就从那些人下手。」</p><p>萩原决定好行动方针。如果有人想强行进入教室,很现实地就必须保护智慧型手机。所以,留在教室的以男同学为主,女同学也有比较容易从别人得到情报的优势,所以积极外出。</p><p>「不可以泄漏伊央的情报,一点点都不行。不允许任何间谍行为。」</p><p>鸣美对女同学们千叮咛万交代。</p><p>「首先,不管怎么样都要想办法知道高槻里美的动向。」</p><p>里美是竞技场的关键人物。她为了向同班同学复仇而杀人。但是,在那之后就没有随便伤害别人。想必一定认为只要收集到子弹就能赢。</p><p>简单来说,游戏的必胜方法就是看能够从总共三十发的子弹之中,收集到多少发子弹。萩原和绯香里一起前往学生会办公室。学生会的议会已经崩溃,但是他们还是想知道里美的同班同学流华的态度如何。</p><p>但是,学生会办公室前一片混乱。有学生们在静坐,也有人敲著学生会办公室的门怒吼著。</p><p>「羽留奈。」</p><p>萩原发现在走廊上静坐的羽留奈。羽留奈迅速把眼光从萩原身上移开。学生会办公室前的几十个人,全都是那两位死去的牺牲者的同班同学。</p><p>「你们在干嘛?」</p><p>「针对学生会长发起抗议行动。」</p><p>从羽留奈内疚的表情看来,参加此行动并不是出于她自己的意愿。</p><p>走廊上响起怒吼。快点停止杀人游戏、向死者谢罪、负起责任……</p><p>「净做这些没什么贡献的事。」</p><p>「不要待在这里比较好。」</p><p>羽留奈在萩原耳边小声说道。</p><p>「会长,麻烦你快点出来。还有很多玩家曝露在危险之中。我们有必要整合情报和确保她们的人身安全。」</p><p>绯香里敲了敲学生会办公室的门。</p><p>「喂!」</p><p>男学生抓住绯香里的前襟。</p><span id="chapter_last"></span><p>「你们居然还在继续游戏吗!」</p><p>「是想商量怎么互相残杀吗?」</p><p>心中不满的怒气突然全发到绯香里身上。</p><p>「不是的!我只是希望朋友可以平安无事。」</p><p>即使怒气全都朝向自己,绯香里还是高声回道。</p><p>「那就是要杀别人的意思!」</p><p>女学生粗鲁地拉扯绯香里的头发,这个动作成了开端,绯香里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p><p>「住手!跟她没关系吧!」</p><p>萩原拚命挤了进去。把绯香里从逼问著她的女学生身边拉开之后,逃难似的离开现场。绯香里的衬衫破了,领结掉了,头发也乱七八糟。</p><p>「抱歉。」</p><p>羽留奈难过地摇摇头,萩原和绯香里穿越她身旁,逃离了走廊。</p><p>「没事吧?」</p><p>「……嗯。」</p><p>绯香里整理好凌乱的衣服之后,点点头。</p><p>「只好去问流华的同班同学了。」</p><p>「不可能的。」绯香里摇头。「她绝对下了封口令。就算在这种情况底下,那个人也不会轻易地弃牌。」</p><p>也许正如绯香里所说。高槻里美是让学生会和流华信用扫地的鬼牌,但同时也是流华手中剩下的最后一张王牌。如果他是流华,应该也会详加思考。</p><p>「萩原!」</p><p>鸣美在走廊上跑了过来。</p><p>「画面上出现了人影。」</p><p>萩原制止鸣美,四处张望著。这种情报要是被听到了可不得了了。</p><p>「总之,先离开这里吧。」</p><p>三人跑回教室。一进到教室里,异常的紧张感笼罩著整个空间。不过同学看见三个人飞奔进来时,露出放心的表情。</p><p>萩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了看萤幕。伊央还没有察觉情况有变,背靠著树木坐著。雷达上没有出现反应。不知道是敌方手里没有子弹,还是在雷达侦测范围外。</p><p>「我们发现了类似人影的东西。」</p><p>跟伊央说完后,她握著枪撑起身子。这个动作让她表情稍微皱了一下。看起来伤口还是会痛。</p><p>「人影呢?」</p><p>「看不太清楚,不过好像有锁著铁环……」</p><p>正在看另一个角度的画面的女学生回答。如果是这样,那就是背后有班级支援的玩家。那么,问题就是对方到底有没有子弹。</p><p>子弹的数量和沟通的强度成正比。这点在这边的世界里也是一样的。即使看起来是站在同样的立场交谈,但是拥有武力的一方的话语还是强势一些。想要平等对话,就得拥有同样等级的武力。正因如此,世界上的国家才会一致地不断扩充军备。</p><p>伊央手上的子弹只有一发。如果对方拥有多发子弹,那么她就非逃不可。因此,她需要比对方更早知道她的子弹有几发。</p><p>「月岛,把衣服脱掉。」</p><p>「啊?」</p><p>在他身旁的鸣美目瞪口呆地啊了一声。</p><p>「雷达,我想尽可能扩大雷达的侦测范围。」</p><p>他知道雷达的侦侧范围大小和服装有关。装备越是繁重,索敌范围就越小,反之穿得越轻便范围就越广。似乎是为了消除装备上的优势及劣势所设定的系统。</p><p>『知道了。』</p><p>伊央轻描淡写说完后,站了起来。虽然动作有一会儿迟疑,然后把手从洋装的袖口缩进去,脱掉了某样衣物。然后翻起裙子,把内裤也脱了。</p><p>伊央咬著唇,把手里拿著的内衣和内裤丢了出去。现在的伊央身上只剩薄薄一件洋装。同时间,显示雷达范围的圆圈也扩大了。</p><p>「……看见了。」</p><p>内装子弹一发。</p><p>「怎么办?」鸣美感到焦急。</p><p>「对方拥有的子弹数跟我们一样,有什么道理要逃。」</p><p>负伤的伊央无法一直逃跑。而且这周遭还有相当于维持生命的救生索的自动贩卖机存在。简单来说,撤离这一区的话将会让情况变得不利。这点对方应该也一样。如果每次被枪指著就只知道逃跑,接下来将会退无可退。</p><p>「月岛,尽可能在不被她发觉的状况下,小心地接近她。」</p><p>伊央手中握著枪,在森林中移动。不知道对方雷达的灵敏度状况如何。</p><p>「装备还满多的。身上穿著迷彩服……啊。」</p><p>一直紧盯著萤幕观察的绯香里发出叫声。对方似乎也注意到她了。已看见她拔枪准备。</p><p>「开启弹道计算应用程式。绯香里负责影像解析软体。」</p><p>距离还很远。不过也不能说是绝对打不中的距离。计算测量假想地图与两人的位置之后,萩原开始计算目前的命中率。</p><p>「百分之一以下。放心吧!」</p><p>不过伊央的表情还是很僵硬。当然啦!百分之一以下只不过是计算出来的理论数据。就算告诉她现在有百分之九十九以上安全的机率,她也不可能就放心下来。</p><p>「实在很想跟对方交涉看看啊。」</p><p>不过,声音传得到的距离,子弹的命中率也会提高。让对方开枪,只要她没命中,就是我方的胜利,不过对伊央来说就是一场赌博。萩原的脑海里浮现被子弹击中的伊央的模样,不能让那种事再发生。而且,已经没办法再付出那么昂贵的医药费了……</p><p>现在两个人拉开距离互相对峙著,对方也没有要逃走的感觉。</p><p>「应该是──一年三班的原田美砂同学。」</p><p>结束影像解析的绯香里,正在比对玩家的照片和影像。</p><p>「三班啊。」</p><p>是西洋棋研究会成员北野的班级。三班带著子弹出动了。不过,不知道他们的行动积极程度到哪里。</p><p>「只能谈谈了。」</p><p>「声音传不过去啊,而且不要刺激她是不是比较好……」</p><p>「我是说去跟三班谈。」</p><p>他对持反对意见的鸣美说道。</p><p>「绯香里和鸣美,立刻去安排一下跟三班商量的场合。应该有些有交情的朋友吧?利用这个人脉。现在立刻。」</p><p>萤幕另一端现在是持枪相对的状况僵持不下。最可怕的是在这个时候有第三者出现。这么一来,就不可能可以控制这个场面了。</p><p>伊央采蹲姿举枪。看著她不知不觉间越来越熟练的举枪姿势,内心感到一阵郁闷。</p><p>鸣美很快的跑了回来。</p><p>「他们接受对谈的要求,在三班的教室。」</p><p>「走吧。」</p><p>「智慧型手机呢?」鸣美问道。</p><p>「只带一台去。」</p><p>萩原带著智慧型手机飞奔出教室。</p><p>三班里,男同学们聚在一起盯著状况。北野的身影也在其中。女同学们只是提心吊胆地聚在教室一角,围在远处看著而已。也许三班整个班级的意愿并没有统一。</p><p>「两个玩家都进了彼此的雷达范围内。我想针对这件事情跟你们谈谈。」</p><p>萩原在眼前的位子坐下。包括鸣美,背后还有几个人。</p><p>「我们不想交战,能请你们撤离吗?」</p><p>北野回应道。</p><p>「办不到。我们不能把这一区交给你们。」</p><p>萩原斩钉截铁地说道。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和北野起冲突。但是,现在已经不是说这种天真的话的时候了。只要会成为伊央障碍的人就都是敌人。</p><p>「靠近一点点。」</p><p>萩原对著萤幕小声说道。伊央往前进了一些。还不到子弹可命中的距离。以机率而言,先开枪的人比较不利。</p><p>「停下,不准动。」<span id="chapter_last"></span><p>。三班的玩家还没有下定决心。和已经断言要赢得游戏的伊央不同。</p><p>「把话讲重一点,应该能让他们退。」</p><p>察觉这一点的鸣美在萩原耳边轻声说道。</p><p>「我们提出的条件是放下子弹,然后离开。照做我们就不会发动攻击。也可以保证不会追赶上去。」</p><p>萩原强硬的主张让三班的学生们僵在当场。身旁的鸣美也吃了一惊。</p><p>「萩原,我们没有要攻击你们的意思。」</p><p>北野一脸困扰地插嘴说道。</p><p>「我们有。」</p><p>萩原已经察觉到游戏的必胜方法。那就是比其他人更早认真的看待这个游戏。正因如此,已下决断的高槻里美才能取胜。</p><p>「月岛,缩短距离。」</p><p>听见萩原指示,伊央往前迈进。弹道计算应用程式的数值正在上升。伊央命中率上升的同时,被命中率也上升到百分之十左右。</p><p>「喂,再这样下去……」</p><p>三班的男同学瞪大双眼。他们也有使用计算软体。</p><p>「吶,我们可以谈谈。」</p><p>北野努力说服著。</p><p>「我明白。只要留下子弹离开,我们就不会攻击。我们一定会遵守这个约定。」</p><p>这种时机当中,手里必须握有多发子弹。只有一发只能造成吓阻作用,所以他们需要一发能用来击发的子弹。</p><p>「周边状况十分混乱。比起四处乱走乱动,还不如丢掉子弹逃跑比较好。因为不会被雷达找到。我们要和高槻里美对决,所以你们把子弹交出来吧。」</p><p>如果可以排除掉里美这个最大的障碍,对于三班的玩家原田美砂来说应该也是有利可图。</p><p>「啊啊。」</p><p>三班的女同学们发出惨叫。看了看画面,伊央毫无防备站了起来。她没有举枪,缓缓开始走动。</p><p>「她在做什么……」</p><p>萩原制止了打算阻止伊央的鸣美。</p><p>由于她没有举枪,所以命中率是零。只有伊央被击中的机率正在攀升。</p><p>原田美砂就这样举著枪,僵在当场。从远方也看得见她正在发抖。</p><p>「如果你们要放弃交涉,就尽管开枪没关系。不过,一旦你们开枪,我们也会开枪。一定会做出反击。」</p><p>北野似乎已经察觉萩原的决心,闭上嘴不再说话。</p><p>身上只穿著一件染血白洋装的伊央往前走去。被命中率终于超过百分之三十。这已经成了胆识的比赛。展现出够疯狂的一面就会赢的毁灭游戏。</p><p>──停下。</p><p>萩原拚了命地把这句话吞回去。</p><p>「我知道了,你站住。我们接受你们的要求。」</p><p>北野终于屈服。</p><p>「大家应该也同意吧?这个距离,万一两个人都开枪就危险了。既然如此,就把子弹丢了。」</p><p>背后的三班学生们模棱两可地点点头。</p><p>「快给她指示。」</p><p>萩原快速说道,不给他们任何思考的空档。</p><p>画面上,两位玩家正在近距离对峙著。刚刚把手垂下的伊央,举起了枪。彼此的被命中率都已经超过五成。</p><p>最后,原田美砂终于听从三班的指示逃走了。</p><p>「别追。」</p><p>萩央也对伊央做出指示。他们遵守了约定。雷达上有一个不会动的光点。她放下子弹逃跑了。</p><p>「捡起子弹就移动一下,只要动一下下就好。」</p><p>萩原手里拿著手机,站了起来。</p><p>「是个明智的判断。」</p><p>即将走出教室的萩原对北野说道。</p><p>「你是认真要大干一场了吗?」</p><p>「暂时会躲在这附近。再过不久,里美周遭应该也会有动静吧。」</p><p>萩原一行人走出三班的教室。</p><p>「吶,你这样会不会太强硬了?搞不好可以一起战斗啊。」</p><p>走廊上,鸣美有点担心地说道。</p><p>「在已经有牺牲者出现的此刻,这个游戏已经失去一起战斗的可能性。」</p><p>此时,留在七班教室里的学生走了出来。</p><p>「又有人影出现在附近。我们认为这次可能是自由玩家。」</p><p>状况开始产生变化。虽然有自由玩家从里美那里逃了出来,但她们有不能离开中心部的理由。那就是食物问题。里美的行为变成导火线,自由玩家的精神状态应该也已经来到临界点了。</p><p>「月岛,回自动贩卖机去。」</p><p>萩原做出指示,回到七班教室去。</p><p>和萩原坐下几乎同时,伊央努力回到了自动贩卖机。</p><p>「开枪。」</p><p>四周的同学都倒抽一口气。</p><p>「只是威吓射击而已。不用命中没关系。」</p><p>必须明确表示我方有开枪的意愿。利用展现武力进行间接对话。</p><p>「开完枪就马上从自动贩卖机把子弹买下来。」</p><p>开枪的瞬间,售罄的显示就会消失。由于其他玩家也可能死守在贩卖机前,所以一定得立刻再买入。</p><p>「开枪。」</p><p>枪声响起。她首次开枪就轻易地运用自如。他看了看同班同学的手机,看见自由玩家的人影已经跑掉了。伊央就接著使用Delica从贩卖机里买下子弹。</p><p>接著伊央对空又开了一枪。</p><p>如讯号弹般的爆炸声,在萩原耳里听起来像是给七班的讯息。</p><p>──事已至止,已经无法收手了。</p><p>只能往前进了。她已经以子弹表明了自己的意志。在这个状况中,无法举高双手互相谈和。该做的只有举枪进行沟通。这个沟通的成败将取决于武力。萩原能为伊央做的只有收集子弹这件事。展示武力来保护伊央。</p><p>游戏马不停蹄进行著。</p><p>雷达侦测范围的扩大以及在学校中收集情报的成果,玩家之间的虚惊事故的状况增加了。伊央在和这些玩家之间的交涉之中,获得全数胜利。周边的自动贩卖机已经全部成了伊央的地盘。</p><p>「有人反应采购子弹的费用太吃紧。」</p><p>绯香里附在正在协助伊央的萩原耳边说道。</p><p>「话虽如此,也不能不买。」</p><p>伊央开始会开枪了,但是也只不过是威吓行为。有谣言指出杀了美莉亚的流华班上拿到一笔奖金,但是就算这样也不能强迫伊央杀人。</p><p>「医疗费大家也付了不少钱。」</p><p>看得出来教室里的同学都累了。大家一直日夜兼程地进行监视及收集情报。</p><p>再加上不知道是不是一年七班的强硬作风泄漏了出去,教室外面被贴上反对使用武力的宣传单。他们虽然没有进到教室里来,不过也渐渐磨耗著七班同学们的精神。</p><p>「能让班上万众一心的只有绯香里了。」</p><p>萩原悄悄把印好的文件递给绯香里。</p><p>「咦?」</p><p>绯香里看著手里的文件吃了一惊。</p><p>「这是投资在伊央身上的金额。偷偷把这个情报散播出去。利用这个来给投资额较少的人施加压力。」</p><p>「这种事……」</p><p>「你不是最会做这种事了吗?就像在这间教室里把伊央逼上绝路一样。」</p><p>萩原的话让绯香里倒抽一口气,咬著唇点了点头。</p><p>画面上又传出枪击声。<span id="chapter_last"></span><p>成致命伤,看得出来她逃掉了。伊央又对著她的背部发击出一枪以示威吓。</p><p>枪声、枪声、枪声……</p><p>萩原心里想著,假设伊央真的赢了这个游戏,她还是原来的那个月岛伊央吗?是否还残留著总是面带笑容,照料窗边盆栽的温柔少女的本质呢?被子弹蜕去稚嫩表皮的她,会不会已经不是月岛伊央了呢?</p><p>然后七班,不,自己能否接纳她呢。</p><p>……别去想这个。现在该做的只有赢得游戏。然后拯救伊央。假使要伤害别人,也要让她活下来。</p><p>但是萩原觉得快到极限了。不只是七班的资金,就连身体都抗拒著伊央所发出的枪声。枪声就彷佛是她的惨叫一般,令人心痛。这样下去大家都会疯掉。</p><p>既然如此,只有做了。一分胜负。伊央已经是竞技场中武力排名第二的存在。只要除去第一名,就跟伊央已经获胜没什么两样。一次就够了。只要对著里美开枪,竞技场的斗争就会结束。</p><p>接下来就不用再听到什么枪声,慢慢的伊央就会胜利。只要拥著最多的武力,等待其他玩家力尽而亡就好。</p><p>只能做了。对高槻里美──开枪。</p><p>此时,教室的门打开了。看著教室的门,萩原惊讶地瞪大了双眼。</p><p>绯香里回到教室里来了,然后在她背后看见了流华的身影。</p><p>「请阻止里美。」</p><p>流华开口说道。</p><p>*</p><p>她感觉到自己因为枪声全身发热。</p><p>每当击出一发子弹,情绪就会十分高张,身体的痛楚渐渐消失。现在开枪时已不会有任何犹豫。伊央心里想著。从以前到现在,自己都装出一副笑脸,举起双手投降。所以得不到任何人的认同。不管在这个世界或是现实世界都一样,表达自己的想法是最重要的。</p><p>──所以要开枪。</p><p>伊央不停在起始区域周遭的自动贩卖机间移动。因为基本上玩家都会待在自动贩卖机附近。在重复著开枪驱逐其他玩家的过程中,手边的子弹也增加了。然后,失去子弹的玩家只能离开贩卖机,屏息躲藏。也就是脱离游戏,放弃了子弹这个话语的人们的下场。</p><p>伊央又再次开枪,接近自动贩卖机。枪声起,伊央背后的树枝飞了出去。这是躲在自动贩卖机附近的玩家的反击。这么一来,她就失去了子弹。</p><p>伊央维持举枪姿势飞奔到自动贩卖机的时候,看见她逃跑了。伊央对空鸣枪威吓,然后把蠕虫靠上自动贩卖机,买下子弹。</p><p>现在手中有的子弹共有──七发。</p><p>把弹筒旋出,丢掉空弹壳之后,伊央把子弹一发一发装上。手势也已经十分熟练。此刻,因为刚刚开过枪,所以枪身还带著几分热气。这样的热气令人感到愉悦,伊央用指尖抚过枪身。</p><p>她觉得透过这把枪,能够和班上同学在情感上有共通的感觉。因为从枪身发射出去的子弹,就等同于自己和班上同学间的感情一般。伊央心里想著,她想要回去。要是能回教室去,这次一定能把事情做好。不用再靠虚假的笑容度过生活,可以打从心里互相理解认同……</p><p>『月岛。』</p><p>蠕虫传出声音。</p><p>「怎么了?」</p><p>听了这个声音,她觉得自己略为高涨的情绪稍稍降温了些。</p><p>『伤口怎么样?』</p><p>「没事。」</p><p>她看著自己的模样,忽地感到一阵难为情,心想自己穿成这是什么样子。一件单薄的洋装跟一丝不挂没什么两样。而且全身是伤,肚子上还开了一个丑陋的大洞……伊央悄悄把手放在胸口和腹部。</p><p>『想让你采取一些行动,可以吗?』</p><p>「当然。」</p><p>自己在难为情个什么劲儿啊。伊央觉得很丢脸,都这种时候了,还在在乎自己的外表。为了消除这些无谓的感情,需要更多的热能。只能开枪把这些感情全都蒸发。</p><p>『要去抢高槻里美的子弹。』</p><p>伊央确确实实理解了这句话。</p><p>「嗯。」</p><p>这件事迟早都得做。而且,现在的自己应该做得到才对。这个竞技场就是为了舍弃过去畏缩的自己而来到的地方。所以,战斗吧!然后回到现实世界去。</p><p>伊央努力回想著一年七班的教室。但是却没办法清晰地想起。感觉像蒙上一层雾气似的,影像十分朦胧。</p><p>伊央摇摇头。现在不是沉浸在无谓的感伤之中的时候。现在该做的事是战斗。</p><p>把自己寄托给发热的枪支吧!</p><p>*</p><p>全班同学齐聚在门窗紧闭的夜晚教室里。</p><p>「里美一直没有离开过竞技场中心部。」</p><p>流华坐在窗边的椅子上。</p><p>她被绯香里说服来此。为了帮犯罪的里美赎罪,把里美的情报告诉大家。这么一来,与里美的对决将朝有利的方向前进。这是一直不断持续说服流华的绯香里的妙技。</p><p>「里美不主动出击是因为她身上穿著重装备。她戴著安全帽,身上穿著防弹背心等等。」</p><p>反之,也就是她舍弃了雷达侦测这一块。</p><p>在那之后,里美并没有积极地杀害玩家。只是绑起人质手脚,丢在一旁不管而已。也就是说,她不想击出多余的子弹。她手上大概有二十发子弹。武力上伊央是输的。</p><p>所以我方只能活用雷达功能及机动性,有必要采取打带跑战术来扰乱对方。里美并未得到同班同学的协助,但是伊央可是有万全的后援,这也是其中一个优势。只要出战就必定得胜。</p><p>「大家应该都很清楚,此刻绝不容许出任何差错。为了救伊央,我们都要卯足全力。」</p><p>鸣美对大家说著。同学们的表情都很僵硬。这也难怪,他们可是都一直绷紧了神经支援伊央到现在。而且,大家也隐约察觉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事。几乎可以肯定,子弹定会击中伊央或是里美其中一人。既使如此,大家还是为了解救同班同学而努力到现在。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弃退出。</p><p>「我们将趁夜色昏暗进攻。」</p><p>萩原向大家做出说明。如果想要提高伊央的赢面,那就只有夜战这个选择。因为在黑暗之中,雷达的重要性也相对升高。</p><p>「准备好了吗?」</p><p>『好了。』</p><p>伊央清晰肯定地回答,语中没有任何一点恐惧。</p><p>「慢慢移动。慢慢来就好。」</p><p>萩原要伊央往中心部移动。当务之急是抢得先机找到里美,然后在被她发现之前开枪。</p><p>同学们死命盯著萤幕不放。只要有一点小小的疏忽都会要了伊央的命。</p><p>画面上看到了栅栏,另一头就是里美的据点。</p><p>「停下来,我先让蠕虫自己移动过去。」</p><p>萩原操作蠕虫,让它靠近栅栏。昏暗的影像之中没有照到人的身影。以里美来说,应该也没想到会有玩家在这么早的阶段就发动攻击。</p><p>「绝对不能看走眼。全部都要检查。」</p><p>萩原对大家说著。</p><p>「……OK,没有人。」</p><p>鸣美观察著大家的反应,做出结论。</p><p>「把蠕虫收起来,你可以进去了。」</p><p>画面一晃。伊央把蠕虫抱在怀里,走进栅栏。四处都亮著灯,但是光线十分微弱。周围被严肃的沉默笼罩著。不知道里美人在不在这里。但是她手上应该带著子弹才对。</p><p>「把头部压低,慢慢移动。我们会用雷达去找她。」</p><p>伊央身上除了一片单薄的布料以外什么都没有穿,所以雷达的索敌范围也很广。</p><p>他看见伊央放下蠕虫,四肢贴地爬行前进。刚好摄影机角度是从后方照著,伊央的大腿一览无遗。</p><p>只听</p><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得见伊央的呼吸声。前进了一会儿之后,她躲在树荫下休息,喘口气。身上被血、汗水及杀虫剂弄得黏答答,洋装的布料整个贴在身上。她把手伸进裙子里,确认枪枝。</p><p>不知不觉间,教室里沉默下来。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伊央身上。半裸少女与枪的对比十分美丽。</p><p>不等萩原指示,伊央手里握著枪开始前进。</p><p>萤幕上发出冰冷的光芒。那是自动贩卖机的光芒。在伊央小心翼翼靠近时,鸣美发出声音。</p><p>「看到了。」</p><p>雷达上发出强烈的光芒,大约是二十个集中在一起的强烈光点。</p><p>一定是高槻里美。她待在一个像广场的开放式空间。这也证明她无法使用雷达,只能靠自己的双眼。</p><p>不过,从这里无法进行瞄准,还需要再靠近一点。</p><p>伊央在指示下来前就开始行动。在地面爬行,以匐匍前进的方式渐渐接近里美。画面上完全看不见人影。必须靠伊央自己的双眼搜索。</p><p>伊央想要确认周遭情况,撑起身子。</p><p>这个时候,突然冒出叫喊声。</p><p>『有人入侵!』</p><p>听起来像女生的惨叫。教室里的空气瞬间凝结。</p><p>「被发现了,快逃!」</p><p>萩原回过神来,向伊央下达指示,但是她却往前移动。</p><p>伊央朝著自动贩卖机跑了过去。同时枪声响起,萩原往后一退。是里美开的枪。她确认有人侵入后开了一枪。</p><p>抵达自动贩卖机的伊央拔出枪枝。</p><p>『安静。』</p><p>自动贩卖机旁边出现一个人影,但是那个人并不是鸣美,而是被绑起来的女玩家,她害怕的表情在画面上出现了一会儿。</p><p>『别动,动了我就开枪。』</p><p>又响起两声枪响,火花四溅。子弹射中了贩卖机。</p><p>伊央躲在自动贩卖机附近,进行反击。连续开了三枪左右。</p><p>「买!快点买子弹!」</p><p>萩原大喊。里美所在的位置并没有贩卖机。</p><p>伊央把蠕虫抵在触控面板上,买下子弹。伊央击出的三发,加上里美击出的三发,共买了六发子弹。这么一来伊央手上的子弹增加到了十发。</p><p>赢得了。</p><p>萩原很肯定。在这片黑喑之中,想要正确地瞄准对方是不可能的事。那么,可以一边补给子弹一边战斗的伊央较占优势。</p><p>里美应该也会为了买子弹跑到别的贩卖机去才对。那就是关键时刻。让对方移动,然后开枪。</p><p>伊央从自动贩卖机旁边跳出来开枪。风猛地一吹,她身上的洋装翻飞飘动。好像要对方狙击自己。</p><p>彷佛回应她这个动作,枪声响起。是里美的反击。</p><p>萩原拚命把尖叫声吞回去。她采取的行动也太危险了吧!搞不好伊央的精神面也已经崩坏了。</p><p>交杂在枪声之中,他听见一阵「别开枪」的细微哭声。是倒在自动贩卖机前的女生的声音。伊央买完子弹后大大吁出一口气。接著翻起自己的洋装裙子,从套子里拔出刀子,把刀抵向那个女生。</p><p>萩原倒抽一口气,发出一声微妙的噗嗤声。伊央在做什么──</p><p>『站起来。』</p><p>伊央强迫那个女生站起来。伊央用刀割断绑住她的脚的绳子。然后把枪口对准她的头。</p><p>『倒数十秒后,我会开枪打你。在那之前快从我这里逃走。』</p><p>一阵如喘息般的紊乱呼吸声传来。被伊央抵住头的女生害怕得全身颤抖。</p><p>『十、九、八……快跑!』</p><p>伊央开始倒数之后,强硬地把她推离贩卖机。</p><p>『别开枪!』</p><p>那女生一边尖叫,一边奔跑著。压低身子往黑暗之中奔跑。蹲在伊央肩上的蠕虫传过来的影像开始激烈地晃动著。</p><p>枪声接二连三地响起,萩原陷入一种自己被枪击中的错觉之中。这不是游戏,无可怀疑的是现实。萤幕的另一端就是死亡。他听见激烈的呼吸声。然后终于发觉那是身旁的鸣美发出来的。已经搞不清楚是萤幕哪边的声音了。感觉萤幕中发生的事,正逐渐渗透到现实之中。</p><p>爆炸声响起,画面闪了一下。</p><p>「冷静下来,没事的!」</p><p>萩原抱著差点倒下的鸣美,支撑著她。画面晃来晃去,无法得知目前的状况。枪声、凌乱的呼吸、惨叫声,所有的情报全部混成一团……</p><p>枪声再次响起。猛的一个撞击让画面晃动得十分厉害。</p><p>鸣美发出惨叫。伊央被击中了──</p><p>「只是蠕虫掉了。」</p><p>伊央的动作太过激烈,蠕虫被挥落了。浪落地面的蠕虫自动追著伊央而去。撞到某样东西的沉重震动化为声音传了过来。</p><p>又一声枪响。</p><p>教室里陷入沉默。没有人开口说话。低角度看出去的画面一片漆黑。不管是萤幕一端还是教室里都静悄悄的。</p><p>刚刚就觉得身体在晃。本来以为是教室在晃,结果并不是。是自己的心跳让身体晃动著。</p><p>萩原忽地想起什么,看了看雷达。两个光点碰头了。</p><p>『……别动。』</p><p>蠕虫捕捉到了伊央的画面。</p><p>伊央把枪抵在某个人影上。他们看见一个戴著安全帽,身上穿著重装备的人倒在地面上。原来她已经进了里美的射程范围。</p><p>「放下枪,把安全帽拿下来。」</p><p>她听从伊央的话把枪放下。</p><p>「太好了……」</p><p>鸣美的口中冒出温热的气息。</p><p>「等一下,不太对劲。」</p><p>伊央拿枪抵住那个女生,嘴唇颤抖。伊央的脚边有东西在发光。那是反射著月光的子弹。子弹毫无防备散落一地……里美拿下安全帽。</p><p>「不对!」</p><p>萩原的喊叫声和鸣美的惨叫声重叠在一起。</p><p>那个人并不是里美,是另一位不是里美的玩家。正当他心想被摆了一道的同时,伊央整个人已经飞了出去。</p><p>『啊。』</p><p>一个黑色身影猛地扑到伊央身上。伊央栽了个跟斗,摔倒在地。</p><p>『将军。』</p><p>把伊央压制在地的,是一身黑色打扮的里美。</p><p>里美的计画也是利用机动性来战斗。把身穿重装备的人质布置在开放的地点,以那个人为盾和伊央互相开枪。然后在伊央来到此地点的途中,她把自己手上全部的子弹丢掉,离开现场。之后,在伊央攻击人质的瞬间,再从背后发动袭击,整件事就是这么一回事。</p><p>『啊,唔……』</p><p>伊央拚死反抗,但是里美的枪结结实实抵住她。</p><p>『你受伤了吧?别勉强了。』</p><p>『啊啊!』</p><p>里美揍了伊央的肚子,伊央痛苦的惨叫声响起。</p><p>把已经瘫软无力的伊央丢在一旁,里美开始捡起散落地面的子弹。看著里美的表情,萩原心想,她才正是已经毁坏的人。在枪击别人时,眼里完全没有一点犹豫。</p><p>和她相比,伊央还没有舍弃身为人的自己。就觉得她有了些变化,但始终还是个女高中生。事实上她也下不了手对里美的替身开枪。如果她当时毫不犹豫地开了枪,也许就能够成功迎击里美的偷袭。</p><p>『你乖一点。我也还不习惯。』<span id="chapter_last"></span><p>。</p><p>萩原察觉一件事──流华和里美还有联系。</p><p>流华选择帮助所有人,最后却以失败收场,信用也跟著扫地。此时,流华很乾脆地转变了她的方针,决定帮助里美赢得最后的胜利。希望能够经由成功破关一事,来守护自己的尊严。流华在被里美报复的那一刻,就已经接受杀人这回事了。某种意义上,她也是已经毁坏的人。</p><p>但是,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伊央的行动完全泄漏了?这个只靠流华是不可能的,一定需要这个班上的人协助……</p><p>萩原视线游移著,心脏怦怦直跳。在每个人都已经停下思考的此刻,只有一个女生冷冷地盯著画面。</p><p>她决定舍弃伊央,然后把流华带来了这里──</p><p>「伊央……」</p><p>绯香里杏圆大眼中落下豆大的泪珠。</p><p>她的眼泪成了开端,这样的情绪像涟漪般扩散在教室之中。教室之中冻结住的时间又再次开始动了起来,不管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全都盯著萤幕流泪。那眼泪代表著悲伤。</p><p>「真的很抱歉我们帮不了你。」</p><p>「伊央没办法下手杀人对吧。」</p><p>「因为你是个好人……」</p><p>呜咽和啜泣声充斥在教室之中。</p><p>萩原心想,啊啊,大家都接受了这个结果。</p><p>不,这是班上同学所希望的结局。谁都不想变成杀人犯。但是,也不想成为背弃同学的人。</p><p>所以会希望她被人杀死。</p><p>这是一年七班的愿望。</p><p>萩原抬头看著天花板。月岛伊央就算离开了教室,也还是月岛伊央。站在大家希望她在的位置上,全盘接受整个状况。然后,这次还是一样……</p><p>『再见啰!』</p><p>里美把枪口朝向伊央。</p><p>『呜、呜呜……』</p><p>伊央终于放弃,放下了枪。眼里开始落下豆大的泪珠。</p><p>「这样就好。」</p><p>盯著萤幕的绯香里哭得十分美丽。</p><p>拿枪指著伊央的里美露出笑容。</p><p>『弹匣里只有一发子弹。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子弹会被击发。这就是人称俄罗斯伦盘的游戏。』</p><p>这是里美的复仇。她想用折磨伊央至死的方式,不仅是对流华,而是对全校学生进行复仇。不过,里美并没有发觉,流华根本对于里美杀人一事毫无罪恶感,甚至还打算利用里美。</p><p>『没有利用价值的人质,我也全都用俄罗斯轮盘的方式杀了她们。对五个人分别扣了一次扳机,可是子弹却都没有击发。然后你不会这么想吗?差不多第一发要击出了。啊,不过对你的话,我会一直扣扳机直到子弹击发的。』</p><p>这句话让七班的学生们全都哭了。他们对于等一下就要被残忍杀害的伊央感到心痛。而且准备在她死去的瞬间情绪爆发,大哭一场。另一方面,伊央放弃了反抗,闭上双眼。里美看著她这个样子,似乎感到有些惊讶。但是还是瞄准伊央的头部,扣下扳机。</p><p>喀嚓一声响起。</p><p>『可惜,好奇怪喔。第一发也差不多该击出了啊。』</p><p>里美正在对众人展示残忍的执行死刑的戏码。</p><p>感觉画面中的一切好遥远。或许是已经预知接下来会发生的事,精神上已经开始暂时停止活动。一心想著这影响与自己无关,这是遥远的某个地方的影响,抗拒著。声音听起来也很遥远,画面黯淡下来转为黑白。伊央渐渐融入黒暗之中。</p><p>某个同学口中说著再见,啜泣著。</p><p>萩原正打算关掉智慧型手机的电源。他已经看不下去了……</p><p>『没有什么差不多该击发了这种事。』</p><p>伊央睁开眼。</p><p>『因为机率是无记忆性的。』</p><p>里美的表情出现了明显的动摇。</p><p>这是她第一次露出剎那间的破绽。伊央用尽全力拱起身子,这个动作让里美身子一晃,失去了平衡。</p><p>即使如此,里美依然不慌不忙拿走伊央的枪。不过,伊央以那个姿势扭转身子。里美在捡起枪之前,就向前一倾,这次真的完全失去平衡。</p><p>里美发出「啊」的一声。大家都看见她身子往伊央身体上一滑。但是她手上确实抓著自己和伊央的枪。而且手上举著的那把枪已对准伊央,正要扣下扳机。</p><p>下一秒,整个画面忽地染上一片血红。</p><p>如落花飘散般的红色飞舞著。</p><p>里美在笑。不,应该说她的表情扭曲著。持抢的手抖个不停。</p><p>里美的胸前长出了什么东西。那是伊央刚刚刺进的刀子。</p><p>虽然她想用颤抖的手瞄准伊央,但是吐了口血之后,踉跄地往后退去。这个动作造成里美的扳机被击发,响起一阵爆炸声。俄罗斯轮盘在第三发时击发了,但子弹却是朝著天空射了出去。</p><p>『啊、啊、啊……』</p><p>里美的身体左摇右晃地,接著像是覆盖伊央身体般倒了下去。血液正从刻在刀上的沟槽不断流出。推开里美,满身是血的伊央撑起身子。她隔著萤幕看著这边。</p><p>──我想回去。</p><p>她的唇正说著这句话。</p><p>──我一定要回到七班去。</p><p>黑白的视野之中,只有红色清晰可辨。感觉血液好像从画面中冒了出来。拿著智慧型手机的手也是一片鲜红。全身染著喷出来的血液,伊央微笑著。她正在说著,请接受这样的我。</p><p>被冻结的教室里所有人动也不动。</p><p>如果月岛伊央活著回来,能够用笑容迎接她吗?能够说「欢迎你回来」然后拥抱她吗?而回来的她,是真的月岛伊央吗……</p><p>萩原的目光无法从画面上的伊央移开。心脏正快速地跳动著。他发现自己觉得眼前这个全身血污的伊央如此美丽。</p><p>萩原和伊央隔著萤幕看著对方,点了点头。事已至此,只能做下去了。就等待她回到这教室来吧。还原她的教室中的课桌椅,然后在窗边准备新的花朵,迎接她的回归……</p><p>教室中哭泣声响起。</p><p>那是鸣美正在号啕大哭的声音。</p><p>「我们……」</p><p>鸣美粗鲁地揉著眼睛。</p><p>「我们是杀人犯。」</p><p>鸣美当场崩溃。</p><p>画面中的伊央站了起来。被血染湿的洋装,看起来就好像她怀里抱著花一样。她对这边伸出被血染红的双手,露出微笑。紫罗兰色的双眼正闪闪发光。萩原悄悄把手放上萤幕。</p><p>萩原顿时被困在错觉中,以为她就站在那个秘密基地里。</p><p>她正在她口中那个闪闪发光的地方。抱著花微笑的她,正在说著,请等等我。这次我想真正了解你,然后希望你也能来寻找我……</p><p>伊央和萩原的手,隔著画面重合在一起了。</p><span id="chapter_last"></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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