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卷上条当麻

『……沙沙……听得……见吗……这里是……沙沙沙……这样……你们……听得懂……沙沙沙……吗……我的……沙沙……从地球到火星……沙沙』平凡的高中生上条当麻背靠着墙，看向行动电话的萤幕。手机的电视功能正在播放今晚的新闻。『以上就是源自火星方向之电磁波的分析结果。以学园都市第二十三学区为中心的专门委员会尚未发表官方报告，各方臆测不断——』上条身边有个少女。这名探头看着行动电话萤幕的女孩子，有个奇妙的名字——茵蒂克丝。她肤色偏白，个子娇小，长至腰际的银发与一对绿眸特别显眼。除此之外，她身上衣服更有如暴发户的茶杯一般，是件白底金刺绣的华丽修道服，因此极为引人注目。她一边盯着行动电话萤幕上的新闻，一边发着抖说道：「是外星人……像章鱼那样的异形真的存在！」「咦……？」洁白干净的通道中，响起了外星人否定派上条的懒散声音，外星人肯定派茵蒂克丝打从数天前新闻开始播放时就这样了。UFO或外星人等东西虽然感觉偏向科学，但在这年头，如果认真地说长得像章鱼的家伙或脑袋很大的银色家伙该归类为「科学方的东西」，也会让人觉得很不对劲。说穿了，即使是比较可靠的媒体，对于这方面的消息也常在欠缺证据的情况下发表。「在世界上引发轩然大波的UFO照片是伪造品」这种事也多有耳闻。不过，茵蒂克丝则是睁大了那对绿色眼睛说道：「讯息是日语，表示他们或许马上就会来这个国家。唔、呜……十万三千本魔道书里头没有『该怎么跟章鱼外星人打招呼』的知识啦！」「咦……？」上条发出有气无力的声音。唉，专门活用脑中那十万本以上魔道书内知识收拾邪恶魔法师的茵蒂克丝小姐，可能对于航空和宇宙相关的话题没什么抵抗力。上条略微提高了戒心，只希望这条新闻不会扯上「在附近发现的神秘圆环」或是「亚特兰提斯大陆沉没的原因」等话题。（话又说回来……）上条确认起行动电话萤幕角落显示的数位时钟。晚上八点十分。（好慢。到底要准备多久啊？）就在这时。建筑后方传来脚步声。上条与茵蒂克丝往那一看，随即见到一名年约二十的女子走近。她喘着气说道：「抱歉啦上条小弟，准备花了点时间！」「芙蕾丝小姐，车呢？」「好不容易才搞定，也发动好了。来，往这边走，快点逃离这里吧！」在比两人年长的女性芙蕾丝带领下，上条与茵蒂克丝于幽暗的通道里奔走。途中上条看向窗外，外头并非普通的夜晚街景。而是包围建筑的众多特殊车辆。有好几具比戏剧用还要亮的高功率聚光灯从外打向建筑，迎面而来的强光让人难以看清外头景象，只能利用闪光的间隙确认到有些人影在移动、观察内部。（……真是的，我们真的逃得掉吗？）上条半无奈地这么想。没错。他们正遭到学园都市追缉。若要追究原因就得回到数小时前，从茵蒂克丝晚饭后的一句话谈起。平常只知道嚷嚷要甜点、要替乌龙面加天妇罗的茵蒂克丝，今天却稀奇地提出了「想看漂亮的星空」这种「浪漫」的要求，并且打动了上条，问题大概就出在这里吧。学园都市是个切开东京西部建造的城市，整体地势尚算平坦。不过，唯有保有城市水源——好几座水坝——的第二十一学区，例外地处于山岳地带。虽说那里的标高顶多只有两百公尺左右，但跟路灯、霓虹灯闪闪发亮的市中心相比，应该还是能看儿许多星星吧。于是两人就这么出了门。目的地是山顶附近的天文台。它备有中规模的电波望远镜，是个颇具规模的专业天文台，但同时也是个会开放给一般人人场的观光设施，因此设置有成了观光圣地的某铁塔中那种投一百圆硬币就能使用一定时间的望远镜。或许是受到那个火星新闻的影响吧，（不晓得平常会有多少人来的）天文台挤了不少人，照理说该是个热闹开心的夜晚，不过……突然间，掌管学园都市治安，相当于警察与特种部队相加除以二的组织警卫，与身为「魔法师」这个莫名其妙职业的芙蕾丝战了起来（但是不晓得「魔法」的警卫们，只将她当成恐怖分子应付就是了）。似乎是混进普通人里入侵天文台的芙蕾丝被警卫发现，因而产生冲突。科学与魔法的战斗。这虽然是个大问题，然而到这个阶段其实也还不要紧，总能解决的。世界上虽然有许多事件与战斗，但具体来说只要别扯进核心就好，没必要自己一头栽进去。所以上条与茵蒂克丝只要悄悄移往安全的地方避难，躲开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就好。问题在于——「喂喂喂，唉呀……也闹得太凶了吧？算了，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我们还是躲到角落吧。」「啊，当麻！那边那副看起来很高级的钟甲要倒下来罗！」「哇，千钧一发之际捡到一柄长枪！」就这样，一柄粗重的长枪从又贵又碍事的铠甲上松脱，即将掉到地上时被少年抓在手中。正当上条为了没伤到暴发户喜欢的古董而松口气时——「……」警卫突然看向了他。他们对着无线电对讲机这么说：「确认到危险人物增援！不知是否为了对抗我们的防弹背心，对方装备了看起来颇有重量的长枪！似乎跃跃欲试的样子！」「咦～？等、等一……？喂那边的魔法师，别露出满怀希望的表情啊！我根本没打算帮……！」「危险人物身材中等，黑发刺猬头！可能还有其他恐怖分子，请考虑集团战的可能性！」「咿————？你弄错了啦警卫大哥！我们跟这种超常战斗的家伙一点关系都没呜喔————？」上条的语尾之所以会变得像喊叫，是因为对方以大量的子弹代替回应，于是他慌慌张张地拉着茵蒂克丝的手躲进角落里。尽管是镇压暴徒用的橡胶弹，打在身上依旧会确实地造戍伤害。没理由呆呆站在这种东西的豪雨之下挨打。在这段时间，其他人已于警卫的引导下迅速离开天文台避难去。因此上条、茵蒂克丝以及神秘魔法师三人在天文台内部呈现孤立状态。尽管上条想大声叫喊让外头的人以为他是人质，警卫们却把方针定为「虽然那家伙似乎在大声嚷嚷，不过详情等摆平全员后到署里再问就好了吧？」这种极为随便的方向。「唉呀，真是抱歉。好像把你们拖下水了。」「啊，呃，嗯。常有的事。不幸也没差啦，嗯。」就这样，他们跟不知不觉问变熟开始聊起来的魔法师芙蕾丝携手进行逃脱作战。虽然没必要逃，但上条总觉得乖乖举双手走出去也会碰到「啊，不好意思我开枪了！」之类的不幸状况，所以决定先避到安全之处后再解开误会。道，再怎么弯也没什么大不了。因此越野车没两下子就奔进了市区。当然，如果这点程度能甩开追兵就不会那么辛苦了。「他们追来了耶？而且为什么跟在后面的车那么多啊！」后座的上条边往后看边大叫出声。这座学园都市是以人工手法制造超能力者的城市，上条的右手也具有「幻想杀手」（Imagebreaker）这种凡是异能现象不分魔法，超能力全都能打消的特殊能力，但「幻想杀手」可没方便到能应付眼前这种事态。高速流过的风景令茵蒂克丝大为惊奇。芙蕾丝边以后照镜确认情况边苦着脸说道：「这下糟了。虽然我想做点什么，却没办法放开方向盘。那边的小弟，能不能帮忙甩掉他们？」「为什么我非做这种事不可啊！」「因为你搞不好也会被拖下水喔。」「……啧！该死，我该做什么才好啊？」上条自暴自弃地说完后，芙蕾丝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只见她轻轻点头，接着微笑地操作起某个按钮。「这个嘛。首先把车子……对对对，最后面放东西的空间打开。对对对，就像一般车辆行李厢的那个门。」「这、这样吗？」「那边的修女小妹，能不能把你屁股附近的银色箱子交给那个男孩子呢？」「唔，嗯。我知道了。」「那就先打开箱子。里面有两个圆筒对吧？把它们接在一起转半圈固定住，然后把那边的圆形物体塞进前端里面。」「嗯？嗯嗯？总觉得有些混乱，好难懂啊……」「当麻，把那两根圆筒纵向连接后转半圈，完毕后再把圆形的东西塞进前面的洞。」「喔！成功了成功了。谢啦茵蒂克丝，果然完全记忆能力就是不同凡响。」「接下来将那个扛在肩上架好，按下上面的红色按钮。等雷射光出现，就让红色光点瞄准追兵车辆的引擎盖。对准完毕后，麻烦你按下扳机。」「嗯？嗯嗯？」「所以说，当麻。把它扛起来，然后按上面的红色按钮啦。叫做『雷射』的东西出来后，就让红光对准车子的『引擎盖』。等到这些都做完后，再按下扳机就行罗。」「原来是这样啊。唉呀～果然茵蒂克丝在就是可靠呢。这样就好了对吧？完成啦完成啦……嗯？扳机？？？」上条感到纳闷，但这时他的手指已经动了。接着——「砰！」的发射声炸裂。在上条因为冲击向后翻倒的同时，圆形物体也猛然飞了出去。圆形物体在空中大大张开，化成一张五公尺见方的巨大网子。追在后头的警卫连忙试着闪避，却整辆车撞进网子里。不仅如此，网子边缘似乎还卷到了车胎下，使得车身随着摩擦般的声音弯向意料之外的方向。上条盯着撞上护栏的车子，呆滞了好一会儿。接然他看向自己刚才架起的圆筒。「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好像是捕捉猛兽用的特殊枪呢。」「你是魔法师吧？为什么开始解说起新式科学兵器啊？」「第二十一学区是山岳地带，所以这算是业务上需要的装备吧。唉呀，日本真的是个温柔的国家呢。因为你们别说罪犯了，就连猛兽都不能失手击杀耶。」「虽然你把我的话带过去并冷静地给了评语，但你刚刚讲过『把你拖下水真抱歉』之类的台词对吧！」「当麻，正确说来是『唉呀，真是抱歉。好像把你们拖下水了』喔。」「多谢你的完全记忆能力！确定有提到曝混蛋魔法师！你到底是什么人这怎么回事还有现在到底是怎样？」「哈哈哈，好啦，快点装下一发炮弹。毕竟不把他们全部放倒，我们就逃不掉喔。」「开什么玩笑！为什么我非得做这种事……？」「可是，你不做也不行吧？一台车被干掉后，对方似乎也认真起来了呢。说不定下次就会用实弹压制呢。」「……？」飞车追逐进入第二回合，哑口无言的上条就这么被扔在一旁。追兵车窗「嗡～」地开启，里头探出一只手，手中显然握着一把状似麦格农的巨大手枪。看见这幅景象，上条只得含着泪重新抓起捕获猛兽用的特殊枪。这名少女将耳朵抵在无线电对讲机上。她的年纪应该跟上条差不多，却有种奇妙的诱人魅力，以致于让身上那件制服显得不太自然。或许这就是传说中每所学校都会有一个的神秘怪人——「成熟的学姊」也说不定，但在场没有任何会说这种话的人。少女吃吃地笑着。无线电拦截了警卫通讯用的频道。然而，从中流出的声音热闹得实在不像工作上的对话——治安维持组织通讯时，通常不会讲什么「我一定要宰了那个刺猬头小鬼」之类的话。少女听了一会儿后，将耳朵移开对讲机。接着，她对周围的复数人影这么说道：「果然不能只交给寻常的警卫呢。」「要出动吗，微细博士？」「是啊，只能这么办罗。」上条当麻的心情无比沉重。芙蕾丝小姐驾驶的汽车开进了位于第十七学区的工业地带。这学区大多是无人控制的自动工厂，她将车扭进了设施与设施之间的空隙（头上还有无数的管路所以不用怕卫星监视），藏身于此。现在，上条正蹲在阴暗的巷子里动也不动。那阴沉的样子，就连平常不肯亲近人的野猫看了也一副「真没办法，让你玩吧」的样子躺下向他伸出猫掌。（……「警卫」记得是学园都市教师组成的治安维持组织吧？这也就表示，我铁定被盯上了啦。呜呜，当个无能力者已经很辛苦了耶，呜呜呜呜呜呜！）享受猫肉垫触感的上条，捏着捏着不禁情感爆发，不但想磨蹭野猫的肚子，甚至想把脸埋进去。结果他的脸惨遭猫爪攻击，落得在肮脏小巷内打滚的下场。看见他的样子，魔法师芙蕾丝小姐咯咯笑了起来。「别那么沮丧，你刚刚很活跃唷？」「……」「唉呀～话说回来，靠着捕获猛兽用的特殊枪就逼得追踪直升机迫降，真是惊人。居然可以用网子钩住螺旋桨让人家坠落，你还真有这方面的才能呢。」「我一点也不高兴！这算什么才能嘛？你倒是告诉我要用在日常生活中的哪里啊！」尽管上条气急败坏地大喊，但这位芙蕾丝小姐可能早就已经习惯把他人拖下水吧，毫无动摇的迹象。「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反击才好呢？对了，那边的小弟小妹，你们有没有什么好主意？」「虽然很自然地站到了骚动的中心，但这件事其实和我无关啊！说穿了我只想扔下你不管！你显然一个人也能杀出一条血路吧？这么有本事的大姊根本不需要人家帮忙嘛！为什么上条先生周围老是发生这种事啊？我受够了，我不想帮忙～！」「好吧。可是照这样下去会被装备实弹的警卫盯上喔？」「……」「现在还是同心协力比较安全。放心，你一定能恢复原来的生活啦。」诸恶的元凶讲这种话根本毫无信用可书，但芙蕾丝小姐完全不在意停学这种学园都市居民的危机，迳自把话题往下带。「话说回来，你们两个晓得最近闹很大的『来自火星的信号』这件事吗？」「章、章鱼外星人？他们果然打算来日本！为了保险起见得多买些招待客人用的点心才行！」「啊……？」外星人否定派上条很快便陷入有气无力的状态，但芙蕾丝小姐却在这时以邻家大姊般的口气温柔地提醒：「唉呀，别这样。这姑且算是科学阵营的东西喔？」「……随便啦。什么小灰人之类的都送给魔法阵营（你们）吧。」上条随口敷衍道。芙蕾丝小姐放下兴奋地嚷着「第一次来地球的章鱼外星人或许迷路也说不定喔！所以他们拜托我们带路时得好好指路才行！」的茵蒂克丝不管，接着说道：「嗯～你真的认为火星上没有生物吗？既然如此，那个电磁波要怎么僻释？」「生物啊……要看哪个等级就是了，至少应该没有章鱼外星人或小灰人。虽然有人在谈什么电波，但我毕竟没亲眼看见所以不能下定论。」「那么，降到微生物等级如何？」「……」上条沉吟起来。单以地球来说，确实有水熊虫之类从摄氏一百五十度到摄氏零下两百七十度左右都能生存的物种，世界上还有很多奇妙的生命存在。不过……「或许，真的有在火星那种环境下也能生存的微生物也说不定……不过追根究底，对于『火星到底能不能产生生命体』这个问题，我们还没有足够的知识与情报，所以无法下定论……以现状而言，几乎可以说『不能』就是了。」「不错。但是，火星上的生命不见得需要自然产生。」「？」上条歪头表示疑惑，于是芙蕾丝小姐轻笑一声。「你听过『密接微生物』吗？」「……我没听过这种完全不像会出现在日常对话中的词。」「人家从『微生物』的部分就完全不懂了。」「话说回来，你不是魔法阵营的人吗？」上条老实地表示疑惑，对方只用一句「好啦好啦」敷衍过去。芙蕾丝小姐说道：「比方说，用来调查火星地质的无人探测器，当然是在地球组装完毕后才用火箭送上宇宙吧？这么一来，无人探测器就可能在，沾上了地球微生物。的情况下登陆火星大地了吧？」「啊……」原来如此，上条不由得颔首。确实，根据这种假设，像水熊虫那样具有强韧生命力的微生物便有可能登陆火星。实际上，姑且不管长期食物链成立与否，若只论极短期间之内，「火星上有生命」这件事或许真有可能实现。「特别是最近的无人探测机构造变得相当复杂，不但为了保护调查地质样本用的透镜而装有少量的水，软着陆用小型推进器的点火系统还装了氧气瓶。两者都有助于微生物的生存呢。」姑且不论还是一样一头雾水的茵蒂克丝，上条「喔喔好厉害SF好厉害！」地大为钦佩，但他这时突然有了疑问。「……可是，这回的骚动，好像是从火星传来了通讯用电磁波耶？就算生命力强韧的微生物从地球到了火星，也没办法做由这种事吧？」「关于电磁波的发送手段嘛……」芙蕾丝小姐以食指指向夜空，转起圈来。「会不会是用无人探测器的天线呢？机器上头至少得设有能够将火星地表数据送回地球的装置，否则作为无人探测机根本毫无意义。」「从头到尾都是地球制啊……」这种梦想彻底幻灭的状况，令上条有些失落。尽管嘴上一直说不可能，但他心里还是像茵蒂克丝一样有些诡异的期待吧？而说到这个茵蒂克丝——「当麻，『微生物』是什么？」「对啊，问题就在这里。就算利用无人探测器的送信天线，到头来火星上的依旧只是微生物吧？那种东西能操作无人探测器上搭载的装置吗？不不不，真要说起来，微生物有能够『思考并发言的头』吗？」「嗯……」芙蕾丝小姐也盘起双手开始烦恼了起来。只不过，这并不是因为她不晓得答案。「……这毕竟是科学阵营的事，我不太擅长这方面的东西，所以不太想讲就是了。」「？」「如果说，地球的微生物在火星环境下，走上了与原先不同的进化之路……你觉得如何？」「也、也就是说『地球的微生物』接受了神秘的火星力量后变成章鱼外星人对吧！」「咦……？」上条正要打开的心扉立刻又关上了。芙蕾丝一边嘻嘻笑，一边挥手否认。「不需要那么夸张的进化。嗯，所谓的微生物，移动时会摆动叫做『纤毛』的细毛对吧？只要稍微改变一下那种细毛的摆动模式就好。」「……喂，毛的摆动跟脑袋有什么关系啊？」「唉呀，你听过弹簧式计算机吗？那是种用电力晃动棒状材料以进行演算处理的机器，据说是靠凹跟凸来表现零和一的样子。记得电脑实际上应该也是用微米单位的棒型材料集合体构成。那玩意儿呢，就跟纤毛的尺寸一样喔。」「……」不会吧？上条心想。「你该不会想说，那种微生物靠纤毛振动进行了某种高速演算吧？」「可是，就算进化过程再怎么特别，单一微生物的演算能力毕竟有限。想来是集结了复数微生物进行并列演算，最后达到了能称为『思考』的等级就是。」或许是火星这个环境改变了他们吧？芙蓄丝叹了口气。「他们往能够适应火星环境的型态进化，得到了高度的演算能力。而提供他们情报的来源，到头来还是地球观测所持续发送给无人探测机的各种讯号吧。也因此单纯只是『高度演算功能』集合体的微生物群，得到了『接近人类的思考模式』。」「不是章鱼外星人吗？」茵蒂克丝疑惑地问，但上条可没空搭理。他的脑袋正为了刚刚听见那些不得了的新知而一团混乱。芙蕾丝小姐毫不在意地说道：「各微生物彼此联系的传讯手段，想必也是振动吧。感觉就像把蚂蚁的触角变得更精密一点。他们大概是让振动的纤毛与纤毛接触，藉此交换情报。」上条咽下口水。当然，芙蕾丝小姐说的话虽然还算合乎逻辑，却没有任何物理性的根据。但不知是她的口气十分逼真，还是她让人联想到了身边发生过的事与听过的事……另人有种「或许真有可能」的奇妙感觉。上条顺势问道：「那、那么该不会就是那些家伙吧？他们究竟为什么要向地球发送讯息！」「关于这点啊……」芙蕾丝小姐毫不犹豫地开口。想必她接下来会补充些让自身说词更为可靠的理由吧。上条感觉，此刻就有如万有引力得到证实的那一瞬间。接着，芙蕾丝小姐这么说：「唉呀，关于这点我也猜不透呢。」这个瞬间，上条没能盛大地滑一跤，而是处于要倒不倒的半吊子状态，像罐泄了气的碳酸饮料般不停颤抖。他以诡异的半蹲姿势大喊：的事啊！我还以为接下来会谈到那些想都没想过的新种生物独特思考模式耶！」上条缩在地上，泪眼汪汪地用拳头槌着地板。芙蕾丝小姐见状，温柔地将手放在少年肩上。「大概是那个吧？想确认自己来自哪里……之类的……应该吧……？」「呜哇～！居然想随便说说敷衍我啊——！」芙蕾丝小姐随便地收场，让上条产生了严重的消化不良。但无论他再怎么耍赖，也无法改变人家已经把肚子里墨水倒干的事实。于是上条无奈地躺在肮脏的地面上打滚，等再度靠近的野猫一副「怎么啦小弟，又有什么烦恼啊」的样子递出猫掌后，无言地捏起肉垫。等到精神稍微振作一点后，少年便维持倒在地上的状态询问芙蕾丝小姐。「话说回来，那个密接微生物到底是什么？」「嗯？这话是什么意思？」「所以说，『火星有奇怪的生命体』跟『学园都市警卫追赶芙蕾丝小姐』，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什么啊，原来是这个啊。这跟刚才的话有关呀。」「？」「多半是因为学园都市那些家伙对我的目的有意见吧。」「『目的』是什么啊？」「这个嘛……」芙蕾丝小姐点点头，微笑道：「我的目的呢，就是彻底消灭那种『会思考的微生物』。」彻底消灭。芙蕾丝小姐将自己的目的说得一清二楚。茵蒂克丝大概无法具体想像「微生物」长什么样子，始终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上条虽然也无法想像与人类有同等思考能力的微生物，但还是有件事想先确认一下。「消灭……消灭『他们』?」「没错。」「可是，这样好吗？就算真的存在好了，虽然不晓得他们具体来说算是怎样的生物，但他们确实『活着』喔？他们或许未知又不可思议，但也没做什么坏事。根据芙蕾丝小姐的推测，他们只是利用无人探测器的通讯功能向我们搭话而已吧？」「唉，这个国家的人实在太感性了。」芙蕾丝小姐叹了口气，轻轻拨了拨浏海。「我听说日本人会对机器人、宠物、甚至是画在纸上的图投入感情，你也是那样的人吗……你忘了对方只是单纯的微生物吗？只要用肥皂洗手，就会杀掉数以万计的那种东西喔。」「可是……」上条显得很犹豫。确实，若独立的知性生命体在火星诞生、活动，有可能带来各式各样的问题。好比说将这个世界一分为二的科学阵营与魔法阵营，可能会为了该由谁「管辖」而起冲突。从这个角度看，火星的密接微生物或许只是「战争的火种」。然而，虽说会成为战争的火种，但这种微生物又没像廉价科幻电影那样打算侵略地球，也不是什么神秘的杀人病毒。单凭地球居民的意见就要灭亡他们，这样真的对吗？因为有感情所以不该下杀手，那要是没感情就能动手吗？到哪个等级的生命体算是「驱除」，哪个等级开始算是「杀害」呢？这条界线实在难以划分，上条心想。可是，单就个人感觉而言，他不太愿亦这么做。这虽然是种毫无根据的感情用事，但在火星这片没有其他任何生命体的不毛之地萌生意志的微生物，究竟是基于怎样的思念以无人探测器的通讯功能将电磁波送来地球呢？一旦用非常自以为是的「身为人类的感性」单方面进行想像，就让他不禁对「用肥皂洗掉那些微生物」感到排斥。上条沉思了一会儿，但这种哲学性问题不可能简单地解决。更何况，芙蕾丝小姐多半也不会立刻采取行动。原因就在于——「说起来，你要怎么杀掉那些『密接微生物』？把飞弹射到火星上面吗？总不会要自己跑一趟火星吧？」「……」对于这个问题，芙蕾丝小姐没有回答。她背靠在藏于建筑之间的汽车车门上，这么说道：「总而言之，我要做的事不会改变。我就是为此订定计划并做了准备。身为魔法阵营人士的我，早在踏进科学方大本营·学园都市那一刻起就已有所觉悟，希望你明白这点。」她的口吻极为认真。上条不禁怀疑这座学园都市里是否真有能攻击火星地表的高科技产物。不过，他没办法询问这件事。因为有人打扰。轻巧的金属声响起。声音来自上条脚边。他不由自主地往下看去，发现那里有个跟罐装咖啡差不多大的金属圆筒。但这玩意儿跟罐装咖啡不同，没有拉环也没有罐口。相对地，圆筒顶端有个固定插拴用的台座，而台座才刚失去了插拴，上头开了个孔。上条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他顿了一下才发现「有东西被扔过来」这件事。接着，记在圆筒侧面的文字列映入他眼中。Stun　Grenade（震撼弹）。「————？」他连叫的时间都没有。尖叫般的爆炸声与亮如太阳的白色闪光轰炸五感。震撼弹只是似强光与巨响令目标失去行动能力，但在极近距离承受这一切的上条，顿时有种脑袋挨了一棒的错觉，不禁倒在肮脏的地面上打滚。附近的不良少年，不可能有这种东西。既然如此——（可恶！警卫的追兵要来压制这里了吗？）强光与巨响都已消失，但上条的视网膜还烙印着鲜明的残像，产生的耳鸣也驱之不去。即使他连连眨眼甩头，视野依旧一片朦胧。（茵蒂克丝！芙蕾丝小姐！）上条虽大喊出声，却连自己是否正确发音都不敢保证。或许她们有回应也说不定，但完全无法传进上条耳里。有如勉强戴上高度数眼镜一般模糊不清的视野中，能看见好几双脚。尽管明白有人接近，但大概是耳朵还没恢复吧，上条完全听不见脚步声，只能勉强晓得接近的人影举着某种东西——想必是枪吧。这样下去不是被抓就是吃子弹，然而上条的半规管似乎跟听觉一样出了问题，使得他无法随意移动自己的脚，就在这时。「……既定五色象征五角顶点。故与其互补之相对五色，乃增幅五角顶点之存在是也。」上条在震撼弹攻击下应该已崩溃的听觉，突然接收到某个流畅的女性声音。那是芙蕾丝小姐的声音。「绿叠红后，取其轮廓。火之三角形啊，以你强调后的象征，展现自然的力量吧！」如果上条的视野恢复正常，应该能看见接下来的现象才对。芙蕾丝小姐单手用打火机点火，另一只手取出一张绿色卡片。她像足球裁判那样将卡片以食指和中指夹住，然后宛如要切断打火机的火苗般水平挥动。惊人的一声「轰！」炸裂。橘色的爆炸应声而起，高指向性的爆风别说没动到芙蕾丝小姐、上条、茵蒂克丝了，连左右两边的建筑墙壁也没烧焦，就只是精确地将接近的敌人炸到巷子之外。「上条小弟跟那边的修女，你们没事吧？」芙蕾丝确认似地问道。上条与茵蒂克丝尽管脚步还不太稳，依旧勉强点头回应。就在这时。「啧。你可真狠啊，过时的魔法混蛋。」地的男子中间，有一名跟上条年纪相仿的少女依然站着。芙蕾丝小姐看着少女说：「微细乙爱。这种年纪就能担任那项研究的负责人，真是不简单。」「既然事先调查过我，也就代表你的目的是『那个』罗。」这名叫做微细的少女，虽然穿着看似某间学校制服的外套，却散发出一种与之毫不相衬的妖艳气息。她手里握着像是收纳细长乐器用的盒子，上条猜测里头或许装了什么古典乐器，但事实完全出乎意料。「既然你亮出了擅长的过时技术，那我拿出现代产品也没关系吧？」她「啪」一声打开盒扣，从长盒中取出的东西是——「……鞭子？」上条十分讶异。没错，那是只黑皮制的鞭子，长约一公尺。微细握着形似网球拍的握柄，彷佛要确认状况般「咻、咻」地轻挥鞭子。看见那种奇特的武器，上条呻吟般说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看起来不像由能力者学生组成的治安维持机关——风纪委员的一分子，但警卫应该全都是学园都市的教师才对吧？」「唉呀？」少女单手持鞭，没搭理上条而是看向芙蕾丝小姐。「找局外人帮忙却又不把事情交代清楚，这种肮脏卑鄙的作法还真符合过时魔法混蛋的风格呢。看这样子，你大概让人家以为自己是正义的一方吧？」「住口。」芙蕾丝小姐出声打断。「你们根本不明白『那个』的可怕。我一定要在『那个』蔓延到全地球前，将它彻底消灭。」「『那个』是什么……？」茵蒂克丝蹙眉问道。上条也有疑问。虽然不晓得这名持鞭少女隶属于怎样的组织，但至少芙蕾丝小姐的目的应该是杀掉火星的密接微生物才对。话虽如此，她们的对话却让人感觉偏离了主题。然而实际上并非如此芙蕾丝小姐这么说道：「……这些家伙为了调查火星的密接微生物，早早就想在地球做出『同样的东西』。密接微生物的原型是地球上既有的微生物，他们认为与其特地去遥远的火星地表作业，不如在地球上建造『能产生与火星相同环境的设施。，然后置入原种微生物让其进化，取得样本的速度比较快。」「讲得真过分呢。实际上，我们机关已经得到了一定的成果。」「……没有半点演算能力，只继承了能承受火星环境的强大繁殖力——这种突变叫做成功？」「……」「要是这种东西流入地球环境，没多久就会覆盖这个星球的大地。『那个』可不是有心灵的生物。就像浮游生物大量繁殖产生的赤潮会重创海洋生态一样，『那个』会成为残害其他生物的元凶啊！」上条总算明白芙蕾丝小姐的目的为何。她说要杀密接微生物，但目标并非从火星发送电磁波的那些，而是要解决微细乙爱数个月前在地球上秘密制作的极小变种。「了不起的现学现卖。虽然我不晓得你从哪儿听来的知识就是了。」可是，微细没有丝毫动摇。「正因为不懂科学，你们才会害怕科学。『那个』没有威胁地球的力量，而且我们的保管能力无懈可击。」「你以为我会相信这种话吗？」「不信也无妨。反正你们全都会在这里倒下。」微细面露浅笑，同时轻轻挥动手中的鞭子。没错……那是鞭子。不管用上怎样的技术，基本上鞭子终究是拿来打人或动物的小道具。虽然能用来拷问或什么的，但很难将它跟战斗联想在一起，可以说周围倒在地上那些荷枪男子的武装还比较像样吧。而芙蕾丝小姐更是轻而易举就撂倒了那些武装男子。红、绿、蓝、黄……将彩色卡片张开呈扇型的芙蕾丝小姐，在慎重地观察敌情后决定先下手为强。她从摊开的卡片中挑了一张，迅速开始发动魔法。可是——咻啪————！急促的声音响起，卡片脱离了芙蕾丝小姐的手。微细与芙蕾丝小姐之间应该有约十公尺的间距。而且微细手中的鞭子就算把握柄算进去，顶多也只有一公尺左右才对。尽管如此——「！」微细彷佛要追打吃惊地缩手的芙蕾丝小姐一般，原地空挥了两三下黑鞭。仅仅如此而已，急促的声音便跟着迸裂。芙蕾丝小姐的手腕出现红肿的伤痕，原先准备好的卡片全掉在地上，接着连她白皙的脸颊也窜过了红色痕迹。惊人的「啪——！」声爆发，芙蕾丝小姐的身体飞了出去，撞上小巷的墙壁。「芙蕾丝小姐！」尽管搞不清楚状况，上条依旧决定先跑向倒地的芙蕾丝小姐。茵蒂克丝虽然也想靠近，但鞭子就像要隔开上条与茵蒂克丝一般抽向两人的中间点，空气迸裂的「兹啪I　　．」冲击声响彻周围一带。（怎么办到的……？）上条不由得看向微细。（不对，真要说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心点。」少女嘻嘻笑了起来。她右手紧握鞭子的握柄，左手则抓着鞭子侧面缓缓拉长。「这本来是为了在第二十一学区山岳地带驱赶猛兽所开发的东西。换言之，它不是为了打人而做的。要是不好好闪避，就得亲眼目睹人体有多么脆弱罗？」「呜？」上条不由自主地拉住茵蒂克丝的手。在不明白对手射程的情况下，他决定先后退再说。可是，在那之前微细便已出手。她用的不是鞭子。或许是为了拦住上条等人的脚步吧，她将手伸进裙子的口袋中，掏出状似罐装咖啡的东西扔了过来。震撼弹。「该死！」上条仓促之下闭上眼睛并以手臂遮脸。但白色闪光依旧穿过了这些防御，犀利地袭击视网膜，因为光实在太强了。（可恶，居然狂用这种东西。难道那家伙戴了特殊的有色隐形眼镜吗？）但是，他连发出啧声的空闲都没有。不知是眼睛已经习惯，还是以手臂遮脸多少有些效果，震撼弹的影响比先前弱了点。脚步蹒跚的上条，姑且躲进丁路旁的资材堆后方。但是，恶梦般的鞭击毫不留情地来袭。惊人的「兹啪——！」声炸裂。当上条察觉那是自己脸颊挨打的声音时，他已经整个人被扫倒在地。这一击非常奇怪，不但显然超出射程，还绕过了遮蔽物。至于微细则还是老样子站在原地。上条明明没有接近对方，鞭子的冲击却确实地传到了他身上。微细之所以要用「鞭子」这种效率不彰的武器，理由想必就在这里。她平常大概是先让部下开枪，等对手躲在遮蔽物后方无法动弹再单方面地挥鞭吧。虽然可以看成是「避免让对手当场死亡」，但从中感觉不到半点温柔，虐待狂特有的「玩耍」气息太过浓厚了。最重要的是，既然用鞭子就有这种程度的实力，代表要把人打得皮开肉绽也不是问题。等她「玩」够以后，想必就会毫不犹豫地下杀手。能引发对己方极有利现象的黑鞭。上条瞪着那根鞭子，动着有血腥味的嘴咕哝道：有某种神秘的兴奋，不禁感受到一股寒意。就在这个时候。「！」叽叽叽！轮胎摩擦的声音迸发。「芙蕾丝小姐？」上条不由得大喊出声。芙蕾丝小姐坐上了停在建筑空隙之间的四轮传动越野车，而且握住了方向盘。微细仓促间挥动黑鞭。然而即使以某种方法增加了射程，基底终究只是对付猛兽用的鞭子，没有足以让汽车爆炸或砸烂车身的破坏力。尽管挡风玻璃破碎、车门散发火花、安全气囊毫无意义地启动，越野车仍旧无视微细的鞭子，一路倒车至上条他们身旁。「快上车！」不用她说，上条立刻扑向副驾驶席并攀住车门，但茵蒂克丝正打算照做时——啪————！急促的声音响起，疑似脚部挨鞭的茵蒂克丝，在抵达越野车之前突然摔倒在地。原先打算跳进副驾驶座的上条不由得停下了动作，维持着手抓车门、单脚踩在车上的不安定姿势。「茵蒂克……呜哇？」他正觉得自己做乎听到驾驶座传来咋舌声时，越野车就这么奔驰而出。上条的脚脱离车身，整个人挂在车门上。可是，现在还有比柏油路高速流过脚下更为重要的事。挂在车门上的上条，就这么对驾驶座的芙蕾丝小姐怒吼：「该死的笨蛋！回去！茵蒂克丝她——」「极限了！那家伙的鞭子已经开始瞄准车胎，要是爆胎，我们三个都会被抓起来！」「开什么玩笑！既然这样，就算只有我……！」上条正打算松开抓住车门的手，却听到了「咻」一声。仔细一看，有个看似胶带的环状物把上条的手腕与车门的框绑在一起。没有缝隙。接合点以加热或其他手法融掉了。驾驶座的芙蕾丝小姐单手握着看似手枪的物体。那玩意儿与其说是军用品，不如说比较像便利商店或超市中替商品贴标价的器材。器材左右有胶带射出口，可以想像它有如锹形虫那样在零距离夹住目标后再将胶带融化固定的样子。有点类似欧洲的长柄逮人器具「Man　catcher」。「对付猛兽的用具之一。将捕获动物的脚固定以便安全运送的胶带枪。」上条仓促下想试着把捆住自己手腕的东西弄开，但扯不断。看上去明明感觉跟条细绳差不多，却让他扯到手指都痛了还文风不动。「芙蕾丝小姐！你……」「盲目地战斗只会一起被抓而已！如果你真的想救她，就别浪费已经为数不多的机会！」「该死……！」在上条咬牙切齿前，越野车倒车脱离了小巷，于是转了九十度。车门大开，上条的身体也跟着大幅摇摆。「还有机会，一定有机会。现在也只能这么相信了！」听到芙蕾丝小姐这番彷佛要说给她自己听的话，上条也只能紧咬下唇，咬得几乎要流出血来。在宽路与窄巷之间交替奔驰并左弯右拐了好一阵子后，芙蕾丝小姐驾驶的越野车抵达了某家百货公司的地下停车场。破破烂烂的车子里，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氛。上条瘫在副驾驶座上，芙蕾丝小姐则趴在方向盘上，两人都显得有气无力。尽管似乎没有追兵，他们却毫无安心感。理由很清楚。因为他们把茵蒂克丝留在那里。（该死……）两人都没提茵蒂克丝的事。即使不提，现在的状况也很明白。而上条也早已决定了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正因为如此，所以上条问了别的事。「……我说啊，你为什么要来学园都市？」「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芙蕾丝小姐依旧靠在方向盘上，只将头转向上条那边。「这个城市的研究机关，不但在地球上准备了与火星相同的环境，还试图制造拥有思考能力的密接微生物。万一这些失败作流人大气中开始繁殖，会像赤潮一样威胁其他的生命体，所以在那之前……」「不是吧。」上条一句话打断了她。看见芙蕾丝小姐诧异地离开方向盘坐起身，上条接着这么说：「什么守护世界、守护地球上所有生命体的生活……你说的东西规模实在太大了。目的过于远大，说服力反而变弱啦。」「……」「你应该有个更切身、更主观、更渺小的理由才对，而那个理由想必现实得让你难以启齿吧。我问的就是那个——你是为了什么而战？」听完上条的话，芙蕾丝小姐沉默不语。过了片刻寂静后，她缓缓开口。「说的也是……」芙蕾丝小姐往后靠在座椅上。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后，这么说道：「你听过『拭暗晨曦』这个魔法结社吗？」「？」「没听过吧？你也不可能听过……即使同样在魔法阵营、同样在『黄金』系的起源地英国，这个名字也没多少人听过。这个渺小的魔法结社就是衰退得如此严重。而它，就是我所属的结社。」说着，她从怀里取出了几张卡片。这些卡片看起来就跟足球裁判的红牌和黄牌差不多，只不过有红、蓝、黄、绿四色。「……我用的法术是将五大元素色彩化，然后藉由混色与补色间接干涉自然界的五种力量。这本来是『黄金』系广泛使用的真理配色法则，我们则修改为象征武器用的四色。」「？？？呃……？」看见上条一脸呆滞，芙蕾丝小姐取出了打火机。「火的基本色是红，红的补色是绿。」她将绿色卡片递向小小的火苗。「由于绿色会强调红色，所以将这张卡片靠近火焰就会强调火焰的威力。」随着「砰！」一声，打火机的火苗化为约三十公分高的火柱。接着她在吃惊的上条面前以红卡盖向火柱。「相反地，这种法术的红色对火无效。它们会让彼此的轮廓模糊，反而使象征弱化。」「咻」的一声。彷佛燃料供给断绝了一般，火柱瞬间消失。「呼……魔法果然好厉害啊……」「那也不尽然。这种方法几乎已经没人用了。」「为什么？能让火焰出现又消失不是很方便吗？战斗时好像也用得着。」对于这毫无恶意的问题，芙蕾丝小姐不禁笑了出来。但她的笑容显得很无力。「魔法阵营也是会进步的。现在已经开发出了直接利用高纯度元素的法术，不必靠间接的手法强调，模糊元素，就像真空管与大型积体电路的关系吧。真空管固然有真空管的优点，但这年头大概也只有特别狂热的人会去组装真空管音响吧。」不需要的技术就会衰退。尽管不知晓得魔法结社「拭暗晨曦」过去是如何面对社会、如何取得活动资金，但他们现在想必已失去了当时的基础吧。「……就像你说的，什么拯救世界、什么守护其他所有生命体的生活，那些都是谎言，只是单纯的藉口而已。」芙蕾丝小姐自嘲地说道。「其实就只是自我推销。我只是想完成一件够份量的工作，藉此弄到相应的华丽宣传材料，向世界大喊『我们的技术不是没用的垃圾！』而已……不过是场无聊的丧家犬败部复活战罢了。」想必她也发现了。不管再怎么活跃，大型积体电路都不会退回真空管。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那叫做开倒车，只代表全世界的技术水准都往负方向哀退而已。可是——「……那有什么不好？」「？」「虽然我不懂魔法，但在我们的世界里，像豆浆和发芽糙米之类曾经被嫌弃过时的东西，一样有重新受瞩目的机会。流行与否又不是只靠最尖端技术决定，对吧？」上条又补充：「最重要的是……这种理所当然又常见的理由听了才让人安心。那种认真地说要保护全地球包括人类到浮游生物所有生命未来的家伙，我反倒会因为这人太难捉摸而不晓得该怎么相处呢。」「……」芙蕾丝小姐一脸吃惊，半晌无语。上条没等对方回应。他打开破破烂烂的副驾驶座车门，踩到地下停车场的地板上。芙蕾丝小姐见状连忙出声：「你要去哪里？」「不用说也知道吧？」上条头也不回地说道：「我要去救茵蒂克丝。」「你要独自面对装备枪械的私兵以及那个鞭子上用了神秘科学技术的少女？真要说起来，你连他们之后去哪里都不晓得吧？」「那种事不成问题。」上条从敞开的车门朝芙蕾丝小姐伸出右拳。「我也不会说什么要守护从人类到浮游生物的全地球生命体，只会说理所当然又常见的理由。茵蒂克丝在那些家伙手上，而我要去救她……简单易懂对吧？胜算啦、战术啦，这种无聊的东西相较之下根本无关紧要。」就芙蕾丝小姐所见，上条没有任何像武器的武器。他也没有防弹背心或防刀装束之类的防具。别说一发子弹了，那身轻便的装扮恐怕一根棒子就能宰了他，但上条仍旧没有退缩之意。幻想杀手。他的武器，只有这只能打消一切异能之力的右手。「……我就算一个人也要去。不去不行。」说完后，上条迈步前行。然而走没几步路，车头灯就照在他的背上。「上车，我奉陪。」「你……」「就像你的人生由你选择一样，我的人生由我决定。」挥舞神秘鞭子的少女微细乙爱，带着茵蒂克丝躲在暗处。这里就在第十七学区的袭击地点旁边。实际上，这名少女（要说理所当然也是没错）不会开车。既然周围的喽罗全被摆平了，在追加增援抵达葡她自然无法进行长距离移动。茵蒂克丝双手铐在背后，微细则拉着她的手臂。在不自然的姿势下让人拉着走，令她的肩膀不时抽痛。「……真是麻烦耶。」另一只手拿着像是收纳乐器用长盒的微细低声咕哝。「不小心留手让人投降，结果变得非把她当人质对待不可。要是她用力点抵抗，我反倒可以毫无顾己i地下手。」「……你想对我怎么样？」对于茵蒂克丝这个慎重其事的疑问，微细则是以食指轻抚鞭盒说道：「虽然在这里折磨你似乎很有趣，不过现在还是工作优先。如果增援抵达前又过袭也很麻烦，你就当我的保险吧。」上条与芙蕾丝小姐在远处眺望那两人的样子。茵蒂克丝与微细乙爱位于第十七学区的自动工厂内。上条他们能找到这边的理由很简单——茵蒂克丝留下了「线索」。「印记？」回到方才的袭击现场时，上条表示「总之先找找有没有什么痕迹」。路面上有个用石头还什么东西代替粉笔画出来的奇怪图案，看起来不像文字也不像徽记……如果真要比喻，大概是锯齿状的线吧。它就像数字的4一样，有交叉的线段。蹲在地上的芙蕾丝小姐说道：「没错，印记。『黄金』系魔法结社会用特殊的十字架象征，而在这些象征之中，也包含了希伯来文二十二文字的对应表。」她以指尖轻抚疑似茵蒂克丝所留的线条续道：「这是个遵守对应表法则以线条表现单字的『印记』。不过在大多数的情况下，它会是为了获得『天使之力。而写下的天使名。」「这是某种线索吗？」「天使之中有几位负责守护特定的方位。换言之，她是想用天使的名字告诉我们重要的方向。」因此，两人按照印记所示的方向前进，接着又见到了别的印记。着来每当前进方向改变，茵蒂克丝便会以脚在墙壁或地面迅速写下「接下来的方向」。由芙蕾丝小姐负责解读，两人顺着一个个印记移动，终于抵达了茵蒂克丝她们的所在之处。「话说回来……」上条以越野车上看似观察野鸟用的双筒望远镜调查自动工厂内部，不由得开口说道：「找到那个在地球上以人工手法制造的微生物以后，你要怎么破坏？用最简单有效的方法，把整个容器烧掉或煮沸消毒吗？」「用这个。」芙蕾丝小姐取出的，是一张卡片。这张卡片跟先前的红蓝绿黄卡不同，并非单色，而是有如彩绘玻璃般以数种颜色组合绘成图一案。不过色调显得有点阴暗，表面也粗糙不平。上条看了看卡片，随即皱起眉头。「蔷薇与……十字架？」「开发这项灵装的学派比『黄金』系还要古老，被视为基本中的基本。这东西是净化法术用的小道具，要先将香草干燥后磨成粉，上头的图样还要以祝圣过的盐制作。」「净化……」「主要用途是防止食物腐败。假设物质是由五大属性以特定比例构成，那么生锈与腐败便是『比例失衡』引起的现象。所以前人想藉由重新调整平衡防止腐败……」说到这里，芙蕾丝小姐微微一笑。「你是科学阵营的人，应该知道食物腐败是怎么发生的吧？」「因为细菌和微生物之类的东西进行分解吧。所以那些可以长期保存的食品，通常会干燥或是隔绝氧气，维持生物无法活动的环境……」说到这里，上条明白了。芙蕾丝小姐也微微点头。「起初创造这项灵装·法术的魔法师，应该没察觉微生物的存在，毕竟那是文艺复兴时期的事了。但就结果来说，这张卡片变得对微生物具有强大的净化能力。对那个密接微生物应该也能发挥良好的效果才是。」……虽然光听的话，感觉是很方便的道具，但就芙蕾丝小姐的说法来看，似乎没有绝对性的威力。卡片的效果有限，一旦密接微生物蔓延到全世界，「净化」的速度就会因为单纯的数量问题而追不上。不管怎样，微生物这部分似乎交给芙蓄丝小姐就行了。对上条而言，最在意的还是茵蒂克丝。「话又说回来……」上条拿着双筒望远镜说道：「人数比想像中来得少……应该说根本只有那个鞭子女吧？我还以为会有更多护卫呢。」「微细带的护卫可能已经被我用魔法摆平了。她一个人没办法开车，带着人质也不能叫计程车，所以在等研究所或根据地的增援……大概是这样吧？」「这也就是说……那家伙现在孤立无援？那么现在便是解救茵蒂克丝的机会罗？」「看来是这样呢。」芙蕾丝小姐离开望远镜，眯起眼睛。先动手把她揍扁，就是不折不扣的单方面胜利罗。管他卑不卑鄙，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我要把那根鞭子抢过来，在她雪白的肌肤弄上满满红印子。」「就说别讲这么难听了啦！对女孩子挥拳相向已经让我充满罪恶感了耶！」上条虽然激动地反驳，但芙蕾丝小姐充耳不合。于是作战开始。「……你来啦。」看见踏进自动工厂的上条，微细乙爱平静地说道。大概因为是无人设施，这里连最低限度的照明都没有。但不知是不是节能政策的一环，有物体活动的地方便会亮灯。除了上条等人所在处之外也有些地方亮着，想来是有野猫或乌鸦之类的东西在移动吧。微细似乎掌握了这地方的保全情报，头上没有亮灯。她看着光明正大踏入灯光下的上条，开口说道：「我本来还觉得累赘，看来准备人质是正解呢。」「刚好相反。」上条忿忿地说道：「老实说，要不是你抓走了茵蒂克丝，我根本不会深入这件事。」「是吗，那可真遗憾。」说着，微细打开了长盒的盒扣，从中取出黑皮革制成的鞭子。上条对随手扔掉盒子的少女问：「茵蒂克丝在哪里？」「？」听到上条的质问，少女微微一愣。「你在说什么啊，她不就在……」微细正想用下巴示意邻近的地点，动作却停了下来。不在。方才双手还铐在背后的茵蒂克丝已不见踪影。（自力脱逃？不对……？）这个瞬间，微细确实露出了破绽。而上条没放周这个机会，大步向前奔去。实际上，芙蕾丝小姐已经行动了。自动工厂与微细乙爱、茵蒂克丝等的位置，两人事前已经用双筒望远镜大致观察完毕。对上条他们而言，最麻烦的就是微细以人质争取时间。换言之最优先事项并非「打倒微细」而是「救出茵蒂克丝」。因此，上条特地特地走到照明之下吸引微细的注意，芙蕾丝小姐则趁机从暗处迂回接近，等救出茵蒂克丝后拉开距离……这是大致上的作战计划。实际上他们的计划成功了。芙蕾丝小姐将被手铐铐住的茵蒂克丝拉开，躲到了设施后方。一旦救出人质，接下来就是二对一。尽管微细的鞭子依旧是威胁，但胜算确实上升了。不过……「怪……怪了，怎么回事？手铐解不开耶？嗯～那么就试着用火之力强行烧断锁链……」「那、那么一来连我的手也会被炸掉啦！」「那该怎么办呢？虽然我想赶快把这里搞定去支援那边，可是……」就在芙蕾丝小姐嘀咕时。奇怪的「咻」声响起。芙蕾丝小姐正纳闷怎么回事，茵蒂克丝那副手铐里头突然又窜出了两个薄薄的C字形金属。它们稳稳扣在摆弄手铐的芙蕾丝小姐双手手腕上，然后「喀叽」一声锁了起来。「为、咦、这……不会吧？」她连忙想把手抽出来，但手铐已经完美地固定住了。不仅如此，手铐内藏的小型扩音器还开始播放如下的讯息：「……防不当开锁程式启动。一定程度以上的振动、冲击、通电、发热等视为不当手段的一环，一旦侦测到将采取催泪瓦斯等制止行动。」「……」「……」面对智慧型手铐出其不意的攻势，茵蒂克丝与芙蕾丝小姐同时陷入沉默。聪着稍远处开始响起的鞭打声与某种爆炸声，芙蕾丝小姐不禁小声咕哝：「……怎么办？」复数个罐装咖啡状金属圆筒抛了出来，产生爆炸。震撼弹带来的夺目闪光与震耳巨响包围了夜晚的自动工厂。「呜！」在感觉到头部挨上一棍般的晕眩感前，微细延长射程的鞭子已毫不留情地从失灵五感的彼方来袭。啪——急促的鞭音彷佛要让失灵的听觉「苏醒」般炸裂，替上条的脸颊带来惊人的冲击。上条虽然勉强撑住身子没倒，但第二记、第三记鞭击随之到来。他正觉得右小腿有股缠绕上来的痛楚，随即便有种被往前拉的感觉。「嘎？」看不见的一击扫倒了上条的脚，让他就这么仰天倒下。（可恶，芙蕾丝小姐在干什么啊……？）上条全神提防鞭子，但鞭子出乎意料地没来。某样东西取而代之，噗通一声掉在他肚子上。震撼弹。「……！」他仓促之下往旁边一滚，但这就是极限了。在极近距离炸开的震撼弹，进一步打击上条已若有似无的五感。这不只是刺眼，他的眼睛就像直视太阳一般承受着剧痛。在地上打滚的上条听见了微细的声音。「……人质都救走了，没必要这么逞强吧……？」实际上少女可能说了更多，但上条遭震撼弹重创的听觉只接受到这两句。也因为如此，上条只能随便回应她。「如果你能闭上嘴放我们走，那我当然感激不尽。但你没这个打算吧？」上条一边回嘴一边思考。微细的鞭子。当然，能确实给射程外目标伤害的鞭子，不可能是正常的道具。其中有什么机关吗？还是微细本身具有这方面的超能力？无论如何，只要看不穿个中奥妙，上条就没有胜算。（是什么……？）上条重新握紧拳头，同时将意识集中在带存光泽的皮鞭与微细握鞭的手。（让人在意的地方到底是哪里？这不只是「方便的超能力」，应该能分得更细才对……）一道水滴，滑过思考中的上条脸颊。上条以手背擦拭，接着皱起眉头。触感不太自然，有点黏稠又有点粗糙。（汗……？不，这是……？）此时，微细有了动作。她扔出拔了保险插拴的震撼弹，并挥动黑鞭。落在上条脚边的震撼弹很快地爆炸了。不过，上条将脱下的制服外套盖在震撼弹的上头。白色闪光与巨响虽然在厚重的布料之下炸裂，但终究无法完全发挥效果。光靠那隔了一层衣物的半吊子效果，无法击溃上条的五感。但是，更为不可思议的现象发生了。微细配合震撼弹挥动的鞭子，虽然发出了「咻！」的破风声，却没有伤到上条分毫，攻击落空了。「震撼弹是障眼法。」上条对吃惊地咬住下唇的微细说道：「真正的目的，是在周围散布易于传播冲击的微粒子，所以射程才会延长。反过来说，只要能防止粒子散布，鞭子的射程就会恢复原状。」「冲击」也包含了声音。如果五感正常，想必会发觉声音的传播方式不太对劲吧。正因为如此，微细才要结合震撼弹。要是五感异常，即使有异状也不会发现。「呜……！」少女扭动腰部，以更大的动作挥鞭。制服布料发出啪嚏啪嚏的声响，而鞭子的怒吼更在其上。「啪」的一声巨响。可是——了一下，接着说道：「而且，光靠这种特殊微粒子震撼弹，无法引起刚才的现象。『让周边充满易于传播冲击的微粒子』，就等于让冲击往全方向平均地传播。所以，这里还需要另一项机关……能够某种程度上优先决定冲击传播方向的力量……大概是你的超能力吧。」「这……慢着。」微细皱起眉头。「你刚刚怎么打消我的力量的啊？用衣服盖住震撼弹就算了，我的力量要怎么……」「这或许是犯规，但我的力量就是这样的东西罗。上条擦掉嘴角的血，朝少女伸出右拳。「不管魔法还是超能力，只要你用上了那些异能之力，事情就简单了。因为我的右手能彻底击溃这种力量。」说着，上条捡起盖在地上的制服外套。他右手握拳，左手举着摊开的外套，架势看起来就像个斗牛士。「……你知道吗？」微细反射性地举起鞭子，并且提出质疑：「你虽然看起来像是封住了我的攻击，但严格说起来并非如此。你刚刚所做的……」「没错。正确说来并不是封住。夺走给予冲击方向性的力量，某种程度上就等于让集结的力量再度扩散。换句话说，就像在狭窄的房间里用散弹枪，子弹将在没人能预测的情况下四处弹跳。」上条讲得轻松。因为他已经有了觉悟。「不过，如果你就此罢手，便什么事也不会发生。」「……」微细沉默了一会儿。但是，她随即用比先前更强的力道握紧了鞭子的握柄。「这可办不到。」「为什么？」「……因为我想救他们。」仅此一句。这就是少女的「理由」吗？重新确认自身目的后，微细拾回了眼中的坚强光芒。在上条反射性采取防御姿势前，她使出比先前更为强烈的力道，一口气挥动鞭子。冲击扩散。「！」不自然传播的声音。振动的空气。但上条无视这一切向前奔去。他用力握紧拳头，目光专注于前方。他耳边响起空气破裂的声音。看见上条毫不畏惧的样子，让微细不禁往后缩了一下。她就这样再度挥鞭，打算拖住上条的脚步，重新取回自己的节奏。奔跑中的上条脸颊迸裂。惊人的「啪————！」一声巨响传来。上条头昏脑胀，视野模糊。但就算是这样，他的意识也没有丝毫动摇。进一步向前。踏岁的少年，将持鞭少女纳入了拳头的范围内。上条紧握拳头。然后将浑身力量灌注进去。「……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上条呐喊着挥拳。但微细鞭子的冲击打在他的手臂上，使得拳头的轨道偏移。这应该不是刻意而为吧。这一下就像手枪走火一般，也打在微细自己的手指上。「……呜！」小小的惨叫声传来。微细的指甲裂了。大概相当痛吧，她的动作稍微慢了下来。但是，微细的武器就只有这个。一旦缓下攻势，上条的拳头就会命中。因此即使知道可能会伤到自己，少女仍旧握紧了鞭子。鞭子的炸裂声再度响起，鲜血在空中舞动。两人的血珠飞溅而出，啪哒啪哒地落在地上。即使如此，胶着状态仍旧不会持续下去。持续向前的上条，再度握紧了拳头。接着。上条的拳头与微细的鞭子。两道攻击交错而过。巨大的「咚啪————！」声，响彻了夜晚的自动工厂。此时，微细的鞭子直接命中了上条的脸颊。这跟空气中的微粒子已经毫无关系。于极近距离挥动的鞭子，尖端带着最大级别的力量直接打在上条脸上。少年的皮肤有如丝袜般破裂，鲜血不断从伤处涌出。但是。这点程度，抹不去上条眼中的光辉。「……如果，你即使让人家不幸也要实现自己的目的。」上条当麻的右拳无视一切，刺中微细的脸。就这样，微细的时间停住了。上条对着无力倒地的微细这么说道：「那我就杀了你的幻想。」芙蕾丝小姐说道：「嗯……总而言之呢，就是好处全被你一个人拿定了。真是的，好歹把我的份留下嘛。居然一个人解决了那个霸道的女人……唉……」「不要讲得那么难听啦！上条先生也很辛苦耶！你看看这里，我真的差点被杀掉喔！你看我身上到处都是鞭痕！」「唉呀～其实我也很想说点安慰你的话啦……」芙蕾丝小姐苦笑道：「……可是该怎么说呢，那个，因为样子实在太难看了吧？一想到不管说什么都无法来个漂亮的收场，就让人没了干劲啦。」「这么说来，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啊？」上条傻眼地说道。双手被铐在后面的茵蒂克丝，以及从她背后抓住手铐却就这么被C字形薄金属固定住的芙蕾丝小姐。两人合计四只手被一副手铐铐住的样子，看起来确实很蠢。坐倒在地的茵蒂克丝嘟起嘴说道：「唉呀，陷阱就是这样的东西罗。虽然旁人看起来很蠢，但是对上当的人来说或许是件大事呢。」「是这样吗？」「话说回来，赢家小弟。那个女虐待狂身上有没有手铐的钥匙啊？」「嗯？我想应该是这个吧？」说着，上条从口袋中拿出一支小钥匙。茵蒂克丝与芙蕾丝小姐见状顿时松了口气，两人的姿势或许相当难受。「总而言之，解开手铐后就袭击密接微生物的研究设施吧。虽然根据地可能还有残党，不过带头的女虐待狂已经倒下了，对方应该群龙无首才对。现在正是好时机。」「这么说来，你知道他们的研究所在哪里吗？」「真是的，你之前都在看哪里啊？」「？」上条一头雾水，但芙蕾丝小姐只是轻轻摇晃着手铐。「总而言之，先把这玩意儿打开吧。」「好好好。不过你还真笨耶！虽说是学园都市制的智慧型手铐，但说穿了也跟夸张的吓人箱差不多吧？怎么会着了这种东西的道……」说到这里，上条的话语突然中断了。原因是声音。随着「喀洽」一声出现的C字形金属，精确地铐住了打算解开手铐的上条双手手腕。「……」「……」「……」一副手铐固定住了三个笨蛋。他们沉默了一会儿后——「咕喔喔喔哇！慢、慢着茵蒂克丝！手铐在背后的情况下不要想强行咬我的头！那个姿势未免太逞强了！你会扭到腰喔！」「说是这么说，但在这种场面下哪可能不吐槽啊！」「还有芙蕾丝小姐也是！急性子会坏事！所以不要叼着奇怪的卡片想引发超常现象！放心，没事的！上条先生这就像解智慧环那样动手把这支钥匙插进钥匙孔给你们看！」。她躺着调整起频率。这跟警卫用的频率不同。而是用来接收远方电波的频率。「……我失败了。为了检验而在地球上制造的人工密接微生物，恐怕也会遭到某种手段全灭吧。毕竟那些家伙似乎也掌握到了培养设施的所在地。」没错，就是那座天文台。第二十一学区，那个位于山顶附近的天体研究设施。过时的魔法混蛋出现在那里应该不是偶然，当时她想必是在搜索促进密接微生物进化的小型温室「火星之土」所在处吧。『……这样啊……但是……我们……并没有要……追求同种的……无秩序扩散，繁殖……某种意味上……这个结果……该说合理……吧。』「亏你说得出口。」倒在地上的微细忿忿地说道：「就是为了避免这种事，才需要建造专用的保存设施——这是为了在地球上保护你们啊。也因为得在『正式行动』之前进行预演，我才需要制作跟你们同种的微生物进行测试。」痛楚窜过身子。微细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话说回来，为什么我们的对话会传到一般大众耳里？电磁波应该对准了我的设施，很难想像其他天线会接收到。」微细稍事思索后，眉头有了些许动静。火星来的电磁波在学园都市引发骚动虽然是这几天的事，但微细乙爱与火星密接微生物接触则早在数个月以前就已开始。「那个过时的魔法混蛋，到底怎么弄到密接微生物这种科学阵营的情报，令人十分在意。总不会是你说的吧？」『我们……毫无头绪……想必是我们……以外的群体吧。藉由……无人探测机抵达火星……的微生物，不只是……我们。虽然知性与……等级有差，但整体……来说，现在微生物们……的状态接近……你们所谓的战争……毕竟维持我们……的水与氧气……有限。』「……」战争。他们口中的战争，远比人类来得单纯多了。将敌对或竞争的对手吞进自己体内、消化、变成营养，仅此而已。这就是最为原始的战争。『说穿了……就是接点的问题……我们找上了地球的……科学阵营……换言之，找上你们……求助……另一方面，也有找其他人类……求援的群体……大概是这样吧……』「原来如此。关注这件事的人，不是只有我们啊。」『……你们那边……状况如何……』「不管动作再怎么快，下次对宇宙出手大概也要等到十月初……你能理解地球的历法吗？」『以你们……行星的自转公转……为轴的时间单位对吧……跟火星的感觉虽然有差异……但无人探测器……上头装载的器材……计数是以地球为准。』「目前，学园都市正在建造第四颗人造卫星。我打算利用这项计划，将需要的器材送上宇宙。」微细说到这里，稍微思考了一下。接着她说道。「……虽然想叫你放心，但这么做毫无意义所以还是算了。」『嗯，成功率……很低……这点我也知道。』「基本上，送往火星的无人探测器只要着陆就达成使命了，重返地球可说是前所未见。我姑且安排在宇宙空间组装复数机件，最后会完成一艘带有推进器的太空梭送往火星。如果顺利，大型推进器会在回收你们后点火，说不定能脱离火星的重力圈就是了。」『……一旦着陆时……太空梭有些许倾斜……在火星大气层烧光的风险……就会上升。即使……能突破火星，前往地球的……航路……也不能有些许误差……而且……进入地球……大气层时……也不能失败……问题堆积如山……我们很明白。』说到这里，无线电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对方这么说道：『但是，我们除了你以外……已经没人能拜托了……』「……」这个计划多半会失败。正因为明白人类的技术，微细才会这么想。单单「让小型探测器登陆火星」就已经是一大计划了，居然还要「将探测器从火星送回地球」，前所未见也该有个限度。如果不用让人类搭乘，只需要回收微生物后送往地球，火箭的尺寸可以缩小很多。将数阶段的推进器分离后，最后剩的大小想来就跟两三个保特瓶差不多。不过若能让这种事成功，大概足以领好几座诺贝尔奖了吧。就现状而言，成功率无法计算。在这种状况下，仅此一回的挑战却非成功不可。想到这里，微细乙爱笑了。她说道：「……唉，也不能否定全都是骗局的可能性就是了。」『？』「如今早已不是只有国家能发射卫星的时代了。先不提民间企业就会开发小型卫星，学园都市更有试着组装全长七公厘的实验卫星。不过那终究只有在研究所里组装，算不上『第四颗』就是了。」微细仰望着夜空，接着说道：「计算地球与火星的公转轨道，并将小型卫星安置在两者之间。之后若从该处发送电磁波，一样能营造出『从火星发送』的样子。」对方只是默默地听着。「我为了实验『火星之土』，试着制造与你类似的微生物，然后失败了。不过，或许这才是正解也说不定。搞不好，就算当成原种的密接微生物登陆火星，也不会产生大家想像中的突变。」『……』「所以，也该考虑『这全是利用民间小型卫星营造的骗局』的可能性。就像UFO照片也有些是伪造的一样，即使有好事者为了这种消遣而投入钜资，我也不会感到惊訏。」『……关于这点……你马上就会明白。』相对地，无线电对讲机则是不慌不忙地这么补充。

SP卷 上条当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