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第25-1话女性们 Episode Lucy

1「母亲大人，那个，我有件事想请教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严肃？」「呃……应该说是想向前辈请教，如、如果可以提供我做参考的话……」「瑟希莉？到底是什么事？你就直说了吧。」「请、请告诉我母亲大人跟父亲大人当初在一起的情况！」这是发生在餐桌上的事。由于之前帝政同盟国的袭击导致坎贝尔家失去了住所，如今只能栖身于暂时设置在七号街的棚屋。临时搭造的这栋房子非常简陋，因地震造成的损害也很明显。最好的证据就是内部四处都可窥见紧急修缮的接缝痕迹。即使没有地震的影响，冷风依然会从缝隙灌入屋内，人家只好在家居服上多一件外套御寒。晚餐时，四方形的餐桌四边被四脚椅所占据。瑟希莉的对面是母亲露西·坎贝尔，坐在右斜前方的女仆菲欧·艾金斯则分别从锅里舀出三人份的汤。剩下的一个位子目前没人坐。最近能三人一起吃晚饭可说是机会难得。瑟希莉每天忙于自卫骑士团的工作与都市复兴工程，回到家都已经非常晚了，所以几乎只能自己一个人用餐。结果今天她却很难得地可以早点回家。一想到可能只有这个机会了，瑟希莉立刻向母亲请益。「怎么突然问这个……」露西因女儿冷不防提出的要求而讶异地歪着脑袋。她是一位红眼、红发的妇人，纤瘦的身躯就像树枝般弱不禁风，事实上，自从伴侣过世旁她便经常卧病在床，然而与外表不同的是，露西的个性十分严格。这位妇人光是皱起眉心，感觉就像要斥责别人，瑟希莉因此反射性地缩了回去。这种自幼养成的习性，瑟希莉到现在还是改不掉。大家从以前就说瑟希莉的外貌像母亲，个性像父亲，但这位女儿本人却一点也不认同。「其、其实，我是想参考母亲大人跟父亲大人认识到结婚的经过……」什么什么——菲欧插进了这对母女的对话。那位女仆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太诡异了，八成跟路克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吧！」一头棕发全部朝后绑，加上朴素的围裙式洋装。艾金斯家代代都担任坎贝尔家的佣人，而菲欧·艾金斯正是这个家族的后裔。尽管身为佣人，但菲欧的年纪比瑟希莉大上一轮，再加上她那豪迈不拘的个性，跟瑟希莉的相处模式感觉就像姊妹一样。听了菲欧提出的那个名字，露西的脸庞顿时从严肃转为笑意。「跟那位路克先生？原来是这样啊，瑟希莉。」「啊，不是啦……」瑟希莉支吾起来。要说两人关系匪浅其实也没错，但她不知该怎么说明才好。正当她词穷时，露西与菲欧自顾自愉快地讨论起来。「没多久之前曾遇见过一次，看起来是位很坚毅的男子汉呢。」「不过他那次好像故意装乖啊。」「不要说他装乖，应该要说他是位有礼的好青年。」「唔——就我看那家伙是个很难相处的偏执狂，而且又很少开口讲话。」「你又来了，这样批评人很没礼貌。」「是是，抱歉抱歉。」露西以手抵着脸颊，轻叹了一口气。「不过，话说回来，这真是让人欣慰的一件事啊。其实我早就放弃瑟希莉会去找男人交往了……看来应该要感激那位路克先生才对。」这种评论未免太过分了，不过该吐槽的不是这一黠。「母、母亲大人，为了避免误会我要订正一下，我跟他并没有在交往。」「……嗄？」露西绷着脸，摆出一副「这孩子脑袋是不是有问题？」的表情。瑟希莉有点自暴自弃地叫道：「我跟路克真的没有在交往啦！」「……！？难不成——你已经被对方甩了！？」「也不是那个啦！我们根本就还没开始交往！」露西张开嘴又阖上，重复了几遍这个动作才转头望向菲欧。菲欧耸耸肩。「看来真是这样。话说同来，露西太太，路克那小子也否定这点喔。」「我知道啊，但我原本以为那是害臊的缘故……」这位妇人唯一的缺点就是经常不仔细听别人的发言吧。「老实说我也替他们急得半死，每天撑在那里到底要不要交往啊。」「撑在那里……所以说你跟他还是有希望罗，瑟希莉！？」两位女性不约而同瞪着瑟希莉。瑟希莉的脸顿时像着火一样，为了躲避她们的目光只好垂下眼。「所以，为了跟他交交交、交、交往……我才想了解母亲大人跟父亲大人认识的过程……」如果有人能在背后推自己一把，或许自己心底就能多一分勇气。瑟希莉提出这项要求，所期待的就是这个。沉默降临在餐桌上。屋外的寒风撞在棚屋的墙壁上，声响听来格外响亮。瑟希莉不安地朝上窥视着，只见露西与菲欧正对看着彼此。那两人似乎光靠眼神就能交换意见，几乎就在同时，两人唐突地——双手合十展开餐前的祷告。独立交易市的居民们，将祈祷契约引发的奇迹，视为布莱尔火山——或者该说灵体浓度高的这整个区域——所带来的恩惠，因此有许多人都信奉所谓的『精灵信仰』。为了表达对这项恩惠的感激之意，餐前或就寝前都有进行祷告的习惯。因此，虽说这是瑟希莉看惯了的场面——那两人抛下她开始唱和着都市推荐的祷词，但瑟希莉只能愣愣地睁大眼注视着。「那、那个，母亲大人……？」等祷告完全结束后，露西才缓缓开口道：「确实，我与契斯特的事或许能提供你参考。尤其有监于坎贝尔家与恩斯华滋家的关系，更是如此……不过，为了不让难得的料理冷掉，那些话还是等吃完饭以后再聊。」催促女儿用餐后露西的嘴角松弛下来，浮现出带着羞赧的微笑。瑟希莉依然瞪大眼睛。以病体虚弱的露西而言，刚才那创表情显得格外有精神，还多了几分平常言行举小中少见的温润，简直就像处于青春年华的清纯少女般。母亲大人瞬间返老还童了吗——瑟希莉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重新确认了好几次。「边享受饭后的茶边闲聊这个话题，应该不错吧。」露西感慨颇深地喃喃说着，模样似乎非常怀念。「因为这个故事可能要说很久。」2晚饭结束后，收拾干净的餐桌上放了一只乘了玉钢的小碟了。玉钢散放的淡淡光芒扮演了简易照明的作用，还照亮了并排在桌上的红茶杯与三人的脸庞，在各自的背后拉出影子。这种光量让人感觉很柔和，由于照明只靠这颗玉钢之故，室内显得有些昏暗。但不可思议地，瑟希莉反而觉得屋子里充满了暖和与温柔的气氛。露西啜饮一口菲欧泡的红茶湿润嘴唇，接着才开口道：「那是发生在……将近二十年前的往事。当时的我受骗上当了。」*如果说得更明白些——「……我怎么完全没听说过？」露西柳眉倒竖，双颊鼓起，边以鼻子喷气边抱怨道：「我完全不知道要出来相亲啊。」之的一直对当事人保密的相亲——说穿了就是这么同事。这里是男方家的客厅。位在三号街的住宅区中，房子外观毫不起眼。真要说起来顶多就是占地比邻居稍微宽阔，庭院整理得比较好吧。被双亲蒙骗至此的露西勃然大怒——然而，她也不能当场发难。除了那样对男方家很失礼，她也必须好好将自己无意相亲的想法传递给对方知道才行。如今露西单独一人在客厅等待的理由便在于此。为了避免双亲在一旁加油添醋，扭曲她的意志，她已经先强迫两人离去——虽说那么做也是她一气之下的冲动举动就是了。露西生长在独立交易市一个极度平凡的家庭中。以自由交易为宗旨的这座都市与他国不同，并没有贵族或平民这种阶级身分的区别。婚姻也不会从家族结合的政治观点考量，基本上都是以自由恋爱为主。因此露西会拒绝双亲安排的婚事一点也不突兀。——结婚吗？露西端坐在客厅的长椅上等待对方现身，同时叹了口气。她胸口中的怒火还没有平息的迹象。本来她就对男女情事不感兴趣。由于一直抱持着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想法，至今也从未主动追求过异性。不只是恋爱而已，露西在日常生活各方面一向是自得其乐。周遭的亲朋好友都说她活得太悠闲了，有时候看得让人胆战心惊。不过，她本人并没有自觉。双亲担心这样的女儿可能会一下子被坏男人拐走而感到旁徨不安，但另一方面也担心她会一辈子孤家寡人。既然如此，还不如先帮她找个值得信赖的对象——所以才偷偷设计了这出相亲计划。像这样引君入瓮的行径，不会造成当事人的反弹才怪呢。出门前还要求自己特地打扮一番，也让露西一开始就觉得很可疑。即使露西的个性素来温和，此时也忍不住要发睥气。「嗯唔——」又不能拿这个房间里的东西当出气筒。结果，露西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声音。再这样下去铁定会拿相亲对象发泄吧；虽然很过意不去，但也只有那样才能一吐怨气了。干脆劈头就拒绝对方这门婚事。嗯唔——正当露西喘着粗气准备严拒男方的机会到来时——「……好慢啊。」对方却迟迟不现身。被男方家的佣人领到客厅已过了好一会儿，但相亲对象却始终未出现。难不成还在准备吗？——不知是怎样的家伙？这般疑惑蓦然掠过露西脑中。这么说来，关于男方的事露西一点资讯也没有。姓名、年龄、职业一概不清楚。既然是双亲担忧女儿将来所挑选的男性，应该不至于是露西无法理解的怪胎吧。但是，即便如此也无法完全释怀。乍看之下像是平凡百姓的人家却能雇请佣人，光是这点就很让人起疑。虽然无法想像出对方的模样，但假使他表现出高傲的态度自己也绝不能认输。即使是平日性情温和的露西也有强硬的时候！正当露西想像碰面的情境并紧握拳头、重新下定决心时——有人在客厅外敲着门，露西顺势发出强而有力的招呼声。「请进！」「那就失礼了。」结果打开门走进来的，是先前已经打过照面的佣人。那是一位体格健壮的妇人。她的一头茶发全部绑在后脑勺，身上则是一袭朴素的围裙式洋装。妇人的脸色柔和，外表看起来很亲切。她散发出一股让人想微笑的亲切感，一不留神，露西胸口里的怨气就跑光了。这时佣人简单地对露西加以介纽：「让你久等了。露西·哈格里夫斯小姐，这位就是——」妇人回过头，原来一名男子就站在她背后，身影几乎完全被她挡住。他半推半就地被佣人拉到前面。——就是这家伙吗？露西迅速观察此人的特徽。长期日晒下颜色变淡的短发，精悍的五官与给人强硬印象的双眉。光看外表年纪似乎比自己大一点。他的个子高大，肌肉也很结实。至于穿着则是独立交易市的公职之一——自卫骑士团的制服。这种装扮虽然可以很快让女方明了自身的职业，但带剑来相亲又算哪一招啊！露西一眼就获得了这么多资讯。然而不可思议的是，那人的表情显得既紧绷又不高兴。为什么？露西无法明了——不管了，她迳自起身朝对方踱步而去。近距离下的对峙，两人都以毫无浪漫成分的眼神瞪着对方。露西摆出跟眼前这位仁兄一样不爽的脸色开口道：「「很遗憾——」」结果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声音也重叠在一块儿。「请把这次的相亲当作没发生过。」「我想我必须拒绝这门婚事。」沉默笼罩着双方。露西抬头望着他，他也低头望着露西。就像在照镜子一样，两人同时瞪大眼睛。「「……怎么会？」」再度异口同声。「我是被父母骗来这里相亲的……」「我是被同事拐来……」两人开始解释起来——而且又是默契十足地同时开口。「难怪你的脸色这么难看。」「不，我还以为是因为让你等太久了，所以你才摆出臭脸。」他边搔着头边解释，露西则呵呵呵地笑了起来。大概是原先气冲冲的缘故吧，出现落差这么大的发展反而让她忍俊不住。「『我讨厌相亲』?——别开玩笑了，怎么能说那种话呢！要把你拉来这里我也很辛苦耶。亏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就向露西小姐多学习一点，拿出能亲自拒绝对方的勇气吧。」「少、少说废话！」佣人泄了他的底，让他慌忙高声暍止。没想到男子连耳朵都红了起来。露西以指尖拭去眼角涌出的泪水，不过还是不时发出轻脆的笑声。「原来我们，情况都一样啊。呼呼呼、啊啊，真好笑。」重新转过头来的男子瞪大双眼。被他这种认真的神情凝视，露西不禁偏着头问：「怎么了？」「啊，没有。」他懵然回神般地脱口而道：「只是觉得……你很漂亮。」「咦？」这句单刀直入的赞美让露西的脸颊开出了羞红的花朵。简直就像被对方的脸红传染了一样，她赶紧以手遮掩自然而然从嘴角浮现的笑意。对方也不好意思地垂下目光。那家伙明明比露西高大，四肢粗壮了一圈，但缩着身体跟肩膀的模样还真像只弱小的动物。总觉得还满可爱的。露西躲在自己的手掌后头窃笑。尽管名称叫『自卫骑士团』，但其中的成员几乎都不是贵族出身。事实上，反而比较接近由市民及佣兵组成的民防团体，因此露西听说那里充斥着缺乏教养的粗鲁之徒。即使对自卫骑士团的印象只是来自传闻，不过露西也能察觉出他是自卫骑士团团员中难得的纯真家伙。此外，更重要的是——重新检视这家伙的长相，露西发现并肯定了一点。他的五官其实非常端正。甚至可以毫不客气地说——这是个好男人啊！「……还没请教你的名字。我叫露西·哈格里夫斯。」他这才恍然大悟似地抬起头道：，当初我可不是被你父亲的外表所吸引的。」瑟希莉觉得母亲这句话很可疑。毕竟露西说这句话的时候脸有点红。「总之，我们明白彼此处于同样的立场后，反而变得情投意合起来。之后我们又畅所欲言地闲聊了好一阵子——」「接着就决定订下终身了吗？」「哪有。」露西苦笑道。「当天虽然聊得很愉快，但我们并没有约定下次碰面的日子。」「不是进展得挺顺利吗……」「确实是这样没错。但当时我可能还有点逞强吧。如果顺着那种气氛开始与对方交往，感觉就像完全上了父母亲的当一样——由于有这层考量，我才没有马上陷进去。是啊，那时候的确还很年轻。」不过——露西很快接着说：「之后，我们之间的事就再也不需要他人推波助澜了。」*尽管没有说好下次的约会，但相亲的三天后，两人又见面了。露西帮家里出门采购时，很巧地在街上遇到了出来巡逻的契斯特。虽说是偶遇，但两人之间的气氛还是很融洽，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两人就这样站在街上聊了很久。第三次双方又是很巧地在街上撞见，由于时间刚好，还一起用了午餐。这种不断出现的偶然，让露西觉得这是命运的安排。她也不再理会父母亲的想法，第三次见面后，终于定好了下次约会的日子。从此以后，两人只要有空就会聚在一起，露西对契斯特的了解也愈来愈深。他隶属于独立交易市公务员三号街自卫骑士团，双亲都已经过世了。他今年二十五岁，所以大约是在代理契约战争结束前后出生的。因为同事看不下去他都这把年纪了还没有交往对象，才帮他安排了这次的相亲。坎贝尔家之前代代都是他国的贵族骑士，与初代哈斯曼来往密切，因此跟独立交易市的成立也密不可分——露西认为他的家族来历不小，铁定是父母亲决定接受这次相亲的理由。至于艾金斯家则是代代服侍坎贝尔家的家系；那位女佣还有个小女儿，个性调皮捣蛋，每每让契斯特不知如何是好。他的说话方式让人觉得异常顽固的性格，应是接受祖父严格教育的结果。契斯特是个既纯朴又认真的男人。工作方面不必说，其他事他也非常严格地看待。因此当两人用餐时，契斯特皱着眉以严肃眼神切肉的表情还让露西忍不住笑了出来。两人在交谈时，契斯特的目光也不曾轻易动摇。尤其是当露西在说话时，他总是目不转睛地望着露西。这举动有好几次都让露西羞得一下子忘了该说什么。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契斯特都会误以为露西身体不适，而出现慌张的反应，他这种体贴的表现让露西感到非常受用。「露西小姐，你每次都能带给我新的感觉。」这番话已经快变成契斯特的口头禅了，只要一抓到机会他就会说。「正如你所知，我对自卫骑士团的工作非常自豪，可说是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在里头。我对自己的选择毫不后悔，然而，也因此造成了我的想法过于极端。我对事物的看法——也就是价值观变得很狭隘，更无法敏锐地体察出人心的微妙变化。同事们经常叫我要放轻松一点，但我也不知该怎么做才好。之前我一直觉得这种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直到过见你，才让我看到了另一个宽阔的世界。你教了我很多以前我不懂的事，例如盛开在小路两旁的花朵名称、别考虑对肠胃好不好尽情地边走边吃、各种红茶芬芳的香气、摆脱按照固定路线巡逻的走路习惯、漫无目的地在市内散步的愉悦、与他人共享情感的欢欣等——数也数不光。托了你的福，我更喜欢这座都市了。此外，我也更想要好好地守护住这里的市民。真的很感激你。」由于他无比率直的个性，这番话总是能直接触及露西的内心深处。两人的相处过程充满了安适温柔的气息。*「不过，比起男女朋友，这种感觉好像更接近普通朋友吧。我们保持着精神上的恋爱关系，双方脑中就连牵手的念头都没出现过。可是，我对此已经非常满足了。跟你父亲碰面让我很开心，我总是尽情享受跟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然而这种关系在某天产生了变化，那就发生在我们第十二次约会的时候。」「母亲大人记得还真清楚呢。」「露西太太当年也充满了少女情怀啊。」「你、你们俩不要插嘴。」*某天，露西拜访位于三号街的市公所。当然，她来此是为了见契斯特·坎贝尔，只不过今天她并没有跟对方事先约好。露西为了其他事刚好经过这儿，突然很想看看契斯特的脸。此外，她也单纯想理解一下对方工作时的模样。——那么该从何下手呢？一时兴起跑到市公所来，露西却不知如何是好。直接拜访自卫骑士团的营区很快就会被发现吧，她可不想制造契斯特的困扰。不过，既然难得来到这里，总希望至少看对方一眼……露西感到非常苦恼，只好在市公所的外围来回打转——就在这时。「……啊，原来他在呀。」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露西发现契斯特就在市公所旁的小巷子里跟同事聊天。如此的好运让她不禁暗暗雀跃不已。跟契斯特交谈的壮汉就连高大的他都必须抬头仰望。虽然身着一样款式的骑士团制服，尺码可是天差地别。壮汉秃头，下颚蓄着白色的胡须，还有道白脸颊延伸到脖子的巨大十字形伤疤。那家伙光是交叉双臂，劈开两腿伫立着，就能给人带来异样强大的压迫感。本来想出声呼唤契斯特的露西因为壮汉在场，不自觉停下了脚步。如今的场面令露西感到进退维谷，她陷入了不知该离去还是站着等候的窘境中。「话说回来，契斯特，最近你跟那位小姐怎么样了？」「……又是那个话题，真是够了，汉尼巴尔。」无意间传来的对话让露西反射性地躲在不显眼的暗处。——我、我到底在做什么？尽管对自己的行动感到困惑，但露西的脚步并没有恢复移动。「据我所知，你们好像进展得不错嘛。没想到个性那么乏味无趣的你也颇有两下子的。我努力撮合你们总算没有白费工夫。」壮汉揶揄的语调令露西自个儿脸红了起来。关于自己的事竟然在别的地方变成他人闲聊的话题，这种感觉还真诡异。看来上次的相亲，男方是由这壮汉跟自己的双亲接洽的。露西暗地在心中感谢对方的安排。虽说偷听是件不道德的事，但关于自身的话题露西总觉得很难跳出去。或许错过露面的机会是件好事也说不定。这么一来就可以明白契斯特的本意了。「那，典礼何时举行？决定好了就找大伙盛大地庆祝一番。」「你很烦。我说了好多遍，我并没有把她当作终身伴侣的意思。」露西原本轻飘飘的心情瞬间被打入了谷底。——耶？她浑身僵硬。契斯特的话她无法理解。然而尽管无法理解，露西还是明白自己的脸色正从先前的红润渐渐转为铁青。她有种身体从深处被冻僵的错觉。「我有我的理由，你应该也很清楚。」「话是没错……不过你还是一直跟对方碰面吧？」「是啊。」「那你还在犹豫什么？」「……总之我的意志不会动摇，跟对方碰面的情况应该也维持不了太久了。」露西的双腿、肩膀、喉咙，甚至全身都在发抖。激烈摇晃的视野使她头晕目眩。一股强烈的呕吐感袭来。她差点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幸好最后还是忍住了。「————」露西垂下头，不过很快又抬起脸来。自己不能继续待在这儿。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了。一想到这点她就强迫自己转身离开阴影处。至于要前往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直接跑回自家，跳上自己的床，把脸埋在枕头里哭泣——才怪。「要不是你自作聪明安排这次的相亲，我才不会——」露西唰地踱地。那两人同过头，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毕竟此刻露西可是以极为骇人的表情缓缓步向他们，就好像两人在相亲那天首度碰面时，露西再度与契斯特直接展开对峙。虽然壮汉与露西是头一次相见，但那家伙已经从紧绷的气氛中察觉出露西的身分了。或许他早就知道露西长什么样子也不无可能。壮汉位于两人的侧面，胆战心惊地简短问了一句：「你……你都听见了？」露西没有回答，只是一动也不动地仰头瞪着契斯特。即使契斯特脸色苍白，不过态度却没有特别慌乱之处。他似乎早就觉悟到这一天迟早会来，所以表面上还能保持平静。至于他此刻内心在想什么，则完全不动声色。露西不喜欢他这样的态度，她努力压低自己的音调问：「你说你以后不想再跟我见面了，是真的吗？」契斯特点点头。这种率直的回应伤了露西的心，不过她还是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契斯特先生没有意愿跟我在一起吗？」「……是的。」「我是否做了什么令你讨厌的事？」「不是那样！」契斯特叫道，随后又立刻绷起脸。他大概是后悔刚才不经思索的回覆吧。此时，他原先的平静态度已经完全消失，只见他半自暴自弃地吐露：「我并不讨厌你。老实说，我很倾慕你。」倾慕——这是代表好意的词汇吧。不过，露西听了却一点也不开心。第一次被人告白竟然是以这种形式、口气，这根本不是露西所希望的。「……那为什么？」「有个理由让我无法娶你为妻。」「什么理由？」「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我无法接受这种答案。」契斯特的脸孔扭曲，他用力摇着头，就像想藉此摆脱些「什么」似的。「即便如此，答案还是一样。」真顽固啊——露西吐了一口气。从认识到今天与他相处的经验，露西认为自己很了解这个叫契斯特·坎贝尔的男子。比起露西所认识的其他人，契斯特的意志可说是绝不轻言动摇。像块石头一样脾气又臭又硬的人，现在的他想必听不进露西所说的话吧。「好，我明白了。」「喂、喂，小姐！」一旁的壮汉忍不住插话，但契斯特却以眼神制止对方。契斯特再次正眼面对露西，并向她低下头。「抱歉，我没资格叫你原谅我。不管怎么看，都是我太不坦率的关系……但无论如何希望你明白一点，我并没有捉弄你的意——」「我想我们大家都有必要冷静一下。」露西觉得时间仿佛停住了。面对双眼圆睁的契斯特与壮汉，尽管心底觉得他们那种愚蠢的表情让人有点空虚，但露西还是毅然决然宣言道：「我只是想让你们明白，我可不是那种随处可见、被耍了以后就会垂头丧气的小姑娘。下次有机会再见吧。」露西转身背对依然愣在原地的男人们，快步离去。慢了半拍后，应该是壮汉所发出的爆笑声传入露西耳中。「喂，契斯特！看来你惹到一只母老虎啊！」——随便你们怎么说吧。露西用力跺着地面前进。正如上回一样，她柳眉倒竖，双颊鼓起，鼻子不时喷气。平日温和的人一旦怒气爆发就会不可收拾。相亲那天也是如此。——现在还能回头吗？既然很久之前就已经喜欢上对方，如今她根本不愿打退掌鼓。没错，其实露西顽固的程度绝不会输给契斯特。*「当时我燃起了雄心壮志，一定要让那个男人回头。」瑟希莉屏气凝神地聆听露西的故事，连自己都没留意到自己用力吞了口口水。一旁的菲欧也听得掌心直冒冷汗。虽然之后的结局两人早就知道了，但瑟希莉与菲欧还是巴不得露西赶快说下去。露西似乎觉得这两人很好笑，看了她们一眼继续说道：「好戏接下来才开始，我跟契斯特开始较量彼此的毅力。」*于是战火就此被点燃了。一如宣言，露西第二天、第三天都跑到契斯特会出现的地点报到。他在市区巡逻时，露西就装作偶遇的样子现身，至于不用当差的日子则跑到他家拜访，此外前往自卫骑士团的营区窥看时，露西也不再装模作样了。幸好其他团员全部都站在露西这边，契斯特这时的感受想必如坐针毡吧。要说露西跑去见他做什么，其实就是以求婚为名义的游说。「你到底不中意我哪一点？」「已经说了不是这个问题啊……」「那你究竟为什么不结婚？难道不能设法解决吗？」「我不能告诉你原因，此外也绝对不可能解决。」「不知道原因，要我怎么帮你想办法？」「你不必帮我了。」「真的一点通融的余地都没有吗？」「……先说好，就算你去问汉尼巴尔也没用。」「最好不要小看我。」露西斩钉截铁地表示，她察觉出对方紧张地倒吸了一口气。本来露西就没打算问其他人他不肯点头的原因。「我要堂堂正正地向你挑战。」有时露西还会特地施展巧思。举例来说——以亲手做的便当拢络对方。内心善良的契斯特无法拒绝露西的好意，最后还是勉强接受了。翌日，他还毫不客气地将对便当的感想告知露西。露西真是恨死了自己不熟练的厨艺以及姓艾金斯的那位优秀佣人。又举例来说——写情书。露西彻夜思考文章该怎么写。她一字一句认真写下，希望契斯特说明无法结婚的理由、跟自己结婚的好处，以及不论遭遇任何苦难都愿意携手共度的决心等等。为了避免性格严肃又迟钝的他无法意会，露西还特地将内容写得明了易懂，结果后来得知这封情书的契斯特家佣人却给了一句「一点都不浪漫」的评语。真是多管闲事，露西当然也在契斯特本人面前提过。这种场合露西总是毫不畏惧地如此间：「你讨厌我了吗？」天生不会说谎的契斯特只能选择闭口不语。露西见状感到安心许多。无法说出口就代表他还是很喜欢自己吧。这是露西目前唯一的保障，因此她依旧不死心地频繁去纠缠对方。当天的作战主题是「穿着打扮」。露西换上自己喜欢的洋装，以发夹为发型带来变化，化妆的方式也与平日有巧妙的不同。揽镜自照，露西·哈格里夫斯二十年来最辉煌的一刻就在眼前。准备妥当后，露西有预感今天一定会进行得非常顺利。她记得契斯特今天轮休。在盛装打扮下露西的脚步反而异常轻快，抱持着一颗飞扬的心前往对方的宅邸。由于已来过多次，所以就算不靠记忆双腿也自然知道路该怎么走。没过多久坎贝尔家的屋檐便映入她的视野。就在这时，一滴水珠打在露西的脸颊上，雨迫不及待地下了起来。这该怎么办才好——露西无法继续迈开步伐。「…………」不知道过了多久，呆站在原地的露西已被淋成了落汤鸡。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一动也不动。她对眼前这栋可供避雨的屋子毫不在意，只是任凭雨水将自己打湿。发型、洋装，以及化妆都因此破坏殆尽。不停落下的冰冷雨水使露西恢复了冷静。「…………我到底在做什么？」她的喃喃自语被雨声淹没。露西觉得自己很可悲。这种逞强究竟能维持到什么时候？自己的努力还可以持续多久？老实说，每天晚上她都感到非常挫折。当每一回求婚被对方拒绝时，她的心都彷佛被撕裂般疼痛；而每天拜访对方时，看到他望着自己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她都好想当场消失不见。然而如果自己不这么做，将会与他渐行渐远，也是事实。除此之外，自己别无选择。然而，回顾过往，自己唯一的寄望或许只是在契斯特不愿断然拒绝这点了吧。『你讨厌我了吗？』每当露西这么问，契斯特总是闭口不语。如果理由不是因为他不愿说谎，而是真的已经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露西了呢？因为坦率说出心声只会伤害露西，所以他宁可选拌噤口吧。倘若真是那样，自己可能会受不了。「露西小姐！？」惊呼声传来。转头一瞧，身穿便服的契斯特正从玄关冲出。他冒雨朝露西的站立之处直奔而来。「你在做什么？这样会感冒的！」「不论我怎么做……都没有用吗？」露西皱着脸，以泫然欲泣的声音问。契斯特朝露西伸出的手，停留在虚空中，最后终于缩了回去。隔着雨水交织成的帐幕，在雨滴的敲打下，露西与契斯特凝视着彼此。雨声掩盖了沉默。几度内心纠葛后，契斯特开了口：「…………我的身体被诅咒了。」他对露西表白。包括封印于布莱尔火山内的大陆史上最凶恶人外『霍尔凡尼尔』、初代哈斯曼与坎贝尔家的关联、坎贝尔家的人所被赋予的『圣剑之鞘』使命，以及无法逃避的诅咒等等——契斯特一一举出详加解释，希望露西能彻底理解。对露西而言，这话题实在跳得太远了，老实说她感到非常困惑。不过，她的脑袋还是接受了。契斯特的一字一句她完全未起疑。契斯特总不可能为了摆脱自己而拿这些事开玩笑吧。露西所认识的契斯特·坎贝尔绝对不是那种男人。「继承『圣剑之鞘』的职务，也就是说，我所生的孩子也会依循我的血脉继承这个诅咒。这种后果是绝对无法避免的。因此，我早就发誓要让诅咒在我这代结束。」「……所以你才不愿结婚，是这样吗？」在雨中，契斯特以坚定的眼神点点头。「对汉尼巴尔来说，我好像是主动放弃了自己的人生。他因为看不下去我牺牲自己，所以安排了相亲的事……真是个爱管闲事的家伙啊。我根本没有那种自暴自弃的念头。」不过——契斯特继续道：「虽然说我本来就不应该参加什么相亲，但我依然坚信能因此与你认识是天大的好运。你带给了我很多东西。虽然之前已说过许多次了，但我还是要再次强调——我真的、真的很感谢你。」即便这样两人还是无法长相厮守吗？两人的结合是永远不可能达成的梦想？「……总之你先进屋子来吧，再这样下去会着凉的。」「我不要小孩，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够了——」露西伏下目光说出的这番话，让契斯特不由得低吟了一声。「呃。」「——对你而言，这种选项恐怕跟认输没两样吧。屈服于被诅咒的命运，即使有其他解决手段也宁愿妥恊、不生孩子，说穿了不就是这样吗？」露西扬起下颚，目不转睛地盯着契斯特不放。就好像在审问他一样。契斯特原本充满强烈决心的眼睛，此刻浮现出一抹困惑。「露、露西小姐？」「此外，也可以换个角度这么想。生下的孩子势必遭遇不幸——假使你已经抱定这个主意，更名符其实地证明你认输了，不是吗？」「你到底想说什么？」真是根呆木头啊——露西嘟起嘴，用力吸了一口气。她以几乎能赶跑雨水的惊人气势喊道：「简单地说——你究竟在害怕什么？」契斯特的嘴愣愣地张大着，不过他很快就同过神反驳：「我并不害怕。」「真是如此吗？那个壮汉叫汉尼巴尔对吧，他的看法一点也没错，你放弃了自己的人生，你想牺牲自己。」「别胡说八道了。你什么也不懂。我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完全接受身体的诅咒，你怎么可能了解！」「我当然懂！因为我一直很仔细地观察你！」不认输的露西凑近契斯特的脸。「或许诅咒所带来的具体影响我还不清楚，因为你也是刚才才对我表白的……不过，拜托你，请多告诉我一些。」关于那唯一的真相。露西不知不觉哭了，从眼眶溢出的泪水混杂在雨滴中落下。「背负那种诅咒的你如今感觉很不幸吗？」身边有热心过头的同僚、忠诚的佣人，愿意拚死守护的都市——以及一个深爱你的女人，这样还不够吗？「你感叹自己的境遇，因此觉得悲惨吗？」契斯特瞪大双眸。简直就像刚从永恒的沉睡中苏醒一样，契斯特以茫然的口气回答：「……不可能的，没那同事。我对于身为坎贝尔家的人感到很自豪。」——我想你一定会这么认为吧。「既然如此，就请你战斗。面对残酷的命运，请以毫不逊色的坚强勇于面对。只要你不放弃，看着你的背影长大的孩子也一定不会认输，更不会因此觉得自己不幸。而如果可以——不对，应该说我发誓一定会成为你的支柱。我会努力让你跟你的孩子获得幸福。即便背负诅咒，我也跟你约定会让你得到常人以上的幸福。因此，所以！」——拜托你一定要听懂。露西在心底拚命祈祷，却以傲然的命令口吻说出：「跟我结婚吧，契斯特·坎贝尔！！」雨顿时停了——彷佛被露西这番话一扫而尽。看来那只是一场骤雨。阳光在头顶上露脸，刚才的坏天气就像梦一样，温暖柔和的阳光洒在被淋得狼狈不堪的两人身上。脚边的水洼反射着阳光，在这附近一带发出闪亮的光芒。「……你真的…………很了不起啊。」契斯特终于放松僵硬的双盾，重重吐了口气。看来他彻底投降了。说话时总是看着对方的他，这回很难得地刻意撇开视线说道：才刻意更改巡逻的路线——为了装作与你偶遇特地下了一点工夫。从相识的那天到现在，我都一直深爱着你。」契斯特故意别开的视线重回露西身上。就好像甩去了魔障般，他的神情显得非常安稳。露西的目光也像是被牢牢吸住般回应对方的眼神不放。「你总是能让我发现新的世界。这次也不例外。你带给我勇气。只要有你在，不论面对何种命运我都不会认输。露西小姐……不，露西。」契斯特单膝跪地，恭敬地伸出手。「请跟我结婚吧。」「……好，我很荣幸。」露西接过他的手，这才毫无顾忌地大哭出声。3婚后，过了一段时间，两人平安地生下了孩子。「回想起来就好像昨天才发生的事一样，契斯特当时简直是喜出望外。菲欧当年应该才十岁左右吧？还经常帮我照顾小婴儿呢。」「瑟希莉就像是我的妹妹一样。」尽管只是句玩笑话，菲欧的眼眶却有些湿了。原本笑盈盈的露西，这时突然垂下双眸表白道：「不过我当年毕竟不够成熟，当我明白瑟希莉与『圣剑之鞘』的关联后，还是不自觉慌了手脚。瑟希莉要背负这种责任未免太早了吧，何况契斯特过世也没多久，我本身都难以接受这项事实。说来还真丢脸……幸好那只是杞人忧天。」露西伸出手抚摸女儿的脸颊。瑟希莉觉得有点痒，但母亲这举动也让她感到很窝心。「在不知不觉中，你已经长成了不起的大人，离开我的手掌心了。不论身为女儿、骑士，或是女人，都已经能昂然自立。我再也不需要挂念你，而你也绝对不会输给什么诅咒。因为你的口气、性格全都遗传你的父亲。你们父女俩真是相像到可怕的程度。」「……顽固这点应该是遗传母亲大人吧。」「嗯，可以这么说吧。」露西的脸颊依然透出红晕，就像一位妙龄少女般。——母亲大人如今依旧深爱着父亲大人。对死别的另一半怀抱着无尽的思念，以倾慕而非悲伤的口吻诉说当年与他的回忆。这真令人向往啊，瑟希莉心想。——我也能做到吗？像自己的双亲般彼此信赖、在意对方——「瑟希莉。」听到对自己的叫唤后瑟希莉蓦然抬头。露西脸上浮现出更为甜美的微笑。「你如今怀抱着许多烦恼对吧？」「……是的。」「这种时候，只要尽量从最容易解决的部分开始，一个个下手就可以了。都市的治安、亚里亚小姐的安危，还有你钟情的那位对象。这当中最容易解决的——不必说应该就是那位先生吧。」母亲轻描淡写地断言道，这让瑟希莉有点不知该所措。「最、最容易解决……？」「当然，之前你不也说过吗……你可是我跟契斯特的女儿，也就是说，你顽固的程度绝对超乎常人。毕竟你可是由顽固与顽固所生下的小顽固啊。要找出比我、契斯特或是你更顽固的人可没那么简单……如何？一想到这儿，就觉得天底没有什么可以难倒自己的事了吧？」母亲大人竟然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番乱七八糟的理论。但很不可思议地，瑟希莉认为很受用。她的心情也因此平静了下来。

第十一卷 第25-1话 女性们 Episode Luc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