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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表里不一don't look back 第三章

作者:竹宫悠由子 字数:15995 更新:2024-02-23 09:22:11

<p>当天,晚上过八点时,柳泽敲了万里的房门。</p><p>「嘿。在小睡了是吗?」</p><p>「觉得有点困就钻进棉被里,结果睡不着。柳兄呢?」  </p><p>「我也一样。」</p><p>一如往常的简单T恤配牛仔裤,脚上是穿脱都麻烦的靴子。正因为不多加修饰外表,更显得他的美形与帅气。柳泽穿着袜子走进房间,把手里的塑胶袋交给万里。</p><p>因为NANA学姊说整个晚上都得工作,所以要先小睡一下。还说因为不知道会不会有时间休息,所以最好先填饱肚子。因此万里负责煮饭,柳泽则买来配饭的小菜。</p><p>大致上总是在缺钱的柳泽,当然不会拒绝这个领日薪的打工。所以万里轻易就达成NANA学姊开出的条件,而今天就是两人要去打工的日子了。</p><p>平均分摊的钱算到一块钱单位那么细后,将零钱交给柳泽,万里开始简单的准备餐点。已经来这房间玩过很多次的柳泽也很熟悉地自己在矮桌边盘腿坐下,手脚俐落地将万里看到一半的电视杂志和写报告用的纸张叠在一起,集中收到一旁去。一边把玩着遥控器,「咦?」柳泽一边望向矮桌底下。</p><p>「万里你手机在响喔?」</p><p>「喔,那是简讯不要紧。」</p><p>充电中的万里手机,收到简讯的信号灯闪着光。</p><p>将事先煮好的白饭装在碗里端上桌,再回厨房拿来茶壶和杯子后,才查看刚才的简讯。</p><p>「香子?」</p><p>「嗯。你先吃没关系,是说也帮我倒杯茶。要是不马上回覆简讯,加贺同学会抓狂的。像长州小力那样就是了。(注:日本搞笑艺人,招牌搞笑句是「我可没抓狂喔」)」</p><p>不知道是否在脑中正确描绘出香子一脸完美笑容,歪着头说「我可没抓狂喔」的模样,柳泽「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尽管事实上这并不是一件好笑的事。</p><p>最近的香子——就万里个人的感觉,应该是提出要打工的事情之后——对万里的束缚愈演愈烈了。</p><p>相当神经质地在意着一些无聊的小事,例如简讯只要回得晚了(其实只是没注意到而已),或是上课迟到了(其实只是因为先去上厕所),她都会拚命追问原因。又或是: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话」(尽管万里并不觉得自己沉默)、「前天的包包(黑色皮革制)和昨天的包包(黑色皮革制)和今天的包包(黑色皮革制)哪一个最可爱?咦?你看不出哪里不同……为什么。你眼中都没有我吗?</p><p>之类的。</p><p>下课后总是黏在万里身边,使得他几乎无法和男性友人一起出去。只要是人,有时候想要一个人独处也不过分吧,现在却连这个愿望都无法获得满足,客观来说,最近持续过了一段压力很大的日子。</p><p>当然,今天要打工的事情并没告诉香子。</p><p>谎称是忘了写一堂香子没上的课的报告,因为明天就要交了所以今晚要熬夜,上完第三堂课就和她分开回家了。虽然香子说想看万里写报告的样子,还保证一定会保持安静,但他仍以「抱歉,这次我真的想认真专心写报告」的藉口拒绝了。</p><p>这都是为了实现带香子去海边的承诺,只要这么一想,说谎的罪恶感就不至于让胸口感到那么痛。再说,本来就是坚持不让万里打工的香子,还比较任性不合常理吧。</p><p>更重要的是。</p><p>「很烦吧,香子的恶鬼束缚。」</p><p>「不会啊?其实我还不讨厌呢,她的束缚。」</p><p>……这是打从内心真的这么想的。</p><p>并不是因为她很烦,所以才想扯谎远离她。所以今天的谎言也是无可厚非的,今天晚上,万里并不打算责怪自己。</p><p>香子传来的简讯和平常一样没说什么重要的事。顶多就是「好想喝红茶喔☆」这种程度的内容。而万里的回信除了「这样啊5」之外也没别的版本了。每次每次,都是这样。早安,晚安,等一下要去吃饭了,吃饱饭了,刚涂了指甲油,好困喔,肚子饿了,我家的猫,我弟弟,好热,好冷,好开心,好无聊,你现在在哪?在做什么?喜欢我吗?有多喜欢?嗳、嗳、嗳……万里手机里的自动选字机制,现在只要打「ㄓ」,就换自动跳出「这样啊~」:只要打「ㄨ」,就会自动跳出「我也是~」;打「ㄇ」就是「明白了~」;「ㄔ」就是「超喜欢你!」……被调教得好好的。</p><p>不过,这都没什么。真的。</p><p>虽然这一点也不好笑,还不合常理,而且带来很大的压力,万里却满享受陷入这种状况中的自己,也觉得很高兴。毕竟,那样的女生竟然会对这样的我如此紧迫盯人呢。</p><p>其实结论很简单,就是自己也喜欢香子。</p><p>这份喜欢是认真的,认真到能从令人困扰的事之中获得喜悦。认真到一天收到超过三十封毫无内容可言的简讯,却还能读着读着就微笑了起来。叫人不敢领教的也好、带来巨大压力的也好、麻烦棘手的也好,在万里眼中都可爱得不得了。香子喜欢自己这个事实,以及她对自己的执着,这些都教万里如此喜悦,贪求着不想放手。</p><p>要是失去了这样的日子与时光,万里不知道人生还有什么喜悦可书。那一定会成为无滋无味的人生,生命也没有意义了吧。像个空壳一般。</p><p>真的是这样想的。</p><p>即使是发生了那样的事——在对琳达的思念复苏的现在,也似乎未曾因为脑容量被占据而减少了对香子的爱意。万里明明只有一颗心,对两个人各自的恋慕之情却不是瓜分他的心,而是并存于其中。姑且不论万里很难不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厌恶。</p><p>最近经常不可思议的想着,人类真的那么灵巧吗?大家都是这样的吗?还是因为自己失去记忆,导致人格难以固定,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形?</p><p>无论如何,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总有一天会引起毁灭性的事态,一定会有谁将承受巨大的伤害。总有一天,一定会出现不想面对的破绽吧。</p><p>……在这过程中,自己的心意也将改变吗?</p><p>那并存的两者之一,将会自然消灭吗,奠的只要等事情这样演变就好吗?</p><p>现在是否真的只是站在那插曲的发端之处而已呢?</p><p>「香子能认识你,跟你交往,真是她的福气。」</p><p>率先狼吞虎咽地开吃了起来的柳泽这么说。</p><p>给香子简短回了封简讯后,万里转头望向他的侧脸。那健康的、年轻的,充满男子气概的大嘴正在一口接一口的吃着饭。不知道是受到他的气势震慑,还是因为内心类似罪恶感的微妙情绪使然,万里凝视了他整整好几秒。</p><p>「……为什么?」</p><p>这问题,未免也太搞笑了吧。柳泽不禁「啊?」地回望万里。</p><p>「什么为什么,你看看,要去哪里找到另一个能接受那个跟踪狂的人啊?你真的很有毅力呀。」</p><p>「……因为我喜欢加贺同学,做这些是理所当然的啊。」</p><p>「就算是这样,也该有个限度吧?最近香子对你的态度,就连我这个旁观者都觉得太超过了。二次元也吓到了呢,一般都会看不下去吧。哪有人这样一直黏在一起的。」</p><p>「耶嘿嘿。」</p><p>放下手机,万里也在桌旁坐下。拿着饭碗和筷子,半是开玩笑的笑了。</p><p>OK绷下,嘴边的伤口还算新,血肉还没愈合,也还很痛。<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就不由得去想自己怎么会跟他相差这么多。</p><p>健全与不健全。帅哥和丑男。老实人和说谎者。甩人的人和告白的人。就像积极与消极,是完全相反的存在。</p><p>勉强动了动筷子,万里不再说话。这样的自己,在柳泽眼中看来是怎么样的呢。而在香子的眼中看来又是如何,还有琳达的眼中——</p><p>不经意地,那种照镜子的感觉又出现了。</p><p>(因为喜欢所以没问题,这样啊。)</p><p>多田万里完全没了食欲,呆若木鸡。</p><p>自己在自己房里的桌子前坐得好好的。右手拿着筷子,左手捧着饭碗。</p><p>受伤的嘴唇现在还是肿着的,却大剌剌的只贴着一块OK绷。平常穿的牛仔裤配宽松过大的睡衣T恤。邋遢的头发过长,后脑勺的发丝都夸张地东翘西翘了,万里自己似乎没有察觉。</p><p>(因为想回到琳达身边,因为动了这种念头所以内心感到罪恶,过意不去,才会不管她做什么都允许,都忍耐……最好不是这样。)</p><p>隔着鼻尖几乎要相碰的近距离,我凝视着那过去曾是自己的肉体。想从这家伙眼中找出诚实的颜色与谎言的颜色。</p><p>(这岂不是最低级的吗。)</p><p>「……」</p><p>是谁在那里低语。</p><p>柳泽在一旁轻轻用手肘碰了碰睁着朦胧双眼,一动也不动的万里。这才让他回过神来,盯着那张脸看。</p><p>「怎么了?快吃啊,隔壁的学姊不是说九点左右过来接我们吗?」</p><p>「……啊、思……」</p><p>「上菜啊,我第一次做呢。大概会被叫去调酒吧?像是应付醉鬼,或是处理客人的呕吐物之类的。」</p><p>「……啊,不知道耶?我也没仔细问过工作的内容。」</p><p>「要是被叫去做类似牛郎的工作怎么办?会不会叫我们去呼口号、带气氛什么的啊,我们两个那么内向。」</p><p>那张没有一丝心机的开朗笑容。</p><p>再次深深感到柳泽帅气的长相,就算站在香子身边都毫不逊色。个性又好,很容易跟人交上朋友,任谁来看都会说他是个好家伙吧。让人打从心底认为能和他做朋友真好的男人。</p><p>香子过去会爱上他也是很自然的,万里对此充分能够理解。要是自己是女生,或许也会爱上他吧。</p><p>反过来说,到现在还不明白的,就是为什么香子会从这个美好的柳兄身上,明显「降级」地对自己「变心」呢。</p><p>在香子心中,柳泽光央和多田万里也曾并存,而最后留下的是多田万里。到底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啊。是因为被柳泽光央严正拒绝,并且被多田万里告白的缘故吗。只因为这样,真的就能把十年来的单恋做个了结吗?</p><p>选了价值明显较低的自己的,香子的选择。仔细想想,那真的是个不可思议,令人费解的决定。</p><p>她又不是像自己一样失去记忆。</p><p>然而,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到底是怎么办到的?</p><p>但总之,她是知道那个方法的。</p><p>再次陷入思考的万里,被此时玄关传来的敲门声唤了回来。那粗鲁的敲法和发出的声音。</p><p>「啊。大概是NANA学姊来了。」</p><p>万里放下筷子。</p><p>「我来开门。」</p><p>大口吞下最后一口饭,柳泽站起身来。万里扭转身体,望向玄关。</p><p>门外一如预期的,和平常一样做角色扮演的NANA学姊……不,是庞克装扮的NANA学姊站在那里,不等看见她的柳泽做出反应。</p><p>「哼嗯。你就是那个柳泽?原来如此,确实是个上等货。」</p><p>「呀!」</p><p>不由分说地拉开柳泽T恤下摆,确认他的腹肌。很好,只丢下这么一句话后,转身望向从万里的位置看不到的玄关外走廊。</p><p>「琳达,你干得好!」</p><p>竟然说出了这句话。</p><p>万里正要吃进嘴里的和风汉堡排差点掉到地上。</p><p>今晚不是应该和柳泽一起,去做NANA学姊介绍的打工才对吗?</p><p>没听说琳达也要一起去啊。啊!你好,晚安!柳泽兴奋的声音已在玄关响起。</p><p>***</p><p>事态相当地令人混乱。</p><p>「选哪件?」</p><p>柳泽面前是一件紧身的银色四角泳裤和肤色亮片比基尼三角泳裤,他正无法从中做出选择。</p><p>「唔、唔唔~~~~嗯……」</p><p>这个样子简直就是罗丹的沉思者嘛,又或是苦于便秘的帅男。</p><p>上半身被扒个精光,呈半裸姿态坐在折椅上,满身大汗的对着两件泳裤死命比较着。</p><p>「快点决定!决定好就快点穿上!你换好了吗?」</p><p>毫不掩饰心中的不耐,将两件泳裤丢给柳泽的怪人,将视线投向万里。万里立刻立正站好。</p><p>「是!换好了!」</p><p>「丑死了!」</p><p>与发表的同时,也受到了唾弃与怒骂,不过。</p><p>「不过倒是有那么点小性感啦……!」</p><p>戴满戒指的手抚过大腿内侧,直到最靠近私密地带的部位为止。这样啊,原来我还有点小性感啊。丢下正如此莫名感慨的万里与半裸的柳泽,有着巨大躯体,穿着像Dandy坂野(注:ダンディ坂野,日本搞笑艺人,喜欢穿着各种颜色的燕尾服)那种鲜黄色的西装,脸上还戴着面具的中年欧吉桑,在听见有人叫「社长!」之后就到那边去了。听见穿着西装的工作人员说「喔,社长,今天是化装舞会的面具啊!」他就一脸开心的说「我是歌剧院的怪人啊~」装腔作势的,也不看看自己明明就是Dandy坂野。</p><p>「柳、柳兄,你快点决定要哪一件吧!」</p><p>「喔、喔……可是我还有点犹豫……啊啊,怎么办啦?可恶,没想到我的人生也会有为这种事情烦恼的一天……!」</p><p>右手抓着的银色泳裤不会透肤,而且就布料面积来看,屁股还保得住。</p><p>左手抓着的肤色比基尼会透肤,而且造型虽然还没到丁字裤的地步,不过从陷入股沟的角度来看,要平安保住屁股恐怕很难。可是,社长却说「穿这件的话酬劳多给一万」。</p><p>不管穿哪一件,以形状来说当然都很不妙,无论如何柳泽就是得以只穿着一件内裤的状态暴露在众人面前了。这就是今晚他唯一的任务。</p><p>视线前方,净是些和柳泽被交付相同任务的模特儿风外国美男,每个人都大大方方地穿上肤色比基尼,单手端着啤酒走来走去。毫不在乎双腿之间垂着的、摇来晃去的东西把气氛搞得多露骨。两人不禁目送着他们走开,望着那些外露的臀肉,柳泽那形状美好的嘴巴再也吐不出半个字。<span id="chapter_last"></span><p>节变装秀,耳边则是震耳欲聋的大声量的「化学兄弟」,这一切都被吸进这可疑的地下密室。</p><p>看到这些人们时,即使是迟钝的万里都隐隐察觉到了今天的打工不会太轻松。柳泽也和万里四目相对,陷入沉默。不过被泰然自若的NANA学姊和琳达前后包夹着,两人也只能做出觉悟了。</p><p>在NANA学姊的介绍下,和社长照面后,柳泽马上就被扒掉T恤,在社长一声「这边的,你OK!选一件!」之下,被迫从两件泳裤中二选一。附带一提,那件被扒下的T恤,则是在社长把头埋进去狠狠深吸一口气之后表示「这什么衣服,土毙了!太差劲了!不准再穿!没收!」就被抢走了。同时也决定了柳泽今天势必得半裸回家的命运。</p><p>而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不OK的万里,则被交待了和柳泽不同的任务。</p><p>「要是做不出决定,不如选这个吧!」</p><p>早就换好服装的万里,算是比较游刃有余的。</p><p>「既然都是要出丑,还不如选可以多领一万的!」</p><p>做出自认为冷静的判断,为了不被音乐盖过而提高了音量,万里用手指指肤色那件比基尼。</p><p>「咦咦咦?真的吗……真的吗……!」</p><p>柳泽暂时说不出话来,紧握着几近透明的肤色亮粉泳裤倒抽了一口气,最后。</p><p>「是说……倒是你喔!倒是你喔!你穿那样更丢脸吧你!我都有点尊敬你了耶!」</p><p>说着,柳泽缓缓上下打量着万里的装扮。万里也再次检视自己。</p><p>「我已经习惯了!我已经接受这样的自己了!」</p><p>被Dandy坂野评为「丑死了不过有点小性感」的万里,戴着银色的鲍伯头假发,身上穿的是配备吊袜带,带有萝莉塔要素的黑笆迷你裙女仆装。</p><p>脸上也被化了妆,不过连自己都不认为那称得上可爱。不管是暴露出的骨感胸脯,还是从泡泡袖里伸出的手臂,或是吊袜带下一点也不柔软的大腿质感,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个穷酸的男人,实在是很凄惨的男扮女装。这就是万里今晚的打扮。</p><p>「就连这嘴边的伤口啊……社长都设定好了:『就像是个被主人粗暴对待的女仆!而被粗暴对待的原因是因为太丑了!』」</p><p>「呃,是喔……」</p><p>怀里抱着银色的托盘,一个耳朵上塞进被交付的耳机,斜背着的小包里装着无线电对讲机。摆出个姿势,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也只能发出「哈哈哈」的干笑。</p><p>「快,柳兄你也快点换上吧。他们说男的没有更衣室啦!大家都是在这边自由的全裸更衣喔。」</p><p>「……我知道。你站这边啦,帮我挡一下。」</p><p>「好啊!」</p><p>将柳泽藏在下垂花瓣般的花边迷你裙摆后方,万里用指尖顺了顺耳边的假发。将胸口附近扎人的蕾丝花边顺平,抿抿嘴确认保护嘴角伤口的唇蜜是不是有确实涂好。</p><p>从刚才开始,在那震耳欲聋的重低音节奏之下,脑袋似乎都麻痹了起来。原来女生的感觉是这样的啊……之类的妖异感觉开始包围万里。被迫穿上高跟鞋的腿自然而然地打直,下半身凉飕飕的,莫名在意起他人的眼光。每天都穿高跟鞋的香子,原来一直都活在这样的世界之中啊。在意发型,在意服装,在意化妆,在意自己的脚。万里再次对香子以完美为目标的美感佩服不已。</p><p>「穿、穿是……穿好了……」</p><p>柳泽发出细得像是蚊子叫的呻吟声。回头一看,他根本几乎是全裸。</p><p>「……我穿这样……真的没问题吗……?」</p><p>深远立体,具有男人味的五官,每个动作都会让身体浮现肌肉阴影,雕像般的肉体。</p><p>肤色比基尼的中央部分金属光泽闪烁,反而像是强调着「大家快看!这里有猥亵物品喔!」似的高调下流。</p><p>「……没、没问题的!超好看的你,柳兄!」</p><p>万里不禁为他献上了掌声鼓励。柳泽发出「啊啊啊可恶!」的怒吼,激烈羞耻地撩起头发,自暴自弃地挺直背脊,把脱下的牛仔裤和内裤及袜子放在椅子上。</p><p>嘘!路过的一位和万里做相同装扮的女装男子……不,应该是真正的女生吧,总之那位只限定今晚的同事对着柳泽吹了声口哨。</p><p>「谢啦!真是的,我就奇怪薪水怎么会这么高!原来不是一般的打工啊,毕竟是这种金额呢!」</p><p>「而且柳兄啊,穿上透明小裤裤的你还可以多领一万唷!」</p><p>「要是被千波看见,我宁可去死!」</p><p>「不,小冈或许会不当一回事的接受也说不定喔?她应该会咯咯笑着用摄影机把你录下来吧。」</p><p>「不,不可能不可能!是我会承受不住!不然难道你愿意给香子看见自己这副模样吗?」</p><p>「嗯!加贺同学对这种事应该没问题吧,我可以很自然的让她看喔。」</p><p>应该说,不想被看见的不是穿女装的事,而是撒谎打工的事吧。</p><p>「真的吗?你果然很强!是说,我们都穿成这副德性了,她们两个不知道会被打扮成怎样喔?我是说NANA学姊和琳达学姊!」</p><p>「不会是穿成我这样吧!」</p><p>柳泽说着指指自己。</p><p>「怎么可能!」</p><p>万里也咯咯笑了起来,此时——</p><p>「啊!你是柳兄……吧!咦?多田万里?呜哇哇,NANA学姊,你看你看!」</p><p>「哇喔,好呛喔!」</p><p>是琳达和NANA学姊的声音。回头一看,两人的身影映入眼帘。</p><p>「咦咦……咦咦咦…  」</p><p>「不,你们这才叫呛吧?」</p><p>万里和柳泽情不自禁伸出手指对着她们,两男两女对彼此的打扮都感到很惊讶。</p><p>琳达和NANA学姊两人打扮得一模一样。</p><p>头上戴着和万里一样造型的鲍伯假发,不过是紫色的,长度和下巴等齐。还加上恶魔角造型的黑色发箍,一样戴着单边耳机和装着无线电对讲机的小包包。</p><p>上半旁,只穿着大量暴露出雪白肌肤的黑色皮革比基尼上衣。</p><p>看起来一点也不牢靠的皮绳只在背上打了个结,胸口和美背及腋下、腹部都外露,在黑暗之中显得特别亮白。即使穿着如此暴露却不令人感到下流的原因,或许是NANA学姊太瘦,而琳达的肢体与肌肉比例太美,而给人不太现实的感觉所致吧。再加上两人打扮得一模一样,更提高了某种卡通人物角色度的氛围。</p><p>下半身穿的也是皮制短裤,搭配亮片裤袜和及膝长靴,单手端着银色托盘,两简直就是——</p><p>「我们是『双子恶魔』喔!」</p><p>她们的打扮正如NANA学姊所说。而这个人啊,竟然把打火机和三根香烟硬是塞进平板胸部的比基尼上衣里面。从耳朵到软骨戴满了看起来超痛的耳环,配合着重低音的节奏,在黑暗中闪闪放射魅惑的光芒。</p><p>另一方面,琳达则是有点害羞的用托盘遮住胸部。</p><p>「社长说:『话说回来你们两个真是一点都不性感耶!就这样瘦到枯死算了啦!』话说回来……」</p><p>噗嗤!琳达从鼻子里笑出声来。</p><p>「柳兄和多田万里,你们两个打扮得都挺适合的嘛!」<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唇色的唇膏。</p><p>相对于原本小巧细致的清秀五官,化妆之后的琳达变身一样成了另外一个人。眼睛鼻子异样的美,小脸的轮廓像是无邪的少女,若无其事的视线中又带着一股坏心眼的感觉。以女人来说,她的腹肌线条非常结实,立体的身材一定会相当引人注目吧。不知道她是怎么锻链出来的,跳舞时的姿势也是一流的她,化身为恶魔琳达时更是亮眼出色。</p><p>毫不矫揉造作,爽朗的性格,自然的态度,单纯的感觉——平日给人这种印象的琳达,令夜形象完全逆转了。全部都相反。充满了危险的气息,浓厚得像要滴出有害物质的恶魔,正是如此。</p><p>「琳、琳达——」</p><p>彷佛被吸过去似的,万里靠近琳达耳边。可是就在这个瞬间,会场的音乐音量忽然更上一层楼。</p><p>「——学姊,你是第一次来打这种工吗?」</p><p>「嗯?什么?」</p><p>看来声音果然传不过去。</p><p>「好了,你们都在这,快去工作吧,快去快去!」</p><p>穿西装的工作人员大力拍手,把情绪高昂的工读生们全推向会场。</p><p>柳泽带着不安畏畏缩缩的站在原地,和他做一样打扮的外国人靠近他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就这样双手在柳泽身上涂抹起加了亮片的油。那双手的挑逗动作完全就是个Gay,让万里有点惊讶,柳泽却像做了什么觉悟似的,自己也沾取了些油,开始往全身涂抹了起来。最后就用那双手撩起头发,和聚集过来的美男子们一起消失在帘子的另一端了。对了,他们全体都穿着肤色比基尼,看来柳泽的选择是正确的。</p><p>万里背后被人推了一把,回头一看,NANA学姊努了努下巴。</p><p>「快去啊!你知道该做些什么吧?先去酒保那里,托盘上放满酒杯后,尽可能在客人之间巡回走动,让客人随意取用!要是有人点酒,就送上去!等一下也会有吃的,用一样的方式上菜!酒保那边的工读生会负责装盘!空杯和垃圾要随时回收下来!总之就是罩子放亮点!把自己当作背景的一部分,尽可能酷酷的,淡淡的去做!」</p><p>「我、找明白了!啊,对了手机……」</p><p>放在椅子上的包包口袋里,万里的手机还塞在那里。本来想装进放无线电的小包里随身携带的。</p><p>「手机?不行不行,那会被社长骂死的!」</p><p>被琳达纠正之后,也只好断了这念头。毕竟是来工作的,也没办法。</p><p>只希望不要被偷走,将包包放在椅子下比较难找到的地方后,便追随着琳达和NANA学姊的脚步钻过帘子进入会场。</p><p>湿热的气压和几乎要把视网膜烧坏的雷射光,随着爆裂般大音量的音乐从正面袭上万里的身体。</p><p>***</p><p>拨开无视于年龄,在汗湿的身上挂满萤光棒狂野舞动的人群,万里穿着高跟鞋昂首阔步于会场中。</p><p>「什么酒都好!给我烈酒!」</p><p>一个穿着单薄的洋装,将一个银色哨子塞在乳沟里的年近四十的女人在耳边叫唤着,万里停下脚步。</p><p>派对刚开始的时候,只要有人叫他,还会一一停下来必恭必敬的回应「啊、是!」「请问您要点些什么!」,却被社长怒斥「那样慢吞吞的要摸到什么时候!」,并往他口中塞了三颗口香糖,说是「看起来没礼貌也没关系,嘴巴就这样保持蠕动就好!」于是万里便一直乖乖嚼着那早已没味道的口香糖。</p><p>然后,开始无言的,斜眼看人。只点个头就转身去取酒。</p><p>四面八方都有人伸过手来擅自将空杯放上银色的托盘。他也都好好收下,再端回吧台去。那些杯子乍看之下是玻璃杯,其实都是塑胶制品,重量既轻,叠得再高也不怕。</p><p>从吧台准备好的酒中随便选了一种,回到刚才点酒的人身边。不想再被狂热的舞客撞得把酒洒在身上了,那种事一次就够了。</p><p>送上酒,回收空杯后,无线电中传来把前菜端给客人的指示。确实看看时间也该上菜了。几乎是所有人都没休息地跳个不停,大家一定都开始需要补充卡路里了吧。</p><p>派对热闹得超乎想像。</p><p>日期进入隔天的那一刻,会场响起生日快乐歌,女性主宾(看起来年轻但在厨房看到的蜡烛大概有四十五根)吹熄巨大蛋糕上蜡烛的当下,如今回想起来足当晚唯一正经的时刻。</p><p>那之后不知又过了几个小时,客人有增无减,酒不断被端上去,客串DJ的来宾是万里也认识的知名人士,那些年纪老大不小的人们持续欢闹不停歇。</p><p>这时,响起了一阵热烈欢呼声,不明就里的回头一看,设在会场各处,穿着肤色比基尼的外国人舞动着裸体,本该是严禁触碰的表演台上,只见社长跳了上去,脱下黄色西装,只剩一件Calvin Klein内裤,从背后环抱住舞者,挑逗地扭动腹部和腰部,两个男人就这样交缠在一起,仰头望着他们的欧巴桑们兴奋度一口气为之大增。不久社长伸出双手手指比画着「Gets!Gets!」的招牌动作(注:Dandy坂野的招牌动作),看来他对自己是Dandy坂野这件事也相当有自觉嘛,不过,真希望他至少可以先脱掉袜子。</p><p>看看柳泽,他正站在另一个舞台上,露出「幸好不是跑到我这来」的表情。那什么都写在脸上的模样,令万里不禁噗嗤一笑,与柳泽四目相接,他也微微露齿一笑。看着他这副笑容的,还有身边那些女性或比女性多了一点什么的人们的视线、视线、视线。</p><p>明灭狂乱的灯光中,柳泽的肌肤闪闪发亮。柔韧而肌肉结实的肢体,宛如一只美丽的野兽。不输给外国人模特儿的身材,高举起双手,配合音乐扭动着腹肌.还挺有模有样的唷。</p><p>中场时有一次去上厕所休息,柳泽头发还在滴着汗水,边喘边说:「那些外国人说,我只要尽量模仿他们的动作就好,所以我就照做了!」看起来,他其实还挺乐在其中的。煽情地晃动肩膀,做出冷酷无情的表情,将火热的视线散播到那些摸不到他的人身上,彻底成为会场上一个炒热气氛的美丽装置,不是任何人,只是作为匿名的存在,领导着仅此一夜的狂热。</p><p>万里不是不懂那种心境。</p><p>这与多田万里的人生截然不同的一个夜晚,对自己来说意外的并不坏。</p><p>非日常的空间中,像这样化身为另一个人,嚼着口香糖摆出酷酷的模样并不坏,只要做一个把工作做好即可的机器。而时间就这样流逝。音乐和地鸣透过高跟鞋传到骨盘、脊椎、头盖骨、脑髓,持续给予令人麻痹的刺激,像黑暗中跳动的光线一样不受控制。</p><p>五感被过强的刺激破坏,自我换上另一副人格,肉体用来拚命打工,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而这个在此刻,却莫名的令人畅快。</p><p>什么都不带,只带着这个身体,漂亮地度过这个夜晚。</p><p>弯下腰,想将前菜小盘装进银色托盘里时,从背后被人抓住,回过头一看。</p><p>恶魔——琳达正对自己咧嘴一笑。</p><p>因为太热,外露的肌肤上香汗淋漓,包括脸颊和锁骨、肩膀都湿亮亮的。即使周围一片昏暗,仍看得出她的脸色潮红。望着万里,她说:</p><p>「累不累?还好吧?」</p><p>一边配合重低音的节奏轻轻摆动腰部,琳达在耳边大喊。到处都一样,耳朵已经都不管用了。<span id="chapter_last"></span><p>」</p><p>「咦——!每次都穿这样吗?」</p><p>「不是!没有一定的!有各种造型!」</p><p>不管是火热的身体和满身大汗,大家都一样,不知不觉两人的肩膀也已经紧贴在一起了。因为不站得这么近,说什么根本听不见。</p><p>此时。</p><p>「那边那两人,超可爱的啦!我可以拍照吗?」</p><p>一群完全喝醉的年轻女生,举起手机朝这边大喊。不顾一旁困惑的万里。</p><p>「可以啊!」</p><p>琳达兴奋地抓住万里的肩膀拉过来,身体紧贴着开始做出扭动跳舞的姿势。呀!那些女孩们开心的大叫,其他客人也开始朝这边行注目礼了。大腿内侧是琳达裤袜扎手的感触。体温。背上起了鸡皮疙瘩。</p><p>可是,事到如今要是不配合,只会破坏气氛。万里只能配合俐落舞动着的琳达,将手环在她结实的小蛮腰上。</p><p>和万里手挽着手,琳达站在相机前,和音乐节奏交错着扭动腰部。眼里明显是对这一切感到有趣的积极视线。雪白的指尖翻弄着,操纵着人们的视线。</p><p>今晚在这里的不是多田万里与林田奈奈,而是嚼口香糖的男扮女装女仆和猫眼恶魔。</p><p>没有过去也没有现在和未来,那些和这一刻毫无关系。只有当下,仅限在这个会场,只存在于这瞬间的,两具肉体。</p><p>一个客人兴致来了,拿一根萤光棒让琳达叼着。琳达满不在乎的接受了,用门牙轻轻咬住萤光棒,唇边浮起一个轻佻的微笑。</p><p>只是在这一刻,突然想要那么做而已。</p><p>毫无脉络可循,没有目的,也没有欲望,万里的身体只是单纯地做了动作。从背后伸出手臂抱住琳达,让她躺在怀里,用自己的腿支撑她的体重,覆上去咬住萤光棒的另一端。</p><p>耳边爆发的欢呼声震耳欲聋。音乐的节拍渐渐听不见了。琳达的猫眼稍稍眯了起来,像是在窥探着万里的眼色。</p><p>此时,视野一角,瞥见了一双极为美丽的鞋子。</p><p>有着纤细的造型,却又不失豪华的一双高跟凉鞋。</p><p>能穿这种鞋的女性真的很了不起,万里不经意地这么想。自己穿了高跟鞋才知道,像这样必须总是把指尖踮起来走路时,身体传递的意识和平常完全不一样。那个高度,那个大小,到底需要付出多少痛苦的牺牲才能支撑住全身的重量啊。</p><p>再说,那双脚踝是那么细,小腿也那么结实。膝盖线条柔美,真是一双美腿。应该是模特儿或女艺人吧。还是女明星?她走路的时候,都不会被自己的脚迷醉了吗?</p><p>接着映入眼帘的,是长度及小腿肚一半的裙摆。那是具有光泽的夏季毛线质地,再往上看,原来是一件无袖的休闲洋装。脖子挂着分量十足的项链,手上戴着成套的手环。</p><p>这女人的姿态完全是自己的理想啊,万里轻松地想着。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就算不看脸也令人想大喊「这里有个大美女!」她就是如此的艳光照人。</p><p>要是自己投胎当女生,一定要留一头那种豪华的大波浪长卷发。要像那样将晚宴包夹在腋下,露出纤细的肩膀,让人人都看看自己完美的体态。</p><p>没错,真的是很完美——</p><p>「……唔……!」</p><p>口香糖卡在喉头,万里吐出口中的萤光棒。</p><p>身体弹跳了起来,看见了那个完美的人。</p><p>只凭一件名牌洋装,就能完全融入这个派对会场,有着惊人美貌的完美女人。完美的微笑,完美的站姿。</p><p>她就是,完美的加贺香子。</p><p>向前一步,走向还抱着恶魔的——不,琳达身体的万里,香子那完美的笑容丝毫没有动摇。</p><p>「……呜哇……」</p><p>手中酒杯里的酒已经朝万里脸上泼去。</p><p>眼睛和鼻子。因为后仰的关系像溺水一般呛咳了起来,即使如此还是发不出声音。为什么香子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为何?</p><p>「不是这样的,小香!」</p><p>耳边响起哭喊似的声音。</p><p>「你误会了!我啊,是我!你看,我是琳达啊!林田奈奈!」<span id="chapter_last"></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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