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西木野真姬 07 我来到音乃木坂学院的理由。

国中三年级的时候。我在暑假前的升学指导座谈上，让老师大吃一惊。「西木野同学真的要选择就读音乃木坂学院吗！？那里可是几前年就在流传随时会废校的二流学校啊──」我现在都还记得，那时老师话说到一半就慌张缄口的表情。哎呀──尽管管辖范围在国家和地区上都各执一方，但同样身处公立学校，那么说还真是不够委婉呢，嗯。而那时心怀诸多不满且愤世嫉俗的我，以一脸「是是，我了解，我都了解」的表情制止了老师。「这是父母的方针。」我知道只要怎么说，对方就不会再追究。我的父亲是一间在区内颇负盛名的综合医院所有人，自从入学以来更是常听到周围的人这么说──那座医院的女儿竟然来读公立学校。所以只要搬出父母这个挡箭牌，老师们大多都会闭上嘴。尤其是消极主义至上的公立学校老师。哼，真是不好意思啊！我接下可是来要去读一间水准更低、更低，而且即将被废校被遗忘的公立学校──音乃木坂学院呢！哼。我对坐在两张并排桌子对面的老师出言不逊地说：「这已经是决定好的事了。而且我想，以我的成绩几乎不可能考不上音乃木，今天可以就到这里结束吗？」我想我心里果然还是有点心浮气躁。没错，尽管结果如此，直到高中前我所就读的学校，可是区内还算热门的国小升国中的直升校，因为学校制服是在区内少见的可爱样式，所以不只附近的孩子，区内有许多学生希望入学。实际上像我家就离学校有点远，所以每天都坐车上下学。也就当然不会在小学时期和凛凛、花花相遇──还有小果和小绘她们，也都是进入音乃木坂学院后才认识。啊，不过相较之下我们就住得很近，而旦小果和小海家在地方上很有名，所以我早就知道穗村和园田道场的存在。有这样背景的我，因为家里是开医院的，所以周围的人最初好像都以为我是私立小学「入学考」的落榜组，才会来到这里。不过没过多久，我就展现出自己的实力让大家改观了。小学期间我一直都是担任班长。上了国中后当然就是学生会的一员。我有自信自己至今的经历，完美地符合申请入学资格，我之前一直、一直是这么想的。为什么西木野医院的大小姐会来这里？当大家在别处对我有疑问时……我自己才是最不解的人啊。我本来就不应该来上这种公立学校，而是应该到上流的私立女子学校才对啊──所以问题点就在于──国中三年级过完后，出现分岔的升学之路。因为千代田区从很久以前就有多间私立学校，所以原本在小学时期会以本地学校为优先考量的父母，从国中开始就多了很多选择私立学校的例子。我想在这样的环境中，周围的人就理所当然地以为我会选择私立女子高中就读。再说我这样的个性根本不适合上公立学校啊──就在连我自己都这么想的时候。没想到我却只能报考音乃木坂学院的入学考试。唉，自己想到都觉得头晕目眩。这一定又会成为班上同学们讨论的话题吧。听说西木野同学要去音乃木喔──咦？为什么！？她考试落榜了吗！？！？啊，说不定其实她并没有那么聪明之类的──明明期末考试也是学年第一，却偏偏要选择去音乃木，只想得到是因为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吧──我彷佛现在就能听到，在教室里疯传的低声耳语。绝对不会直接向我本人诉说的，远方传来的──悄悄话。啊──真是的，我家的爸爸到底在想什么嘛！说什么「你要作为医院的继承人进入本地学校」，什么嘛！不明所以！！啊──真是的，明明我才是最想问为什么要进音乃木的人啊！！＊「小真的要去念音乃木吗？」所以在暑假前最后一堂游泳课的时候，刚好在我旁边的女同学这么问我时。我就像是被趁虚而入──「嗯，这是父亲的决定，我也无可奈何。」坦承地说出原因。也许是因为只有一个人也好，我希望能告知真相。现场一片深蓝色的学校泳衣和飞溅的水花。已经过了一半的七月时节，夏空非常舒适晴朗──因此也让我稍微敞开了心胸吧。暑假马上就要到来。之后可以暂时不用来这种有著刺眼视线，待起来又令人不快的学校了。但是在听了我的回答之后──「原来如此，真令人意外！」这个带著笑容直率回应我的人──是班上唯一以小真称呼我的尾崎同学。我们明明就不是那么亲近，她却总是很自然地来和我搭话，总觉得是个很天兵的女孩。她好像也完全没注意到，我在班上总是格格不入。但也许正因如此吧。我也很自然地反问了她。我平常总是对他人摆出一副对这种麻烦问答不感兴趣的样子──所以我应该不是会回问的类型啊。「尾崎同学呢？已经决定好要上哪所学校了吧。」「我要去上另一间私立女子高中。单一申请，所以几乎是确定录取了。我也是应父母的要求。不过真羡慕小真呢，其实我原本也想进音乃木喔。」──咦？「你刚刚──说什么？」尾崎同学嘻嘻地笑著。「我说，我原本也想进音乃木喔。」「咦咦～！？想去音乃木？该不会是那间音乃木吧？你认真的吗？为什么？是什么原因？应该不是跟别的学校搞混了──」尾崎同学这次好像是真的觉得我很滑稽，笑著打断我说话。「小真真是的，明明是自己即将就读的学校，不用讲得这么糟吧──嘻嘻。」我凝视著她的脸，圆润又温柔，还有一头染成明亮颜色的头发，配上充满活力却又有点傻气的说话方式。没有任何隐藏的恶意，也没有会在背地里小声爆料的嘴脸，单纯散发出天真烂漫气息的──尾崎同学。「我跟你说喔，因为小真每天都坐车上下学，所以我们没有机会在上下学途中相遇，不过我是从小川町来学校的喔。也去过小真家的医院。」「啊、原来如此──所以才想去音乃木啊。也、也是呢。离那边比、比比比较近呢！」我不知为何不太喜欢从尾崎同学口中听见我家医院的事──所以大声又快速的说话带过话题。好像还有点破音了呢，真失败。不过尾崎同学并不在意这个样子的我，她继续说：「嗯，对啊。所以其实我在小学的时候，就应该去上当地的音乃木小学，但是父母想碰个运气来这里抽选入学资格，没想到就上了。」嘿嘿嘿──尾崎同学令人意想不到的大胸部，跟著笑声一起晃动。因为从小学开始就在远离住家的学校就读，所以在住家附近几乎没什么朋友。因为很羡慕每当有地区性祭典或是要跳盂兰盆舞时，音乃木小学的学生就能一起结伴参加。因为这里的大家都是从远方来上学的，所以完全无法在放学后一起玩耍，觉得很寂寞。而且这所学校的学生虽然人都很好，但竞争心很强，总觉得和自己不太合得来。由于升高中时应该就可以选择自己想去的学校，所以想要尽可能选个走路就能到的当地学校──不过跟父母讲出自己的想法后，遭到强力反对，说是高中几乎没有走路通勤当地学校的学生，想交朋友的话，上高中后反而是不搭电车上下学的人会大幅损失和朋友一起玩耍的机会────的确。还真的没听说过──都内有高中生徒步上下学呢。我忍不住用力点头。尾崎同学又开朗地笑了。「就是说啊，我完全没注意到那些事呢──真是少根筋！」我和尾崎同学就这样──一点一滴地开始一段短暂的友谊。「我一直想著希望和小真聊一次家里当地的话题呢～」说完后露出微笑的尾崎同学，脸上因为泳池的反光而闪耀，在我看来非常炫目──明亮到我无法直视。那天，我在回家路上抱著装有湿泳衣的游泳包。车子从九段行驶到靖国路上，我跟司机说今天有点事，所以提早下车。在这条与日俱新的街道上──好像比以前多了许多大楼。在尾崎同学告诉我之前，明明还没什么感觉。「要是不早点回到当地，感觉就会被那条不断改变的街道抛在身后」──尾崎同学是这么说的。被抛在身后？被那条少子高龄化、夹在办公街之间、彷佛时间静止般的街道？虽然我当初听到时心里不以为然，但实际来看过后，果然就如尾崎同学所言。从靖国路──穿过保有古早昭和初期街道的须田町，从昌平桥那条道路往秋叶原的方向走──就会知道了。知道它的变化。从昭和到平成，然后穿越二十一世纪，来到交杂了各种语言的崭新秋叶原。像这样用自己的双脚，走在这条不用三十分钟就能走完的街上──时间彷佛一口气加快速度移动了一百年。回想起来，当初因为被大肆报导而大张旗鼓开始开发秋叶原站前后──紧接著这个御茶水和小川町周边也跟著变了很多呢。再说虽然我已经看习惯了，但我家前面原本有个公园，不过早就被铲平，现在全挤满了一栋栋占地拥挤又高耸到需要仰望的大楼，它们巨大且散发出黑黝光泽──而御茶水那间古老的有名书店则关门大吉了。好几家有名的咖啡馆也相继歇业，小时候母亲常带我去光顾的水果店兼咖啡馆，也在几年前消失了。啊～我好喜欢万惣的松饼和哈密瓜果汁的说！然而在那之后，当然就是增加了许多随处可见的有名连锁咖啡店和居酒屋、便利商店。并不是说连锁店不好，而且我也很喜欢方便的便利商店。不过──相对地，独立经营的怀旧老店就消失了，身为规模稍大但同样为独立经营的西木野综合医院的女儿，虽然没有小果那么有感，但果然还是会感到有点寂寞呢。在这条街上──当我道一声「你好」并进入店家后，会回应我「哎呀，小真欢迎光临啊」的人越来越少了。但在小果家所处的须田町一带，还有各式老店在努力撑著，不过只是稍微远离了那里一点──街道竟已经有了如此改变。一不注意──我已经轻轻叹出了一口气。突然感觉变得难以呼吸。彷佛一个人站在快速流动的广阔河川中央。尾崎同学一定早就注意到这些了吧。她告诉我后，我才突然惊觉。这条宽广河川虽然到处留下少数的积水和深沟──但同时仍川流不息、变化多端。这条流水的尽头，到底通向何方？迟早──会到达广阔的海洋，并过著舒适漂流的日子吗？虽然我在这条街道上──至今都毫不在意地生活著。还不是因为──我从出生起就是这样生活嘛。觉得这样的状态很理所当然，不会对此产生疑问。小孩子的世界是很狭小的，自己所居住的街道，就是自己所知的全世界──所以一般都不太会在意这种事情，不是吗？我想这一定就是我和小果、小海那种老店中的老店的孩子有所不同之处吧。她们从小就带著责任与传统过活，所以我有时会想──那些孩子的时间量尺和我有些不同。自己的父母、祖父母、店铺或道场，有了这些历史才有生活至今的这十几年。虽然现在的生活对我来说就是现有的一切，但对出生在那种家庭里的孩子来说，「现在」不过是自己所属的历史中最尾端的一小部分吧。就算我生在街上颇具盛名的大医院之家，但是和我这种只因为自己的父亲刚好是医生的情况有点不同。现在回想起来，尾崎同学果然──跟小果有点像呢。例如一头染成明亮颜色的头发总是有精神地晃动著，还有笑起来就会消失的温柔下垂眼。一说话就会流锴出轻飘飘、少根筋的语调，以及充满无尽开朗活力──会让人忍不住跟著笑出来的笑容。然后还有喜爱著自己生活的街道，以及音乃木的这份心情。尾崎同学个性天真无邪又粗枝大叶，看起来总是──没有在考虑任何事情。成绩好像不是说很好，在班上也不是特别显眼。老是面带微笑，还有点笨拙，一点也不在意得失──没错，当时她竟然会靠近平常在班上体现出「敬而远之」状态的我，怎么想都不会是个精明的人。我曾经有一次这么告诉她。「要是和我在一起──可能会被大家以异样眼光看待喔。」那对当时的我而言，可以说是竭尽所能──没错，竭尽所能释放出的好意。我当然也不想说出那种话。但是我不希望因为我，害她被大家疏远，造成她的困扰。我是这么想的──但那都是些不必要的担心。即使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增加了，她也还是深受大家喜爱的角色，以相同的态度和教室中的每个人相处。反而是我因为和那样的她相处，无意间变得比以前更融入这个班级。我现在仍保留著一张国三秋季文化祭时的照片。我和班上的大家──一起玩猜谜，照片拍下我略带兴奋的笑容，而在我旁边的，是和平常一样温和笑著的尾崎同学。她这个女孩──看似少根筋，但重要的事彷佛不用谁来教，她自己就会知晓。简直就像独自伫立于美丽草原上的优美野生动物。看上去就像是会独自牢牢紧握住重要事物的人。现在回想起来，她也许是我第一个真正交到的朋友。我一直认为自己不需要那种东西。她是我曾经──放弃寻找的知心朋友。她是个让我忍不住感到憧憬，坚强、开朗的人──＊「之后就要分道扬镳了呢。」「嗯──」我果然还是无法看向语气开朗的尾崎同学。灿烂晴天。她是在毕业典礼隔天打电话来，说要为上次邀我一起去考前参拜和买祈愿符的事还愿。因为没有和任何人相约而全白的春假行程表，反而给人一种畅快感──毕竟已经国中毕业，一切都已经结束，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啊。而这件事就发生在我口中如此喃喃自语的某天。虽然离我家有点距离，但走路还是能到的汤岛天神，供奉著全国知名的学问之神，只要是这附近的学生，绝对都至少来过一次才对。这里的合格必胜铅笔，是甚至会分发给邻近学校的主流商品，虽然老实说已经来到腻了，不过一旦经过这里就无法过而不入，在重要考试前更是会忍不住走进去──这也是只有本地人才懂的感觉吧。虽然我不喜欢依赖神明，不过既然是尾崎同学邀请，那就没有理由拒绝。更何况我们都顺利考上报考学校，也算是灵验。所以得好好还愿才行──我那天就边找藉口，边走向汤岛天神。「果然还是很羡慕小真要去读音乃木呢。」尾崎同学又在说这种话，我赌气地回说：「虽然你这么说，但我才是真的很羡慕你呢。比起音乃木坂学院那种俗气的学校，我还比较想去尾崎同学要念的住宿制女子学校呢。」尾崎同学嘻嘻笑著。「嗯～也许小真是比较适合那种学校呢。对了，乾脆我们两个交换吧？小真和我假扮成彼此去代考──不对，应该说是代学！只要瞒著父母偷偷交换身分去上学，绝对不会有人知道──」我马上反驳了不知道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提议的尾崎同学。「──怎么可能成功嘛。真是的，又说这种荒谬的话。尾崎同学可是要去我非～常羡慕的私立女子学校，一定要好好享受高中生活喔。尾崎同学一定能马上就交到很多朋友吧，即使不拘泥在本地，也有其他快乐的生活在等著你啊。」我看著别处这么说后……「说得也是。高中生活──一定要好好享受才行呢。」尾崎同学的声音渐渐变小。「即使代替彼此去上学，最后我和小真还是在不同学校，那也没有意义嘛──」最后──变成有如蚂蚁般的音量。「尾崎同学，怎么了吗？」我急忙看向她的脸。尾崎同学──在哭。「小真。我其实很想和小真进同一所学校。很想和小真一起去音乃木啊──」尾崎同学哭泣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喉咙静静地微微颤抖。那时候我才第一次知道──她哭泣时那双温柔的下垂眼会闭起，露出彷佛在笑的哭脸。「尾崎同学──」我说到一半──便打住。尾崎同学将脸靠上我的肩膀。热泪一点点地溢出，渗透进我的大衣肩头。「小真直到最后，还是叫我尾崎同学呢。」尾崎同学的脸伏在我的肩上，嘻嘻嘻地笑著──还小声加了句「真像小真的作风」，但直到最后──一直都没有抬起脸来。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静静地待著。明明是我该为了和尾崎同学分开而感到寂寞啊。我还是第一次──觉得如此不坦率的自己这么丢人。无法向重要的人──传达重要的事。就连自己是如此重视著她──都没能注意到，那天的我真是太幼稚了。＊我想也许就是从那时起，我的心里某处就在等待著。等待著新的邂逅。一直、一直等待著，能够遇到对我这种个性的女孩来说只是奢望的──真心朋友。没能和尾崎同学传达的话，下次一定要好好告诉她。我很感谢音乃木给我机会──让我摆脱至今孩子气的真姬。为了伙伴。为了朋友。我想成为总是能有话直说的真姬。虽然这对老是不小心习惯性变得尖酸刻薄的我来说──非常困难。但是现在加入了μ's，成员中尽是些有如卖力生长的直挺竹笋一样，个性直率的女孩，所以我也能够认为──自己正在被渐渐感化中吧？那之后尾崎同学就搬进了住宿制的学校，直到现在都还没能再次相见。但是呢，我偶尔会寄信给她。吶，我有办法──过著尾崎同学所向往的那种快乐的音乃木生活吗？我想即使是粗枝大叶又有许多奇怪点子的尾崎同学，一定也想不到我竟然会成为校园偶像。但如果是尾崎同学的话，一定会觉得非常有趣吧。假如你也在这里的话──绝对会成为第十位成员的啊。然后，你那边怎么样呢──有过著令我非常羡慕又美好的女子学校生活吗？我想不用我操心，尾崎同学一定能像以往一样，自然而然地成为受到周遭欢迎的人物。虽然命运将我俩分开，但在那条道路的前方──我找到了。我找到了重要的伙伴。和重要的朋友。以及只要能够坦率承认喜欢，就能无比热衷的事物──你为我播下的小小种子，现在确实地在我体内发芽。长成能够向重要事物、重要的人──直率说出喜欢的心情。我会一直、一直喜欢著你。还有读著这篇日志的成员们。多亏了大家，我现在非常幸福喔。有能够让真姬真实展露寂寞和压抑性格的大家在──我感到很幸福。我今后也要在μ's努力奋斗──给麻子：你过得好吗？我现在──加入了名为μ's的校园偶像团体。你要是暑假期间有机会回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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