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发条骑士 ACT5 迷惘之路，在那尽头

披着斗蓬，戴着面具遮住脸，艾斯走在路上。他的帽子上还沾有血迹，那是刚刚要逃离的男子所流的血。那男人，手上持有恋人的时钟。——希望你不要让我花太多时间，因为，我很忙的。男人最后留下的话，是对艾斯的怨恨。艾斯想要抢走他手上，属于他恋人的时钟。——如果乖乖交给我的话，我也不用弄脏衣服了。结果，艾斯拿到了两个时钟。一个是带着死亡恋人的时钟，那名想要逃亡的男子的时钟，另外一个，是他本来的目标，那个死掉的女人的时钟。滴答滴答，两个时钟都发出正确的声音。时钟是这个国家里居民的生命源头。只要有时钟，就能不停地重生。只不过，重生之后就会忘记之前的记忆，变成另一个人。渐渐地有些人不喜欢这样，因而偷走了自己心爱之人的时钟逃亡。或者，也有人会拜托别人，希望能帮忙在自己死后毁掉时钟。在艾斯看来，他觉得这都是无谓的挣扎。——我们自己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任务。为什么大家不能理解这件事呢？艾斯是心之骑士。他现在正遵照着这个心之国的时间守护者，尤里乌斯·蒙雷的指令行动。也就是说，实际上，他『以前』是心之骑士。他逃离了自己的任务。艾斯自己本身也知道这一点意义都没有，但还是选择了这样的反叛方式。如果说是报仇，这也未免太微不足道了。尽管如此，成为了尤里乌斯的部下，他感到了一点自由。艾斯喜欢这个被国家里所有人讨厌的时间守护者。在他身边，艾斯就觉得很放心。明明尤里乌斯只是在执行自己的任务，却常常被别人盯上他的性命，艾斯想要保护他。逃离自己任务的男人，想要保护一个执着于自己任务的男人。艾斯这么做，也许有点矛盾。但选择成为尤里乌斯朋友的人是他自己，选择成为他部下这条路的人也是艾斯自己，因此，艾斯觉得这样很好。为了尤里乌斯而挥下的剑，绝对不会有任何犹豫，爬上了时钟塔的长长阶梯，艾斯看向尤里乌斯的工作房。他还是一样，一脸严肃的表情在修理时钟。「尤里乌斯。」「是艾斯吗？」「这个给你。」艾斯将两个时钟交给了尤里乌斯。尤里乌斯一如往常，面无表情地收下。时钟的重量从艾斯手上转交到了尤里乌斯手上。维持着正确计时的声音。「……总有一天，我也会变成这样吧。」因为，艾斯的胸口，也能听到跟这个时钟一样的声音。跟爱丽丝不一样的声音。艾斯冒出这么一句话，让尤里乌斯一脸讶异。「怎么了？艾斯。」「嗯？没什么。」艾斯微笑了。爱丽丝胸口传来的，是更写实的声音。那声音，是她性命的象征。对艾斯而言，是最心爱的声音。……两个时钟交织着刻画时间的声音。抢夺这时钟时，照理说不会犹豫的剑尖却犹豫了的那件事，就笑着忘掉吧。「看来，你很融入这个世界嘛，爱丽丝。」「梦魇……」单眼美青年出现时，爱丽丝才突然惊觉。现在是在梦中梦里。这到底是第几次见到梦魇了呢？他总是想来就来，随意地出现在爱丽丝的梦里。他的脸，与其说是白皙，其实算是苍白到不健康的程度。梦魇像是看到爱丽丝的内心一样，眯起了眼睛。「你就尽量地喜欢上这个世界里的种种吧！」「……」爱丽丝沉默了。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也许她的内心已经表露得很明显了。——没错，我喜欢上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还有住在这里的人。这种时候，她很自然地就会想起艾斯。自然到她觉得害怕。梦魇笑得贼贼地，就像是他看透了一切似地。爱丽丝耸耸肩，稍微反击一下应该无所谓吧。「我把话说在前头喔，那也包含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也是这个世界的人吧？所以我也对你有依恋呢！」「是、是喔……」梦魇露出好像意想不到被摆了一道的表情。莫非，说不定他的脸红了呢？正当爱丽丝想看看他表情的时候，梦魇突然剧烈地咳了起来。「什么……」爱丽丝吃了一惊。「等一下，你又吐血了……！赶快去医院啦，真是的！」这个叫做梦魇的男人，身体非常地虚弱。明明长得很好看，但就是很讨厌去医院，是个无可救药的笨家伙。——这个世界的人，都有那么一点怪怪的……爱丽丝帮梦魇拍着背，微微地笑了。虽然奇怪，但都很可爱呢！自己好像不知不觉中睡着了。爱丽丝突然睁开眼睛。因为梦魇的关系，她是笑着醒来的。明明如此，为什么还会觉得有点悲伤呢？这样睡着的话，衣服会皱掉的。爱丽丝脱下衣服想要换睡衣，却看到从衣服口袋里掉出来的玻璃小瓶，她眯起了一只眼睛。——里面什么时候装了这么多呢？这个玻璃小瓶装满了的话，她有预感，这游戏应该就会进入尾声了吧。如果那个时候真的来临了，她该怎么办呢？要选择从这个梦里醒来，还是不要醒来呢？——我……这里是梦境世界，总有一天一定会消失，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如果真的这样的话，爱丽丝就必须跟在这个世界里熟稔的人分开。包括艾斯。她想起在艾斯怀里听到的时钟声。那正是代表自己跟他是不同世界的人的最好证明。——我，到底想要怎么做呢？拿起小瓶子，爱丽丝抬头看着暗暗的天花板，茫然地想着。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么做。——艾斯……她想起艾斯那跟平常比起来，显得有些焦急、被逼得走投无路的表情。确认了他真正心意的那一瞬间。胸口好痛。爱丽丝紧紧闭上眼睛。这个世界是梦境世界。几乎接近疯狂，但还是个可爱的世界。这在心头萌然而生的念头，没有什么可以与之相比。一想到对这个世界的留恋，一定是那个马上会倒映在她眼睑深处的那个人。游戏结束的话，梦就会醒。她第一次害怕起结束的时刻来临。***碧巴迪很难得不是因为私人因素把爱丽丝找去大厅。国王、佩塔跟艾斯都在。心之城的持役者们大集合。这种事很难得，佩塔超爱迟到，艾斯总是在迷路。所以这四个人聚在一起，应该算是很难得的吧。到底要谈什么呢？面对一脸讶异的爱丽丝，碧巴迪说道：「我要举行舞会。」「舞会……？」这意想不到的话，让爱丽丝不禁重复了一次。色城堡里，应该不可能举行舞会这种和平的活动吧。「是喔，要举行舞会啊……真不搭耶，哈哈哈哈。」艾斯大刺刺地说道。佩塔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我每次都会觉得，女王陛下真是厚颜无耻啊！明明您又不是办舞会的料……啊啊，我这是在称赞唷，这是有权力者的特权啊！」「你、你们……那些话不能说啊！」面对两个有什么说什么的部下，显得有些慌张的是这个国家的国王。严格来说，地位应该是跟碧巴迪同等的人，但他的存在感很薄弱，跟华丽的女王一点也不一样。「我只不过是在完成我该做的任务而已。我也很清楚这一点都不适合我。」碧巴迪面对两个部下的暴走发言，难得地居然没有生气。「负责办活动是女王的任务。这是决定好的事情，既然是规则，就非做不可。定期举办派对，招待所有贵宾……就算是很想杀掉的人也一样。」尽管嘴巴上这么说，但碧巴迪一副很不能接受的样子。难得她讲话听起来有点吞吞吐吐的。「只做自己想做的事，这不是碧巴迪的主义吗？居然会被义务所捆绑住，真奇怪。」爱丽丝不解地歪着头。她本来以为这个傲慢又华丽的女王，应该会活得更随兴一点。「很奇怪吧？想做的事情跟要做的事情，一点也不合呢！」「身为臣子只能遵从。」「说得也是，骑士也不能违背女王陛下的意愿。」两个臣子也讲出不合他们调性的话。爱丽丝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们，对碧巴迪表现出这么特别的态度。「规则就是这样。」碧巴迪不停地重复着规则两字，大概，是为了爱丽丝吧。「就算看起来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事，但还是有些规则不得不遵守。我身为女王，就有绝对判要遵守的规则。必须要完成的任务，也都已经设定好了。」「我们必须要辅佐这些事情。」「再怎么说，我们勉强也是部下啊！」「不是勉强，而是你们就是部下吧。平常就给我好好地服从。」「那就请您当一个会让人想要服从的上司啊！」女王一副很无趣的样子说明，臣子们也以更无趣的态度表达同意。怎么看都看得出来，他们觉得『规则』真的很烦人。「我不清楚这个世界的规则，不过以你们的个性，应该可以更随意地不遵守规则才旱啊。」「该破坏的时候就破坏，该遵守的时候就遵守。要是全部都不遵守的话，游戏就会乱掉了。因此，有些时候还是非得遵守不可。」「就像是这个世界里的常识一样，在我们的职务上有一些非遵守不可的部分。」「虽然有时候也不会遵守，不过大致上都会遵守。因为，规则是为此而存在的。」可能是察觉到爱丽丝没办法跟上他们的话题，三个人难得互相补充说明彼此的话。「在你的世界里也是一样，常识在基本上是要遵守的，但有时候也会有不遵守的时候吧？就跟那一样。」——我，果然是外地人啊……爱丽丝现在还无法理解，这明明是梦里的世界，为什么会有这么严格的规则在支配着呢？爱丽丝胸口是心跳声，他们的胸口是时钟的滴答声。这是他们活在不同世界的证明。他们的常识、思维，爱丽丝都很难搞懂。这跟爱丽丝的感觉是有所出入的。但她也不是完全无法理解。爱丽丝依着自己的方法，去试着了解他们话里的含义。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里，活着的意义跟目的，都是为了『游戏』。他们的『任务』，恐怕也是建立在游戏上。只要是游戏，遵守规则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小规则的话，不遵守也行。想要破坏规则的话，随时都可以破坏。尽管如此，基本的规则还是非得遵守不可。因为，要是不遵守的话，游戏就无法成立了。「这里的人们，没有游戏就活不下去了。不参加游戏是不能生活的。」佩塔突然丢下这么一句话。碧巴迪扬起眉。「干嘛说得一副好像不关己事的样子。」「因为，我已经觉得自己不参加游戏应该也可以活下去了。」佩塔直盯着爱丽丝瞧。一副现在就要握住爱丽丝手那股气势。「……只要有你的话，我其他什么都可以不要。」「……我说你啊。」佩塔示爱时所说的话非常地热情，属于电波系。尽管如此，话题也扯得太远了吧。人家可是认真在听的呢！本来以为他只是要耍嘴皮子而已，没想到佩塔一脸认真。「就算你不爱我，我也能爱着你。只要你存在于这个世界里，那就足够了。就算没有游戏，我也有了生存的目的。我所爱的人跟我在同一个世界里，光是如此我就能满足。这次的舞会，一定可以很快乐，不用去管什么规则。」「……」「就算你选了别人，只要你能幸福就好，我是真的这么认为的。」就算听到这种话语，爱丽丝也不知道要回什么话才好。这种热情的话，要是双方是两情相悦的话，说不定就会觉得很开心吧。不过，实际上认识了佩塔之后，他就一直是这种样子。他对爱丽丝的偏爱跟执着，实在是异于常人。住在心之国的人，每个都很奇怪。但在这之中，佩塔应该算是数一数二的吧。「你还真是啊……」听到这句话的爱丽丝也受到了冲击，在一旁听到这电波式爱的告白，碧巴迪跟艾斯应该也觉得很受不了吧。她看了两人一眼，果然都是目瞪口呆的表情。然而，这两人跟爱丽丝的预期却有点不太一样，他们虽然哑口无言，但眼神透露的却不是吃惊的态度。——为什么会是那样的眼神呢？爱丽丝知道，那眼神的意义是憧憬跟憎恶。——羡慕？那是一种「自己也想要那样」的强烈感情。然而不管再怎么挣扎，除了自己以外，谁也当不成谁。佩塔会在自己以外的人——爱丽丝——的身上找到了生活的意义，爱丽丝觉得他一定是搞错了。但，就算是搞错了，能够离开『游戏』的他，对其他人来说都是值得羡慕的对象吧！——住这个世界里，只有任务是有意义的啊……这个世界里的人为什么都有那么奇怪的理由，爱丽丝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了解了。那就是因为，她现在找不到生活的意义吧！这是个什么样疯狂的世界啊！爱丽丝一直保持沉默。她说不出话来，在这种时候，爱丽丝无话可说。因为，她是个外地人。「如果要开舞会的话，就没办法跑掉了呢！这次的旅行只好放弃罗！」打破沉默的人是艾斯，他一副很遗憾的样子，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他微笑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在演戏。但他实际上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你又想要去迷路了啊？」碧巴迪的声音很冷淡。但，她讲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要恢复平常的步调，所以搭着艾斯的话说。「我可不是为了迷路才去旅行的喔！真过分耶，这次说不定我不会迷路啊！」定结果的事我也没办法啊！」「这不是没办法吧。每次你不在的时候，你以为都是谁帮你解决工作的啊？」碧巴迪突然吐槽起一如往常开始贱嘴的两个人：「……最起码，不是你吧？」「跟不在城里的我一样跷班，你还真敢讲啊，佩塔先生。」他们的对话跟平常一样。刚刚那种紧绷的气氛已经完全消失了。爱丽丝也终于能说出话来：「那，艾斯跟佩塔跷班时的工作，是碧巴迪做的吗？」「怎么可能，我哪有可能做啊！我不管在不在城里，都不会工作的。」「……为什么一副那么了不起的样子啊……」总是高傲任性的女王陛下。但现在的碧巴迪让爱丽丝露出了微笑。她很高兴，碧巴迪已经恢复成平常的样子了。「我是女王，工作交给别人去做就好了。」尽管如此，爱丽丝还是很在意这句充满了可以吐槽点的台词。虽说交给别人去做就好，但艾斯几乎不定期地不在城里，佩塔又随心所欲的。「那，那，是谁……」爱丽丝一开口，就注意到一件事。她疑问的视线，投向在现场存在感最薄弱的人。「……是、我吗？」国王在远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表情好像顿悟了一切。「舞会的时间近了，要多加油喔！」女王笑得很灿烂。「……嗯。」无力附和的国王，已经无话可说了。爱丽丝以同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决定开舞会之后，到舞会正式开始之前，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一场邀请全国人民的舞会却在这么危急的状况下顺利准备，背后必定是有工作人员伟大的牺牲。看到比平常存在感更低的国王，爱丽丝不禁想要为他默祷。爱丽丝虽然有点苦恼，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出席，结果还是跟艾斯及佩塔一起出现在大厅的一角。「舞会开始。」碧巴迪高声宣布。尽管在人群之中，她还是美得很闪耀，高傲且华丽。寡书命令般的口吻，显得她更加凛然的气势。「……我们的女王陛下还是一样呢！」「真难搞啊—对吧？爱丽丝。」无视于身旁呢哺的两个男人，爱丽丝呆呆地看着碧巴迪。「碧巴迪……好厉害喔！」她不禁看傻了。在这种公共场合看到的碧巴迪，跟平常相处时稍微不同，充满了威严。「啊，很厉害吗？」佩塔像是打从心里感到很讶异似地问道。「嗯……这个嘛，因为她是女王啊……所以很厉害嘛！」「哪里厉害？」「啊？哪里厉害啊。被你这么一问，我很难回答耶！」被招待来参加的宾客也都看傻了，每个人都十分陶然。然而住在这个城里的男性们好像是例外，针对佩塔的发言，艾斯想要帮腔，却完全地失败了。「很厉害啊，超帅耶！」听到爱丽丝的话，艾斯不解地歪着头。「唔，很帅吗……那样就叫帅啊？我实在是学不来耶！不过，我也不想学就是了。」「我也是……」佩塔难得跟艾斯同声相应。「我也不觉得你们学得来喔！不过……男性可能不懂吧，像这种女性的帅气，即使是同性也会被吸引，就像是一种憧憬啊！」爱丽丝虽然不求身为男性的这两个人可以理解，不过她姑且还是做了说明。但，一如她所想的，佩塔一脸无法理解的表情。「……这个嘛，我不是同性，所以不知道。」「啊，我知道了！」艾斯拍手。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新事物的孩子一样，很兴奋地说道。「那样你也行啊？原来如此。」听到这句话，佩塔的耳朵动了动。「啊？原来是那样啊？不愧是爱丽丝耶！这样那样都行的你也很厉害啊！不过，这品味也太糟了吧……」「什么嘛，你们不要认知成那种奇怪的方向好不好。这样那样我都不行啦！」两个男人开始往奇怪的方向暴走，被怀疑这种莫须有的事情，爱丽丝连忙提出修正。「这样也不行吗？那可能就有问题罗……」「这样那样我都没兴趣！」管你是这样那样还是哪样，爱丽丝已经混乱了。她豁出去，将这没有结果的胡乱推测划下休止符。「所谓对同性有憧憬，不只是那种胡乱推测的部分啦！反正，就是一种男生无法理解的感觉啦……」爱丽丝有点生气，所以就脱口说出了瞧不起两人的话。「懂憬同性的感觉？我懂喔！」本来是故意说的，没想到艾斯很直接地回答。「比如说……我就很懂憬佩塔先生啊！」艾斯以清新爽朗的表情说道。笑容就像是青春电影里的男主角一样。「……」佩塔马上跟艾斯保持距离。表情就好像是看到了恐怖电影里血腥画面的观众，皱着眉的样了。「……虽然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但那些似有若无的牵连也到此为止了。再见，艾斯……」佩塔想要拿出怀表，爱丽丝连忙阻止。「住、住手啦！你、你以为这里是哪里啊？」「是我的城堡啊。请安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马上处理掉的。」「哈哈哈，这里是女王陛下的城堡吧？真是的，佩塔先生真老实耶……我就喜欢你这种地方喔？」后面悄悄加上的那句充满爱意的告白，让爱丽丝全身起了鸡皮疙瘩。被这么说的佩塔，倒不觉得有什么好恶心的样子。「……哇，我好开心喔。那你就为我去死吧！」就好像是捧着剧本照念台词一样，佩塔的表情像是能剧里的面具一样，他紧紧握着怀表，在他手里的怀表，渐渐地变成了枪。佩塔是认真想要射杀同事的；相对地，艾斯则是一脸笑咪咪的样子。「我就喜欢你这种样子，真令人憧憬耶！」艾斯满脸笑容说道。——所以说，这个人所说的「喜欢」，千万不能认真啊！爱丽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说你啊……怎么看都不像是憧憬佩塔的样子啊！」「啊？我很憧憬他喔？」艾斯一副感到很意外的表情说道。「比如说，不会迷路的部分啊！」艾斯率直的眼神笑着：心之城的骑士大人居然是会讲出这种话的男人啊……「……真羡慕你有那么多憧憬的对象耶！」爱丽丝脱力地喃喃说道。「还有，坦率的部分吧！对欲望非常地老实、擅长谋略，但却不刻意隐藏的部分也很棒。如果你真的打算以下犯上的话，我也是可以帮你的喔！」艾斯微笑着，又补充上这么一句话。虽然他没有明讲，但那意思就等于是我可以帮你去暗杀碧巴迪。，说道：「……我觉得第二把交椅左右的位置比较轻松比较好喔！要我说的话，我对权力没兴趣，像那样要演讲等等的一堆烦人事，我觉得很麻烦呢……」与其说是回答艾斯，佩塔比较像是在对着爱丽丝讲话。「但如果是你希望那样的话，那我在所不辞。」「我希望的话……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那样说的话……你就会去做吗？」嘴巴上没有明确地说出那样是哪样，佩塔露出不输给艾斯的爽朗微笑。「只要是你想要的，什么都可以。」艾斯的爽朗笑容很适合他，但看起来既可疑，又有种深不可测的恐怖。相对来说，佩塔的爽朗笑容则一点都不适合他，还令人有点毛骨悚然。「哈哈哈，佩塔先生真可爱啊！为了喜欢的女生，什么事都愿意做，超可爱，这样很棒呢！」艾斯的眼睛闪耀着甜美的笑意。爱丽丝有一瞬间觉得他在看着自己，结果是误会了吗？——太、太丢脸了……爱丽丝感觉到脸颊的灼热，低下了头。自己也实在是太自满了。「不过，总觉得你跟之前的感觉差很多耶！我超喜欢现在的佩塔先生喔！」要是不知道艾斯的本性，可能会以为他是真的在称赞佩塔。不过，那爽朗笑容的破坏力，是很惊人的。「你……可不可以真的去死啊？」应该比爱丽丝还要更熟知艾斯为人的佩塔，当然认为艾斯所说的话是在嘲讽。「好好好……舞会都已经开始了，应该要换装了，对吧？」看到两人陷入一触即发的状态，爱丽丝连忙安抚。自己是主办单位，居然有可能会互砍。——如果是那样的话，至少得让他们看起来像是别人才行。然而这紧张感，被这两个麻烦家伙的上司给打破了。「喔？你们还没换衣服啊？你们连这种时候都在偷懒呀。」「碧巴迪！」爱丽丝松了一口气，她非常欢迎可以解决流血冲突的人出现。「对了，我要去换衣服，碧巴迪你也要换吗？你穿的是礼服，应该这样也可以，不过，那是平常穿的吧。」为了和缓两个男人互斗的想法，爱丽丝赶紧丢出别的话题。「嗯，我也想说跳舞的时候要换件别的衣服。」「……喂，你们也一定要换衣服，不准逃。」碧巴迪当然没有忽略掉他们，不过，他们马上也提出反驳——「我又不跳舞，穿平常的衣服就好了……」「那又不适合我，穿平常的衣服就好了……」两个人完美地异口同声。爱丽丝露出苦笑。「你们只有在这种时候会同声相应呢！」「怎么可以。你们也是主办单位的人吧？要是让我丢脸的话，就把你们的头给——」面对部下，女王可是毫不留情的。碧巴迪一副现在马上就要叫卫兵来的样子。「等、等一下，冷静点！」比起佩塔跟艾斯，某种程度来说，碧巴迪是更危险的。在漫长的滞留期间，爱丽丝非常清楚，这名女性是言出必行的。只要她想做的话，她就会做。而艾斯跟佩塔的个性不像其他部下一样，被处以死刑就会乖乖就范。所以，舞会就会变成大乱斗。跟血淋淋的惨剧没什么两样。就连不相关的人也会被牵扯其中。一定得想办法避免。「佩塔，艾斯！你们也去换衣服啦！」「啊？」「那不适合我啦，我不要……」佩塔跟艾斯都像小孩子一样，这两个人，真的是这个城里的重臣吗？身旁的碧巴迪，又开始烦躁了。说出「把这两个家伙的头给我砍下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这时候要平稳收场的，只有一个办法。「……我知道了，没关系，就这样也行。」爱丽丝露出很了解状况的笑容。「你们不换衣服，我就告诉大家：心之城的宰相阁下跟骑士大人，感情好到要掩人耳目，私下谈心。」「啊，那是什么啊，好有趣……」「一点都不有趣！那是什么啊！」「啊～是真的啊～」爱丽丝试着像刚刚的佩塔一样，讲话有如在背台词一样。——我可不是在说谎唷！他们可是感情好到要悄悄酝酿颠覆政权还有暗杀女王呢。毋宁说，应该要更加掩人耳目才对。「……什么啊，你们那样也行啊？」碧巴迪的长睫毛迅速地上下眨啊眨，看来她是吓了一跳。「当然不行啦！陛下您在说什么啊？」看来佩塔对这类的话题似乎很害怕，他很认真地反驳。碧巴迪向他使了个眼色。「我们的干部明明很受女孩子欢迎，却一直没有对象，这下我懂了。」「请不要自己认同那种随便的妄想！」「对了，我也是两边都行喔！」「那种事，没有人问您啦！」这样刚刚的危险气氛，应该会烟消云散了吧。爱丽丝笑了。「你真是过分呢……」身旁传来一个呢喃的声音。「哎呀，艾斯你也不喜欢吗？」不管传言如何，他看起来都是我行我素的人啊！「你所散播的这个谣言，内容不有趣呢！」艾斯露出颇富深意的微笑，看着爱丽丝。「什、什么啊……」「……如果我跟佩塔……不，跟其他人是那种关系的话，你无所谓吗？」艾斯的声音很低沉，但笑容还是一样爽朗。「那、那跟我又没关系……」爱丽丝无法拒绝他。她接受了他，也离不开他，但这让爱丽丝很忧郁。何况，他们也不是恋人那种决定性的关系。压抑住动摇的情绪，爱丽丝决定装作不在乎。「是喔。」艾斯笑了，他换了一种语气。很直接地，像是没有什么特殊涵意的样子。「嗯，什么传言之类的，反正我人几乎都在城外，所以倒是无所谓啦……不过我有点不太喜欢被传说喜欢兔耳男，或是被怀疑我的判断力呢！我觉得动物耳朵一点都不萌，而且，还是男人的。我平常在心里都笑到不行了。」「……我觉得最过分的人是你吧！」爱丽丝喃喃说道。「是吗？被你怀疑我的人格，我很难过耶！」别管人格会不会被怀疑，毫无疑问地，艾斯的人格最有问题了。他是没有自觉吗？还是有自觉所以故意这样做呢……——好像表里不一，又好像表里一致，但当他把心中的真心话讲出来，又会落得如此下场。真是的，完全是个说话不得要领的男人呢！照理说爱丽丝非常不擅长跟他相处。但现在，不管对他的态度感到吃惊或是受不了，爱丽丝都苦笑着接受。——身为一个人，我是觉得这样有点不妥啦！这个城里，尽是些失败者。但爱丽丝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地喜欢上他们。尽管觉得无法理解，但还是不由得地喜欢。——我一定也是个失败者吧！尽管有点怕，却不想离开。因为感情是不讲道理的。*爱丽丝，换好了吗？」注意到有人敲门，爱丽丝从化妆台前站起身。「换好了。」一打开门，站在门外的是艾斯。但爱丽丝一瞬间却认不出来那是谁。因为，艾斯穿着白色西装。——感觉完全不一样。爱丽丝大吃一惊。脱掉那刺眼的鲜艳骑士装扮后，艾斯彷佛变了个人似的。跟平常那爽朗骑士的感觉完全不同，看起来有点轻浮。一副很擅长跟女人在一起的样子。——颜色给人的印象很重要呢！如果一开始认识的时候，艾斯就是这种轻浮的样子，爱丽丝说不定会更加警戒吧。不过，他的笑容还是从一开始到现在都那么地可疑。「这颜色的礼服好可爱，跟你很搭唷！」艾斯赞赏似地说道。可爱这个字眼对爱丽丝来说，实在不算是个赞美的话。尽管如此，关于这件浅粉红色的礼服，的确是找不到其他可以形容的字眼，所以爱丽丝没有反驳。——的确是很可爱呢！上面满是波浪摺边的薄纱礼服。是淡淡的粉红，反而更强调可爱的感觉。「那是谁准备的啊？」「这个嘛……是碧巴迪吧？因为是女仆们送来的。」「女王陛下啊……那，这就算了吧！」艾斯小声地笑了。「不过，你应该喜欢更简单的设计吧？」「是没错，不过既然是舞会的礼服，就没什么好在意的了。而且，这件礼服活动还挺方便的，一般的正式礼服，不都满拘束的吗？」「我也很怕穿正式的礼服。」艾斯微微耸肩。「而且，居然还是白色西装，真令人忧郁。我觉得陛下好像故意在整我……」「看起来虽然很像爱情的骗子，有点坏坏的，不过很适合唷！」阿里斯轻轻地笑了。「要去会场了吗？」「嗯，我是来邀你一起去的。」「你居然能够找到我房间呢！」「这种时候不来不行啊，没办法，我是请女仆带我来的。」艾斯耸耸肩。「那，跟我一起去大厅吧？」艾斯还是一样，在城里也像个旅客似的。真是个麻烦的人，居然这么夸张，真是好笑。「啊啊，等我一下。在那之前……」「什么事？」「口红的颜色。」「啊……」爱丽丝突然被亲了一下。而且，不是只有轻触而已，是很深很深，一个舌头交缠的深吻。「唔……唔……」爱丽丝想要抵抗，但因为心跳加速而没办法随心所欲地移动身体。艾斯的技巧很棒，她的整个嘴巴都湿了，感觉彷佛快要融化般。「不行啦，艾斯……这样口红会掉色的。」「就要那样。」吸吮了她的嘴唇很久之后，艾斯才放开她。爱丽丝的口红，颜色都转移到艾斯的嘴上。他随手一抹的动作，比平常更有男人味。「既然礼服是女王陛下选的，那最起码口红的颜色要我来选。」「什么……」爱丽丝感觉到自己连脖子都红了。「你真可爱呢，整个人都红了。」「我、我没想到你居然是会说这种话的人！」「……偶尔啦！我也是有想要提出主张的时候啊！」艾斯微笑，爱丽丝故意装作不知道他笑容里的含义。***尽管说是舞会，但中产阶级出身的爱丽丝从来没有参加过正式的舞会，就连舞步她也觉得有点不安。舞会现场的华丽氛围让她很兴奋，但她却不想下去一起跳。「我们就在这里跳吧！」艾斯牵起爱丽丝的手，轻声说道。「还是，我不配当你跳舞的舞伴呢？」「……怎么会呢，骑士的邀舞是最梦幻的呢！」尽管如此，爱丽丝实在是很怕这种童话般的剧情。她本来认为……自己一定没办法尽兴的。艾斯突然将脸凑近。「我会给你一个浪漫的……难以忘怀的夜晚。」被那甜美的声音在耳边絮语后，爱丽丝整个人都为之一震。今天的艾斯，好像有点不一样，很多部分都有点过头了。「……骑士大人，我只能干笑喔！你所说的话太冷了。」「哈哈，那我们就跳舞赶走寒气吧！」艾斯的笑容充满了恶作剧的态度。他刻意再次将手放在胸前，恭敬有礼地向爱丽丝行礼。「跳舞吧，爱丽丝。」「……好啊。」爱丽丝牵住了骑士伸出的手，不管是梦幻还是感到棘手，结果，爱丽丝都牵住了艾斯的手。艾斯的舞步非常地乱七八糟。可能是注意到爱丽丝有点困惑的样子，艾斯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唔……虽然是我邀请了你，但其实我不太会跳舞。」「你明明是个骑士耶？」「正因为我是骑十啊，所以除了战斗之外，其他都不擅长。」的确，他看起来好像没什么跳舞的经验。尽管如此，他还是不会踩到舞伴的脚，明明不太会跳，还能跳得有模有样，也算是很棒了。「虽然跳得不好，但也没出什么错喔！」「要是我再多练习一下就好了。」尽管自觉自己跳得不好，但艾斯的态度还是大摇大摆。所以他也许看起来就像是很会跳舞的样子。「你很习惯跳舞嘛！」「我才没有呢！」「不过，你跳的很好啊！虽然可能一阵子没跳了，但只要感觉回来了，就会跳得很好……你以前常跳吗？」艾斯放低声音问道。「啊？也没有那么常……」爱丽丝语塞。比起简单的询问，她感觉到了像是被质问的压力。「跟谁跳？」「我就说，我没有很常跳了……」「……你之前跟谁跳呢？」艾斯还是一样笑咪咪的。虽然在笑，但威压感却很重。「我、我就说，我没有那么常去参加舞会……我不是出生在上流阶级的，所以也没有过着每天开舞会的生活……」「是喔……那，如此宝贵的机会，你是跟谁一起去的呢？」不行。逃不掉了。握着爱丽丝的手，艾斯的指尖并没有用力。以物理上来说，要挥开他的手应该轻而易举。但她做不到。艾斯光用笑容就困住了她。爱丽丝有点不情不愿地招供。「……那、那个，跟男性朋友去。」她的声音愈来愈小。为什么自己要这么有罪恶感、感到内疚呢？遥远记忆中的『老师』，现在已经成为过去式的恋情了啊！「朋友吗？是真的朋友吗？」艾斯毫不留情地继续追问。面对沉默的爱丽丝，艾斯继续用笑容攻击。而且，他没有再多说什么。那沉默好可怕。结果，爱丽丝在这场角力中输给了艾斯。「……跟我当时交往的人。」事了。」为什么，自己非得要讲出这种像是辩解般的话呢？爱丽丝激动地反驳。「啊啊，是喔，那我就放心了。」艾斯露出像盛开花朵般的华丽笑容。「你现在，是跟我在交往吧？」「啊……」「……没错吧？」「咦咦咦？」「……对吧？」爱丽丝第一次知道，原来用笑容威逼是这么地可怕。「咦？不是吗？」「不、不……」爱丽丝没办法斩钉截铁地说不是。她的话没有伴随着力量，都是因为她整个人思绪混乱。——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我们有说过要交往吗？「有在交往……吧？」艾斯的言语绝对不暴力，但他微笑地强调，反而让爱丽丝没办法反驳。他像是假装在跳舞一样偎近爱丽丝，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会跟没有在交往的男人……做那种事吗？」那种事这三个字，艾斯故意讲得腔调比较不同。光是这样，就足够让爱丽丝面红耳赤了。「那是你自己擅自……」「我单方面？」没错。要是能这样反驳的话，那该有多好啊！但实际上，爱丽丝却讲出完全相反的话。因为，艾斯的笑容实在是太可怕了。「也不是那样子……」她出口否定，爱丽丝才发现自己有多么地不干脆。——要说他单方面的话，这就太卑鄙了。接受艾斯的人是爱丽丝自己，不是其他人。「……我们，有在交往吗……」听到爱丽丝喃喃说道，艾斯用力地点头说：「当然有罗，我们正在交往。既然你也承认了，那我们就真正成为恋人罗！」「恋人……？」爱丽丝还没跟他说「我喜欢你」，因为，她心中还分不清楚，对艾斯的「喜欢」要分在哪类。然而，艾斯居然就这样强硬地决定他们在交往。爱丽丝可以吃惊、生气，甚至离开他。但是，她没有这么做。跟他一起乱跳舞很开心，爱丽丝也不想挥开那温柔抱着她的手。***两个人沉默地跳了一会儿之后，爱丽丝觉得脚有点快要抽筋了。因为穿不习惯高跟鞋，让她跳得有点辛苦。——不习惯的，应该不只我吧？爱丽丝抬头瞄了艾斯一眼。「差不多该休息了吧。」「嗯？你累了？」「……你也累了吧？」他应该比爱丽丝更不习惯跳舞吧。「我？……说得也是，我是还不累，不过如果你累了的话，我们就休息吧！」艾斯停下脚步。因为太突然停止动作，让爱丽丝不禁整个人摇摇晃晃地，倒进了艾斯的怀里。「哇！」「没事吧？啊啊，看来你很累呢！」「那是因为你突然停下来，所以我才会被绊倒的啊！」「不不，你累了。回你房间休息吧！」「……我没有累到要回房间休息啦！」没想到艾斯会这么说，爱丽丝本来想说简单地休息一下，两个人可以靠在墙边稍微聊聊天。「你累了……看你都摇摇晃晃的啦！」艾斯环抱着爱丽丝的腰，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他的声音带着甜美的笑意，轻声细语的。爱丽丝恍然大悟，抬头看着艾斯。两人的视线交缠。艾斯笑得更深了。「我明明说自己没有累到要间房间休息的。」爱丽丝的声音，说不定有些沙哑。「……你累了啦。只是你自己没有注意到吧？」「真是的……」环抱着爱丽丝的胸膛，好热。可以听到滴答滴答，正确无误的时钟声音。然后，像是跟那秒针的声音交缠一样，爱丽丝的心跳也不停地响着。艾斯知道爱丽丝没有那么地累。爱丽丝也知道，艾斯明白这一点。两人的视线，就像是共犯者的眼神一样。***可能是因为人都众集在大厅，所以城里比平常要来得安静。爱丽丝跟艾斯两个人，悄悄地离开了舞会现场。他们回到房间，正要点灯的时候，艾斯先一步抱住了爱丽丝。「啊……」「……应该不需要点灯吧？」被逼到了墙角，待在他的怀里，爱丽丝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抬起头，看着艾斯。「你跟平常不一样，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可能是因为这件衣服吧！」艾斯在爱丽丝的身边喃喃说道。那沙哑的声音，很有魅力。「也许吧。衣服不一样了，看起来就像是换了个人似地。」「这我可不喜欢。」「咦……？」「我就是我。不是其他人，不管外表如何，不管做了什么事……」艾斯以那一点都不像他的低沉声线，自言自语似地喃喃自语。「我只是比喻而已，不是真的觉得你变成了别人。」艾斯轻啄了爱丽丝的嘴唇。「……我说，不管我做什么事，你都无所谓吗？」「这……要看是什么事罗。」为什么一边接吻，一边却聊着这样的话题呢？爱丽丝一点也不懂。——但是，这也许跟这个世界的『规则』有关吧。艾斯有时候会露出烦闷、焦躁的情绪，这可能跟他存在的意义也有关系。爱丽丝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是个『外地人』。所以，一定无法理解他苦恼的真正意义。但她能够理解，艾斯所承受的焦躁跟痛苦那些情绪。也能够完全接受。所以，爱丽丝静静地等着艾斯接下来的话。如果这样，他可以觉得轻松点的话。「老实说，不是我做什么事，你都能无所谓的啊！」「是啊，我没有那么了不起。」爱丽丝能够做的，就只有积极地面对他所说的话而已。「……但是，只要是你觉得正确的话，那不就好了吗？」「就算那不像个骑士也无所谓吗？」「只要你有信念的话……严格来说，应该也不能问我。因为，我可能也没有所谓信念的东西吧。」爱丽丝不知道艾斯身为骑士时，都做些什么样的工作。她没有把握，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艾斯都在做些什么。「我一直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对的。可是认识了你之后，我就没有自信了。」艾斯的话听起来有点焦躁。「的确，那可能不能称为是信念。因为，它居然会这样动摇……只因你成了我的恋人。」艾斯的脸上，浮现了带点自嘲的表情。「嗯……」在亲吻之间，艾斯喃喃呓语。「……这爱的告白真是非常热情呢！」明明应该是感觉甜美的言语，为什么会觉得这么痛苦呢？爱丽丝会觉得艾斯看起来像另外一个人，不单单只是因为服装的关系。而是因为他将平常有如呼吸一般自然的笑容面具拿下来了。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么感伤呢？这应该，只有今天晚上而已吧？平常的他，就算是再怎么亲密的对象……比如说爱丽丝，他也一样是戴着面具。艾斯的手，移到了爱丽丝的左胸。像是要确认在左胸可以听到的心脏声音一样。「你死了之后，一切就会归于虚无。跟我们不一样，所以才能这么安心……我不想把你交给别人，这种心情，是你教会我的。」「……那是不能知道的事情吗？」想要独占，应该不是一件不能被允许的事。这种想法，一定会伴随着喜欢这种心情出现的。话说回来，今天的艾斯特别想知道爱丽丝之前的恋人关系。那就是独占欲的表现吗？然而似乎不是因为艾斯的独占欲变成了对爱丽丝之前恋人的嫉妒，才会驱使他这么做的。爱丽丝觉得，他的心里有着更深更黑暗的东西。「是啊，像我这种工作的家伙，是不能有这种想法的。然而，一跟你在一起，骑士精神就会困扰着我，令我痛苦。」艾斯以和骑士一点也不相称的吻亲着她，一边开玩笑地说着。「你还真会说呢，本来你就是个不及格的骑士啦！你对我所做的事情，难道可以说是遵循骑士精神所做的吗？」爽朗的人格失败者。笑容的背后，隐藏着很多事情。艾斯现在想让爱丽丝看到笑容背后的东西。还有他心中一直怀抱着的黑暗。但即使他让爱丽丝看到黑暗的部分，爱丽丝的心意还是没有改变。她甚至觉得比之前更接近艾斯了。秒针跟心脏的声音，交缠地响着。自己跟艾斯是不同世界的生物，然而却像这样分也分不开。「所以，到了现在，不管你做什么事，我都不会失望的。」「是啊，我是个不及格的骑士嘛！」看来，身为骑士的原则，并没有令他感到很痛苦。他以一脸爽快的表情点点头。「真是的，你要让我开心唷！」艾斯终于笑了。然而那却是完全感觉不到爽朗的笑容，对艾斯来说，这是很少见的。不管讲话多毒，再怎么样表现出黑暗的部分，照理说，艾斯的笑容都应该会一样爽朗才对。「我喜欢不属于任何人的你。」笑了一会儿之后，艾斯甜美地呢喃着。他的眼神里还是浮现着焦躁，混杂着对爱丽丝的执着、爱情，显得很复杂。——如果我说我属于你，你是不是就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要她说出来也可以。但，爱丽丝不认为这样就可以让那苦涩的接吻味道变淡。「……但是，在你心脏会跳动的期间，希望你能属于我。」艾斯热情地呢喃着。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他的指尖按着爱丽丝的左胸。「啊……」爱丽丝的身体一震。艾斯的嘴唇盖住了她的嘴唇。两人的气息交缠，深深地吻着。进入到彼此的口中，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嗯……」她想要感觉艾斯确实在她身边，因此将手轻轻地环到他身后。比起平常的骑士服装，西装的材质好像比较软。面对指尖不同的触感，爱丽丝苦笑着。不知不觉中，她居然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久，久到连衣服质感都记住了。——好奇怪，我们明明不合的啊。终于，爱丽丝身上的浅色礼服，滑落了。——是心脏的声音。艾斯将耳朵靠在爱丽丝的左胸，轻叹了一口气。她睡得很熟。跟平常不一样，可能是因为内衣跟衬裙凌乱地披在身上，显得爱丽丝更性感吧。不是时钟，是心跳声。要是停止了的话，就再也不会醒来了。艾斯对这件事感到很放心。只要爱丽丝不再醒来，就不可能会被艾斯之外的人所抢走。——我们的性命是不一样的。爱丽丝的存在，撼乱了艾斯的齿轮。

第一卷 发条骑士 ACT5 迷惘之路，在那尽头

第一卷发条骑士 ACT5 迷惘之路，在那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