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四章

隔天是星期六，学校放假。难得的休假日，但在白天时，我实在完全不想离开被窝。太阳出来后，我就能够尽情睡觉。身为吸血鬼的习性，终于在上学以外的时间也造成影响了。到了正午，我妈气得冲进来，骂我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于是我起床，虽然没什么食欲还是吃了午餐，之后再次回房钻进被窝里。下午的时候，我妈受不了我又睡回笼觉，接着还担心地摸我的额头，怕我发烧了，虽然看起来没发烧，但她仍旧问我是不是不舒服，嫌烦的我只好回答是，然后我妈就要我好好休息一天。我的人生开始不断堆砌谎言。我明明因此而感到心情不佳，但太阳一下山，我便清醒得很，身体的状况也愈来愈好了。吃完晚饭之后，我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局促不安。时间差不多来到十一点，正常小学生都该就寝了。班上其它同学，这时候也是相同的感觉吧?该不会是去了学校，又像那天晚上一样在游泳池玩耍……可是今天桃子的想法一次也没有钻进脑子里，此外，其它人的也没有。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嗨——翔!』桃子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呃啊，桃子吗?』『干嘛那种态度啊，很伤人耶!』桃子故意闹着别扭。『算了，你知道苛世森林公园吧?我在那里等你。』『喂、喂，你该不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吧?』『我也叫西本同学去了哦，你得感谢我才行。别迟到了。』『什么!西本也要去?我不准你对她做奇怪的事哦!』桃子单方面说完想说的话，就干脆地切断通讯。这么一来，我除了去一趟之外别无选择了。我火大地换好衣服，小心地不被爸妈发现，从玄关拿了鞋子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窗户。啪沙。我的背上长出蝙蝠般的黑色大翅膀，在这个星期六的深夜，我一个人在外面飞翔。，张开翅膀的时候，缺点就是T恤得从后方往上卷到肩膀处，肚子也理所当然会全部露出来。当我边想边飞翔的时候，不知不觉来到公园入口处。我不发出半点声音，轻巧地降落。在着地的同时，我背脊上的翅膀也迅速消失。要说方便，也还挺方便的。平日几乎不曾在深夜造访过的公园，光是随风摇晃的树木，就让人感到不愉快。公园内只有忽明忽灭的电灯，四周相当黑暗。可是这样的情况，对于成为吸血鬼的我来说，也已经不是什么大问题了。我清楚地看见公园深处有三道人影朝我走近。那当然就是桃子、纱理和万里衣。「真快呢，翔。让人感动哦!」「晚、晚安，翔。」「上原，你别一直看我……」桃子看起来很满意，纱理有点神经紧张，此外万里衣则是相当害羞。圣于让万里衣害羞不已的理由，就是她的打扮。那种打扮我已经在桃子和纱理身上看过很多次了，总归一句话就是裸体披风。除了披风之外，身上只穿着黑色靴子，戴着黑色手套。万里衣的双手从内侧把披风拉拢在前方挡着，里面却是一丝不挂。在他人面前做出这样的打扮，任何正常人都会觉得丢脸得想死吧。尽管如此，桃子却表现得游刃有余，或者更该说她反而像是展示不自己般，不可一世地看着我的双眼。就连看起来很乖巧的纱理，似乎也相当习惯了，甚至还能感受到她相当喜爱眼前的情况。「那么，今晚就我们这些少数精锐来尽情游玩吧。」桃子环顾了我们一遍。看来今天晚上被叫出来的人，就只有我们而已。「事不宜迟，我们走吧。」桃子理所当然似地对我们宣布。「咦?走去哪里?」我还以为我们是要在这座公园内做些什么。「今天毕竟有两个初学者，我会仔细教导你们的。」桃子脸上露出恶劣的笑容。「先来给你们示范我们游玩的方法。纱理，拜托了。」「是、是，桃子人人……」纱理背脊发抖地回答道。这两人相识应该已经很久了。毕竟在几天之前，住在这个城镇里的吸血鬼也只有她们两人而已。这么说来，桃子跟纱理一到晚上，就以这样的打扮出来玩耍过无数次了吧?纱理都不会抗拒吗?为什么她会一直乖乖听从桃子的命令呢?虽然我知道我们无法违抗真祖桃子的命令，但以纱理的情况，我觉得原因似乎没有这么单纯。「我们大家要一起去那里的便利商店哦。」桃子站在公园入口，伸出右手指着某个方向。四周有独栋民宅、公寓、大厦，路上几乎没有车子在行进，也没有行人。其中，距离公园不到一百公尺的地方符别明亮，那是一间全国连锁的便利商店。桃子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明明是裸体披风的打扮，但她的态度却是堂堂正正到让人害怕。何况是这种时间，小孩还在外面游荡，万一被大人发现的话，肯定要挨骂了。更不用说她们的打扮是那么地可疑。纱理走在桃子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固定距离。我跟万里衣则慢吞吞地往前走。万里衣行走时，似乎想藉由躲在我身后藏起自己的身体。心疼她的同时，我也心跳不已。因为万里衣紧紧抓着我的手，在极近的距离下依偎在我身旁。「西、西本，你没事吧?」「唔嗯，还好。幸好上原你也在……」听到我的问题，万里衣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话并且点头。糟糕。万里衣太可爱了。如果现在只有我跟她的话，我说不定就会紧紧抱住她。过没多久，我们四人在没有遇到任何人类的情况下，平安无事地来到便利商店。桃子毫不犹豫地站在自动门前。自动门轻巧地滑开，桃子往前踏了一步。走在毫无人烟的路上时任由披风随风翻飞的桃子，进了便利商店后，还是拉紧了披风前方。我们也加快脚步跟在她身后。在明亮的光线照射下，更增添了一丝不安定。在观察之后，发现店员只有一个人，看起来像是大学生的一个年轻大哥哥。「欢迎光……临……」看到我们的打扮之后，大哥哥的表情一变。目瞪口呆。「还没到万圣节吧……」感到动摇的大哥哥不禁脱口而出。不过原来如此啊，万圣节。如果别人都认为是小孩子在玩，或许就不会觉得那么奇怪了。此时店里也只有一个客人，是个大叔正在站着看杂志，他背对着我们，看起来对我们完全不感兴趣。「啊!你们看!这个甜点看起来很好吃吧?」桃子跑进店内，开始物色商品。尽管我觉得行动不要太招摇比较好，但说不定这也是她的目的。结果因为她，让万里衣更胆战心惊，整个人几乎要缩成一团了。「纱理!过来过来!」在桃子的呼唤下，纱理恭敬地靠近了她。我跟万里衣也站在她们几步之外。桃子正站在饮料陈列柜前面。「这里面的东西随便你买吧，来，给你钱。」桃子的命令简单得几乎让人失望，就是买东西。「是……」尽管如此，纱理的神情依然相当紧张，紧紧握着刚刚拿到的零钱。啪，纱理稍微用了点力打开玻璃柜门。轻轻一飘——她的披风大幅度地敞开。我吓了一跳，赶忙移开视线。「上原……?」在一旁的万里衣，一脸不悦地瞪视着我。「呵呵呵呵，纱理，你刚刚被翔稍微看到了哦?」「咦?啊、唔……」桃子看着她，故意挑起她的羞耻心，只见纱理的脸愈来愈红。「没关系，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被翔看到了嘛!可是，如果被那个店员看见的话，一定会更丢脸呢!」桃子继续用言语欺负她。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我总算知道要来便利商店的理由了。无论如何，以吸血鬼女孩的这身打扮，只要拿着商品到柜台，前襟就会稍微敞开。让纱理因为这么做而害羞，才是桃子的乐趣所在，她就是这么打算的。也就是说，这种游戏两人已经玩了好几次?「很有趣吧?西本同学要不要也买些东西看看?」桃子这家伙开始提出离谱的要求。「不行……我做不到……我不想让上原之外的人看到!」万里衣表现出的抗拒，直接冲击我的胸口。不只如此，如果桃子这家伙敢对万里衣做出奇怪的要求，我绝对饶不了她。尽管这么想，但具体来说到底要怎么对付桃子，我脑中也完全没概念。「唉呀，果然是这样?这个游戏好像比较适合老鸟呢!」桃子开心地咯咯笑。「好了，纱理，快去吧!」「是，桃子大人。」桃子转身面向纱理催促着，纱理也乖乖听话。「我们就在后方观察吧!」桃子说完，拉着我跟万里衣，站在离柜台一段距离之外的地方等待。我觉得这种兴趣很恶劣，根本是拿纱理来取乐。如果是万里衣遭到她这样对待，我一定拚了命也要阻止。可是我总觉得纱理好像非常乐意遵从桃子的命令。或许桃子和纱理之间的关系另有隐情，不是才刚成为吸血鬼的我跟万里衣可以理解的。不过，也不无可能是纱理自己性格上就有问题。从外表看不出来纱理如此大胆，她真的前往柜台了。「那个，我要结帐……」纱理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幻，只见她拿出手上的宝将瓶装柳橙汁。「好的，总共一百五十……圆!」店员大哥瞪大了双眼。纱理白皙的手臂，似乎能从披风缝隙窥见，可能连白嫩侧腹的肌肤，店员都看见了。大哥哥用颤抖的手拿起放在柜台上的两枚百圆硬币。「找、找您五十圆。」这下发抖的人换成纱理，尽管她接下对方的找零，却一直低着头。「谢谢!」纱理只用右手便拿着零钱和装了一瓶饮料的塑料袋，匆匆忙忙地跑回我们身边。纱理面红耳赤，双眼湿润，看起来相当有魅力。不对，其实纱理原本就很可爱。或许正因为这样，才能让桃子这么中意，而纱理也非常渴求那样的桃子，想侍奉她。总而言之，纱理也是喜欢女孩子的吧?「怎么样呢，纱理?」「好丢脸哦……」桃子故意这么问跑回来的纱理。「而且今天还被翔跟西本同学看得一清二楚哦?」「是……」这也是游戏的一环吧。看见双眼紧闭的纱理，就连我都莫名地有点心动了。就在这时——「喂，你、你们!」店员大哥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柜台后方，来到我们面前。「你们几个，披风下是怎么回事?」总觉得大哥哥问话的时候，情绪莫名地高涨。表情像是生气，又像是偷笑，不自然的感觉让人害怕。「你们该不会什么都没穿吧?」他说完便像要确认一样，伸出手想要去拉万里衣的披风一角。万里衣吓了一大跳，浑身僵硬。「住手!」我不假思索地拍开店员大哥的手。「嗯?小鬼，你干嘛?」这位大哥似乎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是店员，态度变得十分粗暴。虽然我也很害怕，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得保护万里衣。我不愿屈服地瞪了回去。「什么?很有种嘛，竟然还想反抗?还是我打电话联络你的爸妈比较好?」大概已经看穿我的决心，这位大哥变得有点攻击性了。叫爸妈来——这招对于还是小学生的我们来说，的确具有相当的威胁性。店员大哥说话的时候可能还在找电话，视线一直往柜台后方看过去。桃子没有放过这一瞬间。「大家快跑!」我们好像反弹一样地转过身，全速奔跑。「啊!喂!站住!」店员大哥大叫着追了上来。桃子最先让自动门滑开，等我们三人都跑出门之后，自己再殿后跑出来。关上的自动门阻挡了店员大哥。现在换我跑在最后方了，我频频回头，只见店员尽管走到便利商店外，但也不能为了追我们而把店丢下不管，因此心有不甘地一直看着我们，再不情不愿地回到店里。看着这情形而松了一口气的我，将视线转回前方后，映入眼帘的是——奔跑中从披风衣角隐约可见、纱理白皙的臀部。◇「呼、呼、呼、呼……」逃到公园里面的我们气喘吁吁，终于停了下来。对我来说，这已经够刺激了。桃子当然一脸恰然自得，就连纱理都似乎看来神情恍惚。甚至万里衣也是，脸颊染上了樱花般的红晕，有些出神，怎么看都不像历经可怕事情的样子。我开始感到危险，该不会连万里衣都被桃子和纱理这种诡异的精神状态给传染了吧?「桃子!我说你啊，老是在干那么危险的事吗?」「唉呀，像这样被追赶，还是第一次呢!」桃子回答的时候，摆出一副我怎么可以怪罪她的样子。「总而言之，会让大人动起奇怪的念头，是刚刚释放出色情气息的纱理不好嘛!」「哪、哪有……」桃子还把责任推给纱理。纱理一脸困扰。然后我发现了，纱理害羞窘迫的表情，会让人升起一股难以形容的情绪。是这个吗?是因为如此吗?我总觉得可以理解为何桃子会如此病态地玩弄纱理了。「呼，我们也跑了好长一段路，口渴了。纱理，拿出你买的果汁吧!」桃子突然改变话题。「是，桃子大人。」瓶，左手插腰，抬起头痛快地豪饮。用这种方式喝饮料，披风的前襟当然大开。咕噜、咕噜。桃子的喉咙滚动，胸前起伏。公园虽然比便利商店还要暗上许多，但拥有吸血鬼视力的我，还是能将桃子的样子看得一清二楚。黑夜中的影像并不是彩色的，所以反而更强调出肌肤的水嫩弹性感觉。只是如果太过忘情地被桃子的裸体吸引，我会觉得自己好像输了，因此我立刻移开视线。「好，纱理你也喝吧!」「谢谢您，桃子大人。」桃子把瓶子递给纱理，彷佛要慰劳自己忠实的仆人。纱理恭敬又开心地接下。纱理用双手捧起瓶子，可爱地稍微仰起头喝。这种喝法虽然能遮住胸部，但肚脐却完全露出来。为什么我一回过神，视线总是会落在女孩子的身体上呢?这让我受到不为人知的打击，于是紧闭起双眼。「好了，接着换翔喝吧。纱理，给他。」「是。请喝，翔。」桃子说完，纱理伸出手把宝特瓶递给了我。「嗯……」我表情平静地接了过来。仔细想想，这不就是间接接吻了吗?我跟纱理四目交接的瞬间，这个词汇就这么浮现脑海，让我的身体突然发热。然后莫名地开始在意起桃子和纱理的唇瓣。因为刚喝完果汁，两人的唇瓣当然还很湿润。宝特瓶的瓶口，说不定还残留着桃子和纱理的唾液。口水只会让人恶心吧!假如是昨天的我，或许还会这么想，可是现在的我却有点怪怪的。一想到我喝下的果汁可能会混着两人的唾液，我就觉得兴奋难耐。不过如果这是万里衣的口水，一定更让人无法忍受吧?到时会变得如何呢?我想着那样的事情，开始喝起柳橙汁。「噗哈」一声，我让嘴巴松开瓶口。为什么光喝个果汁，我就会这么兴奋呢?心跳快到令我觉得很蠢，但却束手无策。我看向一旁，突然跟万里衣四目交接。凑巧吗?不对，应该是万里衣一直盯着我喝果汁的样子看。为什么?我尴尬地想别开视线，但万里衣比我还快垂下眼帘。「好了，翔。剩下的你交给西本吧!」桃子连这点部算计好了吧。她用一副已经看穿我心思的语气如此建议我。「啊，嗯……请喝，西本。」我用严肃得不太自然的声音说着，把宝特瓶拿给万里衣。「谢谢，上原。」万里衣也神情微妙地接过去。总觉得一股怪异的紧张感环绕在四周。万里衣的喉咙发出咕嘟声。这时我才想到，万里衣该不会也意识到这是间接接吻了吧?万里衣跟纱理一样，部是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瓶子。然后缓缓地将瓶口靠近唇瓣。霹哩!就在宝特瓶的瓶口碰到万里衣唇瓣的那瞬间——好像有一股强烈的电流，窜过我的背脊。咕嘟、咕哪、咕嘟!在万里衣喝完饮料之前，我都无法移开我的视线。◇「好，既然我们都不渴了，开始尽情玩耍吧!」眼见宝特瓶空了之后，桃子开口宣告休息时间告一段落。「咦?刚刚的便利商店还不够?」「你在说什么啊，翔?那当然不会是重头戏啊!」桃子语气无奈地对吃惊的我这么说道。也是，我也觉得没这么简单，但总得表现一下，让她知道我一点都不想跟着她玩。就算被变成一个吸血鬼，我也不打算连灵魂都出卖给桃子，所以至少也要抵抗一下。「从现在开始，才是今天晚上的重头戏哦!第一回苛世森林公园一二三木头人大赛，登登登、登登登登!」「哇!」现场响起一阵啪啪啪的掌声。完全不理会我的抗拒，桃子和纱理相当兴奋。「唉呀，纱理真是的，跟平常不一样，你很开心嘛?」的确，我也觉得纱理跟平常的样子不同，连桃子都大感意外。「啊，不是，不是那样的……只是跟桃子大人两个人的时候，能玩的游戏有限……」在桃子的追问下，纱理低声地说出真心话。「啊!不是，我完全不讨厌只眼桃子大人两个人玩哦!桃子大人，请您不要介意我的话……」认为自己失言的纱理，一脸泫然欲泣地澄清。「没关系，纱理的心情我懂。」桃子难得说出了替他人着想的话。「我也一样觉得两人游戏有点腻了，所以才会像这样试着增加人数嘛!」「桃子大人……」两人凝视着彼此，似乎在相互安慰。桃子和纱理的样子，让人觉得她们一直以来应该都过着相当孤单的日子。然而，因为这样就把一所小学的全校学生都变成吸血鬼，我绝对不认同。「让翔当鬼吧。」延续刚刚温柔的语气，桃子对我说道。「干、干嘛把当鬼说得跟奖赏一样……而且为什么要玩『一二三木头人』啊?」「理由从一开始就很清楚了啊!」桃子扬起嘴角贼笑起来。看来她肯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为了保护万里衣，我得振作一点，太过掉以轻心可不行。「好了好了，翔，你去那棵树下准备。」在桃子的指示之下，我走向树木区。结果我还是被眼前的状况牵着鼻子走，不过在除了我们之外完全没有其它人的公园里，我不认为会特别引起什么问题。「我们要从这里开始哦。」桃子、纱理、万里衣排成一横列。『开——始——第——一——步!』桃子突然切换成吸血鬼特有的脑内对话，宣布游戏开始，轻轻踏出一步。原来如此，差不多也到午夜十二点了，这时候如果听见公园传出小孩的叫声，会让附近的人感到可疑吧。在一片黑暗中，我们也分散在远距离，用脑内对话的确远比无线电还方便，果然这个能力最为适合在深夜活动里使用。『翔，你随时可以开始啰!』桃子叫了我一声。『哦、哦!那、来啰!』我在奇怪的部分默默地感到佩服。接下来我们暂时都要用心灵感应的声音来对话了。『一——二——三——木头……』我把额头靠在抵着树干的右手上，念出这句固定台词。听见身后窸窸窣窣有人行动的声音。吸血鬼在夜间的听觉真的很惊人。明明相隔一段距离，而且我还背对着，但却大概知道三人的位置在哪。三个人一开始似乎正在观察，所以小心翼翼地前进。『人!』我连开始阶段的牵制都不做，很快地回过头。三人也轻松地站定。当中看到桃子的样子，我差点脱口大喊。特地找我当鬼，原来是为了这么做吗……!万里衣跟桃子不同，她稍微前倾采取小心翼翼的姿势，不让披风前襟打开。肯定是这边好，女孩子没有羞耻心是不行的!我心中有股冲动想对桃子说教，但想到那大概也是对牛弹琴，就放弃了。就连最后看到的纱理，都很平常地谨慎前进然后停止，很明显是桃子一个人非常奇怪。不过算了，如果老是在意这种事情，游戏会没完没了。我重整心情，背对着三人再次开始喊：『一——二——三……』这时，夜晚的公园内突然吹来一阵清爽的凉风。『呀!』我的脑内直接响起万里衣的尖叫。『木头人!』我吓了一跳，赶忙说完之后回头看。毕竟我很在意，很担心万里衣发生了什么事。这是不可抗力，我没办法。原谅我吧。不出所料，万里衣的披风随风飞了起来。披风里，当然光溜溜地什么都没穿。『讨厌，上原你别看啊!』万里衣理所当然地用双手遮住胸前和双腿间。『西本……你动了。出局……』尽管心里觉得抱歉，我还是严格地遵守规则，点出了万里衣。『呵呵呵，不行哦，西本同学。你的觉悟不够，要像我鼓起勇气不怕给人看啊!』桃子在胡说八道。在玩「一二三木头人」时看见全裸的身体，也不是那么平常的事吧。而且看见的还是毫不抵抗的五年级女生，这反而才是大问题吧。我脑子里才想这么反驳而已，在微风的恶作剧之下先出局的万里衣，不情不愿地走到我身边。『你看到了?』一看见我的脸，万里衣就一脸生气地问我。『咦?啊，不是，天很暗，我完全看不见啦!』我没办法老实说出口，只能慌张地否定。『说谎，我刚刚就把上原看得很清楚。』果然立刻就被拆穿了。『对、对不起……』『……反正是上原，我原谅你。』万里衣说完，把手交给我。对了，这么说来，游戏规则是被抓到的人要跟鬼牵手。升上小学五年级后，就很少有机会摸到女孩子的手了。更何况这又是自己喜欢的女孩的手……我忽然觉得自己是个相当幸福的人。我轻轻握住万里衣的手心，她的手很冷。我想要温暖她，尽可能大面积地包覆住她的手心，握得很紧。我跟万里衣都没有说话，低着头伫立。『喂，翔?你要我们等到什么时候啊?』桃子果然提出抱怨了。我第三次开口喊出台词。『一——二——三——木头……』怎么说呢，在这种状况下，就算当鬼时不特别在喊法上下功夫，我的心情也很好。这三个人大概也受够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服装，因此干脆自暴自弃，也就是……『呀!桃子大人?』『人!』纱理受到来自桃子这个伙伴的露骨妨碍。所以这次轮到纱理惊声尖叫，我只要配合时机回头就可以了。眼前呈现的光景，我应该也差不多要习惯了。但事实上，这不是可以习惯的事，而且看了以后还会害女生嫁不出去。桃子从纱理背后毫不留情地掀开她的披风衣角。换句话说，纱理是以仰望上方的姿势，前襟全开。『好过分哦，桃子大人!』同样用双手遮住重要部位的纱理，一屁股摔在地上。『纱理动了!』因此我也不得不捉出纱理。纱理拍拍沾在臀部上的灰尘，朝我的方向走来。『真可惜，吉永同学……』『唔……』万里衣伸手握住了纱理。这么一来，我已经俘虏了两人，只剩下桃子一个了。『好，要继续啰——』『请——』我已经完全拿出干劲了。我想赢过桃子。可是，桃子本人自信满满，几乎都要哼起歌来了。我跟桃子之间的距离近得不到三公尺，我绝对不会放过任何可乘之机。『一——二——三——木?』我又开始喊。桃子的气息忽然消失了。完全没有任何声音。怎么回事?我心里升起了一股恐慌，想着总得把刚刚的句子喊完。『头——』剎那间——「唰」地有什么东西在距离我极近之处突然出现了。『碰到了!』『呃啊啊啊!』我睁开眼回过头，只见眼前是张开大型蝙蝠翅膀的桃子，她着地的时候，同时切断我跟万里衣牵住的手。『好了，快逃!』在桃子的一声令下，万里衣和纱理开始敞开逃窜。顿了一拍后，我喊：『停——!』我制止了大家。三个女生立刻停下。桃子理所当然地逃得最远，万里衣和纱理所在的方位虽不同，但都是站在离我差不多的距离。可是，在这个状况下——如今盘据在我脑中的，是女吸血鬼在长出蝙蝠翅膀的时候，披风会消失的这件事。也就是除了靴子和手套之外，身上完全一丝不挂。桃子的裸体再次刺眼地亮相出来。我打从心里希望万里衣除了跟我独处的时候之外，绝对不要想着飞上天空。『好，五大步。』不用说，在桃子所指定的移动范围内，万里衣跟纱理两人我都碰得到。我必须选出其中一个。虽然我想要多接近万里衣，但这么一来万里衣就得当鬼。我心里感到抱歉……不过这时就得请纱理牺牲了。『一、二、三、四、五!』我一边数，一边跳跃似地一步步逼近纱理。『果然是我吗?』纱理问道。『唔、嗯。抱歉了。』我莫名愧疚地道歉了。『翔对自己的心意真是诚实。』『是、是吗?』『太好懂了。』纱理这么说我。于是——接着是纱理当鬼，开始第二回合。『开——始——第——一——步!』桃子的命令在脑中造成了回音。这次我也是朝鬼接近的其中一人。可是，如果走得比桃子还要前面的话，会让我相当介意，因此我决心要放慢动作。结果，我却成为桃子突如其来使出糟糕伎俩的瞬间目击者。『一——二——三——木头人。』纱理毫无感情、语气平淡地念道。这时——『嘿!』『呀啊——!』啪!桃子迅速地接近万里衣身后，一口气掀起万里衣的披风，让她的臀部直到整个背部完全裸露出来。『西本同学，还有桃子大人，出局……』纱理用无可奈何的口吻喊着两人的名字。比起能看到万里衣的肌肤，看到万里衣因此露出屈辱的表情，更让我感到火大，于是我如此喊道。『哇，算了算了。走吧，西本同学。』『是、是……』桃子牵起万里衣的手，两人相亲相爱地走到纱理身边。才开始没多久，我就被迫陷入孤军奋战的状况了。只是，如果对手是悠哉的纱理，那么只要我能冷静地前进，最后一定能接近她。我的猜想没错，在纱理又喊了三次「一三二木头人」后我碰到她，释放了万里衣和桃子。接下来的鬼是桃子。为了抓到她，我特地指定了二十大步。桃子逃跑的速度快到让人以为她打算逃到天涯海角去。只要让桃子当鬼，女孩子就不会遭到太色的对待。然而桃子这只鬼有够强大，使出了各种牵制与精神攻击，才一眨眼就把所有人抓住了。桃子也因此立刻被解放。结果桃子的性骚扰就像暴风雨一样，四处肆虐个不停。◇『我、我想……上厕所?』玩了五回合之后，万里衣忸忸怩怩地开口说话了。在桃于面前说出这种事，无疑是把一只羊丢进饥肠挽辘的狼群之中，我甚至连阻止都来不及。『唉呀呀，那可不能耽误呢，西本同学。』桃子果然不会轻易放过。『你应该忍不住了吧?机会难得，你就在这边解决吧。』桃子说出莫名其妙的论点，到底是什么东西机会难得啊?『咦?呃、我……我还可以忍耐到厕所……』万里衣也觉得困惑，拒绝了桃子的提议。可是——『不行不行，因为人家也想上厕所了嘛!纱理呢?』桃子把纱理也卷了进来，慢慢地布下天罗地网。『是、是的，我也想上。』纱理当然只能回答桃子希望她说的话。『你看吧?如果三人一起去上厕所轮流排队，那一定会有人来不及。这样不是很不公平吗?』『咦?可、可是……』『所以啰，三个人一起在这里解决，是最好的办法了。』强迫性地引导话题，桃子逐渐地达到她的目的。『稍微过去一点，还有个刚好可以遮蔽的草丛。好不好?这么晚了根本没有人会来啊。别担心嘛!』桃子从身后抓住万里衣的双肩，万里衣已经无处可逃了。『来，我们走吧、我们走吧。纱理也动作快!』『是、是的，桃子大人。』万里衣彷佛被桃子拉着走似的，就连纱理都有点脸红，三个女生开始前进。『翔也一起来，帮忙把风。』『什、什么跟什么啊……』就连我都被拖下水了。尽管假装很不情愿，我的内心还是有点开心。毕竟被单独留下来难免会有点不安，而且任由三个女孩子前往，说不定也会发生什么意外。我稍微离开几步的距离，跟在三人后方。啪沙、啪沙。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变成了踩在草地上的声音。『好了，就在这里吧!』桃子很随意地凭直觉停下脚步。这附近虽说也是种了比较高大的树木，但四周不算很隐蔽。说起来，反而有大半的方向是开放空间，一览无遗。『这、这里吗……?』纱理瞪大了眼眸四处张望，脸上的紧张感更加明显了。万里衣一直都说不出话，兀自握紧拳头看着地面。『没错，在这种地方，还有一点开放感，很不错吧?』除了桃子以外，没有人要求这一点，不过我放弃这样吐槽她了。再说，我觉得或许纱理其实满喜欢她和桃子之间，能够维持如此完美的主从关系。『好了、好了，大家蹲下吧!啊，要把披风拉起来避免碰到地上哦!』桃子对两人下达了命令。我和她们三人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伫立在公园通道旁边，想尽办法多少制造出一点死角。我稍稍瞥视了三人的样于，又立刻焦躁地移开视线。三人原地蹲下，遵照桃子所说的，双手拉起披风两端衣角。也因此三对白嫩的臀部，变成衣不蔽体的裸露状态。『呵呵呵，紧张的话，就不太容易尿得出来呢!』桃子还有闲情逸致能观察纱理和万里衣。另一方面，纱理跟万里衣身体僵硬得一动也不动。『嗯……』这时，万里衣不小心发出轻微的声响。浙沥沥!接着便是水声——唰——!彷佛像从小河流变成了瀑布的声音。唰唰——!最后则是三重奏。『怎么样呢，翔?你听见我们尿尿的声音了吗?』我觉得桃子最可怕的就是这一点。她能若无其事地说出让人无法置信的话。『不要!上、上原你不要听!』万里衣立刻反应过来，大喊出声。我想这才是女孩子该有的矜持。『我、我知道啦!』我听话地答应了她，用双手捂住了耳朵。尽管如此，光凭这样也无法完全掩盖声音。怎么说呢，我马上就心跳加速，全身发烫。桃子那个家伙，真是个很会制造心跳加速场面的天才。毕竟万里衣尿尿的模样我已经看过一次了。不过，美术教室的那个状况，严格说起来应该属于失禁那一类。这么一想，现在上演的才是真真正正、女孩子尿尿的光景。有多少男生能这么近、如此真实地体会到呢?滴答、滴答!声音变成几滴水声，最后停了下来。三人似乎已经一起尿完了。『喂，有没有人带卫生纸可以擦?』桃子这家伙，就算结束了也不能对她掉以轻心。『咦?桃子大人，您没有吗?』纱理以困惑的声音反问。『我哪会有啊?那没办法了，大家一起甩一甩臀部……』『你、你不要这样说话啦!』万里衣几乎要哭出来似地打断桃子的发言。听到三个人的对话，就连我都局促不安了。不要老站在这里，我也到另一边去解决就好了。正在我这么想的时候——我的听觉捕捉到一点动静。沙、沙!规律且强劲行走的脚步声。沙、沙!似乎只有一个人的样子，正逐渐地走近我们。『大家先不要动，蹲好!』我用心电感应通知三人目前的突发状况。寻人开心的桃子、被捉弄的纱理和万里衣，都同时屏气凝神，把身子蹲得更低了。沙!脚步声在距离我不到一公尺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那个位置，应该可以清楚看到我了。对方也进入了我的视野中。从树后方出现的人——只是对方是个普通人，夜视能力应该不算好，还没发现我只是个小孩。不过警察正打算举起手电筒照向我。惨了。我就算了，万一他照到我后面的三个人，那就完蛋了。因为我穿着普通的衣服，因为是个小孩，被抓到后顶多是挨骂而已；但那三个女生可不是小学生该有的打扮。如果用披风裹住全身的话，可能还能敷衍过去，不过现在是光着臀部的状态，实在不妙。「对、对不起!」我决定采取自我牺牲的战术，想把警察的注意力从她们三人身上引开。「哇，怎、怎么?怎么回事，你是小学生?」手电筒照在我的身上，从脚踝一路照到头顶。警察是个中年大叔，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是、是的。」我尽可能地装成乖孩子回答道。「只有你一个人吗?这种时候在这里做什么?」「散、散步。我睡不着。」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总之我硬挤出了借口。我察觉三人在我身后站了起来。不晓得三人能不能想办法逃掉。「嗯?后面也有人啊!你跟朋友在玩吗?」没办法。无论天色多么暗，好歹还是看得到人影。「对不起。」似乎有所觉悟的桃子将纱理和万里衣留在原地，转身来到我旁边。「女、女孩子?你们这样不行，这种深夜只有小孩在这里，太危险了。」警察看到桃子，表情更加严厉了。这不是造成反效果了吗?不过想想，只要我们一直乖乖站好，早晚他也会放我们走吧。「话说回来，你那是什么打扮啊?是在扮演卡通之类的英雄吗?」看来他不打算轻易让我们回去了。警察仔细地看着我跟桃子。「嗯思?等等，你的披风下面……我看看!」警察脸上的神色大变。没错，裸体披风果然很不自然。膝盖上方的部分全是肌肤色，披风前面的开口，隐隐约约露出来的也只有肌肤色。一切都完蛋了。我紧紧闭上眼睛。就在这一瞬间——「看着我的眼睛。」桃子冰冷的声音响起。沉默了半晌。「……是。」我稍稍睁开眼睛。警察脸上的表情变得很空洞。我自己也是第一次遇上桃子就被她撂倒的人，应该说那就是迷惑人心的术式吧。「这里完全没有异常，你回去巡逻。」「是。」警察以机械式的口吻服从了。哒、哒、哒、哒。利落转身的警察扬长而去。「「「呼～～」」」我、纱理和万里衣吓得浑身无力。「呵呵呵，真是个有意思的活动啊!」对于桃子来说，这不过是诸多有趣游戏的其中之一。「刚刚那样也让我玩得很尽兴，今天晚上就这样吧!」话虽如此，我们总算能从桃子手中解脱了。「大家用飞的回家会比较能放心吧?不过要尽量小心别让人类发现哦!」「那晚安了，桃子大人。」纱理迅速地张开她的蝙蝠翅膀。同时也收起了披风。纱理动作熟练地遮住女孩子的重点部位，飞上空中。「星期一学校见了。」纱理不急不缓地留下这句话之后，在夜空中逐渐远去。「上原，你看别的地方……」「哦、嗯。」万里衣毕竟还是无法克服害羞的感觉。我希望她能继续保持下去。「上原，星期一见了。」「嗯，好。」啪沙啪沙!翅膀挥动的声音。当我回头的时候，万里衣也飞到遥远的上空了。「好了，翔你也去吧!」桃子似乎打算留到最后，目送我们离开。「嗯……」尽管难以表现满心的复杂情绪，我还是生出了翅膀。「再见了。」我慢慢地浮起身体。我不再看抬头望着我挥手的桃子，朝着我家的方向飞去。在飞回家的路上，我思考着。不只是在学校的日子，我连假日都得被桃子耍得团团转吗?再继续这种生活的话，姑且不论体力，精神根本撑不下去。

第一卷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