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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五话 头发是杀人犯的生命

作者:东川笃哉 字数:27854 更新:2024-02-23 10:20:41

<p>1</p><p>说起国立市,那是个给人良好印象的普通城市——在中央线沿线都市中,属于有钱人家居住的城市。在这样的国立市里,花柳家更是名气响亮,是个名符其实的资产家。</p><p>毕竟「花柳家电」是西东京声名远播的家电量贩店,和同行的山田家电和小岛家电竞争得相当激烈。花柳家的宅邸座落在一桥大学附近一处清静的住宅区内,散发出的豪气,凌驾在周遭低调的两层楼住宅区之上。高耸的红砖围墙与森严的门扉,仿佛坚决抗拒着外人入侵一般。</p><p>在过新年的气氛已然淡去的一月中旬某个早上。</p><p>长年服侍花柳家的帮佣,田宫芳江用手背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独自走在朝阳照耀的走廊上,她正准备要去厨房准备早餐。</p><p>走廊上空气冷飕飕的,整座宅邸鸦雀无声。这也难怪,虽说出太阳了,但时间也才刚过早上七点。而且花柳家的人们基本上都很晚起。作息健康正常,比帮佣还早起的人连一个也没有。</p><p>这时,田宫芳江突然心生奇怪的感觉,在走廊上走到一半,便停下了脚步。</p><p>「是什么呢?」她抽动着鼻子,窥探起周遭的情况。帮佣敏感的鼻子嗅到了像是什么东西烧焦的恶臭。</p><p>「有谁在厨房里烤鱼吗……」</p><p>不过臭味的来源并非厨房,而且,一大早根本不可能有其他人会在厨房烤鱼。想到这里,她更仔细地打量起四周,这时,面向走廊的一扇门顿时跃入了她的视野之中,是会客室的门。那扇厚重的木制门扉开了一道小缝,焦臭味似乎就是从这扇门微开的缝隙中飘出来的。</p><p>「是谁在会客室里烤鱼吗……」呃,这怎么可能嘛。帮佣自己吐槽了自己后,便开始思考合乎现实的可能性。「难不成发生了火灾!」</p><p>这么说起来,会客室里是有一座用来营造优雅氛围的暖炉。虽然实际上很少用来取暖,但暖炉终究是暖炉,要在里面生火,是绝对没问题的。</p><p>田宫芳江心中萌生讨厌的预感,立刻走向有问题的门前,形式上地在门上敲了几下。见里头无人应答,她马上把沉重的门扉完全推开。</p><p>拉上窗帘的会客室里,黑得跟深夜一样。往里头踏进一步,焦臭味感觉好像变得更浓烈了。这个房间里肯定发生了什么异状,这么想着,田宫芳江战战兢兢地绕到窗前,一口气拉开了厚实的窗帘。会客室内突然充满了晨光。</p><p>一瞬间,田宫芳江目睹了意想不到的光景,不由得「啊!」地发出惊呼声。</p><p>放置在会客室中央的接待用桌椅,在那张沙发上,一位身穿纯白色毛衣的女性,以正面朝上的状态静静地横躺着,不过她并非躺着休息,女性的胸前,有片显眼的鲜红污渍。从那里滴落的红色水珠,在厚厚的地毯上蔓延画出红色的地图,那肯定是从女性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液。</p><p>「…………」田宫芳江吓得像根柱子一样伫立不动。</p><p>她的视线被女性朝天的脸庞吸引住了。</p><p>毫无表情的苍白面孔,清楚显示出女性早已断气。尖尖的下巴、樱桃小口、细长的双眼、短得让人误以为是男生的黑发——</p><p>田宫芳江仿佛勉强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来,呼唤起某个人的名字。</p><p>「……夏、夏希少爷……」</p><p>花柳夏希是这个家里的老么,今年十九岁。个性天真烂漫,人见人爱。他那原本应当光明无限的人生,就这么突如其来地落幕了吗?</p><p>不敢相信眼前光景的田宫芳江,以颤抖的双手掩住脸,转过身子,然后用飞快的脚步从会客室内飞奔而出。「不、不好了,夏希少爷他——」</p><p>就在刚跑到走廊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呼唤她的声音。「怎么了?芳江阿姨。」</p><p>「咿。」帮佣吓得回过头去。「咿咿咿咿。」看了站在眼前的人,她又发出惨叫声,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夏、夏夏、夏希少爷!为、为什么!」</p><p>出乎意料地,站在那里的,是一位留着黑色短发的人,他无疑是花柳夏希本人。完全摸不着头绪的帮佣,陷入了轻微的错乱状态,「啊哇、啊哇、啊哇哇……」她就这样坐在地上,交互指着会客室的门与夏希。「夏、夏希少爷人在这里……那么那个人到底是谁……」</p><p>另一方面,同样一脸莫名其妙的花柳夏希说道。「你在说什么啊,芳江阿姨。」同时往半开的会客室门内随便瞥了一眼。</p><p>「呜。」一瞬间,夏希的侧脸也浮现出紧张的神色,但他毫不畏怯地走到眼前的女性身边,在近距离下,观察起对方的模样。过了一会儿,他轻轻点了点头,以冷静的语气准确地道出了事实。「这个人是优子姐啊,优子姐死了。」</p><p>「咦?您说优子姐,是寺田优子小姐吗?」</p><p>田宫芳江不可置信地重新望向沙发上的女性。</p><p>寺田优子是花柳家的亲戚,也是夏希的表姐。由于她经常来花柳家玩,田宫芳江跟她也很熟。不过,田宫芳江过去从未把优子误认成夏希,这是因为寺田优子拥有一头长可及腰的美丽秀发,她跟短发的花柳夏希只消一眼就能分辨出来。</p><p>可是,为什么呢——?</p><p>仿佛回答帮佣的疑问一般,夏希发出了满是惊讶的声音。</p><p>「错不了的,芳江阿姨,死掉的人是优子姐。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她的头发被剪掉了?难不成这是杀人事件?头发被剪掉,也是犯人干的好事吗……」</p><p>2</p><p>宝生丽子坐在梳妆台前,盯着镜中的自己,把早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没有胜算的瞪眼游戏上。左手握着吹风机,右手拿着梳子的丽子,头顶上叛逆地翘起了一撮头发。虽然丽子又梳又压,但它依然不屈不挠地主张自我的存在。尽管是自己的头发,却像正值叛逆期的国中生一样难以应付。不久,当丽子厌倦了与毛发进行无谓的搏斗,把手中的梳子朝镜子扔出去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p><p>「是,我是宝生……咦,花柳家……是,知道了,我马上过去。」</p><p>结束手机的通话后,丽子对应该就在房门外待命的忠实仆人下令。</p><p>「影山!紧急出动。早餐不吃了,马上备车,然后把外套跟大衣拿来。还有——教我能够把睡乱的头发一瞬间抚平的方法!」</p><p>丽子离开镜前,分秒也不敢蹉跎,以机敏的动作走出房间,前往宅邸的玄关大厅。在那里等着她的是身穿笔挺西装的高挑男性。端正的脸庞给人一种知性沉着的印象,很适合脸上戴的银框眼镜——他正是宝生家的管家影山。影山熟练地帮丽子穿上手中的外套,并且将朴素的长大衣递给她。</p><p>接着,仿佛进入最后一道程序般,「请用,大小姐。」影山这么说完,便交给她一样跟当下情景格格不入的道具。</p><p>是一把大剪刀。</p><p>「…………」一瞬间抚平乱发的方法就是这个吧。丽子来回看着递上来的剪刀、与管家的脸。「我说啊,影山,我的头发可不是衣服上多出来的线头耶!」</p><p>丽子挖苦着狠狠一瞪,管家立刻惶恐地把剪刀藏在背后。</p><p>「真是非常抱歉。」影山若无其事地行了一礼后,便开门护送丽子出门。「——那么请您上车。」<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尽职责的丽子而言,这倒也正好。不过再怎么说,这些人也未免太迟钝了吧,是对美女没兴趣吗?丽子偶尔也会对此感到不满,女人心真是复杂啊。</p><p>无论如何,千金刑警的真实身分,在短时间内似乎还不会曝光。</p><p>「话说回来,大小姐,花柳家发生了什么重大案件吗?」</p><p>影山一边将轿车开往国立市市中心,一边问道。</p><p>「听说宅邸内发现了年轻女性的尸体,看来似乎是起杀人事件呢。」</p><p>「啊啊,果然……」影山遗憾似地摇了摇头。「我从很早以前就在担心了。毕竟近年来花柳家老是纠纷不断,尤其是大当家花柳贤治遭遇交通事故过世后,花柳家的乱象更是让人看不下去。有人说花柳家迟早会发生更糟糕的事情,诸如此类的谣言时有耳闻呢。」</p><p>「喔,这种谣言是谁告诉你的?」</p><p>「哎呀,您不知道吗?大小姐的父亲,宝生清太郎对于其他名流显要的八卦爱得要死,这已经是众所皆知的事实了。」</p><p>「…………」父亲那种低俗的兴趣,让女儿羞愧得要死。「父亲也真是的……」</p><p>丽子在后座上缩起身子接着说道。</p><p>「不过,最近花柳家确实很混乱。起因是外遇风波,早已过了花甲之年的花柳贤治,迷上了从事特种行业的女人。因为这个缘故,他和妻子花柳雪江的不和,正式浮上台面。就在争执越演越烈的时候,贤治本人突然被卡车撞倒去世了。」</p><p>「是的,那是不过一个月之前的事情。」</p><p>「酒醉的贤治不慎跑到路上,引发了交通事故。警方是这么判断的,但实际上又是如何呢?我听过一种说法,贤治对陷入胶着状态的爱恨人生感到厌倦,于是自己冲到了卡车前方。不过更大的问题在于他死后。贤治的外遇对象,伊藤芙美子突然闯进了花柳家。芙美子拿出重新撰写的遗书,主张『我也有权利继承花柳贤治的遗产』,然后,今早花柳家终于发生了杀人事件——啊啊,真是的,接下来到底会变成怎么样啊!是不是叫人乱在意一把的啊?影山!」</p><p>面对寻求同意的丽子,驾驶座上的影山露出一抹刻薄的笑容。</p><p>「大小姐好像也很喜欢听名流显要的八卦呢。血缘果然是骗不了人的。」</p><p>「我、我才没有呢。」丽子连忙辩解。「我是因为身为警官,基于职业上的关心,才对这个问题感到好奇。别把我跟父亲混为一谈。」</p><p>「真是非常抱歉。」影山微笑着点了点头。「话说回来,大小姐,花柳家就快到了,怎么办呢?要直接停在警车车阵的——」</p><p>「别说傻话了,影山。要是开着凯迪拉克停在事件现场的话,那不就跟风祭警部一样了吗?行了,在这里放我下车吧,接下来我自己走。」</p><p>丽子在快要到花柳家的地方下车。影山低下头说「祝您工作顺利」,目送着丽子离去。丽子游刃有余地挥着手说「包在我身上」之后,便意气风发地摇曳着大衣的下摆,朝花柳家迈开步伐。</p><p>3</p><p>警车接连聚集到花柳家大门口,丽子斜眼确认了那辆厚着脸皮地停在警车车队前的银色Jaguar。极端爱好英国车的上司,似乎早一步抵达了现场。丽子小跑步穿过大门,踏进宅邸内。</p><p>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了某人的声音。「早啊,小姑娘!」</p><p>不,不是某人。全世界只有一个人会在杀人现场这么称呼丽子。回头一看,不出所料,眼前那个露出微笑、身穿白色西装的男子,正是国立署引以为傲的超级菁英,同时也是丽子的直属上司风祭警部。他其实是知名汽车制造商「风祭汽车」的少爷。这点不光是国立署的职员知道,连在多摩地区活动的大多数罪犯们也都知之甚详。</p><p>「啊,我来晚了,警部。看来又是杀人事件呢。」</p><p>「唔。自从我跟你搭档以来,国立署辖区内的杀人事件好像一口气变多了呢。我想这应该纯属偶然啦,不过这数据还真是令人不快——嗯?」</p><p>突然间,风祭警部仿佛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皱起了眉头把脸凑近丽子。</p><p>「怎、怎么了吗?警部。我、我的脸上有什么——」</p><p>「不,不是脸。」警部指着丽子的头说:「宝生,你头顶冒出一撮怪毛耶。还是说,这是现在流行的发型?」</p><p>「不、不是!这才不是怪毛!不要指啦!」</p><p>为了避开警部肆无忌惮的手指,丽子拼了命地按着头。那时候真该心怀感激地使用影山递给自己的剪刀才对,事到如今,丽子才后悔地这么想着。</p><p>「不说这个了,警部,关于刚才的事件——被杀害的是谁呢?花柳雪江?还是伊藤芙美子?」</p><p>「哎呀,你果然也是这么想啊。其实我也是哟。」</p><p>警部在走廊上缓缓迈开脚步。「考虑到最近花柳家里,妻子与爱人的敌对关系,会这么一口断定也不无道理。不过很遗憾,被杀害的似乎不是妻子,也不是爱人呢。」</p><p>「警部,从您刚才的口气听来,您好像对于妻子和爱人没有被杀死,感到很扼腕啊。」</p><p>「喔,是这样吗?哎呀,那只是措辞上的误会罢了。」警部不以为意地接着说:「被害人是名叫寺田优子的女大学生,她是花柳雪江的外甥女。详细情况还不清楚。总之,先去看看尸体吧。」</p><p>不久,两位刑警抵达了位于走廊尽头的会客室。室内配置着皮革沙发、黑檀木桌子、橱柜等家具,给人一种庄重沉稳的印象,尤其是墙边的暖炉,更是营造出格外优雅的气氛。</p><p>被害人寺田优子的尸体横躺在沙发上。警部立刻走了过去,从头到脚仔细地观察过尸体后,警部自顾自的开始说起了任谁一眼都能看清的事实。</p><p>「你看,宝生。被害人胸口有疑似利器刺杀的伤痕,凶器恐怕是刀子之类的东西,而且是从正面挨了一刀。视线可及之处,不见其他外伤,所以这应该就是致命伤了。尸体周遭没有看似凶器的物体,也就是说,犯人将凶器带走了。嗯——从眼前的情况看来,这无疑是一起杀人事件呢。」</p><p>「…………」</p><p>废话。连小学生都看的出来吧,身为菁英刑警,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推理,不觉得丢脸吗。不过,即使看到丽子冷淡的反应,风祭警部仍旧毫不畏缩地注视着她的脸这么说。</p><p>「宝生,从你的角度观察,你发现了什么对吧?无论再小的事情都没关系。来,不要客气,尽管说吧。」</p><p>「是,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这么说完,丽子提及了警部的重大疏漏。「关于被害人头发被剪掉一事,可以就这样置之不理吗?」</p><p>「嗯,头发?」警部一瞬间眉毛弯成了八字型,将视线转向尸体头部。「呃,这发型不是原本就长这样吗?」</p><p>「并不是!」丽子指尖推着装饰用眼镜断言道。「年轻女性不可能顶着这种剪的像狗啃过的短发走在路上,这一定是犯人胡乱剪掉的,用剪刀还是什么工具,咖喳咖喳剪掉的。」</p><p>「原、原来如此,这样啊……怪不得我总觉得发型不太适合她。」</p><p>不,问题不在于合不合适,而是犯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啊。</p><p>「犯人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特地剪掉被害人的头发呢?」</p><p>面对丽子认真的提问,风祭警部「嗯——」地沉吟起来。然后警部盘起双臂,目不转睛地凝视丽子的头,正颜厉色的低声这么说:「——会不会是想要修掉乱翘的头发呢?」<span id="chapter_last"></span><p>找第一发现者问话吧。关于剪去尸体头发的杀人魔是谁,说不定能问出一些眉目呢。」</p><p>于是,第一发现者——帮佣田宫芳江被叫进了会客室。</p><p>身穿围裙的田宫芳江是个白发很明显、已过中年的女性,这样的她,表情丰富地对两位刑警游说了发现尸体的经过,以及她当时有多么震惊。帮佣的证词没有吞吞吐吐,让丽子觉得,她只是很老实地说出了事实。</p><p>听完供违之后,风祭警部马上就对感到疑惑的地方,对田宫芳江提出问题。</p><p>「寺田优子小姐是雪江夫人的外甥女,换句话说,她不过是花柳家的亲戚罢了。为什么她会在这座宅邸里遭到杀害呢?她昨晚住在这里吗?」</p><p>「不,优子小姐并没有住下来。其实我也觉得很奇怪,优子小姐为什么会在这座宅邸里呢?我并没有听说优子小姐要来啊。」</p><p>「唔,所以被害人是在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潜进了屋里。或是宅邸里的谁,私自带她进来,然后趁着深夜,在会客室里偷偷加以杀害。原来如此、原来如此——」</p><p>接着警部表示兴趣的是被害人的发型。</p><p>「寺田优子小姐留有一头及腰的长发,所以这具尸体的头发,看来是犯人亲手剪掉的,是这样没错吧?」</p><p>「是啊,错不了的,刑警先生。」</p><p>警部起了个头,田宫芳江立刻接话。</p><p>「优子小姐的头发被剪得乱七八糟,连我一开始看了也没认出她来。优子小姐的头发是非常美丽的黑色长发,走在路上时,男人们都会忍不住回头欣赏。现在居然被糟蹋成那样子,犯人真是太狠毒了,绝对不可原谅。」</p><p>田宫芳江一副愤慨难平的样子。不过她的怒火看来不像是针对寺田优子遭到杀害一事,而是在生气犯人把女性头发剪掉的行为。那一头长发,大概真有这么美丽吧。这样的话,犯人的动机有没有可能出乎意料,是在那方面呢?毕竟,世界上有很多男性对女性的头发表现出异常的执着——</p><p>正当丽子想到这里的时候,风祭警部自信满满地开口了。</p><p>「犯人是男性。毕竟世界上有很多男性,对女性的头发表现出异常的执着。犯人是有恋发癖的男性,你不这么认为吗?宝生。」</p><p>「…………」呃——其实我刚才也是这么想的……</p><p>不过就在警部征询同意的瞬间,丽子改观了。事情果然不是这样,她会这么想,并没什么特别的理由——虽然没有根据可言,但是丽子从过去的经验学到,跟风祭警部背道而驰的想法,往往才是最快通往真相的捷径。既然警部说犯人是有恋发癖的男性,那么实际上就一定不是这样。犯人不是个有恋发癖的变态。犯案动机应该还有其他原因才对。</p><p>仿佛支持丽子的想法一般,田宫芳江对警部提出建言。</p><p>「我想犯人应该不是想要优子小姐的头发。」</p><p>「咦,为什么你会这么说呢?男人全都有恋发癖喔。」</p><p>不是全部吧,警部的思想还真是充满了偏见。田宫芳江不以为意地接着说道。</p><p>「问我为什么,您没有闻到吗?这间会客室里飘散着一股焦臭味。而且臭味似乎是从这座暖炉里冒出来的——」</p><p>说着说着,田宫芳江走到墙边气派的暖炉旁,伸手往里头一指,白色灰烬里可以看到漆黑色的灰烬混杂其中。如果只看那些黑色的灰,摸样简直就像是一条黑蛇在暖炉中翻腾一般。丽子马上就联想到那团灰烬的真面目是什么了。</p><p>「这是头发!犯人把被害人的头发剪下来,丢进暖炉里烧掉了对吧!」</p><p>「是的,我也是这么认为。如果犯人是想得到优子小姐头发的男性,那就不可能剪下来当场烧掉才对。」</p><p>她说的没错。犯人并不是执着于被害人的头发。事实上刚好相反,犯人剪下美丽的头发后,当场就烧掉了。这种行为,可视为对女性最大的亵渎,犯人会是对寺田优子的美丽长发感到异常忌妒的女性吗?所以,光是杀了她还不满足,甚至做出了损毁尸体头发的行为。这么想就说得通了。</p><p>正当丽子想到这里的时候,风祭警部又多嘴地插话了。</p><p>「犯人是女性。是对寺田优子美丽的头发感到异常忌妒的女性,你不这么认为吗?宝生。」</p><p>「…………」是啊,我确实曾这么想过。就在警部开口之前。</p><p>可是,和警部朝相反方向思考的作战计划,也就此泡汤了。在通往真相的捷径都被封闭起来的现在,犯人是男是女的机率,变成分占五五波。</p><p>4</p><p>不一会儿法医赶到了现场,并且开始进行验尸工作。根据法医的观察,寺田优子的死因为失血性休克致死。致命伤是刺在胸口上的一刀,凶器为利器——例如刀子或菜刀之类的东西。从死后的僵硬程度来看,死亡时间推测为深夜,大约凌晨一点前后。关于被剪掉的头发,法医并没有提出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见解。</p><p>「总之,既然现场是花柳家的会客室,怀疑花柳家的人犯案,也是无可避免的事。」</p><p>风祭警部的调查方针非常简单。虽然不知道这么简单是好是坏,丽子姑且也只能点头了。</p><p>「由于贤治过世了,现在还住在这座宅邸里的只剩妻子雪江,还有两个孩子而已。虽说是孩子,但听说那两个人也已经二十岁左右了。怎么办呢?要先找雪江夫人来问话吗?」</p><p>「不,从孩子们先开始吧。尤其是帮佣供词中提到名叫夏希的女孩子,我想跟她谈谈。只听帮佣的一面之词,我实在难以下定论……」</p><p>于是两个孩子一起被叫到了刑警们面前,地点是贤治曾当作书斋来使用的房间。两人面露紧张的神情,来到这个房间,然后照着被问及的顺序,说出姓名、年龄以及职业。</p><p>「花柳春菜,二十三岁。刚出社会一年,在『花柳家电』总公司的总务处上班。」</p><p>「花柳夏希,十九岁。在本地就读大学。可是并不是一桥大学,为了慎重起见,先说一声。」</p><p>春菜与夏希都拥有白皙的肌肤与端正的五官。春菜留着普通的短发,发尾切齐脖子的发际线一带。另一方面,夏希则是留着男孩子气的短发。撇除发型不同外,两人长得非常神似,一眼就能看出彼此继承了相同的血统。</p><p>不过面对眼前的这两人,警部端整的侧脸却浮现困惑之色。</p><p>因为他对夏希的应答感到不满吗——不对。警部把自己的脸凑近夏希那张完美无瑕的漂亮脸蛋,不客气地问道。「——你是女孩子吧?」</p><p>花柳夏希像是被惹怒了似地,以粗鲁的语气回答:「——我是男的。」</p><p>「喔!」警部惊慌失措地瞪大了眼睛。「是、是这样吗?」</p><p>「嗯,是真的。」姐姐春菜回答道。「就我所知,夏希从小时候起,就一直都是男孩子,他从来没有变成女生过。所以夏希不是我的妹妹,而是弟弟。这样您明白了吗?刑警先生。」</p><p>居然这么有条有理地解释,看来,这位姐姐似乎也是个有点奇怪的人。</p><p>「原、原来如此。这么说起来,他的确是个男的……」不过警部依然带着半信半疑的表情。「帮佣没说是女孩子吗?宝生。」<span id="chapter_last"></span><p>掉的被害人后,会贸然断定死者是夏希了。</p><p>丽子点点头,一旁风祭警部也频频用力点头,好像在说「我懂了」一般。</p><p>「其实在听帮佣叙违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太对劲。看到尸体后,夏希好像太冷静了。一般而言,年轻女性在那种情况下,不是都会尖叫一下吗?可是,既然知道夏希是念大学的男生,那就说得通了。」</p><p>不过,所谓男生看到尸体不会感到惊慌失措,这也仅仅是警部的偏见罢了。夏希之所以能保持冷静,是因为事先就知道那里有尸体了。换言之,她——更正,他才是真凶。这种看法应该可以成立才对。</p><p>丽子慎重地检讨着各种可能性。另一方面,警部则是非常随便地转换了话题。</p><p>「话说回来,被杀害的寺田优子小姐,跟你们是表亲关系吧?」</p><p>「是的,优子的母亲是家母的妹妹。」春菜很懂得掌握要领地解释。「我们从小就经常往来双方的家里。可是,优子的双亲,大概在两年前发生交通事故,双双过世……」</p><p>「在那之后,优子姐就自己一个人生活了。」夏希接着说:「所以对优子姐来说,现在我们就像她的家人一样。她经常来我们家一起吃饭,或是相约出去玩。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p><p>「原来如此。那么寺田优子小姐在深夜时分造访花柳家,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罗?」</p><p>对于警部的问题,姐弟互看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p><p>「不,她没有在深夜的时候来过。」</p><p>「啊啊,我也没印象。」</p><p>「那么,寺田优子小姐昨晚为什么会来这座宅邸呢?」</p><p>「大概是来找谁吧。」「你是指谁啊?」「比方说姐姐。」「不对喔,不是找夏希吗?」「不是我啦。」「也不是我啊。」「那就是找妈妈了。」「是这样吗……」</p><p>寺田优子何时出现在这座宅邸里?又是为了什么而来?春菜与夏希的对话在这方面始终含混不清。警部再度换了个话题。</p><p>「那么,方便告诉我寺田优子小姐的为人如何吗?比方说,有没有人对她怀恨在心呢?」</p><p>「您别说笑了,优子怎么可能遭人忌恨呢。优子人如其名,是个非常温柔善良的好人,大家都喜欢她,对吧?夏希。」</p><p>「嗯嗯,没错。优子姐是个很普通的大学生,不可能会有人恨到想杀了她。」</p><p>「喂喂喂。」听了春菜和夏希的话,警部这么开口了,他夸张地耸了耸肩。「因为是很普通的大学生,所以不会招致怨恨?因为是个好人,所以讨人喜欢?那可未必喔。事实上,大学时代的我,也是个很普通的大学生。除了双亲很有钱,长相又帅气之外,就没有特别值得一提的地方了。此外,我还是个性无可挑剔的大好人。可是,怨恨我的男人多到连双手都数不清呢,这世界就是这么可怕啊。」</p><p>「…………」丽子傻眼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p><p>不只现在,风祭警部旧事重提时,总会加入个人的吹嘘与谦卑,可以拿来吐槽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听在春菜和夏希耳中,大概会觉得像是在听某种无法理解的空谈吧。</p><p>继续让警部说下去,恐怕有损国立署的威信。这么判断的丽子,往前踏出一步,对美人姐弟(?)丢出了制式化的问题,也就是所谓不在场证明的调查。</p><p>「凌晨一点左右,你们人在哪里,在做什么呢?」</p><p>只是,就算这是在犯罪调查上不可或缺的一环——但面对这种问题,恐怕没多少人能拿得出像样的答案才对。要是有的话,那家伙肯定是在事前就准备好不在场证明的犯人。结果不出所料,春菜和夏希感情很好似的,同时摇摇头。</p><p>「那时候我一个人在房间。」</p><p>「啊啊,我也睡得很熟。」</p><p>他们并没有拿出什么假造的不在场证明,从这个角度看来,两人都是清白的吧。不不不,这么断定也未免太多虑了。丽子不改慎重的态度,继续寻求线索。</p><p>「我想你们应该也发现了,寺田优子小姐的头发被剪得乱七八糟,对吧?关于那件行为的意义,你们有没有什么头绪呢?」</p><p>两人对这个问题会有什么反应呢?是回答有恋发癖的男性干的?还是回答忌妒亮丽秀发的女性干的?丽子兴致勃勃地等待两人的答案。不过春菜沉思了一会儿后,便像是投降似地摇了摇头。</p><p>「不行。我完全想不出来。」</p><p>「啊。」另一方面,同样陷入思考的夏希大叫着抬起头来,在丽子与风祭警部面前理直气壮地说道。</p><p>「该不会是实习美发师拿来当做理发的练习台了吧?」</p><p>这怎么可能嘛!春菜响亮的吐槽声直冲书斋的天花板。</p><p>大致询问过春菜与夏希后,风祭警部像是想起什么似地开口。</p><p>「对了,你们有过世的寺田优子小姐生前的照片吗?有的话请借我们一张,毕竟我们没看过头发被剪掉之前的她。」</p><p>「没问题,优子姐的照片我有很多。」</p><p>夏希回应警部的请求,马上跑出了书斋。再度出现在丽子他们面前时,夏希手里拿着一本笔记本大小的相簿,他在桌上摊开那本相簿。</p><p>「哪张好呢……这张如何?这是今年过年期间大家一起去湘南海边兜风时拍的照片喔。拍得很好吧。」</p><p>仔细一看,照片上是生前的寺田优子。在风和日丽的晴空下,她背对严冬的海洋,微笑着比出胜利姿势。其他还有几张照片,也是在同一个地点拍摄的。每张都是正面向前的照片。不过警部却不知为何,不甚满意地摇了摇头。</p><p>「脸部入镜自是当然,不过我想要同时拍到长发的照片,从头顶到发尾全都要拍进去。」</p><p>简单来说,警部希望同时看到脸和背部。丽子不由得叹了口气。</p><p>「警部,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凑巧的照片——」</p><p>「不,可以找到这种照片。」夏希一边把相簿往回翻,一边说。「瞧,这张怎么样?虽然是去年秋天拍的就是了。」</p><p>丽子把脸凑近夏希手指着的照片,地点似乎是大学校园,从背后摆着炒面摊位这点,可以看出这是园游会的一景。寺田优子背对着相机,回头朝镜头这边露出微笑。垂落背部的丰盈黑发,在柔和秋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虽然脸有点偏斜,但考虑到能够将脸与头发同时收进取景框里,这个美女回眸一望的姿势反而才是最自然的。</p><p>寺田优子似乎很喜欢这个姿势,以同样的姿势拍摄的照片还有好几张。</p><p>「这就是生前的被害人啊。真的是很漂亮的头发呢……我就借用这张了。」</p><p>面对若无其事地将挑选出来的照片收进口袋里的警部,</p><p>「请不要拿来做奇怪的事情。」夏希小心谨慎地叮咛说。</p><p>「什么奇怪的事情?」春菜疑惑地歪着头。</p><p>5</p><p>结束了对春菜与夏希的询问后,风祭警部向正在走廊上待命的巡警下令「把花柳雪江带来这里」。在等候夫人抵达的这段期间内,警部像是一只嗅闻着猎物气味的鬣狗一般,烦躁不安地在书斋内走来走去。<span id="chapter_last"></span><p>」</p><p>咖锵——不等警部说完,雪江夫人就把门打开,迅速地踏进书斋内。这里是自己家,没必要受到任何人的指挥,雪江夫人仿佛这么主张似地,表现出一副堂堂正正的态度。这样的她,一走到刑警们面前,便突然以强烈的语气断言道。</p><p>「犯人是那个女的。刑警先生,请立刻逮捕那个女人。」</p><p>雪江夫人瞪着警部的脸。她身穿白色高领针织毛衣,配上米色裙子,虽然装扮简单朴素,但言谈中却有股不容分说的魄力。</p><p>「请、请冷静一点,夫人。」警部被夫人的气势逼得节节后退。「您说的那个女人,难不成是伊——」</p><p>「伊藤芙美子。」雪江夫人打断警部的话,一口咬定地说。「还会有其他人吗?刑警先生!」</p><p>「不,我大概明白夫人想说什么。可是夫人,杀人案发生在深夜的花柳家会客室内。身为外人的伊藤芙美子要犯案,恐怕很困难吧——」</p><p>「一点都不难。」雪江夫人又出言打断了警部的发言。</p><p>看来,她似乎是个不容他人申辩的那种人,警部脸上明显露出不快的表情。不过夫人却丝毫不以为意,我行我素地说起了自己的意见。</p><p>「伊藤芙美子和我老公有一腿喔。这样的话,她或许能轻易拿到了这座宅邸的钥匙。要不然,也有可能是自己偷偷拿去多打了一把钥匙。只要有了钥匙,想趁夜溜进来是很简单的事情。难道不是吗?刑警先生。」</p><p>「话、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为什么呢?伊藤芙美子溜进宅邸里,杀害寺田优子的理由是什么?没有动机的话——」</p><p>「要动机的话——」</p><p>「她有什么动机啊!」这时换成警部出言打断了夫人的发言。</p><p>「…………」警部,你干么燃起这无谓的斗争心啊?打听案情可不是「打断对方发言的比赛」呀。傻眼的丽子,于是开口冷静地询问夫人。</p><p>「关于伊藤芙美子杀害寺田优子小姐的动机,您有想到什么吗?」</p><p>雪江夫人并没有回答,反而转身和两位刑警拉开了一点距离。这是怎么一回事?丽子与警部面面相觑。在这样的两人眼前,夫人摆出回眸一望的姿势,朝两人投以妖艳的笑容。「——怎么样啊?」</p><p>老实说,她这种问法真的让人觉得不知所措。就在刑警们犹豫着不知该作何反应的时候,雪江夫人收起微笑,不耐烦地发出尖锐的叫声。</p><p>「我是问,看了我的背影后有没有想到什么。你们还不明白吗?我背上这一头美丽的黑色长发。如果只看背影的话,怎么看也不像是五十几岁的人吧,被误认为二十几岁的女孩也不为过,不是吗?」</p><p>「咦,啊啊,原来是这个意思啊,呃——」警部拨弄着浏海,面露困惑之色。「这个嘛,喂、喂,宝生,你怎么想呢?」</p><p>「咦?」你太狡猾了吧,警部!居然让部下回答这种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p><p>尽管心怀不满,丽子还是拼了命地思索着不会伤害任何人的最佳解答。</p><p>「是、是啊,的确是不会让人不觉得看起来不像是二十几岁的人。」结果,到底看起来像还是不像,连回答的丽子本人都搞不清楚了.「——这又怎么了吗?」</p><p>「什么怎么了,答案已经很明显了。」雪江夫人再度转向刑警们,并作出了冲击性的发言。「伊藤芙美子把寺田优子误认成我,下手杀死了她。」</p><p>「什、什么。」风祭警部一瞬间大吃一惊,然后马上点了点头。「唔,所以是误杀吗?原来如此,姑且不说脸,如果只看到背影的话,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p><p>「……刑警先生,您该不会是故意说出这种失礼的话吧?」</p><p>雪江夫人透过眉间皱纹表现女性的自尊心,同时继续自己的推理。</p><p>「伊藤芙美子想要杀我,所以使用备份钥匙趁夜溜进了这座宅邸,然后,她大概碰巧遇见了寺田优子吧。宅邸里只有一位长发的女性,这么深信的伊藤芙美子,把寺田优子的背影误认成我了,于是她在会客室里刺杀了寺田优子。虽然把人杀死之后才发现搞错了,但一切已经为时已晚——怎么样啊?刑警先生。」</p><p>雪江夫人表现出挑衅的态度。另一方面,风祭警部耸着肩膀回答。</p><p>「您的意见确实很有趣,但是有几点我无法理解。首先是第一点,为什么犯人要剪掉被害人的头发呢?」</p><p>「那当然是扰乱侦办的手法啊。」</p><p>「原来如此。那么还有另一点,假使这件案子是误杀,那么,伊藤芙美子真正的目标就是雪江夫人您了。不过,我不认为伊藤芙美子杀害您会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如果伊藤芙美子持有的遗书是伪造的,那么终究发挥不了作用。反之,如果具有法律效力的话,不管您是生是死,她都能继承贤治先生的财产。无论如何,她杀害您并不具有什么意义,不是吗?」</p><p>警部难得提出了合情合理的意见,不过雪江夫人却露出了失望的表情。</p><p>「杀人不需要什么意义。」她极力坚持己见。「那个女人恨我入骨是事实。难道说,刑警先生您想袒护那个女人吗?」</p><p>「不不不,我绝无此意。当然,我们也知道,伊藤芙美子是重要的嫌犯之一。」</p><p>等到警部和雪江夫人的唇枪舌战告一段落,丽子插嘴提出了制式化的问题。</p><p>「不好意思,凌晨一点的时候,请问夫人您人在哪里,在做什么呢?」</p><p>听了这个问题后,「居然还怀疑起我来了。」雪江夫人表现出大致合乎想像的反应。接着,她气愤地扭曲着表情回答。</p><p>「凌晨一点我人在床上。大半夜里,怎么可能会有不在场证明啊。」</p><p>「这也难怪。」丽子点了点头。「话说回来,最近寺田优子小姐身边有没有发生什么怪事呢?不管您察觉了什么,都请尽管说出来。」</p><p>「怪事啊。」雪江夫人注视着半空中沉思了一会儿后,便慢条斯理地开口。</p><p>「这么说起来,优子是不是交了男朋友啊?」</p><p>「男朋友?为什么您会这么想呢?」</p><p>「因为她最近发型稍微变了,好像烫成了大波浪的卷法之类的,而且发色好像也变成偏茶色了。虽然那是谁也察觉不出来的微小变化,但可骗不了我的眼睛。那一定是为了配合她男朋友的喜好。」</p><p>错不了的,雪江夫人这样擅自下了定论。不过,从未因为男友的喜好而改变过一条眉毛造型的丽子,实在无法理解夫人所说的话。</p><p>6</p><p>丽子与风祭警部把花柳家的相关人员全都找来问过话了,不过事情并非这样就结束。最后还有一个无论如何都得询问的人物,那就是伊藤芙美子。</p><p>「听说,她一个人住在贤治在中野区买给她的公寓里。要去看看吗?警部。我明白了。那么我们这就坐车……不!不是警部的Jaguar,是便衣警车!」</p><p>丽子一点都不想坐上象征这位肉食系上司的Jaguar。不仅迄今连一次都没有搭乘过,丽子甚至还觉得,只要坐上去就输给他了。<span id="chapter_last"></span><p>情。</p><p>除了热闹的商业大楼外,这样的中野,其实也是个拉面店异常集中的城镇,该说一点也不出所料吗?伊藤芙美子所住的公寓楼房,一楼也是开着拉面店,一面闻着豚骨高汤的浓厚香气,丽子他们来到了可疑嫌犯所居住的三楼一户公寓前。可是按了好几次门钤,都没人回应,看来似乎是不在家的样子。莫可奈何之下,两人顺便晃进了一楼的拉面店收集情报。</p><p>警部逮住正在厨房里切葱的老板问道。「你认识伊藤芙美子吗?」</p><p>这时老板突然举起菜刀,指向角落的位子。</p><p>「喏,坐在那儿的就是芙美子啊。」</p><p>坐在那里的,是个撩起长发吸着盐味拉面的苗条女性,她身穿黑色毛衣,配上窄管牛仔裤,虽然打扮朴素,但五官端正,算得上美女。发色是偏金黄的茶色,头发长度则是跟雪江夫人差不多。</p><p>「我们是国立署的人,你是伊藤芙美子小姐吧?」</p><p>面对风祭警部的提问,她嘶嘶地爽快吸了一口面,然后应了一声「YES」。刑警们在她眼前的位子坐下,隔着一个碗,与嫌犯正面相对。芙美子用汤匙品尝高汤的滋味,对她来说,刑警们的突然造访,似乎并不值得惊讶的样子。</p><p>「花柳家发生了杀人事件对吧?我在新闻上看到了,不过那跟我无关。被杀死的女人叫什么来着?反正是我不认识的女人。」</p><p>「寺田优子。她是雪江夫人的外甥女——就是这个女孩。」</p><p>警部递出跟夏希借来的照片。芙美子瞥了照片上的长发美女一眼后,便沉默下来。她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照片好一会儿,不过最后却摇了摇头。</p><p>「我不认识这个女人。虽然好像有在贤治先生的葬礼上看过,但我应该没跟她说过话才对。杀了这个女人,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吗?」</p><p>滔滔不绝地为自身立场辩护的芙美子,再度豪爽地吸了口面,「欸,你说是吧?刑警小姐。」然后她向丽子寻求同意。</p><p>丽子当然不能点头回答「是啊,没错」,因为目前雪江夫人所宣称的误杀的可能性依旧存在。所以丽子开门见山地问了。</p><p>「昨晚凌晨一点左右,你人在哪里,在做什么呢?」</p><p>面对这个问题,花柳家的人都很普通地回答「在床上睡觉」。不过毕竟伊藤芙美子是个做过特种行业的女人,她给了个不太一样的答案。</p><p>「昨晚凌晨一点的话,我应该是在中野区的哪里跟谁一起喝酒吧。不过我喝太多、记不得了,等到回过神来,我人已经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了。然后我一直睡到刚才,现在正在吃早餐——虽然已经是中午了。」</p><p>这么说完,芙美子吸起了分不出是早餐还是中餐的拉面。花柳贤治究竟是觉得她哪里有魅力呢?丽子现在突然好奇了起来。</p><p>「简单来说,就是没有不在场证明对吧。」丽子重新确认。</p><p>「没有。」芙美子立刻回答。「可是那又怎样?刑警们真的怀疑是我吗?别开玩笑了。为什么我要——啊啊,我知道了。刑警们一定是被花柳家那些家伙怂恿了吧。说我坏话的家伙究竟是谁?算了,我大概也猜得出来。一定是雪江老太婆吧?还是春菜呢?」</p><p>「嗯?」风祭警部对芙美子的话起了反应。「为什么你会提到春菜小姐的名字呢?」</p><p>感觉上的确很唐突,丽子也满怀好奇的等待她解释清楚。芙美子像是在吊刑警们胃口似地,往嘴里塞了一片叉烧肉后,这才道出原委。</p><p>「那是去年十二月的事情,春菜突然跑来我家大吵大闹。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她却在玄关劈头骂我是偷腥的野猫。我不回话,她就自顾自地骂个不停。像是『快和爸爸分手』、『妈妈好可怜』、『你一定是看上我们家的财产吧』、『╳╳!』、『你这个●●!』什么话都说出来了。」</p><p>「唔——又是╳╳又是●●啊,真是太过分了。」</p><p>警部仰起身子表示惊讶。</p><p>「那么之后怎么样呢?你把她赶回去了吗?还是揍了她一顿呢?」</p><p>「我怎么可能这么做嘛!」芙美子握拳咚地敲了一下桌子。「我当然是想赶她回去啊,可是她怎么样也不肯离开。就在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春菜的手机响了。她一接起电话脸色马上变了。然后,在结束通话的同时,她什么话也没说,就这样突然冲出玄关。」</p><p>「喔,这还真叫人在意啊。是谁打电话来,通知她什么事情呢?」</p><p>「电话好像是从家里打来的。就是通知她贤治先生被卡车辗毙的事啦,所以她才什么都没告诉我就调头跑了。拜她所赐,我直到隔天看了报纸上的讣闻栏,才知道那个人的死讯。不觉得很过分吗……我是真心爱上了那个人啊……」</p><p>听了芙美子闷闷不乐的声音,丽子忽然感到同情起来。虽然是外遇的关系,但芙美子确实爱着贤治。她的悲伤是真的,丽子心想。然而在下一个瞬间,芙美子双手捧起碗,咕噜咕噜地把最后一滴汤也喝光。</p><p>「哈~~好饱好饱!」</p><p>看到芙美子一脸幸福的吃相,丽子已经不知道什么才是真的了。</p><p>7</p><p>这天晚上,即将从今天跳到明天的深夜时分。</p><p>被宛如群星般璀璨的吊灯照亮的宝生家餐厅里,结束一天繁忙工作后回到家里的丽子,正享用着迟来的晚餐。今天一整天都被工作追着跑,实在是找不出时间好好吃一餐。因此,饥肠辘辘的丽子,眨眼间解决掉宝生家优秀的厨师准备的超一流晚餐,总算是填饱了肚子。最后丽子双手捧起大碗,咕噜咕噜地想把最后一滴汤也喝光——</p><p>「嗯哼。」突然间,一阵刻意清嗓子的声音传来。声音的来源,是穿着西装站在丽子身旁的管家。「您真是太粗鲁了,大小姐。这不是淑女应有的举止。」</p><p>「有什么关系嘛。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啦。这才是绅士应有的举止,不是吗?」</p><p>「是。」管家影山伤脑筋似地叹了口气。「不过,为什么您今晚的晚餐是拉面呢?听说是大小姐指定想要吃的,这又是为什么呢?」</p><p>「呃——这是因为……」这是因为在中野看过了伊藤芙美子的吃相,那景象始终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这不重要吧,我偶尔也会想尝尝这种庶民口味啊。算了,把碗撤下去吧。给我绍兴酒。」</p><p>结果还没喝完最后一滴汤,宝生家特制的盐味拉面就被收走了。</p><p>丽子转而拿着盛有绍兴酒的玻璃杯,走向可以俯瞰夜景的客厅,舒舒服服地在沙发上坐下。在繁忙的一天结束后,总算有段轻松的时间了。不过,这时闪过丽子脑海里的还是那起「断发杀人事件」。为什么犯人杀害寺田优子之后,还要剪下她的头发烧掉呢——</p><p>「为什么杀害了寺田优子之后,犯人要剪下她的头发烧掉呢?」</p><p>「对,没错,问题就在这里——影山!」丽子反射性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姑且不论寺田优子遇害一案,她头发被剪掉的事,这是只有调查员才知道的机密喔。」</p><p>「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我的情报来源是老爷,而老爷则是直接从花柳家的雪江夫人那儿获得了情报。毕竟老爷对于其他名流显要的八卦爱得要死……」</p><p>「这句话今天早上就听过了!不用再说第二遍!啊啊,父亲也真是的……」</p><p>丽子之所以面泛红光,似乎不光只是因为绍兴酒的缘故。</p><p>不过既然情报都已经泄漏出去,丽子也就没必要再隐瞒了。而且这个名叫影山的管家,虽然对名流显要的八卦兴趣缺缺,却对复杂离奇的杀事件异常感兴趣。此外,这个男人拥有非比寻常的眼力,光听丽子的描述,就能看透风祭警部花上一百年也无法识破的真相,丽子在私底下很倚重这样的</p><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影山。</p><p>「好吧。我就详细告诉你,等会儿让我听听你的意见。」</p><p>这么说完,丽子在沙发上重新坐好,按顺序解释起今天一整天的来龙去脉。</p><p>影山站在丽子身旁默默倾听她所说的话。等到丽子大致说完后,影山像是已经解开所有谜团似地点了点头。</p><p>「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我很清楚了。」</p><p>「咦,你已经知道了吗?不愧是影山——那么你知道了什么?」</p><p>「是。在下现在才搞清楚大小姐想吃拉面的理由。」</p><p>「…………」沙发上的丽子感到浑身无力。「我真是自称赞你了。算了,这也没办法。毕竟调查才刚开始,情报还不够多嘛。」</p><p>「是。不过在下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您。」</p><p>恭敬有礼地做了一段开场白后,影山开始向丽子发问。「首先是第一个问题。被害人的头发,确定是用剪刀剪掉的吗?有没有可能是其他刀械呢?」</p><p>「是剪刀喔。错不了的,法医检视过被剪断的头发的断面后,确定是这样没错。」</p><p>「那么第二个问题。在暖炉内烧掉的头发,真的是被害人的吗?有没有可能是其他人的头发呢?」</p><p>「不可能。在暖炉内烧掉的是寺田优子的头发,调查过现场采集到的残渣后,这点也已经获得了确认。」</p><p>「原来如此,那么最后再请教一个问题。」影山面对丽子,竖起一根手指,并提出了最重要的问题。「尽管获得了这么多情报,却还完全看不出真相,大小姐您的尊头脑有毛病吗?」</p><p>哎呀,我是怎么了?回过神来,丽子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琥珀色的液体从手中的玻璃绍兴酒杯中洒落出来。看来,她似乎是过于震惊,才会从沙发上滑落下来。这也难怪,要是她有认真地做好回答管家提问的心理准备,要是有做好心理准备,要是有做好心理——这家伙又口出狂言了!没有做好防范的自己,真是太蠢了!</p><p>「请问……我说了什么失礼的话吗?」</p><p>「不,何止失礼,我说你啊。」丽子把玻璃杯重击似地放在桌上后,便倏地站起身子,对口无辽拦的管家展开反击。「尊头脑有毛病是什么?什么叫做尊头脑啊!就算在『头脑』前加了个『尊』字,那也不会因此就带有正面意义啊!」</p><p>「对不起,我向您表达深切的歉意。只是,掌握了这么多线索,却还不明白真相,您果然还是稍嫌驽钝……」</p><p>「你还敢说!」丽子中途打断影山的狂妄发言,并且挑衅说道。「既然你敢把话说的这么难听,你应该已经看出真相了吧,那就说来听听啊。犯人是谁?为什么被害人的头发会被剪掉呢?」</p><p>被这么一问,影山才转而开始说明。</p><p>「我觉得奇怪的是,犯人为什么要拿剪刀剪掉被害人的头发。关于这点,大小姐怎么会一点都不觉得怪异呢。」</p><p>「是啊,我是不觉得怪异。」丽子气结地回答。「因为说到剪头发的工具,最先想到的一定是剪刀吧,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p><p>「那么我请问您,犯人杀害寺田优子时,是用什么做为凶器呢?」</p><p>「是锐利的刀械,大概是尖刀吧。犯人持刀刺了寺田优子胸口一刀,然后再剪掉被害人的头发——」</p><p>「用剪刀是吗?即便犯人手中已经有了刀子?」</p><p>听了影山的指摘,丽子恍然大悟。的确,犯人刺杀寺田优子之后,抽出刀子带走了,所以犯人手中确实有一把刀。尽管如此,犯人要剪掉被害人的头发时,却没有用手上的刀子,而另外去拿剪刀。这是为什么呢?</p><p>「这、这个……用刀子或许也可以……可是毕竟还是用剪刀比较……嗯——奇怪了。」经过一阵语无伦次后,丽子终于投降了。「影山你说得的确没错,为什么犯人要舍刀子而就剪刀呢?」</p><p>「一般来说,如果要把长发绑成一束、一刀剪断的话,使用刀子应该会比较方便吧。用剪刀反而剪不来。另一方面,如果要把短到一定程度的头发再剪得更短的话,则是用剪刀较为方便。」</p><p>「没错。所以,这是怎么一回事?」</p><p>「大小姐您关心的似乎是『为什么犯人要剪掉被害人的头发』。不过,真正应该考虑的问题是『为什么犯人要把被害人的头发剪得极短』。如果只是想把头发剪掉的话,只要一把刀子就能搞定了,然而犯人却刻意选用了剪刀,而且还剪得那么短。犯人采取这种行动的理由,恐怕才是这起事件最大的重点。」</p><p>「这、也对。那么,那个理由是什么呢?」</p><p>「请您稍安勿躁,大小姐。正确的推理,是需要一定的时间与程序的。」</p><p>影山以从容不迫的动作伸手推了推银框眼镜后,便突然转换了话题。</p><p>「话说回来,在大小姐的叙述中,还有另一个让我觉得很奇怪的地方。是关于寺田优子的照片,大小姐,您没有发现什么吗?」</p><p>「你说去年秋天园游会上拍的照片啊。这个嘛,我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啊。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那个美女回眸一望的姿势不太自然吧。」</p><p>「寺田优子好像很喜欢那个姿势呢。」</p><p>「一定是想让人家看看她引以为傲的头发吧,毕竟同一个姿势的照片出现好几张呢。」</p><p>「可是,今年过年期间去湘南海边兜风时拍下的照片里,没有一张是以她喜欢的姿势入镜。是这样没错吧?」</p><p>「呜!」丽子不禁语塞。「听你这么一说,的确是没有。为什么呢?」</p><p>「寺田优子之所以偏好美女回眸一望的姿势,是因为想要展示自己引以为傲的长发。那么,为什么她突然不再摆出这种姿势了呢?如果把因果整个倒过来想的话,答案自然就揭晓了。也就是说——」</p><p>影山瞬间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起结论。</p><p>「寺田优子的头发已经不再让她引以为傲了。」</p><p>「咦!你说已经不再让她引以为傲,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p><p>「是的。假发、发片、头套……虽然相关用语五花八门,但这里姑且就用假发这个称呼吧。简单来说,最近寺田优子的长发已经不再是自己的真发,而是假发。不过,察觉这种变化的似乎只有雪江夫人而已。」</p><p>「这么说起来,雪江夫人曾经提到寺田优子头发的变化,夫人说这种变化是男朋友的喜好。」</p><p>「并不是为了男朋友的喜好,而是头发本身从真的变成假的了。」</p><p>「原来如此,你的推理很有意思呢,影山。不过听起来却也很牵强……与其说是推理,倒不如说是你单方面的想像,而且也缺乏佐证。」</p><p>「是,这点我并不否认。不过,假设寺田优子的头发是假发的话,那么这次犯人的奇妙行为,就能获得合理的解释了。」</p><p>「你说犯人的奇妙行为——是指剪掉被害人的头发吧。」</p><p>「说得更正确一点,是『把被害人的头发剪得极短』这种行为。您现在应该明白了吧。为什么犯人要把被害人的头发剪得极短呢?那是因为被害人用假发掩盖起来的真发,原本就已经很短了。也就是说,这是犯人巧妙的误导动作。」</p><p>「对喔。把原本已经很短的头发,又剪得更短,这样一来,不知情的人看了,就会产生一种错觉,误以为寺田优子引以为傲的长发是在昨晚才被剪掉的。」</p><p>「是的。若是再把剪下的大量头发丢进暖炉里烧毁,那就更能误导他人了。事实上,被丢进暖炉里烧掉的头发,并不是只有昨晚剪下来的。昨晚烧掉的头发,是更早之前就剪下来的头发。」</p><p>「一切都是为了让人误以为寺田优子到昨晚为止,头发都还很长的小花招吧。」</p><p>「不愧是</p><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大小姐,您的理解力真强。」</p><p>说完肉麻的奉承话后,影山继续推理。「恐怕,最近寺田优子真正的发型已经不是过去那样的长发了。话虽如此,却也不是短到会让人误认成男孩子的超短发,而是介于两者之间,也就是普通程度的短发。那么,为什么寺田优子要剪去引以为傲的长发,换成这种司空见惯的发型呢?还有,为什么她要戴起假发,隐瞒这件事情呢?我想这之中必定有什么更深的含意。」</p><p>「这是当然的啊。不过,到底有什么含意呢?」</p><p>「请您想像一下,大小姐。寺田优子留短发的样子,您不觉得跟谁很像吗?」</p><p>丽子试着照影山说的,在脑海中,将照片上看过的长发寺田优子转换成短发。虽然觉得跟谁很像,但实在是想不起来。就在丽子歪头沉思时,影山不耐烦似地开口问道。</p><p>「怎么样?大小姐。是不是跟花柳春菜一模一样呢?」</p><p>「咦,春菜吗?啊啊,听你这么一说,或许是有点像……等等!」</p><p>丽子察觉到某个重大事实,不禁大叫起来。「在讨论像不像之前,影山,你并没有看过花柳春菜跟寺田优子的脸呀?为什么你敢断定她们长得很像啊?这太奇怪了吧?」</p><p>「不,一点也不奇怪。光听大小姐的描述,就能得到这样的结论。首先是今天早上,帮佣田宫芳江看到头发被剪掉的寺田优子时,把她误认成花柳夏希了。这两人的脸大概长得非常相像吧,毕竟他们是表姐弟,这也没什么好不可思议的。而花柳夏希与春菜两人,则是一对性别与发型不同,脸蛋却十分神似的美人姐弟。大小姐您是这么说的。既然如此,寺田优子与花柳春菜应该也长得很像,只是发型不同而已。就算没有见到本人,也能做出这番联想,您说是吗?大小姐。」</p><p>「啊啊,没错。这么说起来,如果连发型都一样的话,那两人或许真的很像也说不定。」</p><p>丽子歪着头,在脑海内将花柳春菜与寺田优子的脸重叠起来。</p><p>「不过,这是怎么一回事?长相神似的两人,故意把发型也弄成一样?然后寺田优子再戴上假发,隐瞒这件事情?这到底是为什么呢?」</p><p>听了丽子丢出来的诸多问题,影山亮起了眼镜镜片后方的双眸。</p><p>「大小姐,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p><p>然后管家以冷冽的声音说:「花柳春菜与寺田优子这对表姐妹,密谋两人共饰一角,背后的目的,恐怕是想制造不在场证明——」</p><p>「你说制造不在场证明!」丽子失声叫道。「她们到底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呢?」</p><p>影山用冷静的口吻陈述结论。</p><p>「当然是为了杀害花柳贤治。」</p><p>8</p><p>「杀害花柳贤治?」丽子茫然地覆述一次,然后摇了摇头。「别说傻话了,这怎么可能嘛。贤治是死于交通事故。不,搞不好也有可能是自杀,不过绝不可能是他杀。」</p><p>「直到今天早上为止,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如今听了大小姐所说的话后,我就再也不认为贤治的死是单纯的事故或自杀了。伊藤芙美子在话中提到了她和春菜的一段小插曲,大小姐您是怎么看的呢?春菜跑到伊藤芙美子家大吵大闹,凑巧贤治被卡车辗毙,两件事情均发生在同一天的同一段时间,您不觉得这太凑巧了吗?不,更重要的是,当时前去大吵大闹的女性,真的是春菜吗?」</p><p>「呜,这么说也对。所以跑到伊藤芙美子家大吵大闹的女性是……」</p><p>「是的,自称春菜的女性,正是把头发剪短的寺田优子。」</p><p>「可是,不管再怎么样都会露馅吧?就算长得像,实际上还是另外一个人啊。」</p><p>「不,绝对不会露馅。」影山自信满满地露出微笑。「这是因为,当时伊藤芙美子是第一次见到花柳春菜。」</p><p>「啊,对喔。」正确来说,伊藤芙美子见到的不是春菜,而是寺田优子。所以两人从来都没碰过面,这样的确不用担心身分会被拆穿。「那么,这时候真正的春菜,人在哪里,在做什么呢?」</p><p>「她本人恐怕在国立市,尾随着回家途中的贤治,伺机下手想要杀害他。事实上,春菜也真的在暗处袭击了贤治吧。只是,春菜最初的一击却失败了。贤治拼了命的逃出来,然后就在不顾一切冲到大马路上时,不幸被卡车辗死了。到头来,春菜用最自然的手法,成功的将贤治送上西天——事情的原委大致就像这样子吧。」</p><p>的确,影山所说的事情有可能发生。在那种情况下,贤治的死只会被视为车祸事故或自杀,但事实真相是杀人未遂后发生的惨剧,要看穿这点可不容易啊。丽子再度为影山的慧眼独具咋舌赞叹。</p><p>「是春菜打手机给人在伊藤芙美子家的寺田优子吧,为了通知她说,不在场证明已经准备充足,可以回来了。」</p><p>「是的。然后自从事件发生以来,寺田优子就一直戴着假发,隐藏剪短的头发,她大概计划要等到事件余波平息之后,再脱下假发吧。这正是所谓的完美犯罪。不过,世界上可没有这么顺遂的事情。所谓共犯关系,终究不堪一击。」</p><p>「就是老掉牙的起内哄对吧。主犯春菜吝于支付报酬给共犯寺田优子,或者是寺田优子过于贪婪,要求春菜支付更多。」</p><p>「无论如何,两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最后,终于在昨晚爆发了花柳家的杀人事件。不用说,杀害寺田优子的就是花柳春菜。这恐怕不是计划性犯案。毕竟站在春菜的立场,她应该最不希望自己家里发生杀人命案才对。可是,实际上春菜却不得不在花柳家的会客室里,堵住了共犯的嘴。她因此陷入了窘境,寺田优子的尸体不能就这样交给警察,这是因为头发的秘密会曝光。那么,只要带走假发就行了吗?不,拿掉假发,底下是寺田优子短发的真面目。那张脸酷似春菜,这样下去不行,于是剪刀出场了。春菜把寺田优子的短发又剪得更短,弄成了会让人误以为是男生的超短发,企图借此掩盖和她头发有关的所有秘密——以上就是这次『断发杀人事件』的真相。」</p><p>说完完整的推理内容后,影山恭敬地行了一个礼。「您觉得如何呢?大小姐。」</p><p>由于真相太出乎意料之外,丽子震撼到说不出话来。朝寺田优子之死进行推理,结果浮现出来的,居然是牵涉到花柳贤治之死的意外真相。</p><p>恐怕这回影山的推理又说中事实吧。不过为了厘清疑点,丽子对影山提出几个问题。</p><p>「动机是什么呢?花柳春菜杀害贤治的动机,还有寺田优子协助她的动机是什么?」</p><p>「春菜的情况,应该是贪图财产,或者是对外遇的父亲怀恨在心。」</p><p>「可是对方是亲生父亲,她会这么简单就起了杀机吗?」</p><p>「正因为是亲生父亲,做女儿的才更难以原谅他的不贞行为。像这样对近亲心怀憎恶,进而下手杀人的例子并不罕见。毕竟在这世界上,并非只有像大小姐与老爷这样和乐融融的父女关系。」</p><p>「怎么,你这是在讽刺我吗?」丽子斜眼瞪了管家一眼。「算了。那么,寺田优子的动机又是什么?」</p><p>「寺田优子的情况,应该也是为了金钱吧。如果帮忙完成计划,就给她多少遗产——春菜或许就是这样拉拢她来协助犯行也说不定。」</p><p>「寺田优子在贤治的事件发生前,就剪掉长发了吧。是春菜帮她剪的吗?」<span id="chapter_last"></span><span id="chapter_last"></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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