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永远的阶梯第十四章

「喔喔，这个是！」看见回到榭蕾斯迪雅的里德他们交出了满满一大袋的结晶，葛雷诺斯藏在白眉下的双眼为之一亮，不禁扬声欢呼。「这个就是利巴维斯矿了吧？」「啊啊，不会错的！没想到你们竟然能收集到纯度这么高的矿石，实在了不起。」被葛雷诺斯这么一夸，基尔只是简短地应了一句：「不会。」里德他们是从远征之桥那里直接到巴利尔城遗迹这里来的。看现场的状况，电扰炮的准备工作似乎也逐步进行得相当顺利。梅露蒂兴奋地在设施里跑来跑去，连声赞叹道：「瓦伊伊鲁！好威风、好棒喔——！」在现场进行作业的西鲁耶西卡士兵们一听，各个都笑了开来。里德站在正在专心检视利巴维斯矿结晶的葛雷诺斯身后对他说：「若是不够的话，我们还可以拿更多过来喔。」「不不，这些就已经绰绰有余了。爱菈！爱菈！」听到老人呼唤声的爱菈，匆匆地跑了过来。「请问有什么事吗？葛雷诺斯。」「透镜的加工什么时候可以完成啊？」「呃……啊啊、这个是！？好棒喔。」一看到那只装满结晶的布袋，就连爱菈也不禁扬声欢呼起来。「明天……明天早上之前一定可以完成的！米亚基斯常驻于心！」西鲁耶西卡军的副官向里德他们行了一个礼后，便抱着布袋转身离土。「这么一来，等到了明天早上，电扰炮就可以发射了。基尔。」葛雷诺斯回过头对基尔说：「你之前有跟我提过吧。关于那个飘浮在境界面的瑟法特观测所。」「啊啊，那个有什么问题吗？」基尔一面问道，同时也回想起瑟法特环遭受破坏时所引起的那场震动。那时候，他们从境界面坠落下来的记忆，至今依然历历在目。「虽然你们才刚回来是有点不好意思，但可以请你们带我到那里去吗？因为在决战前，我有样东西必须急着调查清楚。」「我知道了。恰特的船目前就停在前面的海湾，若要马上走也没问题。」「那我先去跟她说一声好了。」法菈如此说完，正想走出设施时——「喂。」一名男子就挡在里德他们的面前。「索席莫斯台长！」眼尖的梅露蒂随即看到索席莫斯的手中握着一颗闪闪发光的利巴维斯矿结晶。「啊、他手上有闪闪发光的。」「唔呣……」索席莫斯低头看着手上的结晶，然后说：「听说这是你们在因菲利雅找到的？」「没错。虽然你曾说在因菲利雅并没有相关记录，不过这已经可以写下崭新的一页了吧。」法菈以天真烂漫的口吻说道。索席莫斯一听，仿佛感到十分刺眼地细眯起眼。「你们先过去吧。」对法菈和梅露蒂两人这么说完后，基尔便把索席莫斯和里德叫到设施的角落去。「你是想要知道我们找到矿石的地点吗？」里德小心翼翼地问道。「要我们告诉你也行啦。只不过，你该不会想掰说这是自己发现到的，尽做些能为自己立功名的肮脏事吧。」「快住口，里德。」基尔猛抓住里德的手臂。「台长他并不是那样的人。你这样说对人家很失礼。」这时，索席莫斯静静地开了口。「我……一直以来都是仗着王国之名坐享其成。而让我意识到这一点的，基尔，是在我捡到并读了你的论文之后的事了。」「……索席莫斯台长。」「我承认我自己太过于仰赖常规和纪录，进而丧失了身为学者应有的学术研究之心。若是没有你们的话，我大概也不会想说要在因菲利雅找寻这个结晶吧。」索席莫斯用他粗硕的手指抚摸着利巴维斯矿石说道。「在这里，我有一件事想请教你们。我在调查了这矿石的特性后发现到了一件事。这种矿石除了透镜之外，似乎还能运用在其他东西上呢。」「这是什么意思？」里德问道。「因菲利雅军的长剑，以及西鲁耶西卡军的晶灵枪。若是将利巴维斯矿的晶灵增强效果运用在这些武器上，我想应该可以提升武器的性能才对。这样一来，在面对怪物时，绝对可以减少丧失宝贵生命的死亡人数的。」「可是，明天就是决战的日子了，不是吗？这样子来得及吗？」「问题就是在这里。因为西鲁耶西卡军的技术兵现在都全神专注在电扰炮的改造作业上，所以我才会想说要向你们请教，看哪里有没有会制造武器的技师。」「原来是这样啊。」里德和基尔两人相互对望了一眼。「虽然我们并不是没有想到人选，只是那个人很有可能已经死了就是了。对吧？」「啊啊。」基尔点了点头。「在艾门镇那里有一位技术高竿的技师，名叫做萨格拉……然尔，他是不是还活着这就……」说到这里，基尔不禁想起在艾门的图书馆那里最后看到萨格拉时，他那副惨不忍睹的模样。「这样啊。我还以为这下子是找到帮手了呢。」索席莫斯深感遗憾地正想转身离开，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说：「罗恩他很快就会回来了。由于国王立即颁布了号令，晶灵瓶的收集作业似乎进行得相当顺利……我长久以来一直对榭蕾斯迪雅有很大的误解。这次若不是有榭蕾斯迪雅的技术，我们也不可能有办法像现在这样自由往返两地了吧。」他对里德和基尔笑了笑，然后就匆匆地离去了。「嘿嘿，看来他还算是个通情达理的老伯嘛。」里德逗趣地说笑道。而这时候的他也感受到了，现在心中的紧张是愈发高涨，但在表面上却无意识地想表现得开朗点的自己。「好慢哪。你们到底是在做什么啊？」在梵耶尔堤亚号上，梅露蒂她们早已等得不耐烦了。「抱歉抱歉。恰特，我们出发吧。」「是！遵命！」恰特立即发动了引擎。「喔喔！海在发光耶！那个就是传说中的远征之桥啊！」葛雷诺斯兴奋得整个人紧贴在窗口上，用自己的眼睛一一确认起至今为止从基尔他们那里所听来的每项事物。不过，当大伙们来到境界面，抵达瑟法特观测所时，他早已恢复原先的冷静，不知在沉思着什么。在观测所的入口前，葛雷诺斯深深地低下头向里德他们道谢。「真的很感谢你们。那么，就让我使用一下这里的观测室……」从葛雷诸斯的表情里，基尔看出他好像有什么苦恼，于是便主动开口表示说：「请您等一下。我也要留下来帮忙。」然后，他又对里德他们说：「不好意思，可以留点时间给我们，到时再过来接我们吗？」「了解。」恰特答道。「梅露蒂也可以留下来吗？」「我知道了。」基尔只是简短地应了一句后，马上就催促着葛雷诺斯，一起走进观测所。「……哎。他们走了。」法菈不禁叹了一口气。这时，恰特开口问道：「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呢？要先回榭蕾斯迪雅一趟吗？」「不。为了明天的决战，我们要不要先在这附近绕一卜？就沿着瑟法特环绕一圈看看。「嗯，这个主意不错喔。」对于里德的这番提议，法菈也表示赞成。恰特一听，连忙转身走回舵房。梅露蒂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观测所，然后就抱起奎唧，快步跟在里德后头。才刚一脚踏进电扰炮实验设施，罗恩差点就踩到了什么东西。「呜哇、咦，这是什么啊！？」「啊啊，真的很抱歉。这是米亚基斯。蒂蒂，快过来这边。」爱菈抱起「喵呜喵呜」地叫个不停的米亚基斯，并向罗恩行了一个礼。「米亚基斯常驻于心！」「……还真的是这样呢。」忍不住笑出来的罗恩，抬头仰望耸立在眼前的电扰炮。「你们真的是完成了很了不起的东西呢。」「是啊。现在，技术兵们正在将你带回来的晶灵瓶连接上电扰炮。这一次若不是有因菲利雅的鼎力相助，光靠我们是绝对没办法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的。」「喵—呜。」米亚基斯抬起头来，对着罗恩鸣叫了一声。我记得这只小动物是弗格的宠物吧。罗恩心想道。他随即转头环视四周，却不见弗格的身影。「在这么重要的时刻，你们的领导者在做什么啊？」「首领他目前正待在本部指示各项备战事宜。你找他有事吗？」「不是这样的。」罗恩苦笑道。「呃，我有一件事想请教你。榭蕾斯迪雅是个相当盛行以下犯上、竞争非常激烈的世界吧？」「对。」爱菈点了点头。「那你为什么没有当上西鲁耶西卡军的领导者呢？」「咦？」爱菈顿时瞪大了双眼，仿佛听到了什么出人意表的事。「不是啦，因为我这几天看了你的表现，不管怎么想都觉得你比较像是实质上的领导者。」「你说我是领导者。这种事……」爱菈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抱歉……这是我第一次碰到有人这么跟我说。其实，我能如此冷静地站在前线指挥，都是因为有首领随时在背后支持着我的关系。」收起笑容，恢复认真神情的爱菈，一面搜索着词汇一面又接着说：「因为我深信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首领他都会守护着我。没错……就像有一股力量源源不绝地从我体内涌出一样。」「换句话说，这表示你很爱慕他吗？」爱菈只是一语不发地垂下双眼，默默地抚摸起蒂蒂的头。「被我说中了吗……呃、不，我竟然问了这么没礼貌的问题，希望你别见怪。」「我不会的。」「在明天的决战之中，就算你和你们的领导者两人都存活了下来，生命还是有限的。若不趁活着的时候赶紧做些什么，到时候就为时已晚了。在我的朋友当中也曾有过像这种会让人替他干着急的家伙在……但他却已经死了。」「嗯。」爱菠抬起了头。刚刚在爱菈的抚摸下，蒂蒂的心情似乎是变得好得不得了，只见它这会儿开始舔起了爱菈的手。「首领他真的非常疼爱这只米亚基斯……因为蒂蒂原本是首领的夫人所饲养的。」「他有家室了吗？」罗恩甚感惊讶。「是的。只是首领的夫人已经失踪三年了——」「原来如此。他是把这只米亚基斯当成自己的妻子般来宠爱吧。虽然详细情形我并不是很清楚，不过，她也很有可能不会回来了吧？若是这样，那你不就可以……」爱菈静静地摇了摇头。「人的想念并不是这么一回事的。对方有没有存在自己的眼前那并不是问题。首领他对妻子的无限思念，早已跨越过了这一层障碍。我认为像这样子的首领，那才是我想一生追随的人。」「真是败给你了。」罗恩苦笑道。「是我净说了些无聊话。我现在要过去看一下透镜那边的情况。那么，我先失陪了。」爱菈对罗恩微微一笑后，便踩着敏捷的步伐往电扰炮的方向走去。罗恩伫立在原地久久没离开。技术兵们就在他身边四处奔走，忙得不可开交。「雷希斯。」他轻喊了一声友人的名字。（就算不管再怎么爱恋着公主，只知道耍性子、一心想要横刀夺爱的我，实在是太令人感到羞愧了。总有一天，我也能变得像你那样坚强吗——？）「公主殿下！请您不要这样！」在因菲利雅城的某间房间里，侍女死命地挡在房门口前，不让雅莲德公主通过。「快让开。我一定得去才行。」雅莲德的口吻虽然平静，却字字说得斩钉截铁。「这个世界现在正面临着重大危机。我得赶紧告诉人们这个消息，将损害控制在最小范围内才行……由我代替身为一国之君的父王，肩负起指挥防灾避难的工作，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我是因菲利雅的公主啊。」「可是……像这样……公主殿下也用不着……」看见侍女仍挡在眼前迟迟不肯让开，雅莲德心急如焚地又说：「好了！已经没时间了！像这样什么事都没做，眼睁睁地看着灾难降临，是会对不起雷希斯的在天之灵的。」在公主的眼眸里，是透露出了她一心想要照料好这个国家的强烈决意。梵耶尔堤亚号畅行无阻地航行在境界面上。「引擎的运转若能保持目前的这般状况，明天绝对会很顺利的。我们待会再绕一圈之后也差不多该回去接葛雷诺斯他们了吧。」就在恰特握紧船舵的手微微使力的那一瞬间——「咦！？出什么事了。」「外面整个变暗了哪！」「怎么会。」里德、梅露蒂和法菈三人同时叫了起来。视野顿时暗了下来。窗外那辽阔无际、微波荡漾的美丽界面，这会儿全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照明灯全都失灵了！」摸黑操作着各项仪器的恰特，不由得紧张起来。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眼熟的身影显现半空中。那是一名身披盔甲的黑骑士。「啊、你是闇影！」法菈喊出闇之大晶灵的名字。「正是。」闇影答道。「闇影是在雷晶灵之遗迹碰到的唷。很久没看到了哪。」梅露蒂小小声地向吓一大跳的恰特解释道。里德马上抽出长剑，展示给合影看。「这是你给我的剑。我可是很珍惜地在使用喔。」「这我知道。包括你们所做的一切——晶灵们都集结起来了。」「是啊，因为他们将在明天的决战中跟我们一同奋战。这全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你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吗？」面对里德的询问，闇影低声应道：披风划破了空气。「危险！」法菈连忙将里德猛力拉过来，双眼紧盯着闇影不放。「飞燕连脚！！」第一击虽然落了空，不过法菈所踢出的第二、第三击是确实地命中了闇影的身体。接着，在她着地之前，里德也挥出了手中的长剑。「虎牙连斩——！」由下往上挥起的长剑，朝闇影连砍了好几剑。「哦，身手倒是不错。」被击倒在地的合影很快地又重新站稳身子，朝向才刚刚着地的法菈袭去。梅露蒂一见状，立即大喊一声：「雷电之击！」一道惊人的落雷划破了黑暗。闇影整个人被封锁在闪电的刺眼亮光中。「狮子战吼！」法菈身上所发出的斗气冲破了闪光，命中闇影将他击飞到后方。「呜哦。」闇影发出了呻吟。与之同时，里德的长剑再度瞄准对手砍来。「闪空翔裂破——！」被里德誊空回旋的长剑突击给卷进去的闇之大晶灵，在半空中被打得颠来倒去的，最后则重重地摔落在地。「咕呜……确实令人佩服。」闇影一面静静地说着，一面站起身。「就让我脱离幽深邃远的黑暗，来倾力支持你们的想法意念——」「他在说什么啊？」里德一时会意不过来闇影所说的话，连忙转头望向法菈他们。「闇影说他愿意协助我们喔。」梅露蒂开心地取出了晶灵瓶。「这样啊。那么，我有事想拜托你。希望你代我们向其他的大晶灵转达一声，就说我们明天一定会尽全力拼死战斗的，所以一切就拜托大家了。」里德抬起头来，神色坚决地说道。闇影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好了，为我指引道路吧。」「好的哪！」梅露蒂随即高举起晶灵捕捉器，引导化作一道暗灰之光的闇影进到里面去。霎时，黑暗一散而尽，境界面的原貌再次显现眼前。「瓦伊伊鲁！好棒哪！基尔一定会很高兴哪！」「就是说啊。」梅露蒂和法菈两人不禁欣喜若狂；而里德就站在她们身边，凝视着窗外的瑟法特环，独自思考着关于闇之大晶灵之所以会主动表示要协助他们这件事的含意。然后，他也试着问了自己：在决战的前夕，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还没做的呢？在瑟法特观测所的观测室里，基尔根据葛雷诺斯所测量出的数据，已经持续进行了好几个小时的计算。甚至连观测窗外的夜色已渐渐变浓变深，他也完全没有注意到。突然之间，基尔把手上的笔扔了出去。「怎、怎么会这样！？」大概是累坏了吧，坐在椅子上打起盹来的葛雷诺斯猛地睁开了眼睛。「真糟糕，我竟然睡着了。基尔，怎么了？结果算出来了吗？」「啊啊，你看看这个。」基尔脚下踩过自己丢散一地的计算纸，来到葛雷诺斯的身边，递出了写满计算式的纸张。「很不幸的，我所算出来的是最坏的结果。」「……果然是这样、吗？」手指着计算式顺着看下来的葛雷诺斯，垂头丧气地垮下了眉头。「没想到情况已经糟到这个地步了。」「距离大崩坍的临界点，目前最远也只不过三司欧姆而已，而且实际的距离说不定还会更短。」基尔神色焦虑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啊啊，要是就这样直接达到临界点，因菲利雅跟榭蕾斯迪雅两地，就会在重力交互作用的影响之下，彼此牵引而加速靠近了吧。」葛雷诺斯转头望着窗外笼罩在夜色底下的境界面，如此说道。「接近的速度将会比计算出来的结果还要再加快许多——这样一来……」「…………」基尔和葛雷诺斯两人沉默不语地相互看着对方。「这我也知道。」基尔一面用脚把地上的计算纸踩得嘎吱作响，一面自暴自弃地开口说：「就算明天打倒了希洁儿，这也阻止不了大崩坍了！现在无论再做什么努力，一切部于事无补了。可恶！！」「不管怎么样，世界终将走上毁灭一途。难道真的已经没有什么好办法了吗？」「你说好办法！？我们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来，到底还能想出什么好办法啊。我们已经……无法可想了。」基尔颓丧无力地摇了摇头。「这种事情，葛雷诺斯，你自己应该是最清楚的，不是吗？」那个小时候是个爱哭鬼的自己，似乎在基尔内心的某个角落被唤醒了。不管他再怎么想忍住，悔恨的泪水还是宛如泉水般的不断涌流而出。「……对不起。」葛雷诺斯没有特别对谁，轻声低喃了一声。与之同时，耳边响起了一阵小小的敲门声。「梅露蒂来了唷。」梅露蒂从开了一条细缝的门后采进头来。基尔连忙转身背向门口，用长袍的袖子擦掉眼泪。「调查工作还没有结束吗？」「啊？哦哦、哦哦！现在才刚刚结束而已啦！」葛雷诺斯以开朗得有些夸张的语调答道。「里德他们呢？」「他们也一起过来了。现在待在梵耶尔堤亚号上。」「这样啊。」「听梅露蒂说喔，基尔。闇影他哪——」「那么……」葛雷诺斯从椅子上站起身。「我要回去休息一下了。真的是累垮我这老头子了呢。」葛雷诺斯就这样从梅露蒂身边走过，离开了观测室。「什么嘛——梅露蒂本来也想让葛雷诺斯看的说。」一脸遗憾地关上门的梅露蒂，正要取出晶灵瓶时，突然看到转过身来的基尔眼眶湿润泛红，赶紧跑向前去。「基尔！不要紧吧？」「梅露蒂，不、这是……」「啊—啊—都是因为基尔把纸张乱丢一地。所以才会去踩到而摔跤对吧？」「奎唧、奎唧！」「…………」基尔沉默地看着随即弯下腰专心收拾起满地计算纸的梅露蒂，难过的情绪顿时全涌上了心头。他非常清楚明白一件事。要是大崩坍再持续进行下去，梅露蒂也不可能会完全没事——「悔露蒂，你不用捡了。我等一下会收拾干净的。」「嗯。啊、好痛！」梅露蒂手上才刚收好的一叠纸又「啪啦」地散落一地。「被割到了吗！？手快让我看看。」基尔反射性地抓起梅露蒂的手，一看见她纤细的指尖上冒出了鲜红的血珠，不加思索地就把嘴唇凑了上去。「咿呀～」「……你、你不要出怪声啦。要是细菌跑进去的话那就糟了！」「对、对不起哪。」梅露蒂连忙把手抽回来。心脏怦怦地直跳个不停。「是的哪。」梅露蒂走到窗边，专注凝视着浮现在境界面上的白色波纹。「真的很漂亮呢，一点声音也没有。」「大崩坍……」「咦？」「不。无论是大崩坍还是涅雷德……要是在这里一觉醒来，发现这一切全都是一场梦的话，那不知该有多好。」梅露蒂看着站在稍远之处的基尔的侧脸，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有什么好笑的。」「谁叫基尔要说什么现实若是一场梦比较好嘛。一心专注在学问研究上的基尔竟然会说这话，真的很稀奇呢。」「你这么说也对啦。」基尔颇感认同。「不过，这的确是现在的我没有半点虚假的真心话。如果现在这一切都是一场梦的话，无论是我或是梅露蒂，甚至世上所有的人，大家就不会受到伤害了，不是吗？」梅露蒂微微地皱起眉头，一脸认真地想着。「嗯——这么说还是不太对哪。如果全部都是梦的话，梅露蒂就不会搭上晶灵太空船，也不会遇见基尔和大家，现在更不会站在这里。虽然会受伤、会觉得痛苦，但梅露蒂并不讨厌现在这个现实中所有的一切喔。」「梅露蒂……」「真的很喜欢唷。」「噫～」基尔胸口「噗通噗通」地狂跳个不停，声音卡在喉头深处又吞了回去。「因为可以跟大家一起生活，所以梅露蒂最喜欢现在了…………哪，基尔刚刚为什么发出怿声啊？」梅露蒂愣眼瞪着基尔直瞧。「要是发出怪声让细菌跑进去的话那就糟了哪。」「…………我说你这家伙啊。」基尔不禁露出苦笑，再度将视线移向境界面。「我要收回前言。我不会再逃避了，因为我有想要守护的东西。」「那个哪、刚才梅露蒂是什么味道啊？」梅露蒂将伤口还有一点红红的手指举至眼睛的高度，向基尔问道。「咦？啊啊，就是一般血的味道啊。梅露蒂一样也是人嘛。」「是吗，说得也是。那么希洁儿她一定也是一样的哪。」梅露蒂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基尔不用担心，梅露蒂没有问题的。就算是希洁儿自己想引起大崩坍，梅露蒂还是会跟大家一起战斗。因为梅露蒂心中已经有了『回忆』了哪。」「回忆？」「嗯，之前听了法菈的话后，梅露蒂就想起好多好多的事。希洁儿还很温柔的那个时候所拥有的回忆。所以，基尔可以不用担心哪。」如此说完，梅露蒂便垂下长长的睫毛。你没必要那么逞强啊。基尔察觉到了梅露蒂心中的压抑。他深吐了一口气，静静地开了口。「回忆并不是为了让人怀念失去的过去而存在的。」梅露蒂猛然地拉起视线看着基尔。「不要轻易放弃。只要你心中还存有对那个人的思念，你就不会失去那个人。」「只要梅露蒂心中还存有对那个人的思念……就不会失去……吗？是吗？原来如此哪。基尔说的没错哪。」梅露蒂轻轻地碰了碰基尔的手臂。「不过，还是奇怪的基尔比较好哪。基尔要是都这么奇怪那就好了哪！」「喂喂，这我可是会很困扰的耶。」「那么，到早上为止……基尔只要在明天早上之前奇怪就行了。到境界面变亮为止。」「……我知道了。」基尔感觉到有股温暖透过手臂传上来，如此答道。另一方面，在梵耶尔堤亚号的了望室里，里德和法菈也站在窗口前凝视着深夜的境界面。「基尔那家伙实在有够慢的。」里德用拳头轻敲着玻璃。「明明葛雷诺斯都已经回来了。」葛雷诺斯老早前就已独自回到船上，而且还到了望室这里来露了一下脸。「我要先去小睡一下了。」他只说了这句话后就离开了。「葛雷诺斯他看起来好像很累的样子呢。」法菈略显担忧地说道。「啊啊，不过既然梅露蒂跑去帮忙了，调查工作大概会一直进行到早上了吧？」「因为梅露蒂是很好的陪伴者嘛。你还记得吧，她之前不也曾在图书馆里念了一整晚的书给基尔听。」「没错没错。结果回来的时候声音整个都哑掉了。」法菈和里德两人一想起之前在艾门所发生的趣事，不禁一起笑出声来。「不过，就今天晚上，还真想吃点什么美味的东西呢。」「要我煮点什么来吃吗？」「不，不必麻烦了。我现在想吃的可是因菲利雅的……」「炖熊肉外加煎蛋卷？」「对，就是这个！」「啊哈哈哈。」法菈发出了开朗的笑声。「等我们回拉修安去之后，不管想要吃多少，我都会煮给你吃的。当然，那得看里德抓多少猎物回来咯。」「这还真教人期待。像这样把想要吃的东西留到以后再来吃，总觉得自己明天一定会为了贪吃而活下来呢！」「我说里德你呀。」法菈又笑开了。但她很快地就收起笑容，犹如下定什么决心似的开门问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啥？」「你早就察觉到了吧？关于那件事。」「…………」里德只是一语不发地看着法菱的脸。「你在十年前就已经知道了吗？」「这怎么可能。我是最近才知道的。是瑟法特的试炼告诉我的。」「这样啊。」法菈直率地点了点头。「以前雷斯问我说：『你是在逃避什么吗？』的时候，我心里顿时紧张起来。」「雷斯他吗——」「那个时候，我还不是很具体地知道自己到底是在逃避什么，直到听了利巴维斯矿的事，脑中浮现出闪闪发光的石头时，才知道那扇紧闭的记忆之门已经被打开了——然后去到雷格尔斯之丘那里之后，所有的事就全都想起来了。」法菈眺望着境界面，「呼」地叹了一口气。「说真的，自从恢复记忆之后，我一直很痛苦。我想当年的那个时候一定也是因为太痛苦了，所以自己才会把记忆封印起来的吧。」「……这样啊。」里德的视线落在法菈的侧脸上。「我自己也想了很多，却愈来愈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痛苦。或许对大家隐瞒这件事所感到的痛苦，是大过于对自己的行为所厌到的懊悔也说不定吧。」法菈大大地做了一个深呼吸。「不过，在把事情全都说出来后，我现在整个人也畅快多了。在这迎接决战的前夕，心情真的是感到非常轻松。」法菈发出「嘿、嘿」两声，动了动筋骨给里德看。「这样就好。要是太过紧张，导致踢技和掌技都威力大减的话，那就一点也不像是法菈了。」「不过就连说出这番话来的里德，看起来也是非常地冷静呢？」「我想法菈应该也有听到吧？雷斯最后所说的话。」「要守护好你最重要的人——？」，雷斯似乎就在境界面的另一端。「我心里很清楚，人只要打从心底想要变强，自己就一定会变强。不只是法菈，梅露蒂也非常努力，当然基尔他也是。」「真的是这样呢——」法菈大大地展开了双手手臂。「虽说基尔也是啦，不过我觉得里德真的是愈来愈成熟了呢，还会这么为在后头追赶着你那宽阔背影的我设身处地着想。」「呃……那个，总之，明天我们就一起加油了。」里德不禁害臊起来。他一面别开脸，一面握紧拳头。「不管明天的结果如何，我……」「你在说什么啊，里德。我们当然是没问题的！」「真的行吗？」「嗯！可以的、可以的！！」「哈哈，好久没听到你这么说了呢。」就住这个时候，法菈突然「嘘」一声地在唇边竖起了食指。仔细一听，门外传来了一阵不知道有什么「沙沙」地在走廊上拖行的声音。了望室的门被打开来。「里德先生，法菈小姐。请你们听我说。」走进来的人正是恰特。她腋下夹抱着一条淡奶油色的毛毯。「刚刚我还在进行维修的时候，我的床就被葛雷诺斯给占去了。所以，想说今晚就只好到这里来睡好了……咦——！？」恰特一看到里德和法菈并肩靠在窗前的墙壁上睡着了，不禁感到非常扫兴。「什么嘛，已经睡着了吗？这样子会感冒的，真是拿他们这些部下没办法。」恰特不辞辛劳地替里德和法菈他们盖上本来自己要用的毛毯。「身为一名船长，做这些事本来就是应该的。至于我自己……这样就行了，」恰特躺在地板上缩成一团，然后把脱下来的帽子放在自己的身体上。这么一来，多少也有盖住了身体。没有多久，耳边就传来了恰特沉稳的鼻息。「噗哧！」里德再也按捺不住地笑了出来。毛毯不停地蠕动着。「嘘——都是里德说要装睡的，结果现在连要出去都没办法出去了啦。」「咯咯咯咯咯。」「既然能笑成这个样子，看来真的是没问题了吧。」法菈受不了地斜瞪了里德一眼。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声的里德，看着近在眼前的儿时玩伴的脸说：「关于刚刚的话题，下一次你可要从正面追来而不是从背后喔，懂吗？」「……嗯！」法菈脸上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短暂的夜晚就这样转眼间流逝而过。

第三卷 永远的阶梯 第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