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永远的阶梯第十五章

隔天一早，里德一行人赶回巴利尔城遗迹一看，发现电扰炮早已完成了。数十名的西鲁耶西卡士兵正忙着在做最后的确认与调整。「终于完成了呢。」基尔话才刚说完，出来迎接他们的弗格便出声大喊：「喔哦！喔哦！」然后，依序跟每个人握了握手。「透镜也已经安装完毕。接下来只要连接上晶灵瓶，准备工作就结束了！」「真是辛苦你们了。」听着爱菈的报告，葛雷诺斯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就在这个时候，一名男子从盖在设施旁的小屋里跑了出来。「梅露蒂！」「啊。」梅露蒂一看见那名男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马上飞跳起来。「瓦伊伊鲁！是萨格拉！！」「没错，就是我。大家看起来也郡很有精神嘛。」「萨格拉先生……原来你平安无事啊。」大吃一惊的法菈，目不转晴地盯着男子那伤痕犹新的脸庞直瞧。「是啊。那个时候我在图书馆那里发现到可憎的敌人，本来是想给他来一记迎头痛击的，没想到反倒是自己被打得落花流水……尽管如此，我萨格拉就像现在你们所看到的，还是活得好好的！」「那么，是索席莫斯台长带你过来的？」听里德这么一问，萨格拉便回头往后方望去。只见索席莫斯和罗恩两人正好朝这边走来。「哦哦，里德。昨天听了你的话之后，我就到艾门去一趟了。我硬是拜托萨葛拉帮这个忙，把他带到这里来时都已经是大半夜了。他的确是一名很优秀的技师呢。」索席莫斯稍微停顿一下，然后又静静地开口说：「之前我就有听说艾门遭受袭击的事了。这次到那里亲眼目睹了现场的惨状，看来城镇的重建似乎是条漫长的路。要是能早一点相信你们所说的话，这或许是一场得以避免的悲剧也说不定吧。」之后，罗恩便接口说：「虽然我们很难弥补这伤害，但依照索席莫斯台长的意思，我们打算尽快提供威力强大的剑和晶灵枪给两方的军队。因为这一次的事件，世界中的晶灵能量产生了极大的变动；这究竟会引起什么样的天灾地变，也很难令人料想得到吧？再说，就防备怪物急袭上这也是必要的。」「原来如此。那么，这部分就拜托你们了。」「啊啊，就交给我们吧。」罗恩拍了拍里德的肩膀。「萨格拉，波兹他现在好吗？」突然想起这件事的梅露蒂，连忙对着打算再回去工作的萨格拉的背影问道。「波兹？哈哈，他当然好。」萨葛拉回过身，笑逐颜开地答道。对他来说，波兹现在可说是比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要亲的存在吧。「看着他一天天地成长，距离成为我助手的日子也不远了。这一次因为有紧急的工作，所以暂时把他寄放在别人家里。等这边结束后，记得要来找我们啊。就跟『梅露蒂的王子殿下』一起来，一定要来喔！」「呵呵呵，我知道了。」梅露蒂稍微瞥了基尔一眼，然后就跟萨格拉挥了挥手道别。「……心里的牵挂又少了一件哪。」「喔哦，这么一来，差不多也该进行那个了！」「您是指电扰炮的发射淮备吧？榭蕾斯迪雅晶灵、因菲利雅晶灵，连接开始！」爱菈向士兵们下达命令后，便转身面向里德他们。「各位，当梵耶尔堤亚号一抵达晶灵炮的射程范围，我们这边就会立即发射电扰炮。这样子可以吗？」「啊啊。不过，请你稍等一下。」基尔一面说着，一面看了梅露蒂一眼。他们两人分别取出各自的晶灵瓶，将之放在爱菈手上。「梵耶尔堤亚号的晶灵炮能量已经补充完毕了。我们希望这个可以用在电扰炮上。你说是吧？梅露蒂。」「是的哪。我们也已经拜托过大晶灵们了唷。」看到因菲利雅和榭蕾斯迪雅的晶灵瓶感情很好地并排在一起，不禁让里德有了很深的感慨。（这两个晶灵瓶是一直陪伴着我们旅行到今天呢。）「很厉害吧。只要让两边的晶灵进行电扰，就能合为一股强大的力量了！」法菈开朗地说道。「真的很谢谢你们。」爱菈微笑道。「米亚基斯常驻于心！」在西鲁耶西卡式的行礼送行下，里德一行人怀着紧张的心情，往梵耶尔堤亚号的方向走去。唯独基尔一个人回过了头，仿佛在对一直看着他们的葛雷诺斯说「我知道了。」似的，猛点了好几个头。当梵耶尔堤亚号再度浮上境界面时，昨晚所发生的事，分别掠过了里德、法菈、基尔和梅露蒂各人的心中，但却也在短暂的一瞬间随即消散而去。「现在正朝瑟法特环接近中！在突破瑟法特环的同时，也将于舰首晶灵炮里注入晶灵能量！」恰特扬声喊道。「能源填充完毕！」「别慌张。我们得抓好电扰炮发射的时间点。」「是！遵命！」「看到了，是黑体！」里德大叫了一声。与之同时，一道巨大的光芒便从地面笔直地窜了上来。「晶灵炮，发射！」电扰炮的威力远超乎大家的想像。轰隆隆隆隆隆隆隆——————！从正下方捕捉到黑体的晶灵能量，在瑟法特环所围绕的境界面引起了剧烈的波动，导致界面整个大幅度地弯向榭蕾斯迪雅那一侧。接着，稍微迟了一点的晶灵炮也命中了黑体。嘎啪嘎啪匡啷啊啊啊啊啊啊啊——！！欲想往上方延展而去的黑体，受到来自平行方向的晶灵炮袭击，形体顿时严重歪斜扭曲，一口气向四面八方爆裂开来。「电扰炮已发射完毕！」爱菈跑回来报告道。「喔哦！」弗格应了一声。而住海湾附近以望远镜——索席莫斯从因菲利雅王立天文台带过来的——观察着境界面的罗恩，突然拍手称庆地大叫起来。「好啊！命小目标了。」「等等！快让我看看。」索席莫斯一把推开了罗恩。「那个是什么啊！？」「那到底是什么啊！？形状诡异的……城堡？」法菈不禁皱起了眉头。「那种东西从来没见过呢。」恰特一面加速前进，一面小心留意着前方的状况。黑体被破坏掉之后，其原先的所在之处，出现了一座奇形怪状的堡垒。犹如数只手臂纵向伸展的建体呈现弯折扭曲的样式，以致整座城堡看起来是歪斜得相当怪异，难以形容它的模样。「那个就是那家伙的大本营了吗……总算现出原形了。」「希洁儿她人就在那里面吧。」基尔和里德定睛望着境界面的前方。爆炸所产生的余波，让境界面仍不断地冒出泡沫来。「终于要开始了哪……」「嗯。」决定要暂时先回中继基地一趟，待检查与维修作业完成后再赶过来接大家。「这颜色未免也太思心了。」里德伸手碰了碰参杂着灰色和肉色并呈现斑驳模样的城堡墙壁，不禁皱起了眉头。「啊、好像可以从这里进去呢。」法菈发现到了一处墙壁从上方堆叠好几层垂挂下来的开口，连忙出声呼唤里德他们。「好，我们进去看看吧。」四个人才刚一脚踏进城堡，便感受到里头所流动的独特空气，全然不同于他们先前所造访过的任一个地方。「这是怎么一回事。这里简直就像是被炮弹给炸过一样嘛。」一栋建筑物应具有的最低限度的结构秩序，在这里几近荡然无存。无论是墙壁、柱子还是阶梯，一概惨遭解体分散各处。城堡内部光线昏暗，不过若放远望去，却可看见有疑似某种发光体之物在远方卷起漩涡缓缓回旋着。「不，我想这个并不是实际的景象吧。」基尔说道。法菈一脸不解地倾着头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啊？」「嗯，也就是说……这是在虚无之界里所照映出的，希洁儿内心的景象吧……」「那么，这个就是幻影了？哇啊——这也太恐怖了吧！」担心地板会不会突然消失的里德，试着用靴子的前端踢了一下地板。结果出乎意料地，在耳边响起的是踢到硬物的沉闷声响。「看来目前似乎没什么问题。总之，我们先前进再说吧。」就在这个时候——在断了上半截的阶梯上，「唰」地浮现出了一个影子。「是、是谁！？」法菈大声问道。只见那道影子「咯咯」地发出低沉的笑声。「我还以为能到这里来的，会是一群有多英勇的勇者……没想到竟然是一群小鬼头。」「你说什么，你这臭家伙！」「里德，你快住手！」基尔激动地制止了里德。「你干嘛啦！？难道你认识这个家伙？」「注意一下你说话的口气。他很有可能是榭蕾斯迪雅的——上位晶灵吧。」「正是。」上位晶灵点了点头。「我叫做杰坤德士，是时间的管理者。」「……！时之大晶灵……吗？」基尔的声音在颤抖。（我们遇到的对手实在是太糟了……掌管流动于这个世界的悠久光阴的大晶灵……就算在这里迎战他，我们也毫无胜算。）这时，杰坤德士转头望向基尔。「不必担心。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被他看出来了。基尔连忙站直身体。「到了这个时候，就别浪费时间了。我的力量是其他大晶灵无法相比的。好了——」「梅、梅露蒂。快拿出晶灵捕捉器。」「好的哪！」当基尔一举起晶灵捕捉器和晶灵瓶，杰坤德士便化作一道深蓝色的光，无声无息地进到晶灵捕捉器里去。「好赞喔，我们竟然可以跟时之大晶灵缔结契约。」「啊啊，连时之大晶灵都站在我们这边，没什么比这个更让人感到安心的了。」基尔兴奋地说道。「那么，我们就继续往深处前进吧。只是到底哪边才是深处，这样根本看不出来就是了。」法菈站在队伍的前头，快步前行。「这根柱子摸起来感觉跟真的一样，说这是幻影……哎呀！」突然之间，从法菈所触碰的柱子阴影处窜出了一大群怪物，吓得她不禁畏缩退怯了一下。不过，在下一秒钟——「八叶连牙！」法菈便开始不断地迅速移动，对着在半空中旁徨游走的怪物群使出一连串的强力掌击。「法菈，要小心怪物的爪子！它们是飞行水螅啊！」说完，基尔也高举起手杖。「光束散击！」球状的光团被释放出来。光团就停在拥有圆滚滚躯体并露出数只尖锐利爪的怪物头上，然后降下大量的灼热光线。叽——！叽呀啊啊啊啊啊！伴随着一阵肉块烧焦的恶心味道，痛苦地发出哀号的飞行水螅群，一只接着一只地坠地身亡。里德拔出长剑，往前猛冲。「由我打前锋。我会一只只地解决掉跑出来的怪物，帮大家开出一条路来的。」「嗯。梅露蒂，我们也用跑的吧！」于是，法菈等三人也蹬地起跑，直奔向城堡深处。里德一路上接连斩落了好几只死纠缠着他们的火蝶怪。然后，再由法菈以掌技轻轻地将怪物尸首扫到两侧去。大伙们就这样不知跑了多久。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座空荡荡的空洞。空洞的最里边有一张王座。「希洁儿！？」基尔大叫道。此时此刻坐在王座上紧闭着双眼的女性，正是那个希洁儿。「希……洁儿？」梅露蒂战战兢兢地向她靠近。希洁儿顿时「啪」地睁开了双眼。里德随即冲到她面前，掩护被吓一大跳的梅露蒂。「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希洁儿！我以瑟法特之名，前来阻止大崩坍了！」希洁儿一听，从喉咙深处发出了如起痉挛般的笑声。「咯、咯咯咯………」「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希洁儿半睁着金茶色的瞳眸，睨着里德直瞧。「已经太迟了。你……是芙伊布利鲁的持有者吧。难道你没感觉到吗？就在刚刚，闇之极光术——涅雷德的芙伊布利鲁已经完成了。」「你说什么！？」基尔不禁紧咬起唇。希洁儿缓缓地从王座上起身，仰头望天，脸上浮现出心荡神驰的表情。「你们应该也感觉得到吧。永恒之地的所有晶灵力，正不断地灌注到我体内呢！」「难道……怎么会。」基尔呻吟了一声。「什么？基尔。你在说什么难道啊？」法菈猛摇着基尔的肩膀。「我终于明白了……极光术所产生的破坏力，是跟使用者其精神当中所接收到的晶灵量成正比的……因此这家伙才会想要将世界上的所有晶灵全吸进自己的体内……而这个就是她引起大崩坍的真正目的！」「希洁儿！」梅露蒂从里德身后冲出来。「就算完成了闇之极光术，摧毁了永恒之地，到底又能怎么样！？」「这还用说吗？」希洁儿的嘴边露出了冷笑。「我将成为世界之主啊。打倒瑟法特，成为新世界的创造主。」「你说要打倒瑟法特？这种事怎么可能……」「少罗嗦。」希洁儿打断了里德的话。「只要完成闇之极光术，这简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跟两千年前——我受尽屈辱的那个时候比起来，这次的立场终于要对调过来了。」「你说两千年前？你不是希洁儿吧。」基尔细眯起双眼说道。「是涅雷德……吗？」「咯咯咯……若是的话，那又怎样呢？」「怎么会。希洁儿她在哪里！？」梅露蒂悲痛万分地嘶喊道。涅雷德倾着头以嘲弄的口吻说：「希洁儿、希洁儿……这个嘛。哦哦，会是这个吗？在我的体内如丑陋的虫子般不断挣扎，并且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的愚蠢东西……或许这个就是了吧。」涅雷德把手贴在胸口轻抚着。「那是希洁儿的身体！快还来——！」「这是不可能的。」涅雷德不容分说地对着梅露蒂大吼。「希洁儿她憎恨物质，憎恨现在这个世界。就是因为她拥有如此强烈的意志，才有办法跟我同化，一直走到这一步。」里德把手搭在长剑剑柄上，直瞪着眼前的涅雷德。（希洁儿果然是被操控的……可是，她竟然跟涅雷德同化了，这样根本没办法出手啊！）再说，这也等同于是断了梅露蒂心里所抱的最后一丝希望。这时，涅雷德转头望向里德。「我可以感受到你心中的憎恨……咯咯咯，你很恨我吗？」「道还用说吗！？」法菈也狠狠地瞪着涅雷德。「虚无之界才是世界本来应有的姿态。要是物质不存在，你们的憎恨也会跟着消失。无论是嫉妒、伤害人的欲望，还是失去人的悲伤，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失去、人的……悲伤？」法菈的脑海里顿时闪过了在拉修安的悲剧中倒下的人们身影。一间间余火未熄、还冒着浓烟的房子，以及再也回不来的父亲——「不、不对！」她用力地猛摇着头。（我已经从以前的伤痛中走出来了。绝对不可以再被涅雷德给骗了！）「涅雷德，不管有多么令人悲伤的事，我还是喜欢现在这个样子，喜欢有这个世界存在的现在！」法菈立即摆出了迎战架式；但是当她一想到涅雷德所寄宿的躯壳就是希洁儿的身体时，不禁又迟疑了一下。轰隆隆隆隆隆——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剧烈的摇晃从地板下传来。「地、地震！？」「是境界面波动吗！？」基尔脸色大变。「终于开始了吗……」「大家在做什么啊！？」在连站都站不稳的摇晃中，梅露蒂依序环视过在场的每一位伙伴。一双大眼眸正诉说着自己坚定不移的决心。「大家不必顾虑到梅露蒂！希洁儿已经死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梅露蒂和大家的敌人！」「啊、梅露蒂！」法菈还来不及伸手制止，梅露蒂便已转过身，直朝希洁儿冲去。「少口出狂言！」一道锐利的光线从涅雷德的指尖飞射出去。「芭伊芭！」光线贯穿了梅露蒂纤弱的身体，她整个人被击飞到后方。重重地撞上地板的梅露蒂发出了低沉的呻吟。「快唷……快唷，大家！」「好，已经没时间再犹豫下去了！我要上咯，涅雷德！」里德跑了起来。「散沙雨！」「呜哦哦。」受到猛烈突击的涅雷德往后退了好几步。基尔趁机发动攻击。「旋风突刺！」无数的风刃接连不断地飞袭而去。涅雷德一面移身闪躲，一面紧盯着还倒在地上的梅露蒂，不怀好意地咧嘴一笑。「呵呵呵……我要确实地除掉你。」「梅露蒂，快闪开！」法菈扬声大叫。她看准涅雷德高举起的手臂，然后蹬地跳起。「好的哪！」倒地的梅露蒂连忙翻身滚开。「鹰爪落瀑蹴——！」法菈的俯冲踢直接命中了涅雷德的前臂和腹部。「咕哇啊！」涅雷德发出了呻吟。「可恶……像你们这种家伙……受死吧……」涅雷德恶狠狠地瞪视着里德他们，打算再度发动攻击。「呜唔？」但在下一秒钟，涅雷德却用手压住胸口，痛苦得扭曲了整张脸。「咕……别妨碍我。你这丑陋的东西……到底在向我讨求什么啊！？呜呜！」「希洁儿她……就在你体内哀求呼喊！难道你不知道吗？」气喘吁吁的里德向背对他们蹲俯下身的涅雷德说道。「就像你所说的，瑟法特的世界并不完全。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大家都随心所欲地过活。因为每个人都拥有属于自己的正义，所以世界上一直会有争战与悲伤。可是，就是因为自己想要做点什么，人才得以改变。」「…………」「至少我在跟伙伴们一起出来旅行后，是这么觉得的。」涅雷德沉默不答。「只要人会改变，你不觉得这个世界，这永恒之地就会跟着改变了吗？根本没必要引起大崩坍什么的吧！」「……你想说的话就只有这些吗？」「你说什么？」缓缓站起身的涅雷德，回过头看着里德他们。那向两侧裂开的血盆大口轻笑道：「少无聊了。」霎时，一团黑雾涌现，犹如影子般的将涅雷德团团包住。黑雾的范围愈扩愈大，最后如云烟般的消散而尽。「啊啊！？」一道丑恶的可怕身影从消散的黑雾中显现，法菈不由得叫了出来。「这、这就是涅雷德真正的模样吗？」「看来是这样。」基尔点了点头，同时也从拥有一身油亮的赤黑色皮肤，且用后脚站立的涅雷德面前，稍微往后退了一步。「管他变成什么模样都没差，我们只能跟他力拼到底了！说完，里德再度举起手中的长剑。这时，重新站稳身子的梅露蒂早里德一步跳了出来。「不可原谅！烈火爆击！」磅！巨大的火焰直接落在涅雷德身上，然后就这么爆开来。「哇哈哈哈！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打倒我了吗？」涅雷德张开血盆大口，吐出一道强烈的光束。「嘎啊！」轰隆隆隆——！城堡的地板顿时惨遭破坏，尖锐的碎片四处飞散。「极光壁！」里德使出极光壁保护伙伴们免受涅雷德的攻击，然后又连着使出下一个攻击招式。「魔神连牙斩！」「攻击提升！」基尔同时也挥动手杖，使用晶灵术辅助里德。被火焰包圈住的里德释放出了大量的魔神剑。「咕呜！」涅雷德的身躯顿时整个僵掉，动弹不得。「喝！杀剧舞荒拳——！」「橱光剑！」涅雷德沐浴在法菈一阵毫无间断的拳打脚踢之中，紧接着里德的剑也毫不留情地砍了过来。然而，被涅雷德一击打中右手臂的里德，握住剑的手不禁一阵麻痹。长剑就这样从里德的手中滑落下去，深深插进地板。「糟，糟了。」「呵呵呵呵呵……呜哇哈哈哈哈哈！到此为止了！」涅雷德卸天狂笑。「开启吧，时空之扉！无尽终结！」拔出插在地板上的长剑。（瑟法特……雷斯！你们好好地看着吧。）「极光波——！」里德的真之极光波划破了不断扩大中的闇之极光波，直朝涅雷德袭击而去。眩目的亮光顿时将涅雷德那丑陋无比的肉体切成碎片。「咕哇啊啊啊啊啊啊啊——————！」涅雷德临死前的恐怖哀号，响彻了虚无之界那黑暗的每个角落——如同帷幕被裁落一般，眼前的黑暗「唰」地消失了。久违的太阳光刺痛了大伙们的眼睛。「好亮喔！」「城堡消失了。我们从虚无之界的幻影中脱离出来了。」「我们打赢了吗？」正当里德等三人相互确认起这场战斗的结果时，梅露蒂匆匆地从他们身边跑过。「希洁儿！」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去注意到精疲力竭地横倒在一旁的希洁儿。一团从希洁儿胸口窜出的紫黑色浓雾，很快地就消失在半空中。「醒醒啊，希洁儿！快睁开眼睛！」梅露蒂哭着紧抓住希洁儿的身体猛摇，并且陷了拍她变得冰冷的脸颊，却依旧不见她有任何反应。希洁儿一头梳理整齐的美丽银发，如今也失去了生气，颓然飞散一地。「梅露蒂……」「别去，法菈。暂时先不要打扰她吧。」「说得……也是。」被基尔这么一说，法菈一脸痛苦地点了点头。「喂，这里到底是……？」转头环视周围的里德出声低喃道。当城堡消失之后，里德总算知道他们在现实中所待之处，原来是一处徒壁环绕的空间。房间正中央摆着一颗紫色的球体。球体的直径约有里德身高的五倍大吧。「那颗黑紫色的球是什么啊？」「我想……这很有可能是瑟法特环的核心体吧。」基尔一面观察着球体一面说道。「它就在这里控制着瑟法特环，虽说我们从地面上看不见就是了……」「等等，地板是不是还在摇晃啊？」法菈定睛注视着脚下的地板问道。就在这一瞬间，视野突然「嘎啦」地歪斜起来。「果然没错。这是怎么一回事？明明我们已经打倒了涅雷德，怎么还阻止不了大崩坍啊……」轰隆隆隆隆——伴随着一阵不祥的地鸣，脚下的震动也愈发强烈。「啊啊，看这样子，还不如说是加快速度了不是吗？」「……可恶。」基尔一脸沮丧地垮下肩膀，当场跪倒在地。接着，他自言自语道：「已经来不及了吗？」虽然基尔的声音几乎快被震动声给盖过去，但里德和法菈并没有漏听这句话。「你说已经来不及了……」「这是什么意思？」基尔双眼紧闭，紧咬着牙关。终于，他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开了口。「已经超过临界点了。」「他在说什么啊？」里德转头望向法菈。法菈一语不发地摇了摇头。「两边的世界已经靠得太近了……到这地步，在重力交互作用的影响之下，两边的世界只会愈靠愈近，已经没有人能阻止得了了……」「骗人。怎、怎么会……已经无法可想了吗？真的吗！？」法菈的声音充满了悲痛之情。「啊啊，非常遗憾的，已经太迟了。」「基尔，你这家伙！你早就知道了吧？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瞒着我们不说的！？」里德粗暴地抓住基尔长袍的胸襟，硬是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你倒说说看啊，喂！」「……我自己也不想相信啊！哪怕是只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性，我也想赌赌看啊。」基尔别过脸去，痛苦万分地说道。「里德，你别这样！这又不是基尔的错。」法菈连忙挡在他们两人之间向里德劝阻道。里德猛地回过神来，松开了手。「对不起。」基尔脚步颠簸地转过身，就这样背对着里德。轰隆隆隆隆隆隆隆————…………在持续不断的震动之中，心情沉重的三个人都默不作声，只感受得到时间的迫近。突然之间，里德猛地抬起头来，对着垂头丧气的儿时玩伴的背影问道：「基尔。如果破坏了这颗核心体会怎么样啊？要是我的极光术可以破坏它的话，瑟法特环也不可能完全没事吧？」「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基尔随即回过身，滔滔不绝地说：「你穗好了。瑟法特环是连接因菲利雅和榭蕾斯迪雅两地，就像是锁链般的东西耶！要是没了锁链，你想这会怎么样。」「会怎么样呢？」法菈探出身子问道。基尔毫无掩饰地皱起了眉头。「就算进行得顺利，因菲利雅和榭蕾斯迪雅在空间上很可能会变成两个毫无关系的世界，完全被切割开来。就像晚上他们看我们只是一颗在夜空闪烁的星星！而我们看他们也只是一颗发光的星星一样啊！」基尔一面说明，一面举起双手握拳，然后将两颗拳头往相反方向拉开。「……要是没弄好……的话呢？」法菈上翻起眼珠子，战战兢兢地交互望着基尔两只手的拳头，又再问了一次。「很简单，就是两个世界一起毁灭，而且还是在一瞬间就整个毁灭了。这般结果可是比大崩坍还要来得无情啊。」「怎么会……」法菈说不出半句话来，用手掩住了脸。「你们等一下。只要进行得顺利，两边的世界就不会被消灭了吧？」「里德，那是不可能的。」基尔藏在浏海间的双瞳炯炯发亮。「我刚刚所说的一切都只是假设罢了。因为要利用你从瑟法特那里所得来的极光术来破坏他的创造物，这件事本身根本就不可能成立嘛。」就在这个时候，大伙们注意到了缓缓地站起身的梅露蒂。「并不是不可能……而是一定可以的。」里德他们不禁大吃一惊，连忙转头望向伫立在房间角落的梅露蒂。她那哭肿的双眼，以及沾满泪水的脸庞，实在让人看得很心痛。「基尔……为什么不说？基尔应该知道才对。极光术也可以进行电扰喔。」「啊。」里德张大嘴愣了一下。「是、是这样吗？原来如此！只要让真之极光术和闇之极光术进行电扰，所形成的破坏力就会提高好几百倍……咦？可是……」「不行，绝对不行！」基尔猛挥着双手大喊。「梅露蒂，你的身体绝对会撑不住的！」「没错。」法菈也同意基尔的话。「要是这么做的话，你的心会坏掉的。你会变得跟希洁儿一样喔！？」梅露蒂的视线落在变得冷冰冰的希洁儿身上，把她从头到脚瞧得仔细。量。梅露蒂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决定了。」「梅露蒂。」清楚地感受充满在自己体内的极光术之力已沸腾高涨到快满出来的里德，朝梅露蒂走近一步。「因为梅露蒂最喜欢大家了。梅露蒂希望大家都可以活下来，所以绝对不会让这个世界消失的。梅露蒂要成为……大家的力量。」梅露蒂笑容满面地向里德伸出了手。「拜托你，里德。」「梅露蒂……可是……」心里还有些迷惑的里德慢吞吞地伸出了手。基尔和法菈的视线无法离开他们两人。梅露蒂的手牢牢地握住里德的手。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震动愈发剧烈了。「芭伊芭！」梅露蒂仿佛被弹开似的松脱了里德的手，背对核心体站着。「已经没有时间了！再不快点不行了！大家好不容易努力到今天，为什么不这么做？要大家一起毁灭吗？这样绝对不行！」听见梅露蒂这番抱着必死决心的倾诉，基尔再也按捺不住地转过身背对着她喊道：「别、别人的事……你干嘛管那么多啊！像你这种个性真的很讨人厌。你这种温柔……我一直、一直都很讨厌——实在是讨厌死了！」「基尔……」梅露蒂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动手吧，里德。就算我想阻止也没用了。梅露蒂她可是干劲十足呢。」基尔回过头对里德如此斩钉截铁地说道。这成了行动的信号。「好！那就拜托你了，这样可以吧？梅露蒂。」「好的哪！」梅露蒂点了点头，以毫无犹疑的开朗声音答道。「……梅露蒂……谢谢你……真的很对不起。」法菈不禁哽咽起来。里德把手轻轻地放在她肩膀上。「你在说什么啊？我们大家绝不会轻言放弃的。这不是早就决定好的事吗？」他笑着说道。「一定要活下来！我们大家一定会活下来的！」说完，里德就迈步绕到核心体的另一边。法菈一见状，忍不住追了上去。梅露蒂也转身面向着核心体站好。奎唧就稳稳地坐在她肩膀上。梅露蒂把脸埋进奎唧那蓬松的长尾巴里，然后轻声说道：「芭伊芭……奎唧不可以跟来哪。」她回过头去，看见基尔呆站在她身后，于是就把奎唧抱下地板。「奎奎奎奎……奎唧。」「谢谢你哪，基尔。梅露蒂很幸福喔。有好多好多事，都想跟基尔说声谢谢喔。」「……笨蛋。应该是我跟你道谢才对吧。」「不……奎唧，就拜托基尔了哪。」基尔低头看着在地板上不安地直发着抖的奎唧。看见奎唧的模样，他仿佛也看到了梅露蒂内心所隐藏的不安，不禁大叫起来。「梅露蒂！」感觉到自己被拉进基尔的臂膀里紧紧拥住的梅露蒂，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你绝对不可以死。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一起活下去。永远永远在一起！」「……基尔，谢谢你……」梅露蒂轻轻地将基尔温暖的胸膛给推了回去。「要我扶住你的背吗？」「啊啊。」里德可以感觉得到，法菈触碰到他背部的手正微微地颤抖着。「你这样子没问题吗？待会所引起的后坐力一定会很大的。」「……嗯。」「啊，对了。」转过身的里德，故意装作没看见法菈湿润的眼眶，脸上堆起笑容说道：「等我平安回来后，你可要煮好吃到爆的炖肉给我吃，还有煎蛋卷喔。」这番轻松的语调似乎是稍微缓和了法菈的紧张情绪。「……那当然。那就再附上用我收割的小麦所做成的特制松饼……怎样？」「听起来好像很好吃耶。你可别忘了喔！」「嗯。嗯！」法菈在支撑着里德背部的手注入了力量。「梅露蒂，要开始咯！」里德大喊道。（瑟法特……还有大晶灵们……拜托你们，把力量借给我们吧——！）里德和梅露蒂的身上发出了耀眼夺目的光芒。两道光虽然一时之间在瑟法特环的控制室里头到处乱窜，不过光芒很快地就明白自己该去的方向，来势汹汹地想窜进核心体里去。核心体为了不让光进入而顽强抵抗。「唔喔哦哦哦哦哦哦哦！」要是稍微一不留意，似乎整个人就会被吹飞了。里德死命撑着，避免自己就这样失去意识。唯有法菈支撑着他背部的手，让他感觉到自己还留在现实当中。「梅、梅露蒂！要加油……喔！」「是的哪。」他仿佛听见了梅露蒂小小声的回应。两人的力量终于突破了核心体的顽强抵抗。窜进黑色球体的芙伊布利鲁，顿时火花四射，开始相互进行电扰。「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基尔从发出悲鸣的梅露蒂身后紧紧地抱住她。里德有种仿佛自己的意识已一点一滴地被吸进核心体里去的错觉，迟迟无法移开视线。（这、这个是……！？）他看到了被横扫而过的暴风吹得七零八乱的陆地。（那是因菲利雅吗！？）核心体化作萤幕，照映出惨遭折毁的瑟法特教会标志被风刮走的影像。身穿制服的因菲利雅士兵们，一面大声疾呼，一面从教会旁边跑了过去。华丽的彩绘玻璃顿时整个粉碎，化作五颜六色的尘埃落在士兵们的头上。（啊啊……我们的世界……！）同一时间，照映在梅露蒂眼前的，则是龙岩山脉发生大爆炸的影像。抬头仰望着昏暗天空的龙，发出可怕的咆哮，顿时整个粉碎四散。「芭伊芭……」牢牢地撑住梅露蒂的基尔，突然感到眼前暗了下来，连忙抬起了头。原来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黑雾。黑雾一点一滴地聚集到梅露蒂身边，想将她团团围住。（糟了……）就在这个时候，基尔察觉到身后好像有什么动静，连忙回过头去。梅露蒂也不禁愣住了。「涅、涅雷德……你还活着！？」「你们让开。」「咦？」基尔不记得自己有听过这冷静沉着的声音。一双透着冷淡目光的金茶色瞳眸，如今却变成了明亮的淡紫色。「希洁儿！是希洁儿吗！？」梅露蒂面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正想朝希洁儿飞奔而去，但一股令人意想不到的强大力量，却把她和基尔一起给撞飞了。「啊啊，不可以！」希洁儿此时此刻就站在梅露蒂原先所站的位置上，静静地张开了双臂。霎时，从核心体里窜出了如触手般的光带，紧紧缠住了希洁儿的身体。原来是大幅失衡的真之极光术在寻求闇之极光术。缠住希洁儿的光带打算把她拉进核心体里去。「希洁儿！不可以走！」用闇之极光术的希洁儿，腰部以下都已没人核心体之中了。「哎呀！」「危险。」基尔死命地拉住想冲向核心体去的梅露蒂。灵峰法洛斯山顶上架有光之桥的石室整个被吹垮的画面，完全呈现在里德的眼前。灵峰法洛斯犹如被从天而降的铁鎚给击中似的，眼看着整座山就要化为乌有了。就在这一瞬间，惊人的最后一次震动袭击了整间控制室。嘎隆隆隆隆隆隆隆——「哎呀啊啊啊啊啊啊啊——里德！」在强烈的震动与轰隆巨响中，法菈紧紧地抓着里德。核心体逐渐膨胀。在进行电扰下所产生的极光术，再差一步就要达到饱和状态了。「梅露蒂——永远的思念才是——永远的——同在——」希洁儿的声音跟震动产生了共鸣而变得愈来愈低沉。她下巴以下的身体全埋没在核心体里。「梅露蒂，梅露——蒂。我可爱的……女儿……」当希洁儿一头丰盈的银发被吸进球体的那一瞬间，梅露蒂不禁放声大叫。「妈——妈！妈——————妈！！！」砰——！伴随着一阵猛烈的冲击，强烈刺眼的闪光顿时照亮四周，核心体的表面上出现了无数的裂痕。里德、法菈、基尔和梅露蒂——他们的意识就此被封闭起来。失去核心体的瑟法特环已失去了存在的意义，瞬间从境界面上整个粉碎四散。被切断的两个世界开始相互远离，把彼此推向再也触碰不到对方的遥远彼端。（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里德可以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在气流的带动下不断地下降。（我想守护的世界……最重要的人……）不知从哪里来的小小光芒开始众集在一起。那是晶灵们的光。里德下意识地伸出手来，他的指尖触碰到了某种温暖的东西。那是从励刚就一直在支撑着自己、令人怀念的温暖触感。他的手轻轻一握，对方好像也在回应他似的微微动了一下指尖。（你在这里啊……法菈……太好、了……）

第三卷 永远的阶梯 第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