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第八话驾圣龙皇飞驰的骑士

——王国与骑士国边境地带的高空处。魔导舰克劳·索拉斯一如虎视眈眈地觊觎猎物的老鹰，于空中盘旋。有许多魔导式的小型舰像在护航一样，围绕在它的四周。谢普隆王国军的主力如今全集结在此片领空。乌列尔和卡珊卓拉出现在克劳·索拉斯的某处房间。不久前，他们两人才刚接获报告，〈暗黑龙闪队〉已从安萨里邦出发往北方进军。鸟列尔一边品尝陈年红酒，一边露出洋洋得意的笑容。“接下来只等保护首都的圣龙骑士团倾巢而出，我们便胜券在握了。强如古夫林也抗拒不了克瑞姆希尔的命令。圣龙骑士团虽威名远播，照样不堪一击。”“他们应该只也只能眼睁睁地看自己的帕尔落入他人手中吧。”卡珊卓拉面露微笑。她身穿胸口挖空的礼服，姿态轻松地瘫挂在皮制沙发椅上。与其说是王女，她浑身散出的气质更像风尘女子，即使如此，她仍旧和乌列尔王子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接下来的剧本会如何发展呢？”“等克瑞姆希尔掌握了骑士国境内的大部分龙族后，先令她大致破坏锋提恩的市区。然后就是我出场的时刻了。”“原来如此。到时你将率领王国军进入锋提恩城内——打着保护锋提恩市民不受莫名失控的龙族袭击的大旗。反正只要克瑞姆希尔下令，龙族随时都会停止破坏……呵呵，没有人想得到这一切都是自导自演。”“那些一无所知的市民想必都会把我当成救世主吧。无论是哪个时代的百姓，谁不爱英雄呢。”“现在唯一令人挂念的就是亚修·布雷克和幼龙艾可，以及奥斯卡跟崔斯坦的行踪了。”“别担心。哪怕艾可跟崔斯坦联手展开反扑，一旦克瑞姆希尔统领了圣龙骑士团，两方战力的差距便有如天壤之别。并不足以为惧。”“是吗？”“而且，克劳斯已经向亚修布雷克和艾可采取了行动。艾瓦隆皇女所怀有的力量固然十分吸引人——只可惜不确定的因子实在太多了。”“当初锋提恩城也差点被她化为灰烬呢。”卡珊卓拉把今年夏天克劳斯用外力逼迫艾可觉醒，导致锋提恩城陷入危机一事拿出来揶揄了一番。“就是这么一回事。还不如干脆除掉艾瓦隆皇女算了。圣龙皇早已失去了价值，毕竟，我的身旁已经有你了。”“正确而言，不是有我——而是有附在我身上的冥龙王吧？”卡珊卓拉妖娆一笑后，抚摸着自己的腹部。那模样就好似在跟肚里婴儿说话的孕妇一样*以骑士国首都锋提恩为中心的锋提恩平原，其南端有一座略高的山丘。坐落在那山丘上的城塞，人称金斯力要塞。一旦此处被敌军攻破，首都便形同门户大开，毫无招架之力。所以它也是名符其实的最后要塞。在哨塔站岗的卫兵一边看着望远境一遍大喊：“敌影确认！距离两千！数目推测……约莫八百！”以黑夜为屏罩，马不停蹄地挥军北上的魔龙部队终于入侵了锋提恩平原。罗雷亚蒙圣龙骑士团早已集结在城塞的四周。尤苏拉·L·萨尔文所率领的骑士团总共有五百名骑士。各骑士的帕尔全是圣龙，无一例外。这五百名骑士中还包括了由葛廉所领军的维若妮卡亲卫队。他是奉维若妮卡之命参战的。相对的，〈暗黑龙闪队〉有圣龙四只，翼龙约三百头，地龙约三百头，水龙的数量也有两百头上下。仅管数量劣于敌手，但论战斗力，骑士团则占了压倒性的上风。一般的龙就算集结起来，也比不上一头圣龙来得有威力。另外，由于敌方的水龙部队是沿着贯穿骑士国的亚斯托雷大河溯流而上，并非从街道行军，因此不包含在本队之中。只是，这条人河有条名为圣达拉姆川的支流，横贯了首都锋提恩城的中心地带。总数多达两百的水龙部队企图经由这条水路一举攻入首都。想当然，骑士团巴派遣了隶属下层阶级的水龙部队在亚斯托雷大河布阵。此外也令翼龙部队全天监视首都上空，地龙部队则负责巡逻市区。乍看下，骑士国似乎一面倒地占尽了优势，实际上怀有两大隐忧。其一是，骑士国无法对受控于敌人之手的龙族痛下杀手。它们原先是和安萨里邦学院生结定了契约的龙。所以不是要杀害它们，而是帮助它们恢复正常。再者，屠龙在骑士国向来被视为最大的禁忌。一旦夺走龙族的性命，势必会跟朱立亚斯王子一样，被冠上屠龙手的污名。第二个问题——则在于敌人操控龙族的手法。根据从安萨里邦传来的最新情报，敌人祭出了诡异的妖术。他们似乎是以少女的歌声为媒介，藉此控制龙族。如果只需用歌声就能支配龙族的心灵的话，那么势必得先拟好应对之策。骑乘着圣龙加拉哈德的尤苏拉，抖擞精神向全军喊话：“有情报指出，敌军会以奇妙的歌声来魅惑龙族。所有龙进军时，请务必使用魔法构筑能阻断所有音波的防护膜。”面对英姿焕发——素有圣女萝莎·玛莉亚再世美誉的尤苏拉团长，街头上的骑士团员无不振臂高呼。*目睹沉睡在地下都市最底层的圣遗物的全貌后，奥斯卡哑然失色。阿妮亚和赛乐丝也一愣一愣地张大着嘴巴抬头往上看。那模样就好似在前往朝圣的途中偶然巧遇了神明降世的信徒一样。唯独悠妮丝仍面不改色地在为米拉贝勒泡红茶。即便有大事发生，茶似乎还是得喝的样子。“真的是太让人叹为观止了……！”米拉贝勒本人则罕见地面泛红潮，全身兴奋得直打哆嗦。这当然是奥斯卡第一次看到那个总给人冷淡印象的米拉贝勒露出如此欣喜若狂的模样。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艘古代制造的魔导舰。根据米拉贝勒的说法，那艘魔导舰便是超古代文明——索诺顿文明的遗产。舰身上绘有古代文字，发音好像是“伊苏卡瓦隆”的样子。米拉贝勒解释，那很有可能就是这艘魔导舰的名字。最教人昨舌的，就是整艘魔导舰几乎保持得完好如初。无论是王国的克劳·索拉斯还是骑士国的希瓦娜丝，它们的舰体都是现代制造，只有机关部才是使用从古代遗迹挖掘出来的机械。艾斯帕达圣厅引以为傲的神殿舰艾斯佩兰萨也是一样。整艘魔导舰都完好如初保存下来的先例，奥斯卡连听都没听过。话说回来，这种老古董真的是一行人能否回到地表的关键吗？奥斯卡忍不住有些狐疑。只见米拉贝勒转头望向众人，一如理所当然般宣布道：“大家先把入口找出来。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我们能否绝处逢生，只能拿这艘魔导舰孤注一掷了。”“说是孤注一掷，问题是该怎么做……？米拉贝勒殿下不会以为这东西还能动吧？”奥斯卡打趣似地问道后，米拉贝勒一脸严肃地回答：别，米拉贝勒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舰体侧面的入口。米拉贝勒按下疑似紧急用的按钮后，入口随即打开。只见外观看似壁面的部分自动滑行，开出了一个缺口。米拉贝勒毫不迟疑地一脚踩进眼前那长方形的缺口里面。奥斯卡令崔斯坦在门外把风后，跟着其他人入内。舰内理所当然地一片漆黑，于是奥斯卡以龙媒魔法充当光源。沿着狭窄的通道走到尽头，一行人来到了一块貌似舰桥的区域。继续沿着螺旋梯往上爬，这才抵达魔导舰的最上层。挡在一行人眼前的——是一扇看似非常坚固的金属门。门的表面刻印有抽象的图腾。看起来感觉有几分像是王家家徽。奥斯卡十分熟悉大陆各地所有王公贵族的家徽，然而眼前的图腾还是她第一次看过。硬要说的话，这图腾看起来跟亚修左手臂上的〈星刻〉感觉有几分神似。“这里应该就是驾驶舱了。”米拉贝勒如入无人之境，无所畏惧地开始仔细调查四周。片刻，她找到开关，按了下去。大门平顺地滑开，邀请一行人入内。奥斯卡才刚一脚踏入，马上啧啧赞叹。赛乐丝和阿妮亚也张大眼睛四处东张西望。倒是悠妮丝犹豫不决，一副不晓得该把她一路推来的红茶用推车摆在哪儿才好的模样。前方和左右两方都有玻璃窗，可以俯瞰舰外的景色。窗缘和墙边的位置满满都是看似功能复杂的操作仪器。米拉贝勒在操作仪器前面站定后，开始东摸西摸随意调查。这方面的事，奥斯卡就算想帮忙也是力有未逮，因此只是在米拉贝勒的身后观看。阿妮亚探头窥看操纵杆，赛乐丝闲得发慌似地打了呵欠，悠妮丝终于决定好推车的摆放位置，准备冲泡红茶。没多久——米拉贝勒心灰意冷似地垂下肩膀，在貌似舰长席的座位上坐了下来。那意气消沉的模样，一点都不像平时的米拉贝勒。“米拉贝勒殿下，怎么了吗？”奥斯卡大惑不解地询问后，只见米拉贝勒神情恍惚地盯着天花板瞧。“……我没辙了。好不容易查出魔导引擎还能正常运作，可是我找不到发动这艘魔导舰系统的关键……到底还少了什么？”语毕，米拉贝勒把自己关进了象牙塔里，一句话也不肯说。即便悠妮丝泡好红茶，她也是一脸心不在焉，对钟爱的红茶连看也不看一眼。驾驶舱内笼罩着一股阴沉郁闷的气氛。◇锋提恩城内——有人敲响了勤务室的房门。从窗口远眺首都夜景的维若妮卡头也不回，只应了句“进门吧”。“公主殿下……”开门进房的，是父王奥华德的专属女仆芙丽达雪莉。端看芙丽达的态度，维若妮卡便洞悉了一切。“……是吗。连圣龙骑士团也败北了是吧？”“是。金斯力要塞已经被攻陷。敌方让骑士团所坐拥的五百头圣龙全都化为魔龙并纳为己有，顿时膨胀为总数达一千二百头的大部队，由尤苏拉团长所率领的众骑士目前生死不明。还有奉公主殿下命令前往金斯力要塞助阵的葛廉队长一行人也……”“想不到连尤苏拉和葛廉实力如此坚强的骑士，也这么轻易就败下阵来……”“尤苏拉团长采取的作战是令龙族展开风系的魔法障壁，试图阻断对手发出的音波……但敌方所拥有的少女其歌声似乎能直接传入龙族脑中。”“到此为止了吗——”见维若妮卡唉声叹气，芙丽达毅然进谏：“请公主殿下即刻撤退吧。现在虽然没了亲卫队，但我们雪莉家的女仆誓言保护公主殿下，哪怕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我拒绝。”“公主殿下！”美丽达忍不住大叫。但维若妮卡却露出了温柔的笑容，然后把手搭在美丽达的肩膀上。“芙丽达，你要知道。本王女维若妮卡·罗雷亚蒙是绝不会背对敌人落荒而逃的。”“既然这样，至少……让卑职陪您一起……”“……你这傻瓜。”维若妮卡口头上虽喃喃教训，却也没有表示拒绝。她结束和芙一丽达的对话，再次望向窗外。危险降临首都的坏消息已通报了城内的居民。市区警报声四起，大马路上人山人海，挤满了龙车和马车以及推着台车步行的市民。另一方面，企图从圣达拉姆川侵入城内的水龙们和骑龙部队在城墙外头爆发了激战。在兵荒马乱的城市之外——天上挂着苍白明月的锋提恩平原景致朦胧。龙族部队后面拖着灰濛濛的尘烟，浩浩荡荡地朝城区攻来。维若妮卡也亲身感受到了那天摇地动的震撼。敌方少女的歌声在现阶段仍未对市区造成影响。不过敌方本队再继续接近的话，首都的防卫队势必迟早步入圣龙骑士团的后尘。这时，只见带头领着敌方部队的那头龙突然加速，从声势浩大的队伍独立而出后，开始积蓄魔力。一阵鸡皮疙瘩。维若妮卡的本能发出了警报。芙丽达似乎同样也有了不祥的预感，她从怀里掏出望远镜，冲到窗边一探究竟。“公主殿下！那头龙的毛皮虽是漆黑色的，但它确实是兰斯洛特没错！”“什……！”维若妮卡咬牙切齿。“竟然派西尔维亚的帕尔充当先锋，真是个恶劣的家伙……！”维若妮卡罕见地苦着脸口吐弱言。眼看大势已去，但维若妮卡不愿就此坐以待毙，准备拔出爱用的巨剑想争一口气——但在最后一刻，她松手放开了剑柄。然后——兰斯洛特喷出了苍之冰龙冻牙。蓝冰色的喷吐攻击直朝锋提恩城的尖塔射来，刺眼的闪光覆盖了维若妮卡的视野。“我爱你，西尔维亚……！”就在这句话即将成为一世英豪的〈铁血女武神〉——维若妮卡·罗雷亚蒙第一王女所留下的遗言之际……“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随着宛如要将夜色撕裂的咆哮——一个令人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威容降临在城壁外头。那是头身材比锋提恩城还要巨大、规格超乎寻常的龙。三只角，鲜红色的眼眸，神圣庄严的站姿——它正是今年夏天为这座锋提恩城带来了灾祸的巨龙。——轰！艾可只是随手一挥，攻击魔法就被应声弹开，只见魔法于夜空画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然后落在平原上炸开，使那一带变成了冻原。“那个是……艾可…………吗！？”维若妮卡抬起头，抢走了美丽达的双眼望远镜，睁大眼睛猛瞧。在巨龙的头上，有个身穿骑龙学院男生制服的学生——“是亚修·布雷克！不敢相信，他竟然成功驾驭了艾可……！”维若妮卡只能瞠目结舌地远眺艾可和亚修。*。龙化的艾可一如铜墙铁虽般，用自己的庞大身躯挡在锋提恩城的前面。克劳斯也用肉眼确认到有人骑乘在艾可的头上。虽然距离远到无法看清长相，不过既然会以艾可为坐骑，就表示那个人应该是亚修·布雷克。——亚修和艾可。毁了克劳斯的航空舰贝武夫，使他在国内的地位变得岌岌可危的元凶。那个元凶如今正阻挡前方的去路。“特殊任务部队失败了吗……！”克劳斯一如诅咒般语带不屑地咒骂道。按当初的计划，亚修和艾可应当早就沦为了阶下囚才是。“主人，现在该怎么办？”克瑞姆希尔暂时停止歌唱，面无表情地询问。那面无表情的脸孔挑起了克劳斯愤怒的神经。克劳斯像失心疯般激动地破口大骂：“问这什么蠢问题！你的任务就是操控所有龙族，让它们受你的支配！艾可再怎么样也是龙族，想办法用你的歌声制伏她！这就是你的存在意义！”“……了解了，主人。我这就全力歌唱。”面具底下的两颗冥星石绽放出更为强烈的光芒——因为艾可的现身，一度看似自乱阵脚的〈暗黑龙闪队〉，在克瑞姆希尔一如要撕裂空气般引吭高歌后，有如雪崩般声势浩大地杀了过来。数量约莫一千三百头的龙族井然有序地排成阵势。——好惊人的魄力……！艾可愣住了。尽管外表变成了艾瓦隆圣龙皇的模样，但内心底她还是那个过惯了校园生活的少女艾可。心与身体的不协调感让她至今仍未克服。迟迟无法抹去自己好像坐在一副巨大的皮囊里面操纵动作的感觉。而且，克瑞姆希尔的歌声一直在攻击艾可的大脑。她能保持理智不被剥夺，恐怕也是艾瓦隆圣龙皇家血脉的庇荫。冥星石原本就是涅哈蕾妮亚冥龙王家所开发出来的武器。换句话说，冥星石带有和艾瓦隆圣龙皇家相反的属性。所以冥星石的〈魔属性〉很有可能都被艾可与生俱来的〈圣属性〉给抵消了。魔龙部队卷起灰濛濛的沙尘暴一刻刻逼近。发狂般的嘶吼和地震般的地鸣更加深了艾可内心中的恐惧。或许是发现艾可感到害怕，亚修在她头上大喊：“不要怕，艾可！大家只是受到冥星石的操控而已。只要你向它们喊话，它们一定会变回原先个性温顺的龙的！”亚修打气后，在遗龙工房的娜比也接着提供了意见。——首先用防御魔法笼罩锋提恩城！凭艾瓦隆圣龙皇的力量一定可以办到！——我明白了……虽然我很想这么说，问题是，我从来没有使用过魔法啊！——别担心。你只要照我念的把咒语复诵一次就行了。——……谢、谢谢你，娜比。——用不着道谢。只要你想，你大可跟我融为一体，如此一来记录在龙种记忆之中的所有魔法便归你自由使用。可是你和亚修却视我为同伴……所以，凡是有我能为你们效力的事，我都十分乐意去做。严格说来，艾可以前并不是很喜欢娜比，不过现在却觉得她十分可靠。她相信继续维持现状，娜比照样可以提供相当强力的后援，即使两人不融合也无所谓。——好，那看我的吧！艾可雄纠纠地发出了慑人的哮吼。*艾可发出惊人的吼声后，亚修忍不住回头看了背后的锋提恩城。只见有一巨大的魔法阵浮现在都市上空，闪光四射。大量的魔力在瞬间构筑成巨蛋状的遮罩，将整个都市包覆了起来。亚修过去亲眼看过的龙族防御魔法不在少数，可是像这样规模大到以整座都市为对象的魔法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恐怕是艾瓦隆圣龙皇才有能力使得出的技巧吧。那些长有翅膀、早已飞过艾可头顶的翼龙本欲袭击城市，可是突然被挡在外面。尽管它们现在正穷尽所能试图破坏巨蛋状的魔法遮罩，但它们的攻击丝毫造成不了杀伤力。“……你好厉害啊，艾可！”亚修情不自禁地高声喝采，但——“呜……！”不料肩膀、胸部、以及侧腹的伤口却突然感到了剧痛。额头冷汗直流。可是他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跪下。艾可成功地变身为龙，为了保护首都、保护这个国家努力奋战。身为她的骑士，岂能在关键时刻被区区一、两个伤势给击倒。这时，娜比的声音在亚修脑中响起。——小心点，亚修。短时间之内，首都的安全问题应该是不需要担心了……不过现在的你可是一名伤患。我看你还是把这里交给艾可，自己先回城避难——娜比的好心关怀固然令人高兴，亚修还是强忍痛楚回答道：“谢谢你啊，娜比。可是我的伤势和艾可好不容易克服的障碍相比，只是鸡毛蒜皮之事。”亚修果敢地俯瞰眼下大举来犯的军队。“我是绝不会逃走的！我要跟艾可一起奋战！”〈暗黑龙闪队〉终于进犯到艾可的面前。一如娜比所言，即使眼前有锋提恩城这个主要目标存在，但去路受阻的部队也只能把炮火都转移到了变成庞然大物的艾可身上。——六角障壁！艾可再次发动防御魔法，在自己的面前构筑出一道坚固的障壁。这也是一种高级魔法。虽是临阵磨枪学来的，但艾可仍在瞬间就展开了由无数六角形所组成的护罩。该障壁之巨大，几乎可以跟艾可的身高不分上下。不用说，骑在艾可头上的亚修也在保护的范围之内。——滋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只见龙群以高速猛烈冲撞魔法障壁。骚音震耳。晃动频传。无色透明的壁面感应到攻击，频频发出闪光。六角障壁勉强承受住了龙族的攻势。不过那些黑龙并不因一次的失败就善罢甘休，反倒一而再再而三地继续冲撞。——拜托，大家！快点想起自己真正的模样啊！艾可拚了命地发出嘶吼。但，即便艾可叫破了嗓子，龙族仍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非但如此，它们的攻势还益发凶猛，纷纷对六角障壁发动猛攻。有的龙不停用身体撞击，有的龙则使出攻击魔法。尤其是原本隶属圣龙骑士团的龙，更是个个实力顶尖的圣龙。它们的每一击破坏力皆非比寻常。就在艾可认为障壁疑似迟早会被攻破的时候有三头圣龙以集中突破的方式穿破了障壁。——不妙！艾可虽立即修补了洞口，但还是被那三头龙给钻进了怀里。她很快就发现那三头龙分别是兰斯洛特、高文、和亚里安洛德。哪怕全身都变成了漆黑色，艾可还是认得它们的身体特征。三头龙高速升空后，在艾可的头上盘旋飞舞。“你们……！”三头龙一边发出恐吓的低吼，一边用狰狞的视线注视的那个身影是————亚修。*！克劳斯全身充满了几近疯狂的欢喜。“克瑞姆希尔，差不多该唱终曲了！”在克劳斯的命令之下——克瑞姆希尔的歌唱终于迎接了最高潮。*兰斯洛特、高文、亚里安洛德。当这三头龙出现在亚修面前时，他立刻当机立断地大喊：“艾可！你不许出手！”亚修抬头望着盘旋在上空的三头圣龙，一如要表现自己没有敌意般，左右张开了双臂。“你们三个。真的……不记得我是谁了吗？”亚修用诚恳的语气向它们喊话。相对的，三头龙却露骨地表现出敌意，呜呜有声地发出低吼恐吓。随时都有可能会攻击亚修。亚修首先向位居中央的兰斯洛特喊话，试图动之以情：“兰斯洛特啊。还记得那只巨大得夸张的尸灰龙出现在市区时，你让我坐到了你的背上。当初多亏有你和公主殿下的帮忙，我才能顺利葬送那头尸灰龙。暑假的时候，我也是坐在你的背上，一起去了阿比昂修道院一趟吧？那感觉就好像出门远足一样，我很开心呢。而且圣骑武斗会时，你终于把圣骑甲献给了公主殿下不是吗？你真的甘愿让这样的自己被这点程度的伎俩支配理智吗？”亚修接着把视线投向了高文。“高文，我和你认识的时间并不长，而且刚认识时我被你整得可惨了……可是在选拔集训所经历的一切，对我来说是非常珍贵的回忆。虽然那时又有尸灰龙现身搅局，情势一度非常危急……可是最后多亏你和露卡的活跃，我们才能成功度过难关。我可不许你说，你已经忘了露卡第一次完成骑龙演舞的感动喔？”就在最后亚修打算望向亚里安洛德的时候——突然咳了起来。“呜……！”勉强捂住嘴巴的掌心被染成了暗红色。口腔中残留有血的味道。呼吸急促。心跳速度也不断加快。身体感到一股异常的恶寒。——这次搞不好不是闹着玩的……即使随时都有昏厥之虞，亚修还是拿出毅力强保意识。“亚里安洛德。因为马克斯坚守原则，所以我跟你几乎没什么交情可言……可是我跟马克斯还有雷蒙三人总是形影不离。明明我们三个的个性、喜好、成绩都不一样，奇怪的是我们就是臭气相投。每次都是我和雷蒙负责捅出纰漏，然后被一板一眼的马克斯骂……那真是一段非常愉快的时光呢……”不知不觉间，亚修哭了。泪水源源不绝地自眼眶滚下。视野已经糊成了一片，三头圣龙的轮廓都变得模糊不清。但兰斯洛特、高文、亚里安洛德还是一样目露凶光，直瞪着亚修不放。它们俨然是敌意的集合体。“““咕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只见三头龙不约而同地放声发出了充满攻击性的咆哮——*——亚修！艾可再也忍无可忍，准备用喷吐攻击向在头上盘旋的圣龙反击。即便它们是重要的伙伴，也不能坐视它们杀害亚修。在使用了防御魔法之后，艾可对于自己的魔力威力多强有了一定程度的掌握。哪怕把破坏力减轻到最小，仍有可能会对兰斯洛特它们造成致命伤。纵然有可能致它们于死，只要是为了保护亚修——“慢着！艾可！”就在艾可准备动手的刹那，亚修再次厉声喝止，令她感到困惑。艾可把视线投往兰斯洛特后，发现三头龙的状况确实有异。只见兰斯洛特、高文、亚里安洛德都一样在痛苦挣扎着。虽然勉强浮在半空中，但看起来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摔落。——怎么一回事……？心生纳闷的艾可目睹了变化的发生。兰斯洛特与其他两龙的漆黑毛皮慢慢地变回白银色。不一会儿，便成功复活为美丽的圣龙。从那三双眼眸中，再也看不到一丝对亚修和艾可的敌意。这时，艾可的脑里收到了娜比的讯息。‘这结果实在出入意料。〈艾瓦隆骑士〉果然有一套。说不定能逆转困境的关键就是亚修呢。’“你在说什么啊！你没看到亚修的身体就快撑不住了吗！”‘艾可你先冷静下来。眼下你必须竭尽全力，帮助亚修发挥他最大的力量。’“……就算你这么说，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那还用问。这一刻就是你把完全的圣骑甲献给亚修的时候了。”“我办不到！”尽管艾可一口回绝，娜比仍不为所动。‘别害怕。现在的你是艾瓦隆皇女，已经是完全觉醒的状态了。所有的限制都获得了解除。在身为创造者方面的能力当然也是一样。’听娜比话说得自信满满，一时之间艾可差点被她给说动，但最后还是打消了念头。纵使自己成功打造出圣骑甲献给了亚修，现在的亚修可是伤得满目疮痍。一旦有任何差错发生，铠甲甚至会夺走亚修的性命……！或许是看穿了艾可的忧心，娜比斩钉截铁地向她保证。‘制作完成的圣骑甲是绝不会对骑士的肉体造成负担的。非但如此，完全的圣骑甲甚至会以保护骑士的性命为第一优先。’“是这样子吗……？”原来过去亚修承受的负担，都是自己的不成熟所造成的——艾可固然为这样的事实感到心痛，但现在不是为此失魂落魄的时候。艾可为自己打气鼓舞。现在就是自己献出完美的圣骑甲给亚修的时刻。为了让亚修成为十全十美的〈艾瓦隆骑士〉刹那间，艾可的脑中浮现了一个影像。影像之清晰鲜明，连她本人也感到吃惊。画面中可见〈艾瓦隆骑上〉潇洒地驾着变身成龙的艾可飞天的英姿。那同时也是艾可希望亚修变成的理想形象。前些日子，光是要画出圣骑甲的草图就折磨得艾可忍不住叫苦连天。然而，当初吃到的苦头就像骗人的一样，脑海清楚地描绘出了固定的造型。“这难道是……！”‘没错。这就是你要托付给他的圣骑甲的形状。做得很好，艾可。’“……我果然还是不想跟你合为一体。”‘你说什么？’“我在自言自语！好了，我要开始了喔！”艾可集中精神后，酝酿了全身的魔力。*兰斯洛特、高文、亚里安洛德——三圣龙好不容易恢复理智后，负责守在亚修的四周担任护卫。只要看到有魔龙突破魔法障壁闯入，它们便会随即上前应战。并且注入自己的魔力帮忙修复护罩的破损之处。见兰斯洛特它们如此骁勇善战，亚修的心中也涌现了勇气。就算全身上下痛苦不堪，现在还不能倒下。问题是，眼下最重要的人物艾可沉默了一段很长的时间，亚修见此不免心急如焚。“你怎么了，艾可！”亚修也不断试着跟她喊话，但艾可只是怔怔地站着，一动也不动。只不过，艾可的全身明显魔力高涨。莫非她有什么对策？忽然间，艾可朝着夜空高声嘶吼。“艾可……？”，听起来还比较像是在祝福什么似的。问题是身处在这种进退维谷的劣势中，艾可有什么好祝福的？这时，艾可轻轻地拍击翅膀，腾空飞翔。亚修的头发也随着起飞的风飘摇摆动。离地的艾可停留在锋提恩城的上空。锋提恩城的尖塔就耸立在亚修的眼下。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维若妮卡就站在窗边。兰斯洛特、高文、亚里安洛德也有了行动。它们就像艾可的随从一样，停留在她四周的半空中。见漆黑的魔龙试图展开追击，艾可发出了威猛的雄吼。这回的咆哮声让人感受到了钢铁般的意志。就连受冥星石支配的魔龙们也吓得打起哆嗦，愣在原处不敢冒然前进。这时，亚修左手臂上的〈星刻〉蓦地绽放出璀璨的光芒。左手感受到的异常高温，教他以为是否左手会就此烧掉。事实上，遮住〈星刻〉的绷带和袖子在转眼间已经被烧成了灰烬。艾可的声音透过大剌剌地露出的〈星刻〉传了出来。——头盔、护颈、胸甲……那声音无疑是艾可准备献呈圣骑甲时所唱诵的规藉。不过，跟以前相比，并不全然相同。如今每一字每一句所含有的重量，都远胜以往。字字句句都可以感受到艾可坚定不受动摇的意志。——背甲、腰甲、臀甲……再也没有之前急躁轻狂的感觉。现在的艾可沉稳得教人觉得不可思议，像是已经有了极大的自信。或许是对她那伟人的模样感到害怕，所有的魔龙都停止在地上行进与空中飞翔，只是目不斜视地抬头仰望艾可。——裙甲、护肩、肩甲……亚修忽然心生不安。现在的我还有足以装备艾可所创成的圣骑甲的体力吗……？毕竟未完成的圣骑甲在过去屡为亚修的肉体带来莫大的负担。不过艾可那充满自信的咒语，在不知不觉之间消除了亚修心中的疑虑。——上臂甲、护肘、前臂甲……不可思议的是，每当艾可唱出各部位的装甲名称，亚修身体的相对应部位就会随之跳动。例如她唱出胸甲时，亚修的胸部就会跳动；唱到肩甲后，肩膀也开始跳动。——铁手套、大腿护甲、护膝、胫甲、铁靴……艾可的咒语渐渐步入尾声，速度也开始加快。亚修身体的各部位也持续跳动个不停，连手指头也不例外。〈星刻〉的固腾也悄悄地扩散到亚修的全身。那感觉就仿佛有一套崭新的回路在肉体里面产生似的。——马刺！然后，一道强烈的闪光遮蔽了亚修的视野……！◇见控制台上头的灯号无预警地同时亮起，且主系统自行发动了起来，奥斯卡大吃一惊。“米拉贝勒殿下，现在发生了什么事！”“别慌张，你先冷静。”开口要奥斯卡保持冷静的米拉贝勒本身也难掩困惑的表情。她起身离开舰长席后，站到了中央控制台的前方。奥斯卡则不动声色地从旁一探究竟。赛乐丝和阿妮亚也从背后窥看。唯独悠妮丝还在努力帮茶杯保温。只见中央的控制台上——浮现出‘Avalon Knight Dragner"的字样，并且忽明忽暗地闪烁着。“……Avalon Knight Dragner？这意指什么？”奥斯卡一脸不解，米拉贝勒冷静地回答道：“应该是跟〈艾瓦隆骑士〉有关的关键字……可是也未免太画蛇添足了。‘Knight’本身就有骑士的意思，可是又多加了‘Dragner’——龙骑士一字。”“确实是有画蛇添足的感觉没错，可是听起来还满帅气的不是吗？”米拉贝勒盯着奥斯卡的侧脸，露出想不通的表情。“我实在无法理解你们男生的感性……”听到这句话，奥斯卡这才想起原来自己还没把女扮男装的事情告诉她。“话说回来，这现象该如同解释？难道这艘魔导舰跟〈艾瓦隆骑士〉——也就是跟亚修之间有任何关联？”“是有那个可能性，问题是，控制台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起动？”“或许地表上发生了什么状况也说不定……”“若是如此，我们得加快脚步了。”米拉贝勒面无表情地喃喃说道后，手指开始在操作台上游移按压。短促的电子声接连响个不停。半晌——米拉贝勒带着自信满满的表情，转头回望众人。“准备完成，我要让它发动了。”她志得意满地宣言后，重新坐回舰长席的位子。“那个……米拉贝勒殿下。这艘魔导舰真的会动吗？”阿妮亚愣头愣脑地询问。“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舰身确实安装有千年绮华晶。”见奥斯卡等人仍是一副半信半疑的表情，米拉贝勒二话不说明快地下达指示。“好了，你们也快找个空位坐下来。操舵手嘛……这里就属你最适合了，阿妮亚。”“我、我吗！？”充其量只驾驶过帝国军车的阿妮亚吓得泪眼江汪，望向米拉贝勒。“魔导舰伊苏卡瓦隆，启航——！”只见米拉贝勒俨然把自己当成了舰长。*深红的披风鼓着夜风，如波浪般上下摆荡。亚修发现自己宛如璀璨的流星般全身闪闪发亮。“这就是艾可的圣骑甲……！”亚修一脸茫然，目不转睛地低头打量自己的身体。虽然整体的颜色以白银色为主，不过黄金与纯红色的装饰随处可见。各部装甲曲线柔美，每一件都如艺术品般耀眼动人。宛如鬼斧神工的艺术品——一如要做为这句格言的象征般，每一道苦工都能感受到艾可那坚定的意志。和厚重的外观相反，这套圣骑甲实际穿来几乎不觉得重，这点出教亚修惊讶万分。重量无比轻盈，甚至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头上戴有一顶头盔。而且亚修的内心也较先前显得宽裕，还思考起“要是眼前有一面镜子那不知该有多好”这般问题。更重要的是，这套圣骑甲穿起来十分温暖。那温度就好似被艾可本人紧紧搂抱着一样。可以清楚知道自己正受到艾可的保护。装备了这套圣骑甲之后，亚修非但没有感觉到任何负担，甚至还明确地感受到身上的痛苦正慢慢获得抚平。原本逐渐朦胧的意识，现在却变得非常清晰。有件事教亚修觉得意外，那就是艾可在唱完圣骑甲创成的咒语之后便缄默不语。亚修本以为她应该会自卖自夸，所以见她这么安静，反而觉得不可思议。‘艾可她啊，是感到害羞啦。’这时，娜比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经她提醒，亚修这才发现。艾可从刚刚就忸忸怩怩，身子扭来扭去。一副好像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尽管她现在化身成了伟大的艾瓦隆圣龙皇，可是那副害臊难为情的样子就跟平时的艾可没两样，看了教人忍不住发噱。“为什么害羞……？”‘对龙族来说，把圣骑甲献给主人，同时也是一种奉献身心的证明。你没学过吗？’“啊啊，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原来如此，在实际献出圣骑甲之后，因为身为龙族的羞耻心作祟，艾可才会像这样忸忸怩呢。亚修当场跪下单脚的膝盖，轻柔地抚摸了地面——不，是抚摸了艾可的头部。“谢谢你，艾可。你的心意我确实收到了。”“啾呜呜呜呜……”艾可则回以可爱得不像是龙族的叫声。‘恭喜。你终于以〈驾圣龙皇飞驰的骑士（Avalon Knight Dranger）〉之姿觉醒了。’“Avalon Knight……那是什么？”‘先别管那个问题了，当务之急是让所有龙族恢复正常！快点拔出艾克斯凯利邦！’“我知道了！”亚修顺着娜比的催促，唤出了自己的固有魔装。“本是无坚不催的钢铁，和骑士中的骑士相配的圣剑啊——出现吧，艾克斯凯利邦！”只见一把巨剑随着神圣的光芒出现。可能是圣骑甲有了固定外形的影响，艾瓦隆皇家家传的宝剑形状也变得跟之前不一样了，仿佛在说这才是它应有的外形。剑鞘的外型变得更为精美，感觉更为神圣，体积比以前还大上一圈。装配在黄金剑柄上的结晶体绽放出亚修从来不曾见识过的光辉。亚修的直觉告诉他，那就是千年绮华晶。用双手紧握握柄的瞬间，感觉就像碰到灼热的太阳般烫手。面对如此强大的兵器，亚修不禁心怀畏惧。“呐，娜比……哪怕是龙族，恐怕也禁不起这把剑的威力啊。为了学院的大家和圣龙骑士团，我万万不能杀了它们啊……”‘放心吧，亚修。你身怀的力量远比你相像中的强大许多。你必须用那把圣剑斩断的，并非龙族的血肉之躯。你要斩断的只有束缚了龙族的咒力而已。’“老实说，我实在没什么把握……不过我愿意试试看。因为我一直以来，就是像这样一步步跨越眼前的障碍。”亚修睁眼凝视夜幕。原本一度被艾可打造的圣骑甲震慑住的〈暗黑龙闪队〉在克瑞姆希尔的卖命高歌下，再次展开了突击。*克瑞姆希尔持续在古夫林头上歌唱。可是她的喉咙也快濒临极限。她那模样与其说是在唱歌，感觉更像吐血吐个不停似的。冥星石的力量虽然没有极限，不过克瑞姆希尔的肉体跟凡人并无太大的差异。没错，在童年时代的时候……克瑞姆希尔还只是一个再平凡也不过的帝国市民。她出生在富裕的小家庭，父亲在帝国的研究所工作。自从家中有了克瑞姆希尔这颗掌上明珠后，这小家庭每逢假日，便一家三口一起去欣赏歌剧，俨然是再标准也不过的幸福家庭。克瑞姆希尔尤爱‘魔笛物语一这部歌剧。而且也立志未来要成为歌剧歌手。可是有一天——克瑞姆希尔因为马车事故失去了视力。意外发生在从帝国歌剧院返家的路上。父母在那场事故只受到了轻伤，但克瑞姆希尔被摔出马车，头部重击地面。事故发生后，原先父母也尽心尽力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可是不久之后状况有了变化。母亲自从产下健康的妹妹后，对克瑞姆希尔的态度便判若两人。不知不觉间，克瑞姆希尔的父母开始把她视为累赘。最后，父母把照顾她的工作丢给帝国陆军的附属医院，从此不再探望过她。克瑞姆希尔知道自己将永远被关在这宛若监狱的病房，终其一生都过着毫无意义的生活。幻想成为歌剧歌手的美梦一如从指尖缝隙流走的沙子般，崩溃幻灭了……就在绝望的日子里——有天，瓦丹霍尔边境侯爵克劳斯上门拜访克瑞姆希尔，向她提出了一纸契约。他声称他已获得克瑞姆希尔双亲的允诺。——没办法站上舞台也没关系，只要自己的歌声能派上用场的话……受到这般念头的推动，克瑞姆希尔接受了冥星石，称克劳斯为“主人”。至于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对是错，在这节骨眼并不重要。只要能帮得上赐予自己表现舞台的主人，克瑞姆希尔就会唱下去——一直唱下去！“嗄啊！”克瑞姆希尔终于真的吐出了血来。身体摇摇晃晃，站也站不稳。如果从这巨大的龙头摔下，势必难逃一死。死了也好——克瑞姆希尔心想。因为自己可以尽情唱歌唱到吐血为止。今晚的自己俨然成了〈冥夜女王〉。——我对这个世界已经毫无留恋……刹那，她的视野被染成了纯白色。“骗人……怎么可能……！”克瑞姆希尔登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这十年来，一直被封闭在黑暗中的视野如今却充满了光。既然眼球被置换成了冥星石，照理说应该再也看不见东西才是——身陷在纯白的世界中，克瑞姆希尔发现了一件事。现在的自己失去了原先穿在身上的衣物，全身赤裸。不过，比起裸体，克瑞姆希尔更不愿让双眼里的冥星石示人，所以她用双手遮住了脸。克瑞姆希尔从指缝看见了一名少年。少年身着辉煌盔甲的英姿，就好似传说中的骑士。克瑞姆希尔马上就猜出眼前的少年就是亚修·布雷克。亚修从剑鞘拔出了一把剑。克瑞姆希尔心想，那应该就是圣剑艾克斯凯利邦。白银色的光辉如星辰般闪耀四射。刻印有精致同腾的剑身说是宝货也不为过。‘终于见到你了……你的名字是克瑞姆希尔没错吧？’明明是敌人，亚修的表情却十分和善。克瑞姆希尔默默点头。‘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因为我喜欢唱歌。因为我想唱歌。而且，也是为了把我从牢里救出来的主人……”‘你真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吗？假如让龙族攻进首都的话，那些满足地过着和平生活的市民——那些无辜的人们，将被瞬间夺走幸福啊！’“……人生原本就祸福无常。我因为小时候发生事故变成了盲人，结果失去了梦想和双亲。夺走了一切的事故，和即将发生在锋提恩城市民身上的灾难，你说到底有什么不同？”‘我为你碰上事故的不幸感到同情。虽说同情或许并不带有意义……可是，倘若每个人都因为自己发生不幸而自怨自艾，进而把发泄在其他人身上的话，就不会有结束仇恨的一天吧？重点是，这样做的话，克瑞姆希尔——你是无法获得救赎的。’“主人曾经救赎过我。我已经很满足了。”‘你的主人指的是克劳斯吗？但你都牺牲自己唱歌唱到吐血了，他又是怎么对你的？’“那个……”克瑞姆希尔让意识飘向现实世界。透过圣剑所展开的假想空间，克瑞姆希尔终于看到了克劳斯的长相。只见克劳斯温柔地把手放在咳血后瑟缩成一团的克瑞姆希尔肩上。他的五官远比克瑞姆希尔想像的还要精悍、有男子气慨。——主人果然是个有男子气慨又温柔的人……克瑞姆希尔才心生感动没多久，克劳斯的脸上挂起了无比冷酷可怕的表情。那是宛如在注视着钢铁机械般的眼神。你看到了吗，克瑞姆希尔。那就是克劳斯的本性。他还是跟监禁艾可、用外力逼迫她觉醒的时候一样，一点也没变。’“就、就算这样……我也无所谓……”‘不要自欺欺人了。你说过，不幸的事故夺走了你的视力、梦想还有父母的爱。你最害怕的无非就是遭到剥夺，但看看现在的克劳斯，他正打算从你身上剥夺走更多东西啊。你真的愿意让他予取予求吗？’“……我愿意。因为是主人赐予我歌唱的舞台。”‘是吗？可是我是不会答应的——’克瑞姆希尔完全来不及反应。亚修一转眼就移动到了她的面前。只见他伸出穿戴着装甲的手臂后，温柔地环抱住了克瑞姆希尔的裸体。‘克瑞姆希尔。我是不会容你原谅克劳斯的，而我自己更是无法原谅克劳斯他这个人。’明明两人中间隔着铠甲，亚修的体温却仍注入克瑞姆希尔的体内。克瑞姆希尔不知不觉哭了。自从失去一切之后，今天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像这样的温暖。她都忘了原来人类的体温是如此的舒服——……“我、我……”‘你不必再多说什么。之后的事由我搞定。’留下这句话后，亚修的气息逐渐远去，充满光辉的世界也消失了。就在那个瞬间，一股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寂寞，在克瑞姆希尔心中油然而生。*位在首都正上空的满月，不知不觉间将苍白的月光洒落在亚修的身上。“你等着吧，克瑞姆希尔。我发誓一定会把你带离只有掠夺的残酷世界，前往可以自己掌握住幸福的世界！”结束和克瑞姆希尔接触的亚修，高高举起了艾克斯凯利邦。“……我这个人一向不擅长卖弄威风。所以这里就随我自由发挥了！”圣剑沐浴在月光下闪闪发光上让人感觉好不神秘。只见神圣的光辉瞬间笼罩了地表上那面积辽阔的首都。就连挤爆了城内各处的避难人潮也被那奇观异景给吸引得抬头仰望夜空。不仅如此，艾克斯凯利邦还清楚地照亮了〈暗黑龙闪队〉的全貌，使它们无所遁形。仿佛在准备揭发它们的罪状似的。“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一如要为这样的亚修摇旗呐喊般，艾可放声嘶孔。亚修举起圣剑后，从夜空以洪亮的声音大喊：“给我注意，你们这些家伙！少在那边啰哩啰嗦的——”剑光之强，现在只需用肉眼即可清楚看见坐镇在部队最后头、骑在古夫林头上的克劳斯和克瑞姆希尔的身影。

第八卷 第八话 驾圣龙皇飞驰的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