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卷第十三话真红女帝的轨迹④～天空城～

处女宫之月第十一日，东方大陆的西海岸。蕾贝卡停留的村庄迎接了彷佛与人类危机无缘的清爽黎明。几天前——眼看就快抵达东方大陆海岸的蕾贝卡和古夫林遇上了暴风雨，险些命丧黄泉。本以为小命可能不保的蕾贝卡，被过去曾是敌人的四姊妹救起，有惊无险地保住了性命。「美好的早晨。」蕾贝卡身著无袖背心和短裤，脚踩凉鞋，一身轻便打扮，只身在海边散步。这套衣服是跟梅林借来当便服穿的。虽然胸部和臀部感觉紧了点，还是很感激梅林的大方。因为时间尚早的关系，海边的气氛非常宁静。还要再过几个钟头，那对四姊妹和村子里的人才会起床吧。帕尔古夫林同样蜷缩著身体躺在海边，睡得正甜。好悠闲的画面。依稀夹带著秋意的海风吹在身上，感觉无比舒服。在海上漂流时所受的伤大致已都痊愈。「今天是出发的好日子哪。」蕾贝卡喃喃自语，抬头仰望天空。像这样从地上观察天空，完全看不出来任何关于前些日子袭击蕾贝卡和古夫林的〈梅卡尔暴风雨〉的迹象。或许只有有人试图入侵神话和传说中的「天空城」时，魔法结界才会发动。「真是，我被整得可惨了。」一想到那场猛烈的暴风雨，蕾贝卡也不禁浑身发抖。追根究柢，不管那是什么样的狂风暴雨，按理说古夫林应该不会被区区I场暴风雨给击垮才是。可是〈梅卡尔暴风雨〉却将古夫林耍得团团转。彷佛暴风雨本身拥有自我意识似的。当然，蕾贝卡没有就此打退堂鼓的打算。辛苦横渡分隔东西大陆的《大央洋》后，好不容易终于到了这里，天空城彷佛伸手可及。蕾贝卡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取得圣女萝莎·玛莉亚的遗物。那个遗物能否为蕾贝卡带来崭新的力量，仍是未知数。即使如此，仍有一睹的价值。虽然只是没有根据的直觉，可是一想到天空城和遗物，蕾贝卡的心情就莫名兴奋。◇「你说什么，蕾贝卡！」早餐吃到一半，四女真央露出一副快喷饭的激动模样大声嚷嚷。刚刚蕾贝卡宣布了今天的预定。「真央，你这样太没有规矩了。」晓梅摆出母亲的架子提醒真央。她身著围裙拿碗添饭的模样，俨然是纯朴的村姑，怎么看也不像身经百战的佣兵。平心而论，这张餐桌上所呈现出的景色本来就和战场扯不上关系。冒著热气的鸡蛋粥、用鸡骨头的鲜味熬出来的汤，包了满满的绞肉和蔬菜的馒头等等全是温暖的家常料理。「你是认真的吗，蕾贝卡？」梅林放下筷子问道。「啊啊，当然是认真的。都走到这一步了，我没有放弃的意思。」「可是可是，如果稍有闪失的话……蕾贝卡你会死翘翘的喔？好不容易我们才变熟的勒……啊呜。」兰华一边有滋有味地吃著肉包子，一边说出了触霉头的话。因为口音特殊的关系，尽管本人的态度应该非常严肃，不过看不出有什么悲怆的感觉。「啊啊，我当然知道有危险了。不过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希望你们别再阻止我了。」蕾贝卡态度坚定地表示后，梅林淡淡地开口了。「我们不会阻止你，再说我们也没那个资格。只不过……我们好不容易救回你一命，所以你一定要多加保重，千万别葬身在这种地方。」「梅林……」蕾贝卡定睛直视梅林的脸。她过去曾是自己的敌人。不过现在梅林的表情已经完全放下执著。可以感觉得出来她是真心在为蕾贝卡的平安无事祈祷。「谢谢。坦白说，我做梦也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和你们姊妹再见……不过能和你们像这样同桌用餐，我真的觉得很开心，容我再向你们说声感谢。」蕾贝卡正色向四姊妹低头行礼。「哎唷，也太见外了吧，我们是吃同一锅饭的朋友啊。」「晓梅姊姊说的对喵！说来说去，都是因为跟〈戴米乌尔苟斯〉牵连太深，波尔丁大人才会落到那种下场……」「对咩！现在〈戴米乌尔苟斯〉是波尔丁大人的仇敌！要不是没有武器，否则咱们也能加入战斗了……」晓梅、兰华、真央分别开口吐露心声。看著这样的姊妹，蕾贝卡感到窝心。她们过去曾因为生长环境的关系，因而走上佣兵这条不幸的道路，不过现在可以肯定她们都是本性善良的人。等到这场战斗结束后，或许带亚修和艾可等伙伴来拜访她们也不错——蕾贝卡如此心想。用完早餐后。做好出发准备的蕾贝卡前往了海边。想要为蕾贝卡送行的四姊妹也随行。「咕噜噜噜噜……」古夫林已在场待机，迎接蕾贝卡的到来。或许是预期到自己和蕾贝卡将会碰上什么难关，它看起来非常紧绷。「麻烦给我圣骑甲，古夫林。我打算再挑战一次那个〈梅卡尔暴风雨〉。必须全力以赴毫无保留。」古夫林答应后，高声嘶吼。风声大作，蕾贝卡全身被刺眼的光芒包覆。数秒后，蕾贝卡全身换上了鲜红色的铠甲。「真教人惊讶。从现状看来，你的战斗力就已经十分惊人了……」「即使如此，还是想要更上一层楼，这样的志气令人佩服。」梅林和晓梅都忍不住啧啧赞叹。「呜喵～」「好帅啊！」兰华和真央天真无邪地发出惊呼，被身穿铠甲的蕾贝卡深深吸引目光。「真的受你们照顾了，有缘再见！」蕾贝卡向四姊妹告别后，以锐利的眼神仰望天空。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空，鲜艳得刺眼。今天是适合启程的好天气。不过一旦接近天空城，那场暴风雨势必会毫不留情地来袭吧。上次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吃了闷亏，这次已做好心理准备，不会再那么轻易就遇难了。「走吧，古夫林。这次的对手曾让我们毫无招架之力，想必会为你造成不小的负担吧……」古夫林用响亮的吼叫声回应蕾贝卡。它的意思好像在说「不需那么客套」一样。蕾贝卡露出苦笑后，骑上了可靠的帕尔。经过这几天完善的休养，古夫林的体能已调整到巅峰。只见它那庞大的躯体喷发出大量的魔力后，全身的肌肉瞬间紧缩。「出击！」头上是天空，眼下是大海。令人印象深刻的世界辽阔得彷佛无垠无际。「我记得应该就是这片空域了。」蕾贝卡把手放在眼睛上远眺，目测和海岸的距离。她只记得大略的位置，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上一次被暴风雨蹂躏过后，屋漏偏逢连夜雨，又接连碰上龙卷风，她和古夫林毫无招架之力地被迫坠落。那时完全没有确认自己在什么位置的余力。蕾贝卡以暧味的记忆为线索，继续让古夫林往上空攀升。最大的不安要素不在于那场激烈的暴风雨。完全碰不到〈梅卡尔暴风雨〉，时间全都浪费在搜索上，这才是蕾贝卡极力想避免的情况。她不清楚亚修他们目前身处什么样的状况。不过，相信他们很有可能已经找到线索，正全力准备和〈戴米乌尔苟斯〉进行最终决战。不，亚修等人他们肯定已经有所行动了。所以蕾贝卡也必须尽快取得「力量」，早早与他们会合才行。「话说回来，居然把圣女的遗物藏在天空城……使徒梅尔卡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蕾贝卡重新思索起这个问题。「如果她当真想要封印，大可以藏在其他结界。设下这种一下子冒出暴风雨、一下子冒出龙卷风的结界，只会带来反效果不是吗？感觉就像此地无银三百两，告诉其他人『天空城就在不远的地方喔』一样……不，说不定这正是梅卡尔的目的——」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彷佛从地心窜出的声音敲打了蕾贝卡的耳膜。那是一道远雷。「终于等到对方现身了，古夫林。」远雷接连响个不停。而且感觉得出来正不断往这边逼近。古夫林竖起全身体毛，从喉咙深处发出低吼。「这感觉就像被一群猛兽包夹了一样哪。不，说不定……」蕾贝卡绷紧全身每一条神经，准备面对即将肆虐的〈梅卡尔暴风雨〉。「我们早就已经被吞进了胃袋哪。」这时，有雨滴打在蕾贝卡的脸颊上。不知不觉间黑云罩顶，还伴随著阵阵的雷鸣。厚厚的云层四处都有闪光乍现。就像一群金色的蛇在仰头蠢动一样。应该是天空城感应到有人入侵，终于发动了结界吧。一眨眼雨滴转化成小雨，小雨又变成倾盆大雨。与此同时，风声开始轰轰作响。那风势之强烈，连飞行中的圣龙也被吹得摇摇晃晃。「呜……」蕾贝卡也一样，虽然装备了圣骑甲，可是只有稍有疏忽，恐怕瞬间就会被狂风吹走。当然，情况跟上次突然遇袭不一样。在四姊妹的家疗养的期间，蕾贝卡可没有悠悠哉哉虚度光阴。「古夫林，施展防御魔法！」她立刻向帕尔下达指示。「咕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古夫林吼叫的同时，身体充满庞大的魔力，绽放耀眼的光芒。显现在四周的防御魔法障壁保护了古夫林的全身。原本在暴风的吹袭下摇摇晃晃的身躯回复到安定飞行的状态。「好极了，作战成功。」蕾贝卡面露微笑，海面附近出现了复数的龙卷风。一如早已锁定目标般，不断往身躯巨大的古夫林逼近。仔细一瞧，龙卷风卷起了数量惊人的鱼。成千上百的鱼露出白色鱼肚，在空中飞舞。上一次古夫林就是被龙卷风击坠的。这次蕾贝卡可不会再眼睁睁看著自己被卷进龙卷风中。上一次蕾贝卡一心只想逃命，甚至没发现有那么多鱼被龙卷风卷上天空的现象，可是这次不一样了。没问题的，我还很冷静——蕾贝卡如此告诉自己。「小心闪躲，古夫林你可以的！」虽然有防御魔法护身，但那威力仍不容小觑，不可能毫发无伤。受到蕾贝卡的鼓励，古夫林身手矫健地在龙卷风与龙卷风的缝隙间穿梭。虽然龙卷风就像猎人一样阴魂不散地展开追击，可是古夫林丝毫不为所动，冷静地持续闪避，令人难以相信那么庞大的身躯竟然能展现出如此精湛的机动力。「很好，就是这样——」当希望的曙光射进蕾贝卡的心房时，忽然有道雷光将她的视野染成白茫茫的一片。——咚轰轰轰轰轰轰！短暂的延迟后，接著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雷鸣。落雷打在防御魔法障壁上，引发了惊人的冲击波。「这点程度……不算什么！」「咕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即使如此，蕾贝卡和古夫林依然平安无事。魔法障壁也没有受到严重的损害。只有前端部分出现轻微的破损，不过古夫林发出一声吼叫后，马上就修复了。「做得好，古夫林！天空城应该就在这个暴风圈外不远的地方——从现在开始，你只需要一直往上飞！」蕾贝卡大喊道，伸出食指指著天空的尽头。同时她开始唱起咒语。「出现吧……一击必中的魔枪……」蕾贝卡咏咒后，一道闪光乍现。只见那道光旋即变成化作一把巨大的长枪。「凯·波尔古！」叫出名字的同时，蕾贝卡朝著头上掷出凯·波尔古。——轰！魔枪喷发出惊人的魔力，以雷霆万钧的气势直朝著天空尽头飞去。不久魔枪抵达如天花板般笼罩在上空的积雨云，开出了一个大洞。但凯·波尔古并未因此减速，一如要贯穿积雨云般，贪婪地继续往上空挺进。凯·波尔古通过的痕迹自然形成一条道路。「上吧！那条长枪画出的轨迹就是我们要前进的道路！」古夫林毫不迟疑地沿著蕾贝卡创造出来的道路继续往上空飞行。——咚！古夫林随著强大的冲击加速。一股惊人的万有引力施压在蕾贝卡身上，若是一般的龙骑士可能早就瞬间失去了意识。感觉体重彷佛膨胀了好几倍。但蕾贝卡只是咬紧牙关，目不转睛地注视著自己掷出的长枪所开创出来的轨迹。她没有不堪一击到会因为这点程度的压力而失去意识。修行的成果确实地显现了。说真心话，哪怕只是短暂的期间，其实蕾贝卡根本不想和亚修他们分开行动。那太痛苦。太寂寞了。可以的话，她也不希望离开亚修他们。可能就会丢了性命。下个瞬间，古夫林终于冲进了积雨云。它一头冲进几秒前凯·波尔古才穿出来的洞口。「上啊，古夫林！」◇……后来不知经过了多久。在穿越积雨云的期间，蕾贝卡也不敢再分心想其他事情，集中全副精神在骑乘上。云的内侧三不五时就有闪电，感觉就像在满布著蜘蛛网的空间中通行一样。而且每一根蜘蛛丝都是由闪电构筑而成，这种情况就跟受到全方位的攻击一样。如果古夫林在途中耗尽魔力，导致防御魔导障壁解除的话，一人一龙势必瞬间死亡。不可思议的是，蕾贝卡却不觉得害怕。只是朝著终点，一心一意地往上飞。终于视野豁然开朗。古夫林的巨大身躯终于突破了厚度惊人的积雨云。「喔喔！」蕾贝卡情不自禁地发出赞叹的声音。「咕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古夫林也一如在高唱凯歌般发出豪放的咆哮。刺眼的苍穹在头上展开。眼下是一大片宛如铺满了棉花般的云海。此乃真正的绝世美景。不，那个景色有多震撼，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形容的。自己到底身在多高的地方，蕾贝卡根本无法想像。「姆！快看，古夫林！」蕾贝卡忽然发现，有一异物般的物体飘浮在这壮丽的景色尽头。虽然从这里看去那东西只有豆子般的大小，不过确实是有什么东西浮在天空没错。不管怎么看，那都不像是自然界的产物。「再加把劲吧，古夫林！朝著那个浮游物体前进！」古夫林呼应蕾贝卡的吶喊，喷发出所剩不多的魔力。随著古夫林的接近，那个谜之物体的全貌也渐渐明朗。乍看之下，那就像无比巨大的岩石，可是并非单纯的石块。如果要形容的话，那就好比浮在天空的孤岛。愈是接近，蕾贝卡的心情愈是亢奋。终于，古夫林成功「登陆」了。虽然它冲得太快导致在地面滑行了一段时间，不过很快就停了下来。随后，蕾贝卡身上的圣骑甲一如达成了使命般自行消失，变回原先的旅人装扮。古夫林降落在一片辽闹的草原。那里的风景就彷佛童话故事里的场景，充满了农牧的风情。传进蕾贝卡耳里的是鸟啼与虫鸣，表示有生物栖息于此。「不可思议……」蕾贝卡一边观察四周，一边啧啧赞叹。「地表面积应该跟骑龙学院的校地差不多大吧，到底是怎样浮起来的……」蕾贝卡忽然想到——这么说来，艾可她们去修行的地点「圣地阿尔瓦雷斯」似乎也是建构在浮游岩上面的样子。说不定这座空岛跟圣地阿尔瓦雷斯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有别于在世界地图上找得到的阿尔瓦雷斯，这座天空城被巧妙地隐藏了起来，应该是有不想让闲杂人靠近的明确理由存在。「看来很可能……是因为圣女的遗物就封印在这里吧。」蕾贝卡愈来愈有信心，继续观察四周。在不远的地方有座小山丘。山丘的顶端有一座看似城堡的建筑。那座建筑古意盎然，看起来的感觉就像遗迹一样。那不可思议的外观设计，不属于蕾贝卡认识的任何一种建筑风格。然而，蕾贝卡只是站著远眺，却被勾起了乡愁。「那应该就是天空城了。」附近除了那座城堡外，不见其他建筑。「我们赶紧过去一探究竟吧，古夫林。」蕾贝卡迫不及待地催促帕尔行动，可是却没有听到回应。「古夫林？」或许是突破〈梅卡尔暴风雨〉之后，魔力也消耗殆尽了吧？古夫林把身子缩成一团呼呼大睡了起来。从它的睡脸可以感觉到完成一项伟业的满足感。「辛苦你了。」蕾贝卡面露微笑，就像在疼爱可靠的帕尔般，摸了摸它的肚子旁边。接著她转过头望向山丘。与此同时，她发现了异状。只见生锈的大门随著金属的摩擦声响缓缓地打开了。可是却不见有人开门，难道会是门自己打开的吗？「我可以把这解释成欢迎我的意思吧——？」蕾贝卡露出高傲的表情后，开始往山丘顶端移动。山丘的坡面虽然设有简易道路，可是因为杂草丛生的关系，勉强才能认出那是一条路来。因为不确定是否有陷阱，蕾贝卡一路上前进得小心翼翼。不久她抵达了通路的终点——山丘的顶端。那里有一扇看似森严的大门。刚才自动打开的门就像在诱惑蕾贝卡入内一样，现在仍维持全开的状态。蕾贝卡大剌剌地穿过门，走进里头。里头以前应该是座华丽的庭园，不过随著时间流逝，现在草木丛生，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不只有小鸟和蝴蝶飞舞，还有貌似松鼠的小动物跑来跑去。大概是被不请自来的访客吓到，动物们一察觉到蕾贝卡的气息便一口气鸟兽散。蕾贝卡拨开茂盛的草木一路前进。不一会儿，她来到了玄关口。——叽……这次换玄关的门自动打开了，左右两扇门同时开启。门后感觉不到任何生物的气息。不过可以肯定有什么东西躲著，蕾贝卡清楚感受到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那个存在发现蕾贝卡登陆后，一如在说「快来快来」般，刻意开启大门让她发现。门的另一头是深邃的黑暗。完全无法预测穿过门后将会遭遇什么。眼前说不定是地狱的入口哪……蕾贝卡额头冒汗，加强了警戒。话虽如此，如果裹足不前，也不会有任何进展。出发前当著四姊妹的面放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人，正是蕾贝卡自己。「天晓得会碰上什么牛鬼蛇神……不，这样正如我所愿。」蕾贝卡朝洞开的门口，笼罩了另一侧的黑暗跨出第一步。首先是脚趾，接著是右手的指甲，然后是丰满乳房的尖端渐渐陷入黑暗之中。那是一片相当浓稠的黑暗。感觉得到那个密度并不寻常。虽然明显有鬼，即使如此蕾贝卡还是心无畏惧，终于全身都进入了黑暗中。世界彷佛突然扭曲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本能告诉自己有危险逼近的同时，蕾贝卡感到一股异常的吸引力。那感觉就像被排水沟吸进去一样。蕾贝卡被化成漩涡的黑暗翻弄，同时整个人被吸向底部……——呜，抵抗不了！做了个梦。她梦见了自身的过去——说到罗雷亚蒙骑士团兰德尔男爵领地的名产，非葡萄酒莫属。他的领地有大片的葡萄田，而且随处可见酿酒工厂。蕾贝卡的父亲兰德尔男爵是个质朴刚健、拥有标准骑士国风范的人物，深受家族与领民的景仰。其实他本来是婿养子，和兰德尔男爵家的独生女结婚后，继承了爵位。当时很多人都当这样的他是「攀龙附凤的人」，不过父亲透过自己的努力，最终赢得了名声。他讨厌奢华、总把人民的生活摆在第一考量，如果有魔兽误闯村子，他总是奋不顾身，提著爱枪身先士卒地上阵——蕾贝卡的父亲，就是一名如此杰出的人物。附带一提，兰德尔家的祖先是谁并不清楚。现存的家谱只能追溯到约莫两百年前的时代。世界各国的贵族里，不乏拥有千年悠久历史的家族，相较之下兰德尔家根本无足轻重。话虽如此，蕾贝卡还是以父母和家乡为傲，以前也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将会是兰德尔家的继承者。这时候蕾贝卡还是独生女。七岁后，蕾贝卡遵循骑士国的风俗，参加了〈幼生之仪〉。在龙之母授予幼生之后，她回到了家乡。不只父母，家臣和领民全都欣喜若狂，热烈欢迎蕾贝卡的归来。兰德尔家上次有人获选为育龙人已经是一个世纪前的事了。兰德尔家立刻召开了庆祝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蕾贝卡在家族和领民的围绕下，度过了一段幸福的时光。当宴会的来宾个个酒酣耳热的时候——「太厉害了，蕾贝卡。不愧是本小姐的竞争对手！」突然有名楚楚可怜的小女孩冲上前，用带有挑战意味的口气说道。女孩有一头蓬松的橘金色鬈发，非常引人瞩目。她就是洁西卡。世世代代都以仆人身分侍奉兰德尔家的瓦伦泰家之女。洁西卡天生丽质，让人觉得她如果一辈子都当女仆只是暴殄天物。本人也非常有自信，美中不足的是，她总是对蕾贝卡怀抱有过度的竞争意识。「洁西卡！你这家伙，又不知好歹冒犯蕾贝卡大小姐了！真、真的很对不起！」洁西卡的父亲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揍了洁西卡的脑袋瓜一拳。他是瓦伦泰家的当主，同时也是兰德尔家的执事。爱女的无礼态度让他感到惶恐不已，俯首谢罪。「有霸气是件好事。而且我感觉得出来洁西卡有不凡的才气，让她留在我家当仆人未免可惜。」「感、感激不尽……！」洁西卡的父亲大为感动，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这么说来，洁西卡两年后就满七岁了呢。既然你将蕾贝卡·兰德尔我视为竞争对手，那你必须先通过〈幼生之仪〉，取得幼生回来才行。」「哼哼，那是一定的！其实我连帕尔要取什么名字都想好了。」「哦。你还真是心急啊……可以跟我分享那个名字，当作参考吗？」「我要叫它莉安侬！」「唔，感觉品味还挺不赖的。我也要在我的帕尔诞生前帮它想好名字！」说完，蕾贝卡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她也不清楚龙的幼生寄宿在身体的哪个部位，只是直觉认为它应该就在胸口一带。「真令人傻眼！你竟然还没想好，真不敢相信！」「听说还要等上五年帕尔才会诞生呢。一般而言都是在主人进入骑龙学院就读的那一年诞生的样子，只要在那之前想好就行了。」「啊啊，令人向往的骑龙学院……是啊，只要能成为育龙人，就不用怕会做为区区地方贵族的奴仆，低声下气地过一辈子了。如果能进入聚集了骑士国精英的骑龙学院，在那里遇见〈银丽骑士〉般的好男人，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跟他两情相悦……！」洁西卡露出做梦般的表情，沉浸在白日梦里。「区区地方贵族」这个说法听在心胸宽大的蕾贝卡耳里也觉得有些刺耳不悦，不过她并不讨厌洁西卡那力争上游的志气。或许在旁人眼中洁西卡只是个问题儿童。因为她主观意识很强，而且又有把现实和幻想混为一谈的倾向。不过洁西卡的态度也有让人觉得非常耀眼的时候。令身为兰德尔家长女的蕾贝卡觉得自己似乎太过松懈了。下个瞬间，梦里的光景一口气加速。两年后，洁西卡顺利让龙的幼生寄宿在自己的体内。又过了几年，蕾贝卡告别了家乡。蕾贝卡·兰德尔正式成为安萨里邦骑龙学院的学生。入学后不到一个月，帕尔终于诞生。蕾贝卡为它取名古夫林，那是某个传说里的英雄的名字。没多久，蕾贝卡开始崭露头角，成了学生和老师公认实力优秀的知名人物。她吸引了学生会的注意，加入学生会展开活动。基础班结束时，她理所当然地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晋升到高级班后，更是威震八方，毫不意外地被提拔为学生会长。没有多久，蕾贝卡·兰德尔的威名不只传遍学院都市，甚至远播到首都锋提恩的王宫。她不仅获颁光荣的「圣龙赏」，还取得到罗雷亚蒙圣龙骑士团工作的内定。她成功踏上了对大部分的骑龙学院学生来说最梦寐以求的精英之路。升上三年级后，很快地蕾贝卡对其中一名男学生还有他的帕尔产生兴趣。不用说，那个人就是亚修·布雷克和幼龙艾可。关于亚修，她还认得他的长相和名字。因为亚修是学院头号问题学生，有一定的知名度。最引人侧目的是，他就在帕尔没出生的情况下，升上了高级班一年级。一般而言，龙会在主人就读基础班一年级的时候诞生。当然或多或少都会有误差，有的龙在主人入学前就出生，也有的得等到主人上二年级后才诞生到世上。不过都升到高级班了还不见龙的踪影……蕾贝卡不禁对亚修的龙感到好奇，没想到！幼龙艾可竟然拥有一副少女的身体。这个事实可说是为蕾贝卡开启了新的视野。因为蕾贝卡太过优秀了，对她来说学院生活就好比一条平坦的大道。她并非觉得有什么不愉快，学生会的工作也带给她成就感。可是有时候她会突然停下来。然后她会扪心自问：这样的学院生活，真的是我想要追求的吗……坦白说，她已经厌倦做为一个完美无缺的学生会长，接受旁人的过度抬举了。就在这个时候，亚修和艾可出现了。他们俩为蕾贝卡的学院生活带来了巨大的变化。蕾贝卡的行动非常迅速。她立刻将亚修和艾可挖角到学生会，处处关照他们。不……说不定只是蕾贝卡以为自己在关照他们，其实她才是获得救赎的那个人。实际上蕾贝卡的学院生活从此变得波涛汹涌。她由衷认为，这才是自己追求的学院生活。。学期末考试结束后，蕾贝卡回故乡一趟。她打算跟父母报告关于自己未来出路的想法。如果学生生涯能一帆风顺地结束的话，按理而言这次的返乡还能顺道做毕业报告，可是在那个时间点，蕾贝卡还不能称作毕业生。不只蕾贝卡，其他同学也一样。去年秋天乌列尔王子的阴谋使骑龙学院有许多设施都损坏了。受到复兴工程的影响，毕业典礼也一再延宕。本来应该是要等毕业典礼结束之后再返乡才对，但蕾贝卡还是执意选择这个不上不下的时期回家。因为她想尽快跟父母表明自己的希望。放弃罗雷亚蒙圣龙骑士团的内定，加入艾瓦隆圣龙皇骑士团继续活动——这就是蕾贝卡的心愿。「……就是这么一回事，父亲大人。我打算毕业后继续留在艾瓦隆圣龙皇骑士团。」晚餐时，蕾贝卡打开天窗说亮话后，父亲吓坏了。打从出娘胎以来就一直是个优等生的蕾贝卡，表现总是超乎父母的期待。他恐怕想都没想到这样的蕾贝卡有一天，竟然会想违背父母的期待吧。「等一下！你以为我会允许你做这么任性的决定吗？蕾贝卡！别忘记你要加入罗雷亚蒙圣龙骑士团的事已经拍板定案了。」蕾贝卡早料到父亲会有这样的反应。……不过她还是受到了打击。因为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被父亲这样严厉地斥喝。——亚修创设的艾瓦隆圣龙皇骑士团。虽然定位在骑士团，实质上乃是独立国家。当然，骑士团并没有想反叛罗雷亚蒙骑士国的意思。相反的，和骑士国的关系还非常良好，而且还得到骑士王奥华德的承认。不仅如此，跟邻国谢普隆王国也建立了友好的关系。即使如此，父亲还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追根究柢，那不过只是一介学生所创立的骑士团罢了……它的价值有伟大到值得你舍弃崇高的罗雷亚蒙圣龙骑士团吗？」「那是当然了，因为他们是我独一无二的伙伴。」蕾贝卡羞于向父亲承认自己迷上了一名男子，再加上又见到父亲刚才那吓到大吃一惊的反应，所以只好用委婉的说法。「我能理解你重视伙伴的心情，可是只要毕业后继续维持联络就行了。虽然一旦出社会后，就很难再频繁见面，不过也不代表你们会就此永别。」「可是父亲大人，我相信艾瓦隆圣龙皇骑士团才是属于我的归宿。」「你胡说八道什么！」看来和父亲的讨论是不会有交集了，但——「亲爱的。既然蕾贝卡都下定决心，那也没有办法了。」这时，享用著饭后的花草茶，始终保持沉默的母亲突然打了个岔。母亲身材纤瘦，个头娇小，外表看似天真无邪的少女，长得和蕾贝卡一点也不像。母女俩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那头如火焰般的红发。「可是啊……」「这孩子有她自己的想法，我去看看维克特的情况。」母亲面带笑容地说完后，直接离开了餐厅。附带一提，维克特是蕾贝卡的弟弟，于三年前诞生，是兰德尔家期盼已久的长男。弟弟的诞生可以说推了蕾贝卡一把。如果维克特继承爵位的话，蕾贝卡就不需要受到家的束缚。如果父亲铁了心不肯支持自己的决定，蕾贝卡甚至做好断绝亲子关系的觉悟。也因为这时的蕾贝卡思考开始钻起牛角尖，所以她不能理解母亲的真意。不过她一开始就有拉拢母亲支持，进而说服父亲的盘算。父亲虽然严厉，可是一直对拿母亲没辙。只是这次事情毕竟非同小可，所以蕾贝卡本来以为母亲应该不会轻易认同她的决定才是。没想到，母亲竟然二话不说，放手让女儿做想做的事。蕾贝卡感动地热泪盈眶，追上母亲询问道：「母亲大人……为什么？」用小孩子般的步伐缓慢地通过走廊的母亲，转身面向蕾贝卡。她只笑咪咪地问了简单的一句话：「是因为男人对吧？」「……！」蕾贝卡不仅面红耳赤，还全身发烫。母亲似乎老早就发现女儿的原动力来自恋情的样子。母亲虽然看似单纯，其实也有心思敏锐的一面。「嘻嘻，为了男人舍弃罗雷亚盟圣龙骑士团……不愧是我的女儿。你就放手去做想做的事吧。等事情告一段落之后——记得带那男的回家一趟喔！能迷倒蕾贝卡的男生……连我也很有兴趣想瞧瞧呢。」母亲面露说是骄傲也不为过的笑容后，前往了维克特的房间。蕾贝卡朝著那娇小的背影深深一鞠躬。隔天，蕾贝卡回到骑龙学院——找亚修商量了关于自己的未来出路。后来维若妮卡王女出面搅局，举办了御前比武，而且对手还是那个尤苏拉团长……虽然历经波折，不过蕾贝卡在毕业后名正言顺地成为艾瓦隆圣龙皇骑士团的一员了。蕾贝卡成功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下个瞬间，回忆突然暗了下来。蕾贝卡一如婴儿般缩著身子孤伶伶地飘浮在黑暗中。「……这里是？我到底怎么了……？」这里明显不是现实世界。难道自己不小心闯入了梦幻的世界吗？『……原来如此，那就是你的动机吗？』忽然某人的声音响起。蕾贝卡抬头一瞧，只见有个头骨浮在眼前。「！」胆大如蕾贝卡也吓了一跳。毫无预警地出现的头骨。而且有一条蛇缠绕在上面。那条银色的蛇体表带著湿润的光泽，身体在头骨的眼窝钻来钻去，而且以一副懒洋洋的姿态高高抬起脖子。它三不五时吐出前端分岔的红色舌头，那模样看起来有些阴森可怕。『本来还很好奇能破解那个魔导结界的猛者到底怀有什么巨大的动机……没想到只是为了儿女之情吗？太教人失望了。』蕾贝卡罕见地动怒了。「闭嘴！你究竟是什么东西！」『硬要说的话，我是这座天空城的守墓人吧。』「这里果然是天空城的内部吗？」『你的过去我都看过了。』说完，蛇扭动身子。头骨随之发出咯咯嗤笑。不，实际上那只是蛇让骨头的下巴张动，使门牙喀喀作响地发出撞击声罢了，不过看起来就像是在嗤笑一样。「偷窥淑女的过去感觉不是什么高尚的兴趣哪。」『嘻嘻……你还挺有胆量的，看来你能突破那个魔导结界并非侥幸哪。不过，算你可怜。』「你说什么？」如怒涛般蜂拥而来。原来是一堆触手。所有触手一如鞭子般发挥强大的跃动感和弹性袭向蕾贝卡。首先是左右手的手腕，然后是左右脚的脚踝，接著连手臂和大腿也沦陷……「你、你想干什么！」蕾贝卡一如黏在蜘蛛网上的蝴蝶痛苦挣扎。她甩著一头红发试图挣脱控制，可是触手丝毫不受影响。蕾贝卡愈是挣扎，触手愈是纠缠得紧，毫不留情地撕破了她的旅人装束。沿著从破掉的布料露出来的肌肤滑落的，除了蕾贝卡自身的汗水，还有触手尖端分泌的黏液。或许是受年轻有活力的猎物的反应刺激而感到兴奋，触手的动作愈来愈激烈了。「呜！我不会受到这点屈辱就动摇——啊啊……！」蕾贝卡想故作坚强，可是却情不自禁地发出娇喘。有几只触手伸进了裙子里面。触手在裙底爬来爬去，就像在抚摸大腿一样。一股厌恶感油然而生。明明感觉是如此恶心，可是身体却不知何故产生了反应。突然有一条触手撕破了蕾贝卡的裙子。纯白的内裤和线条漂亮的美腿顿时一览无遗。然后其中一条特别粗壮的触手一如特攻队长般钻进了大腿的缝隙。「不、不可以！那里绝对不……！」异常的触手一边恶心地蠕动著，一边往蕾贝卡最羞耻的部分深入……「住、住手！我绝不允许你继续冒犯！」当蕾贝卡噙著泪水把脸别向一旁时。『嘻嘻嘻……这模样还真好看啊，蕾贝卡。』一直沉默不语的蛇终于再次开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爱得死去活来的亚修·布雷克……你当真认为那个男人有把你放在心底吗？』「什么……？」『其实你早发现自己不可能成为亚修·布雷克的「最爱」了吧？』「……！」那个问题就像一把锐利的长枪刺入蕾贝卡的胸膛。『亚修·布雷克的身旁总是有幼龙艾可陪伴。她和亚修·布雷克的羁绊比任何人都还要强大，同时她也是一名貌美如花的少女。蕾贝卡啊……不管怎么看，你都没有胜算啊？』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家伙——蕾贝卡咬牙切齿地心想。不过这个事实她早就心里有数。蕾贝卡明知如此，还是继续恋著亚修。喜欢这种心情，不是那么简单能自我控制的。如果轻轻松松就能放弃，也就表示那份感情就只有那点程度而已。再者，将来的事情烦恼再多也于事无补。现在蕾贝卡只想和亚修并肩作战保护人类不受〈戴米乌尔苟斯〉的野心迫害。没错，这样就够了。能待在亚修身旁战斗，那就是蕾贝卡的幸福。蕾贝卡就是为了得到达成这个目的所需要的力量，才会迢迢千里来到天空城。若能找到使徒梅尔卡所封印的「圣女遗物」，或许就有办法获得崭新的力量——她把一线希望寄托在这。「看来你似乎是在考验我的样子……哼，想不到我还被瞧得真扁哪！」（插图153）蕾贝卡的心中燃起了猛烈的斗志。红莲的光辉以蕾贝卡的裸体为中心，刺眼地照耀了四周的黑暗。「我是蕾贝卡·兰德尔！在骑龙学院人称〈真红女帝〉！」瞬间，疯狂蹂躏著蕾贝卡的触手群就像遭到爆风吹袭般往四面八方飞散了。『唤噢……好惊人的灵魂光辉！』蛇彷佛受不了刺眼的光线般扭动身子，把头缩进了头骨的内侧。「自称『守墓人』的蛇！快告诉我圣女萝莎·玛莉亚遗物的情报！」蕾贝卡彷佛成为火焰的化身般，全身斗气高涨。『……哼，我见识到你的觉悟了。』蛇放弃似地喃喃自语后，蕾贝卡的意识又暗了下来。◇「……！这里是……！」蕾贝卡顶著意识朦胧的脑袋起身。刚才将蕾贝卡封闭起来的黑暗彻底消失了蕾贝卡紧张地检查自己的服装，没有什么太大的异状。先前明明被撕裂得破破烂烂，如今已恢复了原状。那一定是某人让我做的梦吧，蕾贝卡心想。这里是疑似礼拜堂的祭坛的空间。虽然不怎么宽敞，不过天花板很高。内部装潢古色古香，看起来历史悠久。墙壁和柱子上有雕刻，那仿自动物和天使的造型不若现代风格那么乾净俐落。可是也正因为如此，反而带给人温暖的感觉，也更有亲和力。蕾贝卡起身后打量四周。看来这次是真正抵达天空城的内部了。祭坛上有一具棺木，一名身穿祭服般服装的少女就坐在棺木上头。少女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她的肌肤让人联想到赛璐珞人偶，表情空洞无神。明明她在注视著蕾贝卡，可是彷佛没把任何东西看进眼底似的。感觉她同时拥有女童的单纯以及老妇的城府。她的右手抓著一把前端有骷髅头与蛇雕刻纹饰的拐杖，看起来就像先前和蕾贝卡在黑暗中对峙的骷髅头和蛇。这家伙不是简单人物……虽然气势输了一截，不过有句话蕾贝卡无法忍住不说——「你不认为坐在棺木上是种不礼貌的行为吗？」『啊？应该没关系吧～？因为这具棺木里面装的是我自己的尸体！』一个充满跃动感的声音在蕾贝卡的脑海响起。「什……」蕾贝卡惊讶得全身僵硬。『欢迎来到天空城，蕾贝卡！很抱歉刚才冒犯了你。因为我必须测试你是否真的有资格继承圣女萝莎·玛莉亚的遗物。透过测试，我终于大致瞭解你是什么样的人，又肩负什么样的责任了！』「…………」『那么，容我向你自我介绍。我就是圣女萝莎·玛莉亚的首席使徒——梅尔卡。不……严格说来，应该算使徒梅尔卡的残留思念吧。』「感觉有点难以置信……」『你要把我当梅尔卡本人也不成问题就是了。』圆滚滚的大眼，灿烂无比的笑容。宛如向日葵般的少女。比起在艰涩的传说中登场的「首席使徒梅尔卡」，她的形象更贴近跟库莱儿借阅的童话『梅尔亚的冒险』的女主角。或许是后世的童话作家所创造的故事内容，比艰涩的资料更能切实地描写出使徒梅尔卡这名人物的风貌吧。那头如烈火般的红发感觉也很适合梅尔卡的性格。不仅如此，看起来跟蕾贝卡的红发几乎一模一样。「……梅尔卡大人。你的思念还留在这里，表示遗物还没交给其他人，我可以这么解读吗？」虽然为时已晚，不过蕾贝卡一改先前说话的语气，放尊重了许多。不，蕾贝卡是在不知不觉间对她心生敬畏。虽然只是残留思念，对方好歹是曾侍奉过圣女萝莎·玛莉亚的首席使徒。『啊哈哈！现在才敬畏我，感觉好奇怪啊。言归正传吧，遗物我还保管得好好的呢。我等待像你这样的人出现已超过一千年之久了……到头来成功突破那场暴风雨的，蕾贝卡你是第二个。』「我不是第一个进来的，可是遗物却完好如初……？第一个拜访者好不容易突破了防守那么严密的魔法结界，却没有拿到遗物吗？」『嗯，她是在十年前左右找到我的吧？对了，她跟你一样都是龙骑士……而且当时还是骑龙学院的学生。』「学生？十年前还在上学，那时就有能力抵达天空的人到底是……」这瞬间，某个人物的身影鲜明地浮现在蕾贝卡的脑海中。「那个人的名字该不会是叫尤苏拉·L·萨尔文吧？」『没错，就是那个名字。不过坦白说……她勾不起我的兴趣。虽然她跟你一样都有经过刚才的洗礼……』「……洗礼是指那个品味低俗的梦吗？」蕾贝卡皱起眉头。『对，就是那个！尤苏拉她不管自己的身体怎么被蹂躏，她就是毫不在乎，好像一切都无所谓一样……只是露出空洞的眼神一直忍耐。』「听起来还满像她的作风的……」『虽然只是做梦而已，可是观赏起来一点意思也没有。应该说，愈看愈可怕耶。相对的，蕾贝卡你的反应简直棒极了，我看得很满足喔。什么「住、住手！我绝不允许你继续冒犯……！」——啊哈哈！跟触手讲「冒犯」，真的好好笑喔！』「…………」蕾贝卡因极度难为情，一双拳头不停发抖。『不过只要成功抵达天空城，就有资格可以继承遗物了。我本来是想跟尤苏拉好好说明情况的啦，不过——』「等一下。既然抵达天空城就算合格，那我不就根本没有接受那种屈辱洗礼的必要吗？」蕾贝卡红著脸提出疑点。一想起那个逼真的触感，她就忍不住要起鸡皮疙瘩。『啊哈哈～那个算余兴节目啦。而且这么做还可以摸清来访者的为人，所以算是一石二鸟吧！』这番话听在蕾贝卡耳里就像满嘴歪理，不过她选择保持沉默。『总之，我跟尤苏拉说明了有关圣女的遗物……结果她好过分喔！』梅尔卡忽然火冒三丈。『尤苏拉她说了类似「我不是来寻宝的。我对那种游戏一点兴趣也没有，既然这个魔导结界已被我成功破解，这趟旅行就算结束了。告辞。」之类的话后，她掉头就走了！吓我一跳说……』蕾贝卡深深地觉得，这确实很像尤苏拉的风格。基本上她只对「自己的力量」有兴趣。也就是这个原则使执著要赢过亚修的尤苏拉高举叛旗加入〈戴米乌尔苟斯〉。她会在学生时代就挑战天空城，大概也只是想测试自己的能耐。当然，她会采取那么极端的行动，应该不单只是原则的关系。不能否认尤苏拉本身心理有某种漏洞、缺陷。虽然她有一张彷佛圣女般的面孔，可是就某种层面的意思来说，说不定她是超弩级的变态……不过尤苏拉的这种个性这回却让蕾贝卡占到了便宜。如果尤苏拉有一般人的七情六欲的话，或许圣女的遗物就会被她拿走了。「那么，请问梅尔卡大人。圣女萝莎·玛莉亚的遗物是什么东西呢？」『放心啦，蕾贝卡。萝莎·玛莉亚大人的遗物一定能呼应你的心愿的。在偷看过你的记忆之后，我已经瞭解下界的情况了。坦白说我完全不知道下界的局势会变得那么混乱，毕竟我只是足不出户的残留思念啊。无论如何，千万不能让贤龙王印波尔克复活——这个心情我也跟你们一样。』「感谢支持。」『事不宜迟，立刻拿出来给你瞧瞧吧，圣女萝莎·玛莉亚的遗物！』梅尔卡高举拐杖的同时，让人心惊胆战的地鸣声随之回荡。那不是错觉，也不是梦。建筑物真的在摇晃。这时蕾贝卡前方的地板出现了正方形的洞口。仔细听，可以听见齿轮和齿轮咬合的声音，看来似乎设有机关。不过那似乎不是一般的机关。它会呼应使徒梅尔卡的意图发动，感觉上是非常特殊的构造。有某个物体缓缓地从前方的洞口浮出。当那物体露出全貌后，机关顿时停止转动。「喔喔……！」蕾贝卡忍不住发出赞叹。乍看下，那就像屈膝祈祷的圣女雕像。但那并非一般的雕像。雕像身上装备著散发神圣光芒的圣骑甲。若用不敬的说法，这尊圣女像就好比是展示圣骑甲用的「底座」吧。话说回来，这真的是一套非常美丽的铠甲，每一片经过仔细打磨的金属都散发出宛如镜面般的光泽。各装甲都有著曲线优美的造型。每一根线条都充满了跃动感，甚至彷佛能感觉得到呼吸。『呵呵，很美对吧？这就是圣天龙骑士萝莎·玛莉亚从帕尔「艾可」手中得到的圣骑甲。帕尔死去之后，就慎重地保存在这个结界内部了。』「这怎么可能？」圣骑甲是非常强力的武器，但帕尔的魔力一旦耗尽便会随之解除。如果帕尔死了，按理说圣骑甲也会永远消失才对……『只要放在这座天空城保管就没有问题。换言之，天空城是持续灌注魔力给这套圣骑甲，以免它消失的装置。』梅尔卡自信满满地宣言后，露出得意的笑容。「你说什么……！」『蕾贝卡你非常渴望力量。所以才会冒著生命危险前来天空城。不是吗？』「是的。」蕾贝卡正色点头承认。『可是你没有充裕的时间来加强实力。』「虽然不甘心，可是你说的没错。」『既然如此你就收下圣女的遗物吧！这也是萝莎·玛莉亚的遗言。如果未来有真正需要这套圣骑甲的人出现，就将这套装备献呈给那个人。』「你要我穿上这套圣骑甲吗？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圣骑甲是帕尔配合主人体型创造出来的客制品，他人的圣骑甲不是那么简单说装备就能装备的。『那当然了。没有人要你直接穿下这套装备。』「那我到底该怎么做……？」『这个嘛……不如大手笔地拿去当作新圣骑甲的材料如何？』蕾贝卡傻眼了。「你的帕尔名字是叫古夫林对吧？它的力量既然强大到能突破那个魔导结界，一定能有效活用这些材料的。」「可是我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方法……」『吶，现在有容你犹豫不决的余地吗？』梅尔卡的残留思念宛如幽灵般在空中移动后，定睛盯著蕾贝卡的脸。这种问题？你不需要担心啦。有资格继承这套圣骑甲的，就只有实际到过天空城的人而已。因为这是萝莎·玛莉亚吩咐的遗言。除非亚修·布雷克现在也来到天空城，那就另当别论了。』梅尔卡耸耸肩，目不转睛地看著蕾贝卡。然后露出温柔的笑容。那个感觉就好比和蔼的母亲。「……！」蕾贝卡吓了一跳。行为举止都很小孩子气的梅尔卡居然也会露出这样的笑容，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再说，蕾贝卡你给我一种命运的感觉呢。』「这话怎么说？」『我重新向你自我介绍吧。我名叫梅尔卡。是圣女萝莎·玛莉亚的头号使徒。虽然没有流传到后世，不过我的姓氏是艾洛亚·兰德尔。』「艾洛亚·兰德尔……兰德尔？」蕾贝卡愣住了。该不会一场天大的奇迹就发生在我的眼前吧？有一股预感沿著蕾贝卡的背脊慢慢往上窜。『没错。兰德尔家是艾洛亚·兰德尔家分出去的家系。』「这么说来，你是……我的远祖了吗？」『嗯，看得出来，我们都是红发的。』「红发又不是什么多奇特的发色吧……」『红发也是有很多种颜色的。我跟你的头发都是烈火般的红色——其实这颜色可是非常罕见的呢。你看，我们的发色一模一样吧？』梅尔卡面露微笑后，手伸向蕾贝卡的头发。蕾贝卡自然而然受到带动，手也伸向梅尔卡的头发。想当然，她们无法摸到彼此的头发。手指穿过了对方的身影。即使如此，蕾贝卡还是觉得自己跟梅尔卡互相接触。内心的深处部分彷佛确实连结在一起了。『那么，马上进行传送喽。』一如要除去蕾贝卡心中的感伤般，梅尔卡用开朗的声音说道。萝莎·玛莉亚的圣骑甲瞬间被光之粒子笼罩。不久，所有圣骑甲消失后，只留下白色的圣女雕像。「传送到什么地方去了？」『当然是古夫林的工房了，接下来就看古夫林的技术了。我相信它一定会完成非常完美的圣骑甲的。说不定会比萝莎·玛莉亚的圣骑甲还棒喔！……哎呀呀，时间好像快到了。』「……时间吗？」梅尔卡不知怎的面露落寞的笑容。她的身影渐渐地淡化，现在隐隐约约可以透过她的皮肤看到后面的东西了……已经到分别的时刻——『你想的没错。我成功达成了使命，所以……已经失去继续存在的理由了，这是我的命运。永别了，蕾贝卡。继承我血统的子孙……能遇见你……真的太好了。我等了一千年以上的漫长时间……也总算没有白费——』「梅尔卡大人！」虽然明知自己没办法阻止，蕾贝卡还是展开了行动。她无法眼睁睁看她消失。她一如要抱紧梅尔卡般伸长了双手。『谢谢你为我带来幸福。』梅尔卡的残留思念如星屑般闪烁，留下最后的一句话后，慢慢地消失了。

第十九卷 第十三话 真红女帝的轨迹④～天空城～

第十九卷第十三话真红女帝的轨迹④～天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