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就在严冬撤退以及春天接近苏醒的时候,维斯托尼亚稍微转变了一下方针。他们似乎不仅想把新型炸弹用在抑制第四次大战,还想用于加快沙比亚内战的终结上。</p><p>正当再次现身的巨人机与护卫战斗机的军团击败了***アドラー军团的应急部队,炸飞了沙比亚乱军兵的一个连队和战略据点,各方各面的人由于各自的情况而头疼的时候,小魔女却在猛然狂奔。</p><p>***ヴィルヘルミナ纪念研究所正在以怒涛一般的气势推进着阿娜莉莎所提出的开发计划。自从计划获得批准以来,工作就在全天无休地进行,技术组自不用说,就连阿娜莉莎都夜不归家,而在研究室就寝。国防军总司令部(OKW)正是在如此极度忙碌的状况之中前来请求与阿娜莉莎商谈的。</p><p>本来她想一句「别来碍事啊章鱼」把他们赶回去的,不过既然国防军总司令部经济装备局长这种程度的大人物亲自到访,那自然不能这么做。这实际上是一条宣告事态极为紧急、国防军困苦到了极点的消息。</p><p>经济装备局长***グスタフ•バイエルライン陆军中将与英格丽特一同拜访阿娜莉莎,用恭敬而平静的语气与她对话。</p><p>囤积着问题所在的炸弹的敌方巨人机飞在不仅战斗机,而且连高空用对空导弹都难以到达的高度上,即便能够到达,导弹也会因为其大量的自卫手段而无法发挥作用。即使能想办法成功接近,也会被敌方强力的护卫机部队阻拦而无法出手。为了击坠那台巨人机,可以借助一下***フラウ・ドクトル的智慧吗?</p><p>就在这番概要如上的话结束的瞬间,</p><p>「请放心交给我。就由我来把包括这个问题在内的所有问题一并解决吧!」</p><p>阿娜莉莎瞬间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自信满满地这么大喊。虽然用不着说,不过还是描述一下,在她身后的克劳斯瞠目结舌,玛莉艾露则有点神志不清。</p><p>周围的反应暂且不论,***バイエルライン中将非常满足于阿娜莉莎本人那快活而充满自信的回复,约定好会给予全面的协助以及无条件的支持,随后离开了研究所。</p><p>这么一来,阿娜莉莎不仅要开发出在沙比亚内战中获得胜利所需的决定性奇兵***,还要研究出对抗充满威胁的新兵器的对抗手段,可是她本人却满不在乎的样子。</p><p>「就这么接受真的没问题吗?」</p><p>听到克劳斯这么一问,阿娜莉莎就好像生气了一般面色一沉,反问:</p><p>「你不相信我?」</p><p>「我对***ドクトル的能力不抱一丝怀疑。可是,我认为现在即将迎来开发的关键时期,背负多余的负担也许并不合适。直到最后都毫不放松、把全部力量都集中到开发上是不是会比较好呢?」</p><p>克劳斯一边解释,一边提出自己的建议。</p><p>「没问题的。那东西的开发已经基本完成了,那对抗手段只要与那东西的运用相结合就足够了。一项工作就能获得两项成果。简直就是一石二鸟呢。」</p><p>阿娜莉莎露出满脸得意的大胆笑容,用这番话驳回了克劳斯的意见。</p><p>所提意见无为而终的克劳斯在心中低语「到底是这大小姐太乐天呢,还是我太悲观呢」,对不知道谁祈祷不会再发生麻烦事。</p><p>不过,克劳斯的祈祷对象似乎并不打算接受他的愿望。</p><p>国防军总司令部(OKW)的协助非同凡响。在***バイエルライン中将造访阿娜莉莎后,还不到一周,不仅专属亲卫队的人,就连国内的研究机关和军事企业中的元老级科学者与技术者都被抽调,还准备了最新式的机材。不仅如此,他们甚至还未阿娜莉莎提供了政府所拥有的贝露哈根郊外的老旧建筑。</p><p>现在已经成为里比脱利亚皇国最强军事开发集团的居城的这幢建筑,由于以前曾是食品制造公司的研究所而被命名为『糖果屋(dy•House)』。</p><p>「呵呵呵,这就是我的城堡!」</p><p>站在『糖果屋』门前的阿娜莉莎仰望这无论如何都难以说是漂亮的破落建筑,本想自信地微微一笑,可是却好像无法抑制自己的喜悦,像个获赠新玩具的小孩一样满面笑容。</p><p>然而,克劳斯则从军方这称得上异常的行动速度领悟到事情有多么重大,不禁脸色发青。</p><p>「……这下要是搞不好就出大事了……」</p><p>「克劳斯真爱操心呢。根本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啦。」</p><p>阿娜莉莎兴高采烈地如此放言,可克劳斯却越发不安地皱起眉头。自从那次一起飞天,阿娜莉莎就开始用名而不是姓来称呼克劳斯,这一点让玛莉艾露的视线增多了几分严厉,而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从空军那方面打听到非常不安稳的传闻。「为了狩猎那大家伙,似乎要投入***アラドー军团夜间战斗队 」。</p><p>阿娜莉莎再次面带微笑地对愁眉苦脸的克劳斯快活的说道:</p><p>「都说没事的啦。因为本小姐准备投入全力呀!」</p><p>然而。</p><p>翌日,似乎连银河系边缘都能听到的怒号响彻了『糖果屋』。</p><p>「这——————是——————怎么回事————!」</p><p>空军对克劳斯的传召命令一到,阿娜莉莎就突然变得非常激动,好像先日的好心情是假的一样。阿娜莉莎那像白瓷器一般的白皙肌肤好像樱桃一般变红,蓝色双瞳一闪一闪,不断地大叫。</p><p>「我什么都没听说!谁决定要这么做的!?」</p><p>跟沸腾过头像要气化一般的阿娜莉莎相对,克劳斯则显得无比的冷静。</p><p>「空军决定的。再怎么说,发令者也是空军总司令官***イエショニク大将阁下。」</p><p>空军总司令官***イエショニク因明明已然迎击却仍让对方进行了整整两次爆击而大怒不已,击坠巨人机现在已经成为了赌上里比脱利亚空军威信的壮大之战了。</p><p>「为什么空军总司令官要对克劳斯的人事插嘴啊!你被调往亲卫队,然后被派遣到我这里来了,所以克劳斯的人事权应该在我手上!」</p><p>「……不,这理由太奇怪了吧。***ドクトル可没有我的人事权啊。」</p><p>「啰嗦!马上给我拒绝掉!我绝对不会认同这种事!」</p><p>面对血压不断飙升的阿娜莉莎,克劳斯耸了耸肩,微微叹了口气,像是在哄撒娇小孩一样说道:</p><p>「请你不要强人所难。唯独在这件事上,***ドクトル的希望与拉姆斯堤家的威望都不管用。因为这关系到军方的面子啊。而且,我以前也说过了吧。我的调职早就是决定事项,迟早都要走的。我反倒觉得太晚了呢。就算有恐怖事件发生然后马上就被叫回去也不是什么怪事。在这一层意义上来说,我们应该感谢军方的照顾。」</p><p>克劳斯露出若无其事的表情——至少在阿娜莉莎看来是这样的表情——同时轻描淡写地把私人物品塞往纸箱里。</p><p>「呜呜呜……」克劳斯那冷静的态度进一步挑起了阿娜莉莎的怒意与不满。不爽。实在很不爽。即便让个一百步,接受克劳斯不得不遵从命令而离开这一事实,她也无法忍受克劳斯那对此完全不显得遗憾的态度。</p><p>她甚至感受到「被背叛了」这种错觉,把自己的愤怒指向了别的方向。</p><p>「再说这维斯托尼亚女人是什么东西呀!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我说明,雪莱佛!」</p><p>阿娜丽莎从传召状附带的资料抽出一张照有穿着飞行服的年轻维斯托尼亚女性的照片,摆在克劳斯眼前。克劳斯叹了口气,整理完并不算多的私人物品,给纸箱盖上盖子,说:<span id="chapter_last"></span><p>这位女性似乎想向我复仇」</p><p>「复仇……?」阿娜莉莎一时收回怒意之矛,歪着脑袋沉思了数秒,随后脸突然变得通红,大喊:「你对这维斯托尼亚女人干什么了——!」</p><p>听到这番措辞粗鲁的话,再想想这十六岁的纯情少女到底是想象了些什么东西才会满脸通红,克劳斯感到有点郁闷。</p><p>「给我说明啊,说明!」</p><p>克劳斯稍显愕然地坐到桌子上,对像是要马上冲过来揪住自己的阿娜莉莎说道:</p><p>「好像说这维斯托尼亚女性是我以前所杀过的人的亲属。从资料看来,她似乎为了杀我而以巨人机的爆击诱导机机师的身份跑到前线来了」</p><p>他淡淡地说完,注视着照片,自嘲般地弱弱一笑,</p><p>「不过嘛……虽然想杀我的人估计也不仅限于这位女性,不过被人怨恨到这个地步还真是相当难受呢」</p><p>听完克劳斯的告白,阿娜莉莎好像被人打了一巴掌那样安静了下来。她随后恢复了一如往常的理性表情,往她那如同天空一般的湛蓝眼瞳中注入忧愁与怜悯,</p><p>「怎么这样……那只是任务,你只是在服从命令而已,没办法的呀。并不是克劳斯你的错——」</p><p>「这种事情用道理说不通的啊」</p><p>听见这番安慰,克劳斯只是摇了摇头。</p><p>军队的构成让罪恶感得以分散。士兵把「杀了人」这种罪恶感推卸给『命令』和『任务』,加以正当化,而指挥官则是能够保持「没有弄脏自己的手」这种心境上的平安。可是如果要问这种军队系统对那些被夺走亲属与同伴的人是否通用的话,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一般人都会渴望让对方品尝极度的痛苦之后将其凌虐致死。就算是克劳斯,当同伴战死或者听闻那些投靠里比脱利亚方结果遭受虐杀的沙比亚人的事的时候,也曾经想过要去报仇,要去把敌方全部杀尽。</p><p>克劳斯想说的,其实阿娜莉莎也懂。她早已自觉到自从遭遇恐怖袭击以来,自己心中的那种面临死亡的恐惧与良心的呵责之中,还混杂有对沙比亚人的憎恶。她无法让自己不对那些与发起那场恐怖袭击的人无关的大多数沙比亚人抱有愤怒与憎恨。</p><p>「……你打算怎么办?」</p><p>「我会接受挑战的」</p><p>克劳斯毫不犹豫地简短一答,嘴角一扭,露出残酷的笑容。</p><p>「这可是年轻女性发来的邀请,不理的话就太浪费了吧」</p><p>「一点都不好笑」</p><p>听见自己的黑色幽默被阿娜莉莎一下子否定,克劳斯微微露出苦笑。</p><p>「总而言之就是这么一回事,这么匆忙很不好意思,不过请允许我就在今天辞职吧。不能陪你到最后非常遗憾……这半年来受你照顾了」</p><p>说完,他马上恢复严肃的表情,端正姿势,脚跟一并,敬了个礼。</p><p>「***ドクトル,请你坚持到最后」</p><p>敬完军礼后,克劳斯亲密地微微一笑,伸出右手请求握手。</p><p>然而,阿娜莉莎却没有回应他。她就像一个被迫接受难以容许的现实的小孩一般嘟起嘴唇,那她那写满不悦的脸转向一边。</p><p>克劳斯垂下无人回握的右手,略显寂寞地放松了表情。然后,他带着装满私人物品的纸箱离开了『糖果屋』的办公室。</p><p>留在房间里的阿娜莉莎做了次大幅度的深呼吸——</p><p>然后用尽全力踢向克劳斯的桌子。</p><p>「……你跑不掉的」</p><p>●</p><p>这次离别的形式绝不算好,不过这也是人生。有缘的话还会有再次见面的机会的吧。</p><p>被送回沙比亚的克劳斯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在大约两周时间里埋头于杀害天空中的兄弟、烧毁无辜平民所居住的街道的日子之中。</p><p>好了,受到空军总司令官***イエショニク的激励的空军参谋本部不眠不休地绞尽脑汁,谋划出了狩猎巨人机的作战『赫尔墨斯』。这一作战名来自赋予巨人机的目标代号『阿尔戈斯』,源于贤者赫尔墨斯暗杀了百眼巨人阿尔戈斯这一交叉领域的古代神话。里比脱利亚军似乎很喜欢这种耍帅风,从很久以前开始就经常给作战名和要塞起跟神话有关的名字。现场的士兵们都对这种像是有妄想癖的中学生的命名品味退避三舍,这已经是公然的秘密了。</p><p>空军为『赫尔墨斯』而选拔出来的人共有十三名。其中包括克劳斯,全员都是***アドラー军团夜间战斗队中在熟练度与经验方面完全不存在不足的老手,而又同样年轻,最年长者也不到三十。不过,包括克劳斯在内的全员都是惯于『杀人』的战斗专家。</p><p>被聚集到一起的机师们从战斗任务中调离,投入了严苛的训练之中。然后,在这一作战期间被任命为前线航空管制指挥的克劳斯获派任务用的新型机。领机的那天恰好是他的生日,整备兵曹长对他说『二十二岁生日快乐,中尉先生。是不是系上缎带再给你比较好呢?』,同伴们则向他泼了麦酒。</p><p>对于克劳斯来说,新型机确实是非常让他高兴的礼物,但是有一点他非常在意。派给他的新型机是He-21新装机,是纵列复座制式。复座制式这一点没什么。不断复杂化的电子管制与火器管制能由后座的人来分担的话,他就能把精力集中在操纵与任务之上了。新装机这一点也没有意见。复座这一点会导致动作多少有点笨重,不过托机首根部追加的先尾翼与二维推力偏向喷嘴的福,机动性有了飞跃性的提高,可以用更加合乎印象的方式来飞了。</p><p>问题在于关键的那个该坐在后座的人没有来。</p><p>「那个,我的搭档呢?」</p><p>「……哦哦,好像人事那方面出了点问题,所以要晚一点才来。总而言之,你就先自己一个去飞,习惯机体的特性吧」</p><p>面对克劳斯的提问,上官的回答非常谨慎。</p><p>「?」克劳斯虽然抱有一丝疑惑,但还是把精力集中于训练之中。</p><p>然后,到了训练的最终日。</p><p>完成训练飞行的机师们被聚集到特别作战会议室之中。这是为了在与『阿尔戈斯』作战之前确认作战内容。</p><p>克劳斯一打开特别作战会议室的门,</p><p>「贵安。两周不见了呢,克劳斯。还有,生日快乐」</p><p>就看到阿娜莉莎•冯•拉姆斯堤就说着连一微米祝福之意都没有的冰冷赞词前来迎接自己。</p><p>克劳斯马上露出充满文艺气息的微笑,无言地想要把门关上。</p><p>「等下,难得见上一面,你这算什么态度啊!」</p><p>被眉眼上挑的阿娜莉莎一把抓住手臂的克劳斯一边转过眼去,</p><p>「认错人了,认错人了」</p><p>一边不断重复着这番话想要逃跑。</p><p>为什么呢。</p><p>这是因为周围的战友们正在用难以形容的眼神交互注视着克劳斯和阿娜莉莎。用不着说,从这一瞬间开始,克劳斯的萝莉控嫌疑已经涌现了。</p><p>不祥预感全中。而且这还没完。</p><p>在机师们齐聚在特别作战会议,担任『赫尔墨斯作战』总指挥的上校进行完简短的讲话之后,担当参谋的中校就开始说明作战概要,不过众人的关心都在坐在参谋们身边的白金色头发、穿着学生服的美少女,以及位于房间一隅的那位美少女的随从。<span id="chapter_last"></span><p>作战。以上就是本作战、『赫尔墨斯作战』的简单概要……你们有在好好听吗」</p><p>听见中校就像被迫任教一群问题儿的教师一样露出烦恼的表情这么一说,</p><p>「我可以问些问题吗?」</p><p>为数不多有在认真听的人之一的少尉举起手来。中校看向上校,见上校首肯,就对少尉点了点头。</p><p>「击坠『阿尔戈斯』的时候,是否有可能会把新型炸弹诱爆?」</p><p>对于少尉的这一问题,</p><p>「我无法保证绝对不可能,不过可以断言99%不会」</p><p>一直沉默到现在的阿娜莉莎开口了。</p><p>「根据情报总局的情报以及军方的调查报告书来判断,那新型炸弹是电子激发炸弹吧。这炸弹确实很强力。不过,它非常的不稳定」</p><p>「不稳定,却没问题吗?」</p><p>面对少尉的进一步追问,阿娜莉莎点了点头,站了起来,走近正面的黑板,拿起粉笔,开始咯咯吱吱地画起图来。</p><p>「电子激发炸弹跟向来的炸药完全是两种东西。从分子构造上来说明现在主要的炸药的话,就是往一个分子里尽可能地塞进氮元素,而电子激发炸药则是通过把激发到高能态的分子准稳定化——」</p><p>在最开始的大约三分钟里,机师们都在认真倾听。可是大概过了三分钟之后,阿娜莉莎的话就变得太过难以理解,没人能够跟上,于是大家决定跟位于一隅的随从女性一样鉴赏正在讲课阿娜莉莎的身姿,到了大约经过五分钟的时候,有一半人都快要死掉了。</p><p>这也是理所当然的。</p><p>虽说有在作为机师专门学习航空力学和高等物理,可他们的平均学术教养也只有高中水水平。就算跟他们说明涉及到量子力学的电子物理,他们听起来也只像是一堆咒文而已。上校看上去在一脸严肃地深思,可实际上也已经睡着一半了。</p><p>「——综上所述,要将其实现为一种兵器,就需要稳定分子的高端电子器材与用以计算反应瞬间跟时间的天文级计算量。可是,根据情报总局的情报,『阿尔戈斯』上曾有科学家同乘,在投下之前进行信管的起爆设定。这就证明了它并非由机械控制,而是由人工控制爆炸的」</p><p>毫不在意这群不认真的听众,一直在开心演讲的阿娜莉莎放下粉笔,为这持续了整整十五分钟的讲解做了概括。</p><p>「也就是说,这炸弹直到准备投下之前,都只是个纯粹的精密机械块而已」</p><p>放心的气息在作战会议室中蔓延。中校为了改变沉闷到极点的空气,特地咳了一声。上校身子猛然一抖,醒了过来。</p><p>「啊。也就是说根本就没什么可怕的。人类自古以来一直都在打败、捕抓比自己强壮得多、敏捷得多的野兽。只要带着智慧与勇气前去挑战,那无论是什么样的敌人都不足为惧」</p><p>中校以非常浅显易懂的训告为作战会议画上了句号,机师们陆续离开了房间。</p><p>克劳斯也想离开,可是却被中校命令留下。机师们全都离去,唯有克劳斯、中校、阿娜莉莎和玛莉艾露留在房间里。</p><p>不祥预感肥大化,脑里一直响起警告音的克劳斯一边表现出自己的警戒心,一边听中校说话</p><p>「雪莱佛中尉,你的后席就由***フラウ・ドクトル・ラムシュタイン搭乘」</p><p>预感命中,这一超乎想象的异常内容让克劳斯瞪圆了眼睛,不过中校将其无视,继续说了下去。</p><p>「我想你应该也知道吧,***フラウ・ドクトル是我国不可或缺的人才。即使粉身碎骨也要把她安全带回来」</p><p>「是,不,那个,中校…」</p><p>看见克劳斯像缺氧的鱼一样嘴巴一张一合,中校就充满怜悯地眯细双眼,</p><p>「你想说的,其实我也不是不懂。你本来就得背负着前线航空管制指挥的重责作战了。不过啊。你自己努力想办法吧。倾尽全心全力,完成任务吧」</p><p>最后还是不负责任地弃克劳斯于不顾,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开了房间。</p><p>「……太乱来了」</p><p>确实很乱来。不但被迫参加关乎军方威信的战斗,还要让一个外行少女(可她又是国家的重要人物)坐在身后,这实在让任务的难度提高太多了。</p><p>尽管为接连发生的不合理与乱来感到哑然,不过克劳斯隐约猜到了最新锐机刚好在生日那天派来,以及明明是复座制式后座驾驶员却迟迟不到的理由,不禁哼了一声。</p><p>——真是个不得了的大小姐啊。</p><p>在开始皱起眉头的克劳斯身边的玛莉艾露也惊呆地张大着嘴巴。看来她事先并没有听说过这件事。</p><p>恢复意识的玛莉艾露抱紧阿娜莉莎,</p><p>「这是怎么回事,我什么都没有听说过呀!为什么大小姐您要前往战场!太危险了,请你不要这样!求求你了,重新考虑吧,大小姐」</p><p>把克劳斯想说的话全部说光了。</p><p>台词被抢光了的克劳斯一拨他那推得整整齐齐的发际,用尖锐的眼神盯着阿娜莉莎。</p><p>「……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p><p>「真失礼。我没在打坏主意啊。那系统只有我才能控制得了,没办法吧」</p><p>尽管阿娜莉莎一下子转过头去,克劳斯却还是像一个在寻找偷税证据的税务调查官一样执着地追问。</p><p>「真的吗?真•的•吗?」</p><p>「啰嗦,这事已经定下来了,你就别问来问去的了,雪莱佛!」</p><p>面对追问,嫌疑犯阿娜莉莎以好像掀桌一般的气势大骂起来。</p><p>这就是世间所谓『恼羞成怒』。</p><p>不过这比起那些别扭的大叔要可爱得多,不但没有让克劳斯退缩,反而还让他的怀疑变成了确信,继续追问下去。</p><p>「啊,你是想通过发怒来瞒天过海是吧?这对我可行不通哦,请你好好说明」</p><p>「没错,大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p><p>半哭着的的玛莉艾露跟着克劳斯一起追问。</p><p>进退两难的阿娜莉莎是出了最终手段。</p><p>「啊啊啊啊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p><p>阿娜莉莎那塞住双耳大叫着跑出作战会议室的样子跟幼儿园里的小孩没有两样,不过她是真的想要逃跑。绝不能坦白真相。</p><p>因为不想跟克劳斯分开,她甚至动用到本家的力量,最后还拜托技术组把设计图篡改得只有自己才能操控。阿娜莉莎的尊严不允许她说出这一事实。</p><p>当小魔女在拼命到处逃窜的时候,在***ラベンティア的国防军总司令部中,里比脱利亚军一等一的精英们正在集中他们优秀的头脑,为提高『赫尔墨斯作战』的成功把握而谋划着死与破坏的计策。</p><p>计划的关键,尽在于『该如何把猎物引到狩猎场』这一点。</p><p>维斯托尼亚方为了力保终结内战与抑止四次大战的关键巨人机不失而时时保持最大限度的警戒。恐怕不会轻易踩到陷阱上吧。如何才能出其不意,让他们掉进陷阱?</p><p>对于这个问题,一位聪明的参谋将校想到了最棒的方法。</p><p>只要逼迫他们明知是陷阱也不得不上钩就好了。</p><p>●</p><p>春天还在揉着惺忪睡眼的初春之夜。无比澄澈的空气让月光得以鲜明地照到地上。寒气仍然占支配地位,不过空气之中并没有沁透身心的湿气,让寒冷之中带上一丝温暖之感。<span id="chapter_last"></span><p>战场。不过,战斗机们的胃袋难以承受长途旅行,因此空中加油机也与之同行。</p><p>从喙尖到尾端都填满了最先进科学技术的猛禽们从两架空中加油机的双主翼以及后尾垂下的空中加油管中不断地吞下乳液,同时向着战场渡海而飞。</p><p>『接收加油管解除。全机最终加油完成。白母牛脱离。祝好运』</p><p>『谢谢你,白母牛。红3、黄5由于故障而脱离。快重组编队』</p><p>在沙比亚领空线上,空中加油机离开群队,发生故障的两架战斗机则飞向沙比亚国内的友军基地。不管如何小心注意,如何细心整备,机械都会由于『妖精的恶作剧』出现缺陷,发生故障。这真是让工匠们欲哭无泪的法则。</p><p>飞在高达三万米的高度之上的巨人爆击机***テュフォン同样是让工匠们欲哭无泪的家伙,不过这并不是妖精的错,而是因为其设计本身就极为乱来。</p><p>这只连最新锐战斗机都难以接近的高空巨兽,乃是基于来自三十年前大战教训的『飞越里比脱利亚的强固防空网进行爆击』这一单纯明快的想法而诞生的。压倒性的搭载能力,长远的续航距离,无与伦比的超高高度飞行能力,再加上战舰级的重装甲。真是彻头彻尾规格外的航空机。</p><p>然而,这东西实际上有着这样那样的缺陷,每飞一次都会发生一大堆的问题,整备与补修话花上两周以上。其性能得到认可却连量产化方案都没有出台的原因,就是除了要有高得要死的制造费与运用费以外,还必须要有不可计量的维持努力,而传言说这让高层人员意识到『与其那么辛苦地搞这种东西,那还不如用短距离弹道导弹进行饱和攻击要来得简单廉价呢』。顺带一提,这传言是真的。</p><p>不得不乘坐在这种如同累卵之上的铁块一般的不安机体上的机师以及炸弹相关的技术者们由于紧张而胃部紧张到极点,</p><p>「哈哈哈,诸位怎么了。我们今宵也可以挥出复仇之刃哦,怎么不高兴点」</p><p>可是穿戴着高高度用的玩偶服状飞行服与氧气面罩的阿查科特却好像外出冒险的少年一般兴奋。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就像阿查科特在医院跟***ラ・イール所宣言的一般,一切的发展都如他所愿。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为了向沙比亚人复仇而把如同超兵器一般的炸弹弄成了只有自己能操控的东西。通过把自己化为一个终端,阿查科特成功地达成了自己的愿望,今天也一如既往地非常高兴。</p><p>就在他那种扭曲的快活让同席的技术者们感到越来越郁闷的时候,艾玛•方克少尉正在飞在***テュフォン正下方的全翼战斗机***メテオール的驾驶舱之中,以炯炯有神的双眼瞪着夜晚的黑暗。</p><p>全翼战斗机***メテオール是***テュフォン专属的爆击先导观测机,这一机体由于其形状特殊而难以操控,不过不枉艾玛忍受『***ホテル・ジェヴォーダン』的那群变态科学者门从胸围到大腿周边性骚扰调查。配合她的身体数据而设计出来的驾驶舱与操纵系统并非以操纵杆或手拉杆这种有限的界面来操作,而是从搭乘者全身获取操作情报而进行机动。这是基于人机一体(Man & Mae)这一新概念之下开发出来的革新性控制模式。</p><p>机体因此能够如同字面一般完全按照操纵者的想法跃动,使得经验与熟练度不足的大新人艾玛也至少能跟***アドラー军团的精锐打得不分上下。(不过副作用是会给机师带来超乎想象的身体负担)</p><p>机体性能与潜在性的飞行特性,再加上天赋之才。艾玛•方克现在已经不再是『王牌的妹妹』了。她是吸取里比脱利亚机师的『女吸血鬼』。</p><p>「今天一定要现身啊,狐狸」</p><p>艾玛在氧气面罩中露出的表情跟嗜血的吸血鬼如出一辙。</p><p>夜禽之群早已埋伏在巨人机所率领的群队的去路上了。</p><p>这也没什么好惊讶的。</p><p>里比脱利亚国防军早已为此准备了无数层的策略了。后方实施了最大规模的谍报活动,而前线则作为用以引出巨人机的诱饵而实行了一大作战。</p><p>在战争史上,这场佯动作战被称为『***バルムンク』。</p><p>反叛军方以最强战力,普鲁士陆军第四四战队与***アドラー军团空降猎兵队压制战略要冲***スピノザ,断绝在***スピノザ以西展开的共和政府军的补给,将其逼入绝路。当然,共和政府军也动用了全力来尽可能排除这一威胁,可是面对精强得有『一兵就有相当于五十名士兵的实力』之评价的里比脱利亚空降猎兵,以及拥有『灰色恶魔』之称号的普鲁士陆军第四四战队,再加上***アドラー军团在***スピノザ上空不分昼夜巡航而带来的压倒性航空优势,共和政府军的***スピノザ夺回作战被一次又一次地阻止。</p><p>结果,共和政府军如同里比脱利亚军的计划跑去向维斯托尼亚告状了。被逼入绝路的军队的想法都是一样的。他们总会以胜利为优先,而不顾自国的荒废。</p><p>另外,从『***バルムンク』已经超越佯动的领域,仅仅为了击坠一台航空机而付出了如此巨大的努力来看,我们也能感受到里比脱利亚到底有多害怕新型炸弹了吧。</p><p>猎物终于到深夜猛禽们所埋伏的猎场来了。</p><p>『动物园通知狐狸。目标在方位〇八六,阿尔戈斯在高度三〇〇〇〇,群队在高度一二〇〇〇,正在接近猎场。马上就到了。祝狩猎顺利』</p><p>「谢谢,动物园」克劳斯回应司令部,把视线移向眼下,「狐狸通知全机,现在开始航空管制。群队马上要到了。点检一切吧」</p><p>共十二机,因少了一机而剩下十一机的He-21正以机腹紧贴厚积云的姿态展开着。由于有着与其大块头相称的大量机内燃料而不必携带副油箱的He-21装载着整整八发中近距离导弹,而机体下方中央则怀抱着电柱一般的大型导弹。</p><p>『驴子队,准备完成』『骆驼队,三号机因状况不佳而归还,组成三机编队』『山羊队,随时待命』</p><p>机师们的应答在通信机之中响起。夜间飞行容易引起空间认识失调,不过尽是老手的机师们有的在机内大声歌唱以驱赶睡衣,有的在咬自己带来的啫哩豆,有的则在看着恋人的照片耽于妄想。</p><p>「狐狸,明白」</p><p>飞在同伴们之上约三百米高处的克劳斯扭头环视四周。克劳斯周围紧贴着四台无线诱导无人机。那并非为了提高滞空时间而把主翼设计得又长又薄观测用机,而是装载了涡轮喷射引擎的后退翼高速无人机。这是在前次大战中设计出来用以对阵地、对舰用的冲撞攻击用无人机,已经是由于对地对舰导弹的发展而消失了的老古董了。</p><p>不过,这些施加了特别改修的老古董,正是今宵狩猎成功与否的关键。</p><p>「***ドクトル,蜜蜂没有问题吧?」</p><p>克劳斯一向后席发问,</p><p>「没、没问题!」</p><p>阿娜莉莎那好像马上就要飞起来一般的假声就响彻了整个驾驶舱。</p><p>在氧气面罩中面露苦笑的克劳斯觉得这也怪不了她。乘坐最新锐战斗机进行初次实战。会紧张得想吐也是正常的。实际上,她在离陆的时候差点就晕过去了。</p><p>回想起出击的时候,玛莉艾露就像个目送亲生骨肉出征的母亲一般,</p><p>『——请绝对要把她安全带回来。如果大小姐伤了哪怕一根毫毛的话,我就会把雪莱佛先生你绞死。就算死了我也会把你再次凌虐致死的。明白了吗?』</p><p>给了自己这番让人背脊发寒的激励,克劳斯苦笑着说道:<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即使深呼吸过度以致喉咙发痛,她也按照克劳斯的嘱咐深呼吸了。要说还想要些什么的话,她想伸直双腿活动一下身体,不过在狭窄的驾驶舱里这实在是无法实现。没有产生尿意算是唯一的救赎了。</p><p>——小便就请你拼命忍耐吧。忍不住了就请直接尿出来吧。想吐就吐到袋子里。袋子不够了的话就往靴子或者手套里。在面罩里吐的话可能会导致窒息。袋子务必要把口子绑紧。不绑好的话,进行机动的时候就会满身呕吐物了。</p><p>听完克劳斯这番充满关怀的忠告后,阿娜莉莎在心底发誓即使膀胱炎也要忍下去。老实说,听闻小便的事情的时候她有点后悔,觉得自己的判断是个大错误,不过这已经成为必须带到坟墓里去的秘密了。</p><p>阿娜莉莎不断深呼吸,努力说服自己已经冷静下来了,然后环视四周。复座式He-21的后席比前部坐席要稍微高一点,让她得以确保跟克劳斯同等的宽广视野,所以阿娜莉莎的视野里尽是像要满溢而出一般的星之海洋。</p><p>阿娜莉莎一边在脑内播放『一闪一闪小星星』这首童谣,一边感叹:</p><p>「……这里的星星也好美呢」</p><p>「夜空确实很好,不过白天的天空也很美哦」</p><p>「这次作战结束之后,能带我去看吗?」</p><p>「嗯。就这么说定了」</p><p>克劳斯以温柔的声音回答。</p><p>由于进行了数据连接,平视显示器中显示出了目标的方位、高度、速度和机数。克劳斯把左手从手拉杆上移开,不断握、松,运动手部。</p><p>「好了,差不多该开始狩猎了。请发号施令吧,***ドクトル」</p><p>「嗯、嗯」阿娜莉莎咳了一声,按下改装过的后部坐席上的通信用按钮,</p><p>「白色魔女通知全机,『赫尔墨斯』作战开喜!」</p><p>咬到舌头了。</p><p>「重、重来!让我重说一遍!」</p><p>『遵命,***フラウ!』</p><p>机师们无视阿娜莉莎的诉求,带着几分笑声回答。</p><p>夜禽们的狩猎开始了。</p><p>飞越***アゼル海的航空机群队一到达流淌在沙比亚中部的***アンカラ河中游,这片敌我混杂的竞争空域上,</p><p>『敌影捕捉!高度一〇〇〇〇,防卫二二〇,距离六八公里,机数十六,正以跨音速接近中』</p><p>飞在高度三万米的巨人机***テュフォン的雷达管制官就如此大喊。</p><p>机内一下子充满紧张感。兼任作战指挥官的***テュフォン机长打开编队通信,</p><p>『鲸鱼通知全队,有埋伏。进入警戒态势。放弃副油箱,解除武装的安全装置!』</p><p>『明白』</p><p>护卫战斗机队舍弃快要用空的副油箱,随后马上扩大编队的间隔,准备战斗。</p><p>在沉重的紧张感的支配下,阿查科特在***テュフォン中面露冷笑,</p><p>「又来了啊,死乌鸦们。明知来多少次都没用的,还真够规规矩矩的啊」</p><p>而在全翼战斗机***メテオール的驾驶舱中,艾玛则散发着杀气。</p><p>「你们这次有把狐狸带来吧,里比脱利亚人」</p><p>在雷达示波器中,推测是敌人的光点群扩大间隔,其中十一个光点把剩下五个丢下,提高速度,一边散开一边向这边飞来。***テュフォン的雷达管制官一边用舌头舔着嘴唇,一边报告。</p><p>『敌方编队散开,十一机加快速度接近中』</p><p>机长马上决断,</p><p>『红队,准备迎击』</p><p>『明白,开始准备发射导弹』</p><p>护卫机部队中的一部分开始准备发射挂在主翼连接部下的大型导弹。现代航空战是从看不见敌方身影的距离开始的。</p><p>『!敌方部队,在我方的射程外发射导弹!!敌方编队转而回旋待机!』</p><p>***テュフォン雷达管制官发出尖锐的叫声,</p><p>『全队,紧急回避!展开金属碎箔和曳光弹!』</p><p>『……敌方导弹接近中!距离到达还有十秒。九、八、七、六、五、四、三、二、』</p><p>就在读秒结束前一瞬间,编队的鼻尖前就绽放出了一排红花。随后,鲜艳盛开的炎之花马上凋零,融化在夜晚的黑暗之中。</p><p>就在机师们为那些本应袭向自己的凶刃突然自灭而感到惊愕的时候,</p><p>『!?这是啥!?』</p><p>雷达管制官发出了发疯一般的声音。机长诧异地问道:</p><p>『怎么了?』</p><p>『不知道,唯有正面范围出现白噪音……对抗手段(ECCM),没有效果!正面范围,无法搜索!』</p><p>在雷达管制官带着几分困惑说完这番话后,</p><p>『啥情况,故障了?』『到底怎么了』『我这里也一样。雷达唯独对正面无效』</p><p>护卫机部队也传来同样的报告。</p><p>电子战士官尝试了变更频率带等对抗手段,可是完全没有效果。</p><p>『敌方的电子妨害(ECM)没有变化』『两侧、后方雷达没有异常,异常仅限于正面范围』</p><p>尽管听完管制官们的报告也还是完全搞不清楚情况,不过也就只是雷达无法在正面范围进行搜索而已。没什么好怕的。机长有力地下令:</p><p>『冷静点!就算雷达没用了,你们也还有自己的眼珠子吧!全队,提防袭击!』</p><p>克劳斯看向位于驾驶舱右侧的雷达示波器。前进方向上就像打翻了牛奶那样一片白浊,什么都看不见。</p><p>「受气流影响,跟预定相比多少向东流了一点,不过初手成功了,***ドクトル」</p><p>「当然了」</p><p>阿娜莉莎得意洋洋地回应,</p><p>「毕竟这是克劳斯你哭着求我做出来的东西嘛」</p><p>然后狠狠地吐了一下毒。</p><p>挂在十一架He-21躯体中央下的巨大导弹,乃是阿娜莉莎的谬误与蒙昧被人指出的时候正在开发的化学剂。充填在内部的化学剂由费尽苦心研发出来的扩散机构完美地散布开来,尽管阿娜莉莎与气象学者所计算出的数值有若干偏差,可是仍然成功地乘着气流包围着目标敌方部队。</p><p>「原来如此,这样的话确实成功也是理所当然的呢」</p><p>克劳斯扑哧一笑,</p><p>「坏心眼!」</p><p>听完阿娜莉莎的这番话,眼角微微下垂,同时按下通信机的按钮,</p><p>「狐狸通知全队,使用奥罗拉。移动到指定地点吧」</p><p>『明白,明白』</p><p>确认到先行的己方部队迅速降低高度,潜入『绿雾』之中的身影后,克劳斯对后席说道:</p><p>「***ドクトル,有劳你了」</p><p>「知道了」</p><p>阿娜莉莎点了点头,看向挡风玻璃外,对四架无人机一笑,说:</p><p>「来吧,轮到你们出场了」</p><p>她操作控制台,启动了搭载在四架无人机上的加速用辅助火箭。</p><p>作为一次性用品而诞生的无人机们为了完成自己的使命而在由化学剂产生的电子可视回廊中用尽全力飞翔。</p><p>能够捕捉到他们这最初也是最后的全力飞行的雷达,在这片天空中一台都没有。</p><p>「这是在闹什么呢,中校」</p><p>突然听见有人向自己搭话,机长身子猛地一阵,慌忙回头,只见眼前站着好像穿着玩偶服一般的阿查科特。</p><p>看见这位本应呆在增设于炸弹仓的待机室中的科学者登场,机长露骨地咂了咂嘴。</p><p>「博士,现在是在战斗中!请回到座位上去!」</p><p>尽管听到了这番接近于骂声的叮嘱,阿查科特却完全不在意,而靠近管制官们的控制台,看向雷达示波器,</p><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哼,雷达不管用吗。方克研究员,你的机体上的光学传感器(EOS)又如何?」</p><p>『没有问题』</p><p>他擅自开始跟艾玛进行通信,开始基于其回答而考察原因。</p><p>「看来只是限定性地仅仅遮断了雷达波呢。跟乱反射不同,这——」</p><p>「博士!」</p><p>就在机长再次大叫的瞬间,</p><p>『EOS,捕捉机影!四机,从正面接近!很快!』</p><p>艾玛的尖锐声音响起,机长和阿查科特看向挡风玻璃的正面。</p><p>然后——</p><p>四机亡命之一穿过化学剂所产生的回廊,到达指定坐标,就毫不踌躇地让怀抱在腹中的阿娜莉莎制特殊化学剂发生反应,舍弃了自己的性命。</p><p>转眼之后,就在无人机的躯体由于爆发发电而爆炸的不到纳秒的时间里,高达数十兆焦耳的巨大电力流进虚拟阴极发信机中,让其放出猛烈的电磁脉冲而粉碎。</p><p>红花再次在夜空绽放。</p><p>在这片闪光之中,肉眼无法看见的电磁脉冲暴风雨狂啸而过,以光速袭向游在空中的鲸鱼与鱼群。</p><p>『!?又自爆——』</p><p>「嗯?怎么了,方克研究员?」</p><p>通信唐突地断绝,阿查科特惊讶地皱起了眉头。突然,机首猛然下坠。阿查科特没能应对这急剧的姿势变化,整个人翻倒在地,而管制官们则趴在了控制台上。</p><p>「这次又是怎么了!?快报告状况!」</p><p>面对陆续发生的问题,机长像在发脾气一般怒吼。</p><p>「引擎控制系统……无法维持功率!」「雷达消失了!」「航空系统沉默!」「无法通信!跟任何机体都无法取得联络!」</p><p>并非机内通信,反而是副操纵士与管制官们的肉声在机内回响。管制官们也意识到异常了。由电子控制的系统几乎全部沉默了。只有老一套的机械控制机构仍在活动。异常最为显着的地方是驾驶舱的控制面板。电子控制机器全部都挂掉了,可是以老式机构运作的转速计却若无其事地活动着。</p><p>机长感到一种好像在做恶梦一般的感觉。</p><p>「到、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p><p>「机、机长!」</p><p>副操纵士目不转睛地盯着正面大喊,机长受其引导也看向正面,</p><p>「那、那是什么东西……!?」</p><p>不可能出现的东西就存在于眼前。</p><p>就像沐浴在微风之中的窗帘一般,红色的极光一边闪闪发光,一边缓缓摇曳。</p><p>本应只会在极地发生的极光,就像被鲜血染红一般的真红色极光正在沙比亚的空中摇曳。</p><p>所有人都为这唤起人本能性不安的不祥光景而目瞪口呆,忘记身处的情况而注视着那让人毛骨悚然却又美丽无比的极光。</p><p>现场最理性的人检索收藏于其脑浆中的庞大情报,最后想出『***オーベルター反应光』这篇发霉的论文,不禁发出呻吟。</p><p>「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p><p>在西方领域能够采取到的叶绿素类中,有一部分能够吸收电波,偶尔发出反应光——这一由***ギュンター・オーベルター发现的现象在长时间内被人遗忘。这是因为叶绿素的用途完全倾向于化妆品与食用,从未出现将其使用在工业目的上的人。而且叶绿素虽然易于使用,可是想要用在军事目的上又显得过于贫弱了。不过,要是运用难以想象的手段来改造、改良叶绿素,将其强化得能够承受军事用途的话,那么它应该就会成为极其有效的雷达干扰兵器吧。</p><p>阿查科特得出了白浊的雷达与电子器材的故障的解答(C.Q.F.D)。</p><p>想出这种攻击的家伙为了让最关键的一击确切命中而先打出了一记刺拳,散布叶绿素以蒙上雷达的眼睛。这可以说是人为制造的强力『绿雾』。</p><p>然后,根据***オーベルター的论文来判断,那种叶绿素所发出来的红色乃是电磁波。从色彩来看,功率应该相当高。没错,那是足以烧坏电子器材的强力电磁波。这支航空机部队之所以不至于一头往地上栽去,应该是因为电磁波有几分跟叶绿素抵消了吧。</p><p>阿查科特的脑里浮现出最有可能制造出这一连兵器的人物,不禁发出从心底感到不甘心的吼叫。</p><p>「可恶的小丫头,竟敢给我耍这种手段~!」</p><p>「到底……发生什么事了?」</p><p>能够找出科学原因的只有阿查科特一个,艾玛、护卫战斗机的机师,还有爆击机的搭乘员都为这极度难以理解的现象感到愕然。</p><p>就在艾玛呆呆地凝视着极光的时候,飞在先头的二机编队一同爆炸,飞散开去。</p><p>「!?」艾玛吓得瞪大了双眼,马上环视四周。</p><p>大型战斗机的群队从眼下呈一直线上升而来。</p><p>「敌袭!十点方向下方出现敌方编队,急速上升中!」</p><p>尽管觉得没用,艾玛还是对通信机大喊一声,让机体回旋。全身都由奢侈品打造而成的全翼机***メテオール在无作为地做足了电磁波对策,可是其它的新型***オラージュ并没有发展到这一地步。一部分机师凭着自力,或者凭着周围的反应而进行回避行动,而反应迟了的机体则被从腹下袭来的敌机群队咬杀了。</p><p>「可恶!」</p><p>就在艾玛发出骂声的时候。</p><p>『狐狸通知全机。别管老鼠。对准阿尔戈斯打!』</p><p>通信机发生混线,年轻男人的尖锐声音撞到了她的耳朵上。</p><p>「!!」电流流遍全身。虽然那是里比脱利亚语,可是她不会听错。西方领域的军队会为了劝降而学习敌国的语言。而艾玛则为了探查敌方的通信而独自学习了里比脱利亚语。</p><p>她留神于敌方的通信与敌机的动作,把握到狐狸就是唯一一个复座型机之后,忍不住「呵呵呵」地发出了笑声。</p><p>「呵呵呵,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p><p>无法抑制。无法抑制这股欢喜之情。无法抑制这股从腹底、从胸口涌出的凶暴感情。</p><p>艾玛深吸一口气,好像在恋人耳边低语一般说道:</p><p>「终于出来了啊,狐狸……我等这一刻很久了……」</p><p>她把手拉杆推到最前方,急降到大型战斗机群队之中。</p><p>「我一定要宰了你!!」</p><p>机械构造的鸟儿们在缓缓摇曳的红色极光下开始互相厮杀。</p><p>导弹的排气炎与机关炮的曳光弹在夜色画布上描绘出无数条线,而败战的机体则以自身的牺牲在空中画出花儿。</p><p>在数量上小型猛禽占优,可是大型夜禽们所占据的质量优势却足以扭转数量上的劣势。巨人机的护卫部队由于电磁波而出现了或大或小的故障,在一切战役中都需要的重大要素——配合被撕得七零八落。数量上有利可是却处于被各自分断的状态,于是就像被在良好组织下作战的巨大夜禽啄杀一般逐渐击坠。即便如此,集中了维斯托尼亚空军最精锐机师组成的护卫机部队仍在投入全力抗战,勇敢地挺身挑战。他们的羽翼上不存在哪怕一丝的怯懦。</p><p>「掌握主导权了呢」<span id="chapter_last"></span><p>战斗机的数量有己方两倍以上,可是动作缺乏亮点,能正常活动的机体几乎一架都没有。主导权已经完全在己方手上了。</p><p>「你应该、好好评价我、在那点时间里、从零开始、做到了这种地步啊」</p><p>后席传来奄奄一息的抗议。尽管这点G对于克劳斯来说算不了什么,可是对于阿娜莉莎来说则已经是巨大得能让她产生内脏遭到搅拌的错觉的负担了。从她在这种情况下还要贫嘴这一点来看,她的毅力大概能够说是有战斗机机师级别吧。</p><p>克劳斯微微一笑,再次把意识集中到战况上。</p><p>己方机的导弹消耗非常剧烈。按这种步调下去的话,等到去干最关键的猎物的时候,搞不好会落得只剩机关炮的田地。虽说如此,可也很难限制己方跟护卫战斗机战斗时的火力。敌方尽管在质量和战术上都处于劣势,但仍然保持着极高的战意。不能小看这样的敌人。根据经验,不全力击溃这种敌人的话就会有危险。</p><p>「驴子队,敌方正从八点下方接近,向左回避吧。骆驼队,十一点上方有饵吃,击坠他们。山羊队,用中距离导弹捕捉阿尔戈斯之后进行攻击」</p><p>『明白,明白』</p><p>不管战斗机机师们何等地夸耀自己是个战士或者骑士,实际上斗不过是指挥者的一颗棋子而已。就在克劳斯像在下象棋一般集中经历进行前线航空管制的时候,</p><p>『这里是骆驼4。狐狸,有两台机往你那边去了!』</p><p>听到己方的这番警告,克劳斯稍稍砸了一下嘴。克劳斯的机体上装备着用以控制、观测无人机的大型吊舱,而它们不但由于无人机早已不在而发挥不了任何作用,而且还会限制机动性,所以只是纯粹碍事的东西而已,可是既然无法分离,那就只能抱着它飞了。而且,现在已经没空逃跑了。克劳斯立马得出了结论。杀他们一记回马枪。击坠他们。杀了他们。</p><p>「***ドクトル,我接下来的机动会有点剧烈。请不要在面罩里面吐」</p><p>克劳斯抑制着感情,对后席说了一声,不等对方回应就扭转了机体。</p><p>「呜呒呜呜呜呜~~~~~~~~~~~」</p><p>阿娜莉莎发出呻吟,目光被映照在歪曲的视野上的光景所吸引。</p><p>巨人机为了回避导弹而散布了大量的曳光弹和金属碎箔。发光体与金属片像花吹雪一般飘舞,机械构造的猛禽们在红色极光摇曳的夜空中到处舞动,导弹流星与曳光弹雨四处乱飞,力尽身亡的鸟儿们流着火炎与黑烟之血坠落,灿然爆炸。</p><p>凄惨而又华丽,美丽而又残酷,阿娜莉莎一边因为G而扭曲着脸,一边眼都不眨地一直注视着这由极其惨烈的暴力描绘而成的壮丽光景。</p><p>就在克劳斯毫不踌躇地用中距离导弹收拾掉接近而来的两架敌机的时候,***テュフォン里面闹得不可开交。</p><p>驾驶舱内的导弹警报一次也没有听过。电子管制官和航空机关士尝试用各种手段来修复系统,可是完全没有回复的迹象。就算炮弹和导弹所造成的损伤早有预想,「系统被电磁波烧坏」这种事态还是完全在思考范围之外。巨人机***テュフォン的命脉正如风中残烛这一点是无法否定的事实。</p><p>如果这副巨体误入战斗机们拼死厮杀的舞蹈会场的话,里比脱利亚的夜禽们必定会蜂拥而至,将其立马吞噬。尽管***テュフォン在引擎和主翼接合部等关键部位覆盖了钛装甲,而机体本身则用坚固的陶瓷复合装甲包裹,而且钛装甲部分拥有不仅能抵挡机关炮弹,就连搭载了十公斤高性能炸药的短距离导弹的直击都能承受的疯狂坚固度,不过到头来还是没用的吧。不管是生物还是无机物,其忍耐力都是有限度的。</p><p>面对这一极为困难的情况,理性酝酿到极点的阿查科特轻易地就想出了解决方案。那是个爽快到绝望的解决方案。</p><p>阿查科特用数秒钟的时间回想自己无比珍爱的妻子,隔着手套和氧气面罩对结婚戒指一吻,然后跑进增设在炸弹仓一旁的待机室大喊:</p><p>「站起来吧,诸位!开始安装信管的步骤吧!」</p><p>不安地坐在坐席上的三个技术者听到阿查科特的大喝,瞪圆了双眼,</p><p>「开始的意思是马上就来吗?」「距离目标还有很远距离啊」「太乱来了!」</p><p>开始七嘴八舌地抗议,</p><p>「你们在说什么呢?引擎的功率下降,已经遭受敌人的攻击了。已经不可能到达目的地了吧。既然如此,那把这么重的东西当作命根子抱着也没用了。要把它用在扫清那群里比脱利亚的乌鸦上啊」</p><p>不过阿查科特完全无视他们的意见,拿起放在待机室一端的信管调整用器材箱准备前往炸弹仓。技术者中的一人连忙抓住阿查科特的手臂。</p><p>「你、你是想让它在空中爆炸吗,那连我们和自己人都会被炸飞啊!」</p><p>「蠢货!反正就这么下去我们也活不成!别害怕这种程度的危险!」</p><p>阿查科特的回答和充满狂气的眼睛让技术者无言以对,不禁战栗。他真的疯了。确实是疯了,可是这人有着极高的才能,所以想必他真的会让炸弹在空中爆炸。技术者拼命大幅度摇头,紧紧抓住阿查科特的腰部,向剩下两名技术者怒吼:</p><p>「你们也来阻止他啊!」</p><p>方才目瞪口呆的技术者们也回过神来,弹起来扑向阿查科特。</p><p>「请、请你不要这样,博士!」「请你冷静一点,博士!」</p><p>「哎哎,别碍我事!」</p><p>年过五十的中年科学者发挥出了超乎寻常的力量。明明身穿沉重的高高度飞行服,还被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缠住,他却还是打开了待机室的门,踏进了炸弹仓之中。这股超乎寻常的力量到底是疯狂,是信念,还是对妻子的爱呢。不,恐怕是由于肾上腺素的过剩分泌而引起的瞬发性肉体极限突破,俗称『火灾现场的蛮力』吧。</p><p>炸弹仓中巍然镇坐着用固定器拘束着的特大炸弹。刻有整备兵写给***アドラー军团的将兵们所敬爱的里比脱利亚女王的『让你高潮到死』的弹壳,是为了遮断对内部构造的影响而采用特殊合金制作的,所以炸弹不可能因为电磁波而受到损伤。只要对起爆信管做好调整,那就随时能让其爆炸。</p><p>阿查科特拖着三个男人踏入了炸弹仓。</p><p>不过,神所赐给他的力量也就到此为止了。</p><p>「轰!」一声轰鸣响起,机体剧烈地摇晃,阿查科特和技术者们当场摔倒,炸弹仓的门则因为冲击的余波「喀铛!」一声自己打开了。</p><p>四人差点掉了下去,连忙抓住手边的栏杆之类的东西。技术者们一边承受着发出嗡嗡嗡的吼声而流入机内的突风,一边亲眼目击在眼下延伸的光景,不禁哑口无言。</p><p>美丽的机械构造之鸟们正在跳着血腥的舞蹈。中弹燃烧的大型战斗机在眼前擦过而后坠落。在驾驶舱中为了求援而在敲打挡风玻璃的机师跟技术者们视线相对。明明不可能听见,可是逐渐坠落的机师的那惨烈的悲鸣在技术者们的头盖里回响,让他们的膝盖因怯懦而开始颤抖。</p><p>阿查科特向因恐惧与绝望而连牙齿都咬合不到一起的技术者们发出号召。</p><p>「懂了吗!要是不想变成那样的话,就给我动手!马上!」</p><p>三个技术者彼此对视,然后点了点头。<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听着通信机里响起的同伴们的狂叫,克劳斯咬紧了牙齿。</p><p>敌方的护卫机部队正在慢慢重整。尽管仍然到处能看到破绽,可是也已经开始相互配合,有组织地战斗。通信机之流确实损伤了,不过看来千锤百炼而得的熟练度和经验即使在没有通信机的状态下也能让配合得以实现。当然,克劳斯也早已预测到这种事态了。己方的牺牲本来就在计划之中了。他并不认为能够毫发无伤地消灭那头巨兽。</p><p>尽管如此,同伴的死亡与敌方的顽强仍然让他的情绪暴躁起来。</p><p>『阿尔戈斯打开舱门了!』</p><p>己方机的叫声响起,克劳斯抬起头来,深感诧异。</p><p>「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他们的目标应该是***スピノザ才对。打算抛弃炸弹逃跑吗?」</p><p>情况一危险就舍弃炸弹轻身全速逃跑,这种行为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时常可以见到,更有甚者连机体都舍弃掉,落得用降落伞逃跑的田地。</p><p>「那是、不可能的」</p><p>背后响起虚弱的声音。</p><p>「***ドクトル?」</p><p>「那个、老头、绝不可能、逃跑」</p><p>阿娜莉莎一边调整呼吸,一边注视着巨人机的舱门,如此断言。</p><p>「恐怕是想让它在空中爆炸,把我们都炸飞吧。连己方一起」</p><p>「……可是,那是接近于定时信管的东西吧?配合我们的战斗高度加以爆破这种事情」</p><p>「虽然难度有天文学级别,不过并非做不到!对手是***ドクトル•阿查科特哦?尽管身受狂气侵蚀,可他还是代表西方领域的数学家!」</p><p>「那样的话,该怎么做——」</p><p>阿娜莉莎打断不知所措的克劳斯的话语,说出了唯一的应对方法。</p><p>「按现在的步调,来不及击坠那东西了。只能把炸弹本身破坏掉了。要确实地让炸弹无法启动!而且还得在阿查科特完成信管的设定步骤之前!」</p><p>她那阴森可怕的声音让人实感到现在正在面对的威胁有多么巨大。克劳斯迅速环视四周。能够遂行阿娜莉莎的命令的人,连一个都没有。</p><p>除了自己以外。克劳斯当机立断,沉静地问道:</p><p>「***ドクトル,是你的话,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完成设定?」</p><p>「假设手边有最高级的道具,然后灌注全副神经的话……三分钟。不过,用不了三分钟。那老头虽然抽风了,可是在数学方面,那个,他在我之上」</p><p>「你是最棒的天才」</p><p>听见阿娜莉莎最后说话有点支支吾吾,克劳斯歪了歪嘴角,好像很愉快一般用喉咙咕噜了一声,</p><p>「明白了,***フラウ・ドクトル」</p><p>用压抑的声音如此回答。</p><p>「现在开始攻击阿尔戈斯,把炸弹无力化。请注意不要咬到舌头」</p><p>「明白——」</p><p>克劳斯不等阿娜莉莎回答就把手拉杆推到了最强房。复座型He-21从引擎喷嘴喷出了巨大的排气炎,对准小型猛禽群所保护着的巨人机像炮弹一般开始上升。</p><p>——从侧面上的话对那种装甲一点效果都没有。有可能会受干扰,所以不能用导弹。从舱口正下方一边急速上升一边齐射机关炮。很困难……不过并非做不到!</p><p>速度由于那些像鱼挂在腹下的器材而难以提升,空气阻力让机体剧烈地摇晃。操纵杆的反应也很钝。然而,对准巨人机腹部直奔而去的克劳斯的双眼却丝毫不为所动。周围的动向,大气的流动,自机的状态,把这一切全部把握好,选择最短最速的路线,以最高效的动作从死战之中穿过。与之同时,他在心中不断地低语。</p><p>——再快一点!再快一点!!谁都别发现,别发现,别发现!别碍事!</p><p>不过,战争女神的心眼还是很坏。四架护卫机捕捉到在夜色中灿烂闪耀的排气炎,觉察到克劳斯的接近,因而前去迎击。即便如此,克劳斯仍然不打算变成接近巨人机的路线。他把回避敌人导致的时间损失与距离炸弹投下的时间放在天平上比较,比起自己的人身安全更加重视放任对方投下炸弹时产生的损害,最后决定以实力把障碍排除掉。背后坐着里比脱利亚科学界至宝这一事实让克劳斯的集中力提高到了极限。</p><p>他瞪着从正面逼近的四架猛禽。从喀哒喀哒摇晃着的视野之中立即把握对方的武装。最前方的机体没有导弹。第二架也没有。第三架有导弹,可是由于跟己方机之间的位置关系而无法发射。最后一架,有导弹,没有障碍,可以发射。</p><p>由于集中力极高而忘记眨眼的克劳斯流畅地操作操纵杆的火器管制系统,从IRST捕捉住的四机之中选出最前方和最后尾,同时发射两发导弹。丧失先机的四架护卫机分别做出了不同的反应。二号机追随转向回避行动的先头机,两机份的金属碎箔和曳光弹在眼前飞舞。曳光弹的闪光让习惯了夜色的双眼眩晕,不过克劳斯仍然用集中力与意志力拒绝眨眼。他在一半变得白浊的视野中不断观察情况。发射的两发导弹受到金属碎箔和曳光弹欺骗,一发飞向了莫名其妙的地方,而另一发则回复了轨道,对准捕捉住的猎物突袭,从正面刺中了最后尾的机体。就算看见那被炸飞了的机首,克劳斯的心里也没有一丝波动。仅仅将其认认知为排除了一个威胁而已。第三架敌机代替被击破了的第四架袭来。先前在前方的二机已经不在,可以发射,不过跟克劳斯之间的距离很近。双方瞬间把武装变更为机关炮。为把对方纳入射线内而微调机首角,然后,就像西部枪手一样比谁开枪快。</p><p>两架猛禽的炮口各自闪耀。</p><p>以数瞬之差占据先机的是克劳斯。不过,第三架敌机也后发制人。在三十毫米炮弹逼近的刹那间扭转机体,以分毫之差躲过直击。</p><p>另一方面,克劳斯把握到对方为了回避而导致射线略有偏差,因此毫不畏惧地继续直线前进。鲜红色的曳光弹在紧擦机体而过,炮弹所带有的动能余波让机体大幅度摇晃,不过这种振动也早在预测范围内。不需要去抑制,而是顺势作出纤细的未调整。一边卸开袭向机体的冲击,一边第三架敌机身边穿过。</p><p>克劳斯面对四架敌机,在五秒都不到的时间内完全没有改变路线而强行通过了。在经过遭受导弹直击的最后尾机体旁的时候,向上方飞散的碎片打中了机体,让驾驶舱内想起金属声。</p><p>在穿过以机首被剜去一般的方式破坏了的机体旁边时,阿娜莉莎在扭曲的视野之中,看见机首里一团从左肩到右腰斜向失去了上半身的肉块,正拖着肠子摇晃的样子。全身的毛都都倒数了起来,胃部在颤抖。就在她反射性地转移视线,把脸朝向正面的时候,前座的防风玻璃正面响起轰的一声闷响,染成了一片鲜红。</p><p>「呀!」「可恶!」</p><p>阿娜莉莎的惨叫和克劳斯的骂声重叠到一起。机体撞到了飞散的肉片,沾到血的前座防风玻璃正面扭曲成红色。就像雨天里的窗玻璃一样扭曲得什么都看不清楚。方才用来封锁视野的化学剂还沾到玻璃上,克劳斯的视野就像生了青苔一般变得非常狭窄。</p><p>尽管视野受到大幅度的限制,可就算想擦,战斗机的挡风玻璃也不像汽车那样有雨刷这么方便的东西。可是也不能回头重整态势。没有时间了,目标巨人机已经近在眼前。——该怎么办。就在克劳斯咬牙切齿的时候,</p><p>「一、</p><p>一直往前!保、保持这个、保持这个方向一直往前!一直往前飞吧!」</p><p>背后飞来颤抖却仍饱含确信的声音。</p><p>「***ヤボール,フラウ!!」<span id="chapter_last"></span><p>者们一边接受阿查科特的激励,一边进行巨大炸弹的核心•信管的安装工作。在技术者们的身边,阿查科特正为了用输入终端来向信管输入起爆时机,而在几乎完全凭着直觉进行着膨大的计算。要进行加上了现时高度、炸弹下落速度与对峙气流速度等大量条件的计算,即使拥有天才的头脑也并非易事。即便如此,阿查科特仍然陆续地把输入数据输进终端之中。他的计算能力与直感之精确远远凌驾于常人的领域之上。</p><p>「博士,信管的安装工作完成了!」「诱导翼的调整,完成!」</p><p>技术者如此报告。接下来只要等阿查科特再输入那么三个数据,这个特大炸弹就会从单纯的精密机械,变成五千吨当量的炸药。</p><p>「好,马上就结束……」</p><p>就在阿查科特的嘴角凶恶地吊起前的一瞬——</p><p>「敌袭——————————————!」</p><p>技术者刺耳的尖叫声飞来,阿查科特看向自炸弹仓门延伸开去的空之战场,只见身姿流丽的巨大战斗机就像袭击游过水面的海鸟的大白鲨一般,从黑暗之中对着自己直奔而来。</p><p>「危险!」</p><p>就在技术者中的一人撞飞阿查科特的几乎同时,袭来的战斗机开始撒布机关炮弹。三十毫米机关炮弹以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精度在炸弹上穿了好几个孔,破坏输入终端,深深剜去固定具,撕碎了两名技术者。</p><p>倒在地板上的阿查科特在缓慢流逝的体感时间之中清楚地认知到,那架完成攻击、回旋身子,就像在用机翼擦过***テュフォン而离去一般的战斗机的垂直尾翼上,画有一个幽默的狐狸图案。</p><p>被撕成碎片而轰飞的技术者的脚击中了阿查科特,让他半身沾满了粘糊糊的血液。救了阿查科特的技术者刚为保住一命而松一口气,现在则为眼前内脏、肉片与鲜血飞散的光景而呕吐。</p><p>阿查科特满身是血地站起身来,没对救命恩人道一声谢,而是愤怒得面容扭曲,</p><p>「可恶啊,这群里比脱利亚的死乌鸦!」</p><p>他面对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堆破烂的炸弹如此咆哮,受愤怒驱使猛踢其侧壁,随后炸弹的固定具就发出啪唧一声松开,巨大的炸弹翻滚着掉了下去。</p><p>「啊啊啊啊啊啊啊!?」</p><p>「成功了……?」</p><p>听见阿娜莉莎不安地如此问道,</p><p>「有打中了的感觉」</p><p>克劳斯尽管确信袭击成功,但仍然谨慎地如此回答。</p><p>这时——</p><p>『大家伙掉下来了!』『保持高度!』『退避退避!!』</p><p>正在周围战斗的战斗机机师门目击巨大的铁块从巨人机的腹部掉下,于是对着通信机这么大喊。克劳斯等夜间战斗机队急忙转而反转急上升。看到他们的样子,无线不通的护卫战斗机们似乎也对情况有所察觉,急急忙忙地开始上升。</p><p>除了逐渐降低高度的巨人机以外,战斗机们都上升到一万米以上的高度,屏着呼吸,防范着大爆炸带来的冲击。</p><p>不过,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闪光发出,没有爆炸发生,也没有蘑菇云升起。</p><p>什么都、什么都没有发生。</p><p>『……咦?』『不发?』『怎么回事?』</p><p>听着为这令人期待落空的状况而感到差异的同伴们的声音,阿娜莉莎面露微笑。</p><p>「精彩」</p><p>「谢谢夸奖」</p><p>克劳斯腼腆地回应道,随后按下通信机的按钮,好像在给他们泼一盆冷水那样说道:</p><p>「别在那里发呆!阿尔戈斯还活着呢!在取它性命之前持续攻击!」</p><p>『明、明白,明白!』</p><p>回过神来的夜间战斗机队与护卫战斗机队在逐渐下降的巨人机周围再次展开战斗。</p><p>考虑通信机与电子机器状况不佳的话,护卫战斗机部队的表现可谓满分以上了吧。各自处于孤立状态,却仍能按照平日的训练保持配合而战斗。这恰恰证明了,在最后关头发挥作用的既不是素质也不是才能,而是熟练度。</p><p>不过,这样的努力也不至于能够颠覆质的优势。保持着更为紧密的配合、电子装备完全的夜间战斗机部队没有放过护卫战斗机们的任何破绽。敌机一架接一架坠落,防御网穿破了一个孔。</p><p>最后,数架He-21穿过护卫战斗机之网,向逐渐坠落的***テュフォン发起袭击。它们在于护卫战斗机的战斗之中用尽了导弹,因此用三十毫米机关炮弹向巨人机猛然招呼过去。</p><p>面对无论什么飞机都会在十数发之下粉身碎骨的强劲三十毫米机关炮弹,重装甲的***テュフォン却一直承受住了。尽管机体表面刻上了无数的弹痕,可是仍然持续飞翔。</p><p>「这什么机体啊,坚固也得有个限度吧。做出那东西的人一定疯了」</p><p>克劳斯好像厌烦了一般骂道。</p><p>面对发挥出让人辟易的坚固性的巨人机,里比脱利亚的夜禽们就像纠缠女性的变态一般执拗地反复攻击。</p><p>在夜空之中进行的赌上性命的耐力比拼。</p><p>最后,其败北者的机体各处发出悲鸣,,两翼喷出火焰。</p><p>『阿尔戈斯,起火!』</p><p>己方欢呼飞腾。终于,巨人机***テュフォン的装甲和螺丝等物从其机体上逐渐剥落,扭曲着身子,让自己的高度下降到云层以下。</p><p>紧跟着逐渐坠落的巨兽,里比脱利亚的夜禽们和维斯托尼亚的猛禽们也冲到云层之下。</p><p>克劳斯穿过漆黑的云层,继续观测战况。就像优秀棋手睥睨盘面,预测几十手之后的状况一样,克劳斯注视着继续互相厮杀的猛禽们的舞蹈,然后,他发现了。</p><p>王手。</p><p>「骆驼4,从现在的位置前往四点方向,以降下角十度降低两个高度!在那里应该能瞄准到那大家伙的驾驶舱,干掉它!」</p><p>『明白,明白!狮子十字章收下了!』</p><p>听到克劳斯的命令,那位以名留青史的女王牌为梦想、上升志向极为强烈的年轻女性机师就高兴地按照指示下降高度,从正面袭向***テュフォン。</p><p>『攻击,攻击!』</p><p>她把珍藏在右主翼端的短距离导弹对准驾驶舱发射出去,导弹就像受到吸引一般击破了驾驶舱的正面挡风玻璃,以爆炸初速八千五百米的能量击碎、烧尽了驾驶舱中的机师和操纵机关。</p><p>看见头部不断喷出黑烟的巨兽的身影,夜间战斗机队发出了喝彩。</p><p>『成功了!打中了!』『Bravo!』『哈哈!去死吧,死畜生!』</p><p>「做得好,骆驼4,。各机不要放松警惕,还有护卫战斗机在盯着我们呢」</p><p>『明白,明白!』</p><p>听到克劳斯的忠告,同伴们的声音以开朗而兴奋的声音回答。</p><p>与士气高涨的里比脱利亚夜禽们形成鲜明对比,维斯托尼亚的猛禽们以悲痛的眼神注视着母鸟的死去。</p><p>人们陆续从熊熊燃烧的***テュフォン之中飞降而下。降落伞构成的白花在夜空里绽放。然而,其数量非常之少。其中有人的降落伞还被飞散的火焰点燃,像陨石一般落下。勇敢地空之战士们的末路,永远没有救赎。</p><p>遍体鳞伤、失去掌舵者的***テュフォン,最后就像把自己巨大的身躯撞向***アンカラ河一般坠落了。</p><p>直冲月亮的水柱与爆炎升起。</p><p>那巨大的机体尽管触碰到河的最深处却仍然有一部分露出水面,不断燃烧。火星就像萤火虫一般在河面飞舞,火焰把红色极光摇曳着的夜空烧灼得无比明亮。面对这一豪爽的死相与引人怜悯的尸骸,两军的机师都无法发声,看得出神。</p><p>目击了巨兽临终情景的护卫机部队面临包</p><span id="chapter_last"></span><p>括通信机在内的电子器材几乎全都无法使用,说是无用长物也毫不为过的导弹已然射尽、机关炮弹和燃料都所剩无几的状况,却没有任何一人展现出想要归还的态度,而是不约而同地组成整齐的编队,转过身来面对夜间战斗机队。</p><p>在失去了应该保护的东西的那一瞬间,任务就在失败的同时结束了。艾玛等护卫机部队的残存者们理应撤退,这才是军事上的常识。可是,被人随意欺凌、失去了众多同伴的护卫战斗机部队的机师们展现出了维斯托尼亚军人传统的那种接近愚直的勇气。无论是从战略还是战术上来看,这都只是沉醉于悲壮感之中的愚行而已。然而,能够责难他们的人,有资格责难他们的人,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p><p>『动物园通知全机,我们也确认阿尔戈斯的坠落了。任务完成,全机归还吧』</p><p>听见司令部的这番话从通信机传出,由于方才剧烈的空战机动而险些失神的阿娜莉莎为总算能够归还而松了一口气。</p><p>克劳斯也深知继续战斗下去也毫无意义。可是,面对维斯托尼亚人所展现出来的这种完全没有战术合理性的行动,</p><p>「狐狸通知动物园。不排除敌军残存部队的话撤退非常困难。现在开始进行战斗。各队重整编队」</p><p>『明白』</p><p>以克劳斯为首的夜间战斗机队就像理所当然一般接受了挑战。阿娜莉莎瞪大了眼睛。</p><p>「为、为什么?继续战斗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嘛!」</p><p>阿娜莉莎一边为那番久未消退的吐意而脸色发青,一边对克劳斯说道。阿娜莉莎无法理解。为什么要做毫无意义的厮杀,为什么要做毫无意义的战斗,她完全无法理解。而且,她同样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理应深知这一点的克劳斯还想要继续战斗。</p><p>「我其实也不想战斗」</p><p>克劳斯静静地开口,</p><p>「可是非战不可啊,***ドクトル。我们这些一线军人,有时明知毫无意义,却还是不得不战斗」</p><p>「为什么!?根本不可理喻!!」</p><p>听到阿娜莉莎这番接近于悲鸣的反应,克劳斯无言一笑,心想这也怪不了她。就连自己,都并不能理解得非常清楚。不想战斗了。好像回去。可是,自己体内有某钟东西叫自己不要撤退,而这种声音与其说是有强制力,倒不如说是很有说服力。如果拒绝这种声音的话,感觉残留在自己体内的为数不多的珍贵事物就要失去了一般。就是这样的战斗机机师的声音。</p><p>『……这里是动物园。明白了。愿神与女王陛下保佑贵队』</p><p>听到司令部居然下达了许可,阿娜莉莎哑口无言,叹了口气,然后一笑。</p><p>「我不管了。别在意我,随你怎么闹吧」</p><p>「非常感谢,***ドクトル」</p><p>克劳斯以带着几分自嘲笑意的声音回答,然后按下了通信机的按钮。</p><p>「通知全机,这是来自白色魔女的传言。愿神与女王陛下祝福我们。完毕!全速上吧!!」</p><p>『明白,明白!!』</p><p>如同喝彩一般的回应从通信机响起,体型巨大的夜禽们以最高功率向勇敢地维斯托尼亚人发起袭击。</p><p>就像是在呼应它们一般,护卫级部队也以最高功率从正面冲来。</p><p>总数超过二十架的战斗机彼此交叉,一半反转上升,飞至云中,而另一半则停留在低空,为了把彼此捕捉到射线之中而开始进行复杂的机动。</p><p>没有任何军事上的必要性,然而决不能撤退的战斗开始了。这不是发自憎恶或者怨恨,而是发自尊严和信念等个人矜持的无比愚蠢的厮杀。可是,这场战斗同时又是一场无比崇高,甚至让人感受到一体感的纯洁斗争。</p><p>无论是被击坠的人还是击坠对方的人,都不会有一丝的后悔与悔恨,有的只是对彼此的尊敬而已。就像是童话中描述的空之骑士们一般。</p><p>除了唯一一个人之外。</p><p>艾玛•方克正因为发现了仇敌而熊熊燃烧着欢喜与憎恶之火,理智早已燃烧殆尽了。她一在敌我混战、如同魔女釜底一般的战场中发现自己的仇敌复座型He-21,就一边发出涂满了怨恨的声音,一边对其发起袭击。</p><p>「狐狸!!唯独你,我一定要宰掉!」</p><p>『狐狸!!唯独你,我一定要宰掉!』</p><p>通信机传来维斯托尼亚语的怨恨之声。</p><p>听到这番就像是带着血锈的枪剑一般的声音,克劳斯的面容不禁扭曲。</p><p>自己之所以会被赋予「王牌杀手之狐」这种绰号的原因。对方的亲人。维斯托尼亚派遣到沙比亚的王牌机师的家人。自己所杀的人的妹妹。</p><p>克劳斯为自己把一个人变成了复仇鬼而感到了罪恶感,对她所报有的那种接近疯狂的愤怒表示理解,同时寄以同情。超越了这一切之后,克劳斯决定要把这位悲哀的复仇者击坠。毕竟自己身后作者里比脱利亚科学界的至宝,可不能让对方干掉。所以要把对方击坠。</p><p>无论要使用怎样的手段。</p><p>虽说如此,可是这一点都不简单。剩下的武器只有短距离导弹一发,以及机关炮弹六十四发。尽管燃料还有很多,可是后座坐着个外行人,机体的腹部还抱着多余的重荷。</p><p>克劳斯通过后视镜注视着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就像蝙蝠一般的全翼机,估计其威胁度。全翼机的机动特性还不是很清楚,不过从它刚才的机动看来,纵向的动作相当流畅。上升性能可能比这边要更高一点。机师的素质也很好,能把应该缺少稳定性的这台机体控制得如同自己的手足一般。看来王牌的妹妹同样有着王牌的素质吗。</p><p>分析完威胁度之后,克劳斯开始把意识集中到战斗之中。</p><p>他忙碌地同时操作着操纵杆与节流杆,把机体的能量控制到一定范围之内。一旦感到高度提高,动能转换成势能,他就马上下降,把能量重新转换为动能,回旋时也同样一瞥贴在左袖上的角速度相关表,调整出最适合的功率,以最高的效率完成回旋,然后再直线飞一段,恢复消耗了的能量。</p><p>巧妙得让人火大的能量保存飞行法。</p><p>一眼看上去,似乎这样很容易就会被人收拾掉,可这却是一旦有人想来捕捉时又能轻易逃掉的巧妙机动法。飞得虽然慢,但是总能量得到了维持,因此必要的时候能够敏捷地活动。另外,克劳斯还让机体的腹部贴着积云顶部飞行。这样一来就无法以纵向的机动来发起袭击了。如果轻率地从上方进攻的话,只要对方逃进云里就会跟丢。这实在是一种能让人感受到驾驶员心眼之坏的淫荡机动法。</p><p>就像在特地刺激那本来就极为高亢的感情一般的这一机动法,让在克劳斯身后追赶的艾玛的感情压力膨胀到了极限。</p><p>克劳斯让显示在平视显示器上得数值保持在视野一隅,一边以看显微镜一般的方式,通过安设在被血与化学剂弄脏的挡风玻璃边的后视镜来观察紧跟在身后的全翼机,然后向后座说道,</p><p>「会有很强的G袭来。请忍耐一下」</p><p>「还来啊」</p><p>阿娜莉莎发出了悲鸣。就克劳斯来说,他采取的是负担最轻,同时又有最高级效率的机动法,不过对于尚未习惯的阿娜莉莎来说,这就跟被人放进了混凝土车里没什么区别。她一次又一次地把上涌的胃液压下,紧紧闭上眼睛数着质数。虽说就算数质数也完全无法让人冷静下来,不过曳光弹划过的光景实在过于可怕,她不敢去看。</p><p>看到阿娜莉莎这种反应,克劳斯不禁嘴角一松,不过又马上绷紧表情,</p><p>「方克小姐。有一件关于令兄的事情想向你传达」<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射死一只小鸡还简单」</p><p>作出了让人怀疑自己人性的嘲笑。</p><p>在一瞬的静寂之后,</p><p>『混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p><p>全翼机伴随着仿佛是从灵魂榨出的喊声更为强硬地冲了过来。</p><p>——咬饵了啊。好,跟过来吧。</p><p>克劳斯就像一片树叶一般轻轻躲过一边发射着机关炮冲来的全翼机,顺势潜入云中,一边因良心的呵责而皱起眉头,一边开展给对方致命一击的作战。</p><p>「你逃不掉的!」</p><p>艾玛穿过云层,飞至低空,环视周围,可是却看不到复座式大型机的身影。光学传感器的示波器上野没有与之相近的反应。他可能还在云里,可是光学传感器无法连云里都看透。她于是打算使用雷达,不过刚把手指伸到操作面板上就由收了回来。由于有警戒装置,用雷达的话自己的位置也会暴露。狐狸想必又会马上把自己的身影隐藏起来吧。</p><p>平视显示器上的燃料计告诉艾玛不准备归航就不妙了。这台***メテオール的性能比起新型***オラージュ还要远远高得多,不过唯独燃料消耗比***オラージュ要差不少。</p><p>开始为焦躁感所逼,艾玛一边瞪大眼睛,一边不断转头,环视四周,</p><p>「可恶,到底去哪了……」</p><p>带着恨意如此骂道,以好像要将其握断的力度一拉操纵杆,开始上升。</p><p>——这样下去根本打不开局面,升到云层上方使用雷达好了。就算被他用警戒装置把握到自己的位置,只要在云层之上,他就只能从我腹下发起袭击。要论从高高度发起俯冲的话,***メテオール要比He-21更胜一筹。</p><p>一边制定战略一边进入云中的艾玛看见了难以置信的东西。</p><p>貌似狐狸所驾驶的He-21的机影在她身边擦肩而过。</p><p>目击了就像贴着海面游动的鲨鱼一般的影子艾玛当场停止上升,扭动机体,让机首对准影子所前进的方向,一边在覆盖上下左右的完全黑暗之中疾走,一边把眼睛瞪得有碗口大,到处寻找仇敌的身影。</p><p>在黑暗之中飞了一段时间,艾玛突然感到一股强烈的不安感。面对这种从未体验过的畏惧,艾玛非常困惑。明明仇敌可能已经近在眼前了,明明憎恶已经把心都烧得一塌糊涂了,为什么自己还会感到畏惧?自己到底在害怕些什么?完全不懂。然而,不安逐渐增大,最后她连自己到底在怎么飞都搞不清楚了。</p><p>艾玛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什么事了。突然,她彻底失去了「自己在笔直飞翔」这一确信。就算看着平视显示器上得数值,以头脑去理解自己确实是在笔直飞翔,她也完全没有实感。不仅如此,她甚至还开始怀疑系统是不是因为方才的红色极光而失灵了。</p><p>在无意识间变快了的呼吸声让焦躁感和不安进一步增强。就算想到发自心底想杀的仇敌近在咫尺,艾玛的忍耐力也会在转瞬之间消磨殆尽。她的心已经到达极限了。为了逃离难以抑制的不安,她以颤抖着的手拉动操纵杆,从云里飞出。</p><p>尽管她完全没有信心自己真的是在上升,不过在看到可怕的红色极光的瞬间,艾玛松了口气。就在她为了提升高度而抬起机首的瞬间,机体就像被人用力撞了一下那样剧烈震荡,整个翻过了身来。</p><p>「呀啊啊啊啊!?」</p><p>本来在头顶的红色机关现在却在脚下。正当艾玛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陷入混乱状态的时候,艾玛发现后视镜中映照出了一个巨大的影子,于是回过头去。她的身体整个冻住了。</p><p>大型战斗机就在身后悠闲地飞着。</p><p>「什——」</p><p>看到敌人的身影,艾玛终于明白自己原来是被打了。机体是被强力的三十毫米机关炮弹在近距离通过而产生的冲击掀翻了。然后,她还明白到自己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要是自己刚才没有为上升而拉动操纵杆的话,自己现在早已被击坠了。艾玛不禁为难以抑制恐惧感而发出惨叫。</p><p>「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p><p>目送曳光弹消失在虚空的黑暗之中的克劳斯皱起了眉头,一瞥自己握住操纵杆的右手。他为了转换心情而重新我紧操纵杆,透过肮脏的玻璃定睛看着全翼机。</p><p>艾玛•方克很有天赋,能把优秀的战斗机如同手足一般操控。虽说如此,她还是绝对性地缺少经验。因此她踩中了克劳斯所布的陷阱,陷入了空间认识失调状态,并且为了逃避其带来的不安与恐惧而逃到了云层之上。</p><p>一切都正如自己的想法。机关炮弹没打中倒是在预定之外,不过没有任何问题。完全没有。</p><p>克劳斯一边轻松地追踪扭着身子逃跑的全翼机,一边把火器管制从机关炮变更为珍藏已久的导弹,为期慎重而使用红外线搜索跟踪装置(IRST)来进行捕捉。身为被动式装置的IRST是能让一切警戒装置都无法发现自己已经遭到锁定的系统。可以单方面地射击。</p><p>表明导弹捕捉到猎物的嘀一声电子音响起,克劳斯好像很悲伤,有好像很高兴,表情非常复杂地,</p><p>「永别了,小姑娘」</p><p>按下了使用兵装的按钮。</p><p>然而没有反应。本应嗖一声飞出的导弹却一言不发。</p><p>「…………诶?」</p><p>克劳斯眨了眨眼睛,喀嚓喀嚓连按两次按钮,然后又喀嚓喀嚓喀嚓喀嚓一次又一次地按下,可是导弹却不飞走。不仅如此,还传来某些东西松掉的「嘎嗑」一声,捕捉音停止了。尽管完全不想去想象,不过看来导弹是在不发的状态下滑落了。</p><p>「这、这不可能!这种情况怎么可能发生!!」</p><p>克劳斯慌忙操作火气管制系统,想要选择机关炮,</p><p>『哥哥他……哥哥他……』</p><p>可是此时从通信机传来抽鼻子的声音。就在克劳斯停下了手,皱起眉头的瞬间,</p><p>『哥哥他才不是什么小鸡!!』</p><p>呜啊啊啊啊啊啊的哭声回响而起。</p><p>「!?」</p><p>『哥哥他才不是什么小鸡!哥哥他是王牌机师呀!』</p><p>还以为她只是在哭哭啼啼,结果全翼机马上就突然从视野中消失,开始回旋。看到这种肉眼难以追随的灵敏机动,克劳斯大吃一惊。这种与至今为止的机动完全不同次元的反应速度和锋利度,让他不禁开始全身冒冷汗。</p><p>「——这……这是何等的速度!难不成这家伙至今为止都没有用尽全力吗」</p><p>这其实是误会。艾玛从一开始就用尽全力了。可是,她由于誓要为兄报仇而往肩膀用太多力气了。现在那股力气完全用尽,反而让她进入了最佳状态。</p><p>『把哥哥还给我啊!』</p><p>像蝙蝠一般的战斗机从侧面袭来。</p><p>克劳斯在千钧一发之际扭转机体,躲开了机关炮弹,随后两架机体就像纠缠着一般,一边进行横转回旋,一边为了占据对方的身后位置在减速的同时不断反复交叉与脱离。连续的急回旋让动能逐渐减少,不过肉体与机体所承受的负担仍然没有减少。</p><p>克劳斯一边忍受着就像在勒紧肺部一般的G,一边瞪着在侧面飞翔的全翼机。在后部坐席濒临失神的阿娜莉莎已经完全从他的脑海中消失了,因此他计划在下次接近的时候打出一记勾拳,使出把机体向前推出(Overshoot)这种更为高负荷的机动。</p><p>接下来,是第五次的交叉。</p><p>克劳斯为了计算打出勾拳的时机,而在短短一瞬让目光离开全翼机,看向平视显示器上的数值。</p><p>在这短短的一瞬间里,全翼机一边右回旋让机体背面朝</p><span id="chapter_last"></span><p>上,随后又马上扭转机体向左横转,刻意让左左翼失速,从而使得机体好像在空中静止着一般猛然减速。尽管处于只有一边的机翼有扬力的危险状态,她仍然以穿针孔一般的精密操舵技术防止失速发生,顺势一个回旋恢复姿势,与之同时绕到了克劳斯的背后。</p><p>这是在刹那之间进行的超精密、超高次元机动。</p><p>「!?消失了!?到哪里……啊……!!」</p><p>移回视线时的克劳斯的惊讶程度大得简直无法形容,当发现全翼机就在背后的时候,他差点就因为战栗而心脏停止了。</p><p>就在转动眼球的短短一瞬里,原本在侧面的全翼机移动到了自己的后方。他既无法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感到混乱,也无法想象对方到底作出了怎样的机动,只能呆呆地僵在那里。强烈得连呻吟和眨眼都做不到的冲击。把抵抗意欲连根拔起的巨大败北感突破骨髓,克劳斯甚至感到一丝快感。</p><p>『坠落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p><p>听到通信机传来的艾玛的喊声,克劳斯回过神来,可是再不情愿,他也明白已经来不及回避了。即使说败北了的自己被人击坠也无可厚非,他也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身后的那个人死去。</p><p>克劳斯几乎是本能性地猛然把手伸向两脚之间的紧急脱出装置——</p><p>坐席并没有跟挡风玻璃一起射出,反而是有闪光弹自尾锥射出,瞬间产生了约五百度的热能,同时发放出耀眼的光芒。</p><p>『呀啊!』</p><p>通信机里响起很有女性风格的悲鸣。</p><p>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在至近距离承受这种强烈闪光的话,将会感受到触碰烙铁一般的苦痛。根本不可能正常地操纵机体。</p><p>就在克劳斯因为完全与自己无关的闪光弹射出、通过后视镜看到的强烈闪光与在通信机里响起的悲鸣而愣住的时候,全翼机踉踉跄跄地在他的身边穿了过去。</p><p>就在他呆呆地看着从自己身边穿过的全翼机的时候,</p><p>「给我振作一点!!」</p><p>背后传来尖锐的声音,这时他的脑袋才终于理解到原来是阿娜莉莎散布的闪光弹。可是身体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由于超绝机动与绝处逢生所带来的冲击,身体的反应非常迟钝。使不上劲。</p><p>「振作一点,克劳斯•雪莱佛!!」</p><p>听到这番如同祈祷一般的叱咤,力量逐渐复苏了。克劳斯条件反射性地瞄准毫无防备的全翼机——</p><p>扣下了射击扳机。</p><p>从主翼前沿延伸部射出的三十毫米机关炮弹描绘出真红色的轨迹,重重地挖去了克劳斯本能性瞄准的左主翼。没打中驾驶舱的炮弹折断了主翼,失去平衡的全翼机一圈又一圈地横转着消失在云中。在其从视野中消失的瞬间,克劳斯以肉眼捕捉到从全翼机飞出的射出坐席打开了降落伞。</p><p>「……敌机、击坠」</p><p>克劳斯低声说道,甚至忘了去按通信机的按钮。</p><p>在与强敌的战斗中取胜了的心理涌现的,不是达成感,不是充实感,也不是安心感,而是只有「希望对方能安全归还」这一祈祷。</p><p>『这里是骆驼1.狐狸,确认敌部队后退了。有一半被我们打掉了。我们有三架被吃掉了。成功脱出的……只有一人』</p><p>同伴传来联络。参加作战的十一机之中,一直幸存到最后的只有六架。这是克劳斯担任指挥的战斗中获得了最大成果的一次,也是牺牲最大的一次。</p><p>克劳斯把身子靠到座位上,慢慢吐了一口气,随后发现自己全身被冷汗湿透了。他静静地按下按钮,说道,</p><p>「……明白了。作战结束。在高度八◯◯◯合流。回去吧」</p><p>克劳斯把机体的高度提升到八千米,为了等待与己方机合流而开始缓慢旋回。他仰视着开始变得稀薄的红色极光,一边对后座说道,</p><p>「还活着吗,***ドクトル」</p><p>「……还没死」</p><p>一把无比虚弱、就像马上要死掉一样的声音回答道。</p><p>克劳斯放心地叹了口气,同时一边为方才完全忘记了阿娜莉莎的存在而感到羞耻,一边道谢。</p><p>「方才承蒙救助,实在万分感谢」</p><p>「救了人的是你吧」</p><p>回应的声音不悦感全开,克劳斯完全不明白个中理由,歪了歪头。</p><p>「?什么意思?」</p><p>看到克劳斯这种呆笨的反应,阿娜莉莎把至今为止的负担搭上,让自己的怒气爆发了。</p><p>「你难道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刚才不是特地让射线偏到一边去了吗!而且还整整两次!你果然是跟那女人有一腿是吧!没错吧!这就是最后一次机会了。给我老老实实坦白吧,雪莱佛!」</p><p>看到她这番一边使劲敲着厚重的挡风玻璃一边发表出来的猛烈抗议,克劳斯有点呆然地叹了口气,</p><p>「再不适可而止的话我就要生气了哦?」</p><p>「我已经在生气了啊!给我说明给我说明给我说明——————!」</p><p>恼羞成怒是不可战胜的。闹脾气的小孩是无人能敌的。</p><p>「我确实是想要杀掉她的」</p><p>克劳斯老老实实,并且静静地说道。</p><p>「我单是今天就已经说了好几个人了。我确实是想要把那名女性也杀掉的。可是,我做不到。在扣动扳机的瞬间,那名女性的脸和名字就浮现在眼前,然后身体就不听话了,我明明是想杀她的,可是准头却擅自偏掉——」</p><p>「够了,不用说了」</p><p>生硬而却又温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打断了他的告解。</p><p>「我已经明白了。没关系,我原谅你」</p><p>克劳斯注视着逐渐溶解在黑暗之中的红色极光,做了次深呼吸,就像自言自语般说道,</p><p>「……不知道今后会怎么样呢」</p><p>「你指这场内战?」</p><p>「不,我指的是更加大范围的东西。能把一整个城市炸飞的炸弹,再加上肉眼看不见的电磁波兵器。老实说,我真的跟不上了。不知道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呢」</p><p>听到克劳斯这番心声,</p><p>「战争永远不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也绝对不可能让战争消失」</p><p>阿娜莉莎斩钉截铁地断言道。</p><p>「我是个科学家,所以不会追求这种缺乏现实性的目标。不会把理想与愿望弄错。不会把可能实现的事实与不可能实现的妄想混为一谈」</p><p>她先说出了这番排除一切感伤的、理性而且现实的见解,然后再慢慢继续说下去。</p><p>「阿查科特的炸弹也好,我的EMP兵器也好,也许都能抑制杯悲剧的规模。也能都能够防止大国的大规模介入。不过,也就仅此而已。它们既不能阻止战争,也不能让战争消失。它们也无法阻止人们死去。今天这场战事也一样。也许我们拯救了本应被那个炸弹杀害的生命。可是,与之相对地,有好多人因此而死去了。从数字上来说,这确实是最具效率的行动,不过死去了的人们的家人所怀抱的悲伤无法用数字来表示,而且就算最终结果成功建立和平,我觉得遗属们应该也不可能接受得了」</p><p>克劳斯切身领悟到阿娜莉莎这番话的含义。</p><p>刚才被他击坠的女性机师在他脑海里穿过。那种强烈的憎恶。把一个正常人逼到那种地步的人正是自己。而且,还不单单是那名女性。一定还有自己所杀的人数几倍那么多的人在憎恨着自己。</p><p>「现在我能做到的事情,就只有这么多。摒除一切伪善,为了拯救大多数,就不得不付出最小的牺牲。我只能努力创造出最合适、最高效的手段。真不甘心……我既到达不了最优,也到达不了最高处」</p><p>克劳斯对倦然叹气的</p><span id="chapter_last"></span><p>阿娜莉莎说道,</p><p>「总有一天能到达的」</p><p>这是真心话。与之同时,也是他的希望,以及愿望。</p><p>「到达得了吗」</p><p>「你连那么美丽的极光都做出来了。没有任何人见过这样的东西。只有你才能做到啊。所以,将来一定有一天能到达的」</p><p>就像被克劳斯的话语牵引一般,阿娜莉莎看向自己所做出来的成果,静静地说道,</p><p>「真是片美丽的天空呢」</p><p>「嗯,***ドクトル。这是我所见过的最为美丽的夜空」</p><p>以描绘着狐狸标记的机体为首,机械构造的夜禽们飞翔着。</p><p>在红色极光缓缓溶解的最为美丽的夜空之中。</p><span id="chapter_last"></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