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三章黎明降临之前

1五泉千影睁开眼晴之后，发现自己躺在白色的床上。……这里是……才刚苏醒的意识并不清晰，千影吃力地确认自己所处的状况。室内的光源处于关闭状态，无法辨识周遭的景物。不过从独特的消毒药水气味来判断，千影认为自己应该是在JPN巴别塔的医疗塔之中。知道地点之后，接下来就要探究‘原因’。——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通常人类的意识总是从现在流向未来。如果要回想过去，势必得让自己的意识逆流而上。“呜——！”就在一阵剧痛闪过头部，千影下意识皱起眉头的时候——“——醒来了吗？”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仔细一看﹒一名年幼的少女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班长……”千影小声地开口，桐元葛叶才终于松了口气。葛叶的反应不禁让千影在脑中回想，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葛叶担心的事情。“想起来了……是那个怪里怪气的家伙……”自称是菲尔·巴奈特的青年自我介绍完毕之后，突然朝着大家发动攻击。三人虽然立刻展开还击，还是被对方抢得了先机。再加上系统结界的消失多少让大家有些顾忌，双方交手没多久，对方顿时大占上风。最后菲尔趁着葛叶无暇防御的时候痛下杀手，眼看情况不妙，千影立刻挡在葛叶的面前——然后就失去了意识。不过千影倒是记得很清楚。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突然传入耳中的那句话。——对不起，我连累了大家。“…………”错不了，绝对不是幻觉。那是非常重要的朋友以沉痛的口吻所做出的表白。“班长……美兔呢？”葛叶静静地摇摇头。“我请工作人员随时注意美兔的行踪，一旦有美兔的消息，就立刻知会我一声。不过截至目前为止，我并未收到任何通知。”“不会吧……”千影不知道现在几点。不过从营地的冲突一直到现在，应该已经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下意识地从床上坐起来，难以忍受的剧痛立刻传遍全身。“不行，快点躺下来。而且，我想她应该没事才对。”葛叶伸出双手，轻轻地搁在千影的肩膀上。“因为凰泽很快就赶到了。”“晓月……？”“嗯，所以凰泽同学不会有事的。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地静养，不必想太多。”葛叶扶着千影躺回床上，重新替她盖好被子。“我去找医生，马上就回来。”就在葛叶准备离开病房的时候——千影发现葛叶瘦弱的手臂缠着渗血的绷带。“班长，你不要紧吧？自己不是也受了伤吗？”“多亏你挺身而出，我的伤势并不严重。”房门打开之后，走廊的灯光顿时映射了进来。葛叶回过头来，露出平静的微笑。千影第一次在同班同学的脸上看到这么温柔的表情。“谢谢你保护我，五泉。”留下这句话之后，葛叶转身离开病房。2亚列萨德的魔导大国·谢尔菲王国的首都艾尔迪亚——象征谢尔菲王国的艾尔迪亚城，设有让王国将军召开军事会议的会议室。会议室与招待室截然不同，里面只摆了一张大桌子和几张椅子，完全没有多余的摆设。石砖砌成的墙壁，是用来张贴作战地图的地方。这间房间从门扉到天花板全都是石砖砌成的，目的在于减少机密外泄的风险。会议室中的对话往往包含了许多重要的机密，可不能让外人听见。如今会议室之中，出现了一对男女。谢尔菲的大将军塞克斯·多尔多雷克。总管所有政府部门的精务长官鲁提耶·多姆。莉丝蒂回国之后分派下来的调查任务已经完成，如今两人正在交换彼此的情报。“……凶手应该就是那个小子。”详读留在迪斯迪亚的间谍，利用传讯魔法所提供的情报之后，塞克斯叹了口气。“确定吗？”面对鲁提耶的问题，塞克斯肯定地点点头。“八九不离十。过滤菲尔·巴奈特来到亚列萨德之后的情报的过程当中，我顺便调查了那个小子这几天的动向。”动机自然是目睹雷恩遭到破坏的墓地之后所浮现的推测。“阿列古拉斯达的三国会谈结束之后，巴拉姆大叔独自回到迪斯迪亚。菲尔巴奈特则是直到我们前往迪斯迪亚的那一天才回国。”而且——“我命令手下到镇上打听消息，结果发现五天前确实有人看见疑似菲尔·巴奈特的青年在附近游荡。”从阿列古拉斯达经由陆路潜入谢尔菲，破坏雷恩的坟墓之后再回到迪斯迪亚，大概需要十天左右的时间，刚好跟阿列古拉斯达的三国会谈结束、一直到菲尔受命成为追杀者的天数互相吻合。虽然缺乏有力的证据，也不明白动机为何，但应该就是他干的好事。“——我们得就事论事，在掌握确实的证据之前，还是别让莉丝蒂知道这件事。”鲁提耶的眼神流露出一丝不安。雷恩的基地遭到破坏之后，莉丝蒂就失去了平常的冷静。万一被她知道菲尔是嫌疑最大的凶手，一定压抑不住自己的脾气。然而莉丝蒂是谢尔菲的女王，一举一动都牵动整个国家的命运，千万不能意气用事。如果凶手真的是非尔，鲁提耶和塞克斯当然不会轻易地放过他。不过当初在《异界之门》的时候，巴拉姆曾经对三国会谈结束好几天之后，才正式派遣菲尔缉捕魔王之女的做法表达不满，也就是说这件事并非巴拉姆授意，而是菲尔个人的行为。虽然收容菲尔的国家是迪斯迪亚，巴拉姆理应对这次的破坏行动负起部分责任，不过事先搞清楚到底是出自谁的意思，对于日后的调查工作或是责任追究也有相当大的帮助。“你那边的情况如何？回归原先世界的异世界人，真的还能再度回到亚列萨德吗？没记错的话，你打算跟族中的长老打听消息是吧？”“是的。本族长老并不知情，不过对异世界相当熟悉的他族长老倒是提供了不少宝贵的情报。根据长老的说法，方法似乎真的存在。”简而言之——“只有异世界人才能通过《异界之门》，这个世界的人类以及所有物质都无法穿越次元。不过异世界入口到原先世界的时候，若跟亚列萨德的物质一起穿越次元，就会在间隔那个世界与这个世界的次元开一个大洞。当然，这只是理论罢了，尚未获得证实。”“《次元洞穴》是吗……？”“是的。只要有了这个洞穴，就可以再度回到这个世界。亚列萨德的物质本来就属于这个世界，对于这个世界拥有类似万有引力的指向性。”也就是说——错，所以这只是尚未获得证实的传言。”鲁提耶点点头。“如果真的要让亚列萨德的存在通过《异界之门》，就必须让那个存在跟异世界人完全融合。 ”“完全融合……这怎么可能——”话说到一半，塞克斯突然噤口不语。“……等一下。根据莉丝蒂的说法，那个傻瓜离去之前曾经说过‘需要我的时候，就呼唤我的名字吧’。”“是的。”“那个傻瓜的炼环劲气功……”塞克斯的猜测获得鲁提耶的赞同。“是的。哓月的炼环劲气功可以将体内的真气注入各种物质，成为自己的一部分。而且离开的时候，他带着亚列萨德的服装，身上还背着一个巨大的包包，容纳一个成年人应该不成问题。”鲁提耶露出难得的微笑。“至少晓月并不是不可能回到亚列萨德。”高等精灵族长老所提供的情报果然有用。——晓月可以回到亚列萨德。塞克斯巴不得立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莉丝蒂，却被鲁提耶挡了下来。穿梭于《次元洞穴》的传说毕竟只是理论，没有十足的把握，现在还不到向莉丝蒂报告的时候。而且若这种方法真的存在——晓月就可以利用炼环劲气功，将魔王卡留斯的女儿带回自己的世界。到时候恐怕会让事情变得愈来愈复杂。——菲尔不会使用炼环劲气功，实在猜不到他跟亚列萨德的什么存在互相融合。自由来往不同的世界本来就是相当荒唐的传说，如果菲尔是以我们所不知道的方法来往于两个世界，这就代表了我们所知道的方法并不可信。“说到这里——”鲁提耶突然想起了什么。“莉丝蒂委托你调查的事——那个叫做菲尔的青年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不知道你有什么斩获？”“嗯，这方面的情报并不多。只知道两年前来到亚列萨德之后，就一直待在迪斯迪亚……直到几个月之前，才引起了巴拉姆的注意。”“是吗？巴拉姆陛下可是将他视为不亚于晓月的勇者，甚至还扬言他拥有打倒魔王的实力呢。区区几个月的时间，应该很难获得巴拉姆陛下的信任吧……”“或许巴拉姆已经见识过他的实力了。根据间谍的说法，那个家伙可是在黑山待了一年多呢！”黑山位于迪斯迪亚外海的无人岛，岛上住了许多魔兽。魔兽正如其名，是一群与魔族大不相同的野兽。凶猛的野兽总是对人类造成莫大的威胁，亚列萨德的住民自然从来不跟魔兽打交道。而且无人岛上终年笼罩着强大存在所释放的波动，周遭的大气总是处于不稳定的状态，附近的渔夫全都视无人岛为禁地，没有人敢随便接近。“若将黑山当成修炼场地，似乎过于危险了些。不过那个小子在黑山整整住了一年的时间，而且还成功地存活下来，难怪实力突飞猛进。”“有道理，所以——”塞克斯言之有理。不过鲁提耶话才说到一半，就突然没了下文。因为她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当初在迪斯迪亚的《异界之门》所见识到的异样杀气。“难道是……”那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到底是所为何来？如果鲁提耶猜的没错，菲尔﹒巴奈特也可以利用《次元洞穴》，再度回到亚列萨德。“鲁鲁，怎么啦？”塞克斯的语气有些讶异，鲁提耶这才回过神来。“塞克斯，命令留在迪斯迪亚的间谍立刻收集黑山的情报，尤其注意这几个月是否出现明显的变化。”希望这只是杞人忧天。不过若自己的猜测没错——“菲尔﹒巴奈特已经成为人类所无法抗衡的对手了。”3鲁提耶的预感成真。菲尔在晓月和美兔的眼前绽放出紫色的磷光，身体也开始产生变化。人类的姿态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庞然大物。震撼大地的咆哮响彻云霄。“唔……”周围的大气为之震动，晓月的表情也逐渐严肃了起来。绝对的压迫感与强烈的杀气。眼前的存在已经不是菲尔·巴奈特，而是体长超过廿公尺的巨龙。“萨哈克……”仰望着异样的巨龙，晓月喃喃自语。“那个小子居然成功地跟黑山的邪龙订定契约！”亚列萨德的黑山，是众多魔兽的栖息之地。魔兽原本是一群嗜血的生物，即使是同类相残也不足为奇；然而黑山的魔兽虽然对外人十分不友善，却从来不会自相残杀。每一只魔兽都臣服于某个绝对的存在，黑山的秩序也因此而成立。——那个存在，便是邪龙萨哈克。一般的巨龙多半都归类为魔兽，然而萨哈克却是截然不同的高次元生命体，也就是近乎神的存在。晓月曾经跟萨哈克交过手。打倒卡留斯的旅程中，晓月接受了当地人的委托，与莉丝蒂等人一起前往黑山，寻找打算小试身手、却一去不回的冒险者们，结果碰上了邪龙萨哈克。晓月等人的目的不在于打倒邪龙，甫一交手就立刻撤退，不过还是亲自体验了高次元生命体强大的力量。如今萨哈克就在眼前。晓月不知道菲尔是怎么办到的，只知道菲尔与萨哈克签订契约，得到了邪龙的力量。……就算转身逃命，恐怕也逃不了多远。而且方圆百里之内，恐怕会被夷为平地。晓月冷静地审慎局势，最后做出了一个结论。“……只能硬着头皮拼了。”晓月哼了一声，准备召唤黑色魔剑。“——慢着！”美兔连忙压住晓月的右手。“太冒险了，你体内的毒液还没完全清除呢！”“或许吧，不过我别无选择。放心吧，船到桥头自然直。”晓月试图甩开美兔的手，却怎么也办不到。美兔的眼神十分认真。“求求你，听我说完。我知道只有你才能打倒它，不过现在的你太勉强了。”所以——“我来吸引它的注意力，你就趁这段时间尽快恢复体力吧！”“开什么玩笑，这怎么可以——唔！”晓月不禁提高音量，却被美兔用力一推，差点摔倒在地。毒液的影响尚未完全消失。单膝跪地的晓月抬起头来，眼睁睁地看着美兔独自面对巨大的邪龙。只见美兔回过头来笑了笑。“一定要快点来救我喔，我等你。”话才刚说完，美兔立刻启动飞行魔法。来到萨哈克的头顶之后，同时释放出无数的风刃。所有的风刃都在接触萨哈克之前消失无踪，并未造成任何伤害；不过这种挑衅意味浓厚的攻击，已经吸引了萨哈克的注意。只见萨哈克的喉头发出威吓的低吼，双眼更是凝视着空中的美兔。“——你的目标不是我吗？来啊，我在这里！”刻意强调自己的存在之后，美兔高高飞起。萨哈克的巨体扬起一阵劲风，也飞上了半空中。正逢高等部的排名赛期间，再加上主系统尚未恢复正常，工作效率无疑是可圈可点。幕后最大的功臣，当然就是高等部的学生会成员。副会长七濑遥、书记上崎辽平，以及会计哀原美奈巳。他们动员了手边没有工作的教职员以及大学的执行部，而且还站在第一线亲自指挥。学生——尤其是高等部的学生在学校发生紧急状况的时候负责指挥全局，这在其他六国的巴别塔学校可说是无法想像的创举。然而领导JPN巴别塔学校的克昆——也就是冰神京也本身是高等部的学生，他所亲自挑选的智囊团，当然也是高等部的同学。因此就目前的JPN巴别塔学校而言，高等部的学生会无疑拥有最大的权限。换个角度来看，也等同于必须肩负起最大的责任。如今学生会长冰神京也参加高峰会议，目前不在学校，然而奉命留守的三人依然成功地控制混乱的局面，将伤害降至最低。原因无他，就只是为了两个承诺。一个是三人答应会长冰神京也，一定会代替他维护学校的和平与安全。第二个则是四个小时之前，三人对凰泽晓月做出的承诺。确定全体人员的位置、引导大家前往安全的地点之后，三人一定会随后跟上。这就是三人与凰泽晓月之间的约定。如今JPN巴别塔学校的全体师生之中，只有两人尚未取得联系。那便是凰泽晓月与凰泽美兔。三人已经做好了救援的准备。不久之前，远处传来的战斗声突然消失。或许战斗已经分出胜负，不过位处大后方的三人并不知道胜利者到底是谁，晓月和美兔的安危着实令人担心。“——情况如何？”测试无线通信耳机的同时，遥询问站在一旁的辽平。辽平摇摇头，叹了口气。“没办法，还是连络不上京也。”意料中的语气。为了避免高峰会议所讨论的内容以及决定事项泄漏出去，参加会议的克昆都不得与外界联系。“是吗？那就没办法了。本来想直接报告目前的状况呢。”请高峰会的工作人员代为转达固然是个办法，不过这么一来，等于是将JPN巴别塔学校所发生的紧急状况公诸于世。因此遥只能指示工作人员，随时将目前的状况与情报传送至京也的手机。接下来——“美奈巳，控制中心的情况如何？系统还要多久才能恢复正常？”“目前的进度是百分之六十，预估还需要三小时。”美奈巳的回答不禁让辽平吃了一惊。“八小时搞定就已经很了不起了，现在居然还能缩短时间？真不知道久保田博士到底施了什么魔法。”“的确很不容易。不过三小时的时间可以做很多事，我们也不能在这里枯等。”装备检查完毕之后，遥转身面对背后的本部营。“各位老师，接下来就麻烦你们了。只要有任何的突发状况，请立刻以无线电与我们联系。”“嗯……不过就你们三个而已吗？至少多找几个人一起去吧！”“——根据事后寻获的教职员指出，并没有任何人接应入侵者。也就是说对方只有一个人。”辽平开口。“既然对方只有一个人，我们三个就足够了。”“……其他人只会碍手碍脚。”“上崎和美奈巳说的没错。考虑到战斗时的团队默契，确实是我们三个就足够了。需要支援的时候，再以无线电联系。”说完之后，遥开始咏唱飞行魔法的咒语。就在这个时候，惊天动地的咆哮突然从远处传来。“那、那是什么声音……？”现场的教职员立刻陷入一片混乱，唯独哀原美奈巳立刻察觉了声音的来源。只见她眯起双眼凝视着东方的夜空，表情十分凝重。“遥，在那里。”“怎么回事，美奈巳——”话才说到一半，遥顿时为之噤口。因为她的眼睛，也捕捉到美奈巳所目击的景象。飞舞在东方夜空的巨大物体。“那是什么鬼东西……？”辽平喃喃自语。“巨龙……？不过体型也太庞大了吧？”目视测量的结果，体长至少超过二十公尺。不管怎样，巨龙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虽然说来有点难以置信，但这一定跟神秘的入侵者脱不了关系。于是七濑遥往前跨出一步。“——现在出发的话，应该还来得及。”如果那是敌人的攻击，代表战斗尚未结束，晓月和美兔暂时平安无事。之前总是无法掌握两人的位置，现在总算可以松一口气。“我们走吧！”遥启动飞行魔法，学生会的三人立刻飞上半空中。朝着遥远的东方、朝着庞大的巨龙挺进。5身分不明的巨龙现身的报告，立刻传入正忙着修复系统的控制室。控制室立刻笼罩在战栗的气氛之中，不过技术人员很快地就继续进行手边的工作。毕竟他们现在能做的事，就是尽快让系统恢复正常。“……”在忙碌的控制室之中，久保田灰人低头沉思。“……博士，有什么不对吗？”隔壁的技术人员以为出了什么差错，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久保田回了一句“没事”并点点头。之前的警报以及上崎辽平的谈话透过广播系统﹒传到校区的每一个角落。久保田当然也听见了，同时也从排名赛本部营那边得知目前的状况。因此久保田带着确认的意味，试探性地询问：“正在追踪入侵者的人，是凰泽晓月吗？”6强大的压迫感笼罩大地，一条黑影正奔驰在鬼哭神号的森林之中。高速奔驰的四足生物，正是铜褐色的狮子。正在追踪巨龙的这只狮子，其实是土系魔法制造出来的魔像。狮子的背上跨坐着一名少女，瘦弱的身躯一毫不犹豫地闯入已经成为战场的森林。稚气未脱的脸庞，绽放出无法动摇的坚定意志。少女正是桐元葛叶。——离开千影的病房之后，葛叶告知医护人员千影已经苏醒的消息，旋即瞒着大家的眼睛再度回到战场。魔像的能力取决于施术者的魔力。葛叶所创造的狮子以惊人的速度奔驰在森林之中，如今已经通过遭到袭击的营地，正依循着魔法战斗所留下的痕迹前进。不过现在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那就是在夜空中朝着东方飞行的巨龙。……美兔，等我。菲尔·巴奈特突然来袭、打倒了葛叶和千影的时候——葛叶还记得当时为了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自愿成为诱饵的美兔说了些什么。——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错不了的，美兔确实说了这句话。……那怎么可以！葛叶下意识地紧咬下唇。或许交给晓月来处理，就不会有那么多问题了。然而把这些麻烦事全都丢给晓月，就算美兔平安归来，自己和千影又有什么脸可以面对两人？明知美兔已经下定了必死的决心，却还是眼睁睁看着她独自离开，这教自己跟千影怎么面对晓月、怎么面对美兔？事实上葛叶早就察觉晓月和美兔背负着沉重的宿命。不过她不想问个清楚，毕竟曾经在异世界待过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所以回归者才会成为互相帮助的莫逆之交。单方面付出的依赖关系是不会长久的，要肩并着肩、合力对抗共同的敌人——这才是跟他们两人维持友谊的基本条件。千影已经付出过，现在轮到自己了。……照这个速度来看，再过五、六分钟就能追上。葛叶的脑海浮现出战斗区域的地图。森林的尽头就在前方不远处。离开山区之后，就是训练用的市街地，晓月和美兔应该会选择那里当作战场吧。市街地的建筑物可以提供必要的掩护，而且从移动方向来判断，葛叶的推测应该是正确的。葛叶的视线从上空的巨龙移至森林的前方，赫然在路边发现一条人影。人影步履蹒跚，吃力地拖着自己的身体。仔细一看，葛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凰泽？”命令魔像在晓月身边停下脚步之后，葛叶从魔像的背上一跃而下。晓月吃力地转过身来，脸上挤出一丝微笑。“班长，你也来啦？我不是说过了吗？没什么好担心的啦！”“我不是担心，而是按捺不住。”说完之后，葛叶打量晓月的模样。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外伤，不过体力的损耗却相当显著。光是追赶美兔应该不至于消耗这么多体力，看来似乎是跟菲尔·巴奈特战斗之后的结果。美兔并不在晓月的身边，晓月又正在追踪突然出现的巨龙。从这两点来判断，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凰泽同学还在战斗？”“嗯。她自愿充当诱饵，替中毒的我争取恢复的时间。”“原来如此。”葛叶大致了解事情的状况。以晓月的实力而言，落败的机率应该是微乎其微，将菲尔·巴奈特逼上绝路反而还比较可能。而菲尔起死回生的最后一张王牌，就是那只巨龙。可是为了保护中毒的晓月，美兔却自告奋勇充当诱饵，让自己陷入了险境。“你所中的毒。是稍作休息就可以自然恢复的吗？”“当然不是。不过藉由炼环劲气功活化体内的真气，倒是可以提升自体恢复力以及新陈代谢的效率。事实上我已经恢复不少了，再过不久，就可以将体内的毒素完全排除。”“那就好。”葛叶松了口气。或许是等不及身体完全恢复，晓月才拖着沉重的身躯吃力地跟在后面吧。如果那只巨龙是菲尔起死回生的王牌，实力绝对在菲尔之上，美兔等于是独自挑战前所未见的强敌。难怪晓月拖着尚未完全复原的身躯，也要紧紧地跟在后面。眼前的状况十分危急，不过倒也不是毫无希望。那就是美兔离去之前说的那句话。我来想办法替晓月争取复原的时间——这句话代表了美兔决定与晓月并肩作战，独自挑战敌人的悲壮胸怀早已不复见。晓月迟早会追上美兔，站在美兔的身边。自己也得加把劲才行。“……凰泽。”葛叶静静地开口：“凰泽同学说的没错，大概也只有你才能打倒那只巨龙，现在就请你专心地排除体内的毒物吧。”“伤脑筋，怎么连你也要上战场？”晓月叹了口气，抬起头来凝视着葛叶，眼神异常地严肃。“我能体会你的感受，不过你以为我会让你去冒险吗？”“你以为光凭几句话，就可以让我打消主意吗？”不要闹了。“我知道自己的实力，更知道自己不是巨龙的对手。不，说不定连现在的你也打不过。可是我还是有派得上用场的地方，至少可以减轻凰泽同学的负担。”原因很简单。“争取时间的诱饵绝不嫌多，两个人绝对比一个人更好。”“——没错，三个人又比两个人更好。”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葛叶回头一看。“五泉……？你怎么……”葛叶脸上一呆，几乎说不出话来。“班长离开病房的时候说了一句‘抱歉，连累了你’，结果让我想起了美兔，所以就跟了上来。”五泉千影微微苦笑。“想要帮助美兔的人，可不是只有班长而已。”“五泉，怎么连你也……”晓月的表情十分无奈，千影得意地笑了笑。“抱歉了，晓月，我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就算你不肯答应，我们也要去找美兔。所以你现在应该做的并不是阻止我们，也不是拖着中毒的身躯在森林中行走，而是尽快让自己的身体恢复原状，打倒那只巨龙。我们在这里浪费时间的时候，美兔可是一直暴露在危险之中呢。”“……可恶！也罢，算你们会说话。”既然已经有所觉悟，那就随你们去吧。“你们两个加入之后，那个家伙应该不敢一个人随便乱来。不过你们也别逞强，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就要立刻离开现场，逃得愈远愈好。”“嗯，我知道。”葛叶点点头，再度跳上魔像所变化而成的狮子。“上来吧，五泉。水系的移动魔法不是可以大幅降低摩擦力、在地面高速移动吗？替我们节省一点体力吧。”“好，就这么决定了。”千影点点头，毫不犹豫地跨上狮背。晓月见状，顿时露出不满的表情。“喂喂喂，没有我的位置吗？”“你大概还需要多久时间，才能完全排除体内的毒素？”“我哪知——”“给我一个确实的时间。”葛叶打断晓月的抱怨。“带你一起走也好，把你留在这里也罢，最重要的就是你恢复原状的时间。就算带你一起走好了，也要你有把握战胜那只巨龙才行。”而且——“如果在不知道需要拖延多久时间的情况下面对那只巨龙，对我们的斗志也会产生影响的。所以我们需要一个确实的答案，好让我们知道应该如何分配体力，进而拟定更有效的作战计划。”葛叶的说法不无道理。“好吧！”于是晓月点点头，说出了决定三人命运的关键数字。7位于人工岛上的特别自治区东侧设有训练用的市街地，JPN巴别塔的学生通常都在这里进行战斗技巧的实战演练。巴别塔的学生可能面对的战场未必是异世界，有时可能是这个世界的战场，因此训练用的市街地模仿现代社会的结构，栉比鳞次的高楼大厦以及正在施工中的建筑物充斥其中。除此之外，宛如蜘蛛网一般错综复杂的钢骨建筑当然也是少不了的。没有丝毫的顾忌。“现在怎么办……！”战斗开始之后的十几分钟，美兔很快地就屈居劣势。这里的地貌比山岳地带的森林更加复杂，掩蔽物和障碍物特别多，无疑是拖延时间的绝佳场所。就这点而言，美兔占了地利上的优势。然而高次元生命体的位阶高于掌管元素系魔法的精灵，所有借用火、水、土、风精灵之力的元素系魔法，都对高次元生命体无效。简而言之，高次元生命体对元素系魔法拥有绝对屏障。之前美兔不只一次以风系魔法攻击萨哈克，却都徒劳无功。……所以魔法攻击也对那个人无效。美兔回想起被菲尔追赶的过程。当时菲尔完全不怕美兔的攻击魔法，这恐怕也跟萨哈克的绝对障蔽脱不了关系。贴地飞行的美兔穿越陆桥的桥孔。这时萨哈克的巨体撞上陆桥，一阵轰然巨响之后，陆桥顿时化成一堆瓦砾。趁着萨哈克笼罩在陆桥倒塌时的烟雾之中，美兔举起手中的魔杖，展开一连串的魔法攻击。雷击、空气刃、龙卷风，以及大气的压缩弹。然而所有的攻击才刚接触萨哈克的巨体，就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看来只有武器的直接攻击才能打倒它了。美兔紧握手中的魔杖。她对自己的力气实在没什么信心，也不确定手中的魔杖能够发挥多少效果。不过跟先前徒劳无功的魔法攻击比较起来﹒魔杖的直接攻击应该能够造成某种程度的伤害吧。……魔法攻击对它无效，我迟早会被逼入绝境。既然如此，还不如……！美兔腾空而起，朝着萨哈克直扑而去。惊险地躲过萨哈克的前爪之后，迅速地绕到它的背后。“呀啊啊啊——！”在重力加速度的加持之下，美兔的魔杖结结实实地命中目标，却只换来令人虎口发麻的反震。萨哈克的躯体仿佛包覆着一层坚硬的装甲，完全不将美兔的直接攻击当一口事。同一时刻，萨哈克的尾巴划破大气，伴随着凄厉的风切声袭向美兔。“咕——”美兔连忙往萨哈克的肩膀一蹬，试图闪避萨哈克的反击。“——咦？”身体却不听使唤地往地面坠落。飞行魔法失去了效用。……光只是接触萨哈克的身体，也会让自己的魔法失效吗？美兔不禁为自己的误判局势感到懊悔不已。就在她准备再度启动飞行魔法的时候，萨哈克的另一只前脚以石破天惊之势横扫而来。……糟了！美兔下意识地展开风系的防护罩，却又猛然惊觉这么做并没有意义。只要接触萨哈克的身体，任何魔法都会失去效用，即使是防护罩也不例外。不到一秒钟的片刻迟疑，已经让美兔失去了选择闪避或是防御的机会。现在的美兔只剩下承受攻击的选项。美兔闭上双眼，双手护住头部，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冲击。——可是萨哈克的前脚却扑了个空。“——咦？”吃了一惊的美兔睁开双眼，发现是飞行魔法救了自己。不过并不是美兔所发动的飞行魔法。“——副会长？”美兔抬头看着将自己抱在怀中的女性。飞行了一段距离之后，遥将美兔放在不远处的柏油路面。“没受伤吧？”“嗯、嗯……”“那就好。”遥微微一笑。“对了，你哥哥人呢？实在看不出来他居然会一让你一个人独自面对强敌，自己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纳凉。”“他在先前的战斗中了毒，身体有些不听使唤。所以我才会独自引诱敌人，替他争取恢复的时间。”“原来如此，这就难怪了。不过……”遥挡在美兔的身前。视线的前端，正是降落地面的萨哈克。只见遥露出自信的神情。“——就别怪我们抢走了功劳。”辽平和美奈巳也分别从遥的左右现身。“真要命，想不到居然要和龙族战斗。”“大家小心。对方是高次元生命体，魔法对它无效。”两人立刻召唤出自己的武器。辽平手持青龙刀，美奈巴拿起流星锤。遥也召唤出特殊的半月刀，往前踏出一步。“不过这是指直接性的魔法攻击。我们的附加属性不仅是加强了武器的外部形体，更包括了武器内部蕴含的武力，所以没有这一层的顾虑。”三人的武器绽放出淡淡的光芒。意味着附加属性的启动。辽平的青龙刀拥有高热化的附加属性，美奈巳的流星锤则是硬质化以及重量化。遥的附加属性并不是风系，而是采用了雷系的特殊属性，如今她的半月刀发出了高频率的金属共鸣音。这就是融合魔法与科技、足以切断任何物体的超电磁震动。“——上吧！”遥一声令下，学生会的三人同时展开行动。打头阵的不是别人，正是遥。只见她瞬间发动高速飞行魔法，朝着萨哈克直扑而去。之后又在短兵相接之前改变轨道急速攀升，手中的半月刀同时砍向萨哈克的身躯。‘——’萨哈克厉声咆哮，痛苦地扭动巨大的身躯。仔细一看，坚硬的躯体赫然出现半月刀所造成的伤痕。巨龙睁大了铜铃般的大眼，凝视着伤害自己的对手。眼神之中充满了敌意。“不必以眼神吓人。我马上就把你碎尸万段。”遥飞到萨哈克的眼前，言语之间展现出无比的自信与企图心。萨哈克试图以前爪攻击遥，身形却微微一晃。原来是美奈巳的流星锤命中萨哈克的身体，造成了强大的冲击。只见萨哈克抬起后脚，准备将美奈巳踩成肉饼。“——我在这里，大块头！”辽平站在萨哈克的背上，高举青龙刀奋力刺入萨哈克的身躯。‘——’萨哈克发出凄厉的咆哮，拍动翅膀飞上天空，目标正是不远处的大楼。看来它似乎打算直接撞击大楼，将背上的辽平压成肉酱。“呜哇！惨了！”辽平连忙拔出青龙刀纵身一跳，萨哈克巨大的身躯也几乎在同一时刻撞上大楼。经不住萨哈克的撞击，大楼在轰然巨响之中化成一堆瓦砾，扬起一阵烟尘。“好厉害……”你来我往的激战，看得美兔是眼花撩乱。不过现在可不是赞叹的时候。……我不能袖手旁观！下定决心之后，美兔发动飞行魔法，直接移动到萨哈克的正上方。附近有一栋正在兴建的大楼，暴露在外的钢骨被风刃削断，形成许多锋利的大型铁桩。只见美兔双手前伸，施展魔法卷起铁桩。“去吧——！”飘浮在半空中的铁桩如雨点一般朝着萨哈克倾泄而下。锋利的铁桩接二连三地命中亟欲起身的萨哈克。虽然无法贯穿坚硬的身躯，还是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不过铁桩攻势维持不了多久。萨哈克鼓动巨大的翅膀，顿时将漫天飞舞的铁桩吹得七零八落。接着又身形微缩，弹上了半空中。“咦——”大小的铁锤。更惊人的还在后头，挥舞铁锤的人，竟然是一名少女。“——班长？”美兔大吃一惊。这时泥土色的狮子衔着魔杖。沿着工地的钢骨结构来到美兔的身边。仔细一看，另一名同班同学竟然就站在不远处的前方。“千影……”“哈啰，美兔。不要紧吧？”千影笑了笑。只见她拉开长弓，呈现满月的形状。右手一松，弓箭划破天际激射而出，在半空中分裂成无数的小型弓箭，仿佛多弹头飞弹似的朝着萨哈克倾泄而下。其中有好几支弓箭刺入萨哈克的巨体，威力果然是不同凡响。“嗯……小小的弓箭对付那么大的块头，还是有点勉强。”千影喃喃自语，似乎对战果有些不满。这时魔法阵突然在千影的面前展开。美兔见状，不禁大为着急。“千影，那个家伙不怕魔法！”“——放心吧！”千影微微一笑的同时，萨哈克周遭的大气突然发出一声轰然巨响。巨龙庞大的身躯，顿时被强烈的冲击波震得左摇右晃。不明究理的美兔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景象，面带微笑的千影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这叫做氢爆。这里是浮在海面上的人工岛，大气中富含水分。只要利用水系魔法，就可以从空气中抽出氢。之后再加以压缩、点火，就会形成刚刚的大爆炸。”而且这并不是直接性的魔法攻击，点燃氢形成的爆炸，纯粹是自然现象。当然，水系与火系是两个极端的魔法，擅长水系魔法的人通常都视火系魔法为畏途。“不过制造一点小火花，并不算什么难事。”千影话才刚说完，第二波的氢爆再度袭向萨哈克。就在这个时候——“——凰泽同学，再撑三十分钟。”“呃……？”不知不觉中来到身旁的葛叶静静地开口。眼看美兔一时之间不明白这句话的含意，葛叶只好把话说清楚。“再过三十分钟之后，凰泽就会恢复原状……一定要撑到那个时候。”“难道你们——”“嗯，我们在路上遇见了凰泽。他说他随后就到，叫我们不要逞强。”千影点点头，答覆了美兔的疑问。“原来如此……”喃喃自语的同时，美兔感到一股暖流油然而生。晓月就要出现了。一想到这里，美兔不禁胸口发热。“班长、千影，我们走吧！”美兔面向前方。视线的另一端，正是实力惊人的萨哈克。然而凰泽美兔不再畏惧。即使魔法派不上用场，即使敌我双方的实力悬殊。……那个人就要出现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带给美兔莫大的勇气。如今美兔等人摩拳擦掌，准备与萨哈克决一死战。距离凰泽晓月现身战场的时间，还剩下三十分钟。8市街地的战况愈来愈激烈。“哈啊啊啊——！”七濑遥双臂交错，射出手中的半月刀。高速旋转的超电磁震动刀刃在半空中划出完美的弧形轨道，直接命中萨哈克的巨体，接着又像回力标似地回到遥的手中。这时萨哈克的正前方突然出现巨大的魔法阵。好几道热光线朝着遥激射而出。“——！”遥立刻以飞行魔法进行闪避。然而热光线却配合遥的动作改变行进轨道，不管遥怎么闪躲，就是甩不掉热光线的追踪。而且光线的速度更胜于飞行魔法，眼看着遥就要被迫上了。就在这个时候——“——不会让你得逞的！”千影立刻以弓箭射下热光线。萨哈克见状，立刻转过头来瞪着千影，似乎将她视为首要攻击的目标。不过在萨哈克发动攻击之前，美奈巳和葛叶已经发动了魔法。两人分别碰触雄伟的双子星大楼，将建筑物变成巨大的魔像。“去玩个痛快吧！”“不必有所顾虑！”接获葛叶和美奈巳的命令之后，魔像分别拔起电塔和铁塔充当球棒，从左右两侧攻击萨哈克。电塔弯曲、铁塔折断，萨哈克却依然屹立不摇。只见萨哈克利爪一挥，美奈巳的魔像顿时身首异处，逐渐化成一堆瓦砾。在绝对屏障的作用之下，任何魔法都会瞬间失去效用。魔像逐渐化成一堆瓦砾，却有一个人奔驰在魔像巨大的手臂之上。那个人就是辽平。只见他纵身跳到萨哈克背上，举起高热化的青龙刀奋力一挥。“烧成灰烬吧！”辽平高声一呼，周围的大气立刻冒出火花，凝聚成熊熊烈火袭向萨哈克。辽平创造的火焰就跟千影的氢爆一样，都是单纯的自然现象。萨哈克的绝对屏障起不了作用，眼看着巨龙的身躯就要被烧成一堆焦炭。不过萨哈克立刻从口中吹出一阵强风，不但吹熄了火焰，甚至还将站不住脚的辽平狠狠地抛了出去。“——上崎！”遥立刻发动魔法，创造出充当缓冲的风壁，在辽平撞上大楼之前将他挡了下来。惊魂甫定的同时，大楼的屋顶出现了一个魔法阵。施术者正是美兔。……实在没什么把握，可是……美兔打算施展高等魔法﹒内心难免有些许不安。不过除了这种魔法之外﹒美兔再也想不到其他足以对付萨哈克的办法了。所以——美兔制造了落雷。并将雷打在自己身上。轰然巨响之后，高度压缩的闪电贯穿美兔的身体。“~~~~呜！”美兔的身体散发出蓝白色的光芒，双手慢慢地往前伸。几秒钟之后，闪电逐渐集中在美兔的双手之间。“——不够……还是不够！”美兔提高音量，同时集中意识。四处乱窜的蓝白色电流逐渐成形，化作绽放出耀眼光芒的刀刃。远远地眺望眼前的光景，遥不禁睁大了双眼。“她打算将落雷固定成某种形状吗？”遥跟美兔一样，都是擅长风系魔法的回归者，同时对操纵闪电的魔法也颇有研究。让自己的武器拥有超电磁震动的附加能力，就是利用操纵闪电的魔法。因此在场所有人之中，只有遥才知道美兔正打算挑战不可能的任务。不过美兔最后还是成功地控制了闪电。只见她举起劈啪作响的雷剑，一口气跳到萨哈克的身上。“尝尝我留的一手！”刀光一闪，鲜红色的伤痕从萨哈克的肩膀一直延伸到身体。萨哈克的巨体剧烈地晃动。刹那之间，在场的每个人无不认为这是克敌致胜的大好机会，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冲了上来。然而萨哈克的伤口，却以惊人的速度自动愈合。亲眼目睹这一幕的美兔立刻惊觉不妙。“快逃，这是陷阱！”可惜已经太迟了。‘——答对了！’萨哈克的口中传出菲尔的声音。突如其来的闪光，瞬间将周遭的一切摧毁殆尽。9低沉的闷响远远传来。朦胧的意识之中，美兔察觉声音是来自强烈的阵风。可是风是从哪吹来的呢？“呜……”美兔慢慢地睁开双眼。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映入模糊的视界。训练用的市街地消失无踪。一时之间，美兔还以为自己来到另一个地方。不过现在美兔的位置，确实是训练用的市街地。散落各地的瓦砾堆，以及熊熊燃烧的火焰就是最好的证明。“……发生了什么事？”美兔摇摇晃晃地起身。眼角余光一扫，赫然发现葛叶、千影和学生会的三名成员倒卧在地。“大家都没事吧……？”五人都还活着，却都失去了意识。方才的骁勇善战仿佛是一场梦境。就在这个时候——‘——感觉如何？’震撼大地的笑声。美兔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只巨龙映入眼帘。是萨哈克。强大的压迫感袭向美兔，先前的奋战显然是徒劳无功。身体不停颤抖，连呼吸都有点困难。美兔的意识清楚地感受到敌我之间的实力差距。萨哈克所释放出来的压迫感，几乎跟晓月在电视上看到克昆的相关报导时所释放出来的杀气一模一样。不，甚至还凌驾于晓月之上。‘自以为了不起、自以为有几分胜算，到头来却是一场空。’“……！”美兔紧咬下唇。……我们都被它玩弄了……！美兔恶狠狠地瞪着巨龙，菲尔——萨哈克却轻笑了数声，似乎相当得意。‘——现在总该玩够了吧？来，跟我一起回到亚列萨德吧！’“还早得很……还不到放弃的时候！”美兔鼓起全身的力气大吼一声，身体却不听使唤地微微颤抖。即使如此，美兔还是召唤魔杖，直指着眼前的萨哈克。萨哈克似乎对美兔的反应十分满意。‘真是了不起……连累了朋友、连累了不相干的人，甚至赔上了整个世界，难道你还不满足吗？’既然如此——‘为了让你明白自己犯下了多么不可原谅的罪孽，看来我只好大开杀戒了。’“——！”美兔倒抽一口冷气，她终于明白菲尔为什么不对失去意识的伙伴痛下杀手的理由。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彻底剥夺美兔的斗志。挟持人质、断绝最后的希望、迫使美兔不得不乖乖地跟着菲尔回到亚列萨德。‘——现在你有什么打算？’“……”美兔并未回答菲尔的问题，具体化的魔杖突然从手中消失。这就代表了美兔已经失去了战意。‘相当明智的选择。你所付出的牺牲，将替这个世界以及亚列萨德带来最终的救赎。’萨哈克的颈部伸出两条触手，环绕着美兔的身体。触手的作用在于剥夺美兔的自由，同时也是同化的媒介。低等次元内含在高等次元之内，同样的道理，高等次元的生命体也可以藉由物质的接触，将低等次元生命体内含其中。而且高等次元的存在随时都可以进入低等次元的世界，完全没有任何的限制。“……！”触手将美兔缓缓拉近，直到萨哈克的眼前。面对萨哈克冰冷的双眼，美兔依然在心中奋战到底﹒。……不可以放弃……坚持到最后一刻……！即使敌人再怎么强大、即使局势再怎么艰困。即使无法拿起武器继续战斗。也绝对不能放弃抵抗。察觉到美兔内心的意志之后，菲尔不禁开口‘都大势已去了，居然还用这种眼神瞪着我……难道你还想做无谓的挣扎吗？’美兔闻言，不禁低垂双眼。“无谓的挣扎……？或许吧。”不过美兔绝不放弃希望。“我不想再逃避了，逃避自己的过去、逃避内心的痛苦。所以我绝不放弃……”因为——“——那个人要我相信他。”脑中浮现出‘他’所带来的记忆片段。他的只字片语、他的体温。以及他所伸出来的那只手。这些回忆全部化为勇气，带给美兔无与伦比的力量。‘相当可笑的坚持，真不知道那个冒牌勇者是怎么催眠你的。’萨哈克语带嘲讽，不过美兔却摇摇头。“他不是什么冒牌勇者。就算他不认为自己是个勇者，依然改变不了他是无赖勇者……不，真正的勇者的事实。”美兔勇敢地抬起头来。“就算回到亚列萨德、就算当着大家的面前杀了我，你也无法成为勇者。至少无法成为你口中的真正勇者。”原因很简单——“获得全体人民的赞扬，顶多只能成为英雄；只有魔王所认可的人物，才能成为真正的勇者。只有不惜牺牲生命也要打倒魔王的人类，才能得到魔王的尊敬，才能享有勇者的殊荣。”凰泽美兔目不转睛地睥睨眼前的萨哈克。不服输的勇气取代了内心的恐惧。“我绝对不会对你表示敬意。就算以死要胁，我也不承认你是个勇者。原因很简单，真正的勇者已经出现在我的面前了。”‘既然你承认他是个勇者，为什么不尽快杀了他？他可是你的杀父仇人呢！’菲尔的问题相当尖锐，而且理所当然。不过美兔的回答也十分巧妙。“我是魔王的女儿，却不是魔王。父亲是亚列萨德的最后一个魔王，我也舍弃了魔王之女的身分。现在的我只是名叫凰泽美兔的普通人，往后将跟他一起生活下去，自然没有伤害他的道理。”‘舍弃自己的过去？没那么容易吧。’“当然，这我也知道。”美兔舍弃的是魔王之女的身分，她当然知道过去是不可能舍弃的。即使如此，美兔也不在乎。美兔是魔王之女，而晓月是勇者、亦是杀父仇人，这是不容否认、也无法抹煞的事实。直到现在，美兔也还没有完全原谅杀害父亲的他。不过美兔握住了他所伸出来的那只手，代表了往后将与他共同生活下去。美兔并不后悔做出这个决定。‘……我明白你的理论了。不过既然你不是魔王，代表他也跟我一样不是真正的勇者。’“没错。不过在我的心目中，那个人确实是勇者没错。”如果其他人不这么认为，那也就罢了。“那个人是我的勇者。”‘……原来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周围的空间突然微微摇晃。这是前往异世界的次元移动所产生的前兆。‘被推上亚列萨德的处刑台之后，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这个世界也好、亚列萨德也罢，早就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美兔摇摇头，丝毫不为所动。脸上甚至露出一丝笑容。“——哪里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不过这样也好。”当时的感动再度浮上心头。“因为那个人说，他就是我的容身之处。”对于现在的美兔而言，只有那句话是最真实的。或许是察觉言语攻势无法屈服美兔吧。‘——多说无益。’菲尔冷冷地吐出一句之后，缠绕在美兔身上的触手突然收紧。……咕……不能呼吸……！剧痛传遍全身，甚至连呼吸都有困难。点时间，才能排除体内的毒素。凰泽美兔对凰泽晓月的信心，并未因此而有所动摇。她相信父亲、相信父亲所信任的晓月、更相信自己对两人的信任。“——”意识逐渐模糊，视界蒙上了一层薄雾。然而凰泽美兔看得很清楚。从遥远的彼端划破天际的空气刃。无声无息的空气刃轻而易举地斩断缠绕在美兔身上的触手。结果美兔顿时从十公尺高的半空中急速下坠。下面是水泥地，一旦直接撞击。绝对是死路一条。于是美兔立刻咏唱飞行魔法。……没、没有用？美兔顿时醒悟。萨哈克的触手封印了自己的魔法。高次元生命的肉体就算与本体分离，也一样拥有绝对屏障的力量。站在菲尔的角度而言，他当然不希望美兔死在这个世界。然而菲尔的全副精神都放在次元移动的准备工作，萨哈克的巨体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眼看高速坠落的美兔就要撞击水泥地面。就在这个时候————超越音速的一阵疾风，从侧面接住了美兔。“啊……”美兔顿时醒悟。周围的景色，全都化成一条条的流线。自己正端坐在流线之中的巨大机车上面。突破音速所产生的冲击波，已经依照骑士的意识抵销了。——美兔被骑士牢牢地抱在怀中。凰泽美兔从环绕腰际的手臂之中，感受到熟悉的体温。所以——化成一阵风的同时，少女轻轻地告诉他。其实差一点就来不及了。不过她还是选择了“相信”。青年点点头。无赖勇者——凰泽晓月笑了。“你哪里也去不了，我就是你的容身之处。”10提早赶到的晓月离开史雷普尼尔。只见他召唤黑色魔剑，清除绑在美兔身上的触手。然后静静地开口：“带着其他人离开，接下来交给我来处理。”“……嗯，自己小心！”美兔顺从地点点头。她并未出言制止﹒也没有提到晓月毒伤刚愈，更未曾表示自己也要留下来并肩作战。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出自对晓月的绝对信任。如果晓月希望美兔与他一起面对敌人，美兔也会毫不犹豫地追随晓月的脚步。如今美兔的眼神说明了一切，只要晓月需要美兔，她一定会贡献自己的力量。凰泽晓月不禁有感而发。美兔依照晓月的吩咐，完成了她的使命。现在该轮到晓月获得最终的胜利了。“等着瞧吧，你跟令尊信任的男人绝对不是草包。”晓月对着美兔微微一笑，旋即冲了出去。菲尔的声音从正前方传来。‘——哎，好好的计划全都被你搞砸了。’语气十分无奈。‘原本打算先回到亚列萨德，再当着她和莉丝蒂女王的面前杀了尾随而至的你……没办法，现在只能依照最原始的计划，请你死在这里了。’话才刚说完，萨哈克的前方立刻出现巨大的魔法阵，释放出无数的火球。晓月以黑色魔剑将火球一一弹开，舞动魔剑展开反击。魔剑所产生的冲击波沿着地面袭向萨哈克。轰然巨响之后，萨哈克的巨体隐没在爆炸的燂雾以及沙尘之中。趁着这个空档，晓月立刻欺身而上。这时萨哈克也从烟雾中现身——毫发无伤。巨大的利爪袭向晓月。大地为之碎裂。凹陷的地面宛如巨大的陨石坑，晓月的身影却不在其中。而是在半空中。危急时刻逃往空中的晓月以漫天飞舞的瓦砾为施力点，一路往上跳跃。“——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真气流转之中，黑色的魔剑瞄准了萨哈克的头部直劈而下。嗡——！刺耳的金属声传遍四周。晓月的魔剑足以破坏美奈巳的魔像，如今却被萨哈克的身体弹了回来。不过晓月毫不在乎，立刻又展开一连串的斩击。这时萨哈克拍动翅膀，飞上了半空中。在斩击反弹的力量作用之下，晓月也跟着缓缓上升。萨哈克开始以前爪和尾巴展开反击。“这种攻击算得了什么！”晓月毫无惧色，以萨哈克的手臂和肩膀为立足点，巧妙地四处移动。时而闪避敌人的攻击，或者是以黑色的魔剑展开反击。得到真气的灌注之后，黑色魔剑的风切声在漆黑的夜空拖曳出无数的回音。黑色魔剑虽然可以抵挡萨哈克的攻击，不过次数一多之后，剑刃逐渐出现受损的状况。不是变形，而是融化。“……萨哈克的毒素！”就跟先前让晓月吃尽苦头的剧毒一模一样，大概是藏在前爪或是尾巴的尖端吧。再这样下去，黑色魔剑迟早会变成一堆废铁。不过——“那只好换个方式打了！”晓月大胆地变更战术。他选择了提升速度，彻底闪避萨哈克的攻势。当黑色魔剑即将接触萨哈克的利爪，晓月立刻将魔剑往空中一抛，避免两者的正面接触。“真危险。”自己也跟着屈膝沉腰，纵身往前一跳。“哈啊啊啊啊！”干净俐落的转体回旋踢，不偏不倚地命中萨哈克的侧脑。沉重的闷响传遍萨哈克的巨体。趁着萨哈克身形微晃的空档，晓月漫不经心地伸出右手。接住黑色魔剑之后，再度展开第二波攻势。不过晓月的剑击只能在萨哈克的身体留下细线般的痕迹，而且伤痕很快就会自动复原。……比想像中更加坚硬。每当黑色魔剑反弹回来的时候，晓月的手臂就被迫承受莫大的冲击力。晓月的每一次攻击都是卯足了全力，反作用力自然是非同小可，手臂的负担不难想像。然而晓月还是坚信自己的战术是正确的。于是他再度举起魔剑。‘——’这时萨哈克厉声咆哮，伴随着震撼大气的冲击波袭向晓月。来不及闪避的晓月被冲击波直接命中，整个人往后飞了出去。“呜喔——！”晓月硬生生地撞上背后的建筑物，身体陷入建筑物的水泥墙。萨哈克的巨体同时朝着晓月扑了上来。眼看着晓月就要被压成肉饼了。“嘎啊啊~~~！”萨哈克撞破第一栋建筑物，接着撞破第二栋建筑物，余势未消的巨体无情地肆虐训练用的市街地。强大的冲击袭向晓月。“咕……可恶！”晓月咬紧牙关忍受萨哈克的身体冲撞，同时抬起手肘攻击眼前巨大的鼻梁。利用攻击时的反作用力腾挪而出的小小空间，晓月身形一提，在萨哈克的巨体翻滚了几圈，成功地脱离险境。“接招吧！”飞跃萨哈克的头顶之后，晓月在半空中连续挥动黑色的魔剑。无数的剑气同时袭向萨哈克的背部。可是——目结舌的晓月面前，萨哈克鼓动翅膀，在半空中高速回旋。之后又展开无数的魔法阵，数以百计的光球同时射向晓月。半空中的晓月无从着力，根本无法闪避。迫于无奈，晓月只好以黑色魔剑迎战。第一颗光球命中剑身，造成了莫大的冲击力，晓月几乎快要握不住剑柄。……王八羔子！无论是体型、速度还是威力，都跟之前在山区和菲尔战斗的时候相差甚远。就算勉强以连环斩击退来犯的光球，恐怕也是撑不了多久。“咕……可恶~~~！”即使如此，晓月还是咬紧牙关，迎接萨哈克的攻击。然而萨哈克的光球实在是太多了，一波又一波地袭向晓月，仿佛永远也没有结束的一天。最后光球的攻击频率，终于超越了晓月的迎战速度。直接命中。“咕呜——！”危急之际，晓月开启炼环劲气功的魔法防御，却还是无法抵消光球的冲击力。晓月被迫停止了移动，顿时成为余下光球的标靶。一连串的爆炸之后——“咕哇啊啊啊——！”强大的冲击力将晓月抛向后方。晓月连忙在半空中扭转身体保持平衡，双脚勉强降落在大楼的侧面。之后又将黑色魔剑插入大楼的外墙，直接吊在半空中。“呼……呼……咕！”晓月的呼吸十分急促，侧腹的剧痛更让他皱起了眉头。大概是撞击大楼的时候受的伤。……肋骨应该断了好几根吧。晓月冷静地分析身体的状况。巴别塔的系统结界已经消失，这种疼痛无疑是来自肉体的伤害。硬气功毕竟是以力卸力的技巧，面对像萨哈克这种无论是体积、重量甚至是攻击力都异于常人的对手，或多或少还是会受到伤害。这时萨哈克再度进逼。并不是直扑而来，而是先降低高度再急速上升。……想把我顶到半空中，再压着我的身体直接撞击地面吗？敌人的企图早已了然于心，晓月露出一抹冷笑。“哼……放马过来啊啊啊啊！”拔出插入墙中的魔剑，晓月双脚用力一蹬，从半空中跳了下来。他打算正面迎战萨哈克。将身体的剧痛抛到脑后，尽可能地转动身体，让体内蓄积的炼环劲气功得到旋转的能量之后，凰泽晓月举起魔剑直劈而下。双方对上的那一瞬间，扬起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力量与力量的正面对决，沉重的冲击波往四面八方扩散。晓月和萨哈克互不相一让，在半空中展开对峙。手持黑色魔剑的晓月，以及正面接下斩击的萨哈克。双方可说是势均力敌。这时晓月突然大吼一声。“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劲贯双臂。手臂、肩膀甚至是背部的肌肉高高隆起。晓月握紧剑柄往前一送，试图制伏萨哈克的巨体。一人一龙同时朝着地面高速下坠。轰然巨响之后，萨哈克坠落地面，激起了一片沙尘。晓月降落在半空中的钢骨，冷冷地打量着眼前的光景。就在这个时候——‘——这只是无谓的挣扎。’一阵强风吹散了沙尘。萨哈克鼓动翅膀，再度出现在晓月的面前。晓月的攻击并未对它造成任何伤害，高速坠落的冲击力更是一点用处也没有。“……还是不行？”晓月有点沉不住气。毕竟他已经承受不少伤害了。双方的势力消长恐怕会出现变数。一旦晓月屈居劣势，胜算更是微乎其微。这时萨哈克鼓动巨大的翅膀。‘差不多该结束了。’就在萨哈克准备起飞的时候，巨大的身躯突然微微一晃。‘——！怎么回事……？’菲尔的语气难掩内心的讶异。“哈……！总算是有一点效果了。”一切都在晓月的预料之中。“皮坚肉硬的身体固然好用，但也不能完全不把我的攻击放在眼里啊！”晓月的斩击确实伤不了萨哈克。然而每一次的斩击都蕴含了晓月的真气。乍看之下似乎毫无意义的攻击，其实都穿透厚实的皮肤，深达萨哈克的体内。简而言之，晓月扰乱了萨哈克体内的真气。不过萨哈克的身躯相当巨大，晓月费了好一番工夫，才终于达成目的。“你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更不可能飞上天空。”局势在这一瞬间出现微妙的变化。身体受到伤害，战力大为受损的晓月。体内的真气受到扰乱，行动受到限制的萨哈克。双方的条件可说是五五波。可是——‘——你该不会以为这样子就可以跟我打成平手吧？’萨哈克突然张大了嘴巴。漆黑的喉咙绽放出暗红色的光芒。萨哈克的一举一动，晓月都看在眼里。……果然不出所料……凰泽晓月知道菲尔心中打什么主意。过去造访黑山的时候，与萨哈克的短暂交手之中，晓月曾经目睹同样的攻击模式。火焰吐息——足以融化钢铁的超高温吐息。之前将市街地夷为平地的攻击，恐怕就是火焰吐息。不过——……这家伙似乎有所保留。训练用的市街地只是被夷为平地而已。然而当初在亚列萨德的时候，萨哈克可是彻底粉碎了一座小山，连半点痕迹也没留下。之前应该是为了保住美兔的性命，才特别手下留情吧。不过现在面对的是晓月，萨哈克可是没有保留实力的必要。万一遭受火焰哇息的正面攻击，恐怕会在一瞬间灰飞湮灭吧！毕竟这可是高次元生命体萨哈克的最强攻击！不过——这也代表了有机可乘。火焰吐息的威力过于强大，从攻击开始直到结束的这段期间，萨哈克可说是毫无防备。这就是致胜的关键了。于是晓月激化体内所有的真气。“喔喔喔喔喔喔！”功力全开的炼环劲气功在体内凝聚成强大的真气，集中于黑色的魔剑。剑身逐渐绽放出蓝白色的眩目光彩。如果萨哈克打算以毫无保留的火焰吐息将晓月烧成灰烬。晓月的作战计划就是闪避火焰吐息，将全身的力量集中在魔剑的剑尖，一举贯穿萨哈克的身躯。先前晓月的斩击并没有收到预期中的效果。不过那是因为晓月将真气分成两部分，一半灌注在魔剑之上，另一半则是在体内循环流转，藉以提升肉体的能力。现在就不一样了，将所有的真气灌注剑尖之后，魔剑的破坏力获得了大幅提升，威力绝对不是之前的斩击所能相比的。只要刺穿萨哈克坚硬厚实的皮肤，将剑尖的真气注入萨哈克的体内，就可以收到内部破坏的效果。因此——“——”晓月跟萨哈克之间，弥漫着紧张的气氛。然而为了一决胜负，晓月还是选择了行动。就在晓月准备发动攻势的时候——萨哈克抢先一步展开行动。“什么——？”大吃一惊的晓月睁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萨哈克缓缓地别过头去。看似破绽百出、毫无意义的行动。可是——“不好——”察觉萨哈克的意图之后，晓月立刻冲上前去。就在这个时候——轰然巨响之后，萨哈克的火焰自口中喷射而出。凰泽美兔遵照晓月的嘱咐，利用风系魔法将失去意识的五名同伴带离现场。之后就留在原地，远远眺望晓月与萨哈克展开激烈的决斗。所以——“咦——？”美兔为之一愣。她发现巨大的光体正朝着自己迅速逼近。足以将世上万物化为虚无的巨大光体。“————。”仓促之中，美兔立刻展开魔法防护罩。可是她却发现被光体所占据的视野之中，出现了一个挡在自己跟光体之间的背影。“啊……”对于美兔而言，背影的身分已经是不需要思考的问题了。美兔伸出双手，试图捕捉总是守护着自己的那个背影。就在指尖即将接触背影的那一瞬间——巨大的光体吞噬了整个世界。11这个世界失去了声音。所有的声音，都掩没在巨大的爆炸之中。直到光体逐渐收缩，声音才慢慢地回归原位。沙——回归原位的声音，就像是浪花的呢喃。“……嗯？”我还活着！美兔慢慢地睁开双眼。“——？”倒抽一口冷气。一时之间，凰泽美兔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倒在地上的美兔，首先看见的是左侧的景象。眼前的地面出现了一条又深又长的壕沟，仿佛将整个地球一分为二。美兔转向右边，映入眼帘的是跟左侧一样的画面。烙印大地的爪痕。深不见底的洞穴，仿佛通往幽冥世界。——不过说也奇怪。左右两侧的地面硬生生的被挖出两个大洞，后方却是安然无恙。躺在地上的美兔挺起颈子凝视着后方的倒影，顿时恍然大悟。撕裂大地的壕沟呈放射状扩散，刚好避开了美兔等人所在的位置。确定葛叶、千影和学生会的三名成员平安无事之后，美兔这才松了口气。……谢天谢地……大家都还活着。看来在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之中，大家都奇迹似地获救。就在这个时候——“！”美兔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因为她想起了自己为什么得救的原因。她四下张望，然后看到了，熟悉的背影映入眼帘。强壮、宽阔——自己所爱的背影。然而经过爆炸的洗礼之后，背影显得有些狼狈。上半身的战斗服支离破碎，身上布满了渗血的伤痕。黑色的魔剑插入地面，他依然屹立不摇。只见他缓缓地转过头来。“……喂，没事吧？”即使模样十分狼狈，凰泽晓月依然露出平静的微笑。确认美兔等人平安无事之后。……可恶，中计了。晓月在心中暗骂一声，再度面向前方。热气袅袅而上的正前方，耸立着萨哈克巨大的身躯。集中于魔剑的真气原本是用来打倒萨哈克的，如今却为了抵挡先前的火焰吐息而消耗殆垂尽。当时菲尔判断火焰吐息会被晓月轻易闪过，因此他的攻击目标并不是晓月，而是美兔等人。事实上菲尔也早已料到晓月会及时赶到，挡在美兔等人的面前。这是一场豪赌。只要中间出了一点差错，就有可能错杀美兔。然而菲尔还是赌赢了，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也罢。至少美兔等人平安无事，这才是最重要的。然而举步维艰的身躯，却让晓月明白自己的体力已经所剩不多。全力反击的机会，恐怕只剩下最后一次。即使如此，凰泽晓月依然毫不在意。这是一场不能输的决斗，身体的疼痛、疲倦甚至是体力的有无都不是重点。现在的他，只需要相信自己一定能够获得胜利的意志。可是——“——够了！”美兔大叫一声，从身后抱住晓月。“都己经伤成这样，就别再勉强自己了！”无视于美兔的劝阻，晓月拔出黑色的魔剑。然而，魔剑却失去了剑刃，只剩下破碎的断面，前半段早已不见踪影。之后具体化的效果解除，魔剑也跟着消失。仔细一看，装置在右手臂上的七具AD之中的其中一具，被火焰吐息强大的破坏力打成了碎片。“你看！现在连武器都没有，要怎么跟敌人战斗？不要再逞强了！”美兔拉着晓月的手臂，说什么都不肯放手。晓月摇摇头。“勉强也好、逞强也罢，都不是重点。”因为——“这是做与不做、信与不信的问题。”晓月凝视着美兔，传达他所需要的协助。也就是——“……现在更应该相信我。”“呃……？”美兔人惑不解地抬起头来。晓月微微一笑。“唯有身处近乎绝望的劣势，或者是生死攸关的危机，才更应该无条件地相信我。如果只选择相信握有绝对优势或是胜券在握的我，又怎么能称为真正的相信？”不是吗？“你觉得不可能获胜吗？那就是现在了，现在才是你应该相信我的时候。你所挑选的容身之处，可没那么容易就被打倒。”还是说——“……你不相信我吗？”“……”美兔默默地摇头，解开装置在手臂上的AD。身上的战斗服顿时笼罩在白光之中。光粒子散去之后，只剩下敞开前胸的体育服。战斗服的设定与AD连线，取下AD之后，战斗服的设定也跟着解除。美兔将自己的AD套在晓月的右腕。“之所以不希望你一味逞强，只是因为担心你的安危。”担心的心情是不会改变的，不过——“我还是相信你——无条件相信你。”一定要活着回来，美兔轻声叮咛。晓月点点头，准备召唤黑色的魔剑。“——慢着，凰泽晓月。”回头一看，理应失去意识的七濑遥出现在两人的身后，拖着受伤的身躯吃力地走了过来。晓月不禁叹了口气。“副会长，连你也要阻止我吗？”“请不要误解我的意思，我并没有打算阻止你。”“哦，那又何必……”晓月话还没说完，遥就当着他的面前解除自己的AD。的魔剑真的是雷瓦汀，我的判断也正确无误的话，这具AD应该派得上用场。”晓月接过AD之后——“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既然你愿意出借，我也没有拒绝的道理。毕竟剩下的六具AD或多或少也有损坏。”于是晓月将遥的AD套在手上。就在这个时候——‘——没有其他遗言要交代了吧？’菲尔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晓月回头一看，顿时领悟萨哈克为什么站在原地不动的原因。萨哈克已经做好了释放火焰吐息的准备。……好家伙。晓月衡量自己剩余的体力。抵挡火焰吐息应该不难，不过接下来就没戏唱了。就算成功地挡下火焰吐息，也没有足够的体力展开反击。攻击、还是防御？剩余的体力只能在两者之中择其一。……没什么好犹豫的。晓月当然选择了胜算较大的做法。脸上顿时浮现出自信的微笑。“嗯，差不多可以送你上路了。”于是——“——来吧！”晓月双足一蹬，朝着萨哈克飞奔而去。双方的距离在一瞬间迅速缩短。萨哈克依然不动如山。大概打算等到晓月进入无法闪避的距离之后，再释放火焰吐息吧。不过凰泽晓月并不在乎。一旦选择闪避，身后的美兔等人可就危险了。而且近距离肉搏反而对自己比较有利。炼环劲气功已经将体内的真气升华至极限。萨哈克不断地蓄积火焰吐息的能量，晓月也在体内累积真气的强度。晓月集中意识，将体内流动的真气慢慢地导向双掌。一段时间之后，黑色与红色的粒子逐渐聚集。晓月利用AD让自己的武器实体化的同时，萨哈克也成功地引诱晓月进入无法闪避的射程之内。‘——结束了！’菲尔释放火焰哇息。轰然巨响之中，红色的火光迅速地逼近晓月。“喔喔喔喔喔喔喔！”晓月双手前伸，正而迎击菲尔的火焰哇息。就在这一瞬间。“——”光芒的漩涡之中，晓月清楚地目睹一切。透过AD具体化的黑色魔剑，逐渐改变形体。更加强大、更加勇猛、更加巨大。从过去以重击为主的造型，变化成以砍劈为主的设计。九道锁开了八道——这就是雷瓦汀的第二形态。黑色魔剑的全新造型。崭新的黑色魔剑轻易地将萨哈克的火焰吐息劈成两截。萨哈克的本体，就隐身在逐渐散去的烟雾之后。这就是晓月的作战计划。刚刚晓月并不是以黑色的魔剑抵御火焰吐息。而是奋力一搏的攻击。攻击是最大的防御，这句话的精髓并不在于阻止敌人发动攻击。只有自己最强的攻击，才能对抗敌人最强的攻击。而且——当双方正面交锋的时候，如果自己的攻击压倒对方的攻击。不但可以防御对方的攻击，更可以收到趁胜追击的效果。所以——晓月朝着近在眼前的巨体送出黑色的魔剑。黑色的魔剑轻易地没入萨哈克的身体。“永别了，菜鸟——”话才刚说完，晓月立刻将自己的真气全部注入萨哈克的体内。就在这个时候——‘——再见了，前辈。’萨哈克的巨体突然原地转了一圈。巨大的尾巴如长鞭一般快速闪过，将晓月抛上了半空中。12凰泽美兔目睹了一切。“——！”眼前的画面令她为之屏息。黑色的魔剑依然插在萨哈克的身上。被抛向空中的晓月仿佛失去了意识，身体弯曲成ㄑ字形。地面的萨哈克早已张开嘴巴，准备活生生地咬死晓月。……情况不妙……！美兔难掩内心的焦躁，这真的是晓月的一大危机。几乎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快点避开”，美兔恨不得开口大叫。或者“快逃”更为贴切。然而脱口而出的话语，却跟内心的想法截然不同。两人之间的承诺。“——你不是我的容身之处吗？”我相信你。所以——“你一定要赢！晓月——！”13这并不是美兔绝望的呐喊，而是她坚信晓月一定会获得胜利的呼唤。呐喊化作声波，传入凰泽晓月的耳中。从异世界带回来的少女，第一次当着晓月的面前呼唤他的名字。绝对的信任化作绝对的力量，随着声波注入晓月的体内。“——！”晓月睁开双眼。接下来的事情全都发生在刹那之间。晓月集中意识，解除黑色魔剑的具体化。就在插在萨哈克腹部的黑色魔剑突然消失的同时——晓月伸出右手，再度启动黑色魔剑的具体化。沉甸甸的重量感。这时被抛向天空的晓月停止了爬升，开始往地面坠落。萨哈克正好整以暇地等在下面。于是晓月举起黑色的魔剑。将自己全身的力量，以及少女对自己的信任注入剑身。“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举起灌注浑身之力的魔剑，以石破天惊之势用力劈下！‘——唔？’等着咬死晓月的萨哈克突然吃了一惊，动作有些僵硬。这时黑色的魔剑没入萨哈克的头部。接着，全长超过二十公尺的巨大身躯，就这么硬生生地被劈成两半。14壮烈无比的结局。萨哈克的巨体化成发光的泡沫，消失在大气之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的晓月坠落地面。目击一切的美兔和遥呆呆地站在原地，几乎忘了呼吸。但——“——！”美兔突然冲了出去，仿佛下定了决心。她并未使用风系魔法。不，严格说来应该是无法使用魔法。现在的美兔早已失去冷静，难以集中精神展开魔法阵。“~~~~！”气喘吁吁、披头散发，只为了尽快来到晓月的身旁。美兔不停地跑着。不停地跑着。“呼……呼……——！”晓月的身影逐渐映入眼帘，美兔不禁为之屏息。只见晓月倒卧在地上，头部在前、双脚在后。即使面对高次元生命体邪龙萨哈克，晓月依然坚持到最后一刻，绝不轻言低头。倒卧地面的身影，诉说着晓月不服输的意志。不过从远处观察，实在看不出晓月是否平安无事。好不容易来到晓月的身旁，美兔忐忑不安的心顿时一沉。“不会吧……”美兔喃喃自语。倒卧地面的晓月动也不动，美兔的双眸不禁浮现泪光。……不可以哭……！——你哭了？”耳中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美兔下意识地睁开双眼。于是她看到了。宣称自己是美兔的容身之处、也被美兔视为归属的人。即将在未来跟自己携手并进的青年，正对着自己露齿而笑。所以——“——！”

第三卷 第三章 黎明降临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