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六章永远不离开你！

「莉莉丝，无需自责。即便是吾也低估她了，没想到居然她的力量恢复到这种地步。」撒旦大人语带懊悔，令我内心非常不安。那群恶灵和我们保持一定的距离，而数量还在持续增长。双方的战斗力相差太远，赢不了，正面迎战毫无胜算。刚才那种迎击进逼的敌人的战术已经行不通，四十跟一千六百相差太过悬殊，根本不能逐一对付。「好了，轮到我掌握霸权的时候终于来临了，你们有什么遗言吗？」亚斯她录如是说，语气中似乎表示胜负已分，无敌是最寂寞的。亚斯她录在第三节课将要下课时离开保健室，距今不过两小时。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聚集这么多人，真不愧是魔界四强之一。「莉莉丝，知道该做什么了吧？」撒旦大人低声说道，只有我听得见。我轻轻一点头，以此回答。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没有胜算只好逃了。当然，逃跑成功的可能性也不高。在跟四十只恶灵对敌时已经要专心提防了，何况现在是一千六百呢，要突破这个包围网相当不容易。不过，只能一拼。没有其它方法了。本来应该趁打倒开始那四十只的时候马上逃走，不过现在才说毫无意义。如今只好老鼠咬猫——拼了！「加百列子小姐，我们合作好吗？」我问向蒙面天使，视线不离亚斯她录。她站在我身旁，同样看着前方答道。「虽然我很不愿意，不过现在别无他法了。至于分工……喂，你有在听吗？」我轻轻摇头以作回应。作战计划十分简洁，除此以外已无选择，没必要特地去确认。由我打头阵，拼死杀出条血路，然后由加百列子殿后。相较之下，这样中间的撒旦大人和爱泽会比较安全的前进。不知怎的，好像跟加百列子心有灵犀。互相之间不用言语就能明了，跟我和撒旦大人之间差不多，却是有别于忠诚的关系。「这就是所谓的战友吧？」我感觉到，这个疑问令加百列子蒙着的面稍稍变红。「……不过只有这次而已。你们跟她一样，都是魔界中人。」如她所说，撒旦大人身为统辖所有恶魔的魔王，而我是她的使魔。然而，加百列子是正义的使者。我们之间注定是水火不兼容的存在。不过，唯有现在是同伴。「那，开始吧。」回头看去，寥寥数语。撒旦大人叉着手点点头，爱泽吞吞口水，握紧拳头显示已有觉悟。作战开始。我看向恶灵堆，轻吸一口气，「喝！」，同时吐出气息，顺势冲过去。眼前的恶灵逐渐接近，我向着包围网的一边随意挥出右拳。咚的一声响起，分出一条通路，这是突破的第一步。——背后突然生出一股强烈的杀气，就在那时。「你们逃得了吗？」亚斯她录眼现赤光，飞快地逼近我们。看来已经察觉到我们的打算。这也可算是理所当然的。我们能采取的手段只有一种，亚斯她录没有发现反而奇怪。但是，因此『这个作战行得通』！确认亚斯她录行动之时，我往回踏出一步。这正是突破的第二步。擒贼先擒王！「什么！？」亚斯她录面露惊愕的神色。没错，我们作战其实是『明为逃跑实为反击』。「正义之火！」趁亚斯她录不动之际，加百列子放出火炎。「呜！」突然的近身偷袭，使亚斯她录上半身燃烧起来，她只好就地打滚。我随即冲过去，用尽全力起势一踢。这一踢比对付恶灵们时更加强劲，几乎用尽我所有力气。亚斯她录腹部硬生生吃了这一脚，顺着冲击整个人被轰飞至天际。加百列子乘胜追击，发出第二道火炎，掷向刚倒地的亚斯她录，给予最后一击。燃烧的火炎缠绕亚斯她录全身，形成一道红色的火柱向四周散发热气，如同要将她烧尽，净化一般。打倒她了吗？就在我们感到有一点点胜利的可能性之时，亚斯她录的身姿突然消失。并非有意移开视线，只是内心有一瞬放松。「不要小看我啊，杂鱼！」不知何时，亚斯她录已出现在加百列子面前，她用右手一巴掌扫向加百列子。「呀！」的一声，加百列子以毫厘之差避开攻击。她右手上臂留下一条血丝，不过应该避开了直击。看到她的伤势，亚斯她录将目标转向我。足踏地，便冲刺过来。好快。无法看清她的手刀，只能凭直击和本能勉强闪躲，急忙飞退和她拉开距离。缠绕在亚斯她录身上的火炎经已熄灭，她所穿的特攻服已有数处烧焦。我和她正面对峙着，在她那压倒性的斗气压迫下，总算还能站稳。那是十分惊人的重压，感觉如同在她四周的重力变强一样。遭到无视的加百列子高举右手，再次生出火炎。就在那时，她突然倒下。就像傀儡的弦被切断一样，躺倒在地站起不能，就那样子，连动都不动。到底发生什么事呢？我搅动脑汁，马上想到一个可能，望向亚斯她录。她看都不看加百列子一眼，随即开口。「她中了神经毒。即使轻轻擦过，但很快就会连一根手指头也动不了。」估计毒就在刚才的伤口中侵入。亚斯她录的指尖，或者整只手掌都带有马上生效的毒吧。将注意力分向加百列子，时间不过一刻。然而那样的一刻，在跟亚斯她录对峙之际就是出现巨大漏洞的时间。当我留意到时，亚斯她录已然逼近我面前。「这样子才叫踢啊！」我还来不及反应，她已踢过来了。无法闪避之下，亚斯她录的鞋跟击中我的腹部。我双足离地，被踢飞几米外。幸好，总算在空中调整体势，平安着陆，不用打滚。边按着被踢中的腹部，我边做好防御姿势正要站起来。然而，全身乏力跪地不起。双腿正在发抖，我即便用手按住也无法停止，令我愕然的抬头看向亚斯她录。这一脚踢得真重，我虽然不想表现出来，不过腿已经软了。虽说不上是致命的打击，却不能够马上移动了。真强。不过是普通的一脚前踢，就有这种威力。这就是亚斯她录真正的本领吗？我们的奇袭确实成功了，不过还是不能打倒亚斯她录。我们之间实力的差距就是如此之大。我犯了个严重的错误。那群恶灵如今还拥挤的围困着我们，它们的存在的确是个威胁。然而，过份关注恶灵，导致我忘记了考虑更加关键的事。比起一千六百名恶灵，更可怕的是亚斯她录一个人。我的想法太天真了，其实我们根本没有胜算。「已无遗憾了吧？那就，死去吧。」杀机临近，我现时能做的，挥出右手，击中亚斯她录的手以改变攻击轨道。然后变得毫无防备，被她再出一招。——无论怎样都会被杀。我直觉的感觉到，因此我有了决定。不闪不避，才是最佳的选择。亚斯她录的手刀刺向我咽喉，在那一刹那，抓住她的手封锁她的行动。趁此机会，撒旦大人进行攻击。那就是理想的结局。对，让我成为诱饵而死，这场战斗就能够结束。用我一命来换实在太值得了。撒旦大人的话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我无法打倒亚斯她录，但是撒旦大人一定能打倒。我坚信如此，不惜牺牲。我是准备这么做的。不过事实却没有演变至此。手刀没有刺穿我咽喉，亚斯她录亦没有受到丁点儿伤害。一名女子挡在我身前。那是谁啊，我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不应该是那样的啊。撒旦大人掩护我这种事，怎么可能呢？「主，人……？」我不觉发出声音，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光景。撒旦大人的身躯被异物刺穿。那是，从侧腹刺入的亚斯她录的手腕。我回想起一年前的往事。是我刚出生不久的事情。为何突然回想那件事呢？我也不清楚。反正现在我脑海中浮现的是我和撒旦大人初次出门那一天的事情。我们去到商店街，要买生活的必需品。我四处回望周围形形色色的商店，然后买下必要的东西。那时候我专注于购物，而稍稍忽略了撒旦大人。当我注意到的时候，撒旦大人已经不知去哪里了。在我稍微不留神之际，就走失了。当时我很焦急，十分焦急的在那一带四处奔跑寻找撒旦大人。最后我来到商店街中央的喷泉广场。撒旦大人就在喷泉旁边悠然的站着。「嗯，来得挺快的，还算不错。」当我走近，撒旦大人以轻松的口气说道。「为什么您会在这里等呢？」我的疑问脱口而出，我以为她一定以为我突然不见而生气的四处走动。撒旦大人微微笑道。「明知你一定会来找吾，吾何必自己乱走呢？」她的话，使我如遭雷击。原来撒旦大人是这么的信任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要保护她。那天，我在心中如此发誓。「哼。」亚斯她录手一甩，将撒旦大人甩落在地。「啊……！」血雨四散，撒旦大人辗转呻吟。「主人！」她的呻吟令我回过神来，我急忙过去关心。撒旦大人紧闭双眼，按着侧腹的双手微微颤抖，她呼吸急促，忍着痛楚憋住声。伤口溢出的朱红在黑色的衣服上染上吓人的黑。光是看就知道有多重伤了。「主人，没事吧？」我的呼唤令撒旦大人眼睛微微睁开，她嘴巴张合，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不过嘴巴能动表示没有中毒，恐怕只有右手有毒。被左手刺穿已是不幸中的大幸。虽是如此，依然不改撒旦大人身受重伤的事实。我在心中狠狠的斥责自己，我到底在干什么。我明明跟自己发过誓的，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保护撒旦大人的，然而却办不到，我没资格当使魔了。「真是耽搁我时间呢。」豪不在意我的心情，亚斯她录边不感趣味的说，边用舌头舔指头沾染的血。悠闲的回望自己的下属后，往这边走过来。「不过也是到此为止。杀掉你后，就再也没有人妨碍我了。」我转头，为保护撒旦大人而站起来。怎样做？怎么办才好呢？加百列子已经倒下，撒旦大人也受重伤。只有我一个，没办法度过这个危机啊。「而且，我已经弄清了一件事。」亚斯她录从怀中取出烟，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放下手，原来是用被加百列子的火炎烧着的箱子点烟。她将视线移向撒旦大人，一面不爽的说。「你不是撒旦，对吧。」——霎时，场上奇妙的寂静起来。亚斯她录到底在说什么，我无法立刻理解。当她的意思慢慢被我消化后，由于太过荒唐害我不知该怎样去反驳。「最初我只是以为你变得懦弱无能而已，但仔细一想就知道不是那样。如果不是撒旦，所以才会那么软弱，这样想就能理解那种违和感。」本来我打算无视的，但实在太令我生气了。居然是撒旦大人很弱？「撒旦大人是为了即将来临的那一天而积累力量，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顺口开河……」「那为什么现在还不使用那股力量？死了的话就什么都不是了。」她插口道，堵住我的话。「疑点还有一个。为什么她会帮你挡下那一击？真正的撒旦肯定不会顾及区区使魔的性命。一定毫不犹豫的以你为饵，趁机杀掉我才对。那才是最佳的对策。」她平淡的陈述出理由，我无言以对。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在我被杀的瞬间，正是打倒亚斯她录的大好良机。然而，为何撒旦大人放过那个机会，反而要救我呢？「……主人，请您说些什么吧，向这个无礼之人证明您才是位于恶魔顶峰的存在吧。」「……」我死死盯着亚斯她录，一边呼唤着撒旦大人。但是，没有答案从身后传来，只听见耐着痛楚的急促呼吸声。「要证明她是撒旦，其实很简单。只要将蓄积的力量使出来的话就行了。使用撒旦的力量，尝试突破现状吧。」不说也知道，这可能是摆脱这个困境的唯一方法。「主人啊，虽然不愿照她说的去做，但请使用力量吧，让她无法继续胡言乱语。」「……」然而，还是没有反应。「主人！」「哼。果然用不了吧。如我所料，所谓积累魔力不过是谎言而已。」「不可能！我们在这一年里不断干坏事，有充足的魔力打倒你！主人，你说是吧？」怀着近乎祈祷的心情叫嚷出来，等待着回应。不过，撒旦大人依然一句话也没说。「我的确从那家伙身上感到撒旦的『味道』，虽然不知她使了什么招数，不过现在已经没所谓了。无论她是谁，也改变不了死在这里的命运。」亚斯她录边说，边走过来。在敌人面前，不能动摇。虽是那么想，身体却动不了。「也该扩散出去了。」亚斯她录轻轻吸一口气，看到那个动作，我马上想到了。是毒气攻击，跟毒手一样，亚斯她录的得意技之一。惨了！我反射性的将撒旦大人护在身后。那时，视线的一角出现一条影子。「……你想干什么？」亚斯她录停止攻击，诧异的盯着影子的主人。挡在我们面前的是，张开双手的爱泽悟。「爱泽君，危险啊，快离开！」无言的俯视着爱泽，边静静的释放普通人也能感受到的可怕杀意。爱泽脸上冷汗直流，心中必然充满恐惧。即使如此他还是不退避，明明站着已经很勉强了，还敢横眉冷对亚斯她录。「不要管我，你们快逃吧，」爱泽说道，没有回头。「你疯了！你根本不是她的对手，知道不知道！？」「啰嗦，我决定了，快逃吧。」「不行，没有理由要你保护我们。」爱泽不过无辜被波及而已，没必要为我们牺牲。然而他所有没有考虑这种事。「虽然我现在还不懂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不过，帮助遇到困难的熟人，这样的理由就足够了。」他所说的跟他的声音相反，仔细一看，他的腿还在哆哆嗦嗦的颤抖。估计也是无意识的跳出来的吧。或许是他的灵魂认为必须这样做。「好了，快点带小妹妹去医院吧！你也好，那个小妹妹也好，我不想再看到你们受伤了。」爱泽微微笑道。我胸口忽然一痛。撒旦大人是想污染他灵魂的恶魔，而我是她的使魔，没想到爱泽居然会对这样的我们抱有好感。此时感觉他有一点点的可靠。不过瞬间我的心冻结了。「我说啊，人类，勇气跟鲁莽是两回事。」说话同时，亚斯她录的手已贯穿爱泽的胸口。亚斯她录将手拔出，爱泽看过来，张口欲言，「快逃」。不过他的话没有转化为声音，随即当场倒下。我呆住了，脑袋一片空白，身体还是无法活动，只能静看眼前的光景。亚斯她录就在我面前，张开手掌。她手中握着银色光芒的球体，在不规则的摇摆着，散发强烈的光芒。那是从爱泽身体抽出的东西。「这就是稀有的灵魂吗？光芒的确相当强呢。」亚斯她录目不转睛的凝视着球体，然后看向我们，轻轻一笑。「让我好心告诉你们吧，即使不污染他的灵魂，也有增强魔力的办法。」她说完后，慢慢将球体放进口中。「稀有的灵魂含有膨大的魔力，对恶魔而言这是常识。连这都不知道，你的主人到底……」亚斯她录用平淡无趣的语气说道，突然，她张开双眼，全身颤抖。「噢，噢噢噢……到底，是什么？这股汹涌澎湃的力量，是怎么一回事！」亚斯她录全身喷发洪水般滔滔不绝的魔力，她兴高采烈的接受不断涌现的力量。「咕咕，咕咕咕！对了，是耶稣的灵魂。这真是极品中的极品！我终于能从所罗门这混蛋的封印中解放了！咕咕咕咕咕咕咕咕！」亚斯她录口吐紫烟，瞬时变成瘴气弥漫四周。紫色的毒气，一触即能危及性命。不知何时她的右手被毒蛇缠绕着，毒蛇扬起镰刀形的脖子，吞吐着赤红的舌头，一边窥视四周。亚斯她录眼中闪耀着光辉，头发倒立竖起，全身杀气尽露，她露出沉静的笑容。这就是身为魔界四大强者的真实姿态。雷鸣不断，乌云密布，如同宣告世界末日般笼罩整个天空。「……怎会这样，居然演变成吾担心的最坏状况。」撒旦大人用暗淡的目光盯着高兴地欢呼着的亚斯她录。由于伤痛而无法站起，撑起半身已经十分勉强。「唔。」亚斯她录忽然停下笑声，迅速转过身，左手顺势一挥。亚斯她录的左手突然烧着，特攻服也开始起火。但是，她再挥手，火炎随即消失。「哼，真不愧是天使。这么短时间内就能重新站起，很不错嘛。」站在亚斯她录视野前的，是满身恨意的加百列子。她右手向前伸直，双眼怒视亚斯她录。就是她释放火炎袭击亚斯她录。她张开双翼，在空中挥舞，整个人如同滑行般逼近亚斯她录。「你竟然杀了悟！」「来呀，我就陪你玩玩吧……很久没有使出全力了，要让我尽兴才好啊！」亚斯她录嘴角一弯，那充满敌意与杀意的神色简直就是恶的具体形象。她亦冲向加百列子，瘴气随之扩散。加百列子两手分别生出火炎，同时投掷过去。火炎虽然包裹着亚斯她录全身，但丝毫不能烧伤她。她就这样贴近加百列子，手刀刺出。加百列子避开后，羽翼一拍以拉开距离，然后再次生出火炎。正义的使者跟解除封印的恶魔，双方展开激烈的生死战。而我只能躺在当场，呆呆的看他们打斗。什么都做不到。身为撒旦大人的使魔，却连累主人受伤，甚至连关键的爱泽也救不了。对，爱泽悟经已死了。无可改变的现实打垮了我。真是可耻，即使被人说成废物也无法否认。如果还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什么都会做。不过，现在都没可能了。虽然加百列子还在奋斗，却没可能赢过亚斯她录的，没可能突破这个包围网的。我心中已经没有一丝希望了。「抱歉呢，莉莉丝。」一只小手，按在我的肩上。撒旦大人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其实吾有很多真相没有告诉你，吾为对你有所隐瞒而致歉。只是，那真是不能跟你说的。」撒旦大人直视着我，她的双眼闪闪发光。「即使那样，还相信吾吗？」看着那真挚的双眼，我冷静下来了。亚斯她录说主人「不是撒旦」。我不知道真相到底如何。不过那种事怎样也没所谓。我侍奉的对象就只有眼前这位主人。「主君不能向臣下低头的。请求什么的都不需要，撒旦大人只要向我下命令就行。」我端正姿势，单膝跪地抬头看向撒旦大人。撒旦大人眼睛略略睁大，点点头，然后取下右手食指的戒指，说道，「戴上戒指吧。」无须考虑有何理由，只要遵命而行就好了。接过戒指，紧盯着红色的宝石然后下定决心。虽然主人戴在食指上刚刚好，我却只合适套在小指上。瞬间，黑暗掩盖四方。那是久远过去的回忆。我躺在荒芜的大地上，而旁边有谁在低头看着我。无法看清那个人是谁，只是有个黑色的身影迷糊的映入眼帘。「一败涂地啊。」「是，输得一败涂地。」我如此说道，黑影马上响亮的回答。侧腹一阵剧痛，原来是一道被锐器斩至胸部的巨大伤口中不停流出乌黑的血液。估计这是我的致命伤吧，我的性命犹如风中烛，即将消逝了。「其它人怎样了？」「大家情况都差不多。损失大部份军队，自己也受重伤，各奔东西去了。以他们的现状，就算人类也有办法将他们封印了。」「是吗，那真是有趣。总觉得亚斯她录会莫名其妙的被人收拾。」「那情景的确很容易想象得出。」我们随即相视一笑。人影继续说，「为了不被天界的人察觉，吾会谨慎行事，肉体重回幼儿期，使用撒旦大人的名号，用那无能的姿态解除他们的戒心。为了让自己即使有生命危险也只能使用最小限度的魔力，吾会将自己封印，只做不显眼的坏事，慢慢积累魔力。」为了牵制他们避免继续扩大势力，要让他们得知我依然生存，却不能令他们感到威胁而来消灭我。这是为此而出的苦肉计。「辛苦你了。」「什么嘛，这是属下的分内事。」那人影话语中没有不满，反而对我的态度感到生气。所以我也不便多言。「吾认为应该往东边去，到天使势力薄弱的岛国建立吾的住宅。」「呵呵，真想看看『馆之王』能建立怎样的住宅啊。」（这句话揭露了某人的真实身份，下文再提。）我再次笑道，然后闭上眼睛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我先睡一会，希望能睡个好觉吧。」「交给吾吧，撒旦大人的灵魂就寄宿在这戒指之中。因此，请放心吧。」「我信你。」慢慢意识逐渐消沉。当还没陷入沉睡时，我在想象再次相见时另一个我的形象。那应该是个适合留着黑色长发的少女。张开双眼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名惨不忍睹的天使。加百列子，不，是叫宫坂吧。她跟亚斯她录拉开距离，仔细留意敌人的动态以免露出一丝破绽，从她眼中可看出已是使出浑身解数。包着的蒙面已经破落，眼镜也掉在地上，本是纯白的羽翼亦被沾污，羽毛洒落一地，身上明显可见数处擦伤，砍伤和烧伤的痕迹。也许也中毒了，面色十分差。另一方面，亚斯她录笑容满脸，几乎毫发无损，明显占据上风。能跟解除封印的亚斯她录对敌，宫坂已算不弱了。然而双方的实力太悬殊了，对方不是一介天使凭着气势就能打倒的对手。余向她说道。（真撒旦自称「オレ」，用「俺」就太那个什么了，于是我用「余」代替。）「需要帮手吗？」听到余这么说，两人的反应完全不同。宫坂可能是对敌太久没有气力了，完全不理我。反而亚斯她录对余阻碍她玩耍感到不爽，狠狠的盯着余。「杂鱼也敢这样说，我就先杀了你……」然而亚斯她录感觉到余锐利的杀气，马上脸色一变。她从看着害虫的目光变成紧盯着猎物的猎人眼神。「还是想独自战斗？」「……拜托你了。」再次询问下，宫坂缓缓开口。大概不是深思熟虑后的答案，而是真的被逼得走投无路了。「好，就这样决定。」我搔搔头，随意的走近她们两人之间。然后一口气将充满全身的魔力释放。「什么……！」亚斯她录诧异的叫出来，左手遮住脸，挡住向她袭来的魔力波动化作的利刃。「啧！」亚斯她录反应很快。她将右手平举在胸前，使魔力集中在手心。然后缠绕在她手腕的蛇化作雾状，变成紫色的瘴气包裹这条手腕。亚斯她录脸上一切的表情皆已消失。无论怒，憎等等全部排除，脸上只剩下思考着将余消灭的神色。趁余稍露破绽之际，亚斯她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出手刀。那是她最强的技能，毒手攻击的最终形态。余也无法避开这招。腹部被亚斯她录的手腕刺中。其中蕴含着致命的毒，是一触即死无药可解。只是在悬殊的实力差距面前毫无作用。会心一击后，亚斯她录笑容绽放，不过她马上笑不出来了。「很可惜，倘若对手不是余的话，应该就会死掉了。」余握着亚斯她录的手腕，轻轻的从身体拔出。然后本应是致命伤的伤口瞬间愈合。「不过，小亚啊。余只是外表有所改变而已，你就认不出了，真叫人伤心啊。」余握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身前。「啊！」看来终于发现了。亚斯她录大叫一声，她惊得脸色发青。不过，太迟了。「太伤心了，难过得余要炸裂了！」话音方落，余已启动魔力爆炸。爆炸以惊天地，哭鬼神之势席卷四周。这爆炸拥有无穷的威力。一切的声音都消失，所有的景色都吞噬，全部生命都再入轮回。简直是，纯粹的破坏。等待一切平静后，余悠闲的四处观望。「嗯，还算可以吧。」四周焦土一片。树木皆烧毁倒塌，操场的土地全部沙化。另外，一千六百名恶灵亦已灰飞烟灭。回头一看，背后的校舍覆盖着一层浅浅的亮光。爆炸虽然将一切都毁灭了，但那只限于庭园之中。在使出之前，余已用魔力制作防御壁，以防伤害扩大。迟早会被余统治的世界，没必要随便伤害。校舍中的人类还是毫无知觉的在上课。那也是当然的，现在学校处在余概率操作的支配下。虽然亚斯她录那家伙也在实施了概率操作，不过已被余掩盖了。毕竟这种重大情形，可不是凭她就能蒙蔽的。而余的话就能做到，原因就不用多说了吧。长久的沉睡并没有令余身手变得迟钝，余满足于这威力而轻轻点头。然后视线看回来。焦土中有三条身影在坐着，不用说也知道是爱泽他们。他们身上也覆盖着余制作的浅光。一个响指，防御壁随即消失，他们亦恢复自由了。为了确认一下，余看向眼前之人。近距离承受爆炸威力的亚斯她录居然还苟延残喘，真不愧为魔界四大强者之一。然而她也是双眼无神，仅存一口气。「总之，先还回来吧，这对小亚来说太贵重了。」余另一只手插进亚斯她录胸口。「啊啊啊——！」亚斯她录痛苦得大喊，不过余毫不理会，默默的在她身体内搅动。「啊啊！不，不要！不要再弄了！啊，啊啊，我坏掉了！」（……大家没有乱想吧？）「啊，找到了。在这里。」余抽出手腕，手中握着闪亮的光球。这是爱泽的灵魂，余看后，随手将喘息着的亚斯她录像抹布般扔开，缓步前行。走到余的忠臣身旁，她步履踉跄的单膝跪地，恭敬的向余低头。「哟，久违了。」「很久不见了，撒旦大人。」她郑重的说出余的名字。「余在戒指中都看到了，所以大概情况都能理解。」余将手放在少女的头上，然后搔乱她金色靓丽的头发。「首先要感谢你，真的完成余的要求，并且还能好好活到现在。还能够这样再会，余十分高兴。」「过奖了，吾不敢当。」少女闭上眼睛，像被搔痒一样坐立不安。而脸蛋染上少许赤红。的全面战争。令世界进入新的局面。大概在她脑中的某处正在描绘这种景象。「不过，又要暂别了。」然而还能感怀再会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哈？」少女抬头看着余，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不要作出这样的表情啊。你自己其实也是知道的，时候还没到。凭现在的魔力还是无法跟天界那群人抗争。」听到余的话后，少女低头无力的开口。「轻易唤醒撒旦大人，让您以不完全的形态复活，都是吾的错。」「因为莉莉丝吗？」「……是。由于受了重伤，连判断力都降低了。」「产生感情了，你变了呢。」「十分抱歉。」「余不是在责备你。余亦相当喜欢她的。」「……是吾的最高杰作。」「呵呵，这就叫做笨蛋父母啊。」余神色缓和下来，展开双臂深呼吸。「啊—，难得聊一次天，没时间了吗？不爽啊，真是的。」「关于这次的过失，无论怎样的惩罚吾也愿意接受。」无视深深低下头的少女，余转过头。「对了，余跟作为监视者的你有个提议，想听吗？」「呃？」在余身后的宫坂听到后全身僵硬，吓得叫起来。她不知何时戴回眼镜，还打算偷袭余。宫坂露出迷惑的神情，不过很快就恢复冷静，轻轻扶一下眼镜后让余继续说下去。「你要对今次的事件保密。」「……哈？你说什么啊？那是不可能的。」宫坂不高兴的回答。派遣到人间的天使本来就有义务向天界报告发生的事情。「好好听下去吧。你好好想一下这次发生的事情，就会改变想法了。既不能阻止小亚的暴走，导致监视对象死亡，甚至使余复活。如果这些事情被上面知道的话，你可不是禁闭或者降职就能完事。」「呜，那，的确……」「所以才叫你保持沉默。那对你有好处，余亦不想他们知道这边的行动。这对双方都有好处，何乐而不为？」「你要我同流合污？」「当然不会让你白做工的。倘若你保密的话，余就救活爱泽悟。」「咦？」「什么嘛。死者苏生这种事，你们最擅长了，司空见惯的奇迹了。哪有你们能做到而余做不到的道理？余原来可是天界中人。」宫坂捂着嘴，头脑一片混乱吗，不过她很快就作出决定。「……没，没办法。好吧，我答应。」「很好，这就契约成立。这是聪明的决定。」余伸出右手，打算和她握手。但宫坂红着脸把头扭过一旁。「不要误会啊。我只是认为这是对天界和人间而言最好的选择。」「OK，OK。不过，约定就是约定，天使不会作出破坏约定的行为吧？」「知道了，少废话。快点让他复活吧。」余笑看正在发牢骚的宫坂，欺负她真好玩。好，该让他复活吧。余将爱泽的灵魂放在眼前，然后毫不留情的放进口中。「啊！」宫坂不由叫出来，趁那一刻，余走到爱泽身边。然后蹲下抱起他，毫不犹豫的亲吻下去。「啊—————————！」虽然听到那凄厉的喊声，但余并不在意，毫不犹豫的用舌头将灵魂送回爱泽体内，为推过去而在口中不停搅动。「嗯……嗯，嗯……」爱泽终于发出呻吟，并微微张开眼睛。可他眼中可知，已经恢复生气了。确认爱泽复活之后，便放下他。然后站起来，走向怒得双颊发红的宫坂。「他已经完好无缺了，快点带他走吧。」说话的同时，顺道一脚踢开还没清醒的爱泽。「喂！不要动他！」宫坂边抱怨边跑过去爱泽身边。「悟，没事吧？」「哦，哦。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我虽然不是很清楚，不过没事了？还有，你为什么在这里？」「呃！？那，那是，对了，是偶然，偶然啊！总之，今天先回家吧，我会跟老师讲的。」宫坂推着意识还很混乱的爱泽，背向我们准备离去。余看着他们说道。「忘记了，还要加一个条件。」「……说吧。」虽然她又露出不快的表情，不过余不在乎的继续下去。「以后对我们的恶行要只眼开只眼闭，反正也不会做出什么大坏事。」「那我不能……」「跟你之前在校舍放火未遂相比，实在只能说是鸡毛蒜皮啊。」「那是，意，意外啊！意外。」「相对的，余跟你发誓不会对爱泽出手。不过，如果是他自己要求的话就不在约束范围内。」「~~~~~~~~~~！」宫坂满脸通红，恐怕心里气得快爆炸了，不过这种事无所谓。爱泽不明所以，迷糊的看着我们。「………………我接受你的条件。」深思熟虑后，宫坂有了结论。一定是个痛哭的抉择，不过与余无关。「最后还有一件事。」「究竟有完没完啊！」「不要跟莉莉丝说余的事。这不是要求，而是命令。」「算是恐吓吗？没想到堂堂魔王居然这么没气度……」「如果你打算说出去的话，余就让你体验一下后悔得无法形容的心情。」余同时向宫坂释放出杀气，宫坂的脸马上有红变青。「无，无关任务，我才不会多，多，多说呢……」由于恐惧，令宫坂步伐不稳，额头冷汗直流，身体好像感觉一股寒意而不停颤抖。吓得她太厉害了吗？罢了，那就不将她的真实身份告诉爱泽。那样好像更有趣。那时，爱泽突然止步，转头看着余说。「莉，莉莉丝，」爱泽将余当作莉莉丝，「明天，学校见了。」说完后，他微微一笑。余亦回以微笑，举起拇指说。「爱你啊。」唐突的话语使在场所有人不由一喷。「那，那，那样啊。再，再见了。」爱泽满脸通红，飞的一般逃走了。明明刚刚才复活，看来已经很有精神了。「等，悟！啊啊，真是的！不要以为这样你就算赢了！」怒发冲冠的宫坂追赶爱泽前留下这句话。那是对余说，还是对莉莉丝说的呢？经已无法从她背对着我们的身影确定了。「——好了。」目送他们离开后，余降低视线。余的忠臣依旧低着头。「这次真的要分离了，这段时间余很开心。」「吾舍不得您。」我们相对无言，心中闪过很多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想法。「说起来，刚才你说怎样的惩罚都愿意接受，那不是谎言吧？」「是，怎样都行。」她已经有了觉悟，闭着眼睛，任余处罚。「毕竟也是余的容器嘛。」余手叉腰，高声说道。「还剩最后的收尾。」余大笑，两手高举望向天空。刹那，余全身发出耀眼的光辉，少女只能用手遮住眼睛。等光辉消失，少女睁开双眼时，周围已跟刚才完全不同。树木长着青翠茂盛的绿叶，操场被沙化的土地以及被破坏的东西都恢复原状。眼前的晴岚高中又变回早上的模样。「只让那个天使隐瞒，余还是有点不安，现在将全部都变回原来的样子，天界那群人没可能留意到了吧？你的伤势应该也痊愈了，检查看看。」少女听从余的话卷起上衣，露出雪白的肌肤，一点伤痕都看不见。余对自己的成果满足的点点头，并搔搔头发。「现在魔力已经全部用完了，又要辛苦你重新开始储蓄了。听好了，这种事没有下次了。直至确定能让余完全复活为止，绝对不能唤醒余。明白吗？」说完后，余将小指上的戒指拔出，抛给她。为免掉在地上，她慌忙接着。「期待下次和你见面的日子，西卜。」（真撒旦称她为「ゼブ」，加上前文的馆之王，可以确定是ベルゼブブ，苍蝇王别西卜。）听到那个名字，她惊喜得抬起头。「如今您还是这么称呼吾吗？」「当然啊，你是余最亲近的人啊。」「撒旦大人……」少女声音颤动，再也说不下去了，低下头。「莉莉丝，虽不知你听不听得见，但余有话要跟你说，」余跟心中的另一个人说，「你的主人就是这么不靠谱，以后也要继续支撑她啊。」没有反应。虽然感到少许寂寞，不过余没有表现出来，直视着前方。「再见了。」余自言自语，露齿一笑。可能是没有威严，如同孩子般的笑容。如果有人看到，他大概想象不到余是魔王吧。到那为止意识中断。张开眼睛，看到的是红色的天空。看来我不知不觉睡着了。恢复意识后，后脑勺传来温暖的触感。抬头一看，只见主人正摸着我的头。这难道是膝枕？我注意到这可非常的失礼，便马上起身。主人瞪大眼睛诧异的盯着我，眼睛有点充血呢。「是莉莉丝吗？」听到她呼唤后，当我想跪地低头时，撒旦大人用手制止了。「行了，看来你已经完全清醒了。」「是，真是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吾都说行了。」尽管那么说，但撒旦大人站着，我还是单膝跪地。而且，到底发生什么事呢？为了把握现状，我扫视四周。到底过了多长时间呢？应该过了放学时间，周围连一个学生都看不见，而且爱泽也不在了。不，那不重要。关键是亚斯她录。解除封印的亚斯她录和她麾下的恶灵都消失一空。——啊，我明白了。我想到那唯一的答案，心中不禁欢喜雀跃。「撒旦大人将他们全部打倒了吧。」在我尊敬的视线之下，撒旦大人露出迷惑的表情。「不，那个啊……」「一定是这样的！除了撒旦大人谁还能做到！」「啊—，的确是如你所说……」「果然！不愧是撒旦大人，在我昏睡的时候，漂亮的解决问题了！」我满口称赞，撒旦大人表情复杂。她犹豫了一阵子，慢慢开口。「莉莉丝，吾有话……」我用食指封住主人的嘴巴。「我刚刚好像作了一个梦。」撒旦大人抬头看着我，眼睛不停晃动。「虽然内容不是很清楚，但记得有谁在跟我说话。」我背对撒旦大人，继续说下去。「事实是怎样，我不知道。不过撒旦大人说了，不能告诉我。所以我不问，也不想听。」说完我双手翘在身后，再转过身笑着望向撒旦大人。微风轻吹，使我长发飘扬。「我的主人就只要撒旦大人，那就够了。」撒旦大人的脸颊上有滴水珠，她慌忙的伏下头擦掉。我装作没看见。「回家吧，我的主人。」「……好吧，回去我们的家。」

第一卷 第六章 永远不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