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浮游大陆第四章「天上的剑斗旋律」

1秽歌之庭（伊甸）•第五镜界。没有光明的常暗和黑夜彼此交融的世界。当中出现的微弱亮光是来自于冰结镜界所产生的冰结晶。无比剔透的宝石所诞生的光辉，为这个无光的世界带来了光明视野以及些许的希望。「很棒的舞台。真是不错。」熊熊燃烧的红莲之火照耀出两名剑士的身影。两人自在地挥动着超越身高的规格外大剑，其剑尖无数次冲突，化为激烈而美丽的音色响彻四周。「这个非自然、超乎常理的世界。无比辽阔、严酷且无情。简直就是名副其实的末日之地。」劈下大剑的银发千年狮。对此，金发异篇卿也再次抡起大剑。双方耗费数年岁月不断挥剑上千上万次所锻炼出来的超高速一击。那已经不是剑的轨迹，而是一道闪光——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光芒闪过，声响随之留下。仿佛手摇钤一般的音色。世上所有作曲家的乐谱里都未记载，唯有极限的剑斗才能偶然奏出的天上旋律。「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不，我从来就没想过！」咬紧牙根，雷奥在呼气的同时抛出这句回答。面对以非比寻常的臂力压来的剑尖，自己也凭借纯粹的臂力将其推挤回去。「无论什么地方，我都未考虑过那里是不是末日之地！」银色的剑尖弹开了红铜色的剑尖。「那么你把秽歌之庭（伊甸）当作什么？」「春蕾不断祈祷，持续净化的地方。我不认为这就是你口中乏味无趣的末日之地，而是具有意义的场所。」值得净化的大地。值得让春蕾从年幼时赌上人生持续祈祷的大地。「身为追随巫女的剑士，自然会如此盼望。」「……原来如此。你是这么看待的吗？」手中随意提着大剑，阿尔玛迪轻笑一声。「很好笑吗？」我只是窥见了你的剑没有一丝动摇的原因。就算平时不说出来，你的内心依然在描绘着那扎根已久的未来。果真是天结宫（索菲亚）的剑士。看来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担任巫女的专属护卫了。」「少胡言乱语。」「不，这是我的真心话。」金发异篇卿蹬地。右手的大剑看似横向直线劈砍，剑尖却毫无预警地弹向雷奥的下巴处。向上捞起的一击。「从异篇卿的嘴里说出来只会让我生气。」扑空的大剑。后退一步以躲过剑尖，雷奥反过来逼近攻击落空的阿尔玛迪。「喝！」然后挟带裂帛的气势刺出大剑。击落空挥的大剑。抱着此一想法，这一击将不偏不倚地击中刀身的根部……就在这么笃定的下一刻，异篇卿的大剑却以猛烈的高速挥下。「——！」没有任何犹豫。雷奥不假思索地向后跳跃，同时收回刺出的大剑。红铜色的大剑此时恰好掠过自己身旁。……时机也掌握得太好了。……要是稍有犹豫，大剑脱手的人就是我了。原本要诱骗对方，结果反中了对方的计。「反应不错。」将大剑深深刺入冰冻的大地，阿尔玛迪这么开口道。「看来当时的伤已经完全康复了。」「痛苦疗法罢了。」眼前的大剑使曾让自己身受重伤。当初在治疗的期间，自己每次只要醒来便会溜出医院进行训练，如此不间断地重复无数次。甚至医生也多次告诫，就因为这样才无法提早出院。「阿尔玛迪，我要再次堂堂正正地与你决一胜负。」「用你的剑来说话吧。」「——正合我意。」在紧握剑柄的手上倾注全身之力，雷奥猛蹬大地。眼前的异篇卿。无疑是最强的剑士。他朝着容貌酷似哥哥，连名字也一模一样的男人直奔而去。❉「哎呀呀，已经开始了吗？阿尔玛迪大人也真是的。还说最初要先观察一下情况，结果自己却已经和别人好上了。实在是太狡猾了。」咆哮的鲜红火焰。伫立于将冰树之森一分为二的熊熊火墙前方，仿佛与火焰同化的鲜红色女性这么轻笑。「所以啊，我现在很想待在阿尔玛迪大人的身旁观战哦？」「……」「不要一直瞪我嘛。啊，莫非是认为我会出手帮忙阿尔玛迪大人吗？这就误会了。我只是想望着那位大人的身影，根本无意声援或是帮忙哦。因为阿尔玛迪大人是不会输的。」「……」「那个千年狮叫雷奥对吧？你的专属护卫真的很像阿尔玛迪大人呢。包括外表、战斗方式和声音都是。我说，你对那两人的关系有没有兴趣呢？他们之间实在不像是毫无瓜葛。」「……我……完全没有兴趣。」火焰照耀下的黑发巫女。春蕾•碧亚•努克莱宁。她在没有任何护卫的情况下与红衣的异篇卿相互对峙。「因为雷奥……就是雷奥……」「哦？一提到他的事你就愿意开口了嘛。还以为离开他背后，你就成了什么话也不会说的胆小鬼。」「……」「不过也好，像你这种年纪就该是个纯情少女。而且——」「……只有一件事。」「咦？」「雷奥是不会输的。」即使双唇颤抖，巫女的语气仍坚定不栘。她直直注视眼前的异篇卿，眼中带着绝对的自信和决心。「……因为雷奥是最强的。不会输给任何人的……」「你是在说笑吗？那个剑士不是在上一次的决战中彻底败给阿尔玛迪大人了吗？你不可能不知道吧？」「那是以前。」「以前？」「他说过……不会输的。不会再输给任何人了。」「真巧呢。」劈啪一声，娜塔拉夏的长发随之飘起。她脚边的火花爆裂后刮起爆风。那转眼即逝的火花清楚地映照出异篇卿脸上的自信笑容。「我每天也在想着同样的事情。无论身为剑士或身为男人，阿尔玛迪大人都是最强的……但浮游大陆上却完全没有人知道这点，真可谓异篇卿的悲哀宿命呢。无论多么强悍都无法自我彰显。尽管阿尔玛迪大人对此毫无兴趣，但我却不禁想为他叫屈，想让整个浮游大陆都知道谁才是最强的男人。让大家知道一路走过更为严酷的武力支配，那个人的名字究竟为何。」「……」「所以我一直在盼望着哦。担任巫女专属护卫的大剑使。千年狮雷奥•尼斯托里•欧法。我一直期盼阿尔玛迪大人和那个男人交手的瞬间。一旦连续击败那个剑士，就用不着向大众多费唇舌解释了。浮游大陆最强剑士的宝座。无疑是阿尔玛迪大人的囊中之物。」「……不会的。」她正面对上那烈火般的凌厉眼神。「因为雷奥是不会输的。」「很坚持嘛。不过我更坚持我的看法。」，退缩就等于失败。——等于对自己最爱的男人倾注的爱意不足。「我们就来一场女人的战争吧。充满丑态的战争。绝不可让自己所爱之人目睹的丑陋之战。」用来庆祝胜利的酒杯仅有一只。唯有胜利之人，才能够获得奔向心爱剑士身旁的这份殊荣。「看你的表情似乎跃跃欲试嘛。告诉我，那究竟是自信？还是在虚张声势呢？」火焰咆哮。眼睁睁看着娜塔拉夏指尖上爆裂的火花转变为无数火花，变成足以吞噬一名成人的巨大业火。「你应该无法想象被火焰烧灼身体的痛楚吧？即使流下痛苦的泪水，也会立刻被蒸发殆尽的程度。让你领略一下吧。」一团称之为火球也过于庞大的火块。啪！异篇卿弹响手指的瞬间，火焰开始猛烈旋转。触及冰之大地的火块当场卷动起来，一面逼近巫女。对此——「……」「什么？」鲜红的火焰漩涡在吞噬春蕾的前一刻停住了。火焰的晃动及飞散的火花都仿佛时间静止一般完全停下。若是定睛仔细观察，想必会发现那鲜红的颜色逐渐染成了苍蓝。「哦？真是罕见的现象呢。」目睹这种现象，娜塔拉夏反倒换上从容的笑意。「冰冻的火焰。将熊熊燃烧的火焰瞬间冻结，究竟要操控多少冷空气才能办到。」「……火归于风，冰归于水。」黑发巫女这么喃喃自语的瞬间，冻结的火焰化为成千的碎片四散，就这样消失在呼啸于秽歌之庭（伊甸）的狂风中。「不愧是长久封锁秽歌之庭（伊甸）的冰结镜界冷空气。即使第七天音律（索菲亚和音）被夺去后已无法维持结界，却仍残留如此可怕的威力。」「不，该夸奖的是你那操控局部的技能呢。我对你刮目相看啰，巫女大人？」「……我很清楚。」「清楚什么？」「……关于火焰的痛楚……尽管并不像你那么刻骨铭心……但巫女却比任何人都清楚冰的痛楚为何。」春蕾伸手触摸冰树的树干。「……不要小看我们巫女。」不知烈火灼身的痛楚，却十分清楚被封闭于冰中的痛苦。没有痛得留下泪水后被烈火蒸发殆尽的经验，却经历过足以将泪水冻结的冷空气。若娜塔拉夏是稀世的炎术好手。那么巫女便是稀世的冰术担当。「哎呀，看不出来你这么不服输呢？」「……你也说过了。」这是女人意气之战。献给所爱之人的战斗。「……在千年狮面前……巫女是不会输的。」「是吗？那就让我来验证这句话的真伪吧。」娜塔拉夏的脚边开始燃烧。红莲的业火超出她的身高，甚至超越冰树的高度往夜色的天上喷发。「一切始于火焰。你能够突破吗？」❉没有尽头的冰之树海。冰冻的大树扎根于明亮的大地。从细长的矮林到抬头不见树顶的大树都有。成千上万棵树木中没有任何一棵是相同的。这一切就和大自然的森林没有两样。若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大概就是当中看不到任何生物。没有自树林飞起的鸟类、于地面花朵间纷飞的蝴蝶，更没有树干上的昆虫。有的只是一片冰冻树木生存于此的沉默森林。——这份寂静，被一记枪声划破了。「呼！」伴随急促的呼气声，荷恩迅速转身。下一刻，刚才站立的位置后方，树枝毫无预警地粉碎了。……和那个时候一样。……只听得见姗姗来迟的枪声，却无法看出最重要的子弹轨迹。她恨恨地啧了一声，从双膝跪地的姿势站起来。「原以为动态视力的训练已经够用，结果却完全派不上用场。真可以彻底死心了。」「……那真是是……荣幸。」一个男人自冰冻的草丛里匍匐而出。「钝色」贝多玛。从头到脚包覆在一件迷彩胀里的枪使。「那些花纹，就连拟态昆虫也会相形失色呢。」「……嗯？」「以前是仿树木及褐土的迷彩服，如今居然特地换成这种树海用的绿色迷彩服。」「……当然。我是个……完美主义者。」异篇卿发出低笑。「化学迷彩……扭曲光的折射率……透过金属纤维将自身的背景影像化……」「是古代文明的遗产吧。难道你不知道，那种迷彩已经得出对幽幻种毫无意义的结论？」「当然……这纯粹是……对付人类用的。」贝多玛的右手握着一把大型步枪。其前端和枪身都带有突起状的瘤，白中带灰的颜色使得整体设计偏离了枪支的外观。真要比喻的话，就仿佛大型野兽的骨头。「你的部下……不在这里？」「如你所知，他们就在森林的入口处和幽幻种交战中。还是说，你怕他们会过来帮忙？」「不……正好相反。」将骨头外型的步枪扛在肩上，异篇卿以喜悦的口吻这么告知：「我只是想让你的部下们……亲眼目睹你惨败后的哀凄模样……要激发团体的战意……没有比这……更有效的方法了。」「不好意思，那种病态的嗜好我可没兴趣奉陪。」荷恩剥下眼带，以肉眼瞪视异篇卿。天球图画。天生拥有这种能看见未来轨迹的沁力术式，其代价便是荷恩平时必须遮住自己的双眼。天球图画的未来世界以及肉眼所见的现实世界。若想同时理解并掌握这两种情境，对于脑部将造成极大的负担。即使经过训练后，如今仅使用数分钟便会感到头晕，若想支撑一个小时以上便有可能因大脑疲劳而昏厥。……不过，面对这家伙是不可能保留体力了。……在相同的条件下，以前也被逼得毫无招架之力。对于荷恩来说，那是在同一擂台上所尝到的初次惨败。我方击出的子弹几乎全被弹开，而面对敌方子弹的加速却是一筹莫展，只能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意思是，你和以前……不一样了？」「看你能从容到几时。」荷恩拔出固定在背后的冲锋枪。对此，钝色的左手也握住骨头外型的冲锋枪。「喝！」呼出一口气，荷恩动作流畅地往一旁跑去。下一秒，异篇卿也同样往旁边奔跑。两者保持一定的距离在树海里跑了十公尺。就在跑进大树后方的剎那，荷恩猛然转身，朝着刚才来时的方位逆向跑去。「！」面对完全死角的方向转换，钝色的反应慢了一拍。看准这个瞬间的空档，荷恩按下冲锋枪的扳机。射速每分钟一千发。短短几秒内，九十发子弹便射击一空，高速旋转的子弹将钝色刚才站立的树丛打得粉碎。然而，那里却不见钝色的踪影。「还是一样……子弹太老实。」上空传来含糊不清的声音。看见对方左手的冲锋枪朝向这边的瞬间，荷恩也再度将枪口对准上空的男人。——站在树枝上就无法自由闪避了吧。两记枪响。自己抢先狙击的子弹，以及钝色慢了一拍的子弹。但在这种绝对不会射偏的距离下，子弹却根本未直接命中，只是被弹往其它的方向。「啧！」看准自己的子弹轨迹后将其击落。继之前的战斗后，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原以为上次只是偶然，但如今一试之下才发现，这个男人无疑能够击落自己的子弹。「……现在换我了。」钝色悠哉落地，以贴地般的姿势跑上前来。那看似仅有骨骼及皮肤的瘦小身躯爆发出强韧的脚力来。对此——「——」望了对方一眼，荷恩毫不犹豫地钻人身后的草丛中。无视于冰块碎片不断划伤自己的脸颊和肩膀，只是选择一味闪躲逼近的钝色。「……这真是意外。还以为你会坚持与我对抗。」「我刚说了，无意奉陪你的嗜好。」拨开苍绿的草丛，荷恩持续躲着后方的异篇卿。尽管子弹接连自身后掠过，但还不到直接命中的地步。即使钝色是超人般的狙击手，若未能掌握自己的位置就绝不可能击中。——极近距离下的枪战屈居劣势。这点自己愿意承认。我方的子弹被弹开，而对方的子弹又无法以肉眼追踪。双方的差距已经不是一句「天敌」就能够形容的了。「你想……逃到什么时候？」声音自后方远远传来。察觉自己拉开相当的距离后，荷恩奔出草丛。在此同时，她一面从背后的固定带取出折叠式的金属武器。「逃跑？错了，我只是在争取时间组装这东西。」朱红的机械骨架。荷恩将箭矢搭在上头的四根金属弦上，挺起胸膛，上半身自肩膀开始蓄力。「机械弓？不，不对，这是……」「是普通的弓箭哦。材料是金属搭配金属纤维的组合，但原理就和原始的弓毫无差异。只是将箭搭在弓上拉紧，然后命中目标而已。」四根金属弦。以美丽曲线拉成的弓，搭在其上的四枝箭。「四方箭。同时射出后，每一枝的轨迹都不一样。」「……四枝箭……同时射出……？」「我小时候自己学会的。就是连子弹都买不起的孤儿院时代。」拉动弓弦，整只弓呈大幅度的弧形紧绷。接着。荷恩向魔弹的异篇卿自信地扬起嘴唇：「这可是为了跟你一决胜负，咬紧牙根再度特训而成的技术。哭着感谢我吧。」❉冰之大地。失去第七天音律（索菲亚和音）的控制后，冰结镜界的冷空气仍使地底的水分凝固成霜柱，在地表覆盖一层薄薄的冰雪。在如此极寒的世界里——「……呼。好热。好久没活动得这么剧烈了。」梅玫儿用纤细的手指拭去额头上的豆大汗珠。连内心也一并冻结的冷空气。与此同时，却能感受到体内有燃烧般的热气正在翻腾。「梅玫儿！」烂的怒吼划破空气。同一时刻，梅玫儿身后的积雪忽然蠢动。「后面！」「完全没有休息的时间呢……嘿！」地表的雪猛烈喷向天空。但在前一刻，梅玫儿便已捏住礼服的裙摆猛然转动身体。——是背上覆盖着积雪，拟态为地表的幽幻种。其身体厚度仅两公分，是看似淤泥般半液状化的个体。「新品种？讨厌——好像很麻烦的样子。」除了少部分的例外，至今浮游大陆上确认的幽幻种都带有极弱的魔笛，所以才能穿透冰结镜界的个体。倘若在此遭遇到浮游大陆未曾发现的稀有品种，那么就很有可能是冰结镜界一直将其封印的强大个体。「靠近的话好像很危险——」在说完之前。眼前的幽幻种朝梅玫儿释放出数十根巨大的棘刺。犹如锐利长枪的黑刃以子弹般的速度逼近。「哎呀，真可怕。」然而，梅玫儿却在它们触及身体的前一刻便躲开了。并非使用了什么特殊的身法，纯粹是以外行人的动作。『吼！』必杀的一击扑空，那水面般的体表微微开始起伏。「慌了吗？幽幻种居然也有这类反应呢。话说刚才实在是好险。」若单凭肉眼来反应，此时恐怕早就被棘刺贯穿全身了。结界探知。半径一百公尺，十公尺，两公尺，三十公分。藉由同时发动四种结界术式，当物体逼近各自的范围圈时便能瞬间察觉，是梅玫儿的独家技能。刚才超乎常人的反应，也是黑色棘刺抵达梅玫儿三十公分的领域时采取的反射性闪避。——所以才被称为结界的巫女。——多重结界配置。这绝非简单的技术。同时展开性质各异的四种结界，以剑士来说就相当于施展四刀流。而且使用的还是四把大小不同的剑。能将其完美地控制，梅玫儿的技术只能用「绝对」二字来形容了。「不过，像这个样子也不赖呢。」身体发热。法衣吸收汗水后变得沉重起来。尽管采用了在众巫女当中算是暴露程度最高的礼服设计，但身体的热度还是无法收敛。……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并非负责统率的职务，而是在前线与护士们并肩作战。梅玫儿回忆起巫女见习生的时代。一心一意专注于修行的十多岁年华。那个时候的自己，最多也只能架起二重的结界。「我那少女时代的怀念回忆。」光艳的双唇绽放出笑容。多重结界亦是如此。那是巫女见习生时代，在与幽幻种交手机会最多的巡逻任务中拼命练习而成的技法。在成为巫女，获得千年狮的保护后便不再有机会使用了。自己失去了使用的机会。但若传授给他人，又无人能够学会的超绝技法。毕竟它曾让优米和春蕾都叫苦连天。「还以为都被我忘光光了呢。」想不到竟然还有再度施展的场面。这点就连自己也觉得滑稽得不得了。……真不可思议。……不光是心理，连身体好像也回到了少女时代。泛红的脸颊。全身微微冒汗，美丽的肢体酝酿出一种近似煽情的气息。『——吼吼！』幽幻种发出超越语言范畴的怪叫。液状化的身体瞬间硬化，化为黑色长枪再度射出。这次是在更近距离下的同时射击。「哎呀，真危险。」不过，结界的巫女却仍及时反应过来。她瞬间判断出长枪飞来的方向，将身体抛向虚空藉以躲避。结界调整。平时是将两公尺范围的结界限定在五十公分。烂一口气踹开两只阻挡去路的幽幻种。见对方不顾一切地直奔而来，梅玫儿带这艳丽的笑容朝她挥手：「是的——我在这里哦。」「我不是在问这个！那只恶心的稀有种——」「放心吧。都结束了。」瘫在地上动也不动的怪物。那液状化的体表微微抖动，不久便蒸发在虚空之中。「……你是怎么办到的？」「没什么。它只是自己跑到我的结界里哦。」带有沁力的四重结界。进入其中就等于直接暴露在梅玫儿的沁力之下。特别是刚才的个体将自己的肉体化为棘刺，两度触及了最为强大的第四号结界。胜负在此刻早已见分晓。「烂，那边如何？」「幽幻种还剩一些，但全都是块头庞大的古怪个体。巫女见习生目前过去支持，但比较麻烦的要算是机械兵了。」「是异篇卿带来的那些吧。」「沁力对那些家伙无效，装甲也硬得连剑都刺不穿。现在似乎是统政厅的人在负责对付。」「……」转过身去，梅玫儿瞪视远方的火墙。异篇卿之一所释放出的业火。若不能突破火墙便无法继续前进。虽然接获优米一人成功闯关的报告，但也不能就这样让她独自继续前进。「异篇卿呢？」「不清楚。应该和千年狮当中的某人在对峙，但距离太远加上混战，就连通信班也无法掌握状况。」「……是吗。」巫女碧欧拉正与幽幻种交战中。问题是春蕾。平时总是第一个应答的她，至今却仍未回复自己的念话。「……」「接下来怎么做？」「相信我们的同伴吧。在这等待回音也只是浪费时间。」醒目的翡翠色长发随风飘动。踩着始终优雅的步伐，梅玫儿再度走向眼前的战场。「我去收拾对面的幽幻种啰。烂，你就优先破坏机械兵。等结束后再一起会合吧。」2树海深处猛烈燃烧的业火。右手边传来不绝于耳的剧烈枪声，左手边则是持续发出剑与剑反复交锷的特有金属声响。「姆，简直就是最终决战啊。彼此赌上荣耀和骨气的自我斗争。已不需要任和言语。是多么残酷而勇猛——」「喂，第一(泽道尔)你这家伙！」「请不要抒发那种莫名其妙的感动，赶快过来帮忙。」「……当然。」遭同事戳了戳那厚实的背部，泽道尔缓缓举起锤矛。脚边是被打得粉碎的重装机械兵。据说这也是由异篇卿带进秽歌之庭（伊甸）的。「又要对付这些家伙吗？」「它们的装甲可是硬到不行啊。该是你的超大锤矛出场的时候啦。我和黑猫负责去对付幽幻种，那边你就不用分心了。」背对自己这么回答的是第九（修伊克）这位同事。他双手拿着多支小刀，与部下黑猫一同奔向深处的草丛。「啧。喂，黑猫，对面的树林里还藏了不少啊。那是增援吗？」「持续如此大规模的战斗终究会被察觉到呢。必须赶紧打倒敌人以免夜长梦多。所以由我来消灭那些小型种，身为上司的修伊克大人敬请解决掉里面的大型个体。」「啊，喂！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我只是将功劳让给上司罢了。」黑猫运用野生动物般俊敏的体术穿梭于树林间，以带有沁力的铁扇接连痛击幽幻种。其身后，第九（修伊克）正勉强躲过巨大人型幽幻种所释放的魔笛。「……嗯。」不必出手帮忙了。得出这个结论后，泽道尔低声哼道。……第九（修伊克）和黑猫都是统政厅引以为傲的特务员。……无论面对多么怪异的幽幻种，想必都不会轻易屈居下风。「那么就继续吧，你们这些机械兵。」缓缓举起压缩钢铁后锻造而成的大型锤矛，泽道尔逼近前方阻挡去路的黑色大型机械兵。砰！震耳欲聋的枪声。泽道尔踏出第一步的同时，十具以上的机械兵同时发射重机关枪。所有子弹不偏不倚地击中他的全身。连冰树树干也能轻易击穿的子弹。子弹全数击中的冲击力使得泽道尔的巨躯浮空。——但也仅止于此。「来了吗？仗着人多势众，简直成何体统……不过还真悲哀啊。无论怎么样的偷袭，要瓦解我的防御可说是难上加难。」魁梧的身躯落地后，他摆出威武的站姿。不仅身体，连身上的大衣也未留下一丝伤痕。「我的圣域术式完美无缺！」仅传于圣廊守护者的沁力术式。这在天结宫（索菲亚）是名为「概念显现」的高等术式。而泽道尔以此术式创造出来的则是「最硬的无名物质」，并且将其武装为自己的铠甲。再搭配上泽道尔本人强韧无比的肉体，便发挥出连重机关枪也无法击伤的防御力。「吃我一击吧。」伴随轰鸣声，泽道尔以锤矛横扫四周。没有任何的技巧或花招，仅以全身力量挥动锤矛，单纯至极的殴打。但却挟带着压倒性的破坏力。以最高速——使出全力——持续挥动数万次的最强一击。巨大武器的前端仅仅掠过身旁，机械兵就如纸片一般被刮飞至后方。哪怕机械兵都是重达数百公斤的钢铁集合体。「嗯，比幽幻种有成就感多了！」幽幻种的身体会呈雾状消散。即使将其击倒，也只在击碎本体中枢的核晶时才有所感触。这令自己感到相当乏味。「况且，这样的任务也不坏。」他持续击飞靠上前来的机械兵。机械兵的目标应该是身后与幽幻种战斗中的巫女见习生。借由困住擅长沁力术式的这些人，以延缓她们净化魔笛的速度。在此歼灭机械兵和幽幻种所花费的时间若愈长，对于异篇卿来说就愈有利。这将导致名叫伊格尼德的异篇卿就此逃脱。「不过，我是不会容许的。」以猛烈速度奔驰大地而来的机械兵。尽管目标是远离护士保护的巫女见习生，但在钢铁巨臂困住她们之前，便遭受泽道尔的一击自背后击倒。「哟，第一（泽道尔），那边怎么样了？还顺利吧？」「当然。」指着对自己行了一礼后就离去的巫女见习生，泽道尔回头望向身后的第九（修伊克）。「只要我还睁开眼睛，即使是千军万马都——…………？」…………怎么会。声音微微走调。泽道尔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喉咙抽搐，无法发出声音来。「为……为何……那位姑娘会在这里……」「嗯？怎么啦，第一（泽道尔）。」「第九（修伊克），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要去对面树海一趟。」「啊？咦，喂，你别擅作主张——」「我在此久候了，泽道尔大人。」「你……？」纯白的女性。一头及腰的白发，与日晒无缘的肌肤。纤瘦的身体如枯枝般脆弱，就连白色单薄的礼服下暴露出的脚踝，仿佛只要绊到小石子就会折断般细瘦。若要用娇弱二字来形容，实在是太过于虚弱病态的女性。正因为她的年纪尚轻，五官分明且姣好，所以更突显出这一点。泽道尔认识这个人。没错，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谢谢你救了我。』自己在统政厅偶然执行巡逻外界的任务时。就曾照顾过这位当时看似虚弱的女子，将她带住医生那里治疗。而且才发生在不久之前。「仔细回想，我还未告知自己的名字。敬请原谅我的无礼……我的名字叫玛哈。」「玛哈……！」泽道尔很清楚，异篇卿当中就有这么一位沁力术者。在名叫伊格尼德的男人入侵统政厅的圣廊之际，于地面大肆破坏以吸引注意力的术者。这里是秽歌之庭（伊甸）。除幽幻种之外，仅有天结宫（索菲亚）、统政厅还有异篇卿的人马在场。只要理解当下的状况，就不难猜出对方是谁——「可……可是，我听说玛哈这名术者是个身穿长袍的壮硕男子。」「那是我用黄金仿造出来的人偶。」一个人影自女性后方无声无息地出现。身穿褪色土黄长袍的高大男子。双眼深藏于兜帽内，长袍从头到脚覆盖着壮硕的全身。——仅女性的一句话，便让男子化为了金沙。留下的只有一堆金沙及土黄色的长袍。「……」已经说不出话来。若在寻常的状况下，自己或许会气愤于遭对方欺骗。但她却不同。打从邂逅她的那时候起，便看得出她对自己有所隐瞒。『……你……不认识我吗……？』『因为如果你认识我……就不可能对我这么好了。』「姆。换而言之，你和我是……」「是敌人。对泽道尔大人而言，我是袭击统政厅的凶手，也是帮助伊格尼德入侵圣廊的重大罪人。」「……」将手贴在瘦弱的胸前，玛哈这么回答：「我很清楚，这一刻总有一天将会到来。不但未能报答您的恩情，反倒恩将仇报。这便是我无法逃避的命运。」「……」「一次就好，您愿意陪我喝杯茶吗？」「什么？」泽道尔下意识反问。如此唐突且不合时宜的建议，甚至令他怀疑自己是否产生了幻听。「都已经准备好了。」面带哀愁的微笑，女性指向森林深处。葱郁的树林中些许开阔的场所里，摆放着粗糙的小桌子和两张椅子。木造的桌子上铺有白色桌巾，上头摆着陶瓷材质的红茶用容器。「……我不愿在最后一刻还留下遗憾。」「此刻，就在这里吗？」「这是我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请求。只需要五分钟就够了。」「……」自己的身后，同伴们如今仍在与幽幻种和机械兵战斗。在这种状况下——「……知道了。」带着苦涩的表情，泽道尔点头同意。一半是被对方动之以情，另一半则是身为将领的冷静判断。既然自己和对方已经离开战场，就代表异篇卿的战力又少了一份。绝非只有坏处可言。「谢谢您。」女性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真美。单看这副模样，实在看不出对方是那可憎的异篇卿一员。平静的语气充满理性与知性，瘦弱却凛然的言行举止散发出优雅和高贵的气息。「那么，这边请。」拖着柔弱的步伐，她来到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请坐。」「……我知道了。」隔着桌子，泽道尔坐在女性对面。「您喜欢什么品牌呢？」「喝茶吗？话说好久没暍了。」「那么就容我为您挑选了。」嘴角泛着微笑，女性从玻璃材质的容器中取出茶叶。但这里不是没有热水吗……就在这么思考的当下，玛哈又走向娜塔拉夏用来阻挡森林道路的火墙。「像这种时候，娜塔拉夏小姐的火焰就相当方便了。尽管缺点是靠得太近，就连茶壶也会被融化。」她拿起放置在火焰前方的茶壶走了回来。「……准备得很周到呢。」「是的，，因为我一直在想象这一刻。」玛哈自嘲般地苦笑道。她以熟练的动作加入茶叶，再将热水倒入壶中。「你……是那种所谓深闺的千金小姐吗？」「我吗？」「我在统政厅见过许多上流阶级。然而你却不同，看起来比任何姑娘都要有气质。」「……泽道尔大人真是的。这算是在向我搭讪吗？」「姆？」「开玩笑的。」呵——她用手掩住嘴巴轻笑一声。「我并没有那种显赫的身份。一生下来就流落街头，过着靠雨水解渴，剩饭充饥的生活。但唯一幸运的是，后来因沁力方面的天分而被送入专门的特殊机关。」「嗯……」「那个特殊机关便是异篇卿的前身。我、娜塔拉夏小姐、贝多玛，以及诺耶和诺艾西斯这对双子都是如此。我们是隔离秽歌之庭（伊甸）的结界『乐园幻想』计划的中枢。在加入阿尔玛迪先生和伊格尼德后，就成了现在的异篇卿。」「——」「这些都是题外话。来，应该已经泡好了。」她将热腾腾的红茶倒入白色茶杯里。「这是？」「是采用黑曜花新芽的红茶。特征为芳醇的香气中残留强烈的苦涩感，但更深层的口感却是兼具甘甜和柔顺的美好滋味。」顶着微红的脸颊，她这么欣喜地表示。「我认为相当适合泽道尔大人您。」「……那我不客气了。」泽道尔将茶杯拿到嘴边。第一口确实带有强烈的苦涩。随后却能感受到一种十分清爽，近似柑橘类的风味。「嗯，还不赖。」「那真是太好了。」「话说这种红茶的味道实在很特别。除了苦涩和甘甜，还夹带了另一种——」「是的，那想必就是——」「红茶里的毒药吧。」「是吗。」泽道尔若无其事地嘀咕，一面将红茶一饮而尽。「嗯，谢谢你的招待。」「…………」玛哈一脸茫然地望着空荡荡的茶杯。「……请问……您……认为我是在开玩笑的……吗？」「应该是真的吧。你的眼神和语气不会说谎。」「那……那么……您为何要……」「武人既然受邀赴宴，总不能辜负主人的一番好意吧。」「可……可是……」「那么，你为何又要透露里面放了毒药？」「……」「这样算互不相欠了吧。」简洁地这么告知后，泽道尔站了起来。「况且，真要说出一个原因的话——」「？」「这毕竟是你所提出的最后一个要求。我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恪守道义。这才是人的根本。」纯白的女性看似讶异地抬起脸来。「……泽道尔大人……您实在是太……」她紧咬下唇，吐出一字一句来：「黑曜花的新芽……是一种苦涩中带有甘甜和柔顺口感的红茶。我认为没有任何东西比它更适合泽道尔大人了……于是……这些都是我专程为今天而亲手摘采的茶叶。」她用手指触摸着尚留余温的茶壶。「里面掺入的是……速效性的安眠药……效果最多只有四五个小时。药物将随着时间经过而排出体外，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这是你服用的药品之一吗？」「……是的。当痛得睡不着时，用来即刻止痛的最后一种混合药剂。我抽取其中的成分……您所喝下的药量，即使是大象也会在五秒后失去意识才对……」「在您闭上眼睛的期间，想必一切都结束了。秽歌之庭（伊甸）将被双子的结界隔离，浮游大陆就此获得永远的安宁。一个不会让泽道尔大人再度受到伤害的世界……就快要来临了…………所以……………………………………………所以在那之前，请您先睡一觉吧！」最后的语气化为悲鸣。——呼应着玛哈的泪声，冰之大地开始蠢动。「姆！」「捕捉吧。」超越泽道尔巨躯的粗大树根突破冰的表层，如动物一般沿着地面往这里靠近。「雕虫小技！」他以锤矛横扫直扑而来的树根。……然而。「唔……唔哦！」一种近似头晕的意识朦胧使得徒有力气的身躯单膝跪地。或许是血中的药物浓度急剧上升的缘故，在感到睡意的同时，体内细胞产生的排斥反应使得全身开始颤抖。……身体——……不听使唤了。自己在战斗中受伤和疲劳的次数多不胜数，因失血过多而晕倒的经验也有过无数次，但唯独这种症状是未曾经历过的。「然而我……绝不能就此倒下…………」他将嘴唇咬出血来。想要凭借痛觉让自己的意识保持清醒——「不行。」站在前方的女性虚弱地这么告知。「这是用来缓和我剧烈病痛时的安眠药。就和手术的麻醉药一样，这点程度的出血完全不会感到疼痛。」「……居然——」「所以，请您就这样无痛地睡去吧。」玛哈脚边的大地再度隆起。是树根？不，不对。这次蠢动的并非地底的树根，而是大地本身。「唔——……！」继单膝之后，一只手也撑住了地面．意识已经相当朦胧，若没有右手的锤矛支撑住身体便有可能立刻倒地。……糟糕。莫非这种药还加入了精神药物的成分？……圣域术式开始不受控制了。一直笼罩全身的圣域术式逐渐剥离。平常就连睡眠时也未曾解开的术式，如今却因外界强制的精神介入而解除了。「这样就结束了。」在玛哈的命令下，数量庞大的土块逐渐形成巨大的人偶。足以俯视泽道尔的巨大身躯。仅右臂异常发达的丑陋巨人举起了右手臂。「还……还没……结束……我…………」在锤矛的支撑下，泽道尔瞪视巨人。圣域术式。拥有绝对防御的五层装甲当中，他将最后一层也一并解除，然后全数集中在锤矛之上。身为守护者。不，身为战士，唯独阻挡在前的这名巨人必须予以击倒才行。「我……『第一』泽道尔……乃持单一武器犹胜千张弓之人。由此所催生之秘奥即为……」锤矛经圣域术式强化，周遭的空气如海市蜃楼般开始摇曳。光与空气如旋风般卷成漩涡。「独一无二的圣弹——」掷出锤矛。挟带无比破坏力的投掷，瞬间粉碎掉眼前的巨人。——本应该如此。若非巨人的正后方站着一位纯白的女性……泽道尔看见了。看见站立于巨人身后的她。以红肿的双眼注视这边的玛哈。「——」只要掷出锤矛，想必就能彻底粉碎巨人。但这样一来，贯穿巨人的锤矛就会波及到站在后方的她。倘若真的投掷。她大概不会闪避，甚至连防御的动作也不会出现。……心中仿佛有这种预感。「……」片刻的犹豫后。呵——泽道尔闭上双眼苦笑。「抱歉了，诸位。看来我还是力有未逮。」锤矛自失去力量的手中滑落。下一刻，毫无防备地挨了巨人一拳，泽道尔整个人倒地不起。「……」是因冲击而昏倒。还是药物造成的睡眠。无论如何，想必要好几个小时后才会醒来了。「诺艾西斯。」『嗯，看到了哦。我们已经准备好结界了。诺耶大概也等得不耐烦了吧。』凭空传来的念话。是双了当中的姊姊诺艾西斯。有别于伊格尼德所在的下层，她则是在另一个地点待命，正为发动重层世界「乐园幻想」在预作准备。「既然顺利就再好不过了。」『嗯。玛哈你也早点过来支援哦。毕竟我们在准备结界时完全没有防备呢。』面对这句话，玛哈的回答则是沉默。她注视着遥远的前方。仰卧在那里的统政厅守护者。「诺艾西斯，请再等我一下。我处理完事情后就过去会合。」『没关系，可是要快点哦？』念话中断。确认诺艾西斯的远视也一并取消后，玛哈缓缓迈出步伐。走向敌人身份的男人身旁。「……起码……先为您擦个脸……」她取出手帕。想要擦拭对方那被土块人偶击中后满是污泥的脸庞。如今的自己仅能做到这点。就当作是最后的报恩。「……可是。」握住手帕的手加大力道。「统政厅的爪牙，你们想阻挠我吗？」「哦——哦——什么嘛？我们好像把她惹火了吧？哟，黑猫，你什么时候惹上异篇卿了？」「不知道。修伊克大人才是，难道您没有印象吗？」异篇卿第三位玛哈。阻挡在她前方的是泽道尔的两位同事。「算了，就算有也只是好心被当成恶意吧。」第九（修伊克）用手指微微抬起遮住眼部的牛仔帽。望着倒地的泽道尔，两人这么叹息道。玛哈则是带着明确的敌意瞪视这两人。「……请让开。」「不好意思，我可不能让你对我们的同事轻易痛下毒手。」「我不会下毒手的。我只是……帮心爱的泽道尔大人擦拭一下……」「嗯？你说什么大人？」「等一下，修伊克大人？她的样子似乎有点奇怪——」黑猫还未说完——「……快滚开！」异篇卿第三位颤抖着全身咆哮道。「绝对不能容许……有人妄想夺走我和泽道尔大人相处的最后时光……因为我……我……已经没有时间了！」玛哈的全身进发出金黄色的沁力。金沙构成土黄色长袍覆盖全身的黄金像，在吸收那庞大的沁力后开始活动。「那个女人感觉十分认真的样子。怎么办？带着倒地不起的上司赶紧逃离此地，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免谈。我也开始不爽了。」手持银色小刀，第九（修伊克）与黄金术士像对峙「别看我这样，认识第一（泽道尔）已经有相当长的时间了……我说异篇卿，你是用什么方法下药的我完全不感兴趣，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以第一的个性来说，他最讨厌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而你却利用了这一点。」「……」「像这类的战斗，结果就代表一切。偷袭、陷阱、奇袭、诱饵，什么都百无禁忌。无论用了多么卑鄙的方式，自古以来就是被下毒的人要自负责任——不过啊！」第九（修伊克）的脚尖用力陷入地面。劈啪——仿佛能听见紧咬牙根的声响，他换上压抑的语气继续道：「身为同事，唯独第一（泽道尔）在我眼中是例外的。特别是对上像你这种女人或小孩更是如此。即使知道是陷阱、是诱饵，他都会向困难的人伸出援手，不会拒绝别人的请求。正因为如此，你的行为在我这名同事的眼中，是再差劲不过的做法了。」「……要恨就尽管恨我吧。即使双方看法不同，我也无意阐述我的心情。」「是吗？谁理你啊。」异篇卿与统政厅，双方精选而出的精英。在倒地不起的第一（泽道尔）面前，两人正面对峙着。「无法理解泽道尔大人心境的愚昧之徒，让我迅速将你们排除吧。」「那才是我想说的啊。虽然不知道有什么隐情，不过我要亲自为同事出一口气。」３天结宫（索菲亚）地下区。「——嗯，应该没问题！」大大呼出一口气后，艾莉亚这么握紧拳头。躺在台座上的机械少女。那仰躺的模样和先前没有多大不同，但其内部零件已经接近完全修复。应该没有遗漏掉任何地方才是。「修复并重新接上电子神经节，将损坏的关节零件全数换新。更换原动机之后接续。程序也变更为现代原始码，然后进行除错。最后甚至包括人工皮肤的保养……嗯，两人还真是不简单呢。」华宫整个人瘫靠在台座的角落处。「正常来说，这已经是小规模的研究团队要花费一个月才能完成的作业量哦。」『一点也没错。几乎没有用餐或休息的时间……该怎么说你们两人才好呢』机械水晶被孤伶伶地摆在台座上。接下来只剩将她放入本体之后的最终检查了。「好，开始进行总检查了。艾莉亚，虚拟环境A的程序呢？」「早就完成啰。虚拟环境A至虚拟环境I总共九个阶段，就这样依序测试吧。」机械少女的手臂、脸颊、皮肤都贴有银色的电线，全数连接至台座旁的大型演算机。——最后的系统总检查。借由数据重现所有战斗环境，以此对电子神经和原动机进行虚拟的负荷测试，确认是否正常运作。「那么伊莉斯，加油啰。」『好的。真的好久没有这么紧张了……不过，能回到这具身体果然还是很高兴。』艾莉亚将闪动的机械水晶放入机械少女的胸前。在此同时，台座旁的显示器出现了代表程序启动的波形。呈一定规律的美丽波形。「嗯，和本体之间正常连结中呢。准备好了吗？」『没有问题。已确认虚拟环境资料。虚空空间「天结宫（索菲亚）地面楼层」，敌方势力「小型幽幻种一只」，无负伤条件，以４０％的输出开始战斗。』「很好很好。那么就加油！——」『战斗结束。成功击破敌方个体。麻烦请移至虚拟环境B。』「好快！」『我的斗志十足。更何况，我们不能浪费太多的时间』最初从虚拟环境A开始，难度将会逐渐提升。环境B难于环境A，而环境C又比环境B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测试系统。……说得也是。……晃动还在持续中，幽幻种也仍逗留在地面。「知道了。那么下一个——」就在这么开口的瞬间——地下楼层响起了急促的警报声。「警报？这……这是怎么了？」蜂鸣器和警报器发出震耳欲聋的大音量。装设于天花板的照明灯更是转为鲜红的警戒色，使整个视野变得通红。「……来了吗？」带着平静的语气，华宫独自一人站了起来。「状况虽然称不上好，但还不到最糟的程度。起码能够支撑到修理阶段，我就很满满意了。」「咦？咦？怎……怎么回事？」「艾莉亚，请你待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继续检查系统。」她带着飘浮的机械珠迈出步伐。手中同时握住实战用的机械枪。「我真的很开心哦。好久没有度过如此充实的时光了。那么漫长的时间就仿佛一瞬的梦境一般。」「……华宫？」「安静。」华宫凝视着正面房门。紧闭的钢铁制机械门。如今像这样从内部上锁后，无论走道侧有任何人想进来都不可能自行开启。然而——Oel Dia =U eph cley,Di shela teo phes kaon【■■，■……■■，■■■……■……■】门的另一端传来奇怪的诅咒音色。仅仅是传入耳中，便令人全身颤栗发寒。她们没有听错，这种充满怨念的诡异旋律是——「魔笛！」艾莉亚这么惊叫的同时，钢铁制的正面房门上出现了黑色污渍。仅有一小点的污渍逐渐扩大，深紫色的雾气由此入侵房间内部。「已经来到这里了！」「艾莉亚，快后退！」房门破裂。遭魔笛侵蚀的门化为无数的金属碎片散落一地，挟带深紫色雾气的怪物自后方直扑而来。其目标为毫无防备的艾莉亚——「怪物，我在这里！」怪物猛然停下脚步。机械枪的热光束恰好掠过它眼前。这是即将命中之际，先一步察觉的野兽停止前进的缘故。『……』「华宫——！」「敌人不仅这一只而已。既然能入侵这个地下楼层，就代表塔内的绝大部分都遭到侵略了。艾莉亚，请你动作快一点！」躲避着幽幻种的追赶，华宫一边跑往电梯的力向。偌大的作业楼层里仅剩下自己一人——『艾莉亚！请变更至虚拟环境G。』「……咦？」『我要省略虚拟环境B至F的系统检查，只进行最重要的歼灭战、超大型个体战以及瑟拉的虚像战。快一点。』「……我……我知道了。」她操作手边的终端，将屏幕上的程序覆盖过去。『谢谢你。』「现在……没时间犹豫了呢。」艾莉亚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示器，就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从这里无法看见门外的状况。由于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只能选择信任华宫了。

第十二卷 浮游大陆 第四章「天上的剑斗旋律」

第十二卷浮游大陆第四章「天上的剑斗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