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终章

当晚，将悟躺在自家房间的床上，看着天花板思考。——小枫到底是谁啊……她宣称自己是将悟的妹妹，住在熊五郎别墅的样子。可是将悟的妹妹雅，却说自己从来没在那幢别墅生活过。「我的妹妹是雅。所以那个叫小枫的女生不会是我的妹妹……应该是这样没错吧。虽然两人其实都是私生女……的可能性也不是全然没有，但应该不至于吧。」有一件事情令将悟挂念不已。那就是在他前往保健室前，打给柚璃奈手机的电话。那个像是少女刻意压低嗓门的声音，确实说出了「小枫」这名字。那通电话是打给将悟的吗?说来奇怪。照理而言，应该没人知道柚璃奈的手机被将悟捡走了才是。所以说，打那通电话的人，是想跟柚璃奈提起那个名字。那个人会是谁?又为何要这么做?「难道是想帮忙柚璃奈……?」身在某处的她看柚璃奈精神错乱，为了帮助她恢复正常，所以打电话来想促使她勾起往年的回忆……会是这样吗?可是没想到接听电话的人竟是将悟，因此才慌忙挂断电话……倘若这样的假设没错，又会是谁做了这种事。知道『小枫』这号人物的某人?抑或是……『小枫』本人……?将悟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打断他的思绪，让他吓了一跳。他拿起放在桌上的电话，查看是谁打来的。液晶画面显示着『未显示来电号码』。将悟战战兢兢地按下了通话键。「喂……」听筒的另一头传来了少女的声音。『将悟哥哥。我是妹妹。将悟哥哥的妹妹。』「为、为什么『妹妹』又会出现?……慢着。」将悟冷冷地睇了听筒一眼。「这是柚璃奈的声音吧。也太明显了。」『真没意思。你就不能表现得更吃惊点，狼狈得手足无措吗?难得本小姐主动打电话给你。』「鬼才会被你吓到!……等等，咦……?」惊觉柚璃奈口吻有所异样的瞬间，将悟这次真的吓到目瞪口呆。「柚……柚璃奈……?你的个性是不是又变回去了?」『我期待帝野将悟出糗有很奇怪吗?』「就是那个、那个听似心地邪恶的声音!痛恨我的那个『柚璃奈』不是已经消失了吗?」『我现在在洗澡。想不想一起洗?你这变态萝莉控。』「谁说要跟你一起洗啊!」话筒另一头的柚璃奈呵呵地笑了。『「柚璃奈」是消失了没错。我已经不再是原本的那个人格，而是和那百合的人格结合在一起。我好像被吸收进来，跟她合并成这身体的一个人格了。』「被吸收?这表示双重人格消失了吗?」『没错。长期以来一直扮演将悟妹妹的主人格现在还很虚弱。所以必须由我当她的支柱。跟她结合为一的感觉真是不可思议。』「所以说……以前的你又会出现在我的面前了吗……感觉有点怀念哪……」『被你肉麻兮兮地怀念我可吃不消。我本来还以为终于可以将军了呢。』「将军?」『结业典礼那天，你的桌上不是放了一颗西洋棋的棋子吗?白色的皇后。』经这么一说将悟被勾起了记忆。暑假前的结业典礼，将悟、心乃枝和雅三人一起回到教室后，发现将悟的书桌上放着一颗白色皇后的棋子。印象中还记得心乃枝有说过类似将军之类的字眼。「那棋子是你放的?为什么?」『那天，就在你证实「妹妹」就是神风雅之后没多久。我想调查那百合所饰演的「妹妹」是否也就是神风雅。所以临时起意溜进你们空无一人的教室放了棋子和窃听器，想看看你们有什么反应……结果你和神风雅看到西洋棋后，什么特别的反应也没有。』「竟然装了窃听器!你这家伙真的大意不得耶——我认为小枫跟雅应该不是同一人物。雅也不记得自己有在别墅生活过的样子。」『看来似乎是这样没错。』「小枫其实才不是我的妹妹……我觉得做这样的解释比较妥当吧?」柚璃奈没有回答，有如陷入长考般，保持缄默好一会儿。『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帮忙。』「干嘛突然跟我低声下气啊。」『请你帮我找出小枫。我想知道那天我所碰上的那个少女是谁。我没特别的意思，纯粹只是感到好奇……就我认为，一直以来那百合是代替失去记忆的你记住小枫这个人的。』「说得也是……我也希望可以把小枫找出来。撇开她是不是我妹不提，直觉告诉我不能忘记小枫。而且也为了那百合。」找出小枫。乍看之下，该从何找起似乎令人摸不着头绪，但突破点其实是存在的。首要之务就是让母亲承认雅的身份。如此一来熊五郎的过去或许就能水落石出，进而查出小枫的真实身份也说不定。「话说，感觉好不可思议啊。真高兴我们可以像这样平心静气地商量事情。」『是啊。我也一样很高兴。』「真、真的吗?总算……我们可以握手言和了……」『一想到今后可以继续仇视、蹂躏帝野将悟，我就高兴到快忍不住流泪了。』「什么东西啊!那百合的戏不是已经演完了吗?」『哎?你不会忘记你对我做了什么吧?我的复仇还没结束呢。』柚璃奈翻脸不认人，用冷峻的口气说道。将悟的背部不禁流下冷汗。「我做了什么吗?」『不要跟我装傻!你把我的裸体都看光了!大大方方的，每一寸肌肤都不放过!』「裸、裸体……?」将悟想起原本用床单把身体包紧紧的柚璃奈，床单突然掉了下来的模样。没错。自己都看到了。柚璃奈那精雕细琢的苗条身材牢牢地烙印在自己的眼眸中。「你、你误会了，那是不可抗力啊……」『少得了便宜还卖乖!』柚璃奈咆哮道。依稀可以感受到夹带在话里头的怒火。「对……对不起……」『而且，你甚至还亲、亲、亲吻了我对不对!』「分明是你不顾三七二十一亲我的吧!」『少啰嗦!给我闭嘴!总有一天我要把你全身剥个精光用锁链绑起来，把你变成我发泄用的玩具。做好觉悟吧，帝野将悟。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电话另一头的柚璃奈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相形之下，将悟只能从喉咙挤出干笑。*深流院学园文化祭结束的隔天。在离都心中央不远的地方，有座四周被银杏树包围的宽广公园。这座宽度有数百公尺长的私立公园有对外开放给民间使用，提供附近居民做为平日休闲的好去处。每当早上和黄昏时刻，总有民众前来此处慢跑或带狗散步。那部电梯里搭乘着一名身着套装的女性——濑利吏沙。濑利俯瞰着围绕在草坪四周开始染黄的银杏树喃喃自语。「帝野家的繁荣也只能维持到银杏树落叶之前了吧。」想当然尔，这样的话若非独处，她是不会随便说出口的。假如现在站在她身旁的是聘她为秘书的帝野集团社长·帝野鹿野子的话，想必她应该会面带微笑赞扬银杏树的美丽才是。不，她现在已经不是秘书了。她刚刚才跟鹿野子办好辞去秘书职位的最后一道手续。不过，她辞去的只是鹿野子秘书一职。濑利今后仍旧是在帝野集团工作的社员。『辛苦你了。明天起你也要在新的工作岗位为帝野集团奋斗喔。』鹿野子直到最后都没对濑利表示怀疑，笑咪咪地欢送她展开人生的另一阶段。「不……鹿野子夫人应该也隐隐约约察觉到了我的真面目才是。因为最近我调查熊五郎所遗留下来的资料的频率实在太过频繁了。」濑利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挑衅的眼神仰望了监视器。监视器只会记录影像，并不会录音。因此不怕会被别人听见自己的自言自语。濑利转身背对监视器，从上衣的内层口袋掏出一张照片。「神风雅……」照片上的人物是熊五郎的私生女、将悟同父异母的妹妹。「她真的就是将悟少爷的妹妹吗?」雅的父亲私底下曾收受了熊五郎支付给雅的养育费。年幼无知的雅也亲眼目击过交付巨款的场面。「情况真复杂。假如神风雅并非私生女的话，熊五郎老爷支付大笔金钱的理由就成了谜……所以说她果然就是私生女吗?」总是冷静的濑利这时也不禁面露困惑之色。「无论她是或不是，私生女身上一定另有其他更为确切的证据。我必须彻底调查，非得抢先将悟少爷找出证据不可。」濑利把照片收进了口袋。「不计任何代价，我都要阻止将悟少爷就任社长。」电梯抵达一楼后，门打了开来。适逢午休时间，宽广的玄关大厅出现了大批准备前往用餐的帝野集团员工。「聊天到此为止。我提供的提示就这些了。」濑利自言自语似地说道后，把手伸向了监视器的后方。那里贴了一个小型的塑胶块状体。拔出来一看，黑色的长形块状体尾端有个二极体电容在忽明忽暗地闪烁着红光。濑利把它丢在地上……然后用高跟鞋的鞋跟一脚踩碎。黑色的窃听器「啪」一声爆开，露出里面的电路板应声断成了两半。「我也去吃午餐吧。」濑利吏沙不改冷酷的表情，快步朝玄关的玻璃大门走去。耳边突然爆出电流中断的劈啪声响后，从此就再也没听到任何声音。「被发现了吗……」躺在长凳上的衣楠拔下耳机，懊恼地咂嘴。这里是帝野集团本社大楼的庭院。衣楠躺着的这张长凳就位在这座围绕大楼的公园角落。转头往大楼的方向一看，大批的社员涌出玄关前去解决民生问题。濑利的身影就夹杂在人潮之中。衣楠继续躺在长凳上，用帽子遮住脸孔。「濑利那臭女人，故意在那自言自语，是挑衅我的意思吗?」衣楠悻悻然地回想刚才所窃听到的内容。濑利表示：『她一定要抢先将悟找出私生女的证据』。「濑利到底是谁的爪牙?这一切果然有只不愿看到将悟同学就任社长的黑手在幕后操作吗?」我得持续调查，揪出幕后黑手才行。衣楠把帽子拉歪，仰望矗立在蓝天下的帝野集团大楼。濑利的背后隐藏着何方神圣，衣楠也没有头绪。辞去鹿野子秘书职务的濑利接下来有何企图，她也无从得知。「我必须保护将悟同学……」衣楠瞪视着反射阳光的壮丽大楼，轻声地喃喃说道。

第六卷 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