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一章不该遇见垃圾桶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突然间我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对垃圾桶有着难以克制的冲动，这时我才终于注意到，想要跟垃圾桶有亲密接触、甚至进到里面去的人实在是很奇怪。往旁边一看，太阳已经下山了。原本从远处传来些微运动性社团的吼叫声，以及吹奏乐社团管乐器的声音，也都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地消失了。因为有点暗，所以即使我眯着眼睛也看不清楚教室墙壁上时钟的时间，不过，学校应该快要关门了吧。……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被人家看到我现在这样子。我对自己一时鬼迷心窍的行为感到羞耻，着急地想要从垃圾桶里爬出来。——但，不管我再怎么使力，我的身体还是塞在垃圾桶里，完全拔不出来。就好像是我的身体跟垃圾桶连结在一起似地动弹不得，让我十分惊讶。……啊？这是怎么回事？我焦急地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发了封简讯给我的双胞胎妹妹。「发生紧急事件。尽快一个人到二年级五班教室来救我是也。」我也没看自己写的内容对不对，马上就发出了简讯。妹妹也念这所高中，幸好她是田径社的（顺带一提，我还没有参加任何社团），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她还在学校里。之后，我又跟垃圾桶奋斗大约了五分钟左右，听到像是妹妹的脚步声上了楼梯，慢慢地接近教室。终于，脚步声的主人在教室门口停下脚步，伸手开了电灯的开关，因为太亮，我不禁眯了一下眼睛。另一方面，确认到我的存在的红子看了亲哥哥我这蠢样一会儿之后，马上别过头去，静静地摇了摇头。接着沉默地往右转，打算就此离去。「——喂，等一下啊！红子！最起码说句话，哥哥受不了了啊！」我这么一说，红子马上回过头，走向被塞在垃圾桶里的我。「小山同学，你到底在做什么呢？」她以一副超不在乎的态度问道。「为什么对亲哥哥讲话这么陌生呢？像平常一样叫我一声哥哥嘛。」「用待在垃圾桶里的姿态，传简讯找妹妹来的这种笨蛋，不存在于我的家系之中。」「很遗憾，看来是存在的呢。」我说完之后耸耸肩，红子瞪我的眼神看起来更锐利了。「小山同学的存在攸关于我的颜面。因此，为了湮灭证据，我认为应该要马上让你消失。」「请不要这么杀气腾腾地说话啊，红子。等一下我会给你一千圆的。」「为什么哥哥看起来这么有趣呢？红子觉得好不可思议唷——」「你还是一样，提到钱就马上态度大转变耶，红子。对了，哥哥为了搞笑而进到了垃圾桶里，可是现在因为出不来而很苦恼呢！」「真实的，有个笨哥哥，红子很困扰呢！现在我就来帮你喔！」话这么说着，红子抓住我的双手，想要把我拉出垃圾桶。太好了，这样就出得去了。……但，红子虽然很用力地拉我，我也配合着很努力地想要脱困，但怎么看就是脱离不了垃圾桶。我的身体到底跟这个垃圾桶有多合啊？之后又过了一会儿，红子放弃拉我了。「哥哥，看起来你好像已经不可能脱困了，干脆放弃，就这样在垃圾桶里过一辈子，结束你的人生吧，如何？」红子提出了建议。「我绝对不要——我说红子啊，你也想得太远了吧，你已经考虑到我的后事了吗？」「我觉得在垃圾桶里送去火葬的哥哥很屌啊。」「这是什么鼓励我的话？你明知道我不可能这么做，还讲这样？」「只要哥哥点头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送早餐跟午餐来这里喔。」「啊，你打算就这样丢下我不管对吧？而且连晚餐也不肯送，是不是？」「好啦，你就点头答应嘛。」「啊啊！现在我才惊觉，你已经完全变成腹黑红子了！拜托你，赶快恢复成原来单纯的红子吧！我会给你一千五百圆当做报酬的！」「好了，差不多也休息够了，为了拯救哥哥，我一定要努力——」「你的个性真是简明易懂，帮了我一个大忙啊。」红子再度抓住我的双手，开始拉扯作业。但看起来还是一点拔出来的迹象都没有。结果，持续了好一会儿这种无聊作业，满头大汗的红子突然大叫。「你这个可恶的家伙！」然后，她高高地举起右脚，紧接着一瞬间，红字用尽全力地踢飞了里面塞着我的垃圾桶。「呀啊！」我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惨叫声后，装着我的垃圾桶便远远地飞了出去，撞上阳台边的水泥墙后弹了回来，撞倒了那些排得整齐的桌子后滚了有滚，最后终于在撞上走廊边墙壁后停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红子参加田径社的关系，她的脚力非比寻常……)我的毛细孔里一瞬间冒出了大量的冷汗，战栗地开口说道：「……呃呃，红子小姐？请问您到底是有什么意图，为何会突然动粗呢？」结果红子只是搔搔头——「啊啊，不是啦，不是有人说拉不动就推推看吗？那我就想说，拉不出来的话就干脆把它踢坏嘛。」她如此辩解着。「原、原来如此。这还真是哥哥意想不到的一踢耶。而且你刚刚一边踢一边大喊『可恶的家伙』，让我以为你根本就是针对我攻击呢！」「……」「啊，真的是这样子吗？」「……讨厌啦，怎么可能呢，哥哥大人……好了，那我就再踢一次，确认它到底会不会坏掉吧，当然啦，我是要踢垃圾桶的啦。」「红子小姐，你特别强调对象是垃圾桶的这一点，让人完全看出你的动机不纯耶，没问题吧？」「……呵呵呵，我要粉碎它。」「啊啊啊啊啊，完全变成黑心的红子了啊！我的钱包里只有一千五百圆，根本没办法再加价了啊！」红子一步步地走近在垃圾桶里惨叫的我，为了逃过她的斜坡，我拼命地想办法要滚要逃，但以垃圾桶的构造而言，根本没办法顺利进行，而且就算我再怎么努力，人类使用垃圾桶移动也不可能比两只脚走来的快，所以再怎么看，这样下去第一集就要在这里割下句点了。——但，正当我做好心理准备时，紧接着下一瞬间，我跟红子都陷入了无法预测的情况。这是我完全没想到的。红子现在穿着制服，而且她又是女生，因此她下半身穿的是裙子。而我现在跟垃圾桶一起倒在地上，所以只要我一抬头看她，从角度而言，就算看到她的小裤裤也无可厚非。事实上，我的确是看到了。而且，我脸上的表情说明了这个情况。看到我的表情，红子才恍然大悟，她马上双手压住裙子，然后随即大叫了一声——「你这个大色狼！」她的右脚便狠狠地体重了我的下巴。（就算是看到了妹妹的小裤裤也不会怎么样啊！）因为这个冲击，我马上失去了意识。※一睁开眼睛，我全身已经被阳光笼罩，四周静悄悄的，还有小鸟啾啾啾的叫声，真是个令人神清气爽的早晨啊！……啊，咦？现在很明显地是早上，那也就是说，我在教室里待了一晚喽，那不就代表我昏迷了一个晚上吗？我妹的脚力真是太可怕了。……嗯？自己的身体还在垃圾桶里，这个事实我倒是很快地就接受了。不过，这时候我发现到一点——昨天失去的意识的时候，我的垃圾桶还倒在地上，但现在却是直立的。也就是说，有人扶起了我的身体。一想到这，我正打算看看教室四周时——「你终于起来了啊。」有人开口叫我。我大吃一惊，看向声音的来源。结果，有个大美女站在我的眼前。长长的银发，眼神虽然有点锐利，但长得非常漂亮。肌肤雪白剔透，特别是一双长腿超级迷人（因为视线高度的关系，我的视线就是很自然地停留在她的下半身）。我认识这个人。「我的名字是水无冰柱。跟你一样是二年五班的学生，你记得我吗？」水无同学微微地歪着头作自我介绍，同时走向我。「当然啊。」我抬头看她说道。应该是说，这个人实在是美到令人印象太深刻，不可能让人忘记。虽然说是同班，但我们昨天才第一次见过。不过，想必班上的男生一定都在脑海里深刻地记住了水无同学的样子跟名字，如果不是的话，大脑空着的容量就太浪费了。「对了，你为什么要进去垃圾桶里呢？」她毫不客气地问了这个全人类都有的疑问。「……」正当我想要回答这个问题时，理所当然地，我语塞了。呃呃，为什么我会进到垃圾桶里呢？这个问题我是最想知道答案的啊、「要问理由的话，这我可就真的很困扰了。可以这么说吧，因为尺寸刚刚好，所以我就试穿看看嘛。」「你不会分辨事情对错吗？」「还有啊，我想说如果有这个盾牌的话，就能够防止全方位的攻击，真的很方便耶。」「你藏了身体，可是没有藏头啊。」「也或者，我可能是在找寻适合自己存在的场所吧！」「让自己存在于垃圾桶里，你觉得好吗？」「……」我接不下去了。当然啊，因为根本就不可能有把自己进到垃圾桶里这种事正当化的理由嘛。一想到这，我不禁抱头。「话说回来，你算是人类吗？」她问了我这么一个既残酷又根本的问题。「……呃，我虽然人在垃圾桶里，但正如你所见，我可是一个人类，过着人类的社会生活呢。」我有点退缩地回答，水无同学的表情稍微和缓了点。「我不是怀疑你是可燃垃圾还是什么的，我只是怀疑，你是不是妖怪？」——哈，啊？……呃呃，这时候请问我是该高兴吗？可燃垃圾跟妖怪，到底哪个地位比较高一点呢？「怎么样？看你犹豫的样子，你果然是妖怪吧？」在我烦恼的时候，她又催促着我回答。为什么会用「果然」这种字眼呢？「我绝对是个人类，才不是什么妖怪呢！」「那，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会进到垃圾桶里呢？」「这我自己也不知道啊。该说是意外吗？还是命运的捉弄呢？」「也就是说，没有任何明确的理由嘛。」「硬要说的话，的确是如此。」「那，你就是妖怪啦。」「你是怎么推断的啊？」「就是这样推断的，失礼了。」结果，就在水无同学以冷淡的口吻说完话同时，她完全没经过我的同意，就将右手伸向我的左胸。如果我们性别颠倒的话，我肯定会发出惨叫声，但正如大家所见，我是个男生，因此我虽然惊讶却没有拒绝。当然，水无同学的目的看来也不是要摸我的胸部。她伸手在我上衣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张折成四折的白纸。「——这是什么啊？」明明是从我的口袋里拿出来的，但我却完全不记得有看过这个东西。「嗯，这就是你的说明书。」水无同学看了这张纸后，以毫无抑扬顿挫、一副超无所谓的音调态度说道。但光是这样，我当然不可能听得懂。「说明书？这是什么意思？」「罗嗦，等一下。」她好像把我当成小狗在对待。「回家。」订正，她是完全把我当成了一条狗。但，要我这样回家，我根本办不到（是说我也没必要照着做），因此我只好乖乖地等水无同学看完那张鬼说明书。「——原来如此啊。」过了一会儿，水无同学好像理解了什么似的，小声地呢喃着。然后——「你好像是妖怪垃圾桶男耶！」「……啥？」这句话太突然了，我的思考停止了几秒钟后，才声音拉高八度回了这么一句。「这是什么妖怪啊？名字听起来这么逊。」「就是那个意思啊，为了保护自己不被敌人攻击，活用垃圾桶的妖怪。」「我绝对不要。」「没办法啊，你就乖乖地放弃，当做是借住在垃圾桶里好好地磨练自己吧。」要磨练什么啊？怎么磨练？「为什么偏偏是垃圾桶呢？应该还有其他很多不同的东西吧？」「——啊啊，这个理由呢，说明书上没有写。」说完，水无同学用大拇指跟食指夹着说明书。「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很渺小的存在？」「……嗯，我的确是这么想的。」这个问题真是正中我的要害，但也没有必要否认，因此我就承认了。从两年前开始，我就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微小的存在。因为，就算没有我，地球还是会若无其事地继续运转啊。既然如此，那我的存在价值不就跟倒在那里的空罐子一样吗？——啊，该不会是因为这样？「你是说，因为我觉得自己像个垃圾，所以才会离不开这个垃圾桶吗？」「很遗憾地，看来是这样。」「怎么可能……」我一脸错愕，然后好一会儿，脑袋里都是一片空白。……不过，要这么说的话，那我进到这个垃圾桶里之后出不去的事就能解释了啊……不不不，我怎么能这样就被说服了呢？「对了，这个所谓的妖怪垃圾桶男，只要一进到垃圾桶里之后，就再也出不去了吗？」我垂头丧气地问道。水无则是一副不关己事的态度回答：「是啊，你的身体已经变得没有垃圾桶就不能活了。」「真的吗？」「嗯，很震惊吗？」「当然啦。话说回来，没有垃圾桶就不能活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体啊？」「什么样的身体啊，不就是你现在这样的身体吗？」「我本人没有任何自觉耶。」「当然啊，你难道会特别在意没有空气就会死这种事吗？」「嗯嗯，是也没有啦……」对我而言，垃圾桶是和空气一样重要的东西吗？「算了，这也没什么不好啊。你干脆放弃，就这样在垃圾桶里过一辈子吧。」「昨天晚上有亲人也跟我讲了类似这样的话，但我绝对不要。」幸运地被选为妖怪垃圾桶男。」什么什么？这态度好像我是中了什么杂志的抽奖一样。这一点都不值得恭喜吧？「所谓的妖怪垃圾桶男，就是要在垃圾桶里生活的妖怪。认为自己的存在很渺小，就像垃圾一样，对于这样的你，这种妖怪最适合了。」谁要你多管闲事！「因此，今后请靠这个垃圾桶，保护你自己不受敌人攻击。」这是什么建议啊？在这个和平的时代，哪里会有敌人哩？——到此为止，都是水无同学刚刚说明过的事情。接下来还有几行，是讲解身为妖怪垃圾桶男该如何生存的事，要说是快速浏览过去，根本只是随便跳着看。毕竟我的心胸没这么广大。结果，在说明书中段的地方写着这样的内容——「顺带一提，光是只有待在垃圾桶里也实在是太无药可救了，因此，妖怪垃圾桶男有几项特殊能力。」嗯嗯，这算是有考虑到吧。「比如说，可以飞。」「好厉害！」看到这个好消息，我不禁大叫一声。虽然作为无法离开垃圾桶的代价，这算是太廉价了点，不过能够飞可以说是任何人都曾经憧憬过的特殊能力吧。「（不过，只能飞一公尺。）」「——啥，太低了吧！」些许空白之后，括弧里附注了这么一行话。……诶呀呀，我的能力瞬间逊掉了不少。应该是说，为什么只能飞一公尺呢？「其他还有，可以边高速旋转边攻击。」好像很厉害耶！「（只不过，会头昏眼花。）」「我就知道一定会有备注啦！」我对这说明书大叫。水无同学一脸讶异地看着我，我对刚刚大叫的事稍微反省了一下。然后，我重新振作精神，再继续看下去，上面还写着这样的话——「妖怪垃圾桶男会自然吸收垃圾桶里的能量，所以完全不需要吃饭。」什么，这是什么奇怪的能力啊？我一点也不想吸收垃圾桶里的能量啊！「此外，即使多余地摄取了食物，垃圾桶可以自行吸收，因此不需要去上厕所，这在忙碌的早上可以帮上很大的忙。还有，垃圾桶本身具有舒压的效果，所以也不需要睡觉。简直就是无微不至。」喔喔，这的确是很方便。「只不过，必须在固定的日子丢弃固定的垃圾，垃圾桶才能产生能量。至于垃圾的分类方法，请多参考附件。」仔细一看，除了说明书之外，还另外附有一张彩色的纸，上面很详细地记载着垃圾的分类方法。……总觉得好麻烦唷。「顺带一提，一个礼拜忘记丢垃圾的话，垃圾桶就会爆炸。」为什么！？「这是为了让你不要忘记丢垃圾唷。」连我想要问的问题都已经写好答案了啊！「先不提这些，这可是一个高科技的垃圾桶，根据丢垃圾的状况，还能有各种的追加效果。」是喔，丢垃圾的过程就不用细究，有追加效果听起来很帅耶。「比如说，如果在可以丢可燃垃圾的日子丢厨余的话，垃圾桶就会发出厨余的臭味。」……这不就只是厨余发臭了而已吗？就这样，我一边强烈地感受着写这份说明书的家伙缩发出来的恶意，一边把接下来的内容看过了一遍后，我的视线停留在最后一段文字上——「最后，如果想要变回一般人的话，就请努力地解开自己的心结。这样就能从妖怪的命运中被解放。」「……水无同学，解开心结，这是什么意思啊？」似乎露出了一点希望之光，但也有可能是什么陷阱之类的，因此我不饱期待地向她问道。结果，水无同学一副不知道我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表情回答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只要解决了造成你变成妖怪的那个心结，身为妖怪的特性就会消失了。」「也就是说，我就能从垃圾桶里出来了？」「没错。以你的情况来说，具体的方法就是找出自己的存在价值，这样应该就可以从垃圾桶里出来了吧。」「……原来如此。」我接受了这样的说法，把刚刚那些蠢到不行的内容又再看了一遍，把说明书折好后继续说道：「我认为，这世界上没有人是不被需要的。」「就算你勉强讲出这种不自然的话也没有用喔。」「别看我这样，我也是个了不起的消费者，总有一天也会成为纳税人耶！」「……而且还加上这么讨人厌的理由。」我自己也这么认为。「——不过，关于生存的意义，我这个年纪本来就很少人可以领悟嘛。」我嘟起嘴，水无同学无言地耸耸肩。「嗯，那就是你倒霉被挑上当妖怪啦！」「话说回来，妖怪到底是什么呢？为什么我一定要变成妖怪垃圾桶男呢？这个说明书是什么时候塞进我胸前口袋里的呢？」「我也不清楚。至今变成妖怪的人，大家都是有一天突然变成妖怪的。回过神来，才发现口袋里多了一张说明书，我那时候也是一样。」「……水无同学也是？」「没错，你眼前的我跟你一样都是妖怪。」听她这么一说，我反射性地看了看水无同学全身。结果，水无同学皱起了眉头。「你的眼神很恶心耶。」她说着，一副戒心很强的样子双手抱住身体。「诶呀呀，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说，你虽然是妖怪，但看起来挺正常的嘛。」我慌张地辩解。结果，水无同学一副在估价的眼神看着我说：「当然啦。光看就知道是妖怪的这种怪人，你一个就够了。」「……啊？是吗？」这有点不公平耶！「嗯嗯，严格来说，在我认识的妖怪里，在看到的瞬间就能分辨出是妖怪的，包含你在内只有两个人。」水无同学同情地说道。相较之下，知道除了自己之外还有这么可怜的人存在，我倒是有点开心。但我心里同时又冒出了一个新的问题。「对了，水无同学，你是什么妖怪啊？」我这么一问，水无同学踌躇了一下后——「我是拥有侦测妖怪能力的『妖怪依赖女』。」她这么回答了我。「只要身边有感到困扰的妖怪出现，我的头发就会竖起来指出其方向。」「……你也是很微妙的妖怪耶。」「比你好多了。」「嗯嗯，是也没错啦。」头发突然竖起来的确是很困扰的事，但跟一直在垃圾桶里的我比起来，根本是小巫见大巫。但，这就可以知道为什么水无同学很积极地想要处理我的事情了，谜底揭晓。「话说回来，你是有什么心结才会变成那种妖怪的呢？」这种个性的人要变成被依赖的妖怪，怎么想都不可能吧。水无同学想了一下之后说：「不告诉你。」她斩钉截铁地拒绝了。看来她好像不想让人家知道她的心结，但她自己刚刚还把我的说明书从头看到尾呢。在我抱怨之前，水无同学就先开口了——「对了，山田太郎。」她突然叫了一个陌生的名字。但教室里除了我们之外就没有别人了啊。「嗯？教室里还有别人吗？」「诶呀呀，你在说什么啊，山田太郎？这个教室里不就只有我和山田太郎两个人吗？」「……我和山田太郎两个人——我才要问你在说什么咧！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叫我山田太郎啊？」「什么嘛，我是看你困在垃圾桶里，好像爸妈也没给你取名字，才好心帮你取一个啊。」「不要随便做那种不幸的想象好不好！就算我进到了垃圾桶里，爸妈还是有给我取名字的啦！」而且直到昨天放学为止，我也都还没进去垃圾桶里啊。结果水无同学贼贼地笑着——「又来了，干嘛逞强啊。」她如此说道。为什么只不过是个名字就说我是在逞强啊？谁来告诉我啊。「不过呢，这也是一种缘分啦！总而言之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如果是跟山田太郎一样好记的名字，我也是可以记在脑海里的小角落啦！」「我的名字那么无所谓吗？」「嗯。」「不要那么简单就点头好不好！」「没办法啊，我就是这种不圆融的个性嘛。」「……不，我觉得你只是不体贴而已。」算了，我觉得水无同学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体贴。「什么都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如果你真的有名字的话。」「……我叫小山萌太。」「噗哈哈！」「不要笑！」「因为，你不是叫小山萌太吗？跟小山失火的发音一样耶，是山上失火了吗？」「是萌太！箬叶萌芽的『萌』，太粗太胖的『太』！」「对二次元美少女发萌的『萌』，戴着眼镜那种太胖宅男的『太』吗？」「是也没错，可是好像有点不太一样吧！」「那就更好笑啦，哈哈哈！」「我就说不要笑了啦！」「你爸妈一定是希望你变成那种人，才会给你取这种名字的吧。」「那种人是哪种人啊？」「看吧，你的确是变成了那种人啦！」「我就问你那种人到底是哪种人了啊！最起码我没戴眼镜，体型也很普通啊！」……话是这么说啦，不过偶尔我也会觉得二次元的美少女很萌唷。「算了，这先放到一边。」「什么放到一边啊？」「好啦好啦，放到一边先别管啦，萌萌太。」「不要随便把人家德尔名字加长！」我大声地发自内心大叫，但水无同学却完全无视于我的抱怨。「我刚刚就一直有这种感觉，你叫我『水无同学』，好像有点怪怪的。」她自己一个人擅自继续讲下去。「我们既然同年又同是妖怪，就不用那么见外啦。」然后，水无同学突然伸出食指指着我，露出快乐的笑容说道：「萌萌太今后就叫我『水无大人』吧。」「我拒绝。」※陆续来上课的同学们看到我的样子后，反应各有不同。有的人一脸哑然，装作没看到我；也有的人笑倒在地；当然也有人一直追问我到底为什么要进到垃圾桶里；还有的人觉得我很恶心，根本不敢靠近我；甚至有些人表面上装作不在意，但却退后了几步，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然后，可能是听到风声，其他班的学生也跑来凑热闹。透过门缝偷看我，偷笑之后就跑掉了。想当然尔，我也成了早上导师时间最大的问题。为什么要进去垃圾桶里呢？班上的垃圾桶被占据了，垃圾要丢到哪里去呢？种种的疑问跟揶揄的话，在教室里随处都可以听到。但在一片骚动的学生面前，导师却只是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是好。（这老师还很年轻，所以应该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事情吧！不过，我实在是不知道这世界上有几个老师可以处理学生跑到垃圾桶里不出来的这种事情耶？）……总而言之，都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子的，老实说我对老师感到很抱歉。结果，在这种没人能够收拾的局面之下，有人挺身而出了。那个人就是水无。水无沉默地走到讲台前，先看了骚动的全班一眼后，右手用力地在讲桌上拍了一下，开口说道：「在你们之中，有人敢在大家面前进去垃圾桶里吗？」水无这么一问，全班瞬间静了下来。刚刚还在嘿嘿笑的同学们脸都扭曲了。当然不可能有人举手，毕竟就连现在进到了垃圾桶里的我，也无法理直气壮地说我有。「既然如此，就不要取笑萌萌太。你们没资格取笑萌萌太！」水无用尽力气地大声叫完之后，像是很满足地慢慢走回自己的位子上。她那潇洒的态度在帅气中还带有她独特的银色美感，令我跟周围的人都不禁倒抽了一口气。水无坐回位子上过了一会儿之后，我心里想着——哎呀哎呀，水无同学，你这算是在保护我吗？你那斥责大家的说话内容有很多错误耶！而且，你还在大家面前叫我萌萌太啊？不过，我的同学们好像个个都是笨蛋，不但再也没有人中伤毁谤我，甚至有人开始向我道歉。经过大家讨论后的结果，考量到我的视线高度，决定所有女生在裙子里还得穿上学校指定的短裤。……这是说，咦？我的存在被认可了吗？※「萌太，可以跟你讲一下话吗？」午休时间。正当我懒洋洋地发呆的时候，有人突然叫了我的名字，我抬头一看，是一脸困惑的河原彩音。她在一年级的时候也跟我同班，是我在班上少数的友人。但这时候还敢来找我讲话，这家伙也真有勇气耶。「很抱歉我今天早上无视于你的存在。我一来学校就发现你在垃圾桶里，但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讲话。」我还在想她找我什么事呢，原来是为了这种我根本不在意的事来找我道歉啊。被她这么一说，我反而觉得都是因为我进到了垃圾桶里，才害她不知道该怎么跟我搭话，该道歉的人是我啊。「不会啦，彩音。不是你的错，那是很正常的反应。」「可是，我跟你是这么好的朋友耶。」彩音一脸严肃地说道。看来我们好像算是很好的朋友喔？「不过，就算对方是我青梅竹马的朋友，要是他进到了垃圾桶里，我想我也一定会装作不认识吧！」「不会吧，那样太过分了啦！而且你现在就进到了垃圾桶里啊！」彩音说完后叹了一口气。「对了，你为什么要进去垃圾桶里呢？」她接着问道。「……呃呃，就是那种什么处罚游戏的啦！」我别过头去，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要你进去垃圾桶里在教室等，到底是什么样的虐待狂才会想到这种处罚游戏啊？」「呃呃，这个嘛……」「该不会是水无同学吧？」彩音看向水无，小小声地问道。这当然是她误会了。应该说认为这是出发游戏的这件事本身就是个错误啊，因此我不禁语塞。「……你跟水无同学是什么关系啊？」正当我有点手足无措的时候，彩音又讶异地看着我。我跟水无的关系——该怎么说才好呢？认识的人？朋友？两种说法好像都不适合耶。……不过最起码呢，我们不是普通的关系。「嗯嗯，硬要说的话，应该算是不普通的关系吧。」「不普通的关系？」彩音突然大叫。莫非我说错了什么吗？「……我不知道耶，你居然有这种对象。」「嗯，我也是今天早上才认识她的啊！」「而且你下手的速度还这么快！」「下手速度快？」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啊？「……总而言之，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在玩什么游戏，不过你对于现在自己在垃圾桶里的现状感到满意吗？」「冷静点，彩音，我不知道你在问什么耶。哪是什么游戏啊，冷静想一下好不好，我怎么可能会对现状感到满意呢？难道我是什么变态吗？」今天的彩音怪怪的耶。虽然进到了垃圾桶里的我没什么资格这么说，但彩音真的很怪。「……不过，虽然我不满意现在的现况，但目前我只能把这当做是自己的命运去接受它。」我像是要讲给自己听似地淡淡地说道。毕竟某部分的原因也是在我自己身上，而且会进到垃圾桶里也很明确地是我自己的意识要这么做的啊。……就这样，即使被同学看到我这个样子，我也已经开始觉得无所谓了。结果，彩音听到我的话后说：「萌太，我觉得这是一种扭曲的爱情耶。」……呃呃，到底是怎么解释才会做出这种结论来的啊？「不管你再怎么喜欢，我觉得进到垃圾桶里还是有点不太妥当耶。」我又不是真的喜欢垃圾桶！「要是我的话，就算是萌太你对我说『进去垃圾桶里』，我也会行使拒绝权的。」这是当然的啦……而且，我也没有打算要增加伙伴啊。「……不过，如果你真的说非要我进去不可的话……我也是愿意进去的喔！」「结果你还是愿意挤进来嘛！」这家伙到底想要说什么啊？「啊，不过在大家面前我做不到。最起码要你跟我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才行。」那是多么奇怪的画面啊。「……你想要跟我一起待在垃圾桶里吗？」彩音讲出了超奇怪的话。「不不不，我就说啦，我没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愿望嘛！要不是发生了一些意外，别说是进垃圾桶了，要我摸我也不会摸好不好。」昨天放学后的我，肯定是疯了。「……是啊，你的这种恋爱病看起来很严重呢……」彩音一副很遗憾的样子喃喃说道。什么人会爱上垃圾桶啊？——因为彼此间的话题实在是合不太来，我正觉得累的时候，水无突然出现了。她沉默地迅速将一个项圈套在我的脖子上，就像是在完成自己的使命一样。「——呃呃，等一下，水无，为什么要给我项圈啊？还有，干嘛不讲话啊？没任何说明给我套项圈，这也太奇怪了吧？」我开口问道，但却没有做任何的抵抗。水无抬头看了我一眼后说：「萌萌太，你给我加入将棋社。」「这根本不给我回答的机会嘛！」「我从以前就认为，桂马移动的方式真是很新潮呢。」「你在说什么啊？话说回来，你根本就没打算跟我对话吧？」不过，就在我说完话的时候，水无也装好了项圈，接着她还拉起了绳子，根本就已经做好了散步的准备——除了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以外。——对了，这应该是给小狗用的项圈吧，到底是去哪里弄来的呢？就在我脑海里充满疑问的状态下，水无很自然地就拉起了装着我的垃圾桶，在目瞪口呆的彩音跟班上同学的目送之下，离开了教室。话说回来，早上导师时间之后，有个班上的同学把自己的滑板给我，说「这我已经不用了」。把滑板放在垃圾桶下，我的垃圾桶就变成了可动式。人家一番好意，我这么想好像不太应该，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那家伙还真是多此一举啊。水无完全不在意周遭人等的异样眼光，就这样拉着我走在走廊上。另一方面，我用右手遮住自己的脸，左手按着项圈，以便不会勒住我的脖子，我开口向水无问道：「那么，我们现在就是要去那个什么将棋社的吗？」「是啊。」「到底为什么要加入那个将棋社，我希望你能说明一下。」「你在说什么啊，当然是因为你是妖怪啊。」「当然是因为我是妖怪？」「是啊。因为，将棋社是我抢来让妖怪聚集的社团嘛！」像是在责备我的无知似的，水无加强了语气说道。「——是喔，抢来的啊，你到底做了什么啊？」结果，水无一副不在意的态度说道：「嗯？因为社员数是零，所以我就天了一张入社申请书而已啊。」「……啊啊，是喔。」这抢来的方式还真简单耶！我还以为以这家伙的个性，一定会把原来的社员都逼走的说。正当我随口应声带过的时候，却为眼前的景象深吸了一口气。因为在我面前出现了楼梯！这下该怎么继续走下去呢？我心里还在犹豫的时候，只见水无完全不在意地继续拉着我往前走。「呜哇喔喔喔喔！」世界变成了慢动作画面，我完全不顾形象地大叫。因为行进方向突然变成向下倾斜四十五度，而且这还不是斜坡，是无数的楼梯耶。我底下的滑板在空中飞了起来，装着我的垃圾桶大大地翻了一圈。接着，装着我的垃圾桶便一口气滚落在三楼跟二楼之间的楼梯平台。「好痛……」我喃喃地说着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感想。由于这一切实在是发生得太过自然，因此我根本也想不到要怎么抱怨。但水无完全不在意我的状况，拉起了绳子又继续往前走。「——喂，等一下！」我不禁拉高了音量。水无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我，而她那锐利的视线把我压倒。「……拜托你，可不可以稍微体谅一下我的状况啊？」我反驳的语气逐渐减弱，最后甚至变成了可怜兮兮的请求。相对地，水无歪着头——「可是，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痛，对吧？」她开口问道。「……的确，和平常摔下楼梯的感觉相比，是没有那么痛，不过还是挺痛的耶！」「可是啊，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痛吧？」「……嗯嗯，是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痛啦！」我逐渐地认同了这个结果后，水无一脸很满意的样子。「既然如此的话，那不就结了。」她点点头说道。……咦？什么？这样可以吗？「我无法释怀……」应该是说，我无法接受。「反正你也不是为了爱漂亮才钻进垃圾桶里的啊。」「这听了我也不会觉得高兴好不好……」应该是说，我一点都不高兴。话说回来，我们教室在三楼，将棋社的社办好像在一楼，也就是说，紧接着有好一阵子都是这种楼梯地狱啊。我打量着社办内四周，突然看到一个蜷缩着身体躲在桌子底下、像小学生一样的小女生，一头黑发略长，眼睛骨碌碌转，看起来很可爱。一对上我的眼神，她原本就已经很瘦小的身体又缩得更小了。……她是个女生吧。不管怎么看，她都像是个偷溜进高中玩躲猫猫的小学生。但她身上穿的是我们学校的制服，说不定她是我们学校的学生。重点是，居然有这么小尺寸的制服啊？我正这么想着的时候，水无对那个小女生露出温柔的笑容。然后指着我说：「啊啊，小月，不用怕唷。这个人是妖怪垃圾桶男小山萌萌太。」是萌太啦！「他虽然有点怪，但正如你所看到的，他没办法从垃圾桶里出来，所以除了有点碍眼之外，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喂，这种说法太过分了吧！」「还有，他会突然大吼大叫，这也有点吵啦。」「那都是因为你尽讲些奇怪的话啊！」「此外，他也会像这样，歇斯底里地把过错推倒别人头上喔！」「我就说啦，不要做这种错误的习性说明好不好！」——不过，不管我怎么反驳，反正水无一定都会充耳不闻的吧。大致掌握了水无的习惯之后，我很快地就放弃反驳了。「……对了，这位是？」一瞬间，我本来想问「这个小孩子是谁啊？」，但看到她脚上学校室内鞋的线条和颜色我发现到她其实只比我小一岁，便把这句话又吞回到肚子里。「她是昨天刚成为将棋社社员的赤星美月学妹，就读一年一班，很可爱吧？」水无一副很得意的样子说道，仿佛赤星学妹很可爱是她自己的功绩一样。我随便地含混应了一句之后，自己盯着赤星学妹看了好一会儿。……嗯嗯，这么说来，她果然是高中生喽？——不过，这个小妹怎么会躲在桌子底下呢？「如你所见，小月是妖怪桌下女。」不晓得是察觉到我的表情，还是只是凑巧而已，水无开始说明起有关赤星学妹的情形。「所谓的妖怪桌下女，就是为了在天然灾害发生时以防万一，总是躲在桌子底下的妖怪喔。」「……」该怎么说呢，虽然我早就多少可以猜到，不过事实证明，躲在桌子底下果然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含义，只不过跟我一样是个奇怪的妖怪罢了。「……是喔，准备的很齐全呢。」总而言之，我随口讲了个无关痛痒的感想。「对了，你也邀了赤星学妹参加这个将棋社吗？」「嗯，不过，小月是我在鞋柜那里偶然遇到，然后就捕获到了的喔。」水无这么一说，赤星学妹露出了害羞的笑容。不过仔细想想，我也不是被邀来的，硬要说的话，我也算是被她给打包带走的（我本来就动弹不得）。只是，看来赤星学妹并没有被如此粗暴地对待。不管怎么说，赤星学妹虽然现在看起来有点怪，但至少本质是正常的，这跟水无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典型。因此，我也很普通地做了自我介绍。首先，我先挤出了个笑容——「初次见面，你好，赤星学妹。我是昨天变成妖怪垃圾桶男的小山萌太。因为我觉得自己也许就像个垃圾一样卑微，所以这种心结导致我变成了这样。我希望可以透过参加这个社团活动，找出自己生存的意义。」……咦？我本来打算很普通地介绍自己，结果在不知不觉中，好像变得很奇怪耶。「啊……我叫赤星美月，是妖怪桌下女。小时候曾经被东西掉下来砸到头，心里一直有着障碍，我希望能够变成不在乎这种事情的人。呃呃……请多多指教，萌萌太学长。」赤星学妹吞吞吐吐、很努力地做自我介绍。但顶多也只是说明了自己的现况，很难说是普通的自我介绍。而且，我刚刚明明说了我的名字叫「萌太」，为什么赤星学妹会叫我「萌萌太」呢？「好啦，那自我介绍也结束了，萌萌太过来吧。」水无突然这么一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找了张椅子坐下来，向我招手。桌上还摆着将棋盘。「……呃呃，为什么要下将棋？」「什么为什么，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社团的社办吗？」水无一脸惊讶地说道。话说回来是也没错，我便接受了水无的说法。——呃呃，可是照着这情况，接下来要开始下将棋，实在还是有点奇怪吧？尽管如此，我还是用双手敲了敲地板，让滑板换了个方向，乖乖地往水无的方向前进。但就算到了将棋盘前，我还是没有大意。水无至今所有的行动，可以说都是破天荒的行为，她怎么可能会怪怪地下将棋呢？我看着将棋盘上无数散乱的将棋，大概可以推敲出接下来水无要做些什么。「……原来如此，你打算把将棋丢在不可能动弹的我身上来玩啊？」嗯嗯，这根从楼梯上摔下来相比，根本不足畏惧，不过，那些真的是将棋吗？心里如此想着的我，摆出了防御姿势，水无则是提出了疑问：「萌萌太，你在说什么啊？」自己一看，水无已经开始排起了将棋，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同时我注意到，如果是为了随便把将棋丢在我身上，水无现在排将棋的方式也太认真了吧。这时，我讲出了刚刚有想到，但因为觉得太恐怖而没有继续想下去的游戏内容——「水无，你该不会想要叫我吃掉这些将棋吧？那样就不算是游戏，已经叫做是虐待了耶。」「萌萌太，我就问你到底是在说些什么啊？」水无皱着眉头看着我。「听好喽，我们现在要下将棋。就是你眼前看到的这些将棋，我说是将棋就是将棋，把妻子摆在将棋盘上对战，就是很普通的比赛啊。」「我知道了，我的棋子只有步兵而已吧？而且还不能将军，对吧？」「我才不会那么坏心眼呢！」「那，该不会是你一次可以移动两个棋子之类的吧？」「……」我本来还在想说她怎么没有反驳，仔细一看，水无的脸上冒出青筋，看来她好像是真的生气了。相对地，我还有点半信半疑，紧接着提出这种问题——「你该不会，是真的想要玩真的将棋吧？」结果，水无沉默地点点头。「……为什么突然想要玩将棋呢？」「……因为小月不知道将棋怎么玩，所以我一直都是自己跟自己玩，很无聊耶。」「……原来如此。」我们之间的气氛变得很沉重。这么说来，我刚刚的发言实在是太失礼了。不过，把我拖来这里之前，水无也没有确认过我是不是真的会将棋啊。这一点还真的很像是她会做的事情耶。嗯嗯，最起码，每个棋子该怎么走，我还算知道啦。相较之下，如果水无能够自己跟自己对弈的话，表示她应该很强嘛？「如果自己跟自己玩的话，我每次都为了到底要让左手赢还是右手赢而感到困扰呢？」居然是因为这种理由开始玩将棋的啊？这个想法本身就超蠢的呢！……就这样。我们从午休时间开始下将棋，但只有水无一个人兴致高昂，很快地，就要放学了。途中即使铃声响起，水无也无动于衷。就算上课了她也不放我走，到底要继续到什么时候啊，就在我觉得烦的时候，居然就快要放学了。顺带一提，我们一开始下将棋的时候，赤星学妹就拿出便当来吃（会乖乖说「我要开动了」的这个部分就算了，吃个章鱼小香肠或削成兔子形状的苹果时也要一一道歉，我就觉得挺在意的），吃完便当后，她便走到我们身边乖乖地看我们下将棋。直到上课前五分钟，预备铃响起时她才回去教室。以一个学生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行为。……不过话说回来，她还真是有够弱耶……这是对战无数次之后我的感想。呃呃，我不是说我自己有多厉害，但跟个外行一样的我都看得出来水无很弱，这样的话，完全不懂规则的赤星学妹说不定还比较强耶。因为水无实在是自爆太多次了。而且如果她自爆是因为让王将直接进攻我的阵地，那我还能够理解，毕竟这很像是水无会做的事，整体依照这样继续发展下去的话，也算是一种很有趣的战法。但水无还比这更弱。她以惊人的速度不停地发生二步的情形。（译注：在将棋中，将两个未升级的己方步兵置于同一纵路是为「二步」，这是违规的）「……啊。」我一指出水无有二步的情形，她便马上低头看着棋盘，发出这样「啊」的一声，而且，就算我说「刚刚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吧」，她也会很顽固地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但水无看来是真的觉得很懊恼。好几次都因为水无二步而获胜的我，心想反正水无一定会要求下到自己赢为止，因此我接下来便小心地不让步兵被夺（虽然我也可以故意让玉将进攻而输，但这样水无应该不会接受吧），因为，不管水无再怎么想要二步，只要没有我的步兵，以物理上的情形来说是不可能的。然而这也是有极限的。步兵跟其他的棋子不同，数量非常地多，而且我对将棋可以说几乎是外行人，没办法守住所有在最前线战斗的步兵。而一旦步兵被夺，水无就会马上二步，那速度已经快到让我怀疑她根本就是故意的。因此，我也曾经想过要反过来歼灭水无的步兵。但在我完全歼灭完之前，就会被她夺走步兵，然后她就立刻又二步了。水无简直就是个超爱二步的惊人家伙，唔唔，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输呢？「——哼，这将棋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嘛！将棋应该不是这样玩的吧！」赢了几十次之后，我的情绪变得很激动。水无则是因为二步太多次了，显得意志消沉，泪眼汪汪的。「这反而像是水无在整我……」干脆我也来二步好了！我们两个就来比赛，看谁会先二步。我也觉得这样算是另外一种趣味啦，虽然说这样就根本不算是在下将棋了啊。恐怕水无心里只想着要怎么赢吧。她的脑袋里可能只想着要怎么攻击，根本没想到会输所以她就会二步，然后败给了我。的确有人说攻击时最大的防御，但最低程度的防御也是必要的啊。我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第六节课结束的钟声响起，今天的课都结束了，放学了。……啊啊，我居然这么随便地就翘掉所有的课，我还真是完全变成了不良少年啊！算了，我从我离不开垃圾桶的那时候开始，我就不可能成为优良学生了。「好啦，不管是将棋还是二步，你应该都已经腻了吧？回家啦！」我耸耸肩，开口叫着沮丧的水无。结果她用蚊子般的微小声音回答：「……你别搞错喽，我可不是想要一直下到我赢位置，只是今天我不怎么想要去上课而已。」「好好好。」「因为我每件事都赢你，所以才想说要让你有一项可以赢我的。」「我知道了啦，你是个善良的家伙，可以吧。」「你那种态度让你很不爽耶！」「是你讲话乱七八糟好不好！」我的确是一直赢没错，可是，那只不过是因为这个家伙自己一直输啊。「……算了，再跟你继续这样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赶快回家吧！」水无又讲了句这种刻意挖苦的话之后——「对了，你家住在哪里？」她突然问了我家地址。「你这种问法，听起来好像是要送我回家耶!」「为什么？」「因为，社团活动室一直到回家位置啊！」「你那没事什么意思啊，像是要去远足似的。」「罗嗦，一起上下学使我们社团铁的纪律。」「上学也要一起啊？」「你如果再继续这样罗里啰嗦的话，我就要把你丢到垃圾集中处，放着不管唷。」「这样会出很多问题的，饶了我吧！」结果，我乖乖地告诉了水无住址，她听了之后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刚好跟小月家是同一个方向耶。」话说完后，水无打开手机，写了封「我在社办等你」的简讯给赤星学妹。可以的话，我想趁现在还没有什么人回家的时候离开，但这样子看起来，她应该是不会让我走的。虽然想要脱逃也不是办不到，只是我尽管刚刚嘴巴上那么说，其实心里也很希望大家一起回家。因为以我现在在垃圾桶里的这个样子，大家一起回家总是没有一个人回家来得丢脸嘛。赤星学妹马上就来到社办，说好再过一下就要回家，因此我们先交换了彼此的联络方式，随后又教了赤星学妹将棋的规则，做了些像是将棋社会做的事，消磨了一个小时左右才离开社办。到了这个时间，学校里也没什么人了。……不过，该怎么说呢，我们这三个人回家的样子……一个在垃圾桶里，一个拉着垃圾桶，另一个躲在桌子底下。而且我的下面毕竟还是滑板，但拖着桌子就真的是非常地吵，十分引人瞩目。我们学校在山里，上学的路都被杂木林包围着，是一条很窄的道路，所以还能够很自然地走。要是在人多的大马路上，肯定会被当成好戏看，掀起不小的骚动。「对了，赤星学妹，你把那个桌子带出学校可以吗？」我突然冒出疑问，提了出来。我们平常在用的这些桌子，应该都是学校的东西，照理说是不能自己带来家的。结果，赤星学妹一副很得意的样子说道：「啊，这张桌子是我自己的。」她如此回答。「……是喔。那种像是学校里在用的桌子，平常有在卖喔？」「有啊，这是防灾用的坚固桌子喔！」「……」呃呃，有这么帅气的桌子吗？在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时，水无突然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啊，萌萌太，前面来了一只小狗喔，你去吓吓它吧。」她指着前方一只由红衣大婶牵着的小狗，对我命令道。「我才不要哩！而且那只狗看到我根本就怕得要命，我才不需要去吓它呢！」「好无聊唷。」「这不是无不无聊的问题吧！这种时候，可看起来超像怪人的我和如果」汪「一声的话，那个大婶肯定会去找警察来的啦！」「老实说，那个大婶已经拿出手机准备便准备要报警喽。」「若果看她的话，我们就糟了喔。水无，拜托你了，乖乖地当做不知道吧。」我们跟那个带着小狗的大婶，尽可能不看彼此地擦家而过。然后再顺利通过的那一瞬间，大婶跟小狗就好像是说好似地，同时迅速跑走。……真的，我感到很抱歉。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我的心情，水无拍拍我的肩膀。「你想自爆了吗？」「为什么我会想自爆啊！普通是会想自杀吧？」啊，等一下，自杀也不普通啦。不过这家伙可是水无，她根本没有所谓的一般常识，所以得把所谓一般的标准再往下降。「咦？我以为你会觉得太丢脸忍受不了。对身体活着的这件事产生抗拒反应然后自爆，不是吗？」「我的确是觉得很丢脸，如果有洞的话，我就钻进去了。不过，我的身体构造可没有那么有趣啊。」我想应该是吧。「我先说喔，如果你掉下去洞里的话，我也不会救你的。」「那只是比喻而已，我不会真的跳啦！」就这样，在我们无聊的对话之中，赤星学妹突然在一栋房子前停下脚步。玄关上的门牌写着「赤星」，看来这里应该是她的家。赤星学妹住得离学校好近，真令人羡慕耶。「水无学姐，萌萌太学长。谢谢你们送我回来。明天见哦！」话说完，赤星学妹挥挥手，消失在家中。她的样子真是无敌可爱，不过我有个问题想问，莫非我的名字已经被设定为是萌萌太了吗？我在想这件事的时候，水无拉拉我。「我明天早上八点来接你。」她如此说道。「为什么？」「怕你不去上课啊！」「我才不会哩。」不，说不定有可能。「……话说回来，你这样也无所谓吗？」我露出自嘲的笑容提出问题。「跟我们这种奇怪家伙在一起，你也会被别人认为是奇怪的人类喔！」不，事实上，水无也个很怪的家伙。不过，光看就知道怪的我，跟要是不相关就不知道她怪的水无，我们之间还是天差地别的啦。而且，水无只要努力的话，再怎么样都能修正的啊！——正当我如此自嘲地思考时……「我才不是为了你喔！」水无斩钉截铁地否认。「一起上学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小月。」「……喔喔。」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第一卷 第一章 不该遇见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