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二章那一天，二个人在黑暗中

这一晚，言叶传了一封手机简讯给世界。世界穿着睡衣一脸恍惚地看着。内容是今天和诚约会的事。「呼……」世界无精打采大叹一口气。诚心里想，还是必须要确认一下。那个时候，为什么世界会有那样的举动。那是突发状况，并非幻觉吗？虽然心里想认定那是幻觉，但唇上的触感却又否定这个想法。跟言叶约会时，那件事也不停在脑中徘徊，害得这次约会也没能有些像样的对话。诚踩着勇猛的脚步走进教室，想把这件事俐落解决掉。世界已经先来到教室了。「早、早安。」「早安—」不同于招呼声背叛下定决心的诚，世界依然跟往常一样。「……昨天那算什么。」一坐下，诚便问世界。「昨天……？啊，那个吻吗？」「嘘！要是被别人听见该怎么办！」「明明是你先问我的。」「刚才你们说了什么吗？」泰介探出头。「不、不，没有……」你不是说不再理会别人的事吗！「是吗，那就算了。你们两个感情真好。」「有吗？」「是因为我们就坐在隔壁的关系吧。」「这样啊，好吧。」都被瞧见两人一起用餐了，也没什么好强辩。但泰介似乎勉强接受了，走回自己的座位。「关于刚才那件事……」诚一脸严肃回到刚才的话题。「啊，亲嘴的事？」「改变说法也没用好吗！总而言之，为什么做那种事？」「不行吗？」世界装可爱地反问。「不，不是这么说，一般来说，那种事应该要情、情、情………」「不是情侣就不能做吗？哈哈哈！真是的，你什么时代的人了，伊藤诚。那个啊，我只是在戏弄你而已。」「戏弄我！？」诚粗声反问。「对，那副表情，我只是想看你那副呆样，就只是这样。我并不是嫉妒你和桂同学打得正火热。」「就、就只为了这样……」对于世界那太过意外、太没意思的回答，诚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怎么，你想要我嫉妒吗？」「并没有！」这女人怎么搞的，仅为了那样的理由。就只为了那样的理由，亲吻一个自己也不爱的男人？就只为了那样的理由……如果是这样也无所谓啦。无所谓吗？身旁的世界难掩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好了，差不多该走了，妳先过去吧。」「先过去，去哪里？」午休时间，诚这么对世界说。「当然是顶楼啊。」「你白痴啊，为什么我也非得一起去。听好，从今天起，你和桂同学两个人一起吃。」「咦，可是……」「你们是男女朋友耶。我在那里会妨碍你们的。请你们两个自己吃，做那种事这种事的……」「笨蛋，一起吃个饭没关系吧。拜托，跟我一起去嘛，不对，是妳给我一起去！」「竟然这么嚣张。有了女朋友就变得不一样了。」「拜托一起去啦。」「真拿你没办法，我去就是了。」「开动了。」隔了两天，三人再度一起共度午餐时光。世界吃的是妈妈做的便当，言叶吃的是车站前烘焙坊买的三层三明治。而诚当然是两边都吃。「啊—好吃，好吃。」「你到底以为自己是谁啊，偶尔也自己带便当来嘛。」「将来不久后。」「摆什么架子嘛。对吧，桂同学。」「恩，是啊……」言叶的表情看来闷闷不乐。「桂同学妳怎么了？」看到那样的言叶，难得主动开口的诚也不禁出声询问。「不，没什么……」「唉呀唉呀，诚你老是这么迟钝。」「『迟钝』是多余的。」「我果然还是妨碍你们了。」「没有那回事。」「就是啊，妳不用在意那种事。」「你们真的是不论做什么默契都那么好！昨天也是这种感觉吗？」「咦？」「你们昨天不是去了榊野Hills?我还没去过呢。觉得怎么样？」「恩，很大。」「是是是，我想问的人不是你。」「恩，真的很大。里面有好多家店……」「有CD店……还有……」「那里的书店也非常大。有好多我非常想要的书，多到我还想再去。」「那里有书店？」「就在CD店隔壁。伊藤同学你说想买CD，进去后，我就到隔壁书店等你。」「啊—这么快就各自行动？你在做什么啊！」「咦，是这样吗？」「你真的是对没兴趣的事就丝毫不关心。」「那个…另外还有大型游乐场，简单说就是电玩游乐场。」「你干嘛改变话题。」「就是用枪射击，砰砰砰的那种。」「那个我知道。不好意思，我拿手得很。」「妳也玩那个吗？」「恩，之前我还硬把七海和剎那拖去。」七海，是世界好友团其中一人，甘露寺七海。「桂同学，妳也常去游乐场玩吗？」「我怕吵，所以那个有点……」「这样啊。那么世界，下次要不要和我一决胜负？」「笨蛋—笨蛋笨蛋！为什么是找我去呢。」「咦？妳刚哪不是还很兴致高昂？」「把桂同学丢在一边，你少那么自私了。」「怎么说变就变啊。」「桂同学，这种家伙真的好吗？」「我没关系……你们一起去。」「有关系！非常有关系！听好了，诚，今天陪桂同学去她想去的地方。」「今天？为什么？」「啊，你们今天没约好要出去吗？」「我今天还有校庆委员会的工作。而且，昨天没在门禁时间前回家，所以我爸爸要我今天放学后马上回去……」「妳爸爸还真严格。」「我妈妈就比较不会……」「爸爸对可爱的女儿都比较放不下心，怕不知道会有什么坏虫缠身。啊，已经被缠上了吧？」「妳说谁是坏虫啊！」「初次约会就只顾自己的喜好，还害人家晚归，跟你出去真是没半件好事。」「不，那是因为……」就在诚说不下去时，身边的言叶勉强想陪笑脸，但脸色反而变得更暗沉，这一切全看在世界眼里。『那样不行啦。』第5节课，许久没笔谈的世界，再次将笔记本推过来。『那样？妳是指游乐场的事吗？』『包含那个在内的所有事！！』『什么啊？』『你真的很迟钝。你这样几乎都没跟桂同学聊到天！』『因为一直和世界妳聊天……』『不是这个问题！晚点去向她道歉。』『是吗？』『没错！』猛然往旁边一瞧，世界一副可怕的表情正瞪着自己。「……我去就是了。」诚小声说。又没有怎么样，她刚才既没有露出厌恶的表情，而且昨天也没什么……对了，都是因为世界做了那样的事，我太在意才会忽视桂同学……『你是不是又要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不懂女人心的蠢蛋！』第六感还是那么准……诚大大叹了一口气。「桂同学。」「啊，伊藤同学。」放学后。言叶正要去开校庆执行委员会，诚叫住她。「我今天要开委员会……」「我知道，一会就好。」「咦……」「我……」「桂同学。」两人身后传来呼唤声，是清浦剎那。剎那是诚班上的执行委员代表。「委员会已经开始了，快一点。」「啊，好。」「啊，等一下……」「不好意思。」言叶留下诚快跑离开。「明明又还没开始。」「伊藤，你跟桂同学感情真好。哼，我要跟世界说。」「咦？」剎那依然是那副毫无抑扬顿挫的嗓调。她是不是会错意了？在车站附近的咖啡店里，世界许久没能和光这么悠闲地喝着茶。全多亏诚最近常和桂同学单独在一起。「因为念同一所国中的关系，所以没道理不知道，但总觉得就是不一样。」光一直说些有关泰介的事。只因为无意中告诉了他，从第一学期后半段，他就展开电话攻势、简讯攻势，还有露骨的追求态度。「不过，照我刚才听来，妳并不讨厌泽永吧？感觉不到妳讨厌他。」「别胡说了！那种家伙哪里好！」「磅！」光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世界连忙压住差点翻倒的咖啡杯。「危险危险。何必那么认真嘛。」「不要提到那家伙的事！」刚才不都是妳一直喋喋不休说个不停吗……啊！正面窗外，诚像老牛拖车一样走过去。「抱歉，我突然想起我有急事。」世界匆忙跑出咖啡店。「等等啊，真是的！」谈心的对象跑了，光一脸不悦。诚低着头坐在车站月台的长椅上。「你怎么了？」世界在诚的身边坐下。「世界啊。妳才怎么了，这么晚还没回去。」「刚才有点事。怎么，不顺利吗？」「没能说出口。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既然这样的话，要我帮你去跟桂同学好好解释一下吗？」「不，不用了。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我已经给世界妳添很多麻烦了。」「哦，少年兄长大了。」广播声后，电车就进站了。『那么，我要回去了。」说完，世界站起身，双手圈住诚的颈项。难道又要做跟昨天一样的事……？「世界……」世界靠近诚的耳边说：「你吓到了吧？掰掰。」吐了吐舌头，世界捉弄似地笑着钻进电车。「混帐东西……」这时，诚的心脏剧烈跳动。「那你要加油喔！」在电车门关上前说完这句话，载着世界的电车就缓缓离站了。「要怎么加油才好……」诚躺在床上翻滚，自言自语地说。明天去找桂同学，为之前的事向她致歉，然后，然后……「随便啦！」翻个身后，诚闭上双眼。话说回来，总觉得桂同学表情很冷漠。她果然很在意那件事，在意我跟……越想越睡不着，诚在床上不停翻来覆去。「啪唰」水泼洒的声音在浴室内回荡。言叶泡在浴缸里，水却淹不过她那过于丰满的胸部。伊藤同学他想跟我说什么呢？难道他对我……「他讨厌我了吗？」言叶垂首，再次传来「啪唰啪唰」的水声。「桂同学。」一早，诚叫住言叶，在当时对言叶提出约会要求的同一个地方，学园前车站的月台上。两个人都一样，虽然搭乘同班电车，却一直迟迟难开口。「那个…关于昨天的事……」言叶不发一语。该说什么好？「我觉得若一直保持沉默，我们就无法发展下去。对不起，真的很抱歉。」「啊……」「昨天只顾着跟世界聊天，完全没顾虑到桂同学。我觉得这样不应该，昨天放学后原本想跟妳说的，但没想到变成那样。所以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觉得我很不应该。我丝毫没察觉，也一点都不了解桂同学……所以，今后我要以桂同学为主。就是说，我想要好好珍惜桂同学。啊，我在说什么啊。」长篇大论，虽然脑子里想的事很多，但就是无法归纳清楚说出口。言叶一脸安心地看着诚。应该是我想太多了吧……「总而言之，对不起，请妳原谅我！」「那么，我有个条件。」「咦？」「那时候，其实我也有话想跟你说，但因为旁边有别人……」「请问是什么事？」诚毕恭毕敬地问。「你不是都称呼西园寺同学为『世界』吗？所以，请你也叫我『言叶』就好了。」「这、这样啊。那么，言叶。」「还有另外一件事。」「另外一件……」「我也可以只叫你『诚同学』吗？」「咦？可以啊。」就只是这样吗？诚松了一大口气。「既然如此，我就原谅你，诚同学。」言叶破颜微笑。「哦，和好了吗？」一坐下，世界立刻问。「看得出来？」「神情不一样。」「是吗？」诚喜形于色地回答。「该怎么说，我和言叶就像是扣错了钮釦。」「啊一直呼名字了？好—暧—昧—喔—」「哪有啊！」「就是暧昧啊！已经是这种关系了。」「我还不是直呼妳的名字。」「我和她对你的意义不同啊，对了，既然这样…」「嘿嘿，这是礼物！恭喜你和她和好。」「把这个送我可以吗？」从世界那接过票一看，诚的表情似乎有点沮丧。「什么啊，是折价券。」「那是当然的啊。如果是招待券，我就自己去了。怎样，不要吗？」「我、我收下了！……谢谢妳，世界。」「不客气。好好感激我。」世界真的帮了很多忙，倘若没有世界，就无法顺利走到这一步。不，别说无法顺利变成这样，我很可能就只能在远处遥望言叶。诚想了一下。「那个……」诚思索着下一句话。心里责怪自己为什么就是不能说得顺口些。截至今早才有交往的实感，但就是无法顺利表达自己的心意。和言叶单独两人在顶楼，世界则和光一群人一起去用餐，「诚同学？」言叶目不转睛直视着诚。在她斗大双眸的凝视下，诚愈是说不出话。「你怎么了吗？」诚深吸一口气。「那个～我有电影票，妳喜欢看电影吗？」「电影是吗？」「啊，其实并不是电影票，是折价券，折价券。可以比较便宜就是了。」「呵呵。嗯—该怎么办才好呢……」她还是有些不安，所以言叶故意说些令诚着急的话，虽然听来一点都不像玩笑话。「不愿意…吗？」「可以啊。什么时候好呢？」言叶调皮一笑，诚才放下心。「这、这样的话，明天。明天还得上课。那星期六，就星期六好了。在电影院前，时间我会再跟妳联络。真是太好了，言叶喜欢看电影……」「不是，比起看电影……」是因为和诚一起去的关系。言叶很想这么说。「咦？」「没事。那要看哪一部电影呢？」「啊……」折价券上只写了电影院名称，并没有记载上映作品。「看什么好呢……」言叶笑了笑，诚也跟着笑了起来，但其实内心正后悔没有事先调查好。「我真是太丢脸了，好吧，妳尽量笑没关系。」这一晚，诚在房里电脑前，边讲手机边查询上映电影。电话那头是世界。「那现在有些什么电影？」「现在？嗯—『异次元国ZORUDOBASU的反攻』、『精灵宝钻』、『三角地狱剁刀快斩』等等。她会喜欢看哪一种呢？」「不是光找桂同学喜欢的，而是要找你想和她一起看的。」「是这样吗？」「说什么『是这样吗！』总之，既然对方答应了，只要别太夸张，我想看什么都行。」「就是打安全牌的意思吗？」「没错！」诚目不转睛盯着电脑萤幕。我想看的，我想和言叶一起看的？「少年兄，不用那么烦恼吧。决定后，再来就是两人世界。在黑暗中，握紧对方的手……」「笨蛋，要是做那种事的话…」「如果她讨厌的话就会拒绝你的电影邀约。喜欢的话就不会拒绝。」「真的吗？」「真的。握住手，然后是亲吻吧，亲—！」「亲吻……」「要亲吻、要抱紧……诚你真是忙。那你加油吧！」世界自顾自地说完就挂上电话。「什么嘛，自己讲完就挂电话。可是，像是亲吻、拥抱，只要喜欢就都允许这么做吗？」言叶答应一起看电影，就代表一切都OK吗？不会吧，可是……诚双手枕着头，仰望天花板。「女生都是这样吗？」诚将身体的重量全靠在椅背上。椅子承受重量顺势向后倒。「好痛……」诚就这样倒在地上，脑中不断反刍先前世界所说的话。「真是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家伙……」世界在床上边滚边喃喃自语。紧握刚才和诚通话的手机，世界也仰望着天花板。落寞的神情写满整张脸。星期六。「对不起，我来晚了……你等很久了吧？」言叶身穿浅色的毛线外套搭配裙子，看到诚的身影便加快脚步跑过来。「没有，我也才刚到而已。」标准的约会常用语，其实诚比约定时间还要早到很多，言叶只是准时到而已。仔细想想，这还是诚第一次看到身穿便服的言叶，不华丽，也不会太朴素，就是很有言叶的感觉。诚最后决定看『精灵宝钻』。奇幻片再加有原著小说，喜欢看书的言叶或许比较熟悉。虽然跟其他上映的作品，像是怪兽片、纠葛不清的爱情片比起来不算特别，但也没什么好挑剔的。「虽然时间还有点早，但我们进去里面等吧。」「好。」言叶神采奕奕地回答。不单是诚，还有言叶，今天心情似乎都很好。这个选择是正确的。除了这部片即将下档外，在小猫几只的昏暗电影院中，言叶非常专心地盯着大萤幕看。这是一部使用最新科技制作的奇幻电影。诚心想这似乎比较适合小孩看，但无论如何，里头确实有好几个令人看到忘我的镜头。不过，这时诚的脑里再度响起前天世界所说的话。『喜欢的话就不会拒绝。』电影内容似乎都没装进脑袋里。她说的是真的吗？说不定言叶只是比自己更想看这部电影而已……不，不是这样的。算了，就顺其自然吧，诚将自己的右手轻柔覆盖在言叶那摆在椅子扶手上的左手上面。「！」诚慢慢加重力道，握住言叶的手。「啊！」言叶突然发出小小的叫声。又小又温暖的触感，诚不禁又稍微用了点力。「可以握住妳的手吗？」「可、可以。」两人不约而同都直盯着大萤幕。就这样，在电影结束之前的那短暂片刻，一直都维持这样的姿势。太阳开始西落，斜阳照进车厢中。虽说周六乘客较少，但诚和世界并未坐下，而是面对面站着。上电车前虽然彼此聊着对电影的感想，但今天最大成就并非电影，而是诚那让彼此承认对方存在的举动，只是在那之后就毫无进展，只有彼此的沉默。「那个…还有点时间。」自从上电车后，诚初次开口。「是啊……」言叶轻声回答。「要不要再去哪里走走。那个……」「咦……」诚悄悄想再碰言叶的手。「不要！」言叶拨开诚的手，顺势赏了诚一巴掌。「我……」言叶也一副不可置信自己做了什么事的表情看着诚。「不是妳想的那样，我只是……」诚没说完，电车就到站了。「我在这里下车……对不起。」言叶快步走下电车，在月台上跑起来。「言叶！」诚大声叫，但并没有追上去。不，是无法追上去。我做的事太过轻率了吗？可是……诚压住挨打的脸颊，电车门在眼前关上，缓缓前进。「言叶……」这次诚轻声呼唤。从窗户望向月台，那里早已无言叶的踪影。

第一卷 第二章 那一天，二个人在黑暗中

第一卷第二章那一天，二个人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