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第四话栉风沐雨

广人和筐取得连络，安排好前往调查阁楼的行程。下个周末，鲣屋全家总动员前往了榊的宅邸.为了整理老旧的道具，礼拜六、日两天都预定在那里留宿——「那我上去看看状况。」广人在阴暗的储藏室里开口说道。抱着摩沙子的猫神大人和身穿水千绋袴的夜刀向他点点头。捧着大手电筒的筐也在场。「嗯唔，你要加油喔，广人!」「咕喵——☆」「夜刀去和咪咪、雪姬她们一起整理东西。」猫神大人和夜刀挥手向广人道别后，感情很好地一起离开储藏室到走廊。「好了，我们赶快去调查可疑的唐柜吧!」耀姬站在楼梯的正下方，双手擦腰仰望着天花板。一副干劲十足的模样。「在这种有异常发生的时候，我的知识就派上用场了吧!」「耀姬的知识，不都是一些神道杂学、历史笑话、还有神话八卦吗……」「废话少说，没有杂学，文化怎么发展得起来!好了，快点爬上去吧!」广人无奈地攀上楼梯。「啊，鲣屋先生，记得拿手电筒。」收下筐所交出的手电筒后，广人带头爬上阁楼。来到阁楼后，潮湿的灰尘味更重了。看样子自从上礼拜广人这批访客离开后，就没有人再踏进阁楼一步。「呜哇，也太多灰尘了吧!快点把任务解决吧，唐柜在哪?」接在雅人后面爬上阁楼的耀姬半弯着身子问道。「呃……记得是在那个位置。耀姬，小心你的头和脚喔。」广人打开手电筒后，和耀姬一前一后在阁楼里前进。「就是那个。」前些日子的唐柜上头盖了块布，安置在阁楼的角落。掀开布后，金银双色的莳绘在手电筒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哦，还满漂亮的嘛。很有传统美术的感觉。」「你有感应到奇怪的感觉吗?像是妖气或灵气之类的。」「嗯～～看起来应该是有设下了什么机关的痕迹。我猜大概是封咒啦，可能是上次妖猫靠近使绳子解开的缘故，导致封咒被解除了吧。只不过……」耀姬在黑暗中露出侧首不解的模样。「斋唐柜和斋藏这类的东西一般是用来祭神的器具——就因为它们的功用是收纳强大灵力的圣具，所以通常本身就带有遮断的咒术。」「遮断的咒术……吗?」「所以就算放在里面的东西有灵气或妖气，不打开检查也感觉不出来。」看样子除了打开以外也别无选择了。广人下定决心后爬上长柜，伸手打开了斋唐柜的盖子。「——啊!?」一打开盖子，广人便遭到某种类似强烈的气的冲击，不禁叫了出来。尽管身体摇摇晃晃差点倒下，所幸有耀姬在背后帮忙支撑。「氏子学长你不要紧吧!?」「我、我不要紧……可是……」广人吐气后，看了唐柜一眼。彷佛有什么强烈的气正从掀开的唐柜里不断喷发出来似的。但广人判断不出那是灵气或妖气。「会、会不会太夸张了?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耶。」「可是我们上次来的时候，完全没有感受到这种气息啊?」两人屏息注视着唐柜。「……那，氏子学长，请拿出勇气勇敢地去吧。」「咦!?我吗!?……是说也只能我去了。」这趟的目的为的就是检查唐柜。总不能丢给耀姬处理，事到如今也不容许他临阵退缩了。广人一边抚平内心的恐惧，一边提心吊胆地伸长了猛打哆嗦的手。手指头碰到了坚硬的物体。「呜!!」仿佛被一种尖锐、类似痛楚的气给螫到般，广人咻地把手抽了回来。「里、里面有什么东西!?」「啊——大、大概是之前重新放进去的太刀吧。」广人咕嘟一声把口水咽下喉咙，再次把手伸进去。这次他沿着唐柜边缘缓缓把手伸进去，以免直接摸到太刀。手碰到了绒布。应该是用来铺在柜子下层的。「柜子里面好像有铺一块布。摸起来滑滑的。」「布?搞不好那块布底下藏了小道说的其他咒具。」「很有可能呢。我掀开来瞧瞧，麻烦你拿手电筒帮我照。」耀姬接过手电筒，从广人的肩膀后面往柜子里照。广人掀开绒布半盖在太刀上头，小心翼翼地摸索底部。若以先前摸到太刀时的感觉为例，如果里面真有什么东西，或许还会再感受到冲击才是。广人抱着心惊胆跳的心情，仰仗微弱的光源，一心一意地仔细寻找——「………………奇怪?」「怎、怎样?找到了什么!?」耀姬激动地问道。「底下空无一物。」「啥?」耀姬发出错愕的声音。「我很认真找过了，可是唐柜里面好像只有太刀而已。」「怎么可能，小道不是说过应该还有其他东西吗?」「问题是，菅原先生的说法纯粹只是推测而已吧。」「嗯——小道虽然喜欢折磨人，但他好歹是学问之神。应该不至于空口说白话才是。」你退开一下——耀姬让广人和自己交换位置后，亲自调查唐柜。「这块应该是阻断灵气的布吧。用它把太刀包起来……好，你拿着。」「哇、哇哇!」耀姬突然把用布包好的太刀塞到广人的手中，吓得他仓皇失措。幸好包了层布，所以没有再像刚才一样受到触电般的冲击。耀姬爬到长柜上，用近似趴着的姿势摸索。被热裤包裹住的浑圆屁股浮现在手电筒的灯光中。广人倒吸了一口气，连忙把眼睛转向旁边。「嗯～～嗯～～真的耶。里面是空的。」耀姬把上半身挺直，坐在长柜上双手抱胸。「说不定是藏在阁楼里的其他地方。」「所以说奶奶她大费周章地把它们拆散封印?」「可能性很高喔。毕竟危险的东西分开保管比较安心。」耀姬维持双手盘在胸前的姿势，抬头看了广人。「我们继续在这里找找看吧?」「咦!?你想翻箱倒柜找过一遍吗?我看还是维持原状比较好吧。」「可是放着不管，要是之后有人不小心发现然后解开封印，那不是很麻烦吗?我建议还是找出那些咒具的下落，把它们隔离起来吧。」因此，两人把太刀放回唐柜里，开始在阁楼展开搜索。可是，怎么东翻西找就是找不到可疑的物品。「氏子学长，你用手电筒照这里一下……好痛!」耀姬发出了惨叫。似乎是因为太专注找东西了，以至于不小心一头撞到低矮的天花板。广人连忙压低身子赶到耀姬身旁。「你要不要紧?这边的天花板是斜的，所以姿势得放低才行。」筒一照——又毫无预警地被吓了一跳。趴在地上的耀姬的心形屁股，现在正对着自己。每当她往前爬，她的屁股便像在勾引人似地左右摇晃摆动，摆动的动作和超贴身的热裤使广人连细节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好比说青春少女的结实臀部。以及看得令人垂涎三尺的大腿。还有两条大腿根部之间的——「呜哇哇啊哇哇哇啊啊啊啊咿耶耶呜耶喔喔喔喔喔!」「你、你叫什么叫啊氏子学长：：」「没没没、没事!没什么!我在要蠢而已!」「唉唷，你手电筒拿好不要乱动啦。这样我怎么看得见!」耀姬发完牢骚后继续往前爬。只见前面摆放有好几个被布盖着的大型长柜，耀姬就以趴着的姿势扭身钻进了长柜间的空隙。「氏子学长——你快点照好不好。」「啊，是，我知道了。」广人蹲着前进，从耀姬的肩膀后面伸出手电简照射。「你这是在照哪里?照墙壁有什么意义啊。照下面一点!」「可是这个姿势最多也只能这样了……」「你不会靠在我的背上往前挺吗?动作快点!」广人不得已，只得向前挺出身子，趴在四肢着地的耀姬背上。由于两人硬挤到长柜的狭缝里，身体自然而然会紧密地贴靠在一起。「等一下，再更往下一点。更里面一点。」「咦?这、这里吗，像这样吗?」就在广人移动身体更往前挺进之后，他倒抽了一口气。这个姿势。这个体态。男生趴在四肢着地的少女背上的这个姿势。她向上翘起的臀部跟自己牛仔裤的裤裆密合为一的触感。隔着裤子所感受到的小屁股的紧实与饱满。还有自己抵住耀姬屁股中间那条缝的那个——「不是那里。唉唷，再往里面、更深入一点啦。啊嗯，你真的很笨手笨脚耶!」耀姬耐不住性子似地转过身子。她那转身的动作更加深刺激广人的危险部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对不起我真的非常抱歉!!」「氏、氏子学长你怎么了啦!?干、干么发神经啊!?」「不没事真真真的没什、好痛——!」脑筋混乱的广人一头撞上天花板，劲道之大几乎使天花板也为之摇晃，痛得他当场昏了过去。☆★☆约莫一小时后，广人和耀姬汗流浃背地爬下了阁楼。虽说目前还只是六月，狭小不通风的阁楼还是闷热得不得了。只不过——广人的这一身大汗几乎是为了其他原因而流的。「啊，广人、耀姬!」猫神大人在中庭的独立小屋前迎接了两人。她那身穿着疑似跟筐借来的家事围裙、头上包着布巾的模样，看起来带有一丝昭和年代的风情，感觉有点像家庭主妇，十分可爱。「结果如何?有什么发现吗?」广人有气无力地摇头回答猫神大人的问题。「没有……斋唐柜里面只有太刀。」「我们找遍了整个阁楼，可是找不到我们要找的东西。既然如此，可能只好加把劲把整栋屋子都翻过来搜一遍了。你有什么头绪吗?氏子学长。」「呃，这个嘛。最有可能藏什么东西的地点，应该是后院的仓库……」「仓库吗?那里确实很可疑呢。」「要不要先歇会儿?你们两个都流了满身大汗呢。」筐手上端着盘子出现，上面装着倒有冰水的杯子。「啊，太好了太好了，休息休息罗!」耀姬抓起杯子咕嘟咕嘟一饮而尽。「呜哈——!冰冰的好好喝!氏子学长，等一下你加油罗，我要休息了。」「什么!?不是要去仓库找吗!?」「我又没说我要去。麻烦死了，而且仓库感觉一定很闷热。」「我就料到你会嫌麻烦……算了，没关系。谢谢你刚才的帮忙。」「如果有发现什么我再过去瞧瞧，待会儿见。」耀姬挥挥手，随着筐回到了屋子里面。猫神大人错愕似地喃喃说道：「耀姬真不愧是耀姬。不管何时何地总是能秉持我行我素的作风。」「我真希望自己也能学着他一点……哎，不提那个了，收拾的情况进行得怎样?」「嗯唔，独立小屋几乎都收拾干净了!」猫神大人向广人招了招手，带他看独立小屋里的情况。跟前些日子相较，西式建筑的独立小屋东西减少了很多，看起来十分宽敞。房间的中央有两组咖啡厅风格的白色桌椅。斑驳的涂装反倒有种深奥的复古情怀。摆设在墙边的旧餐具橱柜、裱装起来的版画、有西式雕刻的窗框……是一块气氛相当宁静祥和的空间。「能在短时间内整理成这样，实在太了不起了。」「因为大部分都是故障的家具，守宫帮忙搬到中庭去了。」「不愧是大力士。所以说咪咪她们也去帮守宫先生的忙了吗?」「不，守宫到仓库去了。咪咪她们跑去倒打扫时清出来的垃圾……」「哎呀，家主。」「啊，广人先生——」转头往来自门口的声音一瞧，身穿家事围裙、头上包着布巾的咪咪和雪姬站在那儿。平时总是穿和服的雪姬就不用提了，没想到金发的咪咪也很适合这身打扮。「你觉得如何呢，家主。我们收拾得很干净整齐吧?」咪咪和雪姬走进来，指着独立小屋的内部空间说。「这地方很有情调对不对。无论是装潢或家具，感觉都很像古典咖啡厅呢。」「如果可以改建成咖啡厅就好了呢。一定很棒～～」猫神大人侧着脑袋问了貌似陶醉的咪咪和雪姬一个问题：「股点卡灰听是什么东西来着?」「是古典咖啡厅。一种用骨董或古典美术品当摆设的吃茶店……就算没有这一类的高价品，也可以用一些有怀古风情的老家具或古玩来装潢，然后客人可以在里面一边暍饮料一边欣赏店里的布置。」「广人，结果呢?」这时，夜刀出现在门口。她在惯例的水千绋袴上头多套了件家事围裙，用布巾包住黑头发。和风的长相配上那身打扮，充满了既传统又古典的不可思议气息。「啊啊，夜刀。结果……」广人把刚才告诉猫神大人的内容又重复说了一次。「哦……是这样子吗?」夜刀用满不在乎的口吻回答。那出奇豁达的态度反倒教广人担心。于是广人像是要安抚他的情绪似地连忙温柔说道：「等一下我准备去仓库调查。那里一定有什么蛛丝马迹的。」「算了，你不用强迫自己，广人。」「我没有强迫自己啦。反正仓库终究也是得整理。我这就出发了。」「嗯唔。广人加油喔!」广人在少女们的送别下，前往了后院的仓库。「啊啊，广人少爷。」你一人做。明明接受委托的人是我。」「哪儿的话，很荣幸能帮上广人少爷的忙。」「有找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就我所见，目前是没有。」守宫转头往仓库的方向望去。「里面几乎都是些老旧到腐朽的东西。不过我有跟几名付丧神打过招呼，请他们告诉我哪些是有价值的古典美术品了。」广人从敞开的双开式沉重大门探头往仓库里面窥看。光线昏暗的仓库里面还堆满了五花八门的杂物。「榊婆婆可以一个人管理这么多东西，真是了不起。」「这栋屋子也有很悠久的历史了。时间一久，物品会累积增加在所难免。只不过，榊夫人本来就是舍不得把东西丢掉的那种性格。」「榊婆婆是奶奶的师父，两人的个性却有天壤之别呢。奶奶她没什么物欲，对事物的执着也不深，一着手整理收拾就会毫不留恋地把东西丢掉。」广人忆起已故的奶奶。凛生前的模样后，露出遥望般的眼神。「或许公寓空间狭小也是一个缘故，她死后的遗物只剩一些衣物和文具。啊，还有壁橱里的舞衣。奶奶以前有在跳巫女舞对吧。」「是的。当年她在榊夫人的严格训练下，学会了镇魂之舞。」守宫也露出了遥想往事的眼神。「说到爱整理，凛夫人从年轻时代就喜欢动手整理，还因为这缘故常常跟榊夫人大吵一架呢。两人一吵起来只有天翻地覆可以形容……实在是太可怕了……」瞧守宫说着说着脸色逐渐发白，广人也跟着变得面无血色。守、守宫先生，你可以不用详细描述过程也没关系……真的没关系……」知道得愈多，奶奶那温柔慈祥又典雅的形象也崩坏得愈严重。「那、那继续整理仓库吧。我也来帮忙。」「好的，那我们立刻开始动工吧。」广人卷起袖子后，走进了弥漫着霉臭味的阴暗仓库。带着「一定要在这里得到收获」的意气与决心。然而——这份决心却没有成果，尽管搜索行动一直持续到傍晚，还是没有发现『咒具』的踪迹。☆★☆太阳下山了。原本乌云密布的天空这时下起了倾盆大雨。雨势愈下愈激烈，彷佛要把屋顶穿破洞似地，哗啦啦地打在屋顶上。「嗯——唔，屋子会不会漏水啊?」猫神大人忐忑不安地仰望天花板。广人也一样抬头往上看。「我想应该不要紧。就外观看来，屋瓦并没有那么老旧残破。」所有人都来到了宅邸内最宽敞的和室集合。待会儿大家要一起共进晚餐。筐帮鲣屋家所有人（包括耀姬）叫了外卖的便当。而且还是跟知名料亭下订的样子，是极为豪华的两层式便当盒。看到满桌琳琅满目的便当，广人不禁瑟缩了起来。他之所以感到惶恐，理由不单只是因为便当太高级。另一个原因是——「钦，快点开动嘛～～」一个听似妖艳的女性嗓音说道。「嘿，是年轻人就快点吃啊，小鬼。」这回响起的是粗壮莽汉的声音。「你不吃的话，送给陶吃吧。」「送给陶吃吧。」还有听起来像有两人同时在说话的小女孩声音。「这小朋友跑来仓库在我身体里面乱摸一通呢，真是下流。」「讨厌，瓮姊你是不是欲求不满啊——」「钦，这尝起来是什么味道?」「你倒是说说话呀，人类!」广人整个人都快蜷缩成一团了。只见有十几个人把围坐在矮桌四周的鲣屋家一行人团团包围住。他们全部都是————付丧神。每个人的装扮模样各异其趣，尽管泰半都是以日本的服装为主，不过当中也不乏穿古风连身洋装的少女、做中国风打扮的少年、还有身着蒙古衣裳的女性。集所有付丧神的视线于一身，广人感觉如坐针毡。话说回来，该不会难不成莫非……现场只有我一个人类?「广人，快点开动吧!我肚子都饿扁了。」猫神大人拉了拉广人的袖子说道。「呜、呜呜，呃，那……我、我开动了。」「我开动了——!」「呜喵～～」大家都很守规矩地行餐前礼。摩沙子也发出开心的叫声。众人语声未了，拆开免洗筷的「啪叽啪叽」声便此起彼落地响起。胖胖的摩沙子则开始吃起广人带来的减肥猫饲料。「那个，请问你们不吃吗?」广人手拿筷子，向为大家倒茶的筐问道。「我们也很想陪各位用餐，无奈事后的清扫很麻烦。」「清扫?很麻烦?」「是的。我们吃下去的东西会留在本体的古道具里面，要是忘记清掉的话那可糟糕了。」「啊啊，不好意思，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抱歉问了奇怪的问题。」广人摇摇头，伸出筷子夹取照烧鸡肉。「然后呢，氏子学长，结果一无所获吗?」耀姬一口接一口吃着豪华便当的同时，从旁问道。「嗯，可疑的东西一个也没有。倒是挖出不少古典美术品。」「嗯——会不会是特别下工夫藏起来了啊。真伤脑筋，不如我……」「注意!我带来榊秘藏的饮料罗～～」这时，有名付丧神少女抱着大玻璃瓶走了进来。玻璃瓶里面除了大量的液体以外，还装有貌似梅子的果实。「自家制的酸梅汁。榊在热天时常常喝这个解渴。听说甜甜的很好喝喔。」「哎呀，看起来似乎很美味呢。请务必让我尝尝。」嗜吃甜食的咪咪递出了空水杯。「好啊，尽管喝。」少女打开瓶盖，用勺子舀出液体倒人咪咪的杯子。「酸梅汁?滋味一定很不错。我也要尝尝看!」「啊～～雪姬也要雪姬也要。拜托了～～「好好好!我当然也要来一杯了。麻烦装多一点喔!」「请。啊，夜刀呢?」「嗯——夜刀不用了。我对榊的酸梅汁没什么好回忆可言。」女孩子们立刻就着杯子喝下饮料。咪咪和雪姬顿时发出愉快的声音。「哎，甜度爽口而不腻，刚刚好呢。」「真的，喝下去后感觉身体变得好轻盈呢～～」「嗯?嗯嗯嗯?这个该不会是……」耀姬喝了一口后一脸纳闷，接着喝下第二口、第三口……「嗯嗯——!这味道我第一次喝到，非常可口哪!」猫神大人用衣袖过长的双手捧住杯子，咕嘟咕嘟地一饮而尽。「广人不如也来一杯吧。真的非常好喝呢!」「酸梅汁吗?还挺少见的呢。那我也喝一点吧……」虽然向来喜欢喝茶的广人不怎么爱碰果汁，不过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还是递出杯子请人倒得满满的，然后喝了一口。当果汁入口的瞬间——「噗哈!?咦?这……这不是果汁!」「喵哈——!再来一杯，我还喝不过瘾!」梅酒、梅酒!是酒啦!」「是酒又如何呢，家主。」咪咪瘫在广人的肩膀上说道。她的脸颊也一样泛起潮红。瞧她空空如也的杯子，好像已经连干了两杯的样子。「咪咪：：你不能再喝了!」「家主好——烦喔。再罗哩罗嗦的话我就要舔遍你整张脸罗。」「广•人•先•生☆啊哈，感觉好舒服喔～～」和心情不悦的咪咪相反，雪姬则是心情极佳，扑上来抱住广人。充满弹性又冰凉的巨乳从两旁包夹住广人的脸。「呜噗!雪雪、雪、雪姬……呜啊……!」「呵呵呵～～雪姬好想跟广人先生贴紧喔—!只不过热了点就是了——啊嗯～～」「哇、哇啊啊!雪雪雪雪、雪姬、雪姬，不不不、不可——」「好，既然气氛也炒热了，鲣屋家&榊家的同乐会就此宣布开始——!」耀姬打断广人的话，缓缓地站了起来。猫神大人跟付丧神们纷纷开心地表示附和。「嗯唔，耀姬这个提议太棒了～～我要参加～～!」「陶也要参加——」「要参加——」「余兴节目由你们鲣屋家的提供喔。」「大家的兴致都很高嘛。那么，既然说到了派对游戏!」只见兴致高昂的耀姬在她带来的书包里东翻西找。「国王………………（被耍着玩的）………………游戏!」看到那个一如既往随着「碰!」的一声巨响被放在桌上的东西，广人不禁脱力。「喂……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玩这个游……」那东西想当然是——再熟悉也不过的盒子2。「是说你刚才喊的游戏名称是怎样!你在国王和游戏之间偷偷插入了一个很难让人忽略的可怕字眼对吧!」「哎哎，别计较那么多嘛。我让氏子学长当国王就是了。」耀姬说完，帮广人戴上了瓦楞纸制的贴金粗劣王冠。「为什么一开始就决定好国王是谁!国王游戏一般都是抽签决定『国王』，再由他向其他人下令——」「来来来，这是大家的号码～～付丧神的代表就由筐小姐出任罗。」耀姬全然不把广人的话当一回事，迳自一一在猫神大人、咪咪、雪姬和筐的胸部上，以及一脸茫然的守宫的肩膀贴下号码牌。「游戏要开始罗!Let"s start!国王……（被要着玩的）……游戏!」「所以说（被耍着玩的）那几个字是怎样!而且当国王的人不就是我吗!」耀姬对广人的抗议充耳不闻，把手伸进了面纸盒。「二号跟三号要……」出声朗读抽中的号码后，耀姬指了咪咪和雪姬。接着她伸手放进另一个盒子，念出卡片上的内容。「『骑在上面』!」骑在上面?「骑是指什么东西要『骑』在什么东西上?」「当然是二号跟三号要骑了。」「所以说她们要骑在什么东西……不会吧……?」「怎样，你的意思是我的指令要下明确点吗?真拿你没办法耶。好吧，『即便二号跟三号轻解罗衫露出了撩人的胴体但有色无胆的国王迟迟不敢采取行动于是二号和三号只好骑在国王身上三分钟不间断地激情狂飙』。请开始!」「请开始个头啦——!激、激情狂飙是什么鬼啊!」「遵命～～要骑广人先生，包在雪姬身上吧～～」早已迫不及待地卷起袖子露出香肩、喝得烂醉如泥的雪姬一边向上捧起软嫩有弹性的冰凉白皙乳房，一边爬到他的膝盖——作势要跨坐在他的腰上。「呵呵，接下来雪姬只要激烈地摆动腰部……就可以了对吧?」「雪、雪姬……!?快、快住手，我的危险部位被你压个正着了!」「你很——吵耶，家主。闭嘴乖乖被骑好吗!」这回换发酒疯的咪咪露出一双赤裸的双腿跨坐到广人的肩上。「咪、咪咪、咪咪!?脚!你的脚你的脚你的脚整只都光溜溜的!」「脚光溜溜的又怎么了?想要我连胸部都露出来吗，你这变态家主。」醉醺醺的咪咪拉下连身洋装的前襟露出两边的香肩。然后她从连身服的胸口处挤出美乳的乳沟，朝广人挺进。「你要是敢说出跟雪姬比一点都不够看这种话，小心我用舌头勒死你喔!」「我、我不会说的!我发誓我不会说，所以你快下来……呜啊!?」然而雪姬开始激情地扭动，致使广人的抗议半途停止。「啊啊啊嗯，激情狂辑、雪姬像这、这样摆动……有、有到位吗……!」「有、有到位：：啊不、没有、有、没、咿啊、咿啊、啊嘶……!」危险的敏感部位受到强烈刺激，令广人差点召唤出某种东西进而升天。「那游戏要继续进行下去罗——好，四号跟五号。」耀姬撇下就快升天的广人，点名筐跟守宫两人后，接着抽出下一张卡片。「『要被骑』!」「咦!?」「啥!?」「什、什么!?」筐、守宫、还有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广人不约而同地叫了出来。广人感到愕然。筐小姐也就罢了——不对不对——她说守宫先生怎样来着?「哦，既然要被骑，换个大力士上场比较好对吧，小鬼!」可是，付丧神里面却有个壮汉缓缓地站了出来，自告奋勇要代替筐进行游戏。广人不但哑口无言且脸色发白，耳边响起了付丧神们的吆喝声。「箪哥，拜托你罗。」「箪哥加油!」「让小子骑个够吧!」表情认真的守宫战战兢兢地向耀姬提出疑问：「请问，可以用背少爷的方式代替被骑吗?」「啥啊?那种骗小孩的方当然不行!听好了，要表现出类似这样的情境：『国王推倒四号跟五号不由分说地骑到身下后剥掉两人的衣服缓缓地对两人刚猛的肉体——』「我一点都不想听——!重点是无名氏国王对男人态度就那么积极啊!」广人快哭出来似地大喊。「嗯唔，现在是什么情况，耀姬。怎么还没轮到我上场呢?」酒醉的猫神大人擅自从第二个箱子中抽出了卡片。「……『跳舞』?嗯唔，跳舞可是本神最擅长的伎俩了!」猫神大人一说完便跳到了桌上。「来吧，大家跟我一起跳～～!」「感觉好好玩，要怎么跳啊?」「别担心，这女娃一定会示范给咱们看的。」「陶也要跳——」「陶也要跳——」「咕噜喵——☆」付丧神们个个兴致勃勃。连摩沙子也跳到桌上凑热闹。「那么，看起来很可爱，跳起来也很可爱，必杀猫咪之舞准备开始罗!」猫神大人张开双臂，随着飘荡的银发就地旋转了一圈。然后她摆出招财猫的手势，开始扭腰摆动尾巴地跳起舞来。「喵、喵、喵喵喵喵，毛球软绵绵又毛茸茸，打了个滚喵!」而且还唱着莫名其妙的歌。咪打了个滚喵——☆」「那是哪门子的歌啊……」咪咪和雪姬从旁向一脸茫然的广人展开夹击。「来嘛，家主。你的动作要再大方一点。你的腰摆动得太没力了唷。」「广人先生——雪姬带你一起做——腰要像我这样子扭喔——」「不要——只有我一个人在清醒的状态下跳这种丢脸的舞，我死也不要——!」除了广人以外每个人都HIGH翻天的宴会，就这么一直持续闹到三更半夜。「这种场合夜刀适应不来……所以才不喜欢榊的酸梅汁。」抱膝坐在和室一角的夜刀低声嘟囔道。她只是以那双细长的眼眸冷眼旁观气氛热络的宴会。可以看见满头大汗的广人在众人的鼓噪下慌乱不已的模样。夜刀把脸转向旁边，趴在双手怀抱的膝盖上。虽然这样一来便看不见大家的身影，不过还是可以听见众人的欢笑。这是为什么呢?再也没办法像以前一样融入其他人的欢乐气氛里了。明明身体长大了，却有种心好像缩水了似的感觉……夜刀瑟缩一段时间之后，突然悄悄地站起身。她蹑手蹑脚以免被其他人发现，一声不响地离开了客房。☆★☆——午夜十二点后。宴会碍于时间因素不得不宣告结束，付丧神们也被筐赶出和室消失了。「……猫神大人，哎，往这里走啦。小心你的脚。」「呜喵哈——我还没跳过瘾哩。」广人扶着步履蹒跚的猫神大人通过走廊。醉醺醺的咪咪、雪姬与耀姬三人则勾肩搭背，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筐打开纸门，招手呼唤耀姬等人。「这房间提供给咪咪小姐和雪姬小姐使用。耀姬大人的卧房在更里面的客房。」「咦咦～～好麻烦喔～～」「就是说嘛……呼啊。」「我们三个一起睡吧～～」耀姬跟着咪咪和雪姬一起滚进了房内。广人羞傀地低头向筐陪礼。「筐小姐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不会啦，都怪我们家的东西不好。况且好久没像这样大家一起热闹一下了，宴会很有意思喔。来，这边请进。」筐打开走廊尽头的纸门。广人抱着猫神大人走进房内。才一进房，广人便愣愣地停下脚步。房间的地上———上见然铺了两组棉被!!「筐、筐筐、筐小姐!?为、为什么房里会有两组棉被!?」「是的。因为我本来是想安排让耀姬大人和猫神大人两位神明一起在这房间休息。」「…………啊，原来是这样啊，嗯，说得也是，嗯。」「稍后我再带鲣屋先生和守宫先生去你们的卧房喔。」这么说来，宴会进行到一半守宫便溜了出去，现在应该正在整理仓库才是。（等我哄猫神大人入睡后，得去把守宫先生找回来……）「钦，有谁能倒杯水给我吗～～」走廊的另一头传来的耀姬的声音。「啊，这就来了!那么鲣屋先生、猫神大人，两位请便。」筐弯腰鞠躬后关上了房门。只剩广人和猫神大人独留在房内。广人环视房间。灯源只有枕头边的读书小灯，因此光线有些昏暗不足。「呜咪～～广人～～要就寝了吗～～」「嗯，对啊。拜托你快点睡吧。」广人扶着全身瘫软无力的猫神大人躺进被窝。「拜托你躺好……呜哇哇!?」被猫神大人一把搂住，广人身子往前一弯跪了下来。「广人也陪我一起睡～～喵～～」「不、不可以啦!我们不能一起睡!」「可是、可是可是、人家不想自己一个人睡……」猫神大人露出泄了气的样子扬起视线往上看，害怕地说道。「一个人在这种陌生的地方睡觉……感觉很寂寞。」广人顿时语塞。「好……好吧，我知道了。那我陪你到睡着为止喔。」「不愧是广人，果然明事理。我的氏子真的非常温柔体贴呢——」酣醉的猫神大人抱着广人不断用脸颊摩蹭。广人叹了口气，伸手抚摸猫神大人的头哄她入睡。光亮的银发和软绵绵的猫耳摸起来也挺舒服的。这么说来……已经好久没像这样摸摸她的头，和接受她的拥抱了——这念头一浮现，广人赫然惊觉。自己正在光线幽暗的房间。在棉被上。和甜美可人的少女（而且还醉得不省人事!）两人独处。仔细想想，对青春期的男生而言，这岂不是非常紧张的状况吗!?「啊呜……广人，你不觉得这房间有点热吗?」猫神大人丝毫没有注意到广人紧张的情绪，双眼迷蒙地喃喃说道。「咦?不、不会啊，哪里热呢?我完全不觉得这房间很热啊?」「嗯嗯唔，我就是觉得好热。快受不了了……」猫神大人说吧缓缓地扲着运动服夹克的拉链往下拉。「呜哇啊啊啊啊啊!我早就猜到你会这样做这样不好拜托你快住手!!「「我～～才～～不～～住～～手。已经热到我衣服穿不下去了。」广人根本来不及阻止。随着运动夹克滑落，猫神大人的肩膀和酥胸全都露了出来。广人屏住呼吸，全身僵硬。在微弱光源的照射下，半裸的猫神大人看起来是那么的——妖娆、美丽。那头散发出微光的银发披挂在纤细的肩膀上，从敞开的夹克前襟滑向小而柔软的乳房，一路拂过不见赘肉的平坦腹部，最后落入两条大腿间的黑暗地带。简直就像一道点缀雪白裸体的银光。「…………广人。」猫神大人眼珠向上仰起视线，注视广人。因酒醉而迷蒙的眼眸，红润发热的脸颊，轻启的诱人嘴唇。明明看起来既清纯又充满神秘色彩，却又同时带有一股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将她搂进怀里的魅力……不仅只有脸颊，广人连脖子——甚至是腹部以下的部位——都不由自主地变得火热了起来。「……广人……我有一个愿望。」猫神大人像难以启齿似地颤抖着声音说道。心脏跳动的扑通声传进了广人的耳膜。扑通、扑通，心脏就像要撞破肋骨似地有愈跳愈剧烈的趋势。「什、什什、什么愿望呢?猫神大人。」广人好不容易挤出沙哑的声音。猫神大人没有回答，双手和膝盖都撑在棉被上。只见她学猫的姿势慢慢爬向广人，挨在他身上抱住了他。「得别开视线……」广人心想。然而视线就像被缝住了般没办法栘开。无法不去看那双向上仰望自己的湿润大眼。无法不去看那头像笼罩着裸体的银光般的秀发。无法不去看抵在自己胸膛上的小巧玲珑的乳房。无法不去看长在纤细柳腰下的那对浑圆可爱的臀部。也无法不去看屁股上的白尾巴有如在迷惑广人似地缓缓摆动的模样。「拜托你。请你答应我，广人………………」猫神大人张开毛茸茸的大耳，用力抱住广人的胸膛。然后她像是在祈愿般，用颤抖的声音如此说道：「生小孩……好吗?」广人的世界在刹那间时间暂停了。「生……——————————————————————生!?」混乱的吼叫不受控制地从口中进出。「生、生生生、生生小孩?咦咦咦?不、不会吧……」在这个地方?跟猫神大人!?生小孩——生•小•孩！？生小孩跟手工艺创作是两码子事，对吧!?广人的脑袋快爆炸了。脑浆也咕噜咕噜地快要沸腾冒泡。思绪混乱到了极点。这时，没想到猫神大人却泼了盆冷水。「没错，我希望你快点生小孩…………跟大家。」「这样子啊，跟大家生小孩吗………………啥!?」广人赫然恢复了理智。「跟大家生!?你的意思难道是……」「虽然现在离一千人的目标还很远，但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收集到一千个新娘。所以你尽早跟新娘候补们生儿育女，让鲣屋家香火鼎盛，好吗?」「猫神大人……」「我是广人的神。我的存在应该是要帮助广人和鲣屋家获得幸福。可是，广人却总是温柔对我，让我充满幸福的回忆。」猫神大人用仿佛穷尽力气才挤出的声音说道：「我已经很满足了。所以……拜托广人你把温柔用在新娘们的身上吧。」少女神只用盈满泪水的双眸仰望着广人。「大家都很喜欢广人……咪咪、雪姬、春日、绫乃、光、还有夜刀……她们对你的爱慕之情，强烈到令她们感到苦闷。」「…………」「等到广人迎娶她们为妻生下小孩的话，我……」猫神大人用力抓住了广人的T恤。「这样我就可以放下专属于广人的神这个身分……另以鲣屋家氏神之姿，守护大家……守护广人、广人的家人和子孙，直到永远……」一股愁苦的心情涌上了广人的心头。与此同时，又有种满腔苦闷的归纳绝，广人扭头别开了视线。「我……不生小孩不行吗?一定非生不可吗?既然如此……」广人也不晓得为何自己会脱口说出这种话。是因为令自己喘不过气来的苦闷吗?还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而心生混乱，自暴自弃的关系呢?理不清的干头万绪使得广人冲动地向猫神大人放话：「既然如此，猫——猫神大人……猫神大人你来生我的小孩吧!」猫神大人没有回答。依稀可以听见的豪雨声打破了令人如坐针毡的寂静。户外在不知不觉间下起了雨来。广人闭紧嘴巴，等待猫神大人的答复。可是，等再久还是不见猫神大人开口回答。广人再也无法忍受这难堪的沉默，把视线挪回了正面。只见猫神大人靠在广人的胸口上，垂低着脸一动也不动——没想到……「……………………………………………………呼噜。」「睡着了——————————————!?」广人情不自禁地大叫。顿时有种强烈的脱力感袭向全身。广人抱着熟睡的猫神大人向后倒下呈仰卧的姿势。他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只是无感情地一直看着有水渍痕迹的天花板。这样的状态到底维持了多久呢?外头传来的雨声非但没有停止，还有愈来愈猛烈的迹象。一会儿后，广人侧身挪开了身子。他用轻巧的动作让猫神大人在床单上躺好并且替她盖上棉被，然后站了起来。银发的少女神只呼吸匀称，睡得正香甜。确认她已熟睡后，广人一声不响地打开纸门来到走廊。黑漆漆的走廊静悄悄的。只听得见来自远方的雨声。「…………去让脑袋冷静一下好了。」喃喃地嘀咕后，广人举步从房门口离开。途中经过咪咪也雪姬的房间时，广人顺道窥看了里面的状况，只见两人盖着棉被熟睡，耀姬则以歪七扭八的姿势睡在床单上，却唯独不见夜刀的人影。这么说来，印象中她似乎宴会进行到一半人就不知上哪儿去了……感到不安的广人出发前往寻找夜刀。走在寒冷的走廊，至今所怀抱的问题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自己的修行。付丧神们。社团活动。身形产生变化的夜刀，以及刚才猫神大人所吐露的心声。若非她暍醉了，恐怕她是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吐露自己的心声吧?广人不断左思右想。但要烦恼的事情实在多不胜数，反而无法做任何思考。「……………………真的无所谓吗?」偶然听见磅礴的大雨声里夹杂着夜刀的声音，广人倏地在原地伫足。不知不觉间，他来到宽敞缘廊的末端了。他睁眼凝视眼前的黑暗，瞧见夜刀和筐正坐在缘廊的另一头。两名少女端正地跪坐在缘廊上，不知在做何商量。「筐，你真的不介意被榊以外的人带走吗?」夜刀又开口说道。看来两人是在讨论屋子整顿的问题。「没错。以前我也说过，榊的年纪也大了。」「问题是连整栋屋子都要让给别人接手，这样的决定大家真的都接受吗?」「那当然了。这正是大家讨论后做出的决定。因为我们不希望看见榊在不确定我们未来该何去何从的情况下，怀抱着不安去世。」筐放眼望向黑暗的庭院。「和榊还有大家一起生活的日子真的很快乐。虽然筐不晓得还得经过多久的岁月自己才会腐朽，但筐一定……一定不会忘记这段时光的。」语重心长的声音和雨声融合在一起。「所以，我才希望至少能让榊走得无牵无挂，当作报恩。」「筐……」「夜刀小姐，谢谢你这么关心我。」「夜刀不是担心。只是觉得落寞而已。因为这里是……」夜刀用不仔细竖起耳朵就听不见的微弱音量咕哝道：「一开始夜刀和凛老太婆还有其他人一起生活的地方啊。」「啊啊……说得也是。」「迟早有一天大家会像这样各奔东西，夜刀早知道了。」夜刀喃喃地说。「以前和夜刀在一起的同伴，现在只剩守宫和咪咪了。凛也在夜刀睡觉的时候死掉了。就算是广人……广人他也……」夜刀的声音消失了。短时间内缘廊只剩大雨的声响回荡。「夜刀小姐，你心中一定充满了不安吧。」筐安慰似地说道。「不但自己的身体产生了变化，甚至连过去的回忆都很有可能一并失去。既然如此，你何不把心中的不安明白地告诉鲣屋先生呢?而不是说给筐听。」「那——那种话夜刀说不出口。」定也会诚心面对夜刀小姐的烦恼的。」说到这里，筐转头面对广人的方向。「我说得没错吧，鲣屋先生。」突然被点名，广人吓得打直了腰杆。「咦、广人?你、你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夜刀一脸狼狈。广人一边搔头，一边朝两人走去。「不、不好意思。因为偶然听到有人在交谈，不禁就……」「你从哪个部分开始偷听的。兴趣真低级。」「那么，夜刀小姐，筐先失陪了。」筐起身来到广人的面前。「鲣屋先生，夜刀小姐就麻烦你了。她是筐的……重要朋友喔。」「没问题。」广人点头应允。筐深深一鞠躬后，离开了缘廊。被留下来的夜刀眼帘低垂，忸忸怩怩。广人不禁噗哧一笑，在夜刀旁边坐了下来。「夜刀，你知道吗?」广人开口向仰头看着自己的夜刀说道。「其实我很害怕这栋屋子。不对，我害怕的不是屋子本身，而是在这里等我面对的未来。」「我怀有莫名其妙的力量，而我必须学会去控制它。以前我确实有那么一点通灵能力。对灵异现象也早已见怪不怪。可是……」广人的视线投向了阴雨的另一端。「照理说我的通灵能力应该非常微弱，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力量。可是，我愤怒中说出的话，竟然可以使人数众多的金狐一族惊恐成那样……」广人把手伸到雨中。冰冷的雨滴打在掌心上。「要是我在情绪更激动的情况下使用了『言灵』的话——」广人连同雨滴一起用力握进了掌心。「每当我想象起那个场面，我就非常害怕。面对那股不知名的力量，令我感到惶恐。我只想跟猫神大人还有夜刀你们过平静的生活而已……」「……广人……」「不过，想要维持理想中的平和生活，就不能逃避眼前的课题。」广人放下握紧的拳头。然后用充满决心的声音向夜刀说道：「夜刀，我愿意承担一切。当然只凭我一个人恐怕会分身乏术，所以需要帮忙的时候我会一大声说出来。不过我保证我绝不会丢下负担逃跑。所以……」广人向注视着自己的那双细长眼眸发誓。「夜刀，请告诉我你的感受吧。拜托。」夜刀从广人的脸上别开了眼睛。端正跪坐的她，默默地注视着放在膝头上的十指。「————夜刀……也一样很害怕。」夜刀对着自己双手的十指说道。缠绕在手腕上的白色纸捻在颤抖着。「以前的夜刀尽管个头娇小，但实力比谁都还要坚强，充满了自信。可是变成这副模样之后……不但做什么事都无能为力，而且不管怎么想，都不觉得是自己的身体。现在这样子，好像换了一副不是我自己的皮囊一样……一想到这，夜刀就觉得好恶心、好害怕。」「夜刀……」「只要能变回去，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夜刀都想变回原先娇小的身体。可是、可是……!」夜刀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小道说，只有进一步冒险或接受现状两个选择。如果不能接受现状，就只能冒险。冒险的话，就必须找出剩余的咒具来解除封印。可是——」只见她颤抖着细长的眼睫毛，含泪向广人说出了心中的不安。「解除封印后……夜刀会变成什么模样?」广人答不出话来。因为他也不知道结果会如何。所以他轻轻握住夜刀的手，静待她继续往下说。夜刀转开视线，垂下脖子摇了摇头。「小道不是说了吗?夜刀可能变成再也不是广人你们所认识的夜刀。想到这样的结果，夜刀就好害怕，会不会从此被广人和猫神大人……还有大家讨厌……」「夜刀。」广人握着夜刀的手，同时搂住了她的肩膀。就像在保护小孩一样，安安稳稳地。「怎么会讨厌你呢?无论夜刀变成什么模样，没有人会因此讨厌你的。因为你想想，当初你不就是以大蛇的姿态跟我奶奶相遇的吗?」「是……没错。」「我奶奶即便知道夜刀是那种会撂下一口吞掉地球的狠话，本性并不好惹的人物，但照样跟你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不是吗?」夜刀赫然屏息。广人向她投以满面的微笑。「我可是奶奶的孙子喔。既然奶奶做得到，我保证也会做给你看。」「广……广人……」夜刀细语呢喃，牢牢地抿住两办红唇。然后她冷不防扑上去与广人拥抱。广人温柔地向如同幼儿般缠着人要抱抱的夜刀说：「等我们找到剩余的咒具，就去找菅原先生和耀姬帮忙。到时再来判断该怎么做。所以夜刀请放心吧。」夜刀抱着广人，垂下头来。「要是封印解除后，夜刀变成了骇人的荒魂……希望你们可以消灭我。」「我绝对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而且也不可能会发生那种情况的。你放心吧!」

第四卷 第四话 栉风沐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