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第五话时来运转

「感觉还不错嘛。」这是发生在下个礼拜三午休时间的事。在烹饪准备室，凉子社长一边看着广人筹画好的企划案一边喃喃说道。刊载了企划案的报告用纸上，打出的标题是——六月活动主题——『老民房收藏生活器具展示计画—探索有里间区的生活变化』。结束周末两天在榊家的逗留后，广人熬了两夜赶出了这份企划案。社长翻阅报告的同时继续往下说：「透过江户时代保留下来的老民房生活器具，调查有里间区的住民们长年来生活方式的转变吗……」「是的。另外本活动里面我还打算以志工的形式举办展览，好替那些生活器具做整理、以及寻找愿意领取的人。这项做法我已经透过对方的家人征得了主人榊婆婆的同意。」想当然尔，对方的家人指的是筐。「大费周章举办展览、找人领走东西的理由是什么?」「这栋老民房有很多生活器具以及古玩，当中有约莫十几项物品是主人特别喜爱珍惜的宝贝。」广人揉着熬夜疲劳的眼睛，但声音依然显得神采奕奕。「主人希望在房子移交给地方政府前，能替那些宝贝找到合适的新主人。」「唔，听起来还挺有道理的。嗯，确实是无可挑剔的企划案。虽然没什么好鸡蛋里挑骨头的，但……」凉子皱起形状漂亮的眉毛，抬起了头来。「充其量也只能算是还可以的程度而已。不能直接采用。」「咦，哪部分还不完美呢?」「话题性太弱!」「咦?话题性!?」咋舌的广人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没错，就是话题性!不错归不错，但缺少了『豪华度』、『娱乐性』、『冲击性』，也缺少得太多了!这一年你到底有没有认真看我办的活动!」「呃……」广人翻了个白眼。「就是因为看过你办的活动，才会订出这样的企划案啊!」还真有点想这样回他。话说回来，这地方气氛还挺不错的不是吗?」社长指了贴在企划书上的一张图片说道。企划案也夹带了广人用手机所拍摄下来的照片。那是借用学校电脑教室影印出来的。「咦?啊啊，那是中庭的独立小屋。只有这里是西式风格的建筑。」「无论是内部装潢或摆设的桌子，都很适合用来招待客人耶。」「啊——是啊，也有家人跟我说这里气氛上还满像古典咖啡厅的。」「唔，这点子太棒了!」瞧社长突然提起干劲，广人有股不祥的预感。「社长，你该不会想……」「我们可以把这里当展览馆展出老旧民生器具和古玩，提供参观民众一个能在悠闲的气氛中欣赏展览、放松身心的场所。这就是所谓的休闲娱乐啊!」凉子社长从座位起身，手拿企划书在广人面前来回踱步。「要怎么布置这块招待空间呢?又该怎么吸引跟古玩匹配、又有格调的客层呢?要解决这个问题很简单!」「碰!」的一声，凉子拿卷起来的企划书敲打桌子后，志得意满地高声宣布——「最棒的方法，就是把这里改装成有日式女仆服侍宾客的招待制古典展览馆＆咖啡厅!」广人晕了。「你在脱力什么?鲣屋。」「呃…………因为……因为怎么会想到搬出日式女仆……」「因为这里是日本老民房，当然要日式打扮罗。」「女仆!我的重点在于女仆!老民房为什么会和女仆扯上关联!」「你在说什么。难得有女社员加入而且又要开咖啡厅，全体动员扮女仆不是正好吗!」「社长……你该不会只是想让大家Cosplay而已吧?」「你说得没错，有什么不满吗?就算有不满也不关我的事。」「还我说得没错哩……你完全搞混办活动的目的和手段了吧!」「胡说，我才没有把目的和手段给搞混。因为——」社长拿出卷起的企划书直指广人的鼻子。「我的人生——只有目的!」广人真觉得跟她抗议只是在白费心思和力气。「…………好、好吧。我明白了。前提是屋主榊婆婆肯答应让你这么做。」「放心吧，我的责任就是取得对方的同意!」广人一筹莫展。为什么我的身旁尽是做事一意孤行的这种人……「姑且撇开这个不提——鲣屋，你还挺有创意的嘛!」社长突然伸手把广人的头发拨成乱糟糟的鸟窝。然后，只见她突然搂住广人的肩膀，额头贴着额头。见社长那标致的容貌就近在眼前，广人不禁狼狈不已。「你、你你、你干么呀，社长!?」「毕业后，我也能放心交棒给你了。」「咦……」广人一时之间无言以对。社长罕见地向一脸困惑的广人露出温柔的笑容。「怎么，觉得寂寞吗?」「我、我才没说我觉得寂寞呢!」「你的脸上明明写着『我很寂寞』喔。别担心，在毕业前我会常常来社团露面的。凉子的指头轻触了广人的脸颊。广人的心脏扑通地狂跳了一下。被凉子指头摸到的地方在发热。凉子忽然挪开额头，放声大笑。「不过毕业后也照样会来报到啦!」「……是、是的——!?这、这样的话有没有毕业的差别在哪!?」「别放在心上。总之，我会发挥我的能力实现这个企划的!」凉子发下豪语后，拿着企划书走出了烹饪准备室。一如她的宣言，在放学后的社团活动时间，凉子不顾美熏的大力反对和光的忧虑，同时也排除了绫乃的担心和耀姬的捣乱，硬是让企划案闯关成功。然后也不知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她似乎在当周便透过筐取得了榊的允许。就这样，日式女仆咖啡厅计画很快地便有了进展——☆★☆下个周六，天空降下了就算撑伞也只是白撑的惊人豪大雨。广人和猫神大人等一行人淋成了落汤鸡地来到榊的宅邸。今天预定跟生活科学社的人合作进行咖啡厅的准备作业。怕麻烦的耀姬负责留下来看见。现在他应该正跟摩沙子躺在暖炉桌里呼呼大睡才是。「啊，广人，大家都到齐了喔。」来到可以看见榊家的地点，猫神大人举起绿色青蛙伞指向前方说道。只见为数不少的人影，站在水位高涨的河川的另一端桥头。「真的耶，我们动作快。是说那人数也未免太多了……」如此低声嘟囔的同时，广人赫然发现——「咦——甚右卫门先生!?」和筐以及生活科学社的成员一起等在榊家门口的，竟然是绫乃的保镳甚右卫门和金狐女仆部队。「恭候大驾，广人大人!」女仆们以整齐划一的动作向广人弯腰鞠躬。戴着单片眼镜的执事•甚右卫门也以标准的斜四十五度弯腰姿势向广人行礼。肩膀上挂着大包包的凉子意气昂扬地高举了雨伞。她穿着短裤脚趿海滩凉鞋，俨然是要去海水浴场玩乐的打扮。照今天这场大雨来看，还算挺聪明的。「虽然这么说，其实我们也才刚到不久就是了。毕竟今天的天气实在太糟糕了。」「笨蛋广人，谁敦你不让我们去接你。你看你们全身都淋得湿答答的。」撑着名牌雨伞的美熏用凶巴巴的口气从旁打岔道。「呃，可是春日你家的车载不了我们所有人吧。」「二月和上个月的时候不也硬塞过了。为什么要为了这种芝麻蒜皮的小事跟我客气?」「别在这种地方跟广人同学发脾气啦。」光撑着雨伞介入两人之间。「你没看到你发脾气时，他们被雨淋得更湿了吗?」「你少鸡婆管那么多，羽泽!」「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争了……倒是甚右卫门先生怎么也会来这里?」「那个，不好意思……学长。是我把活动计画的事情告诉甚右卫门的。」绫乃一脸歉然地上前赔罪。「因为我想说女仆部队擅长打扫和整理，应该可以让作业加速进行。」「可是这是社团活动喔。麻烦这么多人拨空来帮忙也太不好意思了。」「所以说，如果也不全是为了生活科学社的活动，这样可以吗?」「不全是为了生活科学社?」扔人打算更进一步问清楚时，撑着红色和伞的筐开口说了：「鲣屋先生，你们会着凉的。有话进来再说吧。大家往里面请。」甚右卫门抓住机会大喊道：「金狐一族女仆部队!替老爷一行人更衣!」「遵命!」在执事的发号施令下，女仆部队包围了广人一行人。「呜、呜哇!?」「做、做什么!?」广人和猫神大人一行人被半强迫性地送进了屋子里去。「……有里间区新时代构想～『La Vie Aisee～\罗米艾提』计画?」广人扯开嗓门大喊，以免声音被在耳边轰轰作响的吹风机盖过去。换上女仆们带来的工作服，被带到会客室的广人则和甚右卫门隔着一张大矮桌面对面而坐。一旁有两名女仆少女，正细心地用吹风机和梳子替广人吹干湿软的头发。在女仆的服侍下，广人感觉非常舒服。太享受了……感觉会令人堕落呢……广人差点沉醉于享受之中，连忙打起精神垂眼浏览手中的介绍手册。手册的封面上除了『有里间区新时代构想～『La Vie Aisee～\罗米艾提』』的标题外，还印有绿意盎然的街景照片。「呃，这个罗米艾提是什么意思?」「罗米艾提是法语，意思是『优雅的生活』。」一板一眼跪坐的甚右卫门回答道。「虽然目前仍处于构想阶段，不过有里间区正在酝酿大规模的造镇计画。那就是『罗米艾提』计画。」「喔喔……听起来好像很不得了……」「目标区域是明丘车站一带。」甚右卫门翻开自己的手册展示了地图。「那一带自古便发展成大规模的住宅区，不过部分地方年久失修，所以有了改建的构想。此外各设备也出现了赶不上时代变迁的问题。」「呃……」「好比说下水道设备。您知道前些年明丘车站前曾发生豪雨淹水的状况吗?」「啊，是的。我住的地方附近，几年前也曾闹过水灾。」「正是。原因就出在降水量随着气候变化连年增加，排水系统却没有进一步改善的关系。」甚右卫门愁容满面地继续说道：「目前有里间区的下水道几乎只能负荷一小时三十毫米的雨量。但依照近年的纪录，有里间区的降雨量竞高达八十毫米!」「呜哇，数字高出一倍以上哪。也难怪会淹水了。」「只不过，下水道不完善可不是明丘地区才有的问题喔。」甚右卫门露出正经的表情。「这一带也算历史悠久的地区了。坡道的另一头不是在施工吗?那很有可能是下水道工程。这栋屋子不仅位处河川附近，还在下坡处，一旦下起豪雨就很令人担心。」「是吗?看来得火速整理好屋子里的东西了。」「啊啊，言归正传。因此，我们目前构想的造镇计画，就是整建住屋和设备的同时，顺便兴建公园和购物中心。」「说到这个，这栋屋子在交给地方管理之后，好像就要移建到公园去了呢?」「正是。」「所以就是栘建到你说的那座新公园吗?」甚右卫门如对广人的判断力深感佩服般，重重地点了点头。「今天我等会来到此地，也是想顺便勘查。坦白说，金狐一族的关系企业有参与这项计画，而且也打算承包移建的工程。」直到这时，广人才想通刚才绫乃所说的『不全是为了生活科学社』是什么意思。「此外，在公主殿下的提议下，也预定重新打造、改建咖啡厅和饭店。」甚右卫门环视了房内一圈。「这幢宅邸里有不少珍奇的骨董和美术品。我等已经询问过榊夫人的意思了，打算透过古美术商把这些物品收购下来。」「原来如此。你们是想把这些骨董摆设在咖啡厅和饭店里罗?」「唔。毕竟公主殿下对艺术的品味可是一流的喔。」甚右卫门瞬间卸下严肃的表情，挂起了洋洋得意的笑容。「话说回来，听说这次的活动是生活科学社自愿发起的志工行动。有这样的志气相当令人钦佩。活动的费用请务必让金狐公司赞助!」「还让你们破费捐款，我们承担不起。」「毕竟这次前来帮忙，也事关我等一族的生意。不需跟在下客气!」话说到这，甚右卫门压低了嗓门：「……话虽如此，坦白说，在下并不希望广人先生误会我等金狐一族凡事利益至上。」「咦……」「今天会希望参与活动，纯粹是因为公主殿下由衷地希望能为广人先生尽一点力。但她又深怕此举会造成您心理上的负担，因此才会跟生意做结合。」甚右卫门磕头请求。「请您看在公主殿下的心意的份上，允许我等参与活动。」「求求您了，广人大人!」「拜托您!」两名女仆也伏身跪拜。广人连忙伸出双手。「不，甚右卫门先生和两位小姐，请你们不要这样，真的!」「哦哦，那您的意思是答应了吗!」「岂止答应，我还得反过来向各位道谢才行呢!谢谢你们愿意提供帮助。我们一定会努力加油的!」「哦哦哦，不愧是我等的老爷大人!」甚右卫门发出铭感五内的声音大喊。下一秒，只见他以翻桌干架的气势把矮桌推开到一旁，来到广人面前紧握他的双手。「您的胸襟之宽，肚量之深，令甚右卫门深威折服。在下希望这辈子可以服侍左右……不，是陪您共度一生!」「陪我共度一生是什么意思啊啊啊!!」甚右卫门无视大叫的广人，又继续一路跪爬靠近。为金狐女婿一事，可以请您重新考虑一下吗?」「咦!?可、可是这桩婚事我之前早就断然拒绝了……」「在下明白。您的心意在下再清楚也不过了!不，现在要您当女婿，或许太强人所难了。不然，至少让公主殿下怀您的孩子吧!」「你、你说什么么么!?」广人一片混乱。甚右卫门的失控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只要让那孩子当金狐的继承人，万事便获得解决了!没错，就连其他族人也都表示期望能生下广人先生的孩子!」「是的，如果是广人大人，我愿意。」「是、是的，拜托您了!」女仆们羞赧地涨红了脸。「等等。那个、喔、咦、呃……」广人的混乱来到了最高点，眼前所见，脑中思绪，以及口齿全都陷入了天旋地转的状态。「从您的样子看来，您似乎并不反对在下的提议!那么，请先让这两位女仆受孕吧!」「甚右卫门!?你到底在做什……」右手边的拉门突然被打开，换上和服的绫乃冲进了房内。然而，映入她眼帘的光景竟是——抓住广人双手，压在他身子上准备把他推倒的甚右卫门和两名女仆。「什……什……甚、甚右卫门……你这是在……」脸色苍白的绫乃。冻结成冰的广人，心如止水的甚右卫门。「喔喔，公主大人!在下正在努力说服广人先生答应生小孩。」「……就算他答应了，你又能怎样……」这下似乎有天大的误会产生了。「对、对啊，绫乃。这是误会!再怎么样也太荒谬……」「何来误会之有!只要广人先生肯生孩子，一定能为鲣屋家和金狐一族带来繁荣的!」「你说生小孩——!?」一如在为浑沌的情况火上加油般，连猫神大人也冲进了房内。她身穿短版的女生款式嵌甚平，看起来非常可爱。（译注：甚平为一种日本男性传统的二件式家居服，近年来也可见到专为女生改良的款式。）可爱的浑沌女神面露喜上眉梢的表情，一直线地冲到了广人面前。「太棒了，这真的是可喜可贺!广人生小孩这件事让我引颈期盼很久了!」「喔喔喔，能获得氏神大人的同意是再好也不过的了!那么，事不宜迟!」「慢、慢着、慢着!这哪里算得上什么事不宜迟了，快——住——手——!」「就是说啊!让你生下孩子又有什么意义，甚右卫门!」误会与偏见与错觉交织错综的混乱与争执在客房炸裂了。就在这时——走廊传来了异样的歌声。「……好大～～」所有人赫然停止了动作。「……好高的——」歌声也在广人左手边关上的纸门外头停了下来。只见纸门冷不防「啪!」的一声被打开，门后现身的是——「※爷爷的大钟————!!」（译注：以上出自保富康午填词、平井坚翻唱的名曲『古老的大钟』歌词，原曲为十九世纪美国名曲『My Grandfather Clock』。日文版歌词与原版略为不同。）巨大的摆钟社长。「咦……」在场每个人都目瞪口呆。巨大的摆钟高度惊人，顶部的部分甚至被纸门上方的横木给挡住了。只见社长的脸从钟盘中间露了出来，就像镶在上面一样。广人说出了每个人心中的疑问：「为、为什么……是扮成……摆钟?」「笨蛋!说到老骨董自然非爷爷莫属了!」「大钟!请在『爷爷』后面加上大钟两字好吗，社长!少了那两个字总让人威觉浑身不对劲!」「那不重要，重点是你们竟然没有获得我这个官方第一夫人的许可，就妄想生孩子……」社长那双从钟盘露出的眼睛猛地张得老大。爷爷的古老大钟社长以骇人的魄力向前冲。「不能原谅，我饶不了你，鲣屋!我头一个就先宰了你这家——!」咚。摆钟和拉门上方的横木撞个正着。…………………………………………再试一次。咚。咚咚。摆钟锲而不舍地加油。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这是怎么回事，鲣屋——!为什么要阻止我进入房间————!」这个人真的是成绩顶尖的资优生吗……广人唉声叹气地摇摇头后，转身面向了绫乃等人。「大家都换好衣服了吗?」「咦?是、是的。我就是来通知学长这件事的。」「是吗?那我们趁早进行准备吧。好吗，猫神大人。」「嗯、嗯唔。说、说得也是。」猫神大人露出脑筋一片空白的表情站了起来。「静下心来想想，广人根本不可能和甚右卫门生小孩子。」「不，在下的意思本来就是想让广人先跟两名女仆生小孩的。」「甚右卫门你真是的，在那种状况下也难怪大家会产生那种奇怪的误会。」「不管是什么状况啦，拜托都别有我会和男人生小孩的荒唐曲解好吗……」「慢着!为什么丢下我自己走掉，给我停下来!鲣屋——!!」咚、咚、咚咚咚。摆钟仍奋战不懈地持续努力中。☆★☆「保养年代久远的古老器具，需要细心跟注意。」一名女仆在宽阔的走廊向众女仆和生活科学社的成员进行解说。她是个绑着马尾，身材修长，一脸精明的少女。依照甚右卫门的介绍，她似乎是金狐一族的女仆长的样子。「掸掉灰尘后，仔细干擦，然后选择合适的保养液来擦亮……」说明结束后，广人和女仆长敲定了双方的分工。大力士守宫正在把付丧神的本体古玩搬到两间相连的和室去。至于生活科学社的成员，则已先行前往那个房间。「那我们负责古玩的保养工作。」广人抬头仰望着身材修长的女仆长说道。「金狐的各位小姐则是要帮忙打扫整理屋子内部对吧?」「正是。」「我明白了。那打扫的工作就麻烦你们了。呃……」「我的名字叫做桂木，老爷。」女仆长露出炯炯有神的表情报上了姓名。广人有点纳闷。「老、老爷……?」「我也交出个人资料报名了新娘候补。」「咦!?有这回事吗!?」女仆长桂木向大吃一惊的广人露出微笑。「因为我只是五十人当中的其中一个，也难怪您会不记得。不过，希望今后您能记住我的长相，我会很高兴的。」「呃、呃。可是我……新娘……」「我跟甚右卫门大人一样，照顾公主殿下很久一段时间了。」桂木语调平静地向广人说道。出让人感觉暖烘烘的笑容。「多亏了老爷，公主殿下慢慢地有了改变。感激不尽。」「别、别这么说，我什么也没做。」「说当作回报或许不是很妥当，但这次的活动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谢、谢谢。我才要感谢你们的好意……啊，对了。」广人灵机一动，拜托了桂木一件事。「了解。我会把指令传达给女仆们，请她们留意。」桂木行礼后离开了。广人一时之间被她那神采飞扬的背影吸引得目不转睛。「广人，差不多要开始罗!」直到听见猫神大人从远处传来的声音，广人才回过神。他加快脚步通过昏暗的走廊后，就听见了少女们吱吱喳喳的谈话声。「呃，是先用布干擦再去灰尘吗?」「咳、咳。积了好多的灰尘喔～～」「处理起来还真是麻烦。我用舔的速度反而快多了。」「咪咪，今天春日和社长都在，还是低调行事比较好。」「抱歉，大家，我来晚了。」广人打开紧闭的纸门，朝里面喊了一声。「广人!等你很久了耶。」「啊，广人先生～～」「哎呀，家主。」猫神大人、雪姬、咪咪三人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来。夜刀手拿抹布，面无表情地瞅了广人一眼。不过，细长的眼睛闪耀着喜悦的光芒。房间里堆积如山地摆满了长柜、瓮、柜子等大型物品。大家正忙着用抹布把它们擦拭干净。小型的物件则放在隔壁房间的样子。「来吧，广人。你就坐在夜刀旁边工作吧!」猫神大人递出抹布，拍了拍夜刀旁边的榻榻米道。「咦，春日呢?连光和绫乃也不见了。」咪咪和雪姬回答了广人的问题。「他们本来在隔壁房间，刚刚才被女仆带走。」「听说要量尺寸和试穿衣服～～等一下雪姬跟其他人也会被叫去的样子。」「量尺寸和试穿衣服?为什么要试穿……」广人忽然想到。对了，我都忘记有那回事了……日式女仆……「不晓得这次的吃茶店服装长什么样子。我太期待了!」猫神大人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啾啾有声地用抹布擦拭着长柜。「对了，夜刀。」听见呼唤，夜刀转头用细长的眼睛仰望广人。「刚才我请甚右卫门先生和女仆长……桂木小姐帮忙搜索了。」封印夜刀的咒具至今仍下落不明。虽然广人每天放学后都会绕路前来寻找，但始终没有发现可疑的物品。「金狐一族妖力高强，要是有不寻常的东西，她们应该很快就能看出来。而且她们人数众多，迟早一定会有消息的。」「嗯，谢谢……烦劳大家了。」夜刀晃着一头黑直发轻轻地点头。见夜刀少了妖力后个性竟变得这么乖巧听话，广人反而感到心痛。「打扰了。广人大人以及各位小姐，麻烦前来试穿衣服。」纸门打开后，跪坐在外的女仆弯腰行礼。「什么!?连我也要试穿!?」「嗯唔，明白了。那么夜刀，我们走吧。好了，广人也动作快。」猫神大人笑咪咪地拉起了夜刀的手。夜刀听话地站起身，咪咪和雪姬也兴冲冲似地笑着离开了。广人搔搔头，接在猫神大人等人之后来到走廊。（……你脑子里到底有什么打算呢……猫神大人。）看起来她似乎根本不记得上个礼拜所发生的事了。态度也一如往昔——————不对……感觉上，她好像隐隐约约地在保持距离。最近都不会吵着要坐广人的膝盖，而且很关怀夜刀，凡事都礼让她。『…………拜托广人你……把温柔用在新娘们的身上吧……』猫神大人颤抖的声音在耳里回响。『这样我就可以放下专属于广人的神这个身……守护广人和家族直到永远……』广人长声喟叹。一路上他苦恼地忖度猫神大人和自己的心情————「……为什么一定要打扮成日式女仆不可啊!」广人一行人离开后，隔壁的房间响起了美熏气呼呼的抱怨声。光和绫乃也在房里。她们三人都完成试穿，换上了行动方便、设计可爱的女生款式甚平。「社长的胡搞竟然会通过，全都是广人的错!」「你每次都这样，马上就把责任推到广人同学头上。」并起膝头，一屁股坐在地上擦拭着小东西的光冷冷地说道。美熏不爽地瞪了她一眼后，对面的绫乃也帮腔了。「没错。我认为不管过程情况如何，既然是社团的一分子，就要遵守社团的决定。」「我知道啦。我有在认真参加活动啊。只是很生气广人真的很会制造麻烦而已。从以前就是这样。」光斜眼睇了美熏。「哦?一直以来都是你在照顾广人同学吗?」「那当然。你以为我们认识多……好吧，你应该不知道就是了。」「我哪晓得。怎么可能知道。」光把脸别向一旁，然后毅然决然地把那句话说了出口：「我最讨厌春日了。」「什……!?」「仗着自己跟广人同学相处比较久，而且知道广人同学个性善良不怕会被他讨厌，每次说话都很尖酸刻薄。你以为你是广人同学的谁啊?」「我、我跟广人是……」美熏慌张起来。绫乃也跟着附和。「没错。我也很不满。我觉得春日学姊太狡猾了。」「我、我哪里狡猾了I：」「就是对自己的立场没有自觉，处处要学长让你!」呛完声后，绫乃梢梢垂下了目光。「明明我比学姊还早遇到广人学长。如果我当初以人类的姿态生活，说不定春日学姊你现在的立场……本来应该是属于我的。」「咦?你说什么?」「没什么。总而言之!」绫乃毅然抬起头后，定睛直视美熏。「请问学姊你到底对学长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呢?」「什、什么心情……我干么非得回答这种问题?」「春日对广人同学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这问题不用问也知道。」光像是有些在调侃似地说道。「你不如老实招来吧?这样还比较可爱喔。」「够——够了，你们给我差不多一点!两个人欺负我一个!」美熏情绪激动地站了起来。「广人长广人短的。对啦，我跟他确实认识很多年了。从小学就认识到现在，我自然很了解他。我也知道广人一直以来都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那是怎样?说这么多也只是在炫耀而已。」光从旁打岔道。美熏不客气地转头看她。「对，没错，我是在炫耀!国小国中毕业旅行的时候我们是同一组，国中跳土风舞时我们还曾手牵手一起跳过!只不过那个笨蛋广人好像都忘记了!」「啥!?」「而——而、而且还让他看过我只穿内衣裤的样子!」光红着脸呛声道。美熏错愕地呆立着，绫乃也不甘示弱。「我、我也是。」实际上个性好强的狐狸公主扬起下巴，态度高傲地宣扬了自己的战绩：「我跟广人学长一起睡过。而、而、而且……他也看过我的裸体了!」美熏和光同时哑口无言。但下个瞬间，两人旋即柳眉倒竖。三名少女身后冒出熊熊燃烧的怒火，你瞪我我瞪你的。「呐，你们三个～～」这时，后面忽然响起听似轻佻的女性嗓音。「姊姊们，可以快点把我们擦干净吗?」「陶也想要变干净——」「也想要被擦得亮晶晶的——」三人赫地转过头。但后面空无一人。「刚、刚才的声音……是什么?」「应该不是……幻听吧?」美熏和光讶异地面面相觑，绫乃则是一副威到歉疚的样子向那个声音赔不是：「对、对不起……」于是三人停止口舌之争重拾杂物，掸掉灰尘开始擦拭。「哎呀?这是……」美熏的目光突然被一个又小又旧、放在一堆杂物里面的竹笼子给吸引了。「夜刀，你不觉得这花色很优雅吗?」这时，在另一个大房间，猫神大人手拿华丽的布料嚷嚷道。闻声，脱掉了上半身衣服，正由女仆帮忙测量尺寸的夜刀回过身子。猫神大人咋舌地张大了眼睛。修长的手臂。耀眼的白皙肌肤。披挂在柔美香肩上的乌黑秀发。微微隆起的乳房，与纤细而匀称的身体相当相衬……看着夜刀那婀娜多姿的身材，猫神大人叹为观止似地轻叹了口气。「嗯?猫神大人，怎么了?」「呵呵，只是觉得夜刀长得好美啊。广人一定也这么认为。」「才……才没那种事。」夜刀面无表情地摇头，可是脸颊泛起了红潮。猫神大人兴高采烈地踮起脚尖把布披在夜刀的肩上。「嗯唔，果然很适合你呐。这花色你觉得如何呢?」「什么花色都没关系。更重要的是，猫神大人——」夜刀开口呼唤了正在东翻西找物色布料的猫神大人。「夜刀希望你不要再压抑了。」「咦?压抑?压抑……什么?」「最近都没看见猫神大人跟广人撒娇。」猫神大人顿时表情僵硬。「怎、怎么会呢!我一点都没有在压抑啊。」「不，明明就有。」「就是说呀，看得出很不自然——」上半身赤裸的咪咪和雪姬也伸长脖子打岔。「以前猫神大人明明很黏家主的。最近却完全不是这样。」「就连围坐在暖炉桌旁吃饭的时候，你也是坐在广人先生的对面不是吗?」「那、那、那是因为……我、我的事情不重要吧!」猫神大人装起摆架子的语调向三人说道：「与其关心那些，你们几个新娘候补应该要跟广人构筑更亲密的关系才对。特别是夜刀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你的麻烦。务必早日恢复原貌。」「夜刀不介意，长大后身材也变得有女人味了。所以维持这副模样也没关系。」「夜刀……」见夜刀固执逞强的样子，猫神大人一时之间语塞了。「你现在的身材确实是很动人没错。但……」猫神大人拿起另一块布披在夜刀肩上。碎点花纹的绢布从白瓷般的肌肤滑落。「失去了力量和熟悉的身体，其实令你觉得很不安吧?直到现在，每当我想起在遇上广人前流离失所的那段日子，还是会觉得很害怕。」「……猫神大人。」「可是广人很有耐心地花了很多时间来帮我抹去心中的不安。所以……我已经不要紧了。我对自己身为鲣屋家守护神的立场不再有任何疑惑。」猫神大人面露微笑。当中带着一丝丝的——些微到没有人能看出来的————苦涩。然后他仰望夜刀，投以温柔包容的笑脸。「你必须认消楚自己理想中的样貌是什么。心中要怀有想变成那样的强烈期望。不用担心，你的心愿广人一定会帮你实现的!」夜刀吃惊似地眼睛眨个不停。有那么一瞬间，细长的眼睛就像荡漾的水面般波光粼粼。「猫神大人你喔……」咪咪突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像在安抚小孩一样摸了猫神大人的头。「什、什么?怎么了，咪咪：：」「我只是心想，没有家主跟猫神大人，就没有现在的鲣屋家了。」「没错，如果没有猫神大人，雪姬和其他人还不知道能不能陪在广人先生身旁呢。」雪姬也面露婉约的笑容注视着猫神大人。「别再强迫自己忍耐了，猫神大人。」「大家一起拚命跟家主撒娇，尽管让他伤透脑筋吧。」「呜、呜，嗯嗯、嗯唔……就、就算听你们这么说……」猫神大人困扰似地噘起了嘴巴。夜刀目不斜视地注视着大家。有一小撮欣喜的光辉在她的眼眸里闪烁着。「……鲣屋大人，旭丘小姐有事呼叫您。」上半身赤裸的广人在测量尺寸的途中转过头来。「咦，社长找我?」「是。据说是玄关有客人登门拜访。」「客人?是谁啊……好，我知道了。啊，尺寸抓差不多这样就行了。」广人把脱掉一半的甚平穿好，离开了房间。快步通过长长的走廊后，听见玄关的方向传来了声音。「在这里，鲣屋。」「啊，社长。客人是——咦!?」在玄关前面瞧见摆钟社长的瞬间，广人情不自禁地叫出了声来。跟社长在一起的，竟然是小道。只见他潇洒地用手帕擦掉淋在西装上的雨滴后，转过眼镜底下的视线投向广人。「屋子的整理工作进行得还顺利吗，广人同学。」「咦!?为、为什么小道……呃，不，是营原……老师会在这里?」「欢呼吧，鲣屋!从今天起，；老师就是我们生活科学社的顾问了。」听到摆钟的宣布，广人惊得双眼发直。「咦…………咦咦咦咦!?」「你那绝妙的反应是怎么回事。之前不就说过在探询老师的意愿了吗?」「啊，我是记得有这回事啦，但万万没想到会成真……咦咦——」「今天就当是校外活动，老师似乎是来监督的。对了对了，老师好像有话要跟你说。那我去巡视独立小屋的配置了。」摆钟踩着迟缓的步伐慢吞吞地从走廊离开了。「她不会想一直扮成那样吧……呃，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呢?」「听说你还没找到剩余的咒具的样子。」「啊……没错。是耀姬告诉你的吗?」「嗯，她有来。」「我早警告过你，不准让她随便碰屋子里的东西才是。」闻言，广人的心脏不禁怦怦跳。猫神大人现在确实是被要求禁止进入阁楼。不过她从上礼拜起，就一直在这栋屋子自由进出。或许她老早在无意间解放了被封印的咒具也说不定——见广人面色铁青，小道摇头叹气。「我另有要事无法在此地久留，不过带我去内部巡视一圈吧。」「不好意思，为了我们刻意过来……给你添麻烦了。」「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你。单纯是因为若让她恢复本性——变回『夜刀神』的原貌的话，那问题可棘手了。」「『夜刀神』?」「夜刀神是潜伏在山谷地带等未开发之地的古老自然神只。是一种拥有蛇般的躯体，头上长着尖角，会成群聚在一起带来水患的灾厄之神。」广人隐隐倒抽了口气。夜刀在金狐的宅邸操控无数蛇群的画面从他脑海掠过。「受到人类生活发展、治水舆开垦的需求节节升高的影响，身为自然神的夜刀神和人类之间频频爆发冲突。有的夜刀神会被人类当作神明供奉以镇压荒魂，有的在斗争后被逐出土地，也不乏被净化消灭的夜刀神。」锐利的视线隔着眼镜射向了广人。「你的奶奶应该也有用灵能力和夜刀神对峙过吧?」「……以前在有里间园我有听守宫先生说过。」广人用沙哑的声音回答道。「他说，奶奶降伏夜刀的那一仗不但毁了三座山，还有一座小镇惨遭淹没。」「果然。这证明她的真面目拥有非常骇人的力量。总之找到咒具后马上隔离起来，火速处分掉才是上上之策。」「可是这样的话，夜刀不就得永远维持那副模样了……!」「难不成你希望她变回暴戾的本性?」广人被小道的冷酷驳斥得哑口无言。「说不定异变早已发生了。你千万要提高警觉心。」说完，小道脱下鞋子放进鞋柜，从走廊进入了屋内。等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后，广人不安地按着郁闷的胸口吁气。『……说不定异变早巳发生了……』没错，封印夜刀的咒具很有可能已经解除了。毕竟只要猫神大人碰一下，咒符便会被解开。夜刀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恢复本性，说不定只是小道施加的守护咒语发挥效果而已。不过就算真的是这样，那咒具又在哪里?在这栋屋子的什么地方?到底是被藏匿在非常隐密的地方，或者光看外表是分辨不出来的……?广人绞尽脑力思考。『……夜刀小姐自从被凛夫人收服之后，便一直维持年幼的模样……』守宫的说词蓦地掠过了脑海。「对啊。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她就是小女孩的样子了……」广人倏地伫足。他开始回想过去所见所闻。被奶奶•凛降伏的夜刀。不完全的白拍子装扮的夜刀。以前曾是巫女舞名人的奶奶。她们两人之间的联系是『舞』。不对，应该说唯独『舞』这个关键字是两人的联系吗?白拍子和巫女还有其他共通的『东西』吗?说到东西，现在的夜刀欠缺的道具除了太刀以外，还有鸟帽和扇子。会不会奶奶在跳巫女舞的时候，曾使用过其他某个道具呢……让人如此心想的瞬间，有个念头如闪电般猛然乍现。难道说——可是，搞不好——!!广人把脚往回收的同时，伸手进裤子后面的口袋摸索手机。他一边从口袋掏出手机，一边转身背向喧闹的房间。压抑着悸动的心跳，广人快步前往玄关。只见他慌忙从鞋柜拿出鞋子随便套上，后脚跟还踩在鞋子外，便迫不及待地打开拉门跑到了雨下个不停的外头。有里间GRAND PALACE的一〇一号室响起了手机的铃声。「呜——呜呜、呜……好困……」窝在暖炉桌睡昏头的耀姬，睡眼惺忪地伸长手在地上胡乱摸索一通。一旁身子蜷缩成一团的摩沙子则是昏昏欲睡地半睁眼睛，然后又重新闭上。耀姬的手摸遍四周，最后总算在暖炉桌的桌面上摸到手机。只见手机就这么被她拖进了暖炉桌里面。「…………喂～～我是耀姬美眉～～」耀姬打了个大呵欠接听。『耀姬。是我、广人。』「有什么事啊～～氏子学长?摩沙子很乖啦。」『我要跟你讲夜刀的咒具的事。』听到广人心急如焚的声音，耀姬眉头紧蹙。

第四卷 第五话 时来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