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虚幻圣夜第6章萨图尔努斯重生

1

离开歌舞伎町的事务所，护堂请人开车送他前往葛西。

那是护堂拜托陆家小弟这么做的，那些陆家小弟将护堂视为他们教主的同类，只要护堂稍微使个眼色，那些小弟就能明白护堂的意思了。

可是护堂不想做出这种违反仁义的事情，所以这是他低头拜托的成果，但那些小弟还是感到害怕又惶恐。

总之过了几十分钟后，香港陆家的公务休族车，沿着海岸线的公路行进，将护堂载往目的地。不过护堂真正的目的地是东京湾。

到了葛西后，他打算再次借助正史编纂委员会的力量——

「哇！？那是什么啊！」

负责开车的牛郎风帅哥小弟大叫。

他正分心看着大海的方向，而非眼前的道路，可是这也无可厚非，因为夜晚的东京湾被照耀得璀璨明亮。

照耀东京湾的是成千上百的小型青白色火光——

那些火光浮在东京湾上空不断摇曳。

这条沿海道路是以夜景闻名的，可是照理说不会有那种灯光秀。

「简直就像鬼火或渔火一样……」

在休旅车内眺望大海的护堂喃喃低语。

他还没有感应到神的气息，身上也没有涌现战斗的力量，但是他非常笃定。

那个灰色人物和神的幼苗正准备接近陆地。

护堂望向车内的时钟，时间是十二月二十一日晚上的十一点二十分。

他不认为神的眷属会以午夜十二点的日期变更为行动基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已经快要没有时间了。

「开到这里就行了，接下来我自己一个人过去。」

护堂拜托那位开车的小弟停车。

护堂在葛西临海公园内独自奔跑，冲向飘浮无数鬼火的大海。

事已至此，最好能挑一个人烟稀少又宽广的地方，这样就能心无旁骛地大显身手了——不对不对。

「又不一定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护堂以自省的语气低语，不过问题是……

他很清楚自己的情绪无法平静下来。理由他也多少有些头绪，仔细回想起来，这是他头一次的经验。自从成为弑神者以来，他从来没有独自应战过。

而今晚，护堂将首次独自面对挑战。

说穿了——任何战斗或胜负之争，最值得仰赖的终究是自己。护堂信任伙伴、也会仰赖伙伴的助力，然而无法独自应战的人是不可能获得胜利的。

所以护堂丝毫不介意独自战斗。

今天，他的身旁没有任何一位往日的伙伴。对于这个事实他的确觉得空虚，他也对引发这个状况的犯人感到愤怒……

护堂心想，也许现在自己的眼神不怎么和善吧？

奔向鬼火的护堂没有镜子可以确认，只能用这种自问的方式自我调侃。

护堂斜眼望着号称全日本最大的观览车，穿过游览步道踏入宽阔的草地里，他现在的奔跑速度和慢跑差不多，还不到全力冲刺的程度。

护堂终于看到了被无数鬼火照亮的葛西海埔新生地。

『你总算觉醒了，年轻的弑神者，草剃护堂！』

海面上有一道人影走向护堂。

那个灰色的人影就是神具『萨图尔纳利亚之冠』的意志和守护灵。

「不再玩那招默默自杀的技俩吗？」

再度听到那个灰色人物的声音，护堂低声说道。

护堂的声音远比自己想像的还要不悦。

『当你激发出身为弑神者的斗志，本王已经无法再争取时间，但是距离冬至到来只剩下数刻……本王会尽量拖延的。』

从灰色破布中流露的声音，隐含着挑战者的顽强意志。

『本王乃是为了天下万民，于冬至之日重生丰饶之神的器物。成就重生的力量和术理，就是本王余下的所有神性。』

灰色人物的身上开始释放出强大的咒力。

比起护堂和不顺从之神，这个灰色人物的咒力当然弱得不像话，不过那股力量确实比神兽要强上一许。

『神圣之日——冬至之日将近，本王的神力也逐渐提升，另外再加上本王从这个都市的百姓身上搜括的精气与活力！』

浮在东京湾上空的青白鬼火，开始猛然晃动并加速坠落。之后碰上灰色人物的背部，被灰色人物尽数吸收。

照耀葛西湾岸的魔性光华消失得一干二净，反之灰色人物的咒力却越来越强。

这股咒力还远远不及身为弑神者的护堂。

可是咒力的程度显然比之前还要高上一个层次。

『当初收集这些力量时，城市中总会发生无聊的骚动，害得本王被你们追得好苦……不过这些幸苦也算值得了。』

一想到对方指的大概是圣诞老人的灰色化，护堂皱起眉头。

「你的意思是，众神会不经意地引起超越常理的现象，你也和他们一样会不经意地扰乱这个世界吗？真是乱七八糟的家伙啊！」

『你的随从没有告诉过你吗？本王过去好歹也是天神。』

发出哼笑的灰色人物愉快地大喊。护堂想起来，佑理最初也是称对方为『神灵』，好像是失去了肉体、只剩下灵魂的落魄神祇。

『那种程度的怪异，本王能再次唤起——不，本王就做给你看。接下来本王将以落魄之身展现最大的奇迹！』

下一秒，他所在的上空忽然出现那个『鸟』形的纹章。

当然，那就是『萨图尔纳利亚之冠』，纹章在空中的高度逐渐上升。

「海上闹完了，这次要跑去空中啊！」

护堂仰望急速上升的纹章，就在他放声大吼的刹那。

公园的草地上冒出了貌似槲寄生的巨木，位置就在灰色人物的身旁，那棵巨木像以前一样以异常的速度成长，化身为一棵树龄一千年级别的神木。

神木依旧巨大而庄严。

「这家伙会直接变成『不顺从之神』吗！？」

『正是，待白昼降临，亦是大祭开幕之时。在此之前，本王的幼苗将进行最后的成长，化为真正的萨图尔努斯，你就等着刮目相看吧！』

护堂惊觉那棵神木的咒力正一点一滴慢慢增加！

当咒力到达最高潮时，对方就会化身为『不顺从之神』了吧？看样子，想要和平对谈的策略是行不通了。

不过护堂也犹豫是否该像之前一样，冲动地召唤出『山猪』攻击。

这个方法之前已经试过了，对方想必会让神木再生吧？那么该怎么办呢？到底要用什么样的方法、什么样的化身对抗敌人？

护堂思考对策的同时，神木的树枝上生出了无树的花蕾。

生长在巨大千年树上的无数枝干，上头纷纷长出了无数的花蕾，而且还一起绽放出白色的花朵。

这些花朵转眼间枯死，结出了黑色的果实。

就这样，神木的树枝上结出了数万颗的黑色果实。

更令人惊讶的是那些果实的形状。直径将近一公尺的球体，从中央裂开一条缝隙，变得像生物的嘴巴一样。

飒飒……飒飒……飒飒……

神木的枝叶在夜晚的海风吹拂下，不断地摇曳摩擦，惊人的巨大神木演奏出的音色异常喧嚣刺耳。

简直就是野兽狰狞的嘶吼，此举是在展现对草剃护堂的斗争心。

——那些果实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弑神者的直觉如此警告护堂，但是他不知道应该如何防范，乌鲁斯拉格纳的化身中有足以对抗的手段吗！？

当护堂开始很自然地动脑的时候。「别担心啊，王，那点程度的问题，惠那会想办法解决的！」

护堂突然听到一阵耳熟的活泼声音，回头一看，那个跑向自己的人正是和平时一样穿着制服的太刀媛巫女——清秋院惠那本人。

2

「你来啦，清秋院！」

「嗯，幸好有人紧急送惠那从秩父赶回东京。」

惠那今天一反她的称号，身上没有携带武器，不过脸上却露出了无畏的笑容。

「惠那很清楚，一到东京以后只要直接前往怪事发生的现场，绝对可以碰到王的。呵呵，今天惠那是第一个跑来帮助王的人喔！」

「与其说你是第一个，其他人……」

惠那你应该知道详情吧？护堂没有问出口，他只是困惑地凝视惠那。

这次，护堂面对的是一个会扰乱立场和人际关系的麻烦对手，他很高兴惠那前来帮忙，老实说他也很感谢惠那。

不过，万一对方使用那个诅咒，只怕连惠那也会变得不正常。

太刀媛巫女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那么她为什么要赶来？护堂疑惑地看着惠那，惠那带着往常的开朗神色用力点头。

——原来如此！护堂恍然大悟，他察觉了惠那的意图。这时候……

『又来了一位随从啊……草剃护堂，你的阵营还真是人才济济。那么，本王身为执掌萨图尔纳利亚大祭的器物，也该礼尚往来。』

灰色人物开始口诵谣词，神木也发出了枝叶摇曳的声响。

『收成的祭典令人民狂喜陶醉、获得安慰与祝福。奴隶得以享受一时的荣耀，王者将抛下王座身陷囹圄，此乃捎来春之信息的神祇所赐的南柯一梦……』

护堂对这个言灵有印象，那是八天前对方在东京湾施展的诅咒。

可是护堂已经不担必了，惠那也是若无其事的表情。

灰色人物咏唱的歌谣，以及神木演奏的音色。这两者施放的强烈咒术波动，护堂已经不再畏惧。

「弓矢蔽荫，予我争取武士光辉。」

听到太刀媛巫女念出的言灵，护堂放松右臂的力量。

惠那伸出右手探求钢之神气，那也是她的『伙伴』具有的气。护堂点点头，将钢的使用权交给媛巫女。

惠那开掌一抓，将无色无形的神气聚化成形。

「神剑天丛云，自我夫君之手归来、与我共讨叛逆夷狄！」

说完最后一句言灵，惠那拔出她的伙伴。

她从收纳神剑的护堂右臂中——拔出伙伴天丛云剑。

『嗯！？少女，你居然能够使用神刀！』

眼见天丛云剑呼应惠那的召唤显现，灰色人物大吃一惊。

那是一把长三尺三寸五分的豪刀，漆黑的刀身微微弯曲，这把黑色的神刀还具备破魔的神效。

天丛云剑斩裂的目标，当然是灰色人物施放的诅咒！

能以人身挥舞天丛云剑是太刀媛巫女的特权，这也是惠那不怕诅咒的原因。

「清秋院，对方又有动静了！」

护堂的注意力已从诅咒转移到神木上头。

他没有看到上次的奇妙幻象，或许是斗志高昂的关系，护堂的咒力也大幅提升了，对方的咒术威力，无法动摇战意昂扬的弑神者。

那么，眼下最大的威胁，就是急速成长的神木了。

飒飒……飒飒……飒飒……

护堂和惠那一同仰望着神木的威仪，无数的枝叶和巨大的树干摇曳，在临海公园发出不可思议的音色。

下一秒，树龄近千年的大数培育出来的数万黑色果实有了动静。

所有的果实统统脱离树枝，一起散落到空中。公园的天空被黑色果实完全覆盖，仿佛蒙上一层黑色的迷雾。

数万的果实飘浮在空中化为一顶华盖，遮蔽了冬季的星辰。

之后，部分的果实从天而降。

果实撞上地面后随即爆裂。落点的土壤、柏油路、草木、花坛、墙壁、栅栏也被卷入爆炸之中，葛西临海公园腹地内不断受到强烈的爆击。

护堂看到其中一颗果实在身旁爆炸，不禁叫苦连天。

「他想用这一招把我们炸死啊！」

「别担心，交给惠那就没问题了，王！」

惠那丝毫不惧对方的无差别爆击行动，她用左手抚摸天丛云剑咏唱言灵。

「须佐之男命在此，率一千恶神起兵窃国。」

那是护堂也使用过的，驾驭天丛云剑的言灵。

神刀之气充斥媛巫女四肢百骸。这是惠那特有的绝招，藉由吸纳神刀御灵，与天丛云剑合而为一，获得足以匹敌神兽和半神的力量。

「钱剑立于大地，以其当城郭为盾抗敌。」

人剑合一的惠那手持的神刀·天丛云剑。

黑色的刀身和近似日本刀的刀柄突然爆碎四散。

整把刀碎成粉末，连一丝原形也不剩，碎成无数破片的天丛云剑构成要素，如城郭般飘散在惠那的周围。

「千剑尽丧，然须佐之男命自大蛇尾中取得一剑，是所谓，天丛云剑也！即为破千刃之钢！」

相传过去须佐之男布下千剑，用来代替城郭抗敌。

最后他失去了千剑后得到一柄天丛云剑，号称凌驾千剑的强悍神刀，惠那打算用言灵重现力敌千剑的神技！

「神刀威光、耀耀辉煌！一刀尽显霸气无匹！」

话一说完，神刀生成的千百破片爆射飞散。

所有破片射向被黑色果实覆盖的天空，并且突击那些会爆炸的黑色果实。在破片的轰击和贯穿下，黑色果实一一爆裂。

护堂抬头一看，天空爆出无数火花，还响起阵阵的爆破声响。

黑色的天盖消失了，展现武勇的神刀破片回到惠那手中，再次众成天丛云剑的外形。

飒飒！飒飒！飒飒！飒飒！飒飒！

神木发出更胜以往的激烈声响，看来是在表达愤怒之意。

连那个灰色人物也大叫。

『是具现不从之钢的神器吗！真是可怕的神技！』

「怪人，吵死了。」

惠那随口骂了一句，快步奔向那个灰色人物。

刚复活的神刀轻易刺进了对方的胸口。那个灰色人物没有闪躲惠那的刺击，直接被长剑贯穿。肉体就像之前自刎的时候一样，开始慢慢崩解。

然而，天上传来了一道声音。

『呵呵呵，消灭本王的身体是没有意义的，使用神刀的少女。只要有这个王冠，本王和萨图尔努斯的幼苗就能无限重生！』

那个声音是飘在神木上空的纹章发出来的。那是护堂曾经见识过的『鸟』形雕刻，过去曾在东京湾落地生根的神具『萨图尔纳利亚之冠』。

「那个东西果然才是问题所在……」

「那么惠那就去砍那棵树，那个怪人要是有什么动作，再麻烦王出手了。」

护堂当然点头答应，惠那提着神刀迈步跑出。

惠那朝着神木的根部飞奔，这时地面破出巨大的绿色藤蔓阻止惠那。

藤蔓先像大蛇一样弯转，然后有如鞭挞似地挥打出去。

那条藤蔓的前端打向惠那矫若游龙的身体，太刀媛巫女以猿猴般的灵巧身形一躲，继续逼近神木的根部。

第二条藤蔓破土而出，再次阻挡惠那的去路。

接着还冒出了第三、第四条藤蔓，最后十几条藤蔓像蛇群一样接二连三地攻击惠那。

「感觉好像八歧大蛇！

惠那想起了须佐之男和天丛云剑的故事，她不服输地挥舞神刀。

被斩开的藤蔓飞溅出紫色的液体。

惠那的勇猛还不只如此，她上下纵跃的轻盈动作仿佛源义经再世，轻易躲过了藤蔓的鞭打攻击，现在她使用的战斗方式还算慎重。

不过对方终究是凌驾于神兽之上的高手，护堂也认为差不多该用『公牛』进行支援了。

护堂才刚想到这个方法，已经有人开始咏唱言灵了。

「人民啊，倾听大卫的哀歌！英雄何竟仆倒！战具何竟灭没！」

「咦！？」

这个隐含悲壮之意的言灵，无疑是那个少女用来当成必杀技的秘术。

「约拿单的弓箭非流敌人的血不退缩！扫罗的刀剑非剖勇士的油不收回！」

护堂看向咏唱者，刚才的言灵果然是那位少女说出来的。

她的右手拿着银制的长弓，左手架着蓝色的光箭昂然而立，顶着一束随风摇曳的银色马尾，身上穿着蓝黑相间的披肩，一副临战的装扮。

「约拿单之弓啊，快如鹅强如狮的勇者武器啊，奔跑吧，击溃汝之敌人！」

语毕，蓝色的光箭射出。

光箭化为足以射穿天神的杀戮武器，这一招出自璃璃亚娜·葛兰尼查尔之手。

射出的蓝色光箭在中途分散成六支，分别射进神木粗大的树干中。

神木操纵那十几条藤蔓攻击惠那，没有办法分神阻挡光箭。

如果用『大卫的言灵』击中要害，就算是神也能打倒，巨大的神木受到强招直击后迅速枯死。

神木的水气和活力一口气消失殆尽，整棵树变得干燥枯槁。

巨木开始发出崩溃的声响灰飞烟灭，碎开的木片化为粉末，随着海风飘散四去。

神木崩解的同时，护堂对璃璃亚娜的参战非常惊讶。

「为什么你会来这里！？」

「没有过来才比较奇怪，最近我们追查的悬案存在开始大肆活动，才会演变成这样的情况不是吗？」

璃璃亚娜的语气显得有些不悦。

「我反而想请问一下，为什么我不可以来呢？」

「这、这是因为，你也知道那个灰色的家伙会耍各种小手段……」

护堂很困扰，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明这件事。

璃璃亚娜自从受到诅咒后，记忆就变得暧昧不清，她和草剃护堂的关系也产生了奇怪的疏离感，甚至还忘了大家曾经一起去看过『王冠』。

使用天丛云剑的话，可以解除璃璃亚娜身上的诅咒。

可是不除掉那个飘在天上的灰色人物本体『萨图尔纳利亚之冠』，璃璃亚娜的记忆会不断受到影响，这样只是重蹈覆辙罢了。

璃璃亚娜没有察觉护堂的隐忧，她愤慨地说：

「草剃护堂，你只要说一句『和我一同战斗』，并且相信我就行了，这个敌人或许不太容易对付，但我毕竟是你的第一骑士。无时无刻陪伴在你身旁辅佐你，这就是我的职责。」

「咦——？」

刚才璃璃亚娜说的话，是她常挂在嘴上的口头禅。

正当护堂讶异璃璃亚娜的反应时，天上又传来了一道声音。

『唔，看来你的随从又聚集在一起了。呵呵呵，那么再次将你们的辛劳化为乌有也是一种乐趣——』

灰色人物幸灾乐祸地丢出这句话，他想再次扰乱璃璃亚娜的记忆！

护堂察觉自己开始生气，在他身旁的璃璃亚娜，以怀疑的眼神眺望浮在空中的『萨图尔纳利亚之冠』，惠那则是手持天丛云剑冲回来。

要拜托惠那和天丛云剑对抗诅咒吗——

就在护堂考量这个对策时。

『没问题的，护堂同学，那个力量已经对我们不管用了。』

护堂耳边响起一串低语。

那个声音同样是出自一位意外出现在战场上的少女，那个恭敬得中规中矩，而且温柔婉约的声音肯定是用精神感应的灵力传达。

「——万里谷！？」

刚才那是媛巫女传达的话语。这么说来，她果然也来了。

护堂和璃璃亚娜四目相对，泰然自若的银发女骑士用力点点头表示『不用担心』，惠那似乎也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她露出了一种『嘿，真不愧是她』的笑容。

不用多久，天上降下咒术的波动。

『奴隶得以享受一时的荣耀，王者将抛下王座身陷囹圄。此乃捎来春之信息的神祇所赐的南柯一梦、狂乱之宴……』

推翻王者的言灵充斥在护堂、璃璃亚娜与惠那的周围。

不过，另外传来一道咏唱的声音对抗敌方的言灵。

「为了维持罗马的秩序，元老院做出了剥夺全军指挥权的通碟。狮子之钢啊，成为此一基石吧！」

护堂当然也很熟悉这个言灵。

那是号称深红恶魔的少女，在构筑牢固守势时使用的秘术。

「元老院最后通碟，发令！」

附加防御魔术的铁锁像生物一样在空中盘旋飞舞。

那是魔剑狮王之心变成的铁锁——那些铁锁在护堂等人的头上化为索罗门王使用的五芒星，结成抵挡邪法或恶魔的印记。

另外，还有一道力量附加在铁锁五芒星的守护力之上。

『净凶、退灾、祓厄，这些乃是幸运者的灵验，请在此显现！』

这个声音远比护堂平时身旁的那些女孩要来的年幼。

那位少女特有的『祸祓』灵力施加在狮王之心的锁链上，成功抵挡来自上空的诅咒。

『什么——！？』

「这样差不多就没问题了，就算对方的力量泉源是神的权能，使用者却是灵力有限的神具意志。」

狮子之钢的所有者走近护堂，还不忘华丽地夸耀胜利。

「小光的祸祓能消除神明部分的权能，我确信她能挡下对方的咒术。」

少女的名字当然是艾莉卡·布兰德里。

她穿着红黑相间的披肩，同样做好了万全的战斗准备。

在她身旁还有一对穿着巫女装束的姊妹。

她们分别是温柔微笑的万里谷佑理，以及她的妹妹见习媛巫女·小光。

「对方的咒术如果让我们憎恶护堂，而不是疏远护堂，那么现在的情况或许会有点不同……不过遇上弑神的魔王，对方也没办法如愿以偿——对了，还有啊，璃璃。」

最晚到场，却大摇大摆地装出主角的架子，这已经堪称艾莉卡的特技了。

将这个特技发挥得淋漓尽致的艾莉卡，对她的旧友兼对手宣言：

「草剃护堂的第一骑士是艾莉卡·布兰德里的地位与称号。就算是你，我也不会把这个头衔让出去！」

互相争夺第一骑士封号的红蓝双骑士。

二人重现了过去时常上演的对话。

3

「你们是什么时候解除诅咒的……？」

「今天傍晚和护堂道别以后。」

护堂提出心中最大的疑问，艾莉卡很干脆地回答他。

「那个奇怪的神灵或神具意志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就是想用那种破绽百出的记忆操作争取十天以上的时间。」

艾莉卡仰望飘浮在天上的『王冠』，她语带挑衅地说明。

「拖延个一、两天也就罢了，超过这个时间自然会发生许多不合逻辑的可疑点，今天和护堂聊过以后，我也开始觉得奇怪了，所以才会怀疑自己受到了某种精神攻击，特地把小光找来。」

「突然接到艾莉卡姊姊的电话，我也吓了一跳。」

小光爽朗一笑，向护堂点头致意。

「我请小光帮忙消除身上的所有术法，记忆一下子就恢复了，之后我和小光一起去找佑理和璃璃亚娜。」

「那、那你最少打个电话告诉我啊！」

艾莉卡轻描淡写地游说经过，护堂神情激动地顶了回去。

这位完美展现天才写照的少女，露出了一个坏心眼的微笑。

「我看你似乎很忙，不好意思打扰你，况且靠自身的力量打破诅咒，这对身为弑神者的护堂来说很简单吧？」

那是令人怀念的恶魔微笑，更是艾莉卡的注册商标。

能再看到那样的笑容，护堂开心之余又有种无法释怀的感觉，不过总而言之——

「这下全员都到齐了，以结果来说还算不错……」

就好比状况不佳的齿轮，终于顺利密合了一样。

护堂吟味着那股心情，向来到现场的所有人点点头。

众人也各怀不同的心情点头回应，艾莉卡露出桀骛不驯的神情、佑理是真挚诚恳、璃璃亚娜威风凛凛、惠那开怀得意，小光则是表现出最年少者特有的开朗气质。

不过，从天上传来的声音破坏了众人久违的团聚时刻——

『不、不！不要诉说本王的失态啊，少女，本王很满意这次的结果，虽然夹杂了一些小问题，但多亏本王扰乱了你们的关系——才能成功迎接大祭之日到来啊！』

「各位！快看天空！」

意外发出惊叫的佑理，指着浮在天上的『萨图尔纳利亚之冠』。

「棺木……棺木打开了……」

佑理似乎感应到了灵视，她以颤抖的声音喃喃轻语。

不久，空中的『萨图尔纳利亚之冠』碎开，破片纷纷落向大海。之前纹章所在的位置，出现了一个闪耀黄金光华的椭圆形。

从护堂等人所处的地面看来，那个椭圆形的物体和月亮一样大。

椭圆形中喷出一抹流星降落在葛西临海公园。地面受到冲击的一瞬间，长出了一棵巨大的神木——不对。

这次生出来的东西，和先前的神木长得不一样。

那个东西的高度约莫有三十公尺，简单来说，外观就像笨手笨脚的小朋友依样画葫芦做出来的木雕人偶。

那东西最粗大的部分是躯干，整体勉强还有人类的外形。

双脚又粗又短，双手却又细又长，长度几乎快垂到地面。身体上长了一颗小小的脑袋，全身上下还生出树木的嫩芽和树枝。

嫩芽和叶片的绿色点缀在树木的茶色上，形成一种不可思议的配色。

「各位，小心一点喔，那家伙应该比之前的神木强。」

惠那神情紧张地提出警告。

人神合一的媛巫女感受到了神明眷属的力量，护堂也感受到了。对方还不是『不顺从之神』，他的身上没有涌现和神对峙的感觉。

可能是介于神木和神明的存在，换言之就是半神半木！

『大祭的日出即将到来……本王不过是迎接这一天到来的司祭……到了这个地步，本王的职责只剩下招来萨图尔努斯的神子，并且将神子送至大地上……本王也……差不多……该沉默……了。』

天上传来的声音终于中断了。

对此，艾莉卡毅然做出了反应，她对旧友兼对手使了一个眼色。

「璃璃，现在留手也没有意义了。我们一口气全力出击，惠那小姐也没意见吧？」

说完的艾莉卡手持狮王之心向前冲刺。

璃璃亚娜和惠那也点点头，跟着艾莉卡一起行动。三人冲向那尊半神半木的巨人！

「七个祭司拿七个羊角巡走吹角，带兵器的在他们前面进军！」

「他们就照耶和华所吩咐摩西的，与米甸人打仗！」

向前疾奔的艾莉卡咏唱言灵，璃璃亚娜也跟着照做。

那是给予她们神圣歼灭特权的圣绝言灵。

「约书亚吩咐百姓说：呼喊吧，因为耶和华已经把城交给你们了！又将城中所有的，不拘男女老少，牛羊和驴，都用刀杀尽！」

艾莉卡的身上包覆着红色的光芒。

剑身细长的狮王之心变成了倒棘状的骑士长枪。

「杀了所有的男丁。在所杀的人中，杀了米甸的五王，都用刀杀了！——将所掳的人，所夺的牲畜、财物都交给摩西！在此显现过往的米甸歼灭战！」

璃璃亚娜身上散发蓝色的光芒。

佩刀白银巨匠的刀柄也急速变长，化为一柄剃刀的形状。

「勇士搭弓射箭……后人永世传诵！」

惠那也咏唱言灵，奋力挥下天丛云剑——

三位少女各自使出最强一击，轰向刚诞生不久的半神半木巨人。

艾莉卡一前线跳到天空贯穿巨人的侧腹。

璃璃亚娜身轻如燕地飞翔，斩破巨人的颈部。

惠那快如闪电的一刀杀向巨人的足腔，将巨人的单脚砍成粉碎。

「完全没有防御！？」

璃璃亚娜大感讶异，其他二人应该也是一样的心情。

半神半木的巨人中了三道斩击后放声大哭。

oooooaaaaaaaAAAAAANNNnnnNNNnnnn……

巨人的身体渐渐崩解，和刚才约拿单之弓贯穿身为巨人前身的神木一样，可是过了数十秒后——

浮在夜空上的金黄椭圆形，又一次喷出流星降落大地。

理所当然的，那里又诞生了半神半木的巨人。

眼见圣灵诞生的光景，护堂的身体不住颤抖，那不是出于寒冷或恐惧的反应，而是武者亢奋的颤抖。他从敌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点足以和弑神者匹敌的气息。

「敌人的力量比刚才更强了……？」

护堂直觉领悟对方的实力提升，他转头看了佑理一眼，媛巫女也同意了他的看法。

「我也感应到了，恐怕随着时间经过——越接近黎明，那个东西就会越接近『不顺从之神』！」

「而且还会无限重生啊……」

真是麻烦的对手，护堂不禁咋舌。

这里聚集的成员足以粉碎那尊半神半木的巨人，问题是这样根本治标不治本。

「要是佑理或璃璃的灵视，能够查出没有不死之力的神木为什么能无限再生的术理就好了……」

这句话是艾莉卡说的，她跟惠那以及璃璃亚娜回到护堂等人身旁。

她也看出攻击半神半木的巨人是没有意义的。

另外巨人好像也没有想要立刻与护堂等人一战的意思，有别于刚才耀武扬威的神木，只是默默地——像棵真正的木头一样站在那里。

接着巨人开始咏唱，音色从头上那道貌似嘴巴的裂缝里流出。

oooooaaaaaaaAAAAAANNNnnnNNNnnnn……

护堂的身体又一次亢奋颤抖，敌人就是用那种方法慢慢提升力量，一步一步变为『不顺从之神』。

「对了，护堂，我有一个提议。」

「什么？」

「那个巨人想成为神，我们就别打扰，等到真的成神怎么样？」

这个破天荒发言吓到了护堂，艾莉卡若无其事地继续说下去。

「我猜想『剑之言灵』是最适合打倒那个巨人的武器，我们先解开再生的奥秘，再连同那个奥秘一网打尽。这样一来，不管敌人是神木或『不顺从之神』都没有太大的分别，反正最后都是要打，不如挑收获最大的对手打不是比较好吗？」

打倒神，草剃护堂就能获得新的权能，这就是艾莉卡的算盘。

护堂马上听懂了艾莉卡的意思，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哪里好啊？我才不需要神的力量，我已经拥有自己想要的力量了。」

「想要的力量？你是指什么？」

「大家不是像这样聚集在一起了吗？能有一起奋斗又关心我的伙伴，这样就够了。」

护堂会不经意地流露真情，大概也是因为这次事件的关系。

听见护堂的告白，艾莉卡摆出了大大的笑容，佑理露出静谧的微笑，璃璃亚娜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惠那也得意一笑。

「我也和您一起共进退，哥哥！」

「嗯，毕竟我也受了小光不少关照。」

最年少的见习媛巫女笑了笑，护堂也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小光终究是个小学生。万一情况变得更凶险，他希望小光能先行避难。

护堂很自然地望了艾莉卡一眼，艾莉卡也回以一个理解的眼神，护堂心想，艾莉卡的观察力果然很厉害，这时他发现——

自己心中的焦躁情绪也在不知不觉间平静下来了。

「另外，我不想让那个叫萨图尔努斯的家伙成神是有理由的。」

恢复记忆的护堂，向众人诉说了那个神一百五十年前降临人世的景象。

那是陆鹰化告诉他的情报，在场的女孩子听了每个人都面色凝重。

「前言撤回，身为一个骑士，我可不容许东京发生这样荒唐的事情。我们尽快打倒那个巨人吧。」

艾莉卡神情也变得严肃。

「这么说来，要赶快进行『剑』的准备了。」

「关键应该不是那个巨人，而是那边的东西才对吧？」

惠那指着出现在天上的黄金椭圆形。

「佑理，你刚说那是棺木对吧？」

「啊，是的，我感觉到……那里面好像埋葬了某位神灵，所以才说那是棺木，说不定就是那位灰色人物的棺木。」

「也对，那家伙说过自己以前也是神。」

护堂同意佑理的推测。

「无论那是什么东西，如果能就近观察——或是让对方降到地面，万里谷佑理或许比我更能获得详细的灵视。」

佑理一旦近距离接触和神明由来相关的事物，灵视成功的机率便会非常高。

因此，璃璃亚娜的语气才会很不甘心。

「如果只是要接近那个东西，我或许有办法做到。」

佑理毅然决然地说出这句话。

「我不知道去那里能否获得灵视……总之我尽力一试！」

说完话的媛巫女双手合十、闭目冥想。

佑理摆出祈祷的姿势，身上冒出淡淡的白光冉冉飘升，看上去就像纯白色的和服延展伸向天空。

「灵体分离！是公主的神力！？」

璃璃亚娜的话勾起护堂的回忆。

被喻为欧洲最优秀巫女的爱丽丝公主，有一招应用精神感应引发灵体分离的秘技，她的肉体沉睡在伦敦的宅院中，灵体却能邀游世界各地进行活动。

如今佑理也使出了相同的招术——

爱丽丝的灵体与本人唯妙唯肖，佑理还没办法做到那样，不过那道白色的光确实升上天空，朝黄金的棺木前进！

过了两分钟后，闭目冥想的媛巫女突然屈膝跪地。

「姊姊！」

妹妹小光赶紧扶住姊姊，护堂等人也冲去帮忙。

耗尽心神的佑理跪在地上剧烈喘息，灵体分离之术导致她心力交瘁。

眼神茫然的媛巫女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我总算……看到了，护堂同学。」

「你看到什么了，万里谷！？」

「那、那个棺木里隐藏了一道『光』，那道光芒就是那个诡谲的重生现象源头……如果能消灭那道光芒……」

佑理最后勉强调整呼吸，硬把这句话说完。

接着她闭起眼睛失去了意识。

「在那东西里面？」

护堂困惑地仰望夜空，上面浮着闪耀金黄色的诡异椭圆形。

他不晓得该如何对付那个棺木里的光芒。况且护堂等人在地面上，根本没有飞到那里的手段……不对，先等一下。

护堂正在评估某个办法。他很犹豫该不该那样做，然后他又评估了一次。

他得出的结论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

「那个，璃璃亚娜……你最近常说我很见外对吧？」

「是、是的。」突然听到这个不相关的话题，女骑士错愕地回答。

璃璃亚娜很困惑，她不懂为何现在护堂要提起这件事。

「在这种时候才厚脸皮拜托，真的很不好意思，但这件事只能靠你了。请把我送到那里！」

护堂说的是那个浮在夜空中的黄金椭圆形，也就是佑理断言为『棺木』的存在。

他指着那个散发出神威的东西，恳求璃璃亚娜·葛兰尼查尔帮忙。

4

护堂和璃璃亚娜起程后没多久。

那尊半神半木的巨人冷不防地放声咆吼。

oooooaaaaaaaAAAAAANNNnnnNNNnnnn……

巨人一改过去温和的哭声，转头瞪着天空，从嘴巴的缝隙中发出强烈的嘶吼。

视线望着护堂和璃璃亚娜锁定的黄金棺木！

「果然对那尊巨人来说，那个棺木是很重要的场所。」

「一定是感应到王他们接近棺木，开始心急了。」

艾莉卡先发表评论，惠那也提出她的推测。

留在地上的战力只剩下这两个人。换句话说，她们的职责非常明确，就在艾莉卡和惠那默默地以眼神交流的时候。

半神半木的巨人将纤细的右臂挥向空中。

巨人的手上凭空显现一根修长的木杖。木杖前端一分为二，化成音叉般的形状。

不只如此，巨人粗大的双脚生出数十根蠕动的藤蔓。

每一根藤蔓都又粗又长，宛如活生生的大蛇一样扭动身子，又像鞭子一样灵活舞动。

双叉长杖的前端生出绿色的光球。光球飞向天空——朝黄金棺木飞升！

而且那些光球不只一颗，长杖接二连三地放出光球。

巨人的举止像在悠闲吹泡泡一样，不过艾莉卡的性格没有这么天真，她知道那些球体不是那么和睦的东西。

那些球体肯定是要牵制升上天空的护堂和璃璃亚娜。

果然，那些施放出的球体开始高速升空。

「小光。」

「是、是的，艾莉卡姊姊！」

「你快带着佑理离开这里，我和惠那也得出击，等一下会无法分神照顾你们姊妹了。」

「——！了解，两位姊姊也是为了帮助哥哥和刑璃亚娜姊姊吧。」

不愧是媛巫女，虽然只是见习生，但礼数和教养非常周到。

小光察觉了艾莉卡的意图，她马上点头遵照艾莉卡的指示，年幼的表情充满凛然严肃的气魄

小光扶着意识不清的姊姊佑理，远离艾莉卡等人身旁。

一想到与齐天大圣一战中，小光也被付予了同样的使命，艾莉卡不禁莞尔一笑。万里谷光也逐渐成为了和草剃护堂共进退的伙伴。

「那么艾莉卡小姐，我们也该行动了，惠那从刚才一直很在意那些像八歧大蛇的藤蔓，藤蔓就交给惠那处理吧。」

「唉呀，你愿意把攻击本阵的职责交给我，真是我的光荣。」

「无所谓，惠那把出手的机会让给了艾莉卡小姐，艾莉卡小姐如果不能解决对手，惠那再捕刀就好。」

太刀媛巫女心高气傲地说出这句话，艾莉卡也回以一个强势的微笑。二人半开玩笑地分配职责，随后巫女和骑士一口气冲向那个朝天空施放光球的半神半木巨人。

艾莉卡和惠那都获得了大幅提升灵活性和机动性的恩惠。

她们快如疾风地冲到离巨人十公尺的近距离内，巨人脚上的数十根藤蔓犹如生物般阻挡二人的去路。

惠那挥下天丛云剑斩断那些藤蔓。

太刀媛巫女杀出血路——艾莉卡毫不犹豫地冲向巨人怀里的空档。

长驱直入、冲锋陷阵正是骑士本色。

体现骑士冲锋精神的艾莉卡，势如破竹地冲向敌人，她拿起附加神圣歼灭特权的长枪，贯穿巨人的身躯。

长枪的尖端却被巨人用意外灵活的左手挡了下来。

艾莉卡毫不退缩，她立刻又补了一道言灵。

「狮王之心！获得大天使的加护，扫荡眼前的敌人吧！」

长枪穿破阻碍，显现钢铁雄狮的气魄。

狮王之心化为倒棘状的长枪，在艾莉卡的突击和言灵的辅助下贯穿巨大的木质左臂，从中施展歼灭的特权。

轰！一阵轰隆巨响，巨人的左手被豪迈地炸飞。

同时，护堂和璃璃亚娜正朝黄金棺木前进。

在起程前，银发的女骑士用她擅长的魔女术拓展视觉，观察浮在天上的黄金棺木。确认好对方的所在位置后，她抱着护堂使用飞翔术。

二人身上包着蓝光升向天空。

这是人类使用的魔术中，飞行速度最快的招术。这一招的飞行距离也很遥远，如果领土相连的欧洲施展这招，要飞越国境也不无可能。

能使用这一招的，只有像璃璃亚娜这样的魔女。

不过，这一招只能飞到已知的场所，以及目视可及的地方……

护堂无意间低头一看，他马上就后悔了。眼下是一片漆黑的海面，远处还能看到东京的夜景，就像在摩天大楼的四十楼展望台眺望风景一样。

在这种状态下，他们的立足点只有一团诡异的魔术光华。

待在这种高处对心脏实在太刺激了，护堂还是第一次被飞翔术带到这么高的地方，他在起行前寻问过璃璃亚娜，她以前似乎使用过这一招好几次。

「看到目标了，草剃护堂！」

操纵着飞天蓝光的璃璃亚娜放声大叫。

他们越来越靠近飘在天上的黄金棺木——那个闪耀着金黄光芒的椭圆形，护堂发现那东西比在地上观察的还要大。

细长的椭圆形，大约有田径场的跑道那么大。

护堂战意高昂地舔了舔嘴唇，接下来才是这场战役的重头戏，

他注意到从下方接近的光球，光球发出绿色的光芒，直径差不多有四公尺。

而且那些绿色的光球显然比璃璃亚娜的飞翔术还要快，放眼望去有将近二、三十颗光球高速撞来！

其中一颗最近的光球即将追上飞翔术——

那颗光球像破裂的气球一样爆开，冲击波震动到璃璃亚娜维持的飞翔术蓝光，护堂和璃璃亚娜的身体也剧烈摇晃。

「呜……！」

「果然没有这么容易就能抵达。」

璃璃亚娜咬牙硬撑，护堂喃喃地自言自语。

其实护堂一开始就是害怕在空中遭遇阻碍，才会犹豫是否该拜托璃璃亚娜，可是他又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勉为其难地提出请求。

飞翔术的缺点就是只能直线飞行。

万一在空中遭受攻击，除了祈祷对方攻击落空也没有其他手段了。既然如此……

护堂专注地凝视黄金棺木陷入思考。老实说，本来护堂打算让璃璃亚娜带他飞到上空，他再独自跳进那个棺木里面，亲眼确认棺木里的奥秘。

不过护堂如果在这种情况离开，单独留在上空的璃璃亚娜肯定会有危险。

护堂有办法和璃璃亚娜一起共渡眼前的危机，这样一来又会害她遭遇其他的风险——

这时，护堂看到璃璃亚娜轻轻叹了一口气。

「草剃护堂，你要再让我说同样的话吗？」

「咦？」

「您就像刚才那样放心下命吧，话说回来，我们至今共同跨越了多少的险境？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护堂凝视璃璃亚娜的表情。

这位妖精般的少女语气极为犀利，脸上却露出了俏皮的微笑。

「多余的……是吗？」

「嗯，很多余。」

璃璃亚娜不假思索回答，护堂听了很惭愧。她说得没错。

仔细想想，过去让璃璃亚娜等人遭遇各种危险的，正是草剃护堂本人，而这些不畏艰难险阻的少女也陪他一路走来、不离不弃。

那么——直到最后一起共赴险地，这样才是护堂团队的风格。

「璃璃亚娜！直接冲进那团光里！」

「是！」

下一刻，身上缠绕着飞翔术光芒的二人冲进黄金棺木中。

第十二卷 虚幻圣夜 第6章 萨图尔努斯重生

第十二卷虚幻圣夜第6章萨图尔努斯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