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终章

「我回来了——！」一进入玄关，小雏便大声这么喊道。小雏这让人感觉阔别许久、充满精力的明亮嗓音，就像是点亮的照明一样，让宽敞的屋子瞬间充满明亮的朝气。我们来到了姐姐他们所留下的这栋屋子。从今天开始，我们四人将在这里展开新生活。在家长参观日的几天之后，姑妈这次和信吾姐夫的哥哥一起来拜访我。由于我以为又是要谈论收容三姐妹的问题，因此也带着毫不让步的气势与他们对峙。但是，姑妈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我作梦也没想到的内容。「这是权状跟钥匙，在名义上是身为长女的小空所有。」「咦……？」「在这狭窄的套房内要住四个人，应该会有很多问题吧？更何况那些孩子将来还会长大，会产生更多复杂的问题，与身为男孩子的你在同一个房间睡在一起，在教育上也不妥当。」「呃，这个……姑妈，我不太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听我这一说，姑妈用力地叹了口气。「你给我搬到他们那间屋子去。手续之类的东西我全都处理好了。」「咦——！？」姻兄也在颔首之后接着说道：「我可以退让百步，让你负责照顾那些孩子。可是睡在同一间房内，我绝对不能容忍！信吾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姻兄这么说完，不知为什么抽出携带鞋拔，像是拿着短刀般望着我。……这人果真是信吾姐夫的亲戚。可是，这实在是令人意外的提案。「搬家是……要我搬到姐姐他们住的那栋屋子吗？」姑妈喝了一口茶，接着默默点头。其实当三姐妹在我这里的这段时间，姑妈她为了我们，和小鸟游家的人进行了许多交涉。姐姐他们留给三姐妹的寿险、意外赔偿，还有出国领取留给遗族的慰问金等等，所有手续都是姑妈为我们处理的。这全都是为了无论是谁接下养育责任，都能立刻让三姐妹得到最好的对应。虽然我先前都不知道，但后来得知姑妈似乎曾是个干练的保险交涉员。虽然中间似乎经过几番波折，但姑妈还是趁小鸟游家希望多少留给三姐妹一些遗产及保障的心意尚未改变前，在不知不觉间办妥了绝大多数的手续。「等你到了二十岁之后，也是可以成为她们的法定代理人，但在目前这个阶段，你的法定代理人是我；而小雏她们的法定代理人则是信好先生。」「就是这么一回事。这代表只要我愿意，我随时都能把小空她们带走。」这位像基层公务员的人，原来是叫信好吗。「但是，在家族会议里面，大家也希望三姐妹能住在一起。因为这样，虽然我不是很甘愿，但还是希望你能以监护人的身分和他们同居。但得是在那些孩子们长大的那栋屋子。」也就是说，那栋屋子，现在名正言顺地成为三姐妹的家了。老实说，原本一直以为姑妈只是脑袋顽固、嘴巴啰唆的我，实在要深深反省。我想正因为这些人是真心在为我们打算，所以说话才会那么严厉吧。说真的，我认为这是很棒的提议。这样就只有我需要多花时间通学，而且又可以省下房租。「不过，我每个月都一定会去检查你们的生活状况。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我甚至会立刻安排其他能收留那些孩子的地方。」「没错，如果你让那些孩子们过着不幸的生活，我们会毫不客气地接手的。」……他们真的是相当严厉。姑妈在告知了一些必要事项之后，便喝完杯里剩下的茶，准备离开。「啊，那个……谢谢！」我带着最大的感激，对站在门口的姑妈低头道谢。「以前……你们父母过世的时候……其实是要由我来照顾佑理和你的。」姑妈在稍微犹豫之后，开口这么说道。「但在那个时候，我先生也才刚过世……老实说，我根本没有余力照顾你们。佑理应该也是察觉到这件事，所以对我说：『我来照顾弟弟就行了！』。」「姐姐她……？」我从不知道这件事。姑妈原本竟然要收留我们……「佑理从没在人面前掉过一滴眼泪，一直不停的努力、努力……就这样，将你送进了大学……你姐姐真的是个了不起的人。像她那种人，为什么偏偏会碰到那种意外呢……她都生了孩子，接下来明明可以享受许多幸福才对。」姑妈并没有流泪。但是，她的眼神里充满悲伤。「话说回来，你们姐弟真是太像了。」姑妈罕见地露出笑容，最后在留下一句：「好好加油。」之后便离开了。「……我弟也是，原本想说这次真的娶了个好妻子，应该能够获得幸福才对的。」直到这个时候，姐夫的哥哥才在我面前流下些许泪水。「对了。法事我们这边已经处理好了。虽然只是空棺……如果有空的话，找个时间去扫扫墓吧。」姐夫的哥哥说完后，给了我一张标有墓地位置的地图，然后离开屋子。那天晚上，我作了一个梦。非洲深处，在距离飞机坠落地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姐姐跟姐夫愉快地谈笑着。她们和当地人在一起，穿着像是草裙般的东西跳着舞。他们用降落伞逃生之后，似乎被尚未接触文明的未开化部族收留。相较于胆小的姐夫，姐姐很快就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他们在那里似乎过得不错。当姐夫为三姐妹感到担心的时候，姐姐会亲吻他，安慰姐夫要姐夫放心。会担心女儿当然是好事，但是……因为那里还有佑太在，所以不会有问题的。我看见姐姐带着笑容这么说道。我睁开眼睛，忍不住露出笑容。梦里的事，让我觉得似乎真的可能发生。我拿起姐夫哥哥那张墓地的地图，揉成一团之后，丢进垃圾桶内。反正根本没有人躺在那里。对我来说，姐姐是我唯一的亲人，是比任何人都重要的存在。正因为这样，我才会在姐姐结婚之后，还一直像孩子般嫉妒了很长一段时间。但那么重要的姐姐过世了，我不但没有自暴自弃，甚至几乎没有哭过。这多半是因为有小空、美羽，还有小雏在我身边的关系；因为有让我想保护的对象，所以我才能度过那段最难熬的时间。要不是那样，说不定我可能早就离开大学了。到头来，我原本抱着想保护那些孩子的决心，但她们却反而成为我重要的心灵支柱。既然这样，这次该换我保护她们了。我强烈地在心里这么承诺。在几天之后，我们立刻就搬了过去。由于原本就没有多少行李的关系，因此搬家工作在转眼间就全部完成。接下来大概就只剩我该睡哪个房间而已了。但关于这点，也只要到时候顺其自然就好。毕竟这里已经是我们的家了。而且不知为何，我甚至感觉自己是回到我原本该待的地方。「叔叔，小雏的娃娃呢？」「咦？喔，我记得应该是放在那边的纸箱里……呃，等一下。」「嗯？」样说很让人受伤耶。「叔叔就是叔叔嘛。」「为什么……之前在参观日的时候，我们不是那样……确认了亲情之类的东西吗？」「舅舅原来是个比想象中更加热血的人呢。」「怎么连美羽都……呃，你在做什么？」美羽在桌子那里，很认真地在写一些东西。「这个吗？这是舅舅和我们一起生活时，要遵守的规则。」「我看看……『女生用完厕所后，一小时以内不能使用厕所』，怎么还是这个！？」「其他还有很多喔。例如『女生在用浴室时，必须保持在洗手间两公尺之外』。」「这算什么！？而且那样的话，连厕所都在范围内了耶！这段时间我怎么办！」「请忍耐，或是到附近的便利商店去。」好过分。就在我为将来感到不安而垂头丧气的时候，这次又看到小空拿着胶带在走廊画线。「我虽然已经有不详的预感，但姑且还是问问吧。这是做什么用的？」「呼……哥哥在没经过允许前，不可以进到线里。」「呃！真是这样吗！」这算什么！这样不就跟一开始的时候一样了吗！「你们！把那奇怪的规则跟走廊的线清掉！清好之后，在这里正座！我有重要的事要说！」「姐姐，那里也划清楚比较好吧？」「啊，也对。」「小雏肚子饿了。」我说的话，她们一点都没听进去。「唔……你们……」这种时候，必须在一开始就把话说清楚。身为最年长者、身为一家之主，最重要的是，身为三姐妹的爸爸——「你们要听爸爸的话！」「……什么爸爸呀。」小空看着情绪亢奋、心情似乎相当愉快的佑太叹了口气。「真是前途多难呢，姐姐。」美羽嘻皮笑脸的表情令小空有些不悦。小空回想起几年前，和哥哥初次见面的时候。当时哥哥也是在小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状况下，出现在自己面前。或许自己也是因为佑理姐是哥哥的姐姐，所以才会那么喜欢她的。「哎呀～～看来我的初恋情人也要变成舅舅了。小雏大概也是吧？」「呃，咦——！？」看见姐姐吃惊的表情，美羽开心地笑了起来。「姐姐真好骗～～哈哈！」「美羽！不要调侃姐姐！」就算摆出生气的样子，小空也很清楚自己满脸通红的模样。就在这个时候，玄关的电铃响起。多半是路上观察研究会说好要来帮忙的那三个人吧。……莱香姐应该也有来吧，面对她会有些自卑感说。小空心想。然而一点都不明白少女心的佑太，又大声喊了一次：「你们要听爸爸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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