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Ein篇） 序章

<p>……我要被杀死了……逃不掉的话就要被杀死了。</p>

<p>追上来了…………又黑又冷的枪口以及那更黑更冷的瞳孔……</p>

<p>逃不掉的话就会被杀死……然而，根本无处可逃。</p>

<p>追上来了。从四面八方追过来了。</p>

<p>我该……怎么办？</p>

<p>……肯定会被杀死的…………逃不出去的话肯定会被杀死的。肯定会被杀死的的，会被杀死……</p>

<p>我突然从梦中惊醒。映入眼帘的是劣质的水泥天花板。</p>

<p>（这不是自己的房间。）</p>

<p>我慢慢地直起身，发现自己穿着西式睡衣一样的衣服，睡在一张刚硬的床上。环顾了一下四周，我看到旁边站着一个个子不高的女孩。</p>

<p>（年龄应该跟我差不多吧？）</p>

<p>女孩一言不发，那双如东夜的湖水般又黑又冷的瞳孔正紧紧地盯着我。</p>

<p>（她是谁呢……）</p>

<p>我坐起来，重新打量着她。</p>

<p>“你醒了？”</p>

<p>寂静的空气中，女孩以沉着的口气问道。</p>

<p>我迷茫地点点头，这时才发现屋子里还有另外两个人。一个是很瘦但个子很高的银发男人，还有一个是穿着红色西装、目光严厉地看着我的浅黑色头发的女性。两个人看起来都像是外国人。</p>

<p>“Goboy.Howareyou?”</p>

<p>银发外国人用英语跟我说话。他看我的眼神很不礼貌，语气中带着些戏谑。</p>

<p>女人没有说话。似乎是在鉴定我的优劣吧，她紧紧地盯着我，仿佛要把我从头到脚都看穿一样。</p>

<p>“……Ok,’Phantom’.”</p>

<p>银发男人对刚才的少女说道：</p>

<p>“Let’sstarthistest.Dooohard.”</p>

<p>“Yes,master.”</p>

<p>两人好象是在用英语交谈。他们说得很快，我没听清楚谈话的内容，但是男人好象叫那个女孩为“Phantom”。那是她的名字吗？</p>

<p>对话完毕，女孩走近我，把一把刀放到了我的手上。这是一把看起来很像在军队里使用的厚重军刀。她究竟想要做什么？</p>

<p>“站起来。”</p>

<p>女孩催促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右手上也握着一把同样的刀。</p>

<p>“喂，你究竟想……”</p>

<p>就在我的话刚出口的瞬间，少女手上的刀便像闪电一样劈了过来，从我的鼻子前呼啸而过。如果稍微晚躲一秒钟的话我就……</p>

<p>“如果还不想死的话，就拿出真本事来吧。”</p>

<p>“你、你这是什么意思……”</p>

<p>（完全不明白。是在向我宣战吗？）</p>

<p>（这把刀又是？）</p>

<p>（而且话说回来，这里到底是哪啊？）</p>

<p>（为什么我必须接受这个女孩的挑战呢？）</p>

<p>我一跃而起，背朝女孩寻找逃跑的路线。有没有出口呢？门？或者是窗？</p>

<p>还没等我好好观察周围，背后就传来了一股杀气。看来她是认真的，动作简直快得惊人。这个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p>

<p>这时，我终于想起来了。</p>

<p>……对了，这是刚才那个梦的继续吗？我现在仍然身处梦中吗？追上来的黑色瞳孔……正是眼前这个女孩的双眸。那么，我就没有犹豫的必要了。因为这只是一个梦而已。</p>

<p>总之，还是先考虑如何逃跑吧。如果逃不掉的话……就只有杀了她。只能杀了她，杀了她……</p>

<p>不过，我该怎么做呢？看得出来，她的刀法十分娴熟。不管怎么想我都没有一丝胜算。</p>

<p>就在我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耳点传来了银发外国人的偷笑声。这么说来，我想起刚才他好象用英语对那个女孩下达了什么命令。既然这样的话……</p>

<p>我一边测量着间距，一边慢慢地像旁边移动。女孩站在原地，游刃有余地架着刀，身体随着我的移动不断地变换着方向。</p>

<p>视线的余光，已经可以看到那个银发的外国人了。只要一瞬间就可以，只要能分散那个女孩的注意力的话……看来，这是取胜的唯一方法。</p>

<p>考虑周全后，我的目光转向了那个银发外国人，伴随着一声大喊，我做出要将刀掷向他的架势。</p>

<p>和我想的一样，在那一瞬间，女孩有些动摇了。</p>

<p>她摆出了一副要前去保护那个男人的姿势。我所希望的破绽出现了。</p>

<p>（就是现在！！）</p>

<p>我保持掷刀的架势，突然向女孩扑了过去。</p>

<p>紧接着两人一起滚在地上，我死死地按住倒在地上的女孩。</p>

<p>可是，为什么我完全没有感到恐惧呢。就算是在梦里，可毕竟是要杀人……</p>

<p>下一个瞬间，我手中挥起的刀像有意识一样，朝着女孩砍了下去。</p>

<p>刀砍到了女孩的右手腕上，鲜血立刻涌了出来。</p>

<p>咚！！</p>

<p>随着一声闷响，女孩以依然仰面倒地的姿势打出了一记强劲的上钩拳，直接命中了我的下巴。</p>

<p>像要把脖子震断似的冲击，从下巴直飞上头顶，随即我的眼前一片空白，就在这时，耳边又穿来了银发外国人兴奋的声音。</p>

<p>“’Zwei’……Youare‘Zwei’”（注：德语中的2）</p>

<p>什么？他在说什么？</p>

<p>（那是你的名字。）</p>

<p>突然我听到了女孩的声音。那个目光哀戚的女孩的声音……</p>

<p>（从今天开始，你的名字就是‘Zwei’……）</p>

<p>Zwei？那是什么？什么意思？为什么叫这个名字？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p>

<p>3个人表情各异地看着昏倒在地的少年。</p>

<p>“怎么样？Miss.玛昆内。你不觉得他是一个很难得的人才吗？这个少年并没有受过任何训练，也不懂得什么战术。仅仅凭着求生的本能，就采取了那样的行动。真是个天才啊。他拥有只有在穷途末路之时、性命攸关之刻，才会被激发出来的潜能。”</p>

<p>可能是因为兴奋的缘故吧，银发外国人说话突然变得少有地流利。</p>

<p>“他正是为加入‘Inferno’而生的人。”</p>

<p>“……虽然如此，不过他会答应吗？”</p>

<p>刚才一直都很沉默的浅黑色头发的女人——克劳蒂娅·玛昆内，脸上带着一丝疑惑的表情，向银发男人提出了疑问。</p>

<p>“世上没有拒绝孵化的蛋，也没有拒绝发芽的种子。这不是意志的问题。”</p>

<p>“……是指你那精湛的洗脑技术吗？”</p>

<p>克劳蒂娅的声音像是含在喉咙里一样喃喃自语。</p>

<p>“没错。非常完美。催眠和药物处理已经完毕。他拥有常识和判断力，只有关于自身的记忆都被封存了而已。他可以说话，也知道眼睛看到的东西是什么。他唯一不知道的，就是他自己。名字、家人、朋友……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这是洗脑的最佳状态。”</p>

<p>银发男人好象对自己的技术很自豪，兴致冲冲地接着说道：</p>

<p>“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理解。Miss.玛昆内，这是我对他的恩赐。他正好在案发现场，本来是应该被灭口的目击者。可是我想给他一次实现美好人生的机会。你的想法也是一样的吧？”</p>

<p>“……独自的旅行者，未成年。不过他是日本人，那个国家的媒体是很麻烦的。”</p>

<p>“我已经派人把他的出入国记录消除了。现在谁也找不到他了。绝对机密，万无一失。”</p>

<p>“……很好。赛司博士。这个少年就交给你了。不过，有是Ein（注：德语中的1）有是Zwei……你给学生起名字的时候，就不能好好动动脑子吗？”</p>

<p>留下这样一句话，克劳蒂娅</p><p>便离开了屋子。银发男人冷笑着目送她的背影离去。</p>

<p>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一切不过是个梦而已。我一边这样期盼着，一边抬起了眼睑……或许那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幻觉而已吧。还是同刚才一样的屋子，一样的床，一样味道的空气。唯一不同的是周围已经没有人了。</p>

<p>我的头很痛，身体的关节也很通。的确像是被殴打后昏迷的迹象。</p>

<p>（……对了，刚才我被追杀了。）</p>

<p>我坐起来，发现身体并没有什么异样。我还活着。</p>

<p>不过，这里是哪里呢？冷得要命。我身上穿的好象是医院里用的检查服之类的服装，根本无法御寒，然而，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医院。我现在所在的这间屋子，真的是很煞风景。墙壁和地板的水泥都剥落了，窗户的位置很高，因而看不到外面，让人感觉怪怪的。而且，出入口只有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p>

<p>这里是……废弃工厂之类的地方吧。透过玻璃早已碎掉的窗户，夜晚的寒气毫不留情地吹了进来。</p>

<p>“在这里坐着不动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吧。”</p>

<p>为了激励自己，我故意把自己的想法大声说了出来，并开始行动。</p>

<p>因为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缘故吧，我踮着脚尖走在冰冷的地板上，很容易地就穿过了屋子。不一会就走到了建筑物的外面。</p>

<p>我被眼前所看到的荒凉景象惊呆了。除了这座废弃工厂，视野所及的范围内根本就没有称得上是建筑物的东西，完全是一片荒野。甚至可以看到远处的地平线。</p>

<p>……这样的景象，我只在电视上见到过。不管从哪里看，这里都不像是日本。</p>

<p>“你醒了？”</p>

<p>背后传来了似曾相识的声音，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说话的人，就是那个刚才想要杀我的，瞳孔又黑又冷的女孩。</p>

<p>“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再对你出手了。”</p>

<p>依然是平静的、几乎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口吻。这次她手中拿着的不是闪着凶光的刀，而是带毛衣领的防寒服。</p>

<p>“你先把这个穿上。”</p>

<p>我接过这个看似可以抵御寒气的防寒服，一边穿一边问她说：</p>

<p>“你是……”</p>

<p>“我没有名字。”</p>

<p>没等我开口继续问下去，她就自己低声地喃喃道：</p>

<p>“你就叫我Ein吧，别人都是这么叫我的。”</p>

<p>我一时语塞，本想继续追问的话也说不出口了。</p>

<p>“……刚才，你为什么要那么做？”</p>

<p>顿了半晌，我脱口而出的却是这个问题。我觉得她并不是单纯地开玩笑或者恶作剧。因为，看得出来，那时她……Ein是带着很明显的杀气挥刀向我砍来的。</p>

<p>“为了测试你的能力。”</p>

<p>“……能力？”</p>

<p>“你的身上，具有与生俱来的能力，杀人的能力，生存的能力，作为一个暗杀者所需要的能力。”</p>

<p>这话着实让我吃了一惊。没想到她会这么说。</p>

<p>“哈哈……你不要说这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你究竟有什么根据呢……”</p>

<p>“你不是想要杀掉我吗？”</p>

<p>“那是……”</p>

<p>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现在想想，我真不明白当时为什么会那样做。那个时候，我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呢？我只记得当时不顾一切地拿刀砍的情景。虽然是自己经历的事情，可是现在想想就像是在回忆别人的事情一样。</p>

<p>“如果是一般人的话，遇到那样的情况，肯定会非常恐慌。会想要搞清楚自己所处的处境，然而当人处于一片混乱之际，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被杀掉了。可是你不用，你不是先搞清楚状况，而是先解决状况。这就是你的过人之处。”</p>

<p>“什么啊……胡说八道。”</p>

<p>“不过，至今为止，你确实没有发现过自己的这项能力。生活安稳的时候是不会了解自己的极限的，因为这种能力只有在身陷危险时才会被发掘出来。”</p>

<p>“所以，你才让我拿刀？”</p>

<p>仅仅是为了证明这么一个荒唐的理由。</p>

<p>“没错。”</p>

<p>“真是岂有此理！差一点点我就死了！”</p>

<p>“是呢。”</p>

<p>我暴跳如雷，将内心的愤怒完全释放出来，而Ein却无动于衷。看到她这样的态度，我更加气恼了，不过我感到的更多的是一丝困惑。难道她没有一点感情吗？</p>

<p>“……你什么都不在乎吗？不怕死吗？”</p>

<p>“因为我是以杀人为生的。杀不死对方之时，就是我的丧命之日。”</p>

<p>Ein口气毫不迟疑，很干脆地说道。以杀人为生……？突然，我想起了刚才在这里的银发外国人，那个对她下达命令的男人。</p>

<p>“你……究竟是何方神圣？”</p>

<p>“杀手。”</p>

<p>回答得很干脆，毫不避讳……看来她是认真的。Ein有多大呢？虽然给人的感觉很像大人，不过怎么看都只是个孩子。这样一个可以称得上是花季少女的孩子竟然是杀手？果然还是开玩笑的吧？虽然我很想一笑了之，可是我做不到。拿刀杀我时Ein的样子，到现在还历历在目。那时的恐怖，真的无法忘记。</p>

<p>“……那么，你为什么要测试我呢？”</p>

<p>“想让你也成为杀手。Zwei。”</p>

<p>“你在胡说什么……为什么我也要做那种事呢！？”</p>

<p>“为了让你活下去。”</p>

<p>Ein的回答很简短。好象是极其理所当然似的。</p>

<p>“你是Zwei，第二个我。所以你也必须以杀人为生。”</p>

<p>“请不要用这么奇怪的名字称呼我！”</p>

<p>我十分着急，无法抑制住心中的波澜，向她怒吼了起来。</p>

<p>“我有自己的名字的，我叫……”</p>

<p>……说到这，我一下子语塞了。为什么？为什么想不起来了？为什么想不起自己的名字来了呢？</p>

<p>“……我的……名字是……”</p>

<p>“没有了，你不用想了，再想也没用。你的记忆已经被消除了。”</p>

<p>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这么荒谬的事……自己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在这之前我在哪里？从那张硬床上醒来之前的事情，我一件都想不起来……我能说话，也知道自己所看到的东西是什么。可是，这样的常识我是在哪里、是怎么学到的呢？</p>

<p>“……是你干的吗？”</p>

<p>刚才Ein说过，我的记忆“被消除了”。这不是意外事故，而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p>

<p>“不是我。是赛司博士。我的主人，‘Inferno’的一员。是他把你的记忆消除的。”</p>

<p>“赛司博士……是那个银发的外国人吗？”</p>

<p>“因为你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事情。所以本来应该被杀掉的。可是博士发现了你的能力，觉得让你死掉很可惜。于是就将你的记忆消除，让你开始了另外一段新的人生——作为暗杀者的人生。”</p>

<p>“为什么……为什么我会碰到这么倒霉的事……”</p>

<p>“……如果你想拒绝也可以。”</p>

<p>Ein的声音，此时比荒野出来的冷风还要冷。</p>

<p>“当时，按照最初的计划，是要在这里把你杀掉的。我的任务就是要杀死你。但是现在不同了。从明天开始，我就要在这里，将我的全部技能——一个暗杀者所应掌握的全部技能都传授给你。然后你就会成为名副其实的Zwei……我的分身。”</p>

<p>“我……我……”</p>

<p>我的眼泪滑落下来，落在干涩的沙子里，滚成了黑色的小珠。我甚至不知道我失去了什么，失去了多少珍贵的东西，剩下的只有恐惧和孤独。自己的心仿佛被撕开了一个空虚的大洞……好深</p><p>，好黑，我好害怕，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p>

<p>“趁着还能哭的时候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吧。因为今后的机会已经不多了。”</p>

<p>“……这是梦。这肯定只是一场梦……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事情，都只是一场噩梦而已……”</p>

<p>“如果你觉得这样想可以获得一点安慰的话，那就当这是一场梦好了。不过，这可会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哦。”</p>

<p>PVTHON357MAGNUM（蟒蛇）</p>

<p>高精度的枪身，柯尔特的自动手枪中最高级的左轮手枪。具有射击专用枪的高命中精度，下部较重，缺点是具有普通枪的重粘性，需要很熟练才能使枪的性能得到充分发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