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Ein篇） 第五章 “新的邂逅”

<p>……1年后。</p>

<p>“……让我们追求梦想，忘却烦恼，用这炽热的思念与强烈的愿望将我们二人紧紧地连在一起，让我们成为一体……”</p>

<p>舞台上，一部爱得死去活来的戏正演到最高潮，然而下面的德鲁克·雷托却焦急地坐立不安。虽然是难得的休息放松时刻，可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不考虑工作上的事。</p>

<p>德鲁克是垄断纽约的五大家族中最大势力的冈宾诺家族的一员。身为被称作“嫡系成员”的上级干部之一的他，同时还兼任着辅佐头领的顾问一职。实际上他就是家族的二把手。只要一听到“钢之德鲁克”这个名号，任谁也会退避三舍。</p>

<p>然而，一想到刚刚成为“嫡系成员”的表弟迈尔那副桀骜不驯的态度，德鲁克就会非常头痛。在昨天晚上的会餐中，他甚至还当着其他家族人的面逼迫自己退隐。</p>

<p>那个小子与传说中的Inferno有联系，这件事是不容置疑的。他对家族一点都不忠诚。他贡献给冈宾诺的利益，并不是他勇气和实力的证明，而只是他跟敌对家族背地里联手，进行肮脏交易的结果。</p>

<p>（总有一天会抓住他的把柄，然后以家族的血规将他绳之一法。）</p>

<p>“……我发誓会永远和你在一起，来吧，克里斯蒂娜……”</p>

<p>德鲁克抑制住自己焦虑的情绪，意识又返回到了仍处于高潮的爱情剧中。</p>

<p>“！”</p>

<p>然而，他最后看到的景象，是舞台上演戏的男演员所架起来的机关枪的枪口。</p>

<p>砰砰砰砰砰砰砰！！</p>

<p>接下来的瞬间，随着杂乱的枪声，德鲁克浑身被子弹打穿了。</p>

<p>“啊啊啊啊啊！！”</p>

<p>“顾问！？”</p>

<p>在陷入恐慌中的观众中，冈宾诺家族的护卫全都拔出了枪。</p>

<p>“在那里，在舞台上！”</p>

<p>“可恶！灯！快开灯！”</p>

<p>“一定不能让他跑了！”</p>

<p>剧场中弥漫着悲鸣和怒号。</p>

<p>“没人吗？把守后门的家伙呢！？”</p>

<p>“这个……”</p>

<p>“啊，顾问，怎么会这样……”</p>

<p>“……畜生，究竟是谁干的……”</p>

<p>“……是Phantom，是Inferno的Phantom。”</p>

<p>不知道是谁说出了这个在黑暗世界中最恐怖的代名词。</p>

<p>“喔，回来了啊。”</p>

<p>我刚出现在Inferno的本部，提前回到洛杉矶的莉兹就过来跟我打招呼。</p>

<p>“我已经汇报完了，你可以休息一下了。”</p>

<p>“我不太适应冷天气呢。”</p>

<p>我回想起这几天在纽约的摩天楼的生活。在洛杉矶住久了，还不习惯看不见天空的街道。好在目前，在东海岸暂时没有任务了。</p>

<p>“话说回来，这次也很胡来啊。竟然假扮演员。”</p>

<p>“因为没有其他可以刺杀的场所啊。”</p>

<p>即便是他的个人包场戏，可德鲁克的保镖还是像铜墙铁壁一样，根本无机可乘。剧场中唯一可以袭击那个包厢的地方就只有舞台。刚好看到有个演员跟我体格相似，穿着衣服也正好可以将枪藏起来，于是就跟他调了包。</p>

<p>“克劳蒂娅呢？”</p>

<p>“还在进行首领会谈。”</p>

<p>莉兹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安的神情。</p>

<p>“……发生争执了吗？”</p>

<p>“是啊，还不是因为那个。克劳蒂娅在日本见的那些家伙。”</p>

<p>“黑社会的事吗？”</p>

<p>“那就有点麻烦了。”</p>

<p>只要跟克劳蒂娅亲近的人，都会在心里这么说的。以克劳蒂娅的立场，本来就不允许她跟特定的犯罪组织的人有私人交情。为了Inferno这个联盟集团的代理可以光明正大地运作，必须要追求彻底的中立。之前我也从克劳蒂娅口中了解了这个情况。</p>

<p>“喂，最近怎么样？”</p>

<p>“什么怎么样？”</p>

<p>“我是说克劳蒂娅。现在不是你做她的护卫吗？”</p>

<p>接替莉兹做克劳蒂娅的护卫以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规模越来越庞大的Inferno成立了所谓的常备军的战斗部队，现在由莉兹担任指挥。</p>

<p>“你好象有点不愿意的样子，最近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p>

<p>“不……没有。”</p>

<p>“我说……”</p>

<p>我茫然地说完后，莉兹就皱起了眉头。</p>

<p>“最近，最受关注的人就是你。你也稍微注意点，比如女人们的脸色什么的。”</p>

<p>现在我的身份是克劳蒂娅的随从兼保镖，还有情人。我们两个人的关系早就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我们已经不在乎周围人的目光了。克劳蒂娅想让她饲养的狗做什么，那是她的权利。</p>

<p>抛开屋外的这些事不谈，Inferno的干部会议正被紧迫的气氛包围着。</p>

<p>“之前那个‘梧桐组’的情况，已经调查完毕。”</p>

<p>克劳蒂娅对麦格沃伊说。</p>

<p>“唔，是那个日本的犯罪集团吧，说想加盟我们。”</p>

<p>“是一个可以完全值得信赖的集团。已经在日本国内独自开拓了市场，取得了很好的收益。”</p>

<p>“可是，插手那种岛国的市场，会为我们带来什么利益吗？”</p>

<p>“远东现在是急速发展中的市场。梧桐组希望跟我们进行合作，是因为他们的商品供应源——东南亚系的经销商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p>

<p>克劳蒂娅没注意到另外一个大干部埃塞克·维斯梅尔的严峻表情，继续说道：</p>

<p>“梧桐组现在有巨大的需求，可是库房里却没有商品。如果现在能够在这里确立与梧桐组的合作，我们就可以独占日本的毒品市场的货源。”</p>

<p>“唔……”</p>

<p>“这个周末，我将会在洛杉矶招待梧桐组的少头目Mr.大辅·梧桐及其一行人。我们最初的商定交易额是500万美元。”</p>

<p>“等一下。”</p>

<p>之前一直沉默的维斯梅尔开了口。</p>

<p>“进行得这么急没问题吗？喂，克劳蒂娅，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这项交易的？”</p>

<p>“因为对方是可以带来丰厚利润的人，所以我才把他介绍给组织。”</p>

<p>“真是难得啊。连你都开始跟外人谈判了，这要让人怎么来评价好呢？”</p>

<p>“我已经和Mr.梧桐建立了私人信赖关系。”</p>

<p>“你从一开始就打算将日本人引进组织的吧？我们怎么想都无关紧要对吧？”</p>

<p>“住口，维斯梅尔。”</p>

<p>空气非常紧张，麦格沃伊立刻来打圆场。</p>

<p>“今后还是多慎重一些比较好。始终还是要进行有价值的商谈才行。克劳蒂娅也要注意下。独断专行是违反组织的纪律的。”</p>

<p>“是，对不起。”</p>

<p>“这件事确实超出了克劳蒂娅的职权范围。我和维斯梅尔都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如果谈判可以顺利进行的话，让克劳蒂娅来担任中介人可以吧？”</p>

<p>“非常感谢。”</p>

<p>我被叫去执行那个奇怪的任务，是这周周末的事。25千克的可卡因和500万美元的现金交易。如果是平时的话，身为杀手的我，是不会参与这种事的。而这次被带来，是因为克劳蒂娅亲自参加交易吧。</p>

<p>“不带手下没关系吗？”</p>

<p>令我惊讶的是我们这边出动的人数，只有克劳蒂娅和我两个人。</p>

<p>“我们这次的交易是为了巩固相互的信赖关系。如果带的人太多的话，会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吧？”</p>

<p>“……对方是？”</p>

<p>“都是你的同胞。”</p>

<p>（原来是那些问题黑社会啊……）</p>

<p>手扶着雪佛兰As</p><p>tro（注：美国产的小型面包车）的方向盘，虽然一点也感觉不到刺激，然而紧张感却不亚于驾驶F40飞驰时的感觉。毕竟后备箱中藏有25千克的可卡因。不久Astro就到达了交易场所——南部中心地区。</p>

<p>“我们在这个地方进行交易吗？”</p>

<p>“这里呢，是从前维斯梅尔率领的布拉迪兹霸占的地区。在洛杉矶，没人敢在这惹麻烦，没人敢跟布拉迪兹作对。所以对于Inferno来说，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p>

<p>透过夜幕，在大概30m远的地方，有一辆明显不是废车的车影。与约定的一样。那是一辆福特野马（注：Mustang，福特公司制造的跑车）。然而，按照约定，以我们的车头灯亮灭为暗号，对方应该有所接应，可是对方的车却丝毫没有动静。</p>

<p>我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一边小心地观察着周围，一边慢慢打开了车门。钻进车内的寒冷的夜风里，夹杂着些许硝烟的味道。</p>

<p>“……”</p>

<p>“……玲二？”</p>

<p>克劳蒂娅不安地说道，好象很紧张。</p>

<p>“呆在车里别动。引擎不要关。”</p>

<p>说完，我就从Astro上下来。小心谨慎地朝着野马走去。途中闻到一股硝烟和血的味道。来不及多想，我便从怀中拔出枪扣紧了扳机。</p>

<p>看到了一个人。手中握着机关枪倒在车前，已经断了气，是黑社会的人。死因是中了枪。腹部和脸上各中一枪。应该是被很大口径，大概是45口径的手枪子弹所射中的。伤口裂得很大。尸体还残留着微微的体温。死了应该还不到15分钟。</p>

<p>车的另一侧还有一个人。然后稍微远一点的垃圾箱旁，还有路灯支柱的阴影里各有一个人，都是黑社会的成员。</p>

<p>然而，令我感到惊讶的是，车内的两个人是被刀捅死的。一个是颈动脉被割，还有一个人从胸口到心脏被刺了一刀。我又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墙壁，全是密密麻麻的弹孔。</p>

<p>恐怕袭击者是单独一个人。凶器是大型匕首和安装了销音器的手枪。看起来是在黑暗中，将陷入恐慌的猎物一个一个无声地干掉了。</p>

<p>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用匕首将全副武装手持机关枪的男人干掉……看来这个杀手知道利用黑暗来帮助自己达到目的。</p>

<p>“目标……钱吗？”</p>

<p>黑社会为这次交易所准备的500万美元，到处都找不到了。从尸体的样子来看，肯定是刚刚被杀。杀手趁着我们来之前的这段时差逃跑了吗。或者也可能没有逃掉，还潜藏在附近某个地方。</p>

<p>（！）</p>

<p>这时，我感到背后有人走近。</p>

<p>在恐慌和焦急之前，我的身体先条件反射似地转了过来举起了枪。</p>

<p>枪口对着的是克劳蒂娅。幸好没有开枪，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p>

<p>“这是怎么回事？”</p>

<p>克劳蒂娅的口气中，夹杂着愤怒和惊讶的感情。</p>

<p>“总之，交易已经失败了。”</p>

<p>“今天晚上的交易，应该不会泄露到外部知道。”</p>

<p>“然而，这是专业的杀手干的。并不是路过的打劫之类的人。”</p>

<p>“究竟是谁干的呢！？”</p>

<p>“谁知道呢。”</p>

<p>我观察了一下他们的服装，搜了一下一个看起来身份最低的黑社会的尸体，果然从他的裤子后口袋发现了福特的钥匙。</p>

<p>“不管怎样，这里不是商量事情的地方。你自己先回去吧。我也很快就会回去的。”</p>

<p>说完，我就转过身，背对克劳蒂娅，开始搬运他们的尸体。我将搬到福特旁边的尸体，放进后备箱的后部座位。虽然不很正式，但毕竟他们是Inferno的客人。如果尸体落入警察的手中，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麻烦。</p>

<p>我将尸体全部搬运妥当时，听到Astro的引擎声已经渐渐远去。我也不能在磨蹭了。于是坐上装满尸体的福特，启动了引擎。</p>

<p>在亮着的车头灯的照射下，视野范围内的一个角落里……我发现在街区前的十字路口的拐角处，还有一个人倒在那里。</p>

<p>我小心地将车慢慢开过去。那人的大衣盖到脸上面，仰面躺在那里。然而并不是在睡觉，可以看见身体下面有一滩血。</p>

<p>我将福特停住，从车上下来。将大衣掀开查看了一下，从她的身体来看应该是妓女。是一个黑人女性，还很年轻，闭着眼睛，她的双手交叉在胸口成仰卧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在安静地睡觉，然而，她的眉心上有一个小指大的黑色弹孔。看样子和刚才那些人中的弹是不同的。应该是被这些黑社会的人所带的自动手枪的9mm子弹击中的。是袭击黑社会的杀手的同伙吗。还是一个倒霉的过路人被流弹所击中了呢……</p>

<p>不管是哪一种假设，她的死法都很奇怪。被击中头的尸体，不可能以一副如此安详的睡相倒下去。而且也不可能自己给自己盖上大衣。肯定有人动过这具尸体，将手交叉放在胸前，把眼睑合上，然后为了遮住她那可怜的身体，还给她盖上了大衣。</p>

<p>杀死黑社会们的那种老练冷酷的手法和对这具尸体的温情，无论如何都无法结合到一起。这样看来应该是过路人吧。可是，从黑社会被袭击到我们到达这里的间隔只有短短的几分钟而已。</p>

<p>这时，从马路的另一边传来了警车的警报声。</p>

<p>我不能再在这里长时间逗留了。于是我回到福特的驾驶座，暂时不去想多余的事，踩住了油门。</p>

<p>“看看你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啊？”</p>

<p>维斯梅尔激动地对着克劳蒂娅怒吼。</p>

<p>“你这是想逃避责任吗？Mr.维斯梅尔。”</p>

<p>克劳蒂娅反驳道。</p>

<p>“什么？”</p>

<p>“不管怎么说，洛杉矶都是你的底盘。也就是说你管辖的地域。保卫工作应该由你完成。然而500万美元被劫，4个客人被杀，Mr.维斯梅尔，这是在你的底盘上发生的！谁应该受指责，请你好好考虑清楚。”</p>

<p>“臭婊子，什么时候开始你可以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了……”</p>

<p>“够了，别丢人现眼了。”</p>

<p>麦格沃伊厉声阻止了这场争吵。</p>

<p>“克劳蒂娅，日本人那边的反应怎样？”</p>

<p>“大发雷霆，不过已经暂时稳住了。”</p>

<p>“好，那他们那边就交给你了。你要尽可能地让他们高兴。然后，必须将客人的钱还回去，当然还需要那个抢劫者的尸体。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埃塞克。”</p>

<p>“等一下。那些小日本是我们的客人吗？我无法接受。”</p>

<p>“这是声誉问题。叩响Inferno大门的人被杀了。不管是客人也好乞丐也好，全都一样。你允许这样羞辱的事情发生在自己家门口吗？”</p>

<p>“……OK。我立刻去调查。”</p>

<p>隔着厚重的门，就能感受到会议室里紧张的气氛。从夜里就被召集过来，一直持续到早上的紧急会议，似乎发生了很大的纠纷。</p>

<p>“里面的情况还是那样吗？”</p>

<p>从外面回来的莉兹问我，我没有点头，而是耸了耸肩膀。</p>

<p>“刚才你说的事，我去调查了。”</p>

<p>她递过来的传真用纸上，记录着在案发现场发现的第5具尸体，被击中头部的年轻女人的休息。莉兹联系情报调查获得了信息。</p>

<p>遗体的真实身份是，茱蒂·迪文斯，26岁。在那一带做了很久的电话应召女郎。没有任何不良的联系。不属于任何组织，自己一个人。</p>

<p>“她的房间呢？”</p>

<p>“搜查过了。没有任何放过枪或匕首的痕迹。好象有室友，但是我还没查到。不过，我思来想去，都觉得她只是一个被流弹击中的路人。”</p>

<p>这</p><p>样的话，那么给那个叫茱蒂的女人的遗体披上大衣的人又是谁呢？那场偷袭，毋庸置疑，肯定是专业杀手做的。应该不会有去悼念死者的这种感伤。更不用说是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人了。果然还有很多不解之谜。我还想再去现场看一下。</p>

<p>“你帮我看一下这里好吗？”</p>

<p>“真是个麻烦的男人啊。去吧。”</p>

<p>在上高速公路之前，我去市里的花店买了一束白色的百合花，如果遇到死者的亲人朋友，这个或许可以派上用场。</p>

<p>快到现场时，我一边假装在寻找停车的地方，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空弹壳和墙壁上的子弹被标上了标签，然而路面上的血痕并没有被洗掉，还是原来的样子，看来谁都没有在意。</p>

<p>果然不出所料，在茱蒂的尸体倒下的附近有一个人。应该不会是毫无关系的人。我将高尔夫停在了路边，拿着花下了车。</p>

<p>这是一个抱着膝盖，背靠墙壁坐着的满脸雀斑的金发少女……她眼神黯然地看着用粉笔勾画出来的茱蒂的遗体轮廓。虽然看起来像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但是又没有经常露宿街头的样子。衣服虽然很旧，但并没有污垢，气色也还不错。身边有一个特大的旅行包。</p>

<p>我走到她的身旁停了下来，少女抬起头，用她那翡翠色的眼睛看着我。她看我的目光很讶异，于是我在脑中又过了一遍临时想好的台词。</p>

<p>“……茱蒂·迪文斯是在这里死的吗？”</p>

<p>“……你是？”</p>

<p>嘶哑细弱的声音。声嘶力竭地哭过之后，谁的声音都会变成这样。</p>

<p>“我为她送东西来了。”</p>

<p>我将花束放在了路边。弥漫着重重烟雾的柏油路，在昨天晚上甚至将鲜血也吸了进去。一簇纯白色的百合花放在那里显得异常突兀。</p>

<p>“你是谁？”</p>

<p>“这么说来，你是茱蒂的朋友吗？”</p>

<p>少女没有回答，视线又回到了勾勒着茱蒂轮廓的白线上。她的回答有点暧昧。</p>

<p>“茱蒂有恩于我。”</p>

<p>尽管我说的都是些毫无根据的谎话，不过因为我有很多东西必须向这个女孩询问，所以，只能这样才能取得她的信任。</p>

<p>“你是茱蒂的常客？”</p>

<p>“不，我并不希望我们以那种关系结束。”</p>

<p>“…………”</p>

<p>再次沉默。远处的港口和高速公路的喧闹声随着风传了过来。</p>

<p>“你也是茱蒂的朋友吗？”</p>

<p>“……我是她妹妹。”</p>

<p>少女喃喃地说道。这次轮到我惊讶了。昨晚，死在这里的女人是个黑人，可是眼前的这个少女却是个白人。</p>

<p>“……可是你们的肤色却不一样，这不是很奇怪吗？”</p>

<p>“那个……”</p>

<p>我没有再往下追究。莉兹曾经说过，茱蒂有个室友，是这个女孩吗？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女孩在悼念逝去的故人。而且虽然她在极力抑制，但是还是可以看得出她胸中的愤怒。</p>

<p>（她的心中有点动摇了吧。）</p>

<p>或许我太心急了，直接奔向了主题。</p>

<p>“是谁杀了茱蒂？”</p>

<p>“你觉得我知道吗？”</p>

<p>“你猜不出来吗？”</p>

<p>“……你的意思是说茱蒂有被杀的理由么？”</p>

<p>少女的眼睛变得不安，陷入了沉思。她的眼睛里有明显的愤怒。茱蒂没有任何错却被杀死……至少这个女孩是这么认为的。那么死去的妓女确实只是一个过路人吗。</p>

<p>“对不起，问了你些很愚蠢的问题。”</p>

<p>我轻轻地笑了笑，躲过了少女怀疑的目光。再待下去也没有意义了。白跑一趟，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最后，我认为那个跟我毫无关系的妓女默哀了一会，然后就打算离开了。</p>

<p>“……等等。你如果找到那个杀人凶手，打算怎么办？”</p>

<p>我没有必要回答。可是少女哀怨的眼神，让我不能置之不理。对这个或许不会见第二面的少女，即使说出让她期待的话，也不会受到惩罚的。</p>

<p>“我会让杀害茱蒂的那个凶手，得到应有的报应的。”</p>

<p>少女的眼睛里，射出一丝昏暗的光芒。</p>

<p>“你可以做到吗？”</p>

<p>“嗯。”</p>

<p>（真是不诚实的安慰方法。）</p>

<p>我的心中有点后悔。少女用困惑的表情，一直盯着我看。应该说是在判断我刚才说的话是真是假吧。</p>

<p>“那样的话，请把我也带上。”</p>

<p>（喂喂……）</p>

<p>我心中更加后悔了。她好象完全把我的话当真了。</p>

<p>“不行。”</p>

<p>“我可以帮的上忙的。”</p>

<p>我冷淡地假装没有听到，转身向停在那里的高尔夫走去。背后又传来了少女的声音。</p>

<p>“我知道是谁杀死了茱蒂。”</p>

<p>（！）</p>

<p>听到这句话，我的脚定在了地面上。</p>

<p>“……你说什么？”</p>

<p>“我看到了，全部看到了。昨天晚上茱蒂被袭击的时候，我跟她在一起。是茱蒂在酒吧喝醉了，我去接她回来的路上。可是，那个时候，茱蒂为了保护我……”</p>

<p>少女深陷在自己的回忆中，继续说道：</p>

<p>“茱蒂告诉我说危险，要我快点逃，可是她喝醉了却跑不动……”</p>

<p>（原来是这么回事啊！）</p>

<p>我终于知道是谁给她盖上的大衣。或许茱蒂确实与昨天晚上的袭击事件没有关系，只是倒霉地被误杀了吧。所以，从她的身上想找到杀人凶手是不可能了。但是，又有了新的进展。现在我的眼前，就有一位活着的目击证人。</p>

<p>“喂，你带我走吗？”</p>

<p>虽然不情愿……不过不管怎样，我暂时必须要接受这个罪恶的任务。因为我必须从这个少女口中了解尽可能多的事情。</p>

<p>“……你叫什么名字？”</p>

<p>“凯尔。凯文·迪文斯。你呢？”</p>

<p>“吾妻……玲二。”</p>

<p>“唔，是日本人吗？”</p>

<p>“嗯，是的。”</p>

<p>我一不留神将真实姓名说了出来。不过想想，现在这个名字与假名也没什么两样，已经毫无意义了。</p>

<p>“OK，玲二。我们一边吃东西一边说吧。”</p>

<p>话没说完，凯尔就将旅行包背上肩，坐到了我的高尔夫的副驾驶上。跟刚才完全不一样的活泼。为茱蒂复仇，竟然能让她这么开心吗。想到这，我的心情又变得沉重了。那样的谎言……到底能骗她到什么时候呢？</p>

<p>按照凯尔的要求，我们到了一家最近的汉堡店里吃晚饭。</p>

<p>“请来两人份的。”</p>

<p>我没有零钱，于是给了凯尔50美元的钞票。</p>

<p>“我去找座位了。”</p>

<p>“OK。你想吃什么？”</p>

<p>“随便你吧。”</p>

<p>看着凯尔小跑着走到柜台前，趁此期间我用手机打电话向莉兹汇报。</p>

<p>“那么，那个小姑娘的话可信吗？”</p>

<p>“看起来不像是说谎。好象是真的想要报仇。”</p>

<p>“Zwei，你怎么也这么擅作主张啊，嗯？”</p>

<p>“不要这么说……不管怎样，如果不把杀害黑社会的家伙找出来的话，这件事是不会结束的。找到凶手的话，也就相当于是替茱蒂报仇了……”</p>

<p>“哎呀哎呀，真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啊。”</p>

<p>“……我并不是自作主张地乱来。”</p>

<p>“知道了，小子。”</p>

<p>莉兹的声音中带着笑，真是个坏心眼的女人。</p>

<p>“如果是维斯梅尔，最多会给你1分，Zwei。”</p>

<p>“如果还有什么情况，我再跟你联系。克劳蒂娅那里……”</p>

<p>“嗯，我</p><p>会跟她说的。”</p>

<p>说完，我切断了电话，凯尔也差不多该回来了……不过，却始终不见她的人影。再一看，柜台那里店员正在跟凯尔发生什么争执。凯尔将手中的50美元纸币给店员看了一下后，店员才不情愿地开始拿餐。店员是把她当成是吃霸王餐的流浪儿了吗？她的那个样子也不是没有可能……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凯尔朝我一个劲地招手。</p>

<p>“我自己拿不了，你也来帮下忙。”</p>

<p>说完递给我一个托盘。上面堆着一打的汉堡。</p>

<p>“饮料叫的可乐，可以吧？”</p>

<p>凯尔双手抱着的是两个特大号纸杯还有半打以上的汉堡。</p>

<p>“……你买了几个？”</p>

<p>“20个。你不是说要两人份的吗？”</p>

<p>店员不情愿也不是没道理。我看着面前堆得像金字塔一样的纸包，无言地开始吃起汉堡来，结果吃到第2个时就吃不下了。</p>

<p>“……你没有食欲吗？”</p>

<p>凯尔正在吃第4个汉堡。</p>

<p>“不好意思，我已经饱了。”</p>

<p>“那么剩下的都让我吃掉可以吧！”</p>

<p>从凯尔的笑脸来看，她是真的很开心。</p>

<p>“你吃的下吗？”</p>

<p>“这是我今天第一次吃东西。从前我就有这样一个梦想。面前堆着小山一样的汉堡都是我一个人的。”</p>

<p>50美元作为情报费，实在是太便宜了，然而我更担心这个孩子的健康，而且不用说，店里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p>

<p>“那么，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p>

<p>“我有在想对策啦。刚才的路面状况你也看到了吧？对手是枪法很好的家伙。有那样的家伙作对手，玲二你能做些什么呢？”</p>

<p>“你想说什么？”</p>

<p>“说实话，玲二你很强吗？”</p>

<p>“你是指我的本事？那个你就不必担心了。”</p>

<p>我开心地笑了起来。</p>

<p>“如果知道了敌人是谁的话，我会让我的朋友去下手的。”</p>

<p>“是吗，你有那么厉害的朋友吗？是暴力团伙之类的吗？”</p>

<p>“看起来不像吗？”</p>

<p>“……嗯。”</p>

<p>“只要知道对方的长相和体格，我就会让我的朋友找出那个家伙并杀了他。”</p>

<p>“可是，我想亲眼看见。我想亲眼见到替茱蒂报仇。”</p>

<p>凯尔说道。</p>

<p>“不行。”</p>

<p>“为什么？”</p>

<p>“这不是理所当然吗！杀人的时候是不能让不相干的人看到的。”</p>

<p>“那让我见见你的朋友。”</p>

<p>“不行！”</p>

<p>凯尔的表情很固执……坏了。我的话说的太多了，只要问她一些我想知道的事情就好了。</p>

<p>“那我去拜托她试试吧，看行不行……”</p>

<p>“真的吗！？那，我们就快点去见你的朋友吧！”</p>

<p>“等一下，冷静点！你见到之后要做什么呢？”</p>

<p>“我也要拜托他，请他带我去。”</p>

<p>“……我说……”</p>

<p>看来谈话陷入了僵局。</p>

<p>“你的朋友应该讨厌带着一个不认识的人去吧？所以你先带我见他一面，取得他的信任。”</p>

<p>“那个家伙很忙。不是这么快就能联系上的。”</p>

<p>“是吗？那就等见了面我再告诉你犯人的样子吧。”</p>

<p>改天，如果找一个看起来很强势的人让这个孩子见见的话，她或许就会相信了吧。比如说莉兹……这样想着，我勉强地回答道：</p>

<p>“知道了……今天晚上我去见我的朋友。明天再跟你说。”</p>

<p>“唔，明天啊……”</p>

<p>“你没空吗？”</p>

<p>“唔。只是，我在想明天之前的这段时间怎么办。喂，玲二，能让我在你那住一晚吗？”</p>

<p>“……什么？”</p>

<p>“我今晚没有地方住。茱蒂的房子到期房租还没交，今天早上我被逼着付钱，于是只好逃了出来……”</p>

<p>原来如此。那么她手上拿的应该是行李吧。算了，在了解情况之前，只能这样了。</p>

<p>“……好吧。”</p>

<p>莫非，她是特意为了今晚有地方住，才不告诉我事情真相吗？</p>

<p>“真是个……好冷清的房间啊。”</p>

<p>凯尔看到我那毫无生活感的房间后，非常惊讶。</p>

<p>“我都是住在外面，基本上不回来……”</p>

<p>说着，我从里面取出吸尘器。我几乎没有在这个房间里住过，屋子不是很乱，但是房间里的角落里都积满了灰尘。让人看着也不太舒服。</p>

<p>“稍等一下。”</p>

<p>我为了快点打扫完，一时间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打扫上。不过马上我就感到把凯尔一个人扔在那里实在有些不妥。她并不是个会客气的孩子。应该叮嘱她，不要让她随便动东西之类的吧……</p>

<p>“啊，冰箱里都是啤酒啊。”</p>

<p>（……已经晚了吗……）</p>

<p>凯尔已经把吃剩的汉堡当成是自己的东西，使劲地往冰箱里塞着。看来，她的愿望好象只是“看着吃不完的汉堡”而已。她将观赏用的十几个汉堡全部打包带了回来。难道是想在汉堡坏掉之前全部吃完吗……不，还是说，是想在吃完之前一直坐在那看吗？</p>

<p>“……喂。”</p>

<p>“啊，这些吗？装不下了，对不起啊。”</p>

<p>冰箱里的啤酒全部被拿出来放在了桌子上。</p>

<p>“这些啤酒怎么办啊？”</p>

<p>“放在这碍事，都喝掉吧。”</p>

<p>我真想哭。</p>

<p>“你几岁了？”</p>

<p>“玲二呢？怎么看，都不像是超过20岁的样子。”</p>

<p>“…………”</p>

<p>“喂喂，不要皱着眉头，坐下来喝啊，不然就都不冰了。”</p>

<p>还没等我回答，凯尔就打开了啤酒罐的拉环。</p>

<p>“你喝酒真的没问题吗？”</p>

<p>“没事没事。我经常陪着茱蒂喝酒的。”</p>

<p>如果她喝醉的话，或许会一股脑地什么都告诉我。虽然我觉得那么做不对，不过还是试着说服了自己。</p>

<p>“玲二，你没有家人吗？”</p>

<p>“都在天国了。”</p>

<p>这并不是弥天大谎，现在家人都生活在比天国还遥远的地方。</p>

<p>“……唔。孤零零的一个人啊，跟我一样呢。”</p>

<p>“……你的父母也？”</p>

<p>“不知道，忘记了。我的老爹是个无耻的小流氓，所以我就逃出来了。”</p>

<p>“……自己一个人在洛杉矶？”</p>

<p>“不是一个人啊。我被茱蒂收留了。不然我早就死了，那年我才5岁。”</p>

<p>“……这样啊。”</p>

<p>我突然觉得有些伤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沉默了片刻我又说道：</p>

<p>“所以，你们成了好……姐妹吗？”</p>

<p>“是啊。她是我的好姐姐。”</p>

<p>凯尔的眼神变得黯淡下来。声音也没有了力量，越来越低。</p>

<p>“那时茱蒂说过‘我的父亲也是个流氓’。说因为我们的父亲一样是流氓，所以我们就是姐妹。所以我们就……一起生活了……”</p>

<p>大滴大滴的泪珠落到了桌子上面。在社会最底层长大的少女，或许确实不能把她看作一个孩子，或许比很多差劲的大人要强得多。可是，并不应该是喝醉了就会怀念死者的年纪。</p>

<p>“为什么必须要死呢，不死不行吗？”</p>

<p>无法回答，谁都无法回答的一个问题。</p>

<p>“茱蒂究竟做过什么？只不过偶尔在那个晚上，在那条路上路过而已……为什么会被杀死呢？”</p>

<p>“是谁做的呢？”</p>

<p>酒后吐真言。我是有这个企图的，说起来有点</p><p>卑鄙。</p>

<p>“我不知道！”</p>

<p>凯尔喊道。</p>

<p>“那么黑的地方，我什么都看不到！”</p>

<p>少女在我的引导下，慢慢地将我所想知道的真相大部分都吐露了出来。我将手放在她的肩上，轻轻地拍打着安慰她。</p>

<p>“人的死法有很多种。有人会很痛苦地死去，有人死去却没有人为他伤心，悄无声息地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与这些相比较，茱蒂有你肯为她伤心流泪，已经很幸福了。”</p>

<p>凯尔又哭了半晌，后来估计身体有些疲惫了吧，不仅没有了说话的力气，甚至连支撑身体的力气也没有了。</p>

<p>“凯尔，休息吧。”</p>

<p>我抱起瘦弱纤细的她，向里面的床走去。将她放到刚换过床单的床上时，她已经闭上了噙满泪水的眼睛，发出了轻微的鼾声。</p>

<p>“茱蒂……”</p>

<p>她一边说着梦话，一边从闭着的眼睛缝隙里流出眼泪。昨晚到底失去了什么东西？如果被这样问道，要怎么回答呢。我的回答是组织的信誉，4条性命，还有500万美元的钞票。</p>

<p>然而这个少女的回答应该不是这样的吧。</p>

<p>凯尔失去的是唯一的亲人还有可以回去住的房子。</p>

<p>为了失去的东西我需要得知真相。可是虽然话是一样的，意思却有着天壤之别。</p>

<p>算了吧，不能再把凯尔卷进来了。明天早上，就跟她分别吧。让她回到属于她的人生中去。虽然让这么小的少女一个人生活非常残酷，然而总比跟Inferno扯上关系要好得多。不过今晚暂时先让她在这里休息一下吧，这样至少也能减轻我的一些罪恶感。</p>

<p>就在我洗完澡，正准备要睡觉的时候，大门被重重地敲响了。</p>

<p>（这么晚了会是谁呢？）</p>

<p>为了小心起见我把枪拿在手里，用刚刚擦完头发的毛巾盖起来。从猫眼往外看去，发现几个出乎意料的人站在走廊上。埃塞克·维斯梅尔和他身边的一位彪形大汉……也就是传说中具有超人的力气的，他的保镖兰迪·韦伯。除此之外，不知道为什么莉兹也一起来了。</p>

<p>“快开门，臭小子！”</p>

<p>维斯梅尔的怒吼在方圆几里内估计都能听得到。虽然我感觉有点不爽，不过对方毕竟是Inferno的干部，不能怠慢。</p>

<p>我打开门的保险链，刚用钥匙开了门，门就被粗暴地踢开了。维斯梅尔和他的保镖把这当成自己家一样，粗暴地闯了进来。</p>

<p>“这次……你做的事情又是大煞风景啊，Phantom。”</p>

<p>“您有何贵干？”</p>

<p>为了不使气氛闹僵，我尽量口气缓和，故作冷静地问道。</p>

<p>“拜你的老板克劳蒂娅所赐，我现在不得不接受一件极其麻烦的差事。我们发现莉兹小姐好象在寻找老鼠似的偷偷地搜查着什么，便从她口中听说了些有趣的事。”</p>

<p>维斯梅尔得意地说着，他身后的莉兹则苦着一张脸低头站在那。我去搜查茱蒂的事情暴露了吗？</p>

<p>“你说的那个小丫头，在这里面吗？”</p>

<p>“我再问你一次，你来这里做什么？”</p>

<p>我承认自己的语气有点过于粗暴。</p>

<p>“我的时间也很宝贵。给克劳蒂娅擦屁股的时间，多一秒我都觉得是浪费。让我跟小丫头谈谈话。我要让她把知道的都说出来。”</p>

<p>开什么玩笑。我不是刚刚才决定不能再让凯尔卷进这件事了吗。</p>

<p>“她什么都不知道。”</p>

<p>“喂喂，这话好象不对吧。不是你说她知道一些什么的吗？”</p>

<p>糟糕。</p>

<p>维斯梅尔将个孩子当成一个关键了。现在即使实话告诉他凯尔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不会相信的。在得到他认为满意的答案之前，他会不择手段地追问凯尔的。</p>

<p>“认为那个孩子是目击者，这是我的判断失误。实际上根本就没有这回事。”</p>

<p>“你识相点吧！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和克劳蒂娅一直企图搞什么阴谋。”</p>

<p>维斯梅尔看起来已经不想听我说话了。他始终在怀疑克劳蒂娅与她的手下和亲友们正在秘密谋划什么诡计。</p>

<p>“那个丫头，跟你和克劳蒂娅说了些什么……如果你不告诉我的话，那我就只好亲自再问她一次了？这一向是我的作风。”</p>

<p>兰迪默不作声地，将手向鼓鼓的怀中伸去。</p>

<p>喀嚓……</p>

<p>见此情景，我没有惊慌，而是冷静地将右手中被毛巾盖住的枪的枪栓扣了一下。透过毛巾传出来的金属声音，将在场的所有人都镇住了。</p>

<p>“如果你想拔出来的话，就随便你好了。我让你先拔出来。不过……别指望你能先开枪。”</p>

<p>兰迪脸色立刻大变，然而维斯梅尔却并没有被吓倒。</p>

<p>“哈哈……就算是血流成河，你也必须要保护那个丫头是吗？”</p>

<p>维斯梅尔的笑中，藏着一股杀气。</p>

<p>“这让我更想见见她了。”</p>

<p>“Mr.维斯梅尔……”</p>

<p>我的话让一触即发的紧张感缓和了下来。</p>

<p>“我会将我从那个少女口中得知的所有信息都告诉你。我可以跟你保证。但是，并不能只对你一个人说。”</p>

<p>“为什么？”</p>

<p>“因为你不讲信用。”</p>

<p>面目狰狞的维斯梅尔眼睛里，跳动着愤怒的火焰。</p>

<p>“你对我的老板Miss.玛昆内心存芥蒂，利用我所泄露给你的情报陷害她也不是不可能。我是不会对这样的家伙说半个字的。”</p>

<p>“……你这只狗……想咬人吗？”</p>

<p>“没错，我是克劳蒂娅忠实的看门狗，而不是你的狗。所以你想对我下指示，请通过克劳蒂娅。明天早上10点，我会去那边报告。如果Mr.麦格沃伊允许的话，我会全部都说出来的。”</p>

<p>兰迪斜着眼向维斯梅尔看去，像是在等待他下指示。</p>

<p>“……那好吧。反正我再在这个发霉的屋子里待下去也会恶心。那就等到明天好了……喂，我们走！”</p>

<p>维斯梅尔耸了耸肩膀走出了屋子。然后，默不作声的兰迪像影子一样跟在他后面离去了。</p>

<p>只剩下了面色尴尬的莉兹。</p>

<p>“……对不起啊。没有瞒过去。”</p>

<p>“没关系。”</p>

<p>“不要紧吗？跟维斯梅尔作对。”</p>

<p>不管怎么想都不会不要紧。这样反而使克劳蒂娅和维斯梅尔的关系更僵了。克劳蒂娅的立场或许会变得更糟糕了。</p>

<p>“我会……仔细应对的。”</p>

<p>“……对了。你捡回来的那个孩子真的知道些什么吗？”</p>

<p>我的回答有些迟疑，不过跟莉兹撒谎也是迫不得已的。</p>

<p>“……不，她什么都不知道。”</p>

<p>听我这样回答，莉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走出了屋子。</p>

<p>在这间人去楼空的阁楼房间里，我将枪和毛巾往桌子上一扔，双手抱住了头。该怎么办才好呢？</p>

<p>明天早上，不管用什么样的话，都必须要说服维斯梅尔。究竟该怎么说好呢……</p>

<p>不经意间，我看见了正从隔壁房间看向我的凯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p>

<p>“那个家伙我认识……埃塞克·维斯梅尔……是‘布拉迪兹’的头儿吧？”</p>

<p>“……嗯。”</p>

<p>在南部中央地区，暴力团伙的首领肯定不是一般的人物。</p>

<p>“为什么他会跟你……？”</p>

<p>将她吵醒的维斯梅尔书哦的话，凯尔应该全部都听到了吧。</p>

<p>“在他的地盘上发生了枪战，他想知道详细的情况。”</p>

<p>“不对，玲二。不是那样的。你为什么要保护我呢？”</p>

<p>这是一个</p><p>难以回答的问题。足以致命的天真……若是克劳蒂娅，肯定会这样说。</p>

<p>“因为没有必要把你牵连进来。”</p>

<p>凯尔应该是真的害怕了吧。自己说的谎话竟然让人人闻声色变的暴力团伙首领怒不可遏。看到他们那么恐怖的样子，她害怕也不是没有道理的。</p>

<p>“对不起。我以前不相信玲二。因为你是日本人，所以我以为你是死在那里的家伙们的同伙。”</p>

<p>“……是吗？”</p>

<p>“所以我让你带着我一起，我说要亲眼看着你为茱蒂报仇。”</p>

<p>“因此你就编那样的谎话？”</p>

<p>“嗯。”</p>

<p>真是的，这是个什么孩子啊。与其说她很勇敢讲义气，不如说她太鲁莽了。</p>

<p>“我的谎话，你从一开始就识破了？”</p>

<p>“嗯。”</p>

<p>凯尔一边擦了擦眼泪，一边忍不住笑了起来。</p>

<p>“你很不会撒谎呢，玲二。”</p>

<p>我没有回答。</p>

<p>“喂，玲二……大家都叫你Phantom是吧。”</p>

<p>她连这个都听到了吗？</p>

<p>“……我知道，在电视上播过的。Phantom是CIA（注：tralIntelligenceAgency，中央情报局，俗称pany）的杀手，专门在美国杀那些暴力团伙的人。”</p>

<p>“电视里的东西都是骗人的。”</p>

<p>凯尔的视线又落回到桌子上和毛巾放在一起的枪上。</p>

<p>“你是打算用那把枪来杀维斯梅尔的吧？我知道的，既然你想杀他，那就就是真的杀手咯？”</p>

<p>刚才她也说过我不会撒谎。于是我放弃了耍小聪明来掩饰过去。</p>

<p>“没错。”</p>

<p>“杀手Phantom。”</p>

<p>凯尔的声音里充满了敬畏之情。很明显地是被误解和幻想粉饰过的敬畏。这不能不怪那些不负责任的媒体。</p>

<p>“不是CIA的话，那是自由职业吗？你是为了钱而杀人吗？”</p>

<p>“嗯，算是吧。”</p>

<p>我无心地随便回答了一句。这时，我没有注意到，凯尔的眼神里有一股异常的冲动……凯尔小跑着把放在屋子角落里的运动包拿了过来，使劲地往桌子上一摔。我被落在桌子上的运动包发出的重重的声音吸引住了。凯尔拉开拉链，里面露出来的东西，是我做梦都想象不到的——是一沓沓封好的钞票，紧紧地排在一起。</p>

<p>“这是……”</p>

<p>“这些全都给你。我数了一下，总共是500万美元。我用这些钱请你把杀害茱蒂的人杀掉。”</p>

<p>我看着眼前的一切，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p>

<p>“这是黑社会的人带的钱……难道是你偷的吗？”</p>

<p>“我没偷！这么肮脏的钱，我是一分都不会用的。我决定了，这些全部要用来为茱蒂报仇。所以我没有付房租给房东，也没有用来买吃的。我要用那些家伙的钱……来杀了他们。我一直都在寻找。像玲二这样可以为钱而杀人的人。玲二不是Phantom吗？”</p>

<p>凯尔将装着500万钞票的包完全拉开，兴奋地站了起来。</p>

<p>“拜托你了。把他们全部杀掉！昨天晚上来的家伙，在那里用枪射击的家伙，命令他们射击的家伙，还有想要拿这些钱的家伙，把茱蒂害死的家伙，一个都不剩地全都杀掉！”</p>

<p>凯尔一边哭着一边大吼。</p>

<p>“冷静点，凯尔。”</p>

<p>为什么我会这么冷静？我对自己的冷静感到非常意外。</p>

<p>“我现在还不能立刻给你答复，这种事情有一定的顺序。”</p>

<p>“你能答应……我吗？”</p>

<p>“我要考虑一下。明天再说吧。今天太晚了，先睡觉吧。”</p>

<p>“……嗯。”</p>

<p>再次躺到床上的凯尔，小声地说道：</p>

<p>“我跟你说了谎……对不起。”</p>

<p>“彼此彼此。”</p>

<p>凯尔怯怯地笑了笑，合上了眼睛。我不想将她卷进来……这样想的时候，凯尔已经站在了旋涡的正中心了吗。在知道是谁拿走钱的现在，我修正了之前错误的搜索方向。凶手想要的并不是钱。如果把这些钱带给Inferno的话，问题就解决了一半了。只要暂时先把钱拿回去，黑社会们某种程度上也会安心。</p>

<p>可是……我应该怎么解释呢？没有发现袭击者，却把钱还回去，这二者有点矛盾。合情合理的解释……只有将实情说出来。</p>

<p>明天早上10点……我必须要向Inferno的干部汇报凯尔的事情。Inferno肯定不会放过凯尔的吧。因为她把组织的客人的钱夺走，让组织的颜面尽失。即使将钱还回去，而且还是小孩子搞的鬼，那些人也不可能一笑了之的。</p>

<p>既然现在500万美元的现金已经摆在面前了，我也没有办法为凯尔辩护了。</p>

<p>（…………）</p>

<p>突然，我想到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干脆将凯尔把钱带走的事情隐瞒掉吧？这是非常冒险的想法。将钱藏起来，不向Inferno说。如果要保护凯尔，这是唯一的办法了。然而，这是完全背叛组织的事情。维斯梅尔暂且不说，甚至连对我完全信任的克劳蒂娅都要欺骗。而且，一旦说了那样的谎言，就必须一直保护凯尔，直到事态完全解决，组织对凯尔不再有任何兴趣为止。</p>

<p>那么应该做一个什么样的口供比较好呢？幸运的是，我还有今天一个晚上的时间可以考虑。</p>

<p>“好了，Phantom，现在可以让我们听听你的解释了吗。听维斯梅尔说，你藏匿了一个这次事件的重要目击者？”</p>

<p>以说话的麦格沃伊为首，在Inferno的所有干部们面前，开始了对我的残酷审问。</p>

<p>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恐惧和不安掩埋在心底，冷静地开了口。</p>

<p>“首先，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误会。那个少女被我收留，并不能成为她与前天晚上的杀人事件有关系的理由。”</p>

<p>我对维斯梅尔冷冷的眼神装作视而不见，继续说道：</p>

<p>“不过最初，我确实是为了从那个孩子身上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才接近她的。可是，却是白费力气。那孩子只是那个被误杀的过路人的妹妹而已，什么都不知道。”</p>

<p>“喂，Phantom。”</p>

<p>“等等，维斯梅尔，Phantom的话还没说完。”</p>

<p>麦格沃伊冷静地阻止了大发雷霆的维斯梅尔。</p>

<p>“那么Phantom，你为什么会对那个毫无关系的小姑娘那么有兴趣呢？”</p>

<p>麦格沃伊的问题一针见血。可是，我已经预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我将昨天晚上在脑中想了一整晚的答案，又确认了一遍。连我自己都觉得漏洞百出。我首先应该确认的是能否有勇气将那番话说出口。</p>

<p>“我对那个孩子有另外的兴趣。那个小姑娘具有极其罕见的素质，也可以说是才能。”</p>

<p>“…………”</p>

<p>“…………”</p>

<p>我的话，让麦格沃伊出乎意料，一时间说不出话来。</p>

<p>“……以前，我好象也听过跟这个相似的话。”</p>

<p>克劳蒂娅好象也对我的话很吃惊吧，她插话道。</p>

<p>“没错，以前，我也是这样被赛司博士发现，然后加入了Inferno。”</p>

<p>果然，困惑的空气弥漫了整个屋子。</p>

<p>“……也就是说，你也想将那个少女训练成杀手？”</p>

<p>为了确认我的意图，麦格沃伊问我。</p>

<p>“是的，我认为她会成为我的左右手，与我有相同的实力。”</p>

<p>估计谁都没想到我会这样说吧。不过这跟以前赛司将偶然之下被捉住的旅行者交给Ein训练是一样的。</p><p>“有什么可以证明那个少女的才能吗？”</p>

<p>“凭我的直觉。”</p>

<p>“你这不是胡闹吗！”</p>

<p>对我不着边际的意见，维斯梅尔愤怒地叫了起来。</p>

<p>“这个不是用语言就能说明白的事情。而是只有天生的猎犬才能明白，因为同族之间都有相同的味道。比如说赛司带着的Ein——前代的Phantom也是这样。她的能力应该也已经超出了你们的想象。换句话说，1年前……你们能想象到今天的我会是这样吗？”</p>

<p>Ein和Zwei。只有十几岁就获得Phantom称号的这两个人，应该都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理解范畴。从这个角度考虑，他们不相信也不行了吧。</p>

<p>“难道你想让我们接受你那幼稚的想法吗？”</p>

<p>维斯梅尔一脸愤怒地责备我。</p>

<p>“当然，你是不会同意的对吧。”</p>

<p>我不屑地说道，一脸不耐烦地瞪着维斯梅尔。</p>

<p>“Mr.维斯梅尔好象很希望发现我和Miss.玛昆内之间有什么阴谋。这样的你怎么能将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浪费掉？别开玩笑了！要是万一被注射了自白剂搞得神经错乱就完蛋了。”</p>

<p>干部维斯梅尔的狂妄和天才Phantom的直觉。都是毫无根据的双方的妄想被放到了天平的两端。剩下的事情，就只能听天由命了。</p>

<p>“不过Phantom，你希望有一个新的助手是吧？也就是说，现在你跟莉兹的搭档存在问题是吗？”</p>

<p>麦格沃伊问了我一个新的问题。坏了。我内心咯噔了一下，向从刚才开始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事态进展的莉兹看了过去。如果继续说下去的话，莉兹会很没面子的……</p>

<p>“嗯，确实存在很多问题。”</p>

<p>结果帮我解围的，不是旁人，正是莉兹自己。</p>

<p>“说实话，我跟Phantom是在是太合不来。之前的Phantom也是，这些赛司培养的天才不管做的事情和想的事情都不按常理出牌。根本无视既成的规则。虽然这个确实也可以扰乱敌人的判断……”</p>

<p>或许是感觉到将凯尔卷进来自己也有责任的吧，虽然我们事先没有商量好口径，莉兹却淡定地接着我的话往下说。</p>

<p>“也许他能凭借自己的机智杀出重围，但我不行，我只不过是个凡人。就这样跟在他后面的话，不管有几条命也不够用。如果这个家伙有中意的搭档，请一定把我换掉。”</p>

<p>“那个跟黑社会的人一起死掉的叫作茱蒂的妓女……跟这件事确实没有关系是吧？”</p>

<p>“嗯。她是清白的。已经彻底查清了。”</p>

<p>“……唔。现在你同意了吗？维斯梅尔？”</p>

<p>“……我可以不同意吗？”</p>

<p>“虽然那个少女可以暂时先交给你，但是依然归Inferno管理。如果我们有任何的疑问，都可以随时制裁她。你能负起这个责任吗？Phantom。”</p>

<p>“当然。”</p>

<p>虽然情况并没有什么明显改善，不过，总算谎话没有露馅，成功地蒙混过了这一关。</p>

<p>“……对不起。”</p>

<p>我在确认了周围没有人之后，向莉兹道歉。</p>

<p>“不必介意。让维斯梅尔发现那个孩子，本来就是我的错。”</p>

<p>“可是……”</p>

<p>“我明白。你并不是想要一个助手……你是想庇护那个小姑娘吧？”</p>

<p>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牺牲了自己的名誉帮我解围的莉兹，如果知道了那消失的500万的下落，会作何感想呢？</p>

<p>“不过，你为什么不想个更好的借口？现在可怎么办，话说得那么大。”</p>

<p>“只要在这次风头过去之前，把她放在我身边就好了。之后，我会找机会将她放走。”</p>

<p>比如借口说她在训练中死掉了之类的，然后放她逃走就好了。考虑对策的时间很充足。</p>

<p>“可是，如果那样做的话，你会被追究责任的。”</p>

<p>“我知道。”</p>

<p>如果袭击黑社会的犯人被找到的话……那个不知是什么人的人，将500万美元扔在现场没动的事情也会暴露。那样的话，消失的钱去哪了呢？毫无疑问，矛头肯定会指向在当时身处现场的凯尔。而且，编出种种理由为她辩护的我也会……</p>

<p>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与凯尔已经成为命运共同体了。为了掩盖事情的真相……我首先必须要在Inferno之前找到袭击黑社会的杀手，然后杀之灭口。如果将那个家伙的尸体和凯尔拿走的500万美元一起交给Inferno的话……所有的事情就会变得合情合理了。</p>

<p>胆战心惊的汇报结束后，我回到了诺曼底大道的阁楼屋间，然而等待我的则是一股很奇怪的刺鼻的味道。不过不同于预示着危险的火药或者血腥之类的味道。以前，好象在哪里闻到过……这股味道弥漫了整间屋子。</p>

<p>再一看，我出去时拉在门缝处的头发断掉了。外出时有人开过这扇门。是凯尔吗？可是我告诉过她不要出去的。我竖着耳朵听了一下，房间里有人在哼着歌，凯尔好象在里面。</p>

<p>虽然确认了没有危险，可是我还是下意识地用手握住怀中的枪，砰地将门打开了。然后又闻到了那股味道，这次味道更重了……</p>

<p>“你回来啦！”</p>

<p>凯尔那欢快的声音迎了过来。桌子上面是……炉子和便携餐具等露营用的器具。小铝锅中正冒着热气。</p>

<p>“还没吃午饭呢吧？”</p>

<p>“啊，嗯。”</p>

<p>现在我终于明白味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原来是在做饭。跟烹饪出来的料理的味道明显不同，这是纯天然的煮的味道。在这个从不使用厨房的屋子里，我当然没闻到过这种味道。</p>

<p>“你回来得好晚，我正想要不要一个人先吃呢。还好来得及，赶快趁热吃吧。”</p>

<p>凯尔是趁着我外出的时候，买了炊具和材料回来吧。</p>

<p>“你做得……真熟练呢。”</p>

<p>这并不是客气话。凯尔一边搅着锅里的东西一边加调味料的手法，真的挺像那么回事的。</p>

<p>“每天早上都是我给茱蒂做饭的。”</p>

<p>凯尔得意地笑了起来。</p>

<p>“好了，你把那边收拾一下，餐具摆好。”</p>

<p>“啊，哦。”</p>

<p>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完全步入了她的步调。这个小姑娘真不好搞定。</p>

<p>“我就知道肯定会来得及。”</p>

<p>凯尔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盛饭……说实话，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什么上等的东西。不知道食材究竟是什么呢？</p>

<p>“那我不客气了。”</p>

<p>吃到嘴里尝了尝，好象是土豆和肉混在一起的怪怪的味道。不过，并不难吃。这是凯尔独创的口味吧。我觉得很奇怪，一直在研究这个味道。</p>

<p>突然，我发现凯尔没有拿起筷子，一直盯着我看。</p>

<p>“我在等你说很重要的话呢。”</p>

<p>“啊？哦……非常好吃，这个。”</p>

<p>“是吧！！”</p>

<p>这并不是客套，这个味道让人非常有食欲。</p>

<p>“你是跟谁学的做饭？”</p>

<p>“跟谁学的……”</p>

<p>凯尔有点茫然地看着我。</p>

<p>“这个还用学吗？”</p>

<p>“不用学，也就是说……？”</p>

<p>“很简单啊。”</p>

<p>凯尔满不在乎地笑着，脸上一点谦虚的影子都没有。</p>

<p>“吃过好吃的东西后，我就会模仿它的做法而已。当然，也是把几种做法结合起来。”</p>

<p>原来做饭就是这么回事吗？因为我自己没有做过饭，所以也不太清楚……不过，食材是什么呢？在开口问之前，我发现我的</p><p>勺子中竟然有刀切过的西式咸菜，要说里面放碎肉末还说的过去，可是这个……</p>

<p>“啊，对了，还有面包哦。”</p>

<p>说着，凯尔将去掉馅的汉堡包的面包拿了过来。</p>

<p>……原来如此。</p>

<p>舌头感受着美味的料理，谈话自己就变得轻松了许多。勺子的移动速度加快，吃的也多了起来。成为杀手以来，这是我第一次说这么多话，虽然对方只是一个认识才不过一晚上的孩子。不过，我并没有忘记。我不能为了有好吃的饭菜，而让凯尔留在这里。我必须要跟她谈谈了。</p>

<p>“凯尔，我想跟你谈谈为茱蒂报仇的事情。”</p>

<p>“这么急吗？”</p>

<p>“嗯？”</p>

<p>“我跟你提过这事吗？”</p>

<p>“你不是一直在等待我的回答吗？”</p>

<p>“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似乎我都快忘了。”</p>

<p>满不在乎地说完，凯尔又立刻恢复了严肃的表情。</p>

<p>“骗你的。我才没有忘……只是害怕问你而已。”</p>

<p>饭桌上的欢声笑语，至此划上了句号。</p>

<p>“你让我帮你杀人，500万不够。”</p>

<p>“是吗……这样啊。”</p>

<p>凯尔灰心丧气地说道。</p>

<p>“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这种事的费用是多少。”</p>

<p>“不过，只缺少一点点，你是可以靠工作来赚的。”</p>

<p>“啊，嗯，明白了。”</p>

<p>凯尔点点头，看起来很急切地想切入谈话的主旨。</p>

<p>“那，我要怎么做好呢？”</p>

<p>“暂时做我的助手。”</p>

<p>我口气沉重地说道。既然我跟Inferno有过那样的约定，所以也不能一直把凯尔藏着不让她见人。为了瞒过组织的眼睛，我必须要对她进行相应的训练。当然只是做做样子而已。而以前艾伦对我进行的那种彻底的训练，对她就没有必要了。有事情就带上凯尔走动走动，对组织上说是实地训练的话，组织也不会怀疑什么。只是，接下来我该怎么对凯尔说呢……</p>

<p>“哇哦！”</p>

<p>我正想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时，没想到她竟然两眼放出光来。</p>

<p>“太好了！我成了Phantom的助手了！！”</p>

<p>“那个……”</p>

<p>“你不用担心，我会很努力的。”</p>

<p>听到她这么说，我也无话可说了。这个从昨天开始就CIA、CIA说个不停的少女，明显是被电视毒害了。只要在事情解决之前，不出问题就好了……</p>

<p>“喂，如果我做玲二的助手的话，那在你给茱蒂报仇的时候，我就可以在旁边看着了吧？”</p>

<p>这正是我想回避的问题，所以一直没有说。</p>

<p>第二天，在送克劳蒂娅回家的F40车内，我出乎意料地收到她的指示。</p>

<p>“玲二，从今天开始，表面上做我的护卫就可以了。你暂时独自行动，监视黑社会们的动向。”</p>

<p>“……监视他们？”</p>

<p>我以为她会让我一定要协助埃塞克进行调查。</p>

<p>“现在事情还没有结束。看起来只要我还想将梧桐介绍进Inferno，有人就会继续妨碍下去。”</p>

<p>“……你怀疑维斯梅尔？”</p>

<p>“这也不是不可能。维斯梅尔对黑社会加盟Inferno感觉很不爽。现在对我和黑社会的关系十分敏感。”</p>

<p>当然了。正因为这样，莉兹和我才会一直担心害怕。</p>

<p>“所以……他才会这样做？”</p>

<p>“维斯梅尔是用自己的力量将洛杉矶夺到手的。他原来是个武斗派。”</p>

<p>的确，如果是维斯梅尔的话，袭击南部中央地区的那场交易是毫不费力的。因为毕竟是自己的地盘。</p>

<p>“可是，你说有人会继续妨碍下去……莫非，黑社会还会遭袭击？”</p>

<p>“这就是你的任务了。诱饵如果不引人注目就没有意义了。”</p>

<p>“……诱饵？”</p>

<p>“你要钓条大鲨鱼啊，玲二。黑社会是诱饵，你是鱼钩。将咬住诱饵的鱼儿钓上来。让他的真实身份曝光。”</p>

<p>对于工作上的事，不论何时都能冷静敏锐地去思考，这就是克劳蒂娅。然而，她竟然是一个会想到如此无情谋略的人吗？</p>

<p>“如果我的身边有人想要妨碍我，那就不单单是和黑社会交易的问题这么简单了。先确定究竟谁是我的敌人，这个应该是当务之急。”</p>

<p>在狭窄的车内，虽然我跟她的距离只有咫尺之遥，可是我却感觉不到在跟她交谈。打个比喻来说，她现在就像是将文件中的问题，对着话筒朗读一样。让人体会不到实质性，而产生一种疏远的感觉。</p>

<p>“不过目前你还可以比较悠闲一点。因为如果敌人想有所行动，肯定也会趁梧桐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对吧？”</p>

<p>“……我明白了。”</p>

<p>我跟凯尔一起走上街时，周围都是刺人的目光。原因是凯尔身上那一看就知道是从别人那捡来的旧衣服。跟其他买东西的客人格格不入。她的衣服并不脏，但是很明显就让人觉得是个流浪儿。在店里选东西时，店员或许把她当成了小偷了吧，十分露骨地露出了警戒的神情。</p>

<p>“喂，凯尔，你身上的衣服不能不穿吗？”</p>

<p>“即使你这么说……”</p>

<p>凯尔对周围人的白眼完全无视。</p>

<p>“如果不能穿这个的话，那我只有裸体了。”</p>

<p>真是没有办法。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p>

<p>“我们等会再买别的，先去买衣服吧。”</p>

<p>“买衣服，是给我买吗？”</p>

<p>“是啊。给你买更好看的衣服。”</p>

<p>我本来以为凯尔肯定会高兴地手舞足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她却莫名其妙地有点扭扭捏捏了起来。</p>

<p>“怎么了？不喜欢吗？”</p>

<p>“不，不是不喜欢，只是……这样可以吗？”</p>

<p>“你怎么了？突然这么客气起来？”</p>

<p>“被人在商店了买衣服送给我……这还是第一次。”</p>

<p>这个根本就不像是那个一下子就榨了我20个汉堡，将我冰箱里啤酒一扫而光的孩子说的话。那个跟这个有什么不同吗？</p>

<p>“可以吗？真的可以吗？”</p>

<p>“嗯，可以啊。”</p>

<p>凯尔的反应非常好笑，我很痛快地答应了。</p>

<p>“连鞋子一起，全都给你买新的。你挑你喜欢的买就好了。”</p>

<p>已经过去了2个小时。这也已经是第5家店了。可是，凯尔还是没有决定好要买的衣服。货架上的衣服她每件都要拿在手上看看，可是目光还是犹犹豫豫的。与其说是在犹豫，还不如说她是没有了主意更贴切一些。</p>

<p>“这周围的店，你都不满意吗？”</p>

<p>“……不，这个，啊。”</p>

<p>凯尔好象不太会说话了，变得语无伦次。</p>

<p>“……我不知道。”</p>

<p>“没有你想要的衣服吗？”</p>

<p>“不是的，有很多，有很多很多。可是……你说让我选哪个，我还真不知道哪个好。这里的衣服我都想要。如果让我选一件的话，剩下的那些就不能要了是吗？”</p>

<p>（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p>

<p>“那个，凯尔啊。你如果这么说的话，就买不了东西了。如果你还有非常喜欢的衣服的话，下次我再来给你买不就行了吗？”</p>

<p>“……下次？”</p>

<p>“你这番话，我越来越觉得奇怪。你以为你一辈子就只买一次东西吗？”</p>

<p>“……嗯。”</p>

<p>凯尔怯怯地回答道……或许在凯尔以前的生活中，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大事件了吧。</p>

<p>“我下次还会再带你来的。”</p>

<p>“真的吗？以后还可</p><p>以买衣服吗？”</p>

<p>“当然啦。”</p>

<p>突然我想起了买汉堡时的破财事件，又追加了一句。</p>

<p>“不过事先声明，可不是每天都来啊。”</p>

<p>“嗯！！”</p>

<p>买完衣服回去的路上，凯尔始终是又唱又跳又转圈的，从没有直着走过路。</p>

<p>最后凯尔挑选的衣服是胸前有很漂亮领巾的粉色衬衣和迷你裙。以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穿上这些新衣服，俨然变成了一个超级可爱的美少女。</p>

<p>“喂喂，合适吗？可爱吗？”</p>

<p>“嗯，很不错。”</p>

<p>她已经为了我几遍了呢……不管我回答多少次，过几分钟后她又会问同样的问题。看到她这么夸张地感激的样子，现在轮到我没有了主意。</p>

<p>“好棒啊，又轻又舒服，我还是第一次穿这样的衣服呢！！”</p>

<p>“是、是吗。”</p>

<p>这些衣服花的钱，还不够克劳蒂娅买一只鞋子。她既然这么开心，那下次就再抽空带她去吧。</p>

<p>“我们出去吃晚饭吧。”</p>

<p>“咦！？真的吗？”</p>

<p>凯尔与给她买衣服的时候不同，立刻就变得开心起来。看起来好象关于吃饭这件事是不需要客气的。或许这也是合情合理的价值观吧。跟送东西不一样，吃饭不是只有被请的一方才会独享快乐，而是两个人一起。</p>

<p>“好不容易买了新衣服。就让更多的人看看吧。”</p>

<p>“嗯！！”</p>

<p>克劳蒂娅告诉过我几家不错的店。凯尔虽然有点不太适应这样大人式的地方，不过这种气氛，或许偶尔也能成为令女孩子开心的一种刺激。</p>

<p>“……今天，你想吃什么就点吧。”</p>

<p>第二天，我去Inferno的私有领地补充弹药。生活用品倒无所谓，而弹药如果在不专业的地方配备的话会降低效率。虽然不是经常来，但是一个月怎么也得来个几次。与往常一样，莉兹在这里。</p>

<p>“哟，Phantom，今天怎么有空来了？”</p>

<p>“弹药的存货不足了。我来补充一下。”</p>

<p>“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说。”</p>

<p>莉兹一边小声地说着，一边扫视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她的样子，让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p>

<p>“……什么事？”</p>

<p>“是关于你和那个叫凯尔的孩子的事。麦格沃伊现在很关心，他问你现在将她训练到什么程度了。”</p>

<p>虽然我不是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可是听到这话还是让我倒抽了一口冷气。</p>

<p>“至少你要教她怎么用手枪之类的吧？”</p>

<p>“……知道了。”</p>

<p>确实，即使只要做出练习的样子，至少也应该教会她那些基本的东西，不然实在是说不过去。</p>

<p>“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p>

<p>“没关系。”</p>

<p>虽然只是手枪的使用，可是却并没有合适的场所可供练习。在回家的路上，我一直考虑这件事。突然，我想起了以前我训练时的情景。</p>

<p>（对了，那里人迹罕至，训练时应该也不会被任何人看见。）</p>

<p>“啊？你回来了。好早啊。”</p>

<p>回到屋子，凯尔又穿回了以前的衣服。那件衣服应该是她能穿得出来的唯一一件正经衣服了吧，所以她一直都穿在身上。早知道就应该把她的居家服也一起买回来。</p>

<p>“我们要出去一下，快准备准备。”</p>

<p>“唉？去哪里？”</p>

<p>“……去练枪。”</p>

<p>“哇哦！”</p>

<p>凯尔听到后像惊呆了一样，高兴地跳了起来。</p>

<p>“不过我可告诉你，这不是去玩的。即使是练习，你拿的也是真枪。如果当玩具使的话还是会受伤的。”</p>

<p>“知道了。我会认真练习的。”</p>

<p>我能相信她吗？此时我的内心非常不安。</p>

<p>“那，我们快点走吧。”</p>

<p>“……不用换衣服吗？”</p>

<p>“嗯？没关系的。就这样吧。这样的话弄脏了也没关系。”</p>

<p>……果然应该赶紧给她准备各种衣服。</p>

<p>我们两个来到了那个对于我来说相当于第2故乡的废墟。说起来，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过这里了。</p>

<p>“……这里是你的练习场？”</p>

<p>“是的。在这里的话，不管朝哪里射击，都不用担心会伤到人。”</p>

<p>我们两个先把用来做靶子的木板整齐地排在沙子上面。然后我把练习用的小型手枪递给了凯尔。</p>

<p>“那个，首先呢……”</p>

<p>平时自己觉得很简单的事情，用语言向别人传授时，却出乎意料的难。</p>

<p>（艾伦是怎么教我的呢……）</p>

<p>我一边回想着，一边在脑中组织语言。</p>

<p>“首先，紧紧地握住枪。要用力。然后伸出右手，用左手拉住……对，那样就可以了。”</p>

<p>“我的手……在发抖。”</p>

<p>“不要用手腕的力量，要用手指的力量……好。保持这个姿势，慢慢地扣下扳机……”</p>

<p>砰！</p>

<p>“呀！？”</p>

<p>凯尔还没等我说完，就扣下了扳机。</p>

<p>“不对，你太急了。再慢一点。”</p>

<p>“……嗯。”</p>

<p>凯尔又一次举起了枪。可能是射击了一次后精神也变得轻松了吧，第二次扣扳机的时候就感到游刃有余了。</p>

<p>“啊！打中了！打中了！！”</p>

<p>比起凯尔命中了靶子，我更惊讶于她使枪时的谨慎。</p>

<p>她很快就适应了枪声和后坐力，然而她一刻都没有放松对枪本身具有危险性的警戒。她的理解力有点惊人，而且适应的太快了，让我无话可说。不要将枪口对着其他的方向，不要随便扣动扳机……这些基本的规则，我明明还没有教她的。</p>

<p>虽然凯尔本来看起来并没有那方面的意识，可是她偶尔也会将她的聪明之处表现出来。也可以说是……洞察物质本质的那种敏锐性吧。</p>

<p>“你去哪里？”</p>

<p>“我去周围看看。”</p>

<p>“OK。”</p>

<p>每发射一发子弹，凯尔就会欢呼一声或者叹口气，一喜一忧地鼓励着自己进行练习。那样的话，说不定很快就会掌握窍门了。我这样想着，将凯尔留在了那，自己离开了。</p>

<p>……这里一点都没有变。从建材的角落里透出一股尘土和石油的味道。虽然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不过仍然像发生在昨天那样清晰。与艾伦一起度过的那些训练的日子又在脑海里重现了。</p>

<p>在这个寂静的地方，我又不可控制地想起了艾伦。艾伦的眼泪和哽咽，还有那无比寂寞的微笑……我始终欺骗自己，觉得艾伦还活着。在这样度过的1年时间里，我几乎一直生活在自己的谎言中。</p>

<p>如果一个人在这个屋子里的话，肯定会不可遏止地想起她来，所以我总是下意识地避免到这里来，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吧。</p>

<p>我停止了感伤，回到了屋外等我的凯尔那里。当我看到凯尔的样子时，不禁停下了脚步。她正在仰身进行着表演。</p>

<p>（那个家伙，在做什么呢？）</p>

<p>“你找老子有事吗？什么事？找老子有事吗？”</p>

<p>凯尔紧皱着眉头，对着不会说话的靶子，杀气腾腾地喊道，应该是在模仿电视剧里的情形吧。</p>

<p>她把手伸进放着枪的上衣口袋中。</p>

<p>（哎呀哎呀……）</p>

<p>刚才我还佩服她的慎重呢，看来现在她已经厌倦了刻板的练习了。如果真的要拔出枪来射击的话，她肯定会大惊失色的。</p>

<p>“嗨！”</p>

<p>随着一声大喊，凯尔的手从上衣口袋中伸了出来。上半身的动作幅度很大，手腕的轨迹呈锐角。由于太急而导致上肢</p><p>用力过大，所有的动作都变形了，根本不符合规则，完全是在胡闹。不过她的那一套姿势真的是很完美。</p>

<p>拔枪的那一瞬间，肩膀的位置和胳膊肘的角度。凯尔那一气呵成的预备姿势，是我之前不论跟哪个家伙战斗的时候都未曾见到过的。不用看全部，肩膀和肘子还有腰的方向就已经在宣战了。如果保持那个姿势，胳膊笔直地伸出去的话，握着枪的准星就会同凯尔的眼睛及靶子连成一条直线吧……</p>

<p>然而，第一发子弹打早了。胳膊肘还没伸直，她好象就扣动了扳机。枪口还没对准靶子就已经发射了，子弹打入了沙子中。然后枪因为后坐力的关系使手腕的位置移动了，她又直接扣动了扳机。当然，枪口朝着错误的方向，子弹也打飞了。凯尔的面前，只剩下了什么事也没有的傲然挺立在那的靶子。</p>

<p>“死了吧……咦，打偏了啊。唉……”</p>

<p>我没有理会凯尔的叹气声……而是为了能够解释刚才看到的情景，冷静地陷入了沉思。可是我无法解释……看到的一切便是现实。</p>

<p>“凯尔。”</p>

<p>“是！”</p>

<p>听到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凯尔立刻站直了身体。</p>

<p>“啊，那个，我刚才的那个是……”</p>

<p>不过，凯尔看到我严厉的眼神，好象放弃了辩解。</p>

<p>“那个……对不起。”</p>

<p>“你按照刚才做的那样再射一次。”</p>

<p>“啊？”</p>

<p>“你刚才表演的那个。快点，再做给我看一下。”</p>

<p>凯尔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惶惶不安地摆好了姿势。</p>

<p>“你找老子有事吗？什么……”</p>

<p>“之前的台词就不用说了。只要射击就行了。”</p>

<p>凯尔咳嗽了一声，身体摆动，做腾空跳起状。然后一点前奏都没有腾地跳了起来。宛如电影中正确的拔枪射击再现一样。</p>

<p>……这好象不是偶然。这个孩子的身体动作，就像条件反射一样。而且不管看几次，都非常的完美。</p>

<p>砰！</p>

<p>可是，还是没有射中。姿势很完美，然而射击的时间上差了一点。子弹用完了。我从凯尔手中拿过枪，默默地将子弹装上。凯尔毕竟是凯尔，看起来比被责骂还要不安。</p>

<p>“……啊，那个，玲二。刚才我在玩，我向你道歉……”</p>

<p>“再做一次。”</p>

<p>我没有理会她，将装好子弹的枪又塞到了她的手中。</p>

<p>“再做一次刚才的射击。不过这次不要急着射击。”</p>

<p>“架好枪，然后停顿一秒再射。”</p>

<p>“……玲二？”</p>

<p>“摆好姿势后再射，明白了吗？只要一发就可以了。”</p>

<p>凯尔再没有多说什么，二话不说地点了点头。将枪放到口袋里，轻轻地张开双脚，侧身站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她每重复一次，姿势就更加完美。她泰然自若地盯着靶子，就像西部电影中枪手一样。或许是集中了精力吧，凯尔眯起了眼睛。刚才她看起来是在玩，这次却是很认真地又重新再表演了一次。</p>

<p>拔枪，完美的动作。在我所描绘的那个理想的位置，她伸出去的手停下了。</p>

<p>砰！</p>

<p>“……啊，不会吧？”</p>

<p>凯尔一脸困惑，看着成为了两半的靶子。</p>

<p>“打中了？太好了！打中了！！”</p>

<p>凯尔高兴地跳了起来，她当然不会理解。子弹打中，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且也是令人惊讶的事情。</p>

<p>“太厉害了，玲二，你真是个天才教练！这么简单就能打中了！！”</p>

<p>“你真的是今天第一次用枪吗？”</p>

<p>“嗯，是啊。唉？难道我很有天赋吗？”</p>

<p>“……一般般吧。”</p>

<p>（这是谎话。）</p>

<p>已经不是什么有天赋可以形容的了。或许应该说，她是一个真正的天才吧。刚刚拿枪的人，是不可能有那么快的速度认准准星的。简直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不，凯尔甚至并没有打算锁定目标，而只有把枪口对准靶子的意识而已。</p>

<p>如果想将枪变得像自己的手臂延伸一样的话，必须要一刻不能放松地修炼很长时间才行。然而凯尔只打了数十发子弹后，就达到了那样的境地，真是不可思议。</p>

<p>“今天，就到这里吧。”</p>

<p>“啊？已经结束了？”</p>

<p>“嗯，收工吧。”</p>

<p>“……我还想再多练一会呢。”</p>

<p>已经没有必要了。凯尔只要像今天这样拿枪的话，肯定会百发百中的。之前我为了保护凯尔在跟Inferno解释的时候，对他们说了毫无根据的谎言。然而，如果我将今天的训练情况汇报给麦格沃伊的话，他肯定会对我更加信任吧。</p>

<p>这个孩子真的是个天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吧。至少我没有必要隐瞒凯尔的良好素质。</p>

<p>不过……这真的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吗？</p>

<p>S&WM29（史密斯&毛森M29）</p>

<p>别名“点44马格南”，S&W大口径左轮手枪的代表作。于1956年发售。在发售期间无疑成为最强的手枪。大型的构架在发射强力子弹的时候给人很安心的感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