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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章

作者:天泽夏月 字数:19409 更新:2024-02-23 12:38:37

<p>我曾经和一个女学生聊过,关于女高中生所穿的开襟衫。</p><p>「为什么女生在夏天也要穿开襟衫呢?」</p><p>「阻挡冷气、防止日晒、妆点自己、彰显个性,开襟衫各种万能喔。只不过就我们学校的情况,意义可能又有些不同了。」</p><p>我们学校女生的地位,大致可从开襟衫看出──她明明也是女生,却说得事不关己似的。</p><p>「首先是有没有穿著开襟衫。如果有的话,就看它的颜色。」</p><p>我即刻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p><p>听她这么一说,班上引人注目的女孩子身上大多都穿著色彩缤纷的开襟衫,在教室里头像是祭典的彩色小鸡一样光彩夺目。对她们而言,开襟衫便是身分的象徵。她们会找出和班上其他人不重复的颜色,当成自己专属的色彩,叽叽喳喳地主张著。</p><p>「身穿热门颜色的女生表示地位很高,像是粉红色之类的。不过那种颜色很竞争,因此多半会是班上的中心女孩穿,其他人退而求其次穿相近但稍微朴素点的颜色。」</p><p>如此述说的她,也是开襟衫组的。她总像是连帽外套一般,身披比她体型大了一圈的宽松白色开襟衫。据她所说那是地位的证明,所以女生社会的复杂程度,是被摒除在男生社会之外的我所想像不到的。不过她确实是个适合白色的少女。</p><p>喔──我开口说道。</p><p>「真有意思。那么,我也穿上粉红开襟衫的话,是否就能成为你们的一分子呢?」</p><p>我自以为狠狠地挖苦了一番,她却只是笑著说:</p><p>「啊哈哈。可以呀,我让你加入。」</p><p>那便是我和「饭山直佳」的初次交谈,原本也应该会是最后一次。</p><p>她是个抢眼的学生,显而易见地身处班上的上流阶层。她的头发是淡淡的栗子色,平时都扎著马尾。和她白皙的肌肤十分相衬的深蓝色水手裙,长度要比标准款短了些,稍稍反抗著所谓的「普通」。她只要说话便笑口常开,缄默不语时则活力十足,尽管个性认真却不会过于死板,即使时而得意忘形也绝对不会走错一步路。就这层意义上,她确实很像是「白色」。同时她也无庸置疑地是开襟衫组。</p><p>我第二次和她交谈,是从那次过了半年多之后,升上高二的七月一日的事情。</p><p>东栋三楼一角,有一间无人利用的空教室。这个校内小小的聚集处原本似乎是视听教室,不过在西栋新校舍完工的同时便不再使用,现在则彻底化为置物空间了。以扬声器和麦克风为首,电脑、音响设备、无谓地摆了三个的扫具柜,以及大量的桌椅──总之没人用的东西堆积如山。这里并未上锁,不晓得是不是坏了。我把这个随时都能进来的地方,当成一个躲避午休喧嚣的小型避难所。一旦到了午休时间,我就会拿著便当离开教室来到这里,坐在窗边最角落的位子上,听著音乐吃午饭。由于我发现音响设备还能用,所以把喜欢的CD放进去接耳机来听。我放的大多是钢琴曲。</p><p>平时会打乱这段微小平稳的东西,照理说只有第五堂课开始前五分钟的预备铃声。当我才想说听见了不好开关的拉门开启的声音,一名女学生便探出了头来。</p><p>除了我之外也有其他古怪学生把这儿当成地盘一事,本身并不怎么令人惊讶。迄今我有发现过这样的痕迹,再说教室根本就不是我的私有物。</p><p>我吃惊的是,那名与众不同的学生是饭山直佳。</p><p>刚进入七月的校舍里,已经换上短袖的学生开始引人注目了。不过衣服本身就是身分象徵的开襟衫组,不可能为区区暑气所折服,因此今天她也披著白色开襟衫。不过,一般来说开襟衫组午休时间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理论上她们应该忙著在教室、走廊或中庭,度过一段吵吵嚷嚷的午餐时光。她的出现极其矛盾。只见她手上拿著一个随身小包,里头也不像装有午餐的样子。</p><p>「咦,是内村同学。」</p><p>饭山注意到我了。</p><p>「……你好。」</p><p>正下定决心要把讨厌的小番茄送入口中的我,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回应她。</p><p>「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呢?」</p><p>「我在吃午饭。」</p><p>「这我看也知道呀。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吃?」</p><p>「我讨厌教室。」</p><p>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所以我据实以告。闻言,饭山点了点头。</p><p>「这我也晓得。」</p><p>「是喔。那你究竟想问什么呢?」</p><p>「我在想,你怎么会选择幽灵教室。明明其他地方要多少有多少。」</p><p>只有女生会把旧视听教室称作幽灵教室,大部分的男生都不相信。简单说就是有个「幽灵出没」的传闻,但我也不信。</p><p>「正因为是幽灵教室啊。这里不会有人来,还有音响可以用。」</p><p>我指著陈旧的音响设备说。</p><p>「原来如此。我打扰到你了吗?」</p><p>饭山伤脑筋地抓了抓头。</p><p>「该怎么办好呢……」</p><p>她低声喃喃说道,我则是盖上还剩下一半的便当。既然她刻意选了一个杳无人烟的旧视听教室进来,那么不难想像她抱持著不太愿意对外人道的想法。</p><p>「这儿给你用吧,我已经吃完要走了。」</p><p>我站了起来并这么说道,于是饭山瞪大了双眼。</p><p>「咦?可是午休时间还很久喔。」</p><p>「你说的没错,还有其他地方可以去。」</p><p>坦白说我也没那么多目的地,不过就算要回教室也行。总之,如果饭山会定期利用这个地方的话,今后也有可能会碰上她,我得另外找个去处才行。</p><p>饭山一脸耿耿于怀的模样伫立在原地,于是我穿过她身旁伸手准备开门。</p><p>「啊!」</p><p>当我才想说她的声音由背后传来,便发出了某种东西接连散落一地的声音。我回头望去,发现饭山露出一副「糟糕啦」的表情仰望天花板。她的脚边似乎有著大量的──USB随身碟?</p><p>「糟糕啦。」</p><p>饭山如此实际出声呻吟著,同时蹲下去捡拾随身碟到开启的包包里。看来那个包包里装著随身碟。会是没注意到包包开著而翻了过来吗?</p><p>犹疑了一瞬间,我收回放在门上的手,蹲在她面前。我捡了手边几个随身碟,默默递给她。那些小小的白色随身碟全都是同样的规格。每一个都贴有手写标签,还写著很多熟悉的名字。我随即察觉那是班上同学的姓名,不过只字未提。她收下随身碟的同时,诧异地看著我的脸。</p><p>「……谢谢。」</p><p>「这点小事没什么。」</p><p>一方面我心想「她为什么拿著这么多的随身碟到处跑呢」,而且也很在意写著同学姓名的随身碟内容为何。我虽然不积极与人来往,避免和他人扯上关系,但并非对别人不感兴趣。只不过我十分清楚,世上有许多事情是不知为妙。</p><p>「……我还是出去好了。内村同学,你的便当还没吃完吧?」</p><p>饭山说完,迅速地站了起来。在我开口说些什么之前,她先动手打开了教室的门,一溜烟地离去了。</p><p>我或许伤害到她了。尽管不认为她猜中了我的心思,可是便当里的东西好像被她看穿了。</p><p>「……为时已晚了。」</p><p>我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喃喃细语,而后也打算走出教室。<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对国中生所举办的开放校园活动中,负责协助教职员或接待来宾并带路的工作。据说学校的考量是「藉由和在校生互动,让对方感受到校风」,不过三年级正忙著准备考试,一年级在这个时期尚未完全融入高中生活,因此这项工作只会分派给二年级。举凡暑假、大型连假、寒假等,一年会有好几次利用完整的一段时间执行活动。每逢这个时候,便会从各班召集男女各一名同学负责。包含我在内,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份避之唯恐不及的麻烦差事。</p><p>「现在要来决定暑期校园开放活动的负责人喽。」</p><p>那天放学后的班会,班导永井才这么说完,班上果然微妙地散发出一股嫌麻烦的氛围。不晓得永井是预料到这股反应还是习惯了,只见他在黑板角落小小地写著「开放校园股长」,并画了两个框框。</p><p>「要自告奋勇的同学就在这两天把名字写上去。要是没有任何人写的话,明天放学后的班会我们就要来抽签喔。」</p><p>「咦~」我茫茫然地听著有如固定桥段一样的嘘声。我丝毫没有自愿参加的意思。在这个男女合计四十人的班级里,抽到下下签的机率是百分之五左右。我几乎没有雀屏中选的可能性。</p><p>这样啊,已经要放暑假了吗?我内心仅有如此平淡的感慨。</p><p>窗外,梅雨季尚未结束的单色天空,正在隔著东栋可见的世界中阴沉沉地拓展著它的范围。喜欢雨天的我,也很中意梅雨。梅雨时期的滂沱大雨,感觉像是会把所有声音吸纳进去。我讨厌酷暑和嘈杂。今年夏天大概也不太会出门吧。</p><p>开完班会后,我从负责打扫的物理教室回来,结果发现黑板那边有人三五成群。她们是开襟衫组的女生。</p><p>「暑假还要当什么开放校园股长,真的太扯了。」</p><p>「是呀。不过我们学校的升学率算是不错的,所以在这方面会很一板一眼呢。我国三的时候也有来参加这个活动喔。」</p><p>「你好认真。那时候的二年级学生怎么样?」</p><p>「哎呀,冷漠到我都快不禁笑出来了。不过这也难怪啦,我现在可以理解了。」</p><p>「既然如此,老师何不选一个亲切的同学上场就好了。反正是老师的命令,那个人也无法违抗嘛。」</p><p>「那乾脆真奈你去好了。」</p><p>「不,拜托真的别让我去应付国中生。」</p><p>在笑声影响之下,我一瞬间将目光移向她们那里。以格外高亢的声音笑著,身穿酒红色开襟衫的女生是片柳真奈。那件衣服的颜色八成是班上最浓、地位最高的吧。一旁的横川由美则是穿著粉红色的开襟衫,她也很惹人注目。以她们俩为中心,有三组身著开襟衫的同学成群结党著。</p><p>「由美你才应该去吧?这好像会加分喔。」</p><p>「才不要。应该说,那个时期的预定计画我都排满了。」</p><p>「手脚也太快。万一抽到你该怎么办呀!」</p><p>「就找个人帮我代班吧。」</p><p>「我绝对不要!」</p><p>「不如找小直帮忙?感觉她很擅长做这种事嘛。」</p><p>「喔,小直似乎不错呢。是说,打从一开始就帮她写上名字不就好了?」</p><p>「喂喂喂。」</p><p>叩叩叩──黑板响起写著粉笔字的声音。我再度瞄了一眼,看到「饭山直佳」的名字写在上头。身穿白色开襟衫的少女并不在场。</p><p>「那么,男生就……」</p><p>就这么愣愣望著黑板的我,和转过头来的片柳正好对上了眼。她大概是试图看向座位,回想男生的名单吧。</p><p>「咦,原来你在这儿呀,内村。」</p><p>「……是啊。」</p><p>由于我人在这里,不得已只好回应她。</p><p>「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当开放校园股长?」</p><p>「你在开玩笑吧。」</p><p>我冷冰冰地如是说,片柳又咯咯一笑,不晓得哪里有趣了。</p><p>「就是说呀。感觉你铁定不会愿意的呢。」</p><p>「承蒙你的赏识。」</p><p>我尽可能咧嘴露出了冷漠的笑容。要我假惺惺地挂著微笑带国中生参观校园?别闹了。就这点来看,我和片柳共享著相同意见。</p><p>片柳环顾著班上,似乎在思索哪个男生适合这个任务。我瞟了一眼黑板,确认饭山的名字还在上头后,便离开了教室。</p><p>我是回到家之后才想起那玩意儿的存在。</p><p>「啊……」</p><p>我将手伸进制服口袋,试图拿出家中钥匙时,指尖的陌生触感令我发出愚蠢的声音。我彻头彻尾地忘记口袋里头的东西除了家里钥匙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白色USB随身碟。</p><p>那是饭山的失物,我在旧视听教室里捡到的。</p><p>我原本想在事后交给她,却压根儿忘了这回事。饭山是否留意到随身碟少了一个呢?放学后她并未特别找我攀谈就是了。</p><p>……明天再拿给她就好了吧。</p><p>区区一个随身碟,一天不见也不会造成什么困扰。</p><p>我内心如是想的同时,不经意地将随身碟翻过来看──望见标签的我,整个人僵住了。我拿起随身碟眯细了双眼,目不转睛地死盯著它瞧。</p><p>它和别的随身碟一样贴有标签。然而上头所写的,却不是名字。</p><p>边角有些剥落的标签,以英文这么写道:</p><p>「suicaide memory」</p><p>「意思是……自杀记忆?」</p><p>我躲进房间,开启笔电的电源。换下制服的我,将USB随身碟从口袋里拿出来。不论我看多少次,上头都列著这两个英文单字。我凝视著启动的电脑桌面读取画面,剎那间犹豫了起来。</p><p>结果某种情绪扼杀了罪恶感。我知道那份情绪是什么东西,连它也顺便一起抑制住了。</p><p>我将随身碟插进连接埠,蓝色光芒闪烁了数次后,档案总管便自行启动了。随身碟里头只存放著资料夹和档案各一。资料夹取了个奇妙的名字,叫「七月的端粒」。我点了一下,它便要求我输入密码。我当然不可能晓得。档案那边则是单纯的文字档,名称则是「无标题」。它的容量甚小,修改日期是最近这阵子。</p><p>我决定暂且不管无法阅览的资料夹,以颤抖的手指点击了并未上锁的文字档。</p><p>遗书</p><p>这是遗言。</p><p>我要自杀寻死。</p><p>我活得好累。</p><p>应该说,目前为止我是否有活过呢?</p><p>我搞不懂了。我长久以来都不明白,自己活著的今天是否真的是今天?自己记得的昨天是否真的是昨天?等待著我的明天是否真的是明天?我一直感到有落差。</p><p>我已精疲力尽了。</p><p>这不是别人害的。我只是形单影只地擅自对自己感到绝望而决定寻死,并不是爸妈或朋友的过错。是我自己的问题。一切都是我的责任。</p><p>我过世后的事情,就委由父母和老师处理了。请原谅不孝的我先走一步。</p><p>我将随身碟从电脑抽出来。</p><p>「……为什么……」</p><p>那天我久违地失眠了。</p><p>*</p><p>隔天下雨了。</p><p>我撑著塑胶伞到学校去,发现饭山的名字还留在教室黑板上。看来片柳她们没有擦掉。我的目光转向板擦,不过已经有数名同学来到教室了,因此我乖乖地坐到自己的位子上。<span id="chapter_last"></span><p>没有说。</p><p>她只是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座位,而后将书包里拿出来的笔记和铅笔盒收进桌子里。</p><p>上课钟声此时正好响起,永井走进教室。他立刻就将目光停留在黑板上,一副大感意外似地望向名字被写在上面的女学生。</p><p>「喔,饭山你要自告奋勇吗?」</p><p>饭山只是颔首回应。</p><p>我回头看向片柳,她也大惊失色。看来饭山有意接下开放校园股长这个并非出于己意的工作。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在同一个班上,我自认对饭山的事情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这真是彻底出人意表的发展。</p><p>「小直,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呢?」</p><p>「咦?」</p><p>班会结束后到开始上课的数分钟之间,片柳她们跑去逼问饭山。知晓内情的我,悄悄地竖耳倾听。</p><p>「那是我们胡闹写下来的喔,你怎么会当真呢?」</p><p>从听见片柳的话语到饭山开口的期间,有一段奇妙的空档。</p><p>「──喔,没有啦,我原本就在考虑要不要主动报名了。可是一早来看到自己的名字写在上头,我才想说『奇怪?我昨天有写下来才回去吗?』这样。」</p><p>不知为何,饭山的回答听在我耳中显得非常草率。</p><p>「一般不会那样想吧!」</p><p>似乎没有察觉到的片柳敲著饭山的头。饭山则是傻笑著。</p><p>我紧握口袋里那个小小的USB随身碟。</p><p>──我要自杀寻死。</p><p>可能是昨天看到了那种东西的关系,我感觉饭山的一切都莫名地空空荡荡,宛如一具空壳似的。无论是她的笑容,或是一如往常的开朗举止。</p><p>之后,饭山很平常地上著课。我现在的位子是在教室左后方,而她坐在正中央,从我这儿能够清楚观察到她的状况。那张认真地抄著笔记的侧脸,还有偶尔撩起头发的动作。她不时调整著马尾,不晓得是否很在意绑结。</p><p>自杀。</p><p>认识饭山直佳的人,难以联想到这个词汇。</p><p>她是在去年文化祭结束的时候,忽然来到一年三班的。她并不是转学生。饭山原本便就读这所学校,不过第一学期一直请假没来上课。学校活动落幕后的班级会产生一股莫名的向心力,周遭的人也认为「有著半年空窗期的人想必很难加入大伙儿」而有意无意地顾虑著她,但饭山转瞬间便彻头彻尾地融入了班上,令人觉得那份忧虑愚蠢透顶。甚至到了从四月就在这个班上的我,被当作是外来者也不奇怪的地步。我──尽管从未对人提起──对重考过高中有股自卑感。可是和她相比,这种东西连藉口都算不上。</p><p>没错,饭山完全成了班上的一分子。即使升上二年级,这点也不变。就算是新的班级也能在眨眼间构筑崭新人际关系的速度,的确很像是会染上所有颜色的「白色」。</p><p>她成绩优秀。</p><p>也擅长运动。</p><p>不但人际关系良好,也深受老师信赖。</p><p>饭山似乎有被劝邀加入学生会,不过她并没有参与委员会或社团活动。取而代之的是,她经常在放学后和开襟衫组聚在一块儿,开心地谈天说地。</p><p>半年的空窗期就像是骗人的一样,她翩翩翻动著白色开襟衫,歌颂著高中生活。</p><p>──遗书、自杀、活得好累。</p><p>这些词语难以和饭山直佳做连结。</p><p>由于过了一天的关系,我很难把随身碟还给她。</p><p>纵使并非那样,那张标签也令人却步,我不想亲手归还。话虽如此,偷偷放在桌子里也不成。总觉得这样会散发出一股看过内容物的愧疚感,而饭山也会发现是我放的吧。这样到头来还是会因为被要求封口或什么的,得和她交谈。和直接交付没什么两样。</p><p>就结论而言,我认为放在旧视听教室比较妥当。</p><p>我很想赶快脱手这玩意儿,但丢进垃圾桶实在令人过意不去。因此,我决定当作根本没捡到过。那里是个不会有学生靠近的地方,就算放在那儿,也无须太过担心会再度被捡走。既然饭山会频繁造访那里,那么或许迟早会找到吧。万一她早已寻找过就大事不妙了,但这两天饭山很可能还没发现随身碟不见了。</p><p>我是在第四堂课想到这件事,所以想在午休时间过去放东西,可是老师拜托我帮忙送笔记本到办公室,因此错过了第一时间。当我一度回到教室后,不见饭山的踪影。我心中带著「难不成……」的念头,匆匆前往三楼。</p><p>幽灵教室的门是关著的。因为门不好开关,一旦打开必定会发出声音,但我晓得安静无声地开启它的方法。那就是稍稍抬起门再打开。</p><p>我从些微的缝隙往里头窥视,结果不好的预感成真了。饭山坐在桌子上摸索著那个包包。糟糕,她是在找随身碟吗……?我紧握在右手的随身碟,因手汗而湿滑。</p><p>我屏住气息继续观察,发现饭山忽地举起了手。她手上拿的并非随身碟。就算是远望,我也知道那是药锭用的PTP泡壳包装。</p><p>饭山按压了几颗药出来,面露百般不愿意的表情一口气吞了下去。</p><p>而后她再次把手伸进包包,窸窸窣窣地搅动著,像是在找某样东西。</p><p>「……奇怪?不在里面?」</p><p>我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随身碟在我插进口袋的右手里舞动著。</p><p>「咦,不会吧!」</p><p>就在饭山开始慌慌张张地翻搅包包时,我速速地离开了旧视听教室。</p><p>她会想到昨天自己曾将包包的内容物撒在那里的事情吧。那么一来,她铁定会在旧视听教室里四处寻找,可是却找不到随身碟的踪影。因为那东西在我手上。</p><p>终于来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了。今时今日,随身碟不存在于旧视听教室中。之后把东西放回去会明显很不自然。我能够和随身碟说再见的方式,就只剩下坦承一切直接归还了。但要是我做得到,根本就不会有放回原处的念头。不然也有把东西交给老师这个办法。可是纵使透过教师,到最后还是会提及我的名字,就结果而言和亲手交还也没什么差异。当中有大人介入,还有可能会令事情变得麻烦。</p><p>由结论来看,我能够采取的方法,就只有继续佯装随身碟不在手上了。我这里什么也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也不晓得。这是最轻松、最卑鄙、最冷酷的办法。无论别人怎么说我都无关紧要。我的首要目的可以就此达成。</p><p>意图自杀的人。</p><p>不可和这种人有所牵扯。纵然扯上关系,就凭我也无能为力。更何况还是对饭山这种──</p><p>……话又说回来了……</p><p>有别于在我脑中盘旋不去的思绪,一道疑惑戳著我脑袋一角。</p><p>那是什么药呢?</p><p>直到放学后的班会,男生的格子都像是理所当然般的没有填满。饭山那写在女生格子里的名字,依然原封不动。</p><p>「那么就照老师先前宣告的来抽签吧。男生集合。」</p><p>男生们依序抽起永井所准备好的签。二十名男生由走廊那一侧开始抽,所以靠近窗边的我顺序在后面。</p><p>仅有一张的下下签──更正,大奖一直都没有被抽到。排队抽签的人龙愈来愈短,最后终于轮到我了。</p><p>我将手伸进小小的箱子里,抓起第一个碰到的签条取出来后,永井便接过去打了开来。</p><p>「喔,你中奖了。」</p><p>我忍不住「呃」地呻吟了一声。</p><p>「呃什么呃啊,你这样对自愿参加的饭山很没礼貌吧。」<span id="chapter_last"></span><p>打扫后我回到教室一看,发现饭山站在黑板前面。她凝视著并非自己下笔的名字,一副茫茫然的模样。一瞬间,我在口袋里把玩著随身碟的同时,思索著把东西还给她的藉口,但果然还是无法顺利如愿。或许是感觉到视线,饭山回过头来,露出微笑。</p><p>「请多指教喽,股长。」</p><p>我竭尽全力地摆出一脸不悦的表情。</p><p>「今天签运真背。」</p><p>「而且你还说了什么『呃』嘛。」</p><p>「饭山同学,你为什么不拒绝这个职务?」</p><p>饭山不发一语地耸了耸肩。</p><p>「你的名字是片柳她们恶作剧写上去的啊。」</p><p>我重新补充早上当事人所吐实一事,这次她便点了点头。</p><p>「我想说无所谓,反正也没人想当。」</p><p>这番说法听起来有点马虎。</p><p>「再说,这样正好不是吗?我参加的是回家社,闲得很。你也一样吧?」</p><p>「是没错。」</p><p>「既然如此,暑假也闲来无事嘛。」</p><p>「……我好歹也有事情要做。」</p><p>「比方说?」</p><p>比方说……对了。</p><p>「一口气看完累积的悬疑小说。」</p><p>「嗯,你果然很闲。好了,坐下吧。」</p><p>饭山自己坐在最前排某个人的位子上,同时拍了拍隔壁的座位。我杵在原地不动,她便露出了有些恐怖的表情,再次略微使劲地拍打桌子。我不情不愿地坐在饭山斜后方的座位上,而非她敲打的位置。于是饭山特地重新跑到我面前的位子上就座,之后转过来面向我。</p><p>「内村同学。」</p><p>我不喜欢被直直地盯著瞧,就算对象不是她也一样。</p><p>「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问我呢?」</p><p>虽然我心头一惊,不过勉强没有让它显现在脸上。</p><p>想问的事情。</p><p>是指看到了大量的随身碟吗?抑或是自杀记忆的事呢?又或者是中午我在窥视的事情被她发现了?一般来想会是第一个吧。</p><p>我放眼环顾教室。打扫完毕后的教室里,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一些学生。我和饭山的交谈照理来说,应该会被认为是在讨论开放校园股长的事。</p><p>「……饭山同学,你是骇客吗?」</p><p>我压低声音问道。</p><p>饭山杏眼圆睁,而后噗哧笑了出来。</p><p>「咦?咦?为什么事情会变成那样?」</p><p>「呃,因为你手上有一堆随身碟。我想说,你是否寸步不离地带著从学校骇来的学生资料。收集个人资讯是你的兴趣吗?」</p><p>「原来如此呀……感觉会像那样吗?嗯,没错,我是骇客。」</p><p>「我就知道。」</p><p>「我也掌握了你不少个资喔。」</p><p>「那还真是伤脑筋耶。我该怎么办才好?」</p><p>「只要你跟大家保密我是骇客的事情,我就不会四处宣扬。」</p><p>「好。」</p><p>当然饭山并不是骇客一事我心知肚明,这点她也有感受到了吧。简单说就是划清界线。我偏离话题核心,饭山则顺著我的说法,把那件事「当成是那样」。若是不这样操作,感觉我会和她深深扯上关系,这点我想避免。</p><p>「内村同学,你真有趣耶。」</p><p>饭山悠哉地说道,都不晓得人家的心情。</p><p>「哪里有趣?」</p><p>「嗯──用字遣词?」</p><p>「那还真是谢了。」</p><p>对饭山很不好意思,可是我并没有刻意选择逗趣的词汇。我的所作所为就本质上而言,和把随身碟藏在口袋里并无二致。</p><p>然而,饭山却进一步探出了身子。</p><p>「我顿时对你产生兴趣了。」</p><p>那可伤脑筋了。</p><p>「为什么?」</p><p>「因为我不太了解你嘛。除了这两天之外,我都没和你说过话。」</p><p>我硬是咽下了某个在喉咙深处略微发疼的事物。</p><p>「在好一阵子前,我们聊过天喔。」</p><p>「……抱歉,我不记得了。」</p><p>「不要紧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p><p>虽然我自认为是在对饭山说,却总有种说给自己听的感觉,于是我补充说道:</p><p>「记得是你刚来学校那时候吧。」</p><p>……没错,是她开始上学那阵子。</p><p>「喔,真令人意外。你还记得那么久以前的事情呀。」</p><p>「意外?」</p><p>我抬起头来,便看到饭山一本正经的模样出现在眼前。</p><p>「呃,我总觉得自己是不是被你讨厌了。」</p><p>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我在躲她的确是事实。</p><p>「你想想,像是昨天。还有,刚升上二年级我们坐一前一后时,你都不跟我对上眼。」</p><p>刚换班的时候会像国中那样,只有一开始依照座号顺序坐。由于我们俩姓氏相近,我和饭山的位子确实是前后邻居。她每天都在我眼前摇来晃去的马尾,还有她为了传讲义时回过头来的脸庞,我都尽量不去看。</p><p>「我并没有讨厌你。」</p><p>不讨厌──这也是实话。</p><p>「你对我这个边缘人来说太耀眼了。」</p><p>我想不到什么巧妙的藉口,于是陈述了某种程度上的事实。</p><p>「我?」</p><p>「没错,你和我属于不同的人种。」</p><p>「是这样吗?」</p><p>「就是这样。」</p><p>「可是你不讨厌我?」</p><p>她如此向我确认,情非得以之下我只好点头回应。</p><p>「那就好。」</p><p>饭山开心地微笑起来。她的笑颜令我胸口一阵刺痛。并未遭我讨厌对她而言带有意义一事,确实让我心痛不已。</p><p>那天我们聊了很多话。原本我只打算稍微说两句就打道回府,时钟的长针却不知不觉间绕了一圈,甚至要绕第二圈了。我并不是忘记了时间,只是饭山接二连三推动著话题,我掌握不到离席的契机罢了……这个说法,八成又是我在说服自己了。</p><p>放学后的教室里只有我们两个在。某处传来了吹奏乐器还有热门音乐社的练习声。不知何时雨势已止歇的操场上,还有某个运动社团的吆喝声。外头没有雨声,只有夏天的气息。</p><p>我觉得和饭山之间的对话,稍微有点像是雨后的氛围。</p><p>*</p><p>我以「自杀」进行Google搜寻,第一个出来的结果是维基百科。不过将关键字改为「自杀方法」,就会显示出某支电话号码。那便是所谓的生命线协谈专线。换成「想死」也会是同样的结果。我曾经搜寻过好几次,饭山铁定也有吧。</p><p>我硬是将心中躁动的各式情感给按捺下来,克制自己。「只要找人听听自己说话就会变得轻松」,这番话本身就充斥著随口安抚和伪善的意味。纵使找别人商量,霸凌行为也不会结束,过劳不会消失无踪,内心的伤口也不会淡化。世上充满了悲剧和伪善。倘若无法成为善人,那么果断地当个局外人比较好。</p><p>……若是能那么轻易地置身事外,不晓得会有多么轻松呢。</p><p>我把饭山的USB随身碟收在自己桌子的抽屉里。状况彻底演变成我窃取她的东西了。但和看了内容物的冲击相比之下,就连那份罪恶感都显得微不足道。饭山直佳盼望自杀,我仍然无法完全接受这个事实。心中痛楚不上不下的我,或许才比任何人都要伪善也说不定。</p><p>「内村同学,我们去幽灵教室吧。」</p><p>七月四日,中午休息时饭山忽然到我位子来这么说,让盘算著今天要在哪儿度过午休时间的我惊讶不已。</p><p>「为什么?」</p><p>「我们要讨论开放校园股长的事情呀。」</p><span id="chapter_last"></span><p>「我可没听说。」</p><p>「咦?我昨天明明有说过嘛。」</p><p>「我可没听说。」</p><p>我重复了两次,却被驳回了。班上同学们带著像是看到珍禽异兽的目光,目送被带往旧视听教室的我。</p><p>进入旧视听教室后,我发出第三次抗议。</p><p>「我可没听说。」</p><p>「是呀,我根本没说过嘛。」</p><p>她若无其事地这么说,令我哑口无言。</p><p>「那你干嘛带我来这儿?」</p><p>「我们要讨论开放校园股长的事情呀。」</p><p>她嫣然一笑,一字一句分毫不差地重复了一次。那张笑容实在不像是抱有自杀的念头,随身碟里的遗书却是悲痛万分。表里两面大相径庭,却也因此十分鲜明,令人不忍直视。</p><p>「……你是不是有什么企图?」</p><p>「你讲得真难听耶。你和我担任同样的职务,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些你的事而已。」</p><p>「真的?」</p><p>「真的。还……还有呀,我想起先前和你说过一次话了。是在讨论开襟衫对吧?」</p><p>「没错,是在聊开襟衫的颜色。」</p><p>那是她正好回到学校来上课的时候。</p><p>「你不穿上粉红色的开襟衫吗?」</p><p>饭山逗趣地笑著。开口如是说的她,今天也披著白色的开襟衫。</p><p>「如果是白色的,要我穿应该也行吧。」</p><p>由于都开始对话了,我无可奈何地──没错,就是无可奈何地──浅浅坐在附近的座位上。饭山打开便当包巾的同时,歪过脑袋说:</p><p>「白色是我的个人信念,可不能让给你。」</p><p>「个人信念?」</p><p>「表明『不会染上任何色彩』的意志,不属于任何团体的宣言。」</p><p>是这样吗?我反倒以为,那象徵著「会染上任何色彩」的弹性。追根究柢──</p><p>「所谓『不属于任何团体』,是指我这种人啦。」</p><p>「内村同学,你在人际关系上头有什么心灵创伤吗?」</p><p>我的身子稍微僵住了。</p><p>「……看起来有吗?」</p><p>饭山绕著手指,像是在回忆似的。</p><p>「总觉得很像那个……对了,乙一的小说里出现的男孩子。」</p><p>「乙一吗?你似乎很喜欢。」</p><p>「咦?看起来像吗?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耶。虽然你答对了就是。」</p><p>糟糕──我在心中咂了个嘴,同时寻找藉口搪塞。</p><p>「假如是片柳同学就会很突兀,不过你感觉有在看书嘛。」</p><p>「啊──嗯,那女孩的恋爱观念是由少女漫画堆砌而成的呢。」</p><p>饭山嘻嘻笑道。</p><p>「内村同学,感觉你也喜欢乙一呢。还有村上春树之类的。」</p><p>「……你怎么会这么想?」</p><p>「嗯──因为你总给人一股透明的感觉。」</p><p>「是吗?」</p><p>这才是真的有人第一次这么说我。</p><p>透明。</p><p>我搞不太懂。由这个词汇所联想出来的形象是美丽且积极正面的,和我不符。还是说,她指的是透明人?倘若是指毫无存在感,似乎会融入教室角落里的黯淡阴影,那么倒也相去不远。</p><p>「嗯,你有透明的感觉。」</p><p>「是这样吗?」</p><p>「就是这样呀。」</p><p>饭山脸上堆满微笑。而后──</p><p>「你不吃吗?」</p><p>她指著我手边。我正要打开盖子的时候就被饭山绑架过来,所以便当还拿在手上。便当盒的盖子半开著,露出了红色的东西,因此我脸色一沉。</p><p>「对了,内村同学。」</p><p>照理说饭山那儿应该看不见便当盒里的内容物,可是她却像是看穿了一切似地说:</p><p>「你讨厌小番茄对吧?」</p><p>「你怎么知道?」</p><p>我的便当盒里,今天也有那颗带著鲜艳红色的圆润果实。</p><p>「因为你吃饭的时候,会露出一脸厌恶的表情。」</p><p>「什么时候?」</p><p>「前阵子,七月一日。」</p><p>「……喔。」</p><p>是我捡到随身碟的日子。那天饭山走进教室时,我确实吃小番茄吃到一半。</p><p>「所以,我认为今天便当盒里也有放。」</p><p>饭山咧嘴一笑。</p><p>「我现在表情有那么厌恶吗?」</p><p>「有,你的表情感觉极度嫌恶。」</p><p>「我讨厌它的口感啦。咀嚼声好像人体烂掉一样。」</p><p>「你有听过吗?」</p><p>我缄默不语。</p><p>「……抱歉,这不是用餐时该做的比喻。」</p><p>「没关系啦,这个比喻我大概懂。」</p><p>饭山边将自己便当盒里的小番茄送进口中,边这么说。从表情看来,她似乎不讨厌。</p><p>我们就这么聊著不著边际的事情,同时吃著便当。由于班表和场所分配尚未决定,到头来我们根本无从讨论起,不过姑且谈了一下开放校园的事。饭山她果然还是一个接一个拋出话题,因此便当盒里头的东西消耗得很慢。</p><p>「内村同学,你假日都在做什么呢?」</p><p>「不是睡觉就是看书或漫画,不然就是打电动吧。」</p><p>「哇,彻头彻尾地独乐乐耶。你不会出门吗?」</p><p>「顶多出去散步吧。我喜欢在下雨天沿著河川而行。」</p><p>「嗯哼。那么,这个星期你的计画是?」</p><p>我佯装思索的模样,以筷子切开煎蛋卷。这么说来,周末有一部我有点期待的科幻电影要上映。故事是讲述人类能够以电力代替粮食生存的未来,而我初次看到宣传片里那些后脑杓长著插头的好莱坞演员时,就很在意了。没记错的话,片名是──对了。</p><p>「可能会去看《生命插头》吧。」</p><p>饭山的双眼顿时熠熠生辉。</p><p>「咦,那部片我也有在留意!好想看!」</p><p>「咦?」</p><p>光是凭尚未上映的科幻片名便恍然大悟的家伙,八成是相当喜欢电影的人。我完全没料到饭山是这样的人,而且我是抱著万一她不清楚的时候,便简单解释一下大纲的打算才说出片名,不过看来她心里有底。</p><p>「是角色头上长出了像插头一样的东西那部对吧?我想看我想看我想看!」</p><p>饭山以闪耀无比的眼神看著我,但我视若无睹。</p><p>我不折不扣地忽略了她十秒,不过她还在看,我只好不情愿地开口试探。</p><p>「……怎样?」</p><p>「我也好想看耶!」</p><p>「不好意思,我抱持著电影就是要独自欣赏的主义。」</p><p>「啊,真过分!你是故意忽视我对吧?」</p><p>我再度对她不理不睬,于是饭山叹了口气。</p><p>「你果然讨厌我吗?」</p><p>这次轮到我唉声叹气了。</p><p>就算被讨厌,觉得我冷冰冰的也无妨。即使如此,我也不想和她扯上关系──明明我内心是这么想,嘴巴却擅自动了起来。</p><p>「……就宣传片看来,那部电影可是扎扎实实的科幻动作片,很难说得上适合女生──」</p><p>话说到一半的我,见到饭山的表情丝毫没有改变,于是中途便噤声不语。我又叹了口气,重新开口说:</p><p>「──你也要来吗?」</p><p>听闻我心不甘情不愿的邀约,这会儿饭山绽放了灿烂的笑容。</p><p>「可以吗?太好了!」</p><p>高举双手大喊万岁的饭山似乎真的很开心,我当真搞不清楚她脑中在想些什么了。意图自杀的人有办法笑成这样吗?跟我说是逼真的演技还比较可信。</p><p>──搞不好她</p><span id="chapter_last"></span><span id="chapter_last"></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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