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三章坏掉的烟火

别墅外，天音一直在讲电话。她的表情看起来很险恶，一边通话，手指还玩着双马尾的头发。「突然找我有什么事吗？鹿沼小姐。」「呵呵呵呵呵呵，是不好的消息。非非非非非非非常不好的消息唷。我想你应该知道，『领域』虽然是个组织，但一直不怎么团结。」「……嗯，因为里面有很多强者啊。」「但为了调查『原始式』，大家却很难得地团结一心。虽然……没有很迅速，不过大约在一两个月之后，就会编成调查队到当地去。」「喔，原来如此……为什么要跟我讲这个？」空气中有着些许的沉默。电话那头，鹿沼的踌躇让天音蹙起了眉头。「鹿沼小姐？」「『苇原雪道』。」突然冒出雪道的名字，天音的心里倏地一惊。「这就是调查对象的名字。你知道吗？『领域』要针对一个『个人』尽全力攻击唷。」「你……说什么……」天音拿着手机的手在发抖。因为太过惊讶，一整个头晕脑胀，根本说不出话来。这时她才知道原来眼前一片黑暗指的就是这种情形。她甚至觉得好绝望。「请逃走吧！尽快地从『苇原雪道』身边逃走。」「这……」脑袋里虽然可以理解鹿沼说的话是正确的，明明可以理解——「我办不到。因为……他是我很重要的人。」但天音还是如此回答。「这是一条充满荆棘的路。太危险了，就连我也得跟你保持距离。将没有任何协助，你真的得靠自己想办法生存下去。」「我知道。」发抖的手，再一次用力握紧手机，指甲刺破薄嫩的皮肤，渗出血来。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害怕，但她却没有任何迷惘。「果然……你真的这么回答啊。虽然我这么说有点奇怪，不过天川，你真的是个很普通的人类耶。也许你的父亲会生气，但你真的是不应该跟『领域』有所牵连的人类啊。」「……对不起，至今受你照顾了。」「还好啦，我也很开心啊。」彼此透过电话，都露出了笑容。「那么，再见了天川。」「再见了，鹿沼小姐。」「祝你好运。」「再见。」彼此告别之后，通话结束了。天音收起手机，脸上变得更加严肃，手指缠着绑起来的头发，显得十分焦躁。「居然为了那个笨蛋要被孤立……真是的，我到底是有多笨啊。讨厌，都是那个笨蛋的错啦！」天音毫不隐藏自己的情绪，踢了地上的土。同时，雪道跟柯贝莉亚出现在森林里。被看到讨厌的样子，天音一瞬间的表情有点扭曲。「你们回来啦，兔子……好像找到了嘛。」像是要掩饰一瞬间前的自己，天音说话快速地走近雪道跟柯贝莉亚。「嗯嗯，找到了。」雪道以目光看向柯贝莉亚手中抱着的兔子。天音露出放心的笑容点点头。「太好了，这样就可以放心地去买浴衣了。」「是啊。」「你留下来。」「是喔……为什么啊？」雪道睁大眼睛，天音受不了地耸耸肩。「要是在夏日祭典之前就被你知道我们选了什么浴衣的话，你会觉得很无趣，我们也会没劲的啊。瞭解吗？」「唔……好像瞭解又不瞭解耶。不过，这样也没什么差啊？」「当然有差啊！感动之类的东西都会减少的啦！」唔，雪道不解地歪着头，喃喃念了一声。「就是请你期待我们正式登场的时候啦。那，跟你借一下柯贝莉亚喔。」天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后，强硬地把柯贝莉亚拖走。「天音，柯贝莉亚——」「没关系、没关系啦，让雪道看看你漂亮的样子吧。」「YES，柯贝莉亚知道了。」很快地，两人就做出共识。天音轻巧地上了楼梯，准备开门。「喔，在那之前。」天音在门前突然转过身。长长的双马尾，短夹克跟迷你裙的裙摆摇晃着。「雪道，午餐就麻烦你准备啰！」「……好好，我知道了。」站在下面的雪道很有礼貌地，转移视线回答。雪道很可怜地被所有人排挤在外。吃完午餐后，天音等人出去了一趟回来，简单地吃了晚餐。「那你就先去夏日祭典的会场，边想像我们穿浴衣的样子边等我们吧！」天音贼贼地笑得像笑脸猫一样，把雪道推出了别墅外。「喂、喂，天川？」「掰掰。」碰！门就在雪道面前被关了起来。他露出悲惨的表情看着关上的门，叹了口气出发了。夜幕低垂，微亮的月亮浮在空中，轻轻飘过脸颊的风凉凉的，让人感受到冷夜的气息。走下别墅前的坡道，走出森林，通过跟柯贝莉亚约会的大道，山头另一端的就是夏日祭典的会场。夏日祭典已经开始，从山脚下的大鸟居到内部的神社，长长一路上的两侧有着各式各样的摊位，还吊挂着无数的灯笼。不知何处传来祭神的敲鼓声，到处都是穿着浴衣的情侣、携家带眷的男女老少、当地人及观光客，看起来十分地热闹。雪道靠在山脚边的鸟居看着经过的人，等待着天音她们。成排的灯笼光芒看起来有些朦胧，让他的思考也变得迟钝。像是要把他拉回现实生活里一样，突然有人叫了雪道。「苇原。」雪道转向声音的主人。「啊啊，是瑛子啊。」瑛子穿着浅桃色的浴衣，跟平常不太一样，看起来比较稚嫩。但她的本质还是没变。在微弱灯笼光芒的照耀下，她就宛如浮现一轮明月的夜空。黑发在夜空中翻飞，雪白的肌肤从浴衣的袖口露出，融入在黑夜之中。眼前的瑛子开口问道：「浴衣、适合我吗？」直盯着他看的黑色眼睛，还有让人忘我的温柔微笑。「嗯嗯，很适合你。」雪道回答，也露出了微笑。「谢谢你。」瑛子一脸满足。也许是心理作用，雪道总觉得她像是害羞地脸颊泛红。这时他才注意到，除了瑛子之外，没看到其他人。「对了，天川她们呢？」「马上就来了，只有我比较早来。」「发生什么事了吗？」「没什么……没发生什么事。只不过……」瑛子的脸又更红了，她低着头说：「我想要让你第一个看到我穿浴衣的样子……」她的声音小到几乎快要消失，祭神的敲鼓声十分热闹，雪道听不太清楚，微微歪着头。「抱歉，我刚刚没听到，你可不可以再说——」「……很丢脸，我不要。」「……算了，既然你都这么说的话。」雪道又一副觉得很不可思议的样子歪着头。「啊，看到了、看到了，喂，雪道——瑛子——」「嗯，天川她们也来了啊。」天音用力地挥手，身旁是白子跟柯贝莉亚。她穿着水色的浴衣，白子的是橘底猫图案，柯贝莉亚则是白底满布纸风车的图案。三个人走向他们，一个晃动着双马尾，一个戴着熟悉的猫耳帽动着耳朵，一个长发随着夜风飘动。<img src="https://img.linovelib.com/0/758/114507/22201.jpg" border="0" class="imagecontent">她们脸上的表情都是天真灿烂的笑容。令人羡慕的是，她们的表情与其说是漂亮、可爱，更多的是令人怜爱。三个人并肩走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就像姐妹一样。「喂，雪道——」天音用力地挥手，水色浴衣晃动着，露出纤细雪白的脖子。「雪道喵，你看——」脚程快的白子，浴衣的衣摆之间露出雪白的脚踝。「雪道，浴衣——」静静走着的柯贝莉亚，浴衣上的纸风车图案宛如盛开的花朵。灯笼的微光辉映着她们。三个人同时开口，眼神里像是在期待着些什么。「浴衣很适合你们。」雪道早一步，很佩服地说道。攻其不备一样把话给吞了进去。两人看向彼此，大眼睛眨了眨，随即又看向雪道。「……谢、谢谢。」「谢、谢啦喵……」「这是什么微妙的反应啊？」「呃呃，因为，啊哈哈，你很直接地称赞我们啊，这有点……对吧？」「超出预期，所以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啦喵。」天音害羞地转移视线，搔搔有点泛红的脸颊。白子穿着橘色浴衣的肩膀则是微微一耸。「你是吃错药了吗？」就连瑛子也露出有点惊讶的表情说道。只有柯贝莉亚例外，她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把兔子抱在胸前，不解地歪着头。雪道像是放弃争辩似地摇摇头。「……算了啦。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就走吧。」话说完，雪道便穿过鸟居，跟天音等人一起踏上漫长的步道，前往里面的神社。不，正确一点来说，是去逛步道上的各个摊位。「啊，棉花糖耶！棉花糖！雪道，买棉花糖给我！」「不要拉我啦！为什么要我请客啊！我又没有那么多钱！」「雪道喵、雪道喵，烤花枝真的很好吃喵！」「我知道你很开心，可是不要甩啦，会洒，酱汁会洒啦！」「雪道，我捞到很多金鱼。」「把整个水槽都捞光这也太超过了吧！还回去啦，店家的老板会哭吧！」「……刨冰，好好吃。苇原，也吃。」「谢谢……总觉得好像松了一口气。」「雪道！你看，那是射击吧！虽然不知道要怎么玩，不过我们把它全部射下来吧！」「我要吃刨冰，喂，听人家讲话啦！」「雪道喵，法兰克香肠跟炒面，还有糖葫芦、鸡蛋糕、炸薯条都好好吃唷喵！」「吃太多了吧！还有，你的嘴巴周围沾了很多东西耶！手帕拿去！」「啊……章鱼烧看起来好好吃唷。」「等一下，瑛子，我马上去买！」「雪道雪道雪道！超级球好厉害耶，弹性好好唷，你看！」「不要在人潮汹涌的地方丢超级球啦！而且还打到我了，超痛的！」……大家逛着沿路的摊位，尽情地欢乐。只有雪道除外。顺着摊位一路走下去，便到了连接神社的石梯。上面虽然也有摊位，但累坏了的雪道已经忍不住在石梯角落坐了下来。在石梯两端并排的灯笼下，雪道叹了好大一口气。「好，好累唷……」「没出息耶，真是的。」天音在他身边坐下，嘴里还咬着巧克力香蕉，眯起金色眼睛说道。「也不想想是谁的错。」雪道投以憎恨的眼光，但天音毫不在意。「呵呵。」她反而有点得意地挺起单薄的胸部笑着。「……辛苦了，苇原。」站在另一边的瑛子，微弯着身体，用牙签扠起一个章鱼烧，递到雪道面前。「给你。来，嘴巴张开。」「谢谢……唔，瑛子的温柔让我好感动。」雪道被天音她们耍得团团转，现在正累得半死。对他而言，在灯笼微弱灯光下的瑛子，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女神一样。看着他们两人，天音嘟起嘴巴，一副感到很无趣的表情——「喝！」她探身往前，一口将瑛子手中的章鱼烧给吃掉。「你在……干嘛啊……？」雪道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天音，太难看了。」连瑛子也出言警告。「唔……抱歉。身体很自然地就动作了。好吧，雪道，为了补偿你，巧克力香蕉就给你吃吧。虽然已经被我吃了一半了啦。」「谢谢你啊……」接下天音给他的巧克力香蕉，雪道叹了一口气，正想要吃的时候——「……间接接吻。」瑛子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黑色的眼睛直盯着雪道看。雪道默默地把巧克力香蕉还给了天音。「结果我什么也没吃到嘛……」「啊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好像有点玩过头了。」罪魁祸首之一的天音，总算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没关系啦，我好像也习惯被这样对待了……对了，咦？白子呢？」石梯上只有雪道、天音跟瑛子。当然，还有那些在境内跟摊位区走动的人潮。「白子她说还没吃够，所以还在逛摊位。」「什么时候跑去的啊……那，柯贝莉亚呢？」「……啊？」「……」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莫非……走丢了？」「话说回来，很早之前好像就没看到她了耶！」「我也没看到耶……到捞金鱼的地方好像还有看到她说。」「没办法，我去找找看吧。」雪道站起身，轻轻地伸了个懒腰。「如果柯贝莉亚有回来这里的话，再打手机跟我联络。我先回去鸟居那里看看。」「嗯，知道了。」「交给我吧。」雪道跟点头的两人轻轻挥挥手，回到了沿途都是摊位的地方。石梯上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一样，摊位区里热闹又嘈杂。敲鼓的声音、人潮的喧闹、无数的脚步声、以及不断赶制料理的摊位。雪道为了寻找柯贝莉亚，在人来人往的夹缝中，视线不停移动。「……居然在那里啊！」雪道找到她时，柯贝莉亚把兔子抱在纸风车图案的浴衣胸前，很认真地看着某个摊位。正好在她的上方有个灯笼，微光照着她，宛如从暗夜里浮现出来的她十分白皙。珐琅色的眼睛、长长的秀发以及静静的侧脸。总觉得跟瑛子很像，这真是种奇妙的感觉。「喂，柯贝莉亚。」雪道开口。「雪道！」一发现雪道，柯贝莉亚马上开心地露出微笑，小跑步上前。一头滑顺的长发翻飞，浴衣衣摆露出她雪白的脚踝。在她怀里的兔子，一副很稀奇的样子动着红色眼睛。「嗯嗯，我听说你走丢了……你不担心吗？」雪道苦笑地看着眼前的柯贝莉亚。「YES，雪道。」柯贝莉亚微笑着。雪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大脑里有一阵刺痛麻痹的痛感。「算了，还好在放烟火之前就找到你了。现在的话，已经没有时间好好逛了……等到看完烟火之后再来逛吧？」雪道隐藏着自己的头痛，勉强挤出笑容。他像是快要想起了什么。「YES，知道了。」柯贝莉亚瞄了刚刚看到的摊位一眼。她那一副觉得很可惜的样子，让雪道不禁开口问道：「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YES，非常喜欢。」「是喔。」雪道看了手机，确认一下时间。看来还可以再待一会儿。「那我送给你吧！」「YES，真的吗？雪道。」她加强了手上抱着兔子的力气，胸前的兔子被挤成了一团。「嗯嗯，不过太贵的话就没办法啰！」雪道稍微往回走，回到刚刚柯贝莉亚很热衷在看的摊位。那是一个玻璃制品的摊位，红色的布台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玻璃制品。玻璃金鱼、玻璃小鸟、玻璃戒指、玻璃小猫等等在红布上被整齐地排列着，在灯笼的微光照耀之下显得闪闪动人。这个小小世界，就像是被隔绝在祭典嘈杂的声音之外。一个充满了幻想气氛的小小摊位。「欢迎光临。」满脸皱纹的老人对两人说道。「你好。」雪道轻轻点头致意。「雪道，柯贝莉亚想要这个。」柯贝莉亚伸出手，拿起红布上的一个玻璃制品。那是一枚小戒指。「啊，这好可爱耶。」雪道收下戒指，把钱付给了满是皱纹的老人。「谢谢惠顾。」老人脸上浮现像是看着孙子似的温柔笑容，满是皱纹的脸因为笑容又显得更皱了。雪道不知道为什么地又再度点头致意。「柯贝莉亚，给你。」「YES，谢谢你。」雪道想要把戒指递给柯贝莉亚。但柯贝莉亚并不是伸出手掌，而是伸出手指，而且还是左手。她露出害羞的笑容，看来柯贝莉亚正在等着什么。「……因为是恋人嘛。」雪道一副很害羞的样子，牵起柯贝莉亚的手，把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珍惜着。」她如此说道。像是被她影响了，雪道也露出平稳的微笑。差点就要忘记柯贝莉亚只是个娃娃。「走吧，柯贝莉亚。」「YES，雪道。」雪道很自然地牵起戴有玻璃戒指的手，回到天音她们在等待的地方。烟火，很快就要开始了。回到了刚刚的地方，再绕到更里面的神社后方，顺着一条像是被隐藏起来的黑暗小径走着。微弱的月光与星光透过树木间的缝隙落在树影上，照着众人的脚边。在夜晚视力一样好的白子跟柯贝莉亚走在前头，带领大家在黑暗的山里行走。视野突然开阔。走到一个小高台上，正好可以眺望刚刚的神社腹地。「喔……这里挺不错的耶！」雪道从高台仰头看向天空，这里等会看烟火，肯定是个好地方。「是啊，今天天气也不错。」「算是个一般人尚未发现的好场所。」「时间也刚好喵。」「YES。以世界标准时刻来说，距离预定时间还有一分零八秒。」天音把长发扎成双马尾，穿着水色浴衣。瑛子一头黑色秀发乌黑亮丽，穿着浅桃色浴衣。白子戴着仿照猫耳的猫耳帽，一头白发，穿着橘底小猫图案的浴衣。柯贝莉亚闪着珐琅色的眼睛，身上的白色浴衣满是纸风车图案。雪道等人排成一排，抬头望着天空。刚刚好，一分零八秒后。祭典敲鼓的声音停止，四周变得好安静。接着在瞬间的空白过后，烟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划破风的声音加上拖着尾巴的一道光芒，碰！烟火绽放成花朵。红的、白的、蓝的，正如文字所描写的，幻化成花朵的无数火苗。就像是抓起一把宝石，往夜空丢去一般。花朵在夜空中绽放，刹那间便消失。只剩下声音的余韵。「……」没有声音，大家只是静静地，等待下一发烟火。突然有人握住了雪道的手。「瑛——」雪道正要开口，往旁边瞄了一下。不是，是天音。瑛子还在更隔壁。他身旁的是天音。那金色眼睛抬头看着夜空，动也不动。她一定也没注意到自己握住了雪道的手吧。雪道又看回天空。烟火又施放了。宛如一道反向的慧星一样升起、绽放、散去、结束。然后，又是下一发烟火。重复了好几次之后，重复也将结束。「像星星一样耶。」只有一瞬间出现的，夏日星星。雪道突然喃喃说道。「我在讲什么啊，一点都不像是我会讲的话。」最后的烟火升上了空中。绽放出好大一朵，白光之花。照耀着在地上看着烟火的所有人。最后，只剩下寂静。不知不觉中，本来应该牵着天音的手，也分开了。「——雪道。」另一边的柯贝莉亚开口叫他。「烟火结束了吗？」「嗯嗯，结束了。」「柯贝莉亚想要再多看一些烟火。」滴答——滴答！时钟的声音响起。「——啊！」像是在脑髓里直接钉上钉子的痛楚蔓延开来。雪道想起来那只死掉的兔子，还有让兔子苏醒的柯贝莉亚操作『式』的情景。「YES——柯贝莉亚，否定结束。」长发在夜风中翻飞——珐琅色的眼睛露出妖艳的光辉。时钟的声音响起。那疯狂时钟的声音响起。意识一片空白。「YES——以世界标准时刻来说，距离预定时间还有一分零八秒。」刚刚好，一分零八秒后。烟火升空、绽放、散去。天音握住了雪道的手。「我在讲什么啊，一点都不像是我会讲的话。」最后的烟火，升上了空中。滴答——滴答。「如果没有结束——YES，以世界标准时刻来说，距离预定时间还有一分零八秒。」刚刚好烟火升空绽放散去「我在讲什么啊一点都不像是我会讲的话」最后的烟火升空「如果没有结束，距离预定时间还有一分零八秒」时钟的声音天音握住了雪道的手「我在讲什么啊」——天音握住了雪道的手。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雪道在玻璃制品的摊位前，伸手拿了玻璃戒指。「……我。」眼前是珐琅色眼睛的柯贝莉亚，伸出手指在等待着戒指。「对了，这枚戒指……」滴答滴答滴答滴答——在玻璃制品的摊位前，伸手拿了玻璃戒指。雪道牵起柯贝莉亚的手，把戒指套进了无名指。「YES，雪道，柯贝莉亚非常开心，所以——」滴答滴答——疯狂时钟动作了。珐琅色的眼睛直盯着雪道，娃娃露出纯洁的微笑。「柯贝莉亚，否定这一瞬间的结束。」否定结束，倒转。暑假中的某一天，在某避暑地的森林之中，吹着凉风。雪道抬头看着两层楼的山中小屋说道：「唔唔……我听说是长月的别墅，还以为是多么了不起的建筑呢，结果还挺普通的嘛。」「对啊，我也以为是什么很厉害的建筑呢。像是有女仆、或是很可能会发生什么杀人事件的怪异宅邸。」「的确要说是普通的话，也真的是很普通喵。」「……所以啦，我不就说了好几遍它很普通吗？」雪道突然不解地歪着头。「喂，这些对话，我们是不是之前也说过啊！？」「啊？你在说什么啊？」天音肩膀上扛着装有大刀『风鸣』的布袋，穿着薄衬衫加上迷你裙跟短外套，眯起金色眼睛，一脸讶异地看着雪道。「我不记得有说过这样的对话，而且我们四个人是第一次来这间别墅的。」一头黒长发，柠檬黄夏季洋装的裙摆在风中飘逸的瑛子说道。「你该不会是被晒昏头了吧喵？」白子说道。她那娇小的身体穿着牛仔裤跟无袖T恤，一如往常地，戴着猫耳帽的猫耳朵不停地动着。「全否定吗……不，这可奇怪了。」雪道像是无法认同似地喃喃自语着，他走近别墅。「对了，我记得在二楼的房间里——」二楼的窗户开了。一个珐琅色眼睛里闪烁着妖艳光芒的少女出现了。「否定结束，否定结束，柯贝莉亚否定结束——救我——」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时钟的声音响起。电车里。「……咦？」雪道不解地歪着头。他跟天音等人坐在对坐的双人席位上，行李就放在网架上。「苇原，怎么了？」瑛子坐在他对面，黑色眼睛直盯着他看。「嗯……咦？我为什么在搭电车啊？」雪道像是没办法理解眼前的情况，很困惑地看向四周。「啊？你是笨蛋吗？不是大家要一起去瑛子家的别墅吗？」坐在身旁的天音一边咬着巧克力棒，斜眼瞪着雪道。「雪道喵是睡傻了吗喵？」白子动了动猫耳说道。「这好像已经结束了呀！？」雪道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再睁开眼睛。对面坐着一个珐琅色眼睛闪耀着妖艳光芒的少女。不是别人。「柯贝莉亚否定结束——雪道——时钟——救我——」滴答滴答。疯狂时钟的声音响起。雪道站在游泳池旁。「……咦？」雪道不解地歪着头。「啊，他在那他在那！雪道——」天音穿着装饰了褶边的红色两件式泳衣，一手拿着一个大大的杀人鲸形状的泳圈，边挥动着空下来的那只手边朝着这个方向走来。「如何，很可爱吧？」天音得意地一手扠腰，一手放在后脑勺上，扭腰摆出某性感偶像的姿势。「……天川，你、为什么、穿泳衣啊？」「啊，因为这里是游泳池啊！你该不会想要叫我裸泳吧？你是那种类型的变态吗？」天音突然很不高兴地说道。「不不不，等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啊？」天音的脸凑了过来。「呃，这好像也已经结束了。」被天音威逼着，雪道稍微转移视线。—救我——」疯狂时钟的声音响起。他跑到了学校的屋顶上。眼前是一个跟天音长得一模一样，但却不是天音的少女，张开双手在等着他。「分身！」雪道大叫，脚步却没有停下来。「这也是已经结束的事情了！」分身的样子变了。变成了珐琅色眼睛的少女，全身不停痉挛地晃动。「否定——雪道————」疯狂时钟的声音响起。夜晚的学校他倒在操场上。天音从上面掉下来。不，不是天音，是有着珐琅色眼睛的少女掉了下来。「雪道——救我——救——时钟——」时钟的声音响起。坠入了无止尽的黑暗之中。眼前是一面又高又长的墙壁，上面有着长树枝伸出。满月浮在空中，周围没有别人。「……这里是哪里？」他触摸着白色墙壁，但却想不起来。「等一下，应该要问，我是谁？」他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不，我记得。我的名字是苇原雪道。」他低头看着自己，穿着某个学校的制服。「这是我国中时的制服。父母都到海外去，留下我一个人住。我住在一间叫做茜堂的旧书店二楼，房东是个奇怪的家伙。」雪道像是要讲给自己听似地，喃喃念着。「这里是……对了，长月家。为什么我会在长月家门口呢？」他脑海里浮现一个少女的样貌。黑色的长发、深邃的黑眼睛，远离他人的冷漠气氛。孤伶伶一个人，很寂寞的少女。「……好，我想起来了。」他看向墙壁上伸出来的树枝。「瑛子已经请了好几天假，我接下来要偷溜进长月家去看瑛子，然后——」他走到路的尽头。「这也是已经结束的事情了。」他快速地跑。助跑了一下子后，跳跃、踩墙壁、伸手抓住树枝。用吊单杠的原理以树枝为轴翻身。就这样，他在墙壁的另一头落下，又继续往前跑。穿过庭院，进到屋子里。目标是里面瑛子的房间。穿过长长的走廊，停在纸门前。纸门的另一头，就是瑛子的房间。他一把拉开纸门。「果然是你。」他讽刺地笑了，叫出对方的名字。「是吧，柯贝莉亚。」眼前坐着一个珐琅色眼睛闪耀着妖艳光芒的少女。她穿着当时瑛子穿着的和服，长发披肩，坐在窗边，抬头望着夜空。「雪道——救我——时钟——停不下——来——倒转——」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柯贝莉亚的身体里，响起了时钟的声音。疯狂时钟的声音响起。「我回到了过去。」穿着国中时代的制服，国中时代的雪道喃喃说道。那是某个春天的日子，在柔和的阳光下，熟悉的道路上。「……这次又是哪里啊？」他看向周遭，等了好一会儿，但还是没有事情发生。他不解地歪着头，思考着这到底是那个场景。突然，他注意到路旁有一个纸箱。「啊啊，是那个时候啊。」他像是已经理解似地喃喃自语，看向纸箱里。照雪道的预想，里面应该有两只小猫。但，纸箱里却没有小猫。「啊，终于看到我们了，这个笨蛋。」「……发现得也太晚了。」纸箱里是小猫尺寸的天音跟瑛子。不但有着猫耳朵跟尾巴，手也是猫掌的肉球状态。「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生物啊！」心里平和了许多。就好的意思来说，雪道放松了不少。「什、什么可爱啊，讲这种理所当然的话，我一点都不高兴呢！」「现在不是讲这个的时候。」两只小猫都很开心似地动着耳朵。「对了！现在不是讲这个的时候！」「我们有话要说，仔细听好。」迷你天音指着雪道。迷你瑛子看着雪道。「好，我什么都听，要说什么，快说吧！」雪道无谓地握紧拳头大叫。「我们只讲一次喔！」「……我们要告诉你现况。」迷你天音跟迷你瑛子互相看了一样，同时开口说道。她们就像是在唱歌一样地说着。「疯狂时钟的疯狂时间，娃娃交织出的疯狂时间，滴答滴答滴答，疯了。」「疯狂时钟的疯狂时间，娃娃交织出的疯狂时间，滴答滴答滴答，疯了。」「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正确的时间，正确的时钟，正确的娃娃。」「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正确的时间，正确的时钟，正确的娃娃。」「调和、调整、调律、疯狂的时间跟时钟还有娃娃。」「调和、调整、调律、疯狂的时间跟时钟还有娃娃。」「在等你，喵喔。」「在等你，喵喔。」一开始像是在看娃娃剧的雪道，最后的表情也变得很认真。「柯贝莉亚在等我吧。」迷你天音跟迷你瑛子点点头。「在哪里？」「疯狂时间的疯狂迷宫里。」「疯狂时间的疯狂迷宫里。」「……那里是哪里啊？」「闭目沉淀的时间，在漩涡的彼端，白色城堡的中央。」「闭目沉淀的时间，在漩涡的彼端，白色城堡的中央。」「听不懂啊……总而言之，闭上眼睛就行了吧？」雪道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不知从何处传来了疯狂时钟的声音。他的意识沉入了黑暗之中，渐渐消失。随着疯狂的时间而去。某个雪道在广大的图书馆里，一个人读着被锁住的无尽故事。某个雪道折下黄金树的树枝，刺进自己的胸膛。某个雪道朝着背负着十字架走路的男子丢石头。手里拿着枪走路，枕在剑上长眠于棺木中，为了书籍掏心掏肺失去双手双脚，爬在地上得到翅膀，走到世界尽头接受雷击，变为泡沫对神之衣绝望——他的意识融化了。有如燃烧般的红色眼睛看着雪道。他被这些甚至无法确定到底是不是他的过去所牵引着。无法在应该停泊的地方停泊。有人抓住了他的手。「天川？」那个人没有回答，只是把他拉了上去。记忆丧失的意识。瞬间后的觉醒。等到他回过神来，雪道已经坐在一个没有止尽、两旁都是门的走廊上。走廊和门全部都是白的。雪道靠在墙壁上，天音就站在他面前。扎成双马尾的头发、金色眼睛、长月学园的制服，是他熟悉的天音样貌。「……这次大概就不像刚刚那么轻松了吧。」雪道以险恶的眼神瞪着天音。「不过，还是谢谢你救了我。」「什么嘛，雪道，那是什么话啊。」天音也斜眼地瞪着他。「闭嘴，假扮成天川的你，到底是谁？」「啊？我当然是可爱聪明、所向无敌的天川天音啊。」她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交叠着双手，挺起无料的胸部宣言。非常像是天音会做的动作。但雪道却摇摇头。「不，你不是天川，天川不可能会在这。」「这不就在你面前吗？」「所以我就说了，你不是天川。」「什么嘛，难得可以见到我耶，还是——」天音淡淡地笑了。「对苇原来说，这个比较好呢？」天音——现在已经变成了瑛子的模样。瑛子的黑眼睛直盯着雪道看，并且以她一如往常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说道。「偏偏是这两个人啊。」「没办法，在苇原心里除此之外没有别人了。」雪道没有回答，他站起身。无视于站在他面前，像是瑛子的某个人，雪道打量着四周。白色的门、白色的走廊、看不见走廊的尽头，只有同样的光景蔓延下去。他尝试着朝走廊的另一头走去。雪道看到了那个像是瑛子的某个人。回过头来，看到了自己的背部。……看来，这空间似乎像是无限回圈。雪道喃喃念着，又再度站到了她面前。「欢迎回来。」对方带着挖苦的语气说道。「这里是哪里啊？」在找柯贝莉亚，你知道她在哪里吗？」「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知道的家伙。」话说完，她伸出双手。她的手上有一只白色的小猫。不知道小猫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就是在她的手上。雪道把脸凑进小猫鼻子前，认真地看着它。「……白子吗？」「喵。」「……不是吗？」「喵，喵。」「……不行，它在讲什么我根本听不懂。」看到雪道跟小猫的互动，她笑了。「因为它是猫啊，所以没办法。」「那你说这只猫能干嘛？」「这只猫知道娃娃的所在地。」「……这只猫吗？」雪道有点怀疑地用鼻子哼了一声。眼前的猫咪也喵地叫了一声，雪道向她投以询问的眼神。「它真的知道吗？」「没问题。」她很爽快地挂保证。但能不能相信她还是个微妙的问题。从她面无表情的样子看来，就连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也看不出来。「不行，跟你这个假瑛子讲话实在是很困难……你到底是谁？」「我的名字已经被遗忘了，我只不过是『终焉』而已。」话说完，她就突然把小猫放下。尽管是只小猫，但猫就是猫，一放在白色走廊的地上马上就往前跑了。「追它吧，然后，完成你该做的事。」她说道。雪道来回看着跑走的猫跟眼前静静站着的她。「我该做的事，就是帮助柯贝莉亚——对吧？」「没错。」「我知道了。」雪道追着小猫往前跑。她目送着雪道的背影，直到看不到雪道为止。无限回圈并没有发生。只剩下她一个人之后，她又变回了天音的样子。然后，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似地，一个人伫立在白色的走廊上。雪道追着小猫往前跑。无限回圈并没有发生。但并列着白色门的白色走廊还是持续着。不知到底跑了多久，小猫突然朝其中一扇门撞去。「喂，喂，会撞到啊！」不理会雪道的叫声，小猫穿过白色的门之后，消失在另一头。雪道紧跟在后，也撞上白色的门，穿过白色的门而去。门的另一头，是宽广到不行的草原。完全没有任何遮蔽物，甚至可以看到地平线的另一端。小猫在草地上停下脚步。「喵。」它叫了一声。「……柯贝莉亚在这里吗？」雪道看向周遭，但除了宽广的草原之外，什么也没有。不，远处似乎有一阵卷起的土烟。「嗯，那是什么啊？朝着这里来了耶……嗯？」卷起土烟的是一只兔子。兔子朝着他们跑来。不知道为什么，兔子是以双脚站立走路的。「这是什么啊，那只兔子到底……」唔，雪道不解地歪着头。他觉得怪怪的，不只是以双脚站立走路这一点。啪，雪道双手一拍。「对了，要是普通的一只兔子，就算跑也不可能卷起这么大的土烟啊。」但，事实上就是有。也就是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兔子渐渐靠近。在远处看起来是只兔子，但愈靠近便觉得它看起来愈大。有点大过头了。「……哪有这种兔子啊！」雪道不禁目瞪口呆。以双脚行走的兔子，身高随便就超过了十公尺。「这、有点糟糕吧！」注意到兔子是朝着他们而来，雪道赶紧抱起在草原上喵喵叫的小猫逃跑。正确来说，兔子是追着雪道他们在跑。「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会被用两只脚走路的兔子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雪道虽然拼命地逃跑，但兔子的速度好像还是快那么一点。兔子理所当然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不停地逼近他们。「哇，兔子好快啊！太快了吧！明明是草食性动物啊！」雪道拼命地移动脚步，一边还问怀里的小猫：「喂，这该怎么办啊？柯贝莉亚在哪里？」「喵——」小猫很轻松地喵了一声。「一……一点都帮不上忙啊。」雪道一脸愕然，但还是拼命往前跑。结果还是被兔子给追上了。追上雪道的兔子，很灵巧地抓起了雪道的衣领。啊。一口吞下去。「……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会被用两只脚走路的兔子给吞掉啊，现在不是讲这种话的时候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感觉就像是掉进一个黑暗的直立式洞穴。不知道底部在哪里，深不见底，雪道就这样抱着小猫一路往下滑。就算它是一只再怎么巨大的兔子，落下的时间也未免太长了吧！正当雪道抱持着这个疑问时，突然，眼前出现一个白色的门。「为什么在这种地方会有门啊？」这个疑问很有道理，但总而言之，门——不知是出口还是入口就是出现了，而且还跟雪道以相同的速度落下。「现在不是想这种问题的时候吧。」雪道在空中浮游，挣扎着伸出手，碰触到门。门自然地打开，雪道跟小猫就这样被吸了进去。门的另一端是个广大的空间。没有太阳没有云，只有晴空万里以及绵延不绝的白色大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雪道一屁股坐在白色大地上，他背后的门关了起来。关起来的门马上就消失了。被雪道抱着的小猫，挣扎着脱离他的怀抱，又继续往前跑。雪道站起身，跟在小猫身后。在这片白色大地上，没有一个可以当成指标的东西，但小猫就像是有目标似地往前行。终于，有个东西突然出现在雪道面前。或许，这里就是假扮成天音跟瑛子那个某人所说的『时间迷宫』的中央吧。那是一个大约有雪道身高三倍的大时钟。没有任何支撑，也没有三次元般的厚度，就这样飘浮在空中。十八支长针、九十七支短针、六百五十二支秒针，随意地在刻有阿拉伯数字的文字盘上旋转。柯贝莉亚就被困在中央。像是被处刑似的，她的双手张开，与身体形成十字，除了指尖发光的玻璃戒指外，其他身上什么都没有，雪花石般的肌肤就这样被赤裸着。「柯贝莉亚！」雪道站在时钟前，抬头看着她大叫。珐琅色的眼睛里仅存着一线光芒，娃娃的嘴唇发抖地交织出话语。「柯贝莉亚看到了——无数的结束跟无数的延续，沉睡在几万个白天中，几亿个夜晚，持续前进的影子到达不了的幻梦。」珐琅色的眼睛看着雪道。滴答滴答！时钟的声音突然变大声。「时钟不会停的，雪道。它会不停地倒转、不停地倒转、不停地重复，不会停的，雪道。它脱离了柯贝莉亚的控制，不停地重复，雪道——」雪道眼睛低垂，轻轻点点头。「不能对那种东西出手，但必须要有人阻止，必须要有人在某个地方阻止才行。」他抬起头，静静地露出让柯贝莉亚安心的微笑。「现在，在这里阻止你应该是我的分内之事吧。」「请——救救我——雪道。」「嗯——」雪道用力点头。「我会救你的。」滴答、滴答——时钟的声音传来。被埋在柯贝莉亚体内的奇妙时钟发出了声音。那声音似乎要把雪道体内的什么东西，给牵引出来。他闭上眼睛，把身体交给了声音，但却觉得头好痛。跟头痛一起涌上心头的——是大叫。「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伴随着如同切开自己灵魂般的痛苦，驰行在这划开灵魂的通道上的风。雪道凭自己的意志力压制着脱离控制、疯狂舞动的风。「狂乱地吹吧——」他硬是从嘴巴里挤出话来。「『原始之风』。」幻化成剑形的『黑风』。十字架形状的『黑剑』。他右手举起黑剑，指向天空。雪道咽下激动的呼吸，以坚强的眼神看着囚禁柯贝莉亚的大时钟。「我会救你的！」有如宣言似的咆哮，让雪道挥下了剑。被划成十字的大时钟，瞬间崩坏成光粒，被解放的柯贝莉亚长发翻飞，落在白色大地上。莉亚错了。」「……」雪道无法回答。「如果不结束的话，一直——」雪道加重抱住她的力道，温柔地轻抚她的背部。到底该怎么回答柯贝莉亚的问题才好呢？「回去吧，现在。」「YES——」柯贝莉亚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发出像是坏掉的录音机一样的破裂声响，身体往后仰，全身痉挛。「怎、怎么了？」雪道大吃一惊。柯贝莉亚的双手突然粗暴地伸了过来。雪道往后退了一大步，总算没有跌倒，勉强维持住身体的平衡。冲过来的柯贝莉亚身体也摇晃了好一会儿，像是上了发条后回转的动作一样，调整了姿势——喀，头垂了下来。「救我——雪道，有东西、进入了——柯贝莉亚里面——」「——状况适合，最优先命令发动，控制权转让。」柯贝莉亚的嘴巴里同时冒出两个声音。雪道睁大眼睛，倒吸了一口气。柯贝莉亚慢慢地抬起头。她那珐琅色的虚无双眼像是抹去了所有感情似地看向雪道。「——最终系统『疯狂时钟』开始——」她说话的声音像是恢复成原来只是娃娃的样子。滴答滴答，柯贝莉亚的身体里发出时钟的声音。那个应该已经被破坏掉的时钟，那个拘束着柯贝莉亚的巨大疯狂时钟。像是时间倒带似地，所有的碎片又在柯贝莉亚身后浮起再生。「歪斜、歪斜——疯狂时钟。

第三卷 第三章 坏掉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