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第四章折不断的剑刃

「喝呀！」

琳奈发出难以想像曾是少根筋女佣的喝声，同时斩向莉德。

莉德觉得很麻烦的挥剑挡住银翼的剑刃，琳奈旋转银翼斩裂莉德的右脚。

「咕！」

轻声发出悲鸣的人是琳奈，剑刃被莉德看起来很柔软的肉腿弹了回来。

低劣招式就算直接命中，似乎也无法弄出半道擦伤。

「唔……」

琳奈立刻拉开距离，一边噘起嘴唇。

「你叫做……莉德酱吧？好诈喔！」

「好诈～？一出生强到离谱的死剑使要说这种话吗～？」

「我无言以对呢！」

琳奈挺起胸膛说道。她个性率直，所以只要有人跟她讲道理，就算对方是敌人她也会不由自主地认同。

「虽然无言以对……不过我要打倒莉德酱！」

「很好吶～就是这个气势。不过在原地打转的感觉也很惊人就是了～」

「就算是在原地打转，也是高速回转喔！」

琳奈说著自己也搞不懂的话语，一边挥舞银翼。莉德再次随手挡下攻击，就像这招没什么大不了似的。

就算说好听话，琳奈的用剑方式也称不上是一流。不过以死剑使的威能与速度挥出来的剑，普通剑士应该连看都看不见才对。当然，就算挡下来也只会连人带剑一起被斩断，好的话手腕也会骨折。

然而，莉德却轻易地承受著银翼的剑刃。

「咕……还没完呢！」

琳奈毫不胆怯地继续挥动银翼，用库罗也感到棘手、难以判读的粗野剑招将莉德逼入绝境。

莉德觉得很烦的挡著银翼，不断缓步退向后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死之故，莉德完全没有主动朝这边进攻。

「莉德酱，这样你真的会死唷！」

「欸～我明明说自己想死了呀～」

「想死的话，不要防御不就行了！」

「我不认真的话，你也没办法动真格吧～」

「唔唔唔……」

琳奈一边来回挥舞银翼，一边发出沉吟。

看样子莉德似乎真的想死。就剑士而论琳奈虽然也很另类，但莉德却在那之上。为了让对方杀死自己而战的剑士，根本不曾见过。

琳奈与莉德一边用剑交手，一边进入其中一个洞口，而且朝内部不断前进。在这段期间内，莉德还是只有防御而已。然而她连剑都没有折断，就算挨了斩击也毫发无伤。

「嗯，攻击力确实惊人呢～不过还是无法折断我的剑吶～」

「话说那把剑是啥啊！？是从莉德酱的手里跑出来的吧！？」

「龙之一族的右臂，有时候刚好会有这种剑跟骨头长在一起唷。它被称为龙之骨，跟影神从手臂里长出来的剑一样～」

「唔，跟那个怪物的剑一样吗！」

琳奈以前也目睹过从苏迪亚出现的影神。那个怪物的手臂上确实长著剑。那是就算只被擦到一下，也会遍体鳞伤的厚重巨剑。

跟那东西一样的话，就算是琳奈的斩击也很难将它折断。

而且，我为啥在战斗啊——

这个疑问匆然掠过琳奈的脑海。莉德在追寻可以杀死自己的对手，而且她就是从希尔菲口中听到库罗的存在才会来到此处，因此就算对手是他应该也没关系才对。

库罗跟莉德战斗的话，琳奈就可以回到莉赛贝尔身边。身为绝对主人的莉赛贝尔正在跟虽然年迈，却仍是最强剑士的大剑圣交战中。本能明明在警告琳奈应该回到女王身边才对。

然而——琳奈的心却发出了另一个警告。

不能让龙剑跟库罗战斗！

刚才看到的预知画面并非唯一的理由。光是像这样站在莉德面前，就让她感到身躯发麻。那个危机感驱使琳奈的身躯进行著战斗。

「风之手啊，疾飞吧！」

琳奈先收回银翼，高举右手释出术法。有著手掌形状的空气硬块以高速飞出，激烈地撞上龙剑。

咚轰——骇人轰音响起，狭窄的洞穴喷出气流，土沙纷纷崩落。洞穴意外的盖很坚固，所以洞穴本身并未崩塌，然而——

「噗哇，哇，真是的～突然就使用术法啊～吓我一跳呢～！」

「……你还真是无所谓吶。」

琳奈以愕然语气说道。

在飞扬的尘土中，龙剑呸呸呸的吐著跑进嘴里的土。虽然身躯有点弄脏，但她似乎完全没受到伤害。

琳奈使用全力的术法连水泥大楼都能轰飞。正面挨上这种招式仍是毫无负伤，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虽然难以置信——却是现实。

「七剑中虽然有很多人乱七八糟，不过莉德更是突出呢……」

「就是因为身为七剑，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抱怨唷～我明明在享受家里蹲的生活，就是因为你们在那边闹事，所以连我都必须出马才行，真的很累人啊～」

「那么，至少也要表达一下歉意才行呢。我就让你——死掉吧！」

琳奈重新举好银翼。

「我好期待呢～e　on　e　on～」

虽然完全被对方瞧不起，可是琳奈不会让对方一直这样从容下去。

这也是必要的战斗——琳奈如此说服自己。对手是七剑的话，就是烈火族的敌人。难保龙剑不会有一天对女王刀剑相向。

琳奈一边举著银翼，一边缓缓踏向前方。

「在最糟糕的时机出现了吶，龙剑……」

库罗一边感到愕然，一边搔头。琳奈跟莉德一边砍成一团，一边进入了其中一个洞穴。两人的身影虽然立刻消失，有如巨大铁球互撞般的钝重冲击声却朝这边轰响著。

死剑使拥有异常攻击力的剑技，跟承受那种剑技也不会受伤的龙剑互相冲击，当然会发出那种诡异声响。

「而且还是不得了的变化球吶。斩不下去，就算砍到也不会死，这要怎么应付才好啊。」

冷静地观看龙剑与琳奈的对战后——库罗承认自己赢不过龙剑。

琳奈最初用银翼使出的那一刀虽然多少有手下留情，应该还是拥有库罗的剑招难以比拟的威力。

连琳奈的剑招都只能勉强造成擦伤，而且伤口一瞬间就复原了。

面对那种敌人，无论是古流或是无想都没有效果吧。

「话说回来，连琳奈都觉得很棘手呢。拿我当饵，让琳奈给她致命一击吧。」

「等一下，罗。你打算插手那两人的战斗吗！？」

「如果是琳奈的剑招，龙剑还是会受伤的。所以总会有办法吧？」

「不是这种事啦！」

赛菲绕到库罗前方。

「无论变得多强，插入琳奈跟莉德的战局都太乱来了！你想死吗！？」

「冷静吧，赛菲。我以前就这样想了。你的心志相对缺乏锻炼呢，这果然是没有一个像样的师父所造成的吗？」

「我现在不想听你说教喔。」

「让我把想说的话说完吧。因为事情走到这个地步，我跟你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说话都不晓得了吶。」

「罗……」

「如果琳奈没面临危机的话，我也想把性骚扰做个过瘾就是了……」

「我会狠狠砍你喔。」

这句话不是威胁吗？只见赛菲微微拿起星崩。

「那就头痛了吶。事情都已经要变麻烦了，如果连赛菲都变成敌人，那我可是会吃不消吶。」

「欸？变麻烦是指……」

「出来吧，天剑苏夏。都放出那种杀气了，躲起来也没意义吧。」

「……亏你能察觉呢，库罗。连感觉的敏锐度也已经是七剑等级了呢。」

其中一个洞穴又出现一名新登场的人物。这些洞穴究竟是连接到哪里去呢。

「太好了，公主也平安无事吗？哎，毕竟是我调教出来的剑士，也不会因为洞穴陷阱这种玩意儿而死去就是了。」

「苏夏，你也平安无事——呃，这是什么意思？」

赛菲脸上浮现汗水，她也感受到苏夏身上发出的杀气了吧。

「这股杀气当然不是对赛菲发出的，你想砍的人是我吶？」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就算是为了达到我的目的，公主也是必要之人。更何况我还没享受过她的胸部。」

「不可能让你享受吧！」

「我不会让你这样做的喔，明明连我也还没玩过瘾吶！」

「你是多有干劲啊！」

赛菲忙著吐槽。

「呃，不是这样的吧。苏夏，你是真的……要斩杀罗吗？」

「当然啰。啊啊，这不是因为希尔菲小姐想要杀他的关系唷。我也是七剑，政府的命令我是不会听从的。这种事情怎样都无所谓。」

「既然如此……先把胸部的事放一边，是因为赛菲的事吧？还有日奈子的事。」

「呵呵呵。」

库罗的话语令苏夏浮现笑容。那个笑容让库罗明白自己的推测无误。

「欸？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罗？」

「我是不知道理由啦。不过，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可能了吧。她想杀我不是为了政府的命令，而且总不会在这种状况下还想以剑士的身分跟我厮杀看看吶。既然如此，就单纯只是因为我会碍事吧？」

「我吃了一惊呢，你连脑袋都满灵光的嘛。所以意思就是——你不愧是冰华小姐培育出来的孩子啰？」

「我还是完全搞不懂呢……」

赛菲手足无措。库罗跟虽然只有短时间、却还是教了她剑术的苏夏斗争，对她而言应该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

「我告诉你吧，库罗。我的肺生病了呢，它无法适应这个地球的大气，所以我只剩下一点点寿命了。治疗的手段只有一个，就是返回苏迪亚。」

「那还真是……可怜吶。」

库罗半认真的说道。像苏夏这样得天独厚拥有剑术才能，却命不长久实在很遗脏。

「我比任何人都迫切地希望空之屝开启。为了达到目的，会需要用到公主与太阳少女的力量。然而……这件事对太阳少女特别危险吧。所以你绝对不会让门屝开启。」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吧。剑士因战斗而死是没办法的事。可是，日奈子不是剑士也不是战士喔。不准把那家伙卷进这种奇怪的事情里面。」

在夏天开启巨大的空之屝后，日奈子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却因此卧病不起了一阵子。

据说前一代的太阳少女在世界各地开启许多空之屝后，甚至卧病在床一年之久——而且她为了关闭门屝而使用太多力量，那股反作用力也让她身体破碎而死亡了。

绝对，绝对不会——让日奈子走上相同的命运。

「……我想也是。我也不希望太阳少女死亡。不过，我也不想死唷。我伴随著剑而生，取得了晋升七剑的力量。我想要再进步下去。为了达到目的，我非活著不可……！」

「少在那边说任性的话喔……！」

库罗弯下身躯，用手按住日本刀的刀柄。

「你虽然可怜，不过我可受不了赛菲跟日奈子为了这种事而被利用喔！好吧，这样我也有理由与你一战了吶……！」

「你变得有干劲我也很高兴喔。因为以剑士的身分与你对战的心情，我也不是没有呢。玛娜卡小姐……还有雅米拉儿小姐也是吧？能跟足以打倒那两人的剑士对战，实在是太有趣了呢。」

「来吧，苏夏。」

库罗把身体压得更低，将力量注入握剑的手中。他一点一滴地消去自己的存在。

无想——将己身化为无，变得连自己也不晓得是何时挥剑。攻击跟防御两者都会自动进行。

虽然不能对琳奈使用，不过对手是苏夏的话，就没必要犹豫了。话说回来，如果没有无想的话，连分胜负都谈不上吧。

「那么，我要上了。」

苏夏流畅地拔出佩刀。

闪影绝晶刀（hiding soul）——据说是由苏迪亚古老金属打造而戍，拥有透明剑刃的剑。而且听说如果不是由心灵清澈的人持有，它就会立刻变钝。

然而在透明状态下的话，它就会拥有光是触碰也能截断人体的恐怖锋利度。当然，苏夏在持有的状态下它是透明的。虽然从库罗的角度来看，苏夏根本就是邪念的化身就是了。

然而——连这种事情也渐渐变得无所谓了。

对进入无想模式的库罗而言，什么都感受不到，什么都无法思考。

「有趣……你明明就在那里，感觉却像不在那里。简直就像看到幻影似地……」

苏夏把剑立在身体左侧摆出架势。那是日本剑术中所谓的八相架势。本来应该是在右侧摆出架势才对，不过苏夏似乎是左撇子。她完全放松了身躯，没有任何破绽。

当然，对现在的库罗而言，也无法用特别的意义看待这个动作了。也许是因为使用了好几次无想之故，意识已经变得不会完全消失了。

动脑筋这件事库罗还是做得到。跟至今为止一样，身体并不会照自己想的那样去动。

苏夏静静地动了。她随手斩落闪影绝晶刀。此时库罗也挥出长剑，有如让刀身滑过般卸去透明剑刃。

「喔……连这招也轻易防住了吗！」

「…………」

库罗什么都没回答。虽然看不见苏夏的剑刃，也不知道剑身长度，还是可以从她的动作中预测出剑在何处。不，是在无意识下预测出来的。

「既然如此——这招如何！」

苏夏有如电光般锐利地踏出步伐，一边刺出一只左手。过分快速的速度如上隐形剑刃，当对方发现是突刺时，剑尖早已来到触及脖子的地方了。

即使如此，库罗仍然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苏夏踏出步伐时，他的身躯已经有了动作。脑袋察觉那是突刺前，身体就已经进入了防御状态。

刀刃与刀刃在瞬间互相碰撞，激烈地爆散出火花。库罗的手腕传来轻微冲击，却没形成什么大不了的伤害。

此时苏夏已经使用跟突刺同样的速度收剑，然后恢复她原本的架势。这跟擅长突刺的依修德的必杀技——雷穿一样，或是在那之上的迅捷动作。

「…………！」

库罗大大吸气，一口气踏出步伐，有如要把身体撞上去似地挥落摆出中段架势的剑。

冲过苏夏身边后，库罗停下步伐。苏夏的躯体同时裂出一道斜向的口子，血花也跟著喷溅而出。

「咕……」

库罗回头确认情况。伤口似乎很浅，差不多只斩到薄薄一层皮而已吧。

「想不到你居然能伤我，这下子……无法原谅你了呢！」

「欸，苏夏？」

赛菲露出惊讶神情。

苏夏明显在发怒。眯起的眼睛释出锐利光彩，好像光靠视线就有办法杀人。

「只不过是人类的……不，明明只是男人，亏你敢做这种事吶。因为是在公主面前，所以我想尽可能给你一个痛快，不过看这个样子……请你把大卸八块就能了事当成是运气好吧。」

「苏、苏夏。你的性格变了喔！」

苏夏毫不在意赛菲的动摇。她突然发足急奔，又用一只左手刺出突刺。

「…………！」

这次是，三段突刺——而且三招突刺快到看起来就像一招似的。库罗用无想迅速地卸开那三记突刺。即使如此，他还是没能完全闪躲过去，有一记突刺掠过了肩膀。明明只有擦到而已，皮肤却被深深地斩裂。

「躲得好……！」

苏夏浮现残酷笑容，用踏出步伐的姿势收剑，同时击入左上段回旋踢。

库罗几乎倒向后方的闪过这一踢。他立刻重整姿势，用左手拔出另一柄剑——舞姬，同时释出正胴斩击。苏夏扑向库罗怀中，闪过几乎是无意识的无想的一刀。

「喝啊啊……！」

苏夏这次伸出右手，刺出食指跟中指狙击库罗的眼睛。

在这边使用刺眼招式吗——库罗又无意识地移动身躯，用舞姬的柄头击打苏夏的右腕，错开这一招的轨道。

苏夏的食指掠过库罗的太阳穴。库罗回转舞姬，用刀尖斩击苏夏的右手腕。

「啧……！」

苏夏轾轻发出痛苦叫声，接著退向后方。右手腕喷出血花。

「又让我受伤了……！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天晓得！」

库罗解除无想模式如此回答。

「踢击也就算了，苏迪人居然会刺眼睛。你使用的招式还满骯脏的嘛。」

「只不过被轻易防御，而且还挨了反击呢。」

「很遗憾，我可是跟使用骯脏技巧的家伙猛烈地对打了七年之久吶。」

拉修跟从正面较量剑技的苏迪人不同。刺眼睛什么的只是理所当然的招式，拉修甚至做过事先布置陷阱，等库罗中陷阱倒下后，再压在他身上勒住脖子的事情。

跟犯规大王拉修相比，苏夏的战法还算是有礼貌。

「那么，就用更骯脏的手法吧。让我展现剑术圣堂那些学生们看到会当场昏倒的战法给你看……！」

「那还真令人兴奋——」

库罗打算用玩笑话回应时，咚的一声响起轰音。

而且，有某物滚了过来。

「……莉德小姐？你在做什么呢？」

「咦，是苏夏姊啊？你还活著吗～？」

滚过来的是莉德。她迅速起身，啪啪啪的挥去帽T上的脏污。

「好久不见了呢～是我被家长赶进剑术圣堂，又花一个月逃亡以来初次见面吧？」

「不，你继承龙剑时我们也有见面喔……是你十五岁的时候呢。我听说在那之后你当了两年的茧居族就是了。」

苏夏愕然地说道。从她这番话判断，莉德似乎才十七岁。只比今年就十六岁的库罗大一岁而已。

「呼，呼，呼……真是的，不想跟那个人打了！太难缠了啦！」

接著现身的人是琳奈。她虽然毫发无伤，气息却很紊乱，似乎是跟莉德厮杀得很热烈。

「死剑使也在呢。真是的，状况变得很混乱了呢。」

「你不把赛菲带来这里，事情就不会变复杂了吶。」

库罗狠狠瞪视苏夏。对他来说，情况也正朝著不有趣的方向演变。库罗只是想要拯救琳奈而已。

赛菲有苏夏守护，拉修与大剑圣则是完全没必要担心。

然而，带著琳奈逃走却很困难。这里还有莉德，甚至连苏夏都在场。就算可以跟琳奈联手战斗，要打倒莉德跟苏夏也绝非易事。

「！？库罗酱，趴下……！」

「什…………！」

琳奈突然大叫，朝库罗这边飞扑而来。琳奈的胸部撞上库罗的脸庞，就这样将他压倒在地。

接著——

现场响起刚方那道声音所无法比拟的轰音。跟数天前才刚刚被轰炸的声音很类似。

周围被连眼睛也感到目眩的闪光包裹，库罗就这样被琳奈压倒，完全无法动弹。

「咕呜呜呜……！」

骇人的热能与光芒满溢而出，周遭的土沙也被刮飞。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打得满华丽的嘛。」

在距离拉修与八头蛇战斗场所数百公尺远的墙壁上。

有一名身穿黑外套的女性站在那儿。

她留著一头蓝色长发，目不转睛地凝视发生爆炸的那一带。

「难得出现的宫殿也泡汤了吶。烈火族虽然没神经，不过聚集在这里的家伙全部都是麻烦人物呢。」

身穿黑外套的女性浮现苦笑。

「我也差不多该下决定才行了吗？那么，该怎么做？」

嘴上虽然这样说，黑外套却还是一动也不动。

在数百公尺前方发生爆炸的那一带，可以看见有几个人正在移动。发生了那种爆炸却还活著，就表示那些人是七剑或是死剑使吧。

「七剑…i是吶，那些家伙也采取动作了吗？就算政府乖乖按兵不动好了，烈火族明明很高调地行动著，七剑怎么可能退让呢。」

唉——黑外套叹了一口气。

「屝之巫女，太阳少女，剑圣继承者们，七剑跟死剑使，还有——连苏迪亚访客这种突发因子都出现了。已经不被允许继续旁观下去了吗？」

黑外套准备缓缓踏出一步——但她果然还是没有动。

还没，应该再等一下。

因为在爆炸地带动起来的人里面，有一名是身穿塞巴兹制服手持日本刀的少年。

而且，也能看到两条人影正渐渐接近爆炸中心。

再观察一下状况也不迟。

登峰造极的两人恐怕——立刻就要开战了。那会是一场最强的屝之巫女也束手无策的厮杀吧。

既然如此，看完那场战斗再介入也不迟。

下心决心后，黑外套在原地坐了下来。

库罗只被琳奈压倒了数秒钟而已吧。

在这数秒之间，四周的景色完全改变了。

「喂喂喂，真的假的……」

「库、库罗酱……你没事吧？」

「这是我的台词。琳奈，你……」

库罗不带色心的用手臂绕住琳奈的背部。毛衣跟衬衫都被烧焦变得破烂不堪，背部的肌肤也裸露而出。

当然，这是在高热与强光下护住库罗的关系。至于库罗那边，因为被琳奈护住之故，他毫发无伤。

「呼，我没事。这种伤势立刻就会复原……」

「琳奈……」

就算以死剑使之姿变成莉赛的部下，琳奈果然还是琳奈。她以预知能力早一步察觉异常状况，而且还守护了库罗。

「得救了，谢谢吶。」

「哈哈，不用在意啦。话说现在变成了很不得了的情况呢……」

琳奈脸颊微红的笑道。

库罗等人的所在地不是刚才那个地底空间，而是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地面。周围都被烧成焦炭，仔细一看，现场似乎被挖出了一个大范围的陨石坑。

地底空间距离地表应该有数十公尺才对——意思就是那数十公尺的地层似乎整个被刮飞了。

库罗这一路上也看过许多难以置信的光景，不过这个破坏已经达到难以想像是现实的地步。究竟要做什么，地面才会被刮飞成这样呢。

「啊，对了。赛菲酱她们……？」

「……她似乎也有人守护吶。」

距离库罗他们约二十公尺远的地方，赛菲有如藏在苏夏背后似的瘫坐在地。

顺带一提，龙剑莉德也在赛菲她们旁边。她当然是毫发无伤，无意义地玩弄著兜帽上的猫耳。

「说真的到底是怎样啊，是弹道飞弹掉下来了吗？」

「不晓得，毕竟我只看到这附近的东西都被轰飞的光景……」「……如果不是希尔菲大人又乱来的话，就是那家伙了吧。」

那个家伙正缓缓朝这边飘降。

一边让轻飘飘的华丽洋装随风舞动，一边降至地面。

「哎呀呀，大家都弄得满脏的呢。除了库罗以外大家都是女生，所以先得弄乾净才行喔。」

蛇如此说道。除了躯体一带略被割破外，她身上并没有多脏。

「这是你用术法搞出来的吗？」

「嗯嗯，库罗。我同时轰出了爆炸跟火炎术法喔。两边我都很擅长呢，所以才会不小心做得这么华丽。」

「你真的是一个麻烦人物吶……」

就眼前所见，坠落宫殿虽然很广大，被轰飞的面积也有一半左右吧。或许连在宫殿内的烈火族都出现了牺牲者，不过八头蛇恐怕不在乎这种事情。

「可是，这不是我害的唷。一切都是拉修的错。他展现的剑术实在太有趣，所以我才会忍不住动真格喔。」

「……我看不到那个拉修的身影吶。」

「悠悠哉哉看著强力术法发动，你师兄没傻到这种程度吧？」

「这样说也是啦。」

如果是拉修的话，早就逃到连爆风都吹不到的远方了吧。就算他返回这里，应该也要花费不少时间。

「那么，拉修会回来吗？在那之前，身为师弟的你会负起责任当我的对手吧？」

「琳奈还有你——当两名死剑使的对手实在是太奢侈了，我可无福消受吶。」

「别这么说。大家好像都因为我刚才的术法而受了一点伤，只有你看起来最有精神唷。」

「龙剑也很有精神啊。」

库罗指向发著呆的龙剑莉德。

「啊～好累人～我已经工作了一辈子的分量～要休息了～明年再努力～」

「她正在说那种话呢。而且，那就是龙剑吗？总觉得打起来不太够劲，果然还是你比较有趣——」

说到这里时，八头蛇瞬间回头。在她视线前方的是——

「你搞得很华丽嘛，蛇。」

「女王……！」

缓缓走过来的是莉赛，她右手握著赤红色的剑。

八头蛇端正姿势轻轻低下头。同样身为死剑使的她，果然在任何时刻都无法忘掉对女王的敬意。

「库罗，肉体过于脆弱果然是你的弱点吶。以蛇为对手对你很不利喔，还是罢手吧。」

「哇，婆婆？」

大剑圣不知不觉站到了库罗身边。她也握著已经出鞘的剑。

身上虽然有一些擦伤，不过大剑圣看起来还是很有精神。而且连呼吸也没有紊乱。

「哼，真是的。这次的蛇也喜欢搞大场面呢。连自己那一边的要塞都毁掉是怎样啊。」

「这种事等战斗结束后再思考啰。」

八头蛇表情认真地说道。她果然也是烈火族，别说做事不瞻前顾后，甚至有喜欢困难出现的倾向。

「呼……看到你们，我就不由得想起昔日呢。苏迪人为了适应这里的社会而改变了，只有烈火族没变吶。」

「不允诈我们改变的就是苏迪政府吧。」

喃喃说道的人是莉赛。她用不带任何情感的眼睛望向大剑圣。

「这句话一点也没错呢，我说出无聊的话了。」

有如自嘲股如此笑道后，大剑圣从怀中取出一张照片。

她把破掉一半的照片拿给库罗看。

映照在上面的是，正值青春岁月的黑发大剑圣，以及赛菲的曾祖母智将拉娜菲。

「我以前也让你看过这张照片吶。」

「嗯嗯……其实，我也在太阳少女的故乡看到了没破掉的照片。」

「是吗？之所以弄破这张照片……是因为我没那个脸见不在这张照片上的那三个人。」

库罗知道不在照片上的那三人是谁。

没破掉的照片上映照著前一代的屝之巫女与太阳少女，以及——

「不，不对吧。我是害怕看到那三个人的脸喔。」

「害怕……？」

「到头来我什么都做不到。太阳少女因为关闭空之屝而死亡，屝之巫女则是因为失去太阳少女而失意丧志，就这样被拉娜菲带走。还有——另一人。」

「映照在那张照片上的人……果然就是莉赛吗？」

照片上小小地映照著第五个人物。看到人影时库罗就觉得很眼熟，不过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那道人影就是莉赛。

「没错，那张照片上的五个人，就是让一切开始的人们。开启空之屝，开启战争，在战场上一马当先的战斗，然后让战争结束。虽然是以半吊子的方式结束就是了。」

「所以就算到了现在，婆婆还是在战斗吗？」

「没错呢。我一定是为了……付最后一笔帐才苟活至今的吧。」

大剑圣把照片压向库罗的手，库罗自然而然的收下了它。

「那就继续吧，贝尔啊。」

「已经够了吗，伦谢？不需要向徒孙告别吗？」

「还以为你个性改变了，结果说大话这一点没变吗？贝尔，你觉得自己赢得了我？」

「因为我也一样还有事情没做。或许我就是——为了战胜伦谢才活到现在的。」

大剑圣摆出中段架势，莉赛则是软软垂著握剑的手摆出无形架势。

库罗背部掠过一胺让人发毛的强烈恶寒。大剑圣与莉赛正朝彼此发出比刚才磨得更亮，更加浓密的杀气。

这场战斗——谁也无法插手。

已经无法在她们周围战斗了。

曾经立于顶点的两名剑士赌上自尊的战斗，究竟谁有办法加以玷污呢。

接著——

大剑圣无声地跳跃了。

大剑圣瞬间跳出了长达五公尺的距离。

以最小的动作做出最大的跳跃——大剑圣的体术果然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动阼。

「伦谢……！」

在受到自身过于快速的速度影响而几乎模糊掉的视野中，大剑圣看到莉赛贝尔瞪大眼睛。

意识有如要将身体丢在原地似地不断加速。只有大剑圣的意识抢先肉体一步挥出长剑。

在大剑圣眼中，自己跟莉赛贝尔的动作看起来都像是格放影片般缓慢。

那是从上段架势挥落长剑，以最快速度描绘出最短轨道的剑招。是将古流奇妙剑招也融入其中，以这副肉体所能使出的最强之剑。

「…………！」

莉赛贝尔瞪大双眼，就这样用虚无红夜摆出守势。锵——钝重声音响起，双方的剑刃都微微爆散出碎片。就算是用「光」制造出来的剑，受到伤害也还是会破损。

「啊啊啊啊啊！」

大剑圣发出喝声，接二连三不断挥落长剑。白刀有如银色闪光般飞驰，虚无红夜每承受一击，也会同时释出不祥的红光。

无论攻击被挡下多少次，大剑圣都没有丝毫的动摇，她只是一心一意地挥动长剑，就算只有快一点点也好。

然而，莉赛贝尔的防御果然也是相当优异。大剑圣的剑应该拥有就算是虚无红夜，也能够一击将它折断的威力。乍看之下莉赛光是挡住剑招就已经是费尽全力，不过她仍然确实地削减著威力。

就算人格改变，即使外表看起来仍是小孩，立于烈火族顶点的剑士仍然没让人感受到半点衰退。

不，别说是衰退——女王的技巧甚至比以前更加洗练。

「喝啊！」

大剑圣发出喝声闪出剑刃，有如要狠狠敲击长剑似地轰飞莉赛贝尔。女王咔啦咔啦地刮削地面一边扬起尘土，后退二十公尺之远才停在那边。

「咕……你真的己经九十岁了吗……」

「就是不想被你这样讲喔，我们同年纪吧。」

轻轻挥剑后，大剑圣如此答道。剑刃虽然略微破损，锐利度却没有下降。由自己打造，研磨的无名爱剑，似乎比想像中还堪用。

「你打著什么主意呢，贝尔。光是处于被动是赢不了我的喔。」

「进攻成那样，你还真敢说呢。我可没有看扁你唷。」

「那真是光荣吶，女王陛下。对了，贝尔。医生的工作开心吗？」

「是的，哥哥也让我治疗了好几次喔。他跟烈火族不一样，是一个很常受伤的好病人。」

「喂喂喂，医生看到伤患会开心是怎样啊。就算人格改变，你还是有地方不太对劲吶。不过，说来有趣。从剑圣之位引退后，我也当起磨刀师就是了。」

「这件事的确很有趣呢。就算使用光刃，你仍是因为斩击过于强悍而老是把刀刃弄得残破不堪。这样的你居然会当磨刀师啊。」

「少管我。意思就是你治疗身体，我则是修好剑吶。我们都背负了不适合彼此的职责。」

「不过……我们还是回到这里了。连医者之道，还有磨刀师之道都舍弃了。」

「我并没有舍弃唷。只要打倒你收拾这场闹剧，我还是会回去当磨刀师的。」

「……你认为自己能打倒我吗？」

莉赛贝尔静静地说道后，直勾勾地盯著大剑圣这边。

她的本性或许意外地没有改变。仍然是傲慢又自大的烈火族女王。

「这么一说，初次使用烈火族『女王』这个自称的人就是你吶。在那之前也有好几代烈火族的领袖，不过被称为女王的人就只有你。」

「你想说什么？」

「只是老人不由自主沉浸在往事里而已啰。不过——哎，那是无聊的感伤吶。」

大剑圣缓缓用剑摆出中段架势。

「还打算继续下去吗，伦谢。你应该已经发现了才对。」

「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呢。」

这种话当然是谎言。

莉赛贝尔想要说什么，大剑圣明白到绰绰有余的地步。双方之间有著在七十年前的大战中并肩作战，在肃清烈火族时则是正面厮杀的交情。只要用剑交手过一次，能明白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莉赛贝尔的剑术抵达了何种境界。关于自身剑技衰退一事，用不著说出来，大剑圣也明白。

然而，即便如此——

「剑不断研磨，剑身就会变细小——变瘦。然而，锋利度不管多少次都能复活喔！」

「也是呢，伦谢。我知道你的气力尚未衰老唷！」

大剑圣与莉赛贝雨同时奔出，剑刃互相碰撞。

互相冲撞的剑产生冲击波，穿越大剑圣的身躯。然而，两人都对这种东西没有丝毫的恐惧。

「让你好好品尝我的锋利度吧！」

「我会确实承受你的气魄的！」

这次莉赛贝尔也朝这边放出斩击。那是锐利又强悍，有如要让身躯沉入地面般踏出步伐，描绘著赤红轨迹释放而出的剑招——

不知为何，大剑圣淡淡地笑了。

她释出斩击，接下莉赛贝尔的剑招，然后又施加攻击。双方每交手一次就会响起轰音与冲击，斩气与杀气也会互相交错。

将多余动作省略至极限，以极速释出的剑。就算使用瞬绝之法，那也是类似古流般游走于危险边缘的剑术。

只要稍有失误，只要用来弥补力量与速度的技术有所欠缺，不只会被莉赛贝尔接下剑招，甚至会产生致命性破绽而受到反击被她斩杀吧。

然而，大剑圣绝对不会犯下那个致命性的失误。

她流畅地使用著瞬绝之法，与莉赛贝尔用剑交手。

「贝尔，你知道吗？研磨不只是把刀调整成锐利的状态，而是要让刀刃展现出美丽的姿态。日本刀磨刀师的技巧，美丽的会让人叹息喔。」

「美丽吗？的确，你的剑虽然力量衰退——不过还是很美丽。不是像以前那样只有又强又快，而是变美丽了。那是苏迪人不可能学会的剑术呢……」

「哈哈，这是为何呢。或许是因为不符合身分地位的生活吧。」

大剑圣这次微微露出笑容。

虽然是怪人，却对剑术很真挚，有如为剑而诞生般的弟子冰华。

继承古老剑术，试图创造出新剑术的永久与义友。

跟年轻耀眼，才气洋溢的人们一起创造古流的那些日子，也让大剑圣的剑术有了改变吧。

「看吧，贝尔！见识我磨练至今的剑！」

「咕！」

莉赛贝尔勉强弹开大剑圣锁定脖子挥出的一刀。

「咯咯……贝尔啊。想不到年纪一大把了，还能来一场让心如此雀跃的互砍吶！」

「这就叫做为老不尊！伦谢，你是我最不想让年轻人当成榜样的剑士呢！」

大剑圣发出怒吼，却没有停止挥剑。莉赛贝尔也吼了回去，并且用流畅动作朝这边刺出长剑。

大剑圣——不，莉赛贝尔也笑了。

两人打从心底浮现笑容，用剑交手。

啊啊，真怀念——大剑圣感到足以令身驱颤抖的喜悦。

性格虽然不同，但这家伙果然是莉赛贝尔！

没错，当时的我或许是恋上了贝尔的剑。

而且，贝尔或许也——

「嗯嗯，是吧。你这种程度的剑士已经是空前绝后了。剑圣姬伦谢德，你曾经是最强的剑士。」

「…………！」

突然——真的很突然。

大剑圣的左臂，从手腕那边被截断了。

「咕……！」

大剑圣踢击地面，从莉赛贝尔那边拉开距离。

她的左腕仍然握著剑，就像没发现自己被切断似的。

「婆婆……！」

耳中传来库罗焦急的声音，但大剑圣并没有望向那边。她冷静地轻轻摇动剑柄，仍然握在上面的左腕落至地面。

「真是的，明明是陪伴我九十年之久的手吶。分开时居然这么轻易吗？」

「你的剑术有如打磨到光亮无比的剑刃，相当了不起。可是……已经变瘦的剑绝对不可能复元喔。」

莉赛贝尔轻轻挥动虚无红夜，微微附著在上面的血液朝四周飞散。

「呵呵……咯咯咯。」

「有什么好笑的吗，伦谢。」

「因为你已经觉得自己赢了啊。别小看我吶，贝尔……！」

就算左腕流出鲜血，大剑圣也毫不在乎。就这样继续出血的话，即使是苏迪人也会有性命之虞，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的确，大剑圣是——虽然锐利，却已经变瘦的脆弱之剑。

只要一个，只要略有动摇，就会如同文字叙述般致命。不，如果不是莉赛贝尔的话，就算发现大剑圣的破绽，应该也无法斩飞她的左腕才对。

衰老的大剑圣，以及维持青春肉体至今的莉赛贝尔——两者都是抵达极限的剑士，然而七十年的光阴却给两人带来了这种差异。

那个肉体上的差异，形成了无比绝望的差距。

莉赛贝尔拥有近乎无限的精力，但衰老的大剑圣首先缺乏的就是体力。

以最强的女王为对象挥剑的话，体力上的消耗也会很激烈。

大剑圣的体力比自己想的还要持久。所谓的精神力意外地不可小觎。然而，即使如此还是有其极限。

用精神支撑肉体——即使有这桓事，也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不是可以一直持续下去的做法。

「我就算再跟你过一、二百招，剑轨也不会有丝毫紊乱。然而，伦谢，你已经做不到了。之后你再挥剑一百次，里面就会出现两次剑招紊乱的情况吧。我是不会放过那个破绽的。」

「自以为是的狂言只有这些吗，贝尔……！」

大剑圣咚的一声踹向地面疾驰而出。

她可以立刻察觉自己的动作比刚才变得还要糟糕，然而也只有一点点而已吧。那是不会对战斗造成阻碍的程度。可是，只有在对手并非莉赛贝尔的情况下——这件事才成立。

失去左手让身躯的平衡微微崩坏，流出的鲜血夺走体力。

「呜喔喔喔！」

大剑圣发出年轻时的吼声，用一只右臂挥动长剑——

「伦谢，已经——！」

莉赛贝尔用看起来甚至很随意的动作轻轻横扫虚无红夜。大剑圣的胸部掠过热辣辣的痛楚，接著喷出血花。

「什么都……什么都还没结束吶！」

大剑圣扎在后脑勺的白发松脱，轻轻地随风而舞。

大剑圣毫不在音誉垣件事，高高举剑然后斩落。然而，莉赛贝尔只是流畅地横向移动数公分就闪过这一击，这一回她用袈裟斩斩裂大剑圣。

「咕呜呜！」

胸膛再次感受到燃烧般的痛楚，大剑圣的动作瞬间停止。即使如此，她也只有在那一剎那之间停下动作。

她继续大大地踏出步伐，锁定莉赛贝尔的脸庞释出突刺。

莉赛贝尔透明般的神奇秀发飞散了数根，不过也只有这样而已。莉赛贝尔一边闪开突刺一边使出的反击，斩裂了大剑圣的脖子。

不，很浅——我没衰老到这种程度就会死吶！

「唔喔喔喔喔喔喔！」

大剑圣从脖子流出鲜血，却还是高高挥起长剑。然而，莉赛贝尔却不允许她反击。

莉赛贝尔用快到看不清的动作连续挥动虚无红夜，每挥动一次，大剑圣的身躯就会被刻下伤痕，然后猛烈地喷出血液。

「咕……！」

没有一个伤口是致命伤，身体还能动。只要能挥剑，自己就是剑士。是剑士的话，无论受到何种伤害都能继续战斗。

大剑圣也将弟子冰华培育成这种剑士。只要握著剑，不论变成哪种状态都能战斗的人就是剑圣。徒孙们也是用同样的方式长大的吧。

既然如此，传下这个教训的人，就不能在继承者们面前露出难看的模样。

被敌入斩伤绝不是丢脸之事。

因伤势这种东西而放弃战斗，才是污辱了自己曾经持有的剑圣称号。

「伦谢，你已经……！」

「我怎样！不要得意忘形喔，你这个萝莉控杀手！」

「这个说过了呢！」

莉赛贝尔大步踏出步伐，刺出赤红色剑刃。大剑圣一边错开要害，一边用腹部接下那把剑刃。剑刃有如钻过缝隙般深刺到内脏。大剑圣一边被剑刃贯穿到背部，一边再次踏出步伐。

大剑圣是达到极限的高手，所以不管在什么距离或是何种姿势下都有办法释出必杀的一击。以小动作挥出的剑对准了莉赛贝尔的脖子——

「这样就……结束了！」

在那之前，莉赛贝尔有如扭拧般旋转刺进去的剑，将剑从腹部中央滑压至右侧腹斩裂大剑圣的身躯。

「啊…………！」

大剑圣的身躯一软。侧腹溢出大量鲜血，人也朝左侧踉跄了数步。

「我要实行——你教给我的事。」

「是什么……事情啊……」

莉赛贝尔没回答，只是高高挥起虚无红夜。然后，她用连残像都看不见的速度释出斩击。

大剑圣再次挨到被袈裟斩——伤口被刻划的更深，鲜血有如喷泉般飞出。

「意思是，我要确实地给你最后一击。就是因为你在七十年前没把我的头砍掉，所以今天才会在这里被斩杀喔。」

「贝……尔……」

大剑圣握著剑，就这样双膝跪倒在地。伤口的痛楚可以忍耐。然而，失去的血液却怎样都补不回来。不管是多么强韧的苏迪人，血液不够就会无法动弹。

大剑圣垂著脸庞，因为她已经连脸都抬不起来了——

不是只有这样，是因为她想要隐藏浮现在嘴角的笑意。

她笑了，忍不住笑了。这怎么忍得住不笑呢——！

莉赛贝尔没发现。不，谁都没有发现吧。或许地表上的人都没有发现吧。

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何谁也没有发现呢。

是长达七十年的时光，将它推到了忘却的彼岸吗——

「婆婆！住手啊，莉赛！」

「婆婆酱！莉赛酱，不行！」

这次不只库罗，连琳奈都大声叫了起来。居然脱口说出制止女王的话语，她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死剑使。

然而，根本没必要阻止。莉赛贝尔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

「再见了，伦谢。我的，明友。」

莉赛贝尔高高举起长剑的动作，藉由气息传向这边。

你真的没变吶，贝尔。就算性格改变，最根本的地方果然还是一样吶。

你在决胜负的心态很天真唷，贝尔——

「火炎啊……」

大剑圣在口中轻轻地，轻轻地低喃。

她让「光」静静地，静静地集中在仍然握在手中的剑上面。

这是长年累积经验的大剑圣才做得到的技巧。她更加强化传向剑的「光」。

「…………！」

大剑圣知道莉赛贝尔惊讶地僵直身躯。不愧是女王，大剑圣认为自己已经缓缓凝聚了「光」，莉赛贝尔却还是藉由气息察觉到了这件事。

然而，已经太迟了——

「什……！？」

大剑圣有如弹起来似地站起身躯，同时高高挥起长剑。莉赛贝尔仍然举著剑，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我想也是啦——大剑圣暗自窃笑。

大剑圣的体术，比她至今为止展现给莉赛贝尔看的任何一个动作都还要快。她挤出最后一丝力量，舍去所有多余动作。那是远远超越神速的速度——甚至凌驾全盛期的她。

大剑圣挥起的剑——其剑刃上缠带著火炎。

剑刃一边斩落，火炎一边熊熊燃烧——

「火炎啊，狂乱地爆裂吧！」

大剑圣的燃烧之刃直接击中莉赛贝尔，让她的身躯烧了起来。

火炎变得更大——化为巨大火球引发爆炸。

「伦……谢……！」

莉赛贝尔扭曲表情。

八头蛇刚才同时使用了火炎与爆炸的术法。

大剑圣的术法跟那招的效果完全相同——是让火炎猛烈地燃烧，再引发爆炸的招式。

虽然有将近七十年没用过，不过还是满顺利的嘛——

在因为爆炸而染白的视野中，大剑圣感受到了满足感。

苏迪人在大战时操控的术法之力，随著空之屝完全关闭而丧失了。只有擅长术法的烈火族，才能在门屝关闭后继续使用它。

就算是大剑圣这种等级的剑士也一样，不过——在空之屝再次渐渐开启的现在，那股力量也回来了。

能力恢复这件事，大剑圣已经确认过了。

刚才莎拉使用的爆炸术法，也是把这个术法丢出去抵消力量才防御住的。虽然为了避免消耗力量而压抑了威力，不过那也是术法是否能在实战中使用的实验．

术法就是大剑圣的王牌。

是老迈的她唯一能收拾掉女王的力量。

她的术法效果范围虽不及八头蛇，不过光就威力而论，无论是七剑或是大型影神都能够一招击杀。

那是大剑圣注入残留在身上的所有「光」，甚至花费掉性命的一击——

「贝尔呀……！跟我一起逝去吧！」

想不到我居然会斩杀好友两次呢——

在内心如此低喃时——纯白色视野里突然出现了奇妙的幻影。

是身穿七剑正式穿著，留著一头黑色长发的年轻的自己。

跟穿著黑色长袍，让淡蓝秀发随风飘扬的莉赛贝尔。

啊啊，那是——还在苏迪亚时的两人。

是还没攻进地球前，只为了穷究剑术而生的两名年轻剑士。

两人都在笑。

是年轻又纯真，有如透明般的笑容。

那个时候的姬伦谢德与莉赛贝尔，完全没想像过两人的友情将会迎来结束。

一边笑自己讽刺的命运，大剑圣的意识渐渐远去。

「婆婆！」

在意识消失之前，她听见唯一一个孙子的声音。

如果最后听到的是那家伙的声音，那感觉还不坏。

居然会想这种事，自己也真是老到不中用了吶——大剑圣不禁莞尔一笑。

能一边笑一边死去——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婆婆！」

库罗一边大喊，一边冲向大剑圣身边。

与其这样讲，倒不如说除此之外他什么都看不见。大剑圣使用的火炎与爆炸术法刮飞周围的事物，将这里化为一片火海。

「婆婆，你是命很硬的老人吧！不准死在这里！」

库罗抱起倒地的大剑圣。令人吃惊的是，大剑圣仍然握著剑。

「就是因为这样，苏迪人这些家伙才很那个吶！」

库罗从口袋取出事先放在里面，也可以用来紧急包扎的手帕，然后用它缠住大剑圣左腕的根部。

她左腕被截断的部分仍然不停流著鲜血。虽然浑身是伤，不过以这个地方的出血最不妙。

「在这里什么都做不到，糟了吶……」

远方传来哇哇叫般的骚动声。

那恐怕是宫殿里的烈火族吧。灭掉这道火炎虽然不易，不过那些人应该会立刻冲过来才对。抱著负伤的大剑圣是不可能对付烈火族的。

「也干得太华丽了吧，婆婆……！」

库罗对没有意识的大剑圣如此抱怨。

因为到处都在燃烧之故，至今仍然完全看不到周围的光景。赛菲跟琳奈都一样，她们究竟在哪里呢？

库罗还活著，所以两人都平安无事吧。琳奈是死剑使，赛菲虽然还不成熟，却有苏夏跟在身边。苏夏会尽全力守护赛菲吧。

恐怕不需要担心那两人。然而，现在更重要的是——

「啊啊，可恶……！」

不，虽然不能把莉赛丢著不管，不过有燃眉之急的人是大剑圣。总之要先把她带去安全的地方才行。

大剑圣身受重伤。随便移动她很危险，不过就这样丢著不管的话，她肯定会死的。

「库罗！大剑圣由我来背！你快点跑！」

「拉修！」

拉修刚才到底在哪里呢，只见他冲向这边扛起大剑圣的身体。

库罗也没有一一做出以往那种无意义对话的从容心态了。

「快走，拉修！总之先到宫殿外面！」

「我知道啦！」

库罗与拉修并肩奔驰而出。

虽然坠落宫殿的出现让地形大大地改变，不过这里毕竟在两人隐居七年之久的深山的旁边，所以凭感觉就晓得要怎么走。两人朝可以前往市区的道路前进。

库罗一边奔驰，一边看著被拉修背著的大剑圣。她一动也不动。

是流血过多，还是因为刚才的术法而用尽力量呢。

恐怕两者皆是——她的时间明显所剩无几了。

第九卷 第四章 折不断的剑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