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管家

新学期开始，第三天下课后。我像平常一样走进社办，里面有一个管家。「您辛苦了，大哥。」是幸村。幸村穿着像柏崎家史黛拉小姐穿的那种管家服，像平常一样面无表情地呆呆站在咖啡壶前。即使被发现是个女生，在学校的幸村还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她还是像平常一样以男学生的打扮出现，午休时一样帮我送面包和流氓漫画过来。只是，总觉得我们的距离——不是人际关系的层面，而是物理层面的距离——好像变得更近了。具体来说，不知为何她常常碰触到我。把面包递给我之后，指尖会不经意地微微停留在我手上一会儿，在社办叫我的时候，不只是开口而已，还会拉拉我的衣服。还有，之前我们大家都在社办懒散打混时，她总是固定呆呆地站在咖啡壶前面等候差遣。可是现在，如果我出现在社办，她好像都会默默移动到我附近。该说是她像小狗一样缠着我撒娇，还是该说感觉上又多了一个妹妹，总之心里虽然有点痒痒的，可是我并不讨厌这种感觉。跟走进社办的我打过招呼之后，幸村拉着管家服的衣摆，像两手轻轻拉起女仆装的裙摆行礼那样，朝我行了一个礼，慢慢朝我走过来。「咦……为什么穿成这样啊……」我一脸动摇地问着。大概是因为平常习惯穿男生制服，幸村非常适合那身管家服。之前也看过史黛拉小姐这个先例，就我个人而言，并不觉得女性穿管家服有什么格格不入的感觉。可是，该怎么说才好呢，平常穿着飘飘迷你裙、打扮成女仆的家伙，突然换上这种英气凛然的打扮……感觉很新鲜。「我看起来怎么样呢？大哥？」站在我面前的幸村微微红着脸，轻轻歪着头问道。「啊、啊啊呃呃，很适合你喔？」「谢谢您，大哥。」我挤出一句回答，幸村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我不由得看呆了。心里几乎是反射性地对自己说「这家伙是男的这家伙是男的」，然后又慌慌张张地在脑中吐自己的槽：「不、等一下、这家伙是女生喔！看美少女可爱的微笑看到呆掉完全不会不自然啊！」……又忙又累，真希望自己快点习惯这种情况。「可是、为什么要穿管家服？」我改问道。「是夜空大姐头给我的。」「夜空给的？」社办里除了幸村之外，夜空、星奈、理科也都已经来了。我朝着像平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夜空望了一眼，夜空刚好也抬头看向我，我们的视线恰好对上。夜空的视线似乎有点飘开。「夜空？」夜空像是要蒙混过去似地轻轻咳了一声，用淡淡的语气说：「——这是为了更接近真正男子汉而做的特训，第二课。」「为了更接近真正男子汉而做的特训，第二课？」我像鹦鹉一样复述她说的话。「之前让幸村穿着女仆装，是因为即使打扮成女生的样子，也要从灵魂里散发出男子气概，这样才称得上是真正的男子汉。可是，以男生来说，幸村还没有很成熟，穿着可爱衣服修行的话还太早了一点。」「我实在很丢脸。」听到夜空随口胡扯的言论，幸村露出了微妙的神色。「所以我们现在放弃穿着可爱女仆装来压抑男子气概的打扮，首先要穿着具有男子气概的服装，让自己培养出真正男子汉该有的言行举止。这就是所谓的『由外在做起』。」「我知道自己还很不成熟。」「不不不、管他成不成熟什么的，幸村是女生耶！」我开口吐槽，幸村用淡然中带着莫名热情的语气说：「夜空大姐头说过，真正的男子汉，可以超越性别之类的障碍。」咦——「就是这样，幸村。」夜空满意地重重点头。「真正的男子汉，就算拥有女生的外型，也会从灵魂中显露出男子气概——也就是说，真正男子汉的本质是存在于灵魂中的。只要拥有真正男子汉的灵魂，就算打扮成女生的模样、就算生物学上的确是个女生，也都可以成为真正的男子汉！如果能够超越性别这种巨大障碍，比一出生就是男性的人更有资格称为『真正的男子汉』！」「咦咦——……」我错愕地说不出话来，幸村却因为夜空的演说，脸上出现充满光彩的表情。「真不愧是夜空大姐头。我也要像大姐头一样，虽然身为女性，却像男生一样地帅气。」「咦？啊……嗯……是喔。」幸村露出憧憬的眼光，夜空则是一脸表情复杂。……果然，在幸村眼里看来，剪掉头发的夜空看起来也像是个美少年啊。「大哥，请您看着吧，我一定会成为像大哥一样的真正男子汉。」「咦——……」我虽然觉得，好不容易发现自己真正的性别，还是不要朝奇怪的方向去努力比较好，可是看着用闪闪发光的眼神说着目标的幸村，我实在一句话都讲不出来。自己究竟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每个人对这件事的想法都不一样啊……「……我知道幸村的决心了。虽然知道，不过……为什么要打扮成管家呢？」我向夜空问道。「因为，说到『万能男性』的话，当然就是管家啦。」……不管是夜空也好，星奈也好，理科也好，真希望她们不要把自己脑袋里的东西讲得像一般常识那么理所当然。「……是这样吗？」我还是开口问了一声，夜空有点得意地说：「管家们都很厉害又很帅气，平时不管白天晚上都要照顾主人，而且还要管理家里其他的仆人、打点家里的一切大小事。他们的言行举止完美得无懈可击，如果主人遭遇危险，他们会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主人。因为管家们多半也都是柔道或拳击的好手，所以莽汉们没办法对主人出手。管家们以前曾经以佣兵的身分活跃在地下社会，有的还拥有操纵钢线杀人的技术。管家可以说是一种象征真正男子汉的职业，他们可以称得上是活在现代的武士。」……这是哪一本漫画的情节啊。「我也会努力让自己拥有像管家一样的男子气概。」「啊啊、好好努力吧，幸村。如果要从外在开始，管家是你最好的范本。从管家服散发出来的男子气概一定可以影响你的内在。」「是。」幸村紧紧握住拳头，再次下定决心。夜空很满意地点点头。这时，正在玩掌上型电动的星奈开口了。「穿着管家服的女生好可爱哟～」「……可、可爱……？」夜空皱起眉头。听到星奈的话，玩着计算机的理科也跟着同意。「没错，最近很流行美少女管家哟。」「……美少女……管家……？」夜空脸上露出了更多问号。什么？你们说的那个胆怯管家是什么？」「是美少女电玩。」「是成人电玩。」星奈和理科异口同声地回答。「什……！」夜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小昂平常虽然傲娇得要命，可是其实是个很天兵的女生，破绽超多超可爱的❤」「她的行为很天兵，诱人的样子也很棒喔。她常常搞得自己全身都是美乃滋，不只是主角，看到的人也会觉得『喔？这个女生在引诱我吗？嘿、嘿、嘿——』」「小昂真的好可爱哟～……❤」「让人超萌的——」「真想把美乃滋倒在小昂身上然后舔舔看～」「不、那种事理科还……」星奈和理科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热烈讨论起成人电玩，夜空错愕到说不出话来。「也、也就是说，那个『小昂』就是穿着管家服的美少女吗？」「嗯，是服侍主角的管家。」「为什么要雇用那种没用的天兵女人当管家啊？」「啥！人家小昂才不是没用的女生呢！虽然有点天兵、而且胆子又小，可是她做什么都很认真！」听到有人讲自己喜欢的成人电玩角色的坏话，星奈开口抗议。「根本就是无能到一个极致……而且、为什么女生可以当管家！管家不是只有很棒的男生才能当吗！」「咦？才没有那种事，像我家也有史黛拉呀。」「史黛拉小姐是个美人呢——」理科说。「那一位女士是很棒的人。」幸村也跟着点点头。「史黛拉……？」夜空皱起眉头。「啊——对了，夜空没看过史黛拉……那是在星奈家工作的家令……就是……夏日祭典的时候开车来帮我们载东西的那一位。」「……是那一天啊。」夜空一脸厌恶地皱起眉头。被烟火烧到头发的夜空在史黛拉到达之前就先回去了，不过理科、幸村、玛丽亚三人，那天都有跟史黛拉打过招呼。如果夜空也遇过史黛拉的话，就不会抱有这种「管家＝男性ONLY」的偏见了。「可、可是！那位史黛拉是能干的成年女性吧？没成年的少女穿着管家服还是很怪不是吗？」「这个嘛，虽然不太常见，不过那种样子不是让人很感动吗！让人超萌的！」星奈极力发表自己的理论。「咦、很萌……！所谓的萌不是那个吗？像是女仆、猫耳少女之类的，要嗲声嗲气地说话、感觉很妩媚的那种。」「那种类型的确也会让人很萌，可是所谓的萌并不是只有局限于那种类型而已。所谓的萌，有很多种类型哟，学姐。」理科说道，星奈也跟着「嗯嗯」地点头。「什……么……」「在动画或电玩里，穿着男装的美少女本来就是很受欢迎的类型，其中人气最高的就是美少女管家。在完全不知道这件事的情况下，让幸村同学穿上管家服，夜空学姐的品味真的很棒耶。」「……！」理科淡淡地说着，夜空则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然后夜空看着幸村，像是慢慢观察似地、视线在幸村身上移动——「的、的确……仔细一看……真的很可爱！超适合的！」夜空的脸颊不断抽搐，像是很懊悔似地说着。幸村露出呆愣的表情微微歪着头。「……可恶、又失败了……」夜空喃喃说着什么。「……夜空？」「……唉……」深深叹了口气，夜空全身无力地瘫在沙发上。

第五卷 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