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妖星乱舞

第二天放学后，邻人社七个社员们跟昨天一样，各自在社办里无所事事地消磨时间，游佐再度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这次一定要你们乖乖认罪！」「……怎么又是你啊？」夜空郁闷地皱起眉头。「呜咕咕……」大概是因为昨天的过招让游佐觉得棘手，她威吓似地瞪着夜空。「我、我今天是有备而来的！」她用力挺起胸膛。「什么？」「我找到决定性的理由，足以证明邻人社不是正式的社团！」「哼，竟敢口出妄言……」夜空虽然装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但我知道，看到游佐自信满满的模样，其实夜空有一点动摇。「什么理由？」听我这么问，游佐拿出学生手册，唰啦唰啦地翻开。「学生守则第十二条，关于校外活动第二项！以班级、社团为单位进行活动时，如无相关教师指导，原则上不能获得认可！以及学生会规章第七十七条！各社团至少必须设置一名以上的顾问！」……嗯？社员们脑中纷纷浮现问号。「总之，也就是说，『社团活动需要顾问指导』对吧？如果是顾问，我们有啊……勉勉强强算是啦。」听到我的话，大家纷纷看向邻人社的顾问——坐在沙发上喀滋喀滋啃着洋芋片的高山玛丽亚。「咦？」玛丽亚愣一下。游佐继续说道：「那个顾问有问题！」「……怎么说？」夜空问。「根据学生会规章第七十八条，担任社团顾问的人，必须是在本校任职的教师或职员！」「呃……所以，顾问如果不是老师而是修女，就不合规定……你是想说这个吗？」「不是的，小鹰。」夜空说，「修女的确是由教会派遣过来，严格说来并不属于这所学校。可是，圣克罗尼卡学园校规第二十四条『关于修女的规定』第二项有提到，『若无特别规定，被派至本校的修女，其相关权利与义务比照教师』。也就是说，把修女跟教师当成同一种人是没问题的。事实上，除了邻人社以外，还有其他好几个社团请修女担任顾问。办理创社手续时，我也确认过，请修女担任顾问并没有问题。」「咦……」夜空口若悬河的流利说明让我十分赞叹。而且不只是校规，连学生守则都背起来，这家伙到底是有多闲？看到夜空自信满满的模样，游佐说：「嗯嗯……的确，如果由修女担任顾问的话并没有问题，可是……」游佐露出高傲的笑容，大声说：「那个高山玛丽亚，并不是修女！」「「「「「「「？」」」」」」」」邻人社社员们通通愣住。这家伙在说什么啊？连当事人玛丽亚也露出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根据本人的调查，在教会派来本校的修女名册当中，找不到高山玛丽亚的名字。」「……啊？」「……她姐姐高山凯特老师的名字的确在名册上，但是，高山玛丽亚的名字连在本校教师或职员名册上都找不到。换句话说，她并没有在本校担任任何职务，而是以高山凯特老师的家属身分进出教堂，也就是说，只是一个『穿着修女服的小女孩』而已！」……咦？真的假的？这个事实太让人错愕，邻人社社员们纷纷变得沉默。「说真的……我其实曾想过，明明是个小女孩，怎么可能当老师呢……」理科喃喃说着。喂，现在才吐这种槽啊？夜空试着提出反驳。「可、可是！我的创社申请书有被正式受理啊！如果玛丽亚不是修女，那么我的申请书应该会被退回来才对！」「那只是一个行政失误而已。对学校来说，教会派遣过来的修女是独立的存在，所以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如果你们想确认的话，我可以去拿名册过来。」游佐冷静地说着，听起来实在不像在骗人。何况，应该没有人会拿这种只要一查就知道的事情来说谎。「……没想到竟然被随便的创社手续反咬一口！」夜空恨恨地咬着牙。这时，玛丽亚面无表情地喃喃说道：「我……不是修女吗？」「等、等一下！我确认看看！」我慌慌张张掏出自己的手机，打电话给凯特。『哥哥？』凯特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是我。」『啊哈～没想到哥哥会打电话给我耶，好高兴喔！有什么事吗？』「有点事想问你。」『嗯？哥哥的声音听起来怎么那么严肃啊？』「……玛丽亚……不是修女吗？」『咦？嗯。』「太随便啦！」竟然这么干脆地肯定这件事……「……真的假的？」『当然是真的呀。』「呃……那么……为什么玛丽亚会在学校工作？」『总不能每天在家里混吃等死，所以我让她来帮忙，顺便学习一点社会经验。那家伙的年纪还不能出去打工……如果在同一所学校，至少我还照顾得到……』凯特的声音掺杂后悔的语调，好像又带了点悲伤。这对姐妹也有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辛酸吧，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那么，为什么玛丽亚一直说自己是老师呢？」『啊，那只是那个傻瓜随口乱说的。而且只要我说「如果是老师的话」，她就会努力工作，所以我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不知不觉中她就误以为自己是老师。』「什么！可、可是，她的确是四号谈话室的管理者对吧？如果不是真正的老师，为什么可以当管理者！」『嗯？那里的正式管理者是我哟。我跟玛丽亚之前约好，叫她要认真打扫谈话室，所以暂时把钥匙放在她那边。』搞什么……连社办的管理人都称不上吗……「……那么，为什么她会穿修女服呢？」『当然是因为很可爱啊！』「喂。」『啊、啊啊，不、不是啦……要让一个小孩在校内跑来跑去，如果她穿着修女服，大家比较能接受，这样不是很方便吗？』「就、就是因为这样，害我们现在碰到大麻烦啦！」『咦？』凯特透过电话传来的声音听起来很惊讶。我顺势把电话挂断，然后对默默看着我的社员们说：「……我跟玛丽亚的姐姐确认过了，玛丽亚好像真的不是修女。」……在一片沉默当中，大家的视线很自然地聚集在玛丽亚身上。「……是吗？原来我不是修女……」玛丽亚的眼神顿时变得像死鱼一样空虚。看样子，她的自我认同崩毁了。「……那个……我一直说自己是老师、是神祇的使徒，还装出一副伟大的样子，真是对不起大家……欺骗大家是不好的……」「玛、玛丽亚……」夜空的表情罩上一层阴影。「哈……是吗……我到底算是什么呢……」「啊呜……」，事情已经很清楚！既然没有顾问，邻人社不能算是正式社团！而且以不正当手段创立社团，必须受到严厉的处分！你们觉悟吧！」「严、严厉处分？」夜空用嘶哑的声音反问。「当然是废社！」「废社……」社员们的情绪顿时大为动摇。游佐很满足地看着我们的反应说：「如果不想废社的话，就拿出本校学生该有的样子，从事一些高尚的——」这时，游佐得意洋洋的话语被打断。「——只要玛丽亚成为正式的顾问就没有问题吧？」星奈说道，声音一点紧张感都没有，跟现在这个面临废社危机的严肃场面格格不入。「柏、柏崎星奈……」游佐缩起身体。「没、没错！因为她不是顾问，你们不能算是正式社团。你刚刚有在听我说话吗？」「大概啦。」「什么大概……唔哼哼……」「嗯，那你们等一下。」星奈像是嫌麻烦似地拿出手机，走出社办。「咦？啊，那个……」游佐一脸困惑，怯怯地环视社办，不过我们也不知道现在要干什么才好。「……总之，要不要先喝杯咖啡？」「啊，好的。」我请游佐坐下，幸村则端出咖啡。游佐死命盯着眼前的咖啡。「别担心，没有下毒。」我原本只是为了缓和一下现场的紧张气氛，所以开一个玩笑，没想到幸村却用非常认真的表情说：「我竟然做出那样的事……真的非常抱歉。」「咦？你在道什么歉？」「我竟然错失处决坏人的大好机会……」「处决？」「不不不，没有人那么想！幸、幸村，这个玩笑未免太过火啦，哈哈哈……」游佐吓得愣住，我连忙慌慌张张地把话题蒙混过去。「真的很抱歉，大哥。」「啊，原来是在开玩笑……这个人开的玩笑真恐怖……」幸村恭恭敬敬地行一个礼，游佐则露出警戒的视线问道：「啊，那个……请问有奶精和砂糖吗？羽濑川同学。」「嗯。」游佐诚惶诚恐地询问，我各拿了两个奶精和砂糖过来。游佐把它们通通倒进去，然后紧张地端起杯子喝一口咖啡。「……好苦。」这样还嫌苦啊……邻人社社员们以复杂的表情看着那样的游佐，夜空的敌意显露无遗。身处别人家的地盘，跑来别人的社办吵架，嚷着「我要让你们废社」，在这个就算称为敌方阵营也不为过的地方，独身一人。如果是一般人大概已准备逃跑，可是游佐虽然害怕，却仍继续留在这里，我觉得她真的很有胆量。在大家都保持沉默的情况下，大约经过十分钟后——「久等了，愚民们！」星奈终于回到社办。连同游佐在内，大家都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星奈完全无视弥漫在我们之间的微妙气氛，得意地宣布：「玛丽亚已经内定为『特别兼职讲师』！」呃……突如其来的话，让所有人露出呆滞的表情。「正式手续虽然还没办妥，不过已经在准备，这样可以吗？」星奈问玛丽亚。「特别兼职讲师……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总之大概是像老师之类的吧？」「……你打电话给谁？」我问。「当然是爸比呀。」「果然是打给理事长……」柏崎天马（念成佩嘎萨斯）是圣克罗尼卡学园的理事长。身为私立学校的理事长，代表是该校握有最高权力的人。「嗯，我问爸比说，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赶快让玛丽亚成为正式的顾问，爸比说这样做就可以。当然还需要玛丽亚本人同意，所以玛丽亚，你的意思呢？」玛丽亚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望着星奈。「……我、我可以变成真正的老师吗？」「嗯。」「我要！我要当老师！」「喔，好，那最近会要你办理一些手续。」「喔！要办手续啊！哈哈哈哈哈！哇哇！我要变成真正的老师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玛丽亚欣喜若狂地大呼小叫。另一方面……「怎、怎么会……竟然这么乱来！」游佐对着星奈大叫。可是，星奈露出一副随便怎样都好的表情。「这是学园理事长决定的事，你有什么意见吗？」「当、当然有！就、就算高山玛丽亚从现在开始成为正式顾问，但邻人社是以不正当手段创立的这个事实，依旧没有改变——」「给我闭嘴，你这只脏狗。」游佐试着想再抗争，星奈用冷血女神般的眼神看着她。「咦……」游佐顿时像怯弱的小狗一样缩起身体。「我话说在前头，即使学生会申请要让邻人社废社，我也可以一手捏碎你们的申请。看在你是同班同学的分上，我已经照你说的好好找来正式顾问，还不快感谢本小姐？」「感、感谢？多么蛮横的说法！本、本人绝不认同！绝不认同这么卑鄙的事！」「你要怎么想都无所谓。」星奈像是觉得很麻烦似地叹一口气，然后猛然挨近游佐面前。「……给我仔细听好，脏狗。这个社团是本小姐的东西，要是胆敢继续在本小姐的院子里乱吠……小心我捏死你。」「咦……啊、啊……呜……」「……对了，为了避免你再来找麻烦，干脆让你退学吧？」「你、你怎么可能办到——」「如果觉得我不可能办到，那也是你的自由。」「……呜……呜呜……退、退、退学……」游佐泪眼汪汪地瞪着星奈。「……坠布启本人不该引起骚动，本人以后不会再对邻人社出手……呜呜。」说完这句话后，游佐露出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离开社办。游佐离开之后，玛丽亚冲过去一把抱住星奈。「哇！托星奈的福，我变成真正的老师啦！谢谢你，星奈！啊哈哈哈哈哈！」「我、我才不是为了你呢……」这句并不是傲娇台词，星奈是真的一脸郁闷地把玛丽亚从自己身上推开。「哼……以权力为盾牌，把向自己挥剑的敌人打垮的有钱千金小姐……如果是漫画情节，怎么看都是坏人。」夜空挖苦似地说着，星奈涨红了脸。「我、我也不喜欢这么做呀！可是以前爸比曾说过，『使用权力的时候绝对不要犹豫』……」佩嘎萨斯先生，你到底是怎么教育女儿的……「啊，算了，那种事随便怎么样都好！」丢下这句话后，星奈小跑步回社办深处，继续玩起刚才因为游佐而中断的电玩。咧嘴笑一边舔嘴唇，大家纷纷对她投以白眼。「难道说……星奈学姐只是因为想快点打电动，所以不惜动用威胁，也要尽快把对方扫出去吗？」理科冒着冷汗问道。「那还用说！」星奈头也不回，一边高速连击按键，一边堂而皇之地用力点头。「星奈大姐头是无可动摇的。」幸村又获得诡异的感动。对星奈来说，游佐只不过是个连美少女电玩的白色兔耳比基尼都比不上的杂碎吗……我不由得同情起游佐。这时——「稍微运用一点权力手段就能对付的对手，随便怎样都无所谓。真正有骨气的家伙会堂堂面对，根本不会在乎权力那种东西。」星奈像是自言自语似地喃喃说道。理科、幸村、小鸠、玛丽亚，都露出一种感到不可思议的表情疑惑地歪着头。只有夜空勾起嘴角轻轻笑着：「呵……」看到那样的夜空，我想起星奈第一次来邻人社的情况。「都是因为这女人的差劲个性不好！凡人明明都会对完美的我下跪才对！」「跟脑袋差劲的你比起来，我算好多了！」「哼哼，我可是全年级第一名哟。」「是是，母牛最会念书了好棒喔！」「……死女人……我要叫爸比让你退学！」「爸比？都已经一把年纪了还叫爸比、妈咪，你不觉得羞耻吗？断不了奶的撒娇女真是麻烦，这样活着都不觉得丢脸吗？」「你、你这个女人……个性真的很恶劣！」……这两人从一开始就吵得很凶，令人难以想像她们是第一次见面。邻人社成立大约是在六月半左右，到现在差不多已有五个月。和游佐葵之间的战争，或许可算是攸关邻人社存亡的危机，然而这场危机，靠着在这五个月之间不断吵架的夜空和星奈，平安无事地落幕。——头脑灵活、辩才无碍的三日月夜空。——拥有体力、智力、财力、权力等压倒性力量的柏崎星奈。只要有这两人在，不管是谁来进攻，邻人社应该都会安然无恙吧。我乐观地这么想着。我忘记这个现状是在多么危险的平衡下成立，只因为此刻危机结束，所以松一口气、放下心来。我想着，以后邻人社应该仍能继续无所事事地度过每一天。绝对不是因为我这么想——绝对不是因为我太大意，所以后来才发生那种事。就像星球的运行不容人类的意见介入一样，现实毫不留情地缓缓运行，与我的想法背道而驰、产生变动。『请接受我的爱吧！』『喔喔呜、呜咦咦咦咦咦！』『请跟我交往！』『我最喜欢哥哥了！』『人、人家并没有不想你呀！』电视画面中的一大群美少女，有的挥舞着像武器般的情书，有的从眼睛射出心形电波，步步逼近主角。『人家要死了啊啊啊啊！』『宇宙和平啊啊啊啊啊！』『Jet"aime!』（注8　法文的「我爱你」。）原来美少女电玩也有这种奇怪的东西啊，我觉得满有趣的，在一旁随便盯着画面看星奈过关斩将。「……啊，对了，小鹰。」『不、不要啊啊啊！』『请、请跟我结婚吧！』『不、不要碰那里啦！』『不要～～嗯！』『C"est ci bon!』（注9　法文的「好棒」。）『连爸爸都没有那样摸过人家的头！』星奈一边用高超的技巧让美少女一个个升天，一边用满不在乎的口气说着。「嗯？」我同样悠闲地回应一声。「刚才跟爸比讲电话的时候有说到。」「喔。」「你还是跟我结婚吧。」「噗嘶」一声，夜空和理科口中的咖啡同时喷出来。幸村、玛莉亚、小鸠一脸呆滞。「之前我就一直在想……」『人家要高潮啦啊啊啊啊啊！』『要去了呀呀呀呀呀！』『呀啊啊啊啊啊！』星奈认真地盯着画面，连看都没看我一眼，继续说下去。『啊～～～～』『笨蛋♥』『太、太激烈啊啊啊啊！』「就像我之前说的，爸比跟你爸爸以前约好的事、我们小时候见过面的事，那些事随便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是，这个『随便怎么样都无所谓』是指从前的那个约定。前阵子发现有婚约、彼此谈过以后，我们当时的确已达成共识，决定取消婚约。不过，现在我要说的话跟之前的事无关，就我现在的心情来说，我还是想要跟你结婚，因为……」「我喜欢小鹰。」「咦！你说什么！」「啊哇！」爆炸声响起。为了盖过星奈的话，我全力放声大叫，结果害星奈吓一跳、操作失误，画面里的主角被美少女丢过来的小裤裤炸弹打到，生命值受损。「吼啊啊啊啊～～～～讨厌！害人家被打到啦！笨蛋！」星奈痛恨地惨叫，泪眼汪汪地回头瞪我。「啊、啊啊……对不起……你、你说什么？」连敷衍的苦笑都算不上，我只能挤出僵硬没用的假笑。「什么我说什——」注意到所有社员的眼光都盯着自己，星奈半张着嘴、整个人僵住。「…………啊呜？」一阵沉默之后，星奈的脸突然整个变红。她现在才发现，自己因为沉浸在电玩里，所以用像在聊「今天天气很好」的语气，讲出不该讲的话。「……啊、那个、啊呜……呃呃……」星奈红着脸，嘴巴一张一阖。怎么办？如果不说些什么的话……可是因为事出突然，我的脑袋一片混乱，思考完全无法集中。「……说、说出来了……啊哈……」星奈很尴尬地干笑着。「……啊哈哈……算了……反正本来就打算最近要讲……」竟然将错就错。「……呃、喂……」星奈扭扭捏捏地由下往上抬眼看着我。「……总、总之，呃……好像就是这样……」很害羞地笑着的星奈，可爱到犯规的地步。只要是男人，都会毫无招架之力地被她迷惑。那说是魔力也不为过，是一种不容拒绝的破坏力。如果这个人不是我认识的人，如果柏崎星奈对我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陌生人，我或许会不顾他人的眼光，一把扑上去紧紧抱住她。可是，我不能那么做。「……啊、啊……这、这样是怎么样？刚才电玩的声音太大，我完全没听到你说什么……」一听就知道是在敷衍，可是，社办里的气氛完全没有改变。……说的也是。星奈完全没有打算要把这个话题蒙混过去，我不管再怎么装傻都没有意义。星奈完全忽略我说的话，仍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我。幸村像平常一样面无表情地直直盯着我。玛丽亚继续呆呆吃着洋芋片。小鸠泫然欲泣地看着我。理科露出难过的表情，视线在星奈和我之间游移。眼神对上我的时候，她轻轻叹一口气，像是在说：「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吗？」「……小鹰？」星奈用很可爱的样子微微歪着头。这番举动如果是故意的话实在太厉害，然而，星奈不是会那样算计别人的家伙，她也没有必要那么做。举手投足都能自然吸引他人目光的柏崎星奈，现在全心全意只看着我一个人。我想着……该如何不被这股近乎暴力的魅惑激流吞没、该如何巧妙地躲开，像以前一样，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但我一瞬间得出的结论是——不可能办到。我想不出那样的方法，就算想得出来也做不到。如果我拥有那种像特技般的高超对话能力，现在一定是个超级现实充，打从一开始就不会待在邻人社这种地方。所以，我拿起包包站起来。「我、我突然想到自己还有急事！」我逃走了。

第八卷 妖星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