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宣告破灭的使者 5 灾难之源

沉重的静默没有持续很久。旁边传来一道讶异的声音。「唉呀呀……我还以为谁来了，原来是你们！」这道声音让莉姬吓了一跳。（这、这声音是……）她猛然回头，看见一个原本不会在这里出现的人站在眼前。这名青年虽然有着没什么特征的淡褐色头发与眼睛，身上却飘散着一股让人觉得他不是寻常角色的氛围——他在杰涅斯迪亚某个穷人聚集的地区附近经营一家特异店铺，是个奇妙的青年。「里伯特……！？」莉姬一脸惊讶地僵在原地。（怎么回事……？那家伙为什么在这里……？）「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这里？」里伯特听了之后露出意外的表情。「这是我要说的。你们在别人家里做什么？」「——什么？」「对了，我记得之前提过，我最近会为了收回您之前赊欠的部分前去拜访……没想到您居然特地来到这里，是不是支付的准备已经有着落了呢？」里伯特的话让莉姬吓了一跳。「这是你家……？」她下意识地环视周围。仔细一看，她才发现这间老旧的石造房间只是个地下仓库。但因为杰涅斯迪亚宫殿里也有古老的石造房间，所以莉姬完全将这里当成宫殿里的房间之一了。莉姬一脸茫然。（不……我们直到刚才都还在杰涅斯迪亚宫殿里啊？）但又为什么……？（这种事到底为何……会接二连三发生呢？）正当莉姬感到疑惑的时候……「您的妹妹怎么了？」被这么一问，莉姬才想起自己目前身处的状况。面对着亚许达·萨多砍下来的大剑，莉姬能做的只有抱住妹妹，而她还用刚才的姿势抱着希露潘娜。（话说回来，这家伙认识希露潘娜嘛。）事实上，他在不久之前还被希露潘娜找了不少麻烦。话虽如此，对方与莉姬之间的关系，也没有亲昵到可以让她立刻说明一切，因此她沉默了下来。况且就算对他说明，他就会懂吗……？莉姬这时突然想起一点。（——…………对了，虽然他是个可疑的男人，但在紧要关头不也满厉害的吗？）但一考虑到至今为止的各种事情，莉姬就觉得他实在不是个能依赖的对象。更何况，莉姬怎样也不认为他会不求回报地给予协助，但她现在的心境可说是只要有一「这里真的是你家，不是杰涅斯迪亚宫殿吧？」莉姬还是先确认了一下。「当然是我家没错。」「那真是抱歉……可以让我们暂时留在这里吗？嗯～～因为发生了很多事情，所以我们暂时不能回宫殿。」接着，他重新依序来回看着三名突如其来的访客。莉姬与希露潘娜——然后，当里伯特的视线来到裘特里尔前方时，莉姬发现他的双眼忽然眯成奇妙的形状。（……刚才那是……什么意思？）他的眼神并非怀疑，也不是有所戒备……而像是看见一个很久以前就认识的人——话虽如此，那眼神却像紧盯着不受欢迎的客人一般让人静不下心。然而在莉姬询问之前，里伯特就先开口了。「还是别待在这里比较好吧。」「为什么？」「这里对心怀不轨的人们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好地点，我觉得不太好啊。」「什么……？」里伯特突然说出奇怪的话，莉姬无法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对心怀不轨的人来说是好地点……？）但在莉姬想要深思的时候，他将莉姬的意识拉往其他方向。「比起这个，您要不要先与伊欧殿下联络呢？与其拜托我，他一定比我可靠喔。」「咦？啊——不……那个……」莉姬虚弱地叹了口气。「请你不要……对伊欧说。」「为什么？」「……他怀疑我妹妹，所以我不能拜托他。」里伯特听到之后惊讶不已。「……难不成两位吵架了吗？」「吵架……？」「真是稀奇啊，话说回来，您可以跟他吵起来这才教我意外呢。那个一脸悠哉的伊欧殿下也会吵架啊。」里伯特以看顾着雏鸟离巢独立似的眼神低语，这让莉姬讲不出话来。接着她突然惊觉。（……话题越扯越远了……）他该不会希望莉姬早点走人吧？（说不定就是这样，因为希露潘娜上次给他添了很多麻烦。）无论如何，亚许达·萨多找到这里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真要这样的话，现在才慌张也无济于事。「我知道了，没关系，突然到这里来真抱歉。」总之只能先离开了。莉姬打算重新抱起希露潘娜。这时，里伯特突然将希露潘娜抱了起来。「——？」莉姬讶异地抬起头。眼前这名青年露出莫可奈何的表情，然后仅仅用眼神对莉姬抛出了一个「跟我来吧」的暗示。「嗯——反正，您特地到这里来了，我也没有那么狠心，至少请您喝杯茶吧。」青年说完就跨出步伐。★里伯特抱着希露潘娜走出石造仓库。莉姬也慌张地准备跟在后面。但裘特里尔的身影这时突然映入她的眼中。「……？」他不知为何伫立着不动。「裘特里尔……走吧。」裘特里尔轻轻地摇头。「怎么了？你不想去吗……？」可是又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啊。莉姬温和地劝说：「不要紧的，里伯特虽然是个可疑的家伙，可是并不危险喔，我之前也曾经被他救过一次呢。」裘特里尔依旧摇头，莉姬发现他似乎在怕些什么。他不是害怕里伯特，而是恐惧与对方一起走。裘特里尔一边颤抖，一边推着莉姬的肩膀，仿佛表示要莉姬一个人先走。但莉姬无法成全他的愿望。她就是很担心裘特里尔先前那个样子。那道宛如他人的视线。放他一个人也没问题吧。这个想法闪过她脑中。莉姬心里一惊。（——我刚才……在想什么……？）虽然只有一瞬间，莉姬却对裘特里尔有所怀疑。她注意到这样的自己，并因为罪恶感而皱起眉头。为了驱散这种心情，莉姬抓住裘特里尔的手臂然后握住他的手。「总之一起走吧。」★莉姬走出地下室、登上石阶，踏进对方引领她进入的一间房间之后……她想也没想就紧贴窗户看着外头的风景。她看见了难以想像的景色。「……什……？」眼前一片空荡。附近一整面的景色别说天空了，就连地面也没看见。只有灰色的空间无垠地延伸下去。以轻描淡写的声音说道：「喔～～请您不必在意外面。」「一般都会在意的吧！这是哪里？是什么地方？」莉姬本来完全以为他们待的地方是里伯特那间店铺的地下仓库。她深信只要走上楼梯就一定会再次来到那间奇妙的店铺。但是……里伯特不在意感到不安的莉姬，他一边用暖炉将铁壶里的水烧热，一边回答：「唉呀，这只是个次元间的狭缝而已啊。」「次元间的狭缝……」「这是个只属于我，而且不会被任何人打扰的地方。是个好地方吧？空间又大，再说要做些有点危险的实验也能随心所欲。」「……危险的实验……？」莉姬这时才总算发现自己待的房间不是普通的房间。她大力地转头张望四周。这个房间不管地板或桌上，都凌乱地堆着如小山一样高的古书。墙上挂着大小不一的羊皮纸、木板、树皮与壁毯，而且无论哪个物品上面都写着或画着莉姬无法理解的奇妙文字、记号或图画。架子上放的则是骨头、小石子、壶、还有散发出来历不明气息的大锅……（……该怎么说呢，总觉得放在这里的东西，跟这家伙店里的东西没什么两样。）这里跟店里一样到处放了奇怪的东西。莉姬将视线停在一张没有写任何文字的泛黄纸片上。「喔～～那是地图。」「可是上面什么也没写啊。」「是烤过才会出现的。如果不在半夜用有点特别的蜡烛的火焰去烤的话，上面就不会出现任何字喔。」「又是个稀奇古怪的东西……」「啊，我先说清楚喔，放在这里的东西全都是非卖品！不管您有多喜欢，我都不能卖！」「我也不要啊……话说回来，这间房间到底怎么回事？」莉姬一问，里伯特就有些得意地挺起胸膛。「嗯～～可以称之为个人喜好室吧。」在莉姬眼里看来，她根本搞不清楚他的店铺与这间房间有什么差异。「我在这里可以不受任何打扰、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这里是我很重要的地方喔，客人几乎不会到这里来的。世界各地都有这种洞穴呢，当中也有的被称为裂缝，是通往异次元的大门。您应该也知道吧？亚许达殿下前不久还在使用的隐藏住所也跟这一样，这种地方在杰涅斯迪亚很多喔。」莉姬一边听着里伯特说话，一边丧气地用指甲抓着玻璃窗。（我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说起来，她本来应该在杰涅斯迪亚宫殿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应该不是亚许达·萨多做了什么，才将我们吹到这里的吧……？）接着，莉姬瞄了裘特里尔一眼。他看起来似乎很糟，不过好像正努力忍耐。（不至于吧……）若不是希露潘娜体内的神兽察觉〈祭品〉有危险而来到这里，剩下的可能性就只有一个了。莉姬看着他、想要确认。眼前的裘特里尔突然变了个人。他就这么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希露潘娜的房间。他只是如同冻结一般，凝视着敞开门扉的深处。他的表情传递出了明确的恐惧，身体也微微地颤抖着。「怎么了……？」莉姬下意识地猛然起身。但裘特里尔并没有回头，只是专心盯着一处。莉姬感到疑惑，于是向房内窥视、确认裘特里尔看到的是什么。「——！」她屏住气息。原本失去意识的希露潘娜，不知何时在床上睁开了眼睛。「希露潘娜……！？你醒来了吗？」可是，她的模样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平常她一看见莉姬，那双眼就会丝毫不隐藏敌意地回看对方，现在却安静得接近空虚。看起来简直就像整颗心都不在这里。里伯特不知何时靠过来并低声说道：「好像快要觉醒了呢。」「觉醒……？」莉姬为了询问这句话的意思般地回过头去，结果里伯特正凝视着双眼睁开无神模样的希露潘娜。「不，与其说觉醒，应该说终于快要破壳而出了吧？」这句话让莉姬感到惊讶。「你看得出来啊？」「嗯，没错啊。」虽然莉姬现在已经不觉得讶异了，但这时她也想起里伯特是个满身谜团的人。（啊～～是啊。）为什么自己之前都没注意到呢？（这个男人应该会知道吧——？）面前这名青年让她有这种想法。莉姬随即盯着面前这名青年的双眼。「那你也知道希露潘娜身体里的神兽是什么罗？」他的回答出人意料地轻松。「嗯，是啊。」「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因为您没问啊。」「你骗人，是你根本不想说对吧？」里伯特无奈地叹了口气。「真对不起，我不想被扯进这种麻烦事，我喜欢和平的生活。」「我也不想和麻烦扯上关系啊！可是既然被卷进去了也没办法。」「公主殿下，您是自己选择扛下麻烦的喔。」里伯特看了希露潘娜一眼之后如此说道，莉姬哑口无言。被他这么一说，这的确是莉姬的弱点，但她不能让现在这个机会溜走。「拜托你，告诉我好吗？希露潘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什么东西寄宿在我妹妹身上？」她已经不想拜托对方藏匿希露潘娜，或向对方求救了。莉姬只想知道，自己妹妹身体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在莉姬认真视线的注视之下，里伯特不禁露出投降的表情。「我要怎么讲才好呢……简单来说就类似一颗蛋。」他就像看着店里的贵重古董一般盯着希露潘娜的脸。「蛋……？」「也就是说，那与自古以来就存在的杰涅斯迪亚圣兽有些不同。」「哪里不同？」「一般来说，杰涅斯迪亚的圣兽都是直接〈降临〉，可是这种异国的圣兽却是在〈祭品〉体内成长。」「成长……？」莉姬听到这句话之后，再次看着希露潘娜。说到这，伊欧不是也讲过？他说从她力量之核散发出的神兽波动比昨天更强。不只这样，他还说神兽就像睡着一样安静。莉姬向里伯特投以确认的视线之后，他点头并说道：「嗯，看来那似乎非常年幼……或者该说是新种类——不然就是刚诞生。不管怎么形容，说它还没诞生应该比较正确吧。」（还没诞生……？）「也就是说，跟蛋一样？」「嗯，差不多。」莉姬这才理解伊欧当时的话。（它在里面睡眠的同时也在成长吗？）它十分安静，仿佛等候着孵化中的蛋壳在某个时刻裂开。所以外界才会有平稳的感受，而它现在依旧在成长……神兽啊？为什么要戒备成这样？」还有一件事。莉姬问了她最在意的事。「……为什么亚许达，萨多想杀希露潘娜？那家伙曾说希露潘娜的神兽是侵略者！」里伯特听了之后露出有点佩服的表情。「唉呀呀，那位王子居然说了这么了不起的话。」「现在不是佩服的时候了吧？为什么神兽会是侵略者？圣兽原来应该没有这种意识才对吧？因为圣兽是由圣兽操纵者控制不是吗？那又——」莉姬讲到这里停了下来。然后用惊讶的表情低头看着妹妹。「真的有人……在操纵希露潘娜的神兽吗？」「正确来说还没有出手操纵，因为神兽还没诞生。」莉姬缓缓将视线从妹妹的银色发丝移开后，紧盯着里伯特的眼睛。「但是，有人让神兽〈降临〉了。」「您说的没错。」「那家伙还在等待吗？等希露潘娜的神兽觉醒。」「是啊，公主殿下。」「不过，既然这样的话，那家伙人又在哪里？如果要等……应该要待在希露潘娜身边才行啊。」里伯特接着说道：「就在这里啊，在很近的地方。」「很近……到底在哪里……」莉姬随即惊觉到一件事。脸上浮现愕然的表情。她将视线移向一名青年。「裘特里尔……是你……？」裘特里尔没有回答莉姬的话。他只是静静垂着头，无法得知他的表情。只不过——莉姬相当在意他的静默。她总觉得自己知道这种感觉。莉姬在不好的预感出现之时，呼唤了她前未婚夫的名字。「裘特里尔。」他回应呼唤似地慢慢抬起头。尽管她想要对自己说「怎么可能」，但眼前明显地发生了异变。那名总是一副懦弱模样的青年并不在她面前。站在那里的，是个露出狂妄笑容的陌生人。总是因为某些事物而怯懦、颤抖、痛苦的裘特里尔消失无踪了。他刚刚才消失的。莉姬紧咬着嘴唇。「你是谁？」他发出窃笑回应莉姬的问题。莉姬如同看见不祥之物似地，紧盯他那张冰冷的笑脸。「那具身体属裘特里尔所有，但你并不是裘特里尔。」有某样东西在裘特里尔的身体里。那不是他与生俱来就拥有的。是直到最近。在他与莉姬分别之后——正确来说，是在他与希露潘娜一起离开多雷纳王国之后……他身上发生了某种异变。『附身』。莉姬的脑海里浮出这个词。接着『裘特里尔』在她面前回答道：「没错，我不是那个你认识的男人。」「……你在裘特里尔的身体里对吧？」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只要看到他的表情就可以清楚明白。他悠然地笑着。看着转变过于剧烈的前未婚夫，莉姬胸中窜过尖锐的痛楚。她一直以来都相信着他。就算伊欧存疑，她依然相信他。她无法去怀疑一个从小就一起长大的重要之人。然而……莉姬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你就是让神兽〈降临〉在希露潘娜体内的人吗？」眼前的青年慢慢点头。「正是我。」这个终于露出真面目的存在，让莉姬再次屏住气息。那么，就是这家伙夺走了希露潘娜的记忆——封住裘特里尔的声音吗——？「不过，为什么是裘特里尔？这家伙……只是个普通人类，也没有特殊能力，是个只有个性可取的人。」男子回答道：「没错，他是个不值一提的人类，不仅懦弱，而且是个无趣、没有价值——无足轻重的普通人类。」对方过分的话语，激起莉姬心中强烈的愤怒。夺走了别人的身体，还说这种话？如果那不是裘特里尔的身体，莉姬恐怕会立刻痛打对方吧。莉姬强忍住几乎爆发的情绪。「既然你说成这样，那为何还会在他身体里？」「我所需要的是这副容貌。虽然这个男人没有半点价值，却只有这副容貌有用处。」「……你说容貌？」希露潘娜现在仍旧以那双没有聚焦的眼睛望着空中，而这名有着裘特里尔外貌的来历不明人物，则将视线移到她身上。「若要真正得到寄宿在那个女孩体内的神兽，就需要她的心。」「心……？」莉姬不了解话中意义，于是皱起眉头。「由我们〈降临〉的神兽，与你们知道的神兽不同。订下契约的人不一定非得是圣兽操纵者，也不需要强大的力量。」男子平静地说着。「要说理由，就在于那个身为〈祭品〉的女孩自己选择的对象，将会成为契约者。」这句话让莉姬瞪大双眼。★「〈祭品〉选择的人……？」莉姬复诵这句她头一次听到的话。「正因如此，那个女孩毫无疑问会选择这个男人。」莉姬听懂了他的意思。「因为她深深为这个男人着迷。」是啊——希露潘娜真的喜欢着裘特里尔。甚至到了要说服他一起私奔的程度。「你因为这种事……？」就夺取了裘特里尔的一切吗？「这不是小事，而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事。」「重要？」「不管说什么谎话都没用，因为做选择的是〈祭品〉的灵魂。就算〈祭品〉不想选择，只要她的心灵渴求，灵魂做会做出选择，而且〈祭品〉一定会选这个男人。」「可是希露潘娜脑子里，已经没有关于裘特里尔的记忆……」「没错，那个女孩知道这点，并自愿将一切忘掉，而且是为了将这男人忘掉。她大概以为只要这么做，这个男人就不会被选中吧，真是愚蠢。」「愚蠢……？」「即使失去记忆，心灵依旧存在。只要这样就够了，因为做选择的是她的心。就算不记得，那个女孩也会在觉醒的瞬间一眼就选择这个男人。」所以，才要在希露潘娜体内的神兽觉醒之前，将裘特里尔送回希露潘娜身边。莉姬咬住嘴唇。「但我并不是在地上的世界找到希露潘娜。」「是啊，那是我们的疏忽。某一天，那个女孩四周出现空间扭曲，突然消失到一个我们的力量无法到达的地方。」「她到了地底——阿尔提娜斯……是吗？」「本来以为再也无法带回她……不过你重新让〈祭品〉回到了地上。」「是因为我在偶然间迷途进入阿尔提娜斯吗？」男子轻轻笑了出来。「你以为那是偶然吗？」莉姬听了之后惊讶不已。「——什么？」「是那个女孩的血将你呼唤到那里的，那是同族之血。」据说超过六百年不曾开放的圣界门。在一间充满尘埃的微暗大厅里，莉姬在神官们的注视之下与伊欧一同被送到那里。可是那并非原本预定好的试炼。真正的试炼大概是由其他神官们准备好的。但莉姬他们却没有遇上本来应该接受的试炼，而是跳到了完全不一样的地方——杰涅斯迪亚神官们提出的试炼条件，是要两人一起活着返回。莉姬等人回到了杰涅斯迪亚，于是被认定为了存活而克服试炼，而他们与同样平安返回的亚许达·萨多之间，直到现在还没有分出胜负。要得到圣兽王资格的试炼，就是即便一整座城市毁灭也要活着返回。莉姬想到这点，心中某些部分就觉得难受。不过实际上并非如此。要真是这样——（如果……没有将我们呼唤过去的话……那座迷宫现在就不会毁灭了吗……）她一思及此，胸口就一阵疼痛。虽然想忘掉，鲜明的记忆至今却依然清楚地留存。尽管如此，莉姬还是驱散了这种情绪，然后对眼前的『裘特里尔』发问。「为什么要将希露潘娜……？」这个男子为什么会选希露潘娜？男子回答了莉姬的疑问。「那个女孩拥有世界上最大的力量之核，所以我们要在她被杰涅斯迪亚的王子夺走之前先得到她。」啊——莉姬思索着。原来并不只有杰洛法·雷士特盯上了希露潘娜的力量之核。（与生俱来拥有力量……就是这么一回事吗……？）尽管有着人人称羡的美貌，但希露潘娜对某些种类的人来说，只是他们得到力量的道具而已。（希露潘娜以前总是感叹着。）她感叹着自己的命运。她对自由的姐姐感到羡慕，而对自己那背着沉重枷锁的命运感到绝望。不管是美丽的外貌或拥有力量的求婚者，对当时的希露潘娜而言完全没有意义。妹妹唯一的愿望只有谈场恋爱，然后与恋爱对象厮守。然而这个愿望直到最后都没有实现。（既没有被当成一般人，也没有被当成女性……有这种过分的事吗？）莉姬紧握拳头。（可是……）话虽如此，那名第三王子也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成为圣兽王并得到王位。不过，眼前这名男子的目的应该不是这个。这样的话……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况且……「你们是什么来历？」男子这时就像亮出什么似地将手掌挡在莉姬眼前。他的手掌上亮起淡淡的光芒。莉姬看过那道蓝色的光芒。目睹这个光景的莉姬感到晕眩。「那股力量——与青辉水晶一样。」莉姬曾经看过，所以一眼就明白了。但能够操纵那股力量的人应该不存在于地上。可是……「我们是在遥远的太古时代就被神挑中的民族。」男子说着，脸上还露出仿佛瞧不起他们以外所有人的傲慢表情。这句话让莉姬睁大眼睛。「是很久之前沉入地底，被称为神之子嗣的古代王国末裔。」莉姬耳中的话语让她屏住气息。她最近才听过这句话。「水晶迷宫——阿尔提娜斯的……末裔……？」这是连她亲口说出来都令人不敢相信的话。要说起理由……「等等……他们不是全部灭亡了吗？」是啊——在远古时代，被赞颂为神之子嗣的人民所居住的都市沉入了地底。而且就在最近完全毁灭。因为某人的恶魔之手而毁灭了。但『裘特里尔』答道：「毁灭的是一座城市，是以前支配古代王国的巨大中枢都市——不是所有的人民都沉入了地下。」莉姬听到这才想起来，她在地底看到的景色并非一整个国家，只是以城市为中心、有如遗迹般的残破市镇。『裘特里尔』在莉姬的注视之下继续说道：「留在地上的人民在那之后分散到世界各地。大多数的人出发前往新天地，最古老的种族也完全转化成不同型态，而那个种族的子孙……就是我们。」「——」莉姬静静听着他说话。「历史将会重演，从前靠着青辉水晶力量支配一切的古代王国，也无法战胜『衰退』而灭亡，如今从那之后在同一个地方诞生的杰涅斯迪亚，也会迎向同样的命运吧。」这些话让莉姬睁大眼睛。「同样的命运！？」「杰涅斯迪亚不是靠青辉水晶而是得到了神兽并支配世界，『衰退』也差不多该造访了。」男子对屏住气息的莉姬投以笑容。「——你以为这个国家的支配权会永远持续吗？根本没有所谓的永久繁荣，一切迟早都会腐朽，就像以前灭亡的那个古代王国一样。而现在就会发生。」莉姬咬住嘴唇。「你怎么知道现在会发生……？」「如同杰涅斯迪亚以前取代了阿尔提娜斯那样，这次将会由新的生命取代杰涅斯迪亚……历史总是反覆上演。」「——」「一个时代即将结束。」「杰涅斯迪亚会灭亡吗？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我们拥有的神兽相当年轻。」还没有诞生的——年轻神兽。是在时代洪流中新诞生的神兽之相近种族。也就是说，像以前从阿尔提娜斯分出的人民转化成其他型态一样，在那里出现的神兽也会顺应崭新时代的变化而诞生吗？「就让刚诞生的全新神兽与你们拥有并长久操纵的年老神兽战斗吧。哪一方具有气势——充满着力量呢？结果将会决定一切。」这时莉姬想到一件事。（我身体里的神兽不回应伊欧的呼唤，对我的声音也……）莉姬一直认为那是因为神兽不认同她的〈祭品〉身分。她曾受过一次考验——但莉姬没能回应神兽的期待，所以它就一直保持沉默。（……不过那……）不是这样该怎么办？如果神兽的举动有其他意义呢？要是神兽自身已经衰老的话……？如果自己体内的神兽是因为这样才一直没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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