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暗水晶的牢笼 6 闭锁的门扉

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迷迷糊糊地打盹打到一半，突然感觉到有道视线注视着自己，莉姬沉入深渊的意识瞬间浮上。（怎么搞的……？）谁在看我？这种极为不祥的视线……相当熟悉。当莉姬坐在圣兽背上，踏入这个空间时，也曾感受到同样的视线。莉姬不晓得这种仿佛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视线究竟来自何方。被窥视的不快感让她颦起了眉头。视线的主人仿佛融入了空气之中，潜藏在某处似的。而且更让莉姬感到不对劲的是……（戚觉好像越来越强烈了……）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莉姬只是隐约感受到，某种不知名的气息比起之前更加浓郁。接着莉姬突然吓了一跳。因为她察觉到一个和注视着自己的视线不同气息的生物就在附近。喀滋、喀滋、喀滋——室内响起了像是咬碎物品的声音。莉姬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发现调理台上有一个眼熟的身影。有如浅褐色毛球的小小珍兽，正全神贯注地啃着某种东西。莉姬立刻纵身站了起来。「奇！？」那是伊欧的圣兽。看到奇开心地摇晃着毛茸茸的尾巴，用短小的前脚固定着红色果实，发出喀滋喀滋的声音大快朵颐的样子，莉姬不禁感到头脑一阵晕眩。「你这小家伙……到底在做什么啊……？」为什么伊欧的圣兽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直到现在，莉姬仍然搞不懂这只圣兽。虽然是个人畜无害的存在，但是没用的程度却很难让人把它和圣兽联想在一起。个性和它的主人一样傻呼呼的，完全猜不透它在想什么。实在无法想像它和杰洛法所拥有的狼型圣兽是同一种生物。伊欧的圣兽将果实吃得只剩下中间的果芯后，马上又跳到篮子里的另一颗果实上，再度专心地吃了起来。（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贪吃……）莉姬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光景，接着她突然注意到一件事。「等一下！？你吃的是什么东西啊！？」莉姬先是注视着奇抱着的果实，随后又把那颗果实抢了过来。［插图］长得像毛球般的圣兽仿佛深受打击似的，抬头痴痴望着莉姬手中的果实。但是莉姬没空理会它。（怎么搞的？）果实有了实体，上头还有被奇咬过的痕迹。莉姬将整颗果实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一番后，总算把它还给了奇。只见贪吃的圣兽又开心地吃了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东西本来不是没有实体吗？」这里的人们利用原本就存在于次元狭缝中的力量，创造了这个场所，但是由于空间太过广阔，力量无法完全传达到每一个角落，所以才会有许多地方呈现不安定的状态。修雷萨是这样告诉莉姬的。因此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幻影，一旦触碰就会消失——而经过一段时间之后，消失的东西又会恢复原状。大概就类似海市蜃楼吧。然而现在所谓的海市蜃楼上却印着奇的齿痕。为了更进一步确认，莉姬再次把手伸向水果篮。她从篮中取出一个水果。这次水果并没有消失。紫色果实的触感，令莉姬不禁心生疑惑。眼前的水果比起刚才奇所咬的果实更为柔软，她用两手轻轻一扯，淡红色的果肉顿时飘散出芬芳的果香。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幻觉。莉姬像是在试毒一般，战战兢兢地咬了一口。一股鲜嫩香甜的味道在嘴里扩散开来。「真好吃……」莉姬从来没有尝过这种味道，但是味道真的很鲜美。饥肠辕鞋的莉姬没多久就把手里的水果吃完了。接着莉姬又拿起了几颗水果，确认过手感之后，她一边吃着水果，一边歪着头喃喃自语：「这是什么情况？」为了清洗被水果的汁液弄脏的手，她拿起杓子舀取木桶里的水。在用冰凉的水洗净双手之余，她也确认到木桶和杓子没有如同幻影般消失。随后莉姬开始随意触摸周遭的物体。从收整在架子上的餐具到大锅、铁锅等等——所有的东西莉姬都可以触摸得到。现在这个地方只是个非常普通的厨房。在与餐厅反方向的墙上也有一扇门，莉姬打开门一看，里头是一间小小的食物储藏室。置于地上的箱子里装着晒干的薯类、平整的大篮子里摆满了蛋，白天花板垂吊而下的好几种熏制肉品，以及其它各式各样的食材——全都是有实体的。不久之前，莉姬还觉得这个地方十分危险。因为先前这里仍然处于极度不安定的状态，莉姬甚至担心稍微踏错一步，连地板也会消失。可是就在莉姬打瞌睡的期间，周遭却产生了重大的变化。回到厨房后，莉姬看到吃饱的奇正在调理台上满足地舔着手脚。篮子里被吃掉的水果并没复原。这就是幻影已成为现实的最佳证据。莉姬抱起了奇，并凝视着它那对可爱的黑眼珠。「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伊欧怎么了？」听了莉姬的话后，浅褐色的毛球微微地歪着脑袋。如果这里是杰涅斯迪亚的话，这只珍兽无论从哪里冒出来都不奇怪。但是这里不仅是异国，而且还是位在次元的狭缝当中。照理说它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种地方。这么说来——理由只有一个。能够召唤出圣兽的，只有身为圣兽之主的圣兽操纵者。（是伊欧把这小家伙……？）召唤到这里来的吗？可是召唤出这种派不上用场的圣兽又能如何？（那个笨蛋……刚刚看起来已经那么虚弱了，竟然还把力量浪费在召唤这个小家伙上。）他到底在想什么啊？莉姬忍不住想要抱头呐喊。即使如此——莉姬对奇开口说道：「假如你是被伊欧召唤出来的话，那你应该知道伊欧的所在地吧？」面对莉姬的询问，奇歪起脑袋，并且眨了眨眼睛，接着又从莉姬的怀里跳到地面上。大概是听懂莉姬的意思了吧。它精神抖擞地在地面上跳了几下，便转过身去，奔跑了起来。奇冲出厨房敞开的门，穿越餐厅、抵达走廊后，又原地转过身去，等待莉姬追赶上来。看到奇摆出一副「跟我来」的样子，莉姬不禁犹豫了起来。因为修雷萨不久前才忠告过莉姬，要莉姬不要擅自离开这里。他还说在这种危险的地方，不晓得会过上什么人。更何况对于手无寸铁的莉姬来说，这个至今尚未摸清全貌的场所，确实具有相当的危险性。再说修雷萨也表示会尽力帮寻找伊欧。那么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不过——这只圣兽比起修雷萨更接近伊欧。毕竟它是伊欧本人的圣兽。陌生的场所。莉姬握紧了拳头，下定决心。（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出伊欧要紧。）希露潘娜虽然落在不明人士的手里，但是她被对方视为贵客，相比之下，先找到不晓得身陷何种状况的伊欧，才是莉姬眼前最迫切的课题。（再说就算顺利救出了希露潘娜，要是没有那家伙的话，我们大概也回不了杰涅斯迪亚。）如此说服自己之后，莉姬便跑向正在不远处等待着自己的小小珍兽。★当莉姬接近奇的身旁时，周遭的空间便扭曲了起来。下个瞬间，莉姬又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场所。眼前的光景突然产生变化，令莉姬不由得睁大了双眼。她讶异的不是奇所使用的移动方式，而是奇引导她来到的地点。「——」那里是不久之前，修雷萨为了带领莉姬前往当初的目的地，而通过的回廊。莉姬对并列在两旁墙上的烛台还有印象。随后莉姬发现修雷萨原本要带她穿越的门扉就在前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莉姬颦起眉头。这条先前修雷萨带她走过的通道，不是因为某种不知名的理由而被封锁住了吗？平时很少人使用的特殊场所——那个地方很少有人出入，被发现的机率也相对比较低。记得修雷萨是这么说的……此时奇突然奔往门扉的方向。它毫不迟疑地朝厚重的铁门一头撞去。「哇！慢着……！别丢下我啊！」莉姬连忙追赶在后，纵身扑向伊欧的圣兽所穿透的门扉。但是——发出叩的一声巨大声响后，莉姬按着额头跌坐在地上。「好痛……」莉姬难以置信地抬头望着耸立在眼前的沉重门扉。如果是平时的话，莉姬应该早就藉由圣兽之力穿透这扇紧闭的门扉了。唯独这一次，莉姬却被挡在外头。是被弹出来了？还是被奇抛下了？抑或是莉姬没来得及赶上——莉姬根本不得而知。莉姬趴在门上，用力敲打着门。「奇！喂，奇！这个没用的东西！你怎么和你的主人一样少根筋啊！把我带到这里来，却又不带我进去！你快给我回来！」被单独留在这种地方的话，焦虑感反而比害怕被人发现的恐惧感更为强烈，莉姬忍不住放声叫喊。不过消失的圣兽并没有再度现身。「真教人不敢相信……！」莉姬无视于修雷萨叫她别轻举妄动的忠告，跟着奇一起来到这里，结果却落得这样的下场。（仔细想想，每次跟那小家伙一起行动，下场几乎都不怎么好……）虽然偶尔也会有意外的收获，但出差错的情况也不在少数。「早知道就乖乖听修雷萨的忠告了。要是我老实地待那里等待的话，搞不好已经得知伊欧所在处的情报了。」就算奇是伊欧的圣兽，比起语言不通的珍兽，还是人类可靠多了。抱持着悔不当初的心情，莉姬的指甲刮着门的表面，整个人瘫软无力地下沉。就在此时——不晓得从哪里传来了低沉的窃笑声。听到那个令人相当不快的笑声后，莉姬惊讶地抬起头来。当莉姬摆出警戒的架式时，眼前突然冒出一片看似黑雾的粒子，粒子像是漩涡般地收缩，转眼间形成一个人类的外型。接着……一名男子出现在莉姬的眼前。轻柔飘逸的褐色短发、相貌端正的年轻人——那是莉姬相当熟悉的身影，但如今却是极为异常的存在。「裘特里尔。」莉姬道出了自己的前未婚夫之名。裘特里尔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和从前的他截然不同，莉姬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叫错人了。虽然身体是裘特里尔，内在的支配者却是另一个存在。为了得到神兽，附身于希露潘娜所爱的年轻人身上，直到现在仍然占据着对方身体的人物。「这一切……果然是你搞的鬼吗？」绑架伊欧和希露潘娜，并指使来路不明的黑衣人带走希露潘娜的幕后黑手，果然就是这个男人吗——最初的预感是对的。原本让神兽寄宿在希露潘娜体内的就是这个男人。莉姬一直深信犯人是他。只是没有机会掌握明确的证据而已。不过这下子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你还没有死心对吧？」他双手环胸，对莉姬投以鄙视的眼神。「你这小丫头还是一样愚蠢。」「你说什么……？」裘特里尔的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不但没发现自己被人耍得团团转，也没察觉到自己闯进了危险猛兽的巢穴中，我真是服了你了。」「被人耍得团团转……？」看着满脸疑问的莉姬，裘特里尔说道：「你以为是自己人的家伙，其实是最不能相信的人。」莉姬听到这句话后，倒吸一口气。「你说的人是谁？」虽然表面上这么问，但其实莉姬已经隐约明白他说的人是谁了。即使如此，莉姬还是想亲耳听到答案。裘特里尔回答：「就是那个主动和你接触的小孩。」果然。莉姬紧咬着嘴唇。不过莉姬立刻摇头否定。「可是……那小子……他说他是受到里伯特的吩咐而来协助我的耶？」莉姬并没有特别信任里伯特，但是她也不认为里伯特是敌人。至少里伯特这号人物，过去曾经好几次救了身陷险境的莉姬。只要搬出这个名字，莉姬自然会对修雷萨不疑有他。不对，正确来说，并不是丝毫不曾怀疑过他。只不过——（相同的容貌。）——让人不禁认为与步入灭亡的古代都市同生共死的少年王，原本也应该是那个样子——以明朗的表情对莉姬展露笑容的修雷萨，和莉姬内心深处的某种幻想正好重叠在一起。也许那种幻想与愿望很类似吧。莉姬瞪着眼前的男人。「最不能相信的人是你吧。」听了莉姬的话后，男人眯起眼睛。「你不但掳走我妹妹，擅自把神兽降临在她身上，甚至还夺走裘特里尔的身体，你认为我还会相信你这种人所说的话吗？」「原来如此，说得也是。看来我的立场比较站不住脚呢。」裘特里尔的嘴角微微上扬。下个瞬间，他的表情却变得相当险恶。「不过，这次我所说的都是事实。披着小孩子皮的怪物，目前正支配着这个领域。对方是远比我更危险的恶魔之子。现在他为了夺走一切而展开了行动。要是坐视不管的话，你将会失去所有。」莉姬听了之后，颦起了眉头。（还失去所有咧。）这个男人是最没资格说这种话的人。因为这个男人就曾企图夺走莉姬的所有。面对莉姬展露出鲜明的敌意，并且投以反抗的眼神，眼前的男人脸上浮现出揶揄的表情。「算了。你没有必要相信我的话。只要用你自己的双眼去确认真相就行了。」男子低声说了这句话后，弹了一下手指。接着莉姬的脚底突然出现犹如黑色漩涡般的空间。「你就仔细看清楚门的另一边所发生的事情吧。」还来不及出声惊呼，莉姬就被吸入谜样空间了。★被吸进令人喘不过气来的黑色空间后，莉姬的脚下突然开了一个洞。莉姬就这样从洞口摔落到岩石裸露的地面上。「……呜……！？」一时之间，她还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四周被岩石和泥土所包围，看起来就像是洞窟内部一样。坚硬粗糙的地面，诉说着此地尚未经过人手开拓。莉姬强忍着摔伤的痛楚，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接着——放眼望去，既没有窗户也没有烛火，却可以清楚地看见周遭的景象。莉姬很快就注意到原因是什么了。她的眼前飘浮着三个闪烁着漆黑光泽的巨大水晶。［插图］（那是——什么啊……）光是站在原地，就能感受到一阵阵几乎要令人麻痹的力量波动传来。面对稍有松懈就会不支倒地的压倒性力量，莉姬几乎快要窒息。即使如此，莉姬还是咬紧牙关，注视着有如力量聚合体的水晶。虽然整体看起来黑黝黝的，但仍然有一部分绽放着淡淡的光辉。光辉的中央好像有某个物体。那是生物。身体被发光的鳞粉包围，看起来像是飘浮在水晶的内部。三个水晶之中，分别囚禁着两个人和一头野兽。看清楚水晶内的身影后，莉姬顿时目瞪口呆。「伊欧……！？希露潘娜……！？」而另一个身影则是—（是杰洛法的狼。）他们似乎完全失去了意识。（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不是最安全的地方吗？）此地应该是修雷萨一开始想要带领自己前往的场所。然而……（怎么会——）莉姬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正当莉姬气得浑身发抖的时候——一股微弱的意念在莉姬的身旁发出了声音。〈莉姬。〉听到这个声音后，莉姬吓了一跳。那是莉姬相当熟悉的气息。「伊欧……！？是伊欧吗？」莉姬连忙望向不省人事的伊欧。被囚禁在水晶内的伊欧一动也不动，但是他的声音却从莉姬的耳边传来。（难道……）莉姬忍不住开口问道：「难道被封闭在水晶里的是你的躯体吗？伊欧？」似乎马上就要消失的意念以细微的声音回答：〈嗯。〉「也就是说，你的精神体和本体是处于分离的状态罗？」伊欧发出肯定的讯息。（怎么搞的？莫非这股意念就是伊欧的精神体？）目前为止，莉姬曾经与伊欧的精神体接触过好几次。当伊欧的力量充沛时，甚至可以让精神体变得像是具有实体一般。然而自从伊欧被掳来这里之后，他的精神体就越来越虚弱。现在更是给人一种随时会消灭的感觉。莉姬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伊欧。」对于莉姬的疑问，伊欧的声音答道：〈——的……在……被……——所以……〉气若游丝的声音细微到令莉姬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当中还是有听到比较具体的情报。——阿尔提娜斯末裔的小孩——只有这个词汇，莉姬听得相当清楚。（小孩——阿尔提娜斯末裔的小孩……赛雷克特——修雷萨……？）「伊欧，难道说……」一阵苦涩的思绪涌上莉姬的心头。即使如此，还是非确认不可。「害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是小孩子吗？对方是不是和我们在地下迷宫遇到的阿尔提娜斯末裔之王有着相同的容貌……」莉姬隐约感觉到伊欧的意念缓缓地点头表示肯定。她已经听不见伊欧的声音了。这个事实令莉姬错愕不已。莉姬竟然相信那个加害伊欧的人。要不是奇即时出现，现在莉姬恐怕仍然对修雷萨深信不疑，乖乖待在厨房里，等待着修雷萨带回伊欧的消息吧。（怎么会这样……）裘特里尔所说的话果然是真的。而且如果策划这一连串阴谋的人是那个少年——那他现在一定也在某处观察着事情的发展。「这是怎么回事？修雷萨。」莉姬道出了应该不在现场的人物之名。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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