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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道菜 男人与女人的鸡尾酒色拉

作者:浅井ラボ 字数:21463 更新:2024-02-23 13:53:31

<p>「第九十五回,如果去到了异想世界的话~」</p><p>又是老地方˙家庭式餐厅SIMIRIA。我坐在映出台泰市夜景的窗边座位,发表了以上的宣言。</p><p>在场的包括新成员奈绪美在内,熟面孔的椎菜、锳子、真央都到了。</p><p>穿着无袖上衣的奈绪美,正用汤匙挖起焗饭送入口中。而椎菜看起来,就像工作到一半跑出来,白衬衫搭配黑色窄裙,她伸手遮住嘴巴,优雅地打着呵欠。</p><p>真央今天把头发弄成中国风,左右两边各梳了个包包头,她把包着吸管的纸挤在一起,从上面滴下水,一边念着「虫虫快爬」一边玩着。这、这好玩吗?</p><p>锳子则是在看杂志,封面上写着「列岛报导周刊」。女高中生看的这些八卦杂志,到底哪里有趣啊?</p><p>不过,我还是会继续说下去的,只要我能讲,我就要讲个没完没了。</p><p>「如果去到了异想世界的话~我希望是被异世界所召唤,其实呢,我有着传说中的勇者血统,以这种简单的故事架构发展。在我所组成的队伍里,我希望有穿着比基尼铠甲的女战士,跟柔弱的魔女、保守的女神官。然后,加上公主,要是她们全都抢着要跟我在一起就好啦。」</p><p>「宛如时光隧道重现,古代神话降临!」</p><p>奈绪美大叫,大家都被她吓呆了。可是,我绝对不会认输的。</p><p>「要是可以去异世界的话,我希望到了那里之后力气会变成这里的两倍,而且自己的御宅族知识也能派上用场。呃,就是靠着漫画或动画里常常提到的科学、军事方面的知识好好表现一番」</p><p>「嗯嗯,现在的知识要是搬到中古世纪的话就能大显身手了。像是火药的调配比例啦、精制法和硝石分辨等。不过,一般人不会有啥兴趣吧。」</p><p>椎菜冷静地吐槽。喂,你不能输啊,福泽,不能就此沮丧。</p><p>「进一步说呢,钢弹模型的制作方式或美少女公仔的知识,要是都能派上用场就好了。」</p><p>「妄想啊!这种在现实世界里属于个人兴趣的知识,到了异世界就希望能派上用场的想法,真是一种负面的积极呢!」</p><p>奈绪美,你还真起劲呢。锳子以冷静的声音说道。</p><p>「美少女公仔能在哪里派上用场啊,根本就无法想象嘛。」</p><p>「就是那个啦,做一个敌方女干部的公仔,然后当作诅咒的小人偶,偷看她的裙底风光,让她觉得丢脸之类的。」</p><p>「光听就觉得丢脸的缠人方法,你这想法大概可以追溯到两个年号前的年代吧。」</p><p>真央满脸笑容。喔喔,只有美少女懂我的心吗?</p><p>「大正?你是说我的思考是属于昭和以前的大正时期吗?」</p><p>我活动了一下双手指节。</p><p>「稍微现实一点的路线如何?变形成推理呗!」</p><p>「语尾很俗,还有,代表变形场面的转换手势也很俗。」</p><p>锳子冒出这么一句话。我说完变形时,先用两手手指做出狂派徽章,接着变换成博派徽章。这是我很得意的手势表演之一,算是有点年代了,锳子居然可以说出这是变形金刚的场面转换,她真的是十几岁的女生吗?</p><p>「喂,谁来讲讲身边发生的不可思议事件啊,名侦探阿福˙摇椅神探来解决给你们看。就算不是雪山山庄或绝海孤岛的密室杀人事件也可以,总而言之,只要有人死掉的事件都可以,首先就从有意见的锳子开始。」</p><p>「这个嘛。」锳子认真的思考。「我小学的时候,有个老师让小六的女生怀孕了。事情败露之后,那个老师就被惩处免职,之后上吊自杀。」</p><p>「那可是性犯罪呢。国中、高中生也就算了,小学生耶,真是罪孽深重!既然警察都说是上吊了,就没什么好质疑的!下一个,椎菜。」</p><p>「没有,我喜欢无所事事的每一天。」</p><p>椎菜扔下这句话。不过,在我热切催促的视线下,她还是一副拿我没辄的表情开始回想。</p><p>「真要说的话,大概就是我念国中的时候,距离我家六间房子远那户人家的太太,用菜刀砍了对她家暴的先生,然后入狱服刑这件事吧,那个太太真的很可怜。」</p><p>「这个不管是犯人或凶器、动机、结果都已经有了,根本没有需要我推理的地方嘛!下一个,奈绪美。」</p><p>「呃呃,这是我在打工时听其它大叔说的。」奈绪美整理了一下事情过程。</p><p>「这个月月初,工头从上面摔下来死掉了。好不容易他的心脏病已经康复,每天吃太太做的纳豆便当,精神很好的说。」</p><p>「这不是杀人,顶多算是意外事故而已吧。没想到居然有关西人讲话是聊不起来的,真稀奇耶。」</p><p>「呃呃,就算是关西人,普通人还是普通人啊。」</p><p>「这跟我想象的不一样,收回吧。下一个,真央。」</p><p>手机传来的优美旋律打断了我的演讲,真央拿出手机,讲起电话。</p><p>她听了一会儿,可爱小鼻子上的眉头皱了起来,这对真央来说是很少见的。</p><p>真央说了「抱歉,我不知道」之后,就把手机切掉。按了几个按键之后,将手机盖阖起来放回口袋。</p><p>「什么事?」</p><p>「喔,打错的。因为,这号码我不认识。」</p><p>「又是喔?我也常常接到打错的,说不定现在正流行。」</p><p>椎菜就算了,真央这可危险了。锳子一副担心同学的表情。嗯,友情真好,不过,在我的心里一闪而过的念头,总觉得她们有着非比寻常的感情。</p><p>「不错唷,真央,这个听起来挺神秘的!一开始以为是打错电话的,其实是接下来一连串事件的线索!」</p><p>「还没有发生的事件,根本不能叫做事件吧。」</p><p>椎菜泼了我冷水。</p><p>「呃呃,那就不说是接下来的一连串事件,而是把它当成是已经发生或正在进行的事件吧。」</p><p>「我就是说,根本没发生的事件,或是即使发生了也没有人注意到的事件,根本不会有人找警察或侦探来查啊。」</p><p>「唔,这可头痛了。」</p><p>「福泽大哥的摇椅神探,不到三分钟就歇业了耶。」</p><p>奈绪美做了个结论。我有一种好像被谁唬弄了的感觉,不过,我也说不出是谁啦。</p><p>我盯着奈绪美,个子很高的她没想到我会盯着她看,于是她也跟着盯着我看。</p><p>对了,她本来都叫我福泽学长的,刚刚换成福泽大哥了耶。要是我点出来的话,她可能又会跳回去福泽学长的叫法,还是耐心地等待有一天她叫我阿福好了。希望之后有机会可以变成亲爱的。</p><p>「那个暂且不管。」</p><p>我把话题拉回来。面对椎菜提出的无聊结论,我才不会就此认输呢。我的妄想引擎可是随时随地都全力运转的唷!呜噫。</p><p>「今后,我觉得应该要靠着作权或版税赚钱。」</p><p>因为我的提案,一如往常的餐厅也一如往常地安静。</p><p>奈绪美完全无视于我的存在,喝着她的乌龙茶;锳子则是看着手机;而椎菜竟然靠近我的耳边,对我轻声说道「拜托你,快去死吧。」然后再度坐回椅子上。大家实在是太不配合了,什么都还不了解就先排斥,这样不行唷。<span id="chapter_last"></span><p>「有没有遥控器?上面要有可以让阿福停止呼吸的按钮,我要这种遥控器型的手枪。」</p><p>椎菜实在太严苛了啦,虽然我也习惯了。</p><p>「不过,我也没有什么作品可以拥有著作权,虽然我有在写剧本,可是观众的反应不好,画画我也只会画脸,所以,我才想到周边商品啊。」</p><p>我的声音愈讲愈小,要是被其它桌的客人听到这笔大买卖就糟了,太可怕了。</p><p>「老实说,黑老鼠或电气老鼠,没嘴猫或嘴巴打叉的兔子,画起来都不需要什么高超的技术啊,不是吗?呃,我是不太懂画啦,不过,我觉得应该要靠创意来分出胜负的。这部分,我觉得我就没办法挑战啦。」</p><p>咦?这么棒的话题,居然没有人配合。大家不是看着自己的手机,就是跟旁边的人讲话。只有锳子没有在看手机,戴着眼镜,以很认真的眼神看着我。</p><p>「不要小看买卖周边商品这档事。」</p><p>锳子低沉的声音好恐怖唷。</p><p>话说回来,锳子看起来虽然很酷,却很喜欢可爱的东西。仔细一看,她的手机吊饰今天又变成另一个可爱的女生小天使。</p><p>「具体来说呢?」</p><p>锳子还是一脸认真地问着我。一副要是我敢讲出什么烂主意就让我吃不完兜着走的严厉模样。</p><p>「我现在想,等我一下。」</p><p>我右手拿出口袋里的笔,左手拿起餐厅里的餐巾纸。</p><p>「前个年代的角色我是不知道啦,不过现在的角色简单来说,就是圆的造型,五官都往中间集中就可以了。然后把日常生活中的印象,稍微加以改变后加上个要素表现出来就行了。烤焦面包或趴趴熊不都是这种感觉吗?」</p><p>我握着手上的笔敲着纸面。来吧,创作的女神,来推倒我吧。</p><p>「一开始就是这样,面包超人的作者,早上起来到厨房去,闭上眼睛转一圈后,把睁开眼睛后最先看到的东西全部加上『超人』就对了。依照我的推理呢,分歧点大概是在炸虾盖饭左右吧。就在这个地方,作者下了决断,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我想要效法一下他这种增加亲切感的手法。大家先利用自己周遭的东西,比如说宠物就不错啊,以动物来说,比方狗啦……」</p><p>我手上的笔随着我的感觉而动。</p><p>「之后再接触自己的心灵深处,把根本的东西用感觉表现出来,也就是联想啦……」</p><p>喔喔,笔自己在动了。这就是创造力,神所赐与我的才能正在发挥啊。</p><p>「对了,还有,只要放个可爱的女生在旁边,补足萌要素就好了。」</p><p>让灵感自由奔驰的画终于完成了,我把笔跟纸放下,所谓的表现,实在很损耗心力呢。</p><p>所有的人都一脸微妙的表情看着我。微妙这个字眼很暧昧,老实说我不喜欢用,不过,这时候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了。</p><p>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奈绪美一边看着画问我:</p><p>「这是什么啊?狗用两脚站立走路,还画了手指,为什么大拇指跟食指要圈在一起呢?而且,旁边还有个像外国人的女生伸出手。」</p><p>「首先呢,这只狗,就叫做〈著作犬〉(音同『著作权』),是只还挺吵的狗。而旁边的女生叫做〈罗雅立˙提˙原绘〉,是日美混血……」</p><p>大家的眼神都冷到极点,我没有勇气再说下去了。锳子把手机放回腰际,可爱天使的手机吊饰摇晃着。</p><p>「我再说一次唷,福泽。」锳子大大地叹了一口气,黑色的眼眸直盯着我看。</p><p>「不准你瞧不起可爱又漂亮的东西,或是买卖周边商品唷。」</p><p>超恐怖的,我忍不住避开锳子像是要刺进我心里的目光。坐在我隔壁的椎菜,脸又靠近了我的耳边说:</p><p>「你知道吗?这就是事情令人意外地难以实现,结果又被大家看不起的状况唷。」</p><p>我靠在沙发上,有种受到集中炮火攻击的感觉。看来,我把我根本的部分表现得太过头了,呜呜呜呜。</p><p>我看到了帐单,今天吃得还真不少,花费也不少。话说回来,垛冈也提到说剧团的财政紧迫呢,几乎没有一个剧团不为经济所苦。</p><p>「啊啊,什么道理原理都好啦,会不会有钱从我家的庭院里涌出来啊?」</p><p>「天啊,这是小学生以外的人,不可以讲的超恐怖发言耶。」</p><p>椎菜一副认真的辣妹演技,无视于年纪的你才真的可怕吧。</p><p>「阿福不要老是说钱钱钱的嘛。」</p><p>真央不知道为什么,一脸生气的表情。</p><p>「当然要提啦,钱可是什么都买得到,是魔法耶。」</p><p>「才不是呢,也有钱买不到的东西啊。」</p><p>「比如说?」</p><p>我丢出了个问题。</p><p>「心。」</p><p>真央的左手贴在丰满的胸前,很认真地说道。大家的反应都有点尴尬,没人想出该怎么回嘴。</p><p>「如果你不是个美少女的话,我就会像※长州力那用死亡蝎形固定对付你,或是监狱固定,教教你该如何分辨※玛沙斋藤与HIRO斋藤的说教啰。」(编注:上述全是摔角选手,玛沙斋藤与HIRO斋藤两人是兄弟。)</p><p>「啊,不过,我反而觉得那样很可爱耶。」</p><p>奈绪美补上这么一句。不过,只有锳子眼神里有些寂寞,到底是为什么呢?</p><p>店内放着慢歌当背景音乐,我突然灵机一动。</p><p>「啊,还有唱歌这个方法啊,这也可以赚钱。」</p><p>我坐起身,思考着。</p><p>「我们可以考虑跟人家合作,让我们的歌在KTV里都能唱到。」</p><p>「真央很会唱歌唷。」</p><p>「好,唱吧。」</p><p>真央吸了一口气,开始唱歌。</p><p>「噜噜扑啰,噜噜扑啰~心是无价的~」真央一边用吸管的前端戳着桌上的水滴,一边唱着。「噜噜扑啰,噜噜扑啰~心是谁也买不到的~」</p><p>「不要唱这种会莫名其妙干扰脑波的歌啦。」</p><p>椎菜苦笑着说道。</p><p>「那么,我就加上有用的小知识,诚心地将这首歌献给孤独女性.小崎。」</p><p>真央看起来就像个演歌歌手。</p><p>「噜噜扑啰,噜噜扑啰~阿福他说三天前,在车站男厕里,曾将小崎的手机号码,跟一张上面写着『募集男同性恋,我喜欢扮女生跟玩痴汉游戏,希望可以电爱跟摸摸』的照片简讯贴出来。噜噜扑啰,噜噜扑啰~」</p><p>「不要唱这种歌啦!这种歌会伤害人的耶!要唱的话,就应该唱些会治愈别人心灵的歌曲才是啊!我听说的都是这样的啊!」</p><p>我想起了正义之心大叫。真央好像是要来报仇的,这下可糟了。</p><p>我的左肩突然传来一股重量,那是涂着黑色指甲油的五只手指。搭上我肩膀的这只手旁边,则是椎菜冷冷的侧脸。她的五指像是锐利的钩爪一般,深深地嵌入我的肉里。</p><p>「……没关系,继续吧,真央。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突然想听一些真实之歌。」</p><p>「是~噜噜扑啰,噜噜扑啰~阿福还说『椎菜只会摆架子,其实根本是笨蛋,所以根本没发现。这是为了明天下将棋要赢她,让她请我吃饭的精神攻击』。噜噜扑啰,噜噜扑啰~」</p><p>「阿福,要不要到外面去一下呢?」</p><p>椎菜看着我说道。我用力摇头表示拒绝,椎菜的左手一把拿起桌上放着的十几根吸管,右手紧紧地抓住我的肩膀。<span id="chapter_last"></span><p>火了,等一下恐怕要听椎菜说教了。</p><p>「那两个人,其实感情很好嘛。」、「该不会其实是在交往吧?」大家聊着这些五四三,十分钟就这么过去了。</p><p>山崎学姐和福泽大哥终于回到了位置上。我们眼里所看到的是福泽大哥对山崎学姐惧怕至极的模样。</p><p>「怎么啦?为什么福泽大哥的脸色看起来青青的,还有点绿绿的呢?」</p><p>「不要问比较好喔。如果你还想要走在阳光下的话,我劝你不要知道会比较好。」</p><p>山崎学姐一脸清爽的笑容,却讲出很恐怖的话。</p><p>「对吧?阿福。」</p><p>山崎学姐挥挥左手上的吸管。</p><p>「呀--吸管好恐怖,吸管好恐怖!吸管恶魔从四次元方向朝我杀来!我的身体和心灵可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弯曲啊!※山口式可动不能用在人体身上的!不要再来了!」(编注:日本模型食玩大厂「海洋堂」旗下系列可动玩偶所使用的关节通称,语源出自于设计此关节的造型师山口胜久。)</p><p>福泽大哥害怕吸管,举起双手在面前防御。他的肩膀不停地颤抖。看起来不像平常开玩笑的模样。</p><p>「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一般来说,是不可能会害怕吸管到那种程度的吧!?」</p><p>「少女的秘密。」</p><p>山崎学姐左手食指贴在嘴唇前,右手丢下福泽大哥。他无力地倒在椅子上,学姐则是站着看了看手表。</p><p>「那,我要回去工作了。」</p><p>「现在是假日的晚上耶。」</p><p>「嗯,我是趁吃晚饭的时间溜出来的。」</p><p>山崎学姐离开了。</p><p>「台泰专栏的部分大致上没问题了,接下来就照平常的样子继续做健康报导吧。」</p><p>社长交代着,他正在看报导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应对一如往常。</p><p>我在等着社长接下来的话。他坐在椅子上扭动着身子,盯着剩下的原稿,由于工作做不完的关系,他的脸不悦地扭曲着。</p><p>「嗯,这里要修一下。该怎么说呢,我不喜欢这些有关市政及最近事件的照片和图说,什么批评或过于艰涩的主题都不需要,会看的人只有无聊的欧巴桑跟已经痴呆的老人而已。把照片跟解说换一下,呃~明天早上十点钟截稿,可以吗?」</p><p>「可以。」我回答道。穿越同事的座椅后方,我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p><p>「这是社长自己说要做的,而且昨天连大纲都决定了,不是吗?」我把心里的这个疑问给咽了下去。</p><p>站在一般小职员的立场上,我不能强出头。</p><p>坐回在同事之间风评颇差,被形容成像是要让腰部疼痛的拷问道具˙便宜电脑椅上,我盯着一直开着的电脑画面,把原稿全部修改一遍,这已经是家常便饭了。</p><p>我在这闻名为出版社的办公室里,负责一本依照市政府的请求,做些美化市府形象的迷你情报志。我想,大概是因为脑袋微秃的社长,跟市政府公关部门有点关系,才能抢到这个工作吧。</p><p>就跟每年春初,那些没有计划的挖完柏油路后又埋起来,埋起来之后又挖的公共工程一样。为了养一些像我们这样的人,投入人民的纳税钱,做些没意义的工作。</p><p>像台泰市这种地方都市,根本就没有什么新闻或活动可以逐月报导,因此,我们的最高指导原则,就是写什么都行,只要把情报志填满即可。但是,不能让人家看出来我们在混。</p><p>拍照、图说和通知事宜、校对、显像、送印,这个工作基本上一点意义也没有。地方性的新闻与活动,到底有谁会看呢?还有,把这些弄成迷你情报志或电子报,又能怎么样呢?</p><p>虽然我脑袋里想着这些,但双手还是反射性地敲着键盘。只是照着稿子机械式地整理,再多我也做得来。不过是将一开始以有点吐槽观点写下来的原稿,换成一般常识和事实加以排列而已。愈是不用大脑的原稿,社长那边过关的机率就愈高。即使这些我都知道,还是会先提出一开始自己所想到的东西,然后再经历一次刚刚那样的修改。</p><p>「山崎小姐、山崎小姐。」</p><p>来打工的冲山先生挪动椅子过来叫我。才来第二年,他看起来就已经累得像个老头子一样,衬衫的衣领也都垮了。</p><p>「什么事?」</p><p>「我也有地方要修正,要不要一起去拿资料呢?」</p><p>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站起身。两个人一起走出办公室,走过走廊,经过被叫做资料室的仓库门前,在自动贩卖机买了罐咖啡,然后,跟冲山一起进入最里面那扇门后。</p><p>综合大楼的后面,紧急逃生梯上设有圆桶型的金属烟灰缸,这里是吸烟区。</p><p>从楼梯上看出去,可以看到整个台泰市。冲山在开门的时候就点了手上的MILDSEVEN,吐出紫色的烟。我则打开罐装咖啡,喝了起来。</p><p>冲山手里握着的香烟包,上面写着MILDSEVEN。他再度吐出一口烟,累坏的冲山做出这个动作,烟就像是物质化后的叹息。</p><p>「抽那么多烟会早死唷。」</p><p>「没关系,反正人生又没什么快乐的事。」</p><p>冲山把烟灰弹落在烟灰缸里。</p><p>「最近的大楼都把吸烟区设在外面,为什么呢?」</p><p>「好像是跟火灾保险有关吧。如果大楼里面禁烟的话,保险费就比较便宜,所以才会变成得在外面吸烟。」</p><p>「这是歧视、迫害啊,呀!」冲山手里夹着烟。「手拿武器、军靴的声音响起,我们一定要打倒独裁政权。啊啊,为什么人要互相憎恨争执呢?蓝侬!」</p><p>冲山两手在嘴边围成一个圈,向着夜里的街道大喊。这么夸张的话,我好像在哪里听过。</p><p>「呃呃,讲得太多就无聊了,所以我就学电视上的戏演一下。」</p><p>「我知道。」</p><p>那是阿福的剧本,这出戏的这一幕我看过。那家伙看起来虽然那副德行,但却是个浪漫主义者。</p><p>阿福虽然有点胖,又戴着眼镜,但却不是个只会让人觉得讨厌的家伙。我可不觉得沉默寡言、不为流行趋势所左右的人很帅气,能够讲话讨女生欢心、做些让女生高兴的事、虽然没有理由却充满自信、这样有点强硬感觉的人还比较诚恳呢。</p><p>不过,不可思议地,我并没有喜欢上阿福。虽然我不讨厌他,也觉得他是个好人,但却不想跟他上床,可能是因为我们的生活方式跟思想差太多了吧。当作观察对象倒是挺有趣的,毕竟,我们已经认识这么久了。</p><p>不过,没想到身边居然就有阿福的戏迷,这一点还让我挺讶异的。即使是地方电视台,电视的影响力还是不容小觑。</p><p>我喝了第二口咖啡,冲山把烟拿离了嘴边。</p><p>「这个工作真是无聊到惊人耶。」</p><p>「或许吧。」</p><p>我立即答道。我总不能同意后辈所说的「这个工作真无聊」吧。</p><p>我个人是喜欢无聊的,没有爱没有憎恶没有暴力没有杀人没有喜剧没有悲剧,我就爱这平稳的每一天。为了和平的每一天,我只允许一点点的变动。</p><p>「有时候你不会想说,为什么要做那本迷你情报志或电子报吗?」</p><p>「现在我正在想:你脑袋里在想什么呢?」</p><p>「真过分耶。」</p><p>冲山苦笑着。我微笑了。</p><p>「比如说,我只能想说,我所负责的健康报导会对某些人有帮助。」</p><p>「是吗?药与食物如何搭配,干冰的二氧化碳含量,到底有谁想了解这些东西?」<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冲山一脸狐疑,吐出一口烟。</p><p>「宽广啊,这种规模你就满足了吗?」</p><p>「规模的确很小,但一定会有人需要。」</p><p>简直就像是阿福会说的借口。</p><p>接下来,我们两个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回位子上。</p><p>要回到那让人提不起干劲的工作岗位,五分钟之后再说吧。</p><p>反正今晚铁定得熬夜,明天一定又会累得半死。</p><p>在敲完下课钟的同时,男生跟女生讲话的声音便充斥着整个教室。</p><p>我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身体侧向一边,看着教室内的人。</p><p>「懒洋洋的耶,放学后一起去吃饭吧。」「模拟考的结果,真是超烂的。」「我才不希望网路上的排名下降呢,所以今天先不要。」「之前那个男的哩?他实在是瘦到皮包骨耶。」「你知道人偶女的事吗?」「KISS在化底妆时超好用的耶。」「根本就没刮到嘛,谁说三星堂的比较容易中啊?」「你想会有凶手二人组吗?」「那是因为啊,正常体位时,骨头会碰到腰部,所以今天才会瘀青的啦。」「我不知道啊,关节婆婆比较恐怖唷?」「没钱啊,真的没钱,要是手机被停的话,我就死定了~」「你是说金泽婆婆的事吗?」「真的很没力耶,快点死个人啦。」</p><p>重新观察这里,就会觉得学校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地方。</p><p>这里跟公司不一样,不管是升学、就职、没工作或自闭躲在家里,各式各样的人都挤在这间狭小的教室里。不是因为兴趣聚集在一起,而是因为考试成绩或校规,学校实在很难说是一个怎样的集会场所。</p><p>学生们虽然都聚集在教室里面,不过也只是这样的一个团体罢了。如果是私立学校就没什么差别了,但是在地方都市的公立学校里,就会很明显地分成爱玩与死读书两种人。</p><p>学校并非共生之地,而是一个竞争场所。这里不是一个学习思考的地方,只是教你现在的制度是正确的,要你把自己变成社会动物的场所。</p><p>就如同社会一般,学校也是身分制的社会。你看,教室的一角,田尾被笑得很暧昧的池永、大沼、木冢几个人团团团住。三个人拍拍坐在椅子上的田尾的头,又把挂在他包包上的动画手机吊饰拔下来取笑。田尾也笑得很开心,想要表现得让周遭的人觉得自己并没有被欺负,以保有自尊。但怎么看都知道他正在被欺负,这种态度根本白费功夫,而周遭的人也无视他们的行为。</p><p>可以算是理所当然的,并没有班长也没有热血汉子去帮田尾,戴眼镜的胖宅男田尾,在网路上可能有些朋友,但现实生活里却一个也没有。透视田尾的脑袋里就可以发现,他想用超能力或魔法、灵力去杀掉池永、大沼跟木冢。</p><p>不过,这种事情在现实生活里是不可能发生的,历史证明了一切。</p><p>我也不会去帮他,因为既没办法解决问题,而且插嘴的话反而会被受欺负的田尾憎恨,我才不要。最重要的是,田尾付不起要我出手帮忙的代价,既然付不出代价,那去要求对方做些什么是很让人困扰的。有付出才有收获,总有一天,你会拥有这样的代价。虽然像是个笨蛋,却不得不认真,只能乖乖地立足于这个现代社会的身分制度上。</p><p>「周遭的家伙都吵死人了,只会无聊地欺负别人,我超讨厌他们的。」</p><p>坐在我后面的西田时子低声说道。她的音量只有我听得见。</p><p>「你不觉得吗?」</p><p>她有着一张苹果脸,眼神里却充满了坏心眼的光芒。</p><p>「大概吧。」</p><p>我心口不一地在心里窃笑着,不光是赶不上流行,老实说,西田的外表和想法没有人喜欢,应该一辈子都不会有男生要她了吧,可能得过着孤苦凄凉的人生了。啊啊,我认识的人里面,有一个叫舞子的女生也是这样。</p><p>西田面向着我,即使中间隔了一层我的眼镜,但对于喜欢可爱事物的我来说,她的长相实在有够抱歉。我还真想对创造出她这个角色的父母抗议一番。</p><p>「跟你聊天真的很轻松、很棒呢。」</p><p>「谢谢你啰。」</p><p>西田的价值观很容易了解。成绩或品行在自己之下的,她不想跟他们讲话,在自己之上的也一样,因为她不想伤到自己的自尊。所以,比她成绩稍微差一点点的我,正好适合当她的聊天对象,西田应该觉得这样还可以忍受吧。我也一样,只要到过成绩比较好的学校去考试就会明白,像她这种浅薄的人,我看多了。</p><p>对我而言,我也不想跟在班上身分制度里接近最下层的西田装得太要好。我只是想简单地拥有好成绩,所以跟她借笔记,现在跟她讲话就当作回礼吧。像西田这种程度的存在,就算是叫我的名字,我还可以勉强忍耐。</p><p>只有一点我想问问看。</p><p>「西田同学,你打过电动吗?」</p><p>「没有啊,怎么了吗?」</p><p>「我只是很自然地有这种感觉而已,因为你的成绩很好又很认真嘛。」</p><p>听了我的客套话后,忘记疑问的西田脸色缓和了一点。</p><p>果然啊,我要是「西田时子大富翁」玩家的话,就会判断出从各种能力值来看,要得到好结局是不可能的,得按重来从头玩起。也许她自己会觉得可以勉强过关,但从客观的角度来看,只有一路朝向坏结局发展的份。</p><p>西田应该也是这么看我的吧。</p><p>在我们这个年代,大家都在内心彼此仇恨,表面上却得装要好,形成小圈圈,互相保护。虽然老觉得自己孤傲,其实为了不变成像真正孤独的西田或田尾那样,大家只能这么做。只要暂时相处得好就行,反正大家毕业后各走各的路,现在只是过客而已。</p><p>不过,像我这种陷入僵局的人该走哪一条路呢?这么看来,我比西田和田尾还要无药可救。</p><p>一件短格子裙出现在我对面空着的男生位子上,长发大眼,是真央。</p><p>「锳子,你好吗?」</p><p>隔壁的西田一脸苦瓜相,站起身来。</p><p>「咦?西田同学你要走了吗?」</p><p>「我去洗手间。」</p><p>西田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教室门口。穿过同学之间,西田走出教室。</p><p>在西田看来,只有对考试有利的数理科成绩超强、其它科目完全不行、却又长得漂亮可爱的真央,正是她讨厌的对象。我看着真央微笑着。</p><p>「你帮了我大忙唷。」</p><p>「不会啦,都是为了你嘛。」</p><p>我拜托了真央,为了不让西田找我讲太多话,所以请她每节下课都来坐在我旁边。不过,真央好像不太懂为什么就是了。</p><p>真央像是把关于西田的记忆完全删除掉一般,一脸开朗地面向我说:</p><p>「今天放学后,我要做什么呢?」</p><p>「这个嘛,放学后你先到街上去晃晃比较好,我为了赚点数,必须出席委员会,如果有工作的话我再通知你。」</p><p>「好,那就自由行动对吧,了解。」</p><p>真央背后有个穿着男生外套的身影晃过去,然后停下了脚步。我回过头,确认贴在墙上的功课表,查看下一堂课是什么。古典文学啊,为什么不上些现在社会里需要的经济、法律、人际关系和具体的避孕方法呢?我觉得,这些课对西田、田尾、池永、大沼、木冢这些人是很需要的呢。</p><p>「啊,藤井同学,你有空吗?」<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啊,那个啊,因为明天才是最后期限,所以我就先放着了。」</p><p>大友的脸朝向我旁边。</p><p>「如果可以的话,三轮同学能不能也现在交呢?」</p><p>「不行啦~人家对国文一窍不通。题目是什么来着,首先是作者所想的事,还有你认为作者想表达什么,就是那个分开来回答的作业对吗?」</p><p>「前者是交稿期限,后者是指提高稿费吧,答案不就是这个吗?」</p><p>「我觉得不是耶。虽然我也讲不出个所以然,但我觉得作者想表达的部分,还是得跟本文有同等的份量才行,要不然就失去意义了。我想,老师是希望我们这么做,会想到这些的我,很聪明对吧?老师是※足利将军大人呢。」(编注:足利将军曾被人猜出自己心中所想之事,而被人抢先了一步。这里是用来比喻老师的心态非常好猜。)</p><p>真央敬了个礼。虽然每个动作看起来都有点蠢,但因为她的外型漂亮又可爱,所以不管做什么都很像一回事。</p><p>「我早就写好了。」</p><p>大友的声音稍微拉高了一点。</p><p>「我抄锳子的就可以了,不想给你添麻烦。」</p><p>「啊,是吗?」</p><p>大友无地自容地站了几秒钟。</p><p>「对了,有时候你会不会想起小时候的事呢?」</p><p>真央歪着头,大友莫名其妙地换了个话题。</p><p>「嗯?我只记得跟锳子有关的事吧,干嘛这样问?」</p><p>「啊,没什么。」</p><p>可能是觉得不好意思吧,大友结束了这个话题。然后简单地说了句「掰」就离开了。</p><p>真央的脑筋不好,但有时候又很聪明。只有数学跟物理在全学年前三名以内,其它科目完全不行。她好像对意思暧昧的东西搞不太懂,相对地也可以说,她的标准非常清楚,什么东西是她喜欢或不喜欢的,有需要或不必要的,瞬间就能判断。</p><p>「福泽说的话,我大概有点了解了。」</p><p>我讲出有关她脑筋不太好的感想,而真央则是看着大友的背影。</p><p>「大友同学特别跑来跟我们讲话,应该是喜欢你吧。」</p><p>「这方面你还真迟钝耶。」我看着大友的背影。「首先,他先跟我提一些根本不急的作业,然后再跟你讲话。本来他是想随意地讲出自己已经写好这件事,然后你有需要的话就可以抄他的。这么浅显易懂的事,很明显地是对你有好感嘛。」</p><p>「呜哇,男生还真麻烦耶~」</p><p>真央上半身趴在桌上,像猫一样伸直了背,衣领里脖子下的肌肤,像没上色的白磁般漂亮。我别开视线,开口说道:</p><p>「男人的幸福好像很难懂唷。」</p><p>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p><p>「对了,你的幸福或梦想是什么?」</p><p>「当个可爱又幸福的新娘。」</p><p>「啊,是吗?」</p><p>她想也不想地回答,我只能沉默以对。真央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兴致勃勃的好奇心。</p><p>「那锳子的梦想呢?」</p><p>「这个嘛,大概就是快乐地过日子吧。」</p><p>「哇,这一点也不具体嘛。」</p><p>「就像现在看着你过日子,我就觉得很快乐啊。」</p><p>「你看着我会觉得快乐吗?」</p><p>「快乐啊,就像看着小动物或洋娃娃之类的。」</p><p>我打了个呵欠,第六堂课的钟正好响起。</p><p>真央回到座位上。</p><p>我打开教科书,立起一面隔绝四周的盾牌,从桌子里拿出资料夹,打算在上课时间看。果然,因为美国股市下跌带动景气低迷支配着市场走势,从中期来说,债券要比股票来得好。</p><p>我以视角余光打量着抽屉里的手机吊饰。两手握着少女确认塑胶的触感,紧接着加强力道,捏碎了少女。</p><p>生硬的声音就像预备铃的响声,没有人发觉。</p><p>我享受着手里握着塑胶碎片的快感。</p><p>今天放学后,真央也是在街上闲晃。</p><p>她跟朋友小海一起在台泰市的主要大街上闲逛。到旗舰店看看衣服,试用一下香水。因为没钱,所以她们也只能看看。真央这个年纪的女生,对名牌倒没有那么执着,那是大她们一个世代的人才会有的情形。</p><p>两个人一边走着,大多时候都是真央说话,小海当听众。走了一个小时之后也累了,便走向商店街的广场。</p><p>那是一个有着喷泉和水渠交错的红色炼瓦广场。周围有很多卖冰淇淋与可丽饼的店,是让人在这里享用午餐或边走边吃的场所。有个铁桌子的位置正好空着,两个人便坐了下来。</p><p>真央马上又继续刚刚的话题。</p><p>「锳子真的很厉害唷,又聪明,又可爱。」</p><p>「你都只讲锳子的事耶。」</p><p>小海一副受不了的样子。</p><p>「因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真的很喜欢她嘛。」</p><p>到底该怎么样才能让小海知道锳子有多好,自己有多喜欢她呢?以自己的能力来说,实在是很难用言语表达。再努力一点就行了,虽然脑子里么想,但实际上却不可能办到。在现实中能不能具体化是很重要的。即使觉得办得到,但应该没有东西是无法具体化的。不这样的话,根本无法用言语表达。</p><p>音乐打断了她的思考,那是真央喜欢的地下摇滚乐团˙ZAKAZAKA的旋律。她慌张地从包包里拿出手机,仔细一看,是锳子的某支手机传来的简讯。从小一起长大的锳子传简讯给她,让她感到十分开心。</p><p>不过,简讯的标题当然是「有关工作」。</p><p>如果是约自己去玩的简讯就好了说,真央无视自己稍微忧郁的情绪,还是看了简讯。</p><p>不过,会发简讯给自己,就代表锳子找不到有空的女生而苦恼着,真央觉得自己非帮锳子的忙不可。</p><p>就如同以往一样,今后,真央还是会继续地帮助锳子。</p><p>「有事吗?」</p><p>「嗯,等我一下唷。」</p><p>真央一边回答小海,一边打着OK的简讯,回信。在商店街的广场坐立难安地等了一会儿,十秒后又有简讯传来。简讯里没有多余的字眼,「真美,西台泰大道的丸大楼前」,还有看起来像中年上班族的大头照。真央起身,小海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她微笑着。</p><p>「掰掰啰,小海。我有急事,明天见。」</p><p>「啊?嗯嗯。」</p><p>真央告别小海之后,跑着离开。穿过了商店街,急忙跑向附近的车站,在车站里找到置物柜,真央取出装有备用衣物的包包。<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应该说,无论对什么年龄的女生来说,这都是理所当然的技能吧。</p><p>看了看手表,就算用跑的也来不及了。出了厕所后,她连忙叫计程车直奔约定的地方。</p><p>「我赶时间,请到西台泰大道的丸大楼前。」</p><p>计程车司机开得飞快。</p><p>窗外的景色飞逝。</p><p>如果自己的痛苦与寂寞也能跟着飞走就好了。</p><p>到了目的地要下车时,真央付钱给司机,嘴巴上还说着「请努力工作喔,我也会努力的。」的话,令司机露出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p><p>在约定的地方,有个跟照片上一模一样的男子。靠近一点后,对方也注意到了真央,他拿着手机比对着她的脸。对方收到的简讯里应该也有有真央的大头照,现在是在确认吧。</p><p>「你是真美吗?」</p><p>男子的身形微胖,眼镜下的笑容有点僵硬。真央一开始有点困惑,后来想起「真美」是自己在这里工作时所用的名字,便点了点头。直到现在,她还不太适应这种一段时期就要换一次名字的行为。</p><p>眼前的男子看起来还挺安全的,因此,她传了个「碰到面了」的简讯给锳子。紧接着,回复的简讯里写明了附近商旅的名字及房号,真央便转达给男子。</p><p>她和男子并肩走了几步路后,搭了约十分钟的计程车,最后车子停在商旅门口。真央再度说了「请努力工作唷」的话,这一次的司机也是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p><p>男子本来想要马上跟真央一起走进去的,但她却微笑地停在原地等待。男子虽然一时有点困惑,最后似乎终于明白了。</p><p>男子先进去,真央则在商旅门口等着。男子假装是自己预约的,进入了锳子预约的商旅。之后,真央再走进去,表现出自己好像本来就是住在这里的旅客一般。先到柜台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买可乐,再握着冰冷的罐子进入电梯。这一次是在八○五号房,所以就按下八楼的按钮。</p><p>要是到一般宾馆去的话,可能会碰到认识的人,或有被服务人员、负责清洁的人偷拍的危险。白天的商旅几乎没客人,所以没问题。而且,商旅没做什么隔音设备,因此对方也不敢做些太奇怪的要求。</p><p>照锳子所说的,由女方决定场所再引导男方前往,就很容易避免掉对方带奇怪同伴前来的危险。虽然每次都得以不同的名义预约这点比较麻烦,不过,锳子果然还是会考虑到女生的安全。</p><p>当真央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电梯已经抵达了八楼。她走到角落的八○五号房,虽然房门应该没有上锁,但她还是先敲了敲金属门。门开了,刚刚的男子出来应门,领带才解到一半,嗯嗯,时间还不够充裕吗?</p><p>总而言之,先进去再说。真央将可乐放在桌上。收下客人给她的钱,再发一封确认的简讯给锳子。好了,该工作了。</p><p>虽说是工作,但真央只要脱掉衣服就好。接下来就看客人想要做什么,下什么指令了。</p><p>她和客人轮流洗了澡后,便坐在床角,终于,要开始工作了。</p><p>这要是工作的话,那就轻松了。不过,女孩子的青春是有期限的,有一天想做也不能做了。就算自己还想做,身体也无法永远讨得男人的欢心。</p><p>这个客人在真央心里的评价,是比及格分数还要低的四十分。</p><p>她会有好感的客人,必须要是付钱爽快、而且不会说一些五四三的人才行。如果不会好好称赞真央,讲出来的话又不有趣的话,那还不如安静好。</p><p>相对地,会让她给低评价的,就是脸像河马,还有身体肥滋滋的。不过呢,比这个客人糟的人还有很多,所以,就给他四十分吧。</p><p>女生都会在网路上交换对客人的评价,她就打算在网站上这么写。男人也很想给女生们打分数,可是却没注意到,其实自己反而被更严厉地批判。男人总是不介意女生所给的评价。</p><p>大概那些会挑客人的女生,都很委婉地拒绝了这个人的指名吧。之前的女生或许也给了这样的评价,所以女生们才会拒绝,而轮到不怎么挑剔的真央上场吧。</p><p>即使赚得到钱,女生们还是会有好恶分明。对客人来说,当然也希望女生就像是他的假想情人一样,那样会比较高兴吧。</p><p>……想着这些的期间,真央一边处理着之后该做的事,把擦过的面纸丢进垃圾桶里。</p><p>看着沉默的真央,男子突然一副焦急的表情。</p><p>「呃呃,其实,我是大公司的员工唷,那个啊,就是电视广告里常常出现的那一间。」</p><p>男子努力地聊天,真央依旧沉默,她并不喜欢在思考的时候被打断。</p><p>「我是说真的啦!」男子好像误以为真央的沉默是因为对他身分的怀疑,跳下床翻找着西装裤的口袋。回到床上时,手里握着一个像是护照般的东西。「你看,这是我的员工证,没骗你吧。」</p><p>到刚刚为止还有些许假想恋爱的感觉,此时已经消失无踪了。但客人没注意到,还是继续说着:</p><p>「我好歹也是从一流大学,就是你应该也知道的大学毕业的,然后进入这家企业。进入这家企业之后,也被委以重任,然后啊……」</p><p>后面的话真央已经不想听了。在这些话进入耳朵、传入大脑之前,她就自动把它们全部删除了。</p><p>在做的时候,把那些头衔搬出来吹牛,只会让人家觉得扫兴罢了。男人可能搞错了,对女生来说,男人有多强,地位、名誉、财产等等,都只不过是拿来利用的东西。</p><p>「抛掉那些吹牛的部分,回归到真实的自我如何?」真想问一次看看耶。</p><p>不过,这应该是不能问的吧。男人通常不会让别人看到真实的自己,大概是因为没有自信,所以更希望获得别人的肯定。</p><p>当被头脑不好的真央看破的时候,这个客人大概也就没救了。这工作讨厌的地方,就是偶尔会碰到这样的客人。</p><p>真央对这个客人的评价直往下掉,目前来说,笃定已经跌到了十分以下,他现在还在讲一些自己的工作有多重要,碰到过哪些名人,聊着一些跟自己无关的事情。那是真央一~点兴趣也没有的话题。对着滔滔不绝的客人,真央只能说些「好厉害唷」的话,客人谈话的内容,对真央来说已经完全变成了噪音。</p><p>接下来,他应该就会对自己说「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你的父母一定会很难过的。」等等吧。感觉上,两人的对话即将到了这个地步,因此非得做个了断不可。</p><p>等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真央说了句「时间到了」,便跑去冲澡。穿好衣服后再跟男子行礼。</p><p>「下次再请你多多关照。」</p><p>男子一脸满足的表情点点头。姑且不论其它女生如何,对真央而言,应该已经没有「下次」了。她轻快地走出房间。</p><p>真央在门外用手遮着嘴巴打了个呵欠,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发了个结束的简讯给锳子,看到简讯已送出的文字之后,便阖上手机放回口袋里。</p><p>她走向电梯,在电梯往下的时候,她思考着。</p><p>到便利商店还是银行去,把客人付的一部分费用汇到锳子的假户头里去。就去MINISTOP便利商店吧,突然想吃那里的冰淇淋。</p><p>ZAKAZAKA的旋律响起,是锳子传来的简讯。</p><p>上面写着「辛苦了。」</p><p>哇喔,因为这么一句话就感到开心的自己,是不是太过单纯了呢?真央,选择了遗忘。</p><span id="chapter_last"></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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