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威森地的黑暗第三章怀着决战的决心踏上旅程

喀！

银色的光芒闪过，窗子的锁拴随即被砍下。

唧……

窗户被轻声打开。

在满月的光辉下，夜空中飘浮着一道影子。

一个似曾相识的情景。

「我们照你说的，到威森地来了。」

我说着拔出了剑，不过——

「我不会让你拖时间的。」

他说完后把手按到窗台上。

啧，被他发现了吗？！

既然如此！

「阿梅莉亚！」

我大喊着往左边跳开一大步。

同一时间——

「魔龙烈火咆！」

轰隆！

一道红色的光线射穿了我刚才躺的那张床和窗户。

但祖马却以些微的差距躲过射击火线，降落在窗子旁边。

「好久不见了！」

阿梅莉亚伸出手指指向暗杀者，用响亮的声音说道。

「我早就料到会发生这种事了，所以就先躲到莉娜的床底下！」

没错，虽然拉多克替我们每个人都分配了一间房间，不过第一个被狙击的应该会是我。

阿梅莉亚猜到这一点，于是悄悄住进了我的房间。

然而——

「他好像早就发现了……」

「……」

我的话让阿梅莉亚瞬间沉默了下来。

唉，像祖马这样的高手，就算隔着窗子，也能透过气息得知房间里有几个人吧。

所以阿梅莉亚刚才那一击被他躲掉了。

「别管这些了！」

阿梅莉亚重新打起精神说道。

「之前是我太大意所以才输给你，这次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哼……

祖马窃笑。

这一瞬间，暗杀者往地上一蹬，朝我冲了过来！

我停下反射性往后退的脚步，稳稳地站住。

不能给阿梅莉亚添麻烦了——

就趁这个机会试试新买的剑威力如何，顺便验收一下高里特训的成果吧——

铿！

在我和祖马身影交错的瞬间，新买的短剑又被他轻轻松松地折断了。

啊啊，连我都觉得难为情！

临阵磨枪果然还是行不通吗？

我虽然闪过了祖马掠过身边踢来的一脚，但这并不是因为看穿了他的动作，纯粹是猜到他会这样做而已。

接着，祖马的左手立即朝我的喉咙伸了过来。

开什么玩笑！

我身体向后仰，好不容易才躲开。一阵微风扫过我的脖子。

我扔出被祖马折断的短剑牵制他的行动，设法站直身子，念诵起咒语。

「振动弹！」

阿梅莉亚从旁施放法术，祖马轻松地一跃闪开。

然后阿梅莉亚马上就朝祖马奔去。

这么一来祖马也无法置之不理，只好转身面对她。

然而这场战斗显然是对阿梅莉亚不利。只看速度的话，她和祖马的差距还没有那么大，但在力量和技巧上，她可就遥遥落后。

我得想个办法才行！

「光明术！」

我向祖马释放出光球。他身体一扭，轻轻松松地闪开。

不过——

我刚才施展光明术并不是要灼伤他的眼睛。

魔力的光球穿过祖马身边，停留在天花板附近，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地板上出现了影子。

没错。

这才是我的目的。

对祖马落在地板上的影子施展「影缚」，封锁住他的行动之后，再把他打倒！

只是——

我的影缚咒语还没念完——

咚咚！

一阵激烈的敲门声传来。

「怎么了，莉娜？！发生什么事了？」

高里的声音响起。

唉，闹得这么大，大家应该都发现了吧。

「怎么了！」

「有坏人吗？」

「拉多克先生没事吧？谁去看一下！」

「快到外面去，把巡逻的士兵叫来！」

佣人们的声音传了过来。

「啧！」

祖马知道自己不能再停留了，轻轻啐了一声，立刻转身离去。

「给我站住！」

阿梅莉亚紧追在后，但是祖马毫不理会，从窗口跃入黑夜之中。

砰！

几乎同一时间，高里把门踹破，冲进房间。

「没事吧？！」

「是啊……我和阿梅莉亚都没事。」

我如此回答，重重叹了口气。

「然后呢，你们就让那家伙逃了？」

拉多克穿着睡袍和脱鞋，用一贯的不悦语气向我们大发雷霆。

唉，我也不是不了解他的心情……

刚才那一战在阿梅莉亚法术的连番轰炸下，窗户严重受损，墙上开了个大洞，连门都被高里踹破……

「这些全都是那个暗杀者干的好事！」

「你胡说！」

我使出绝招「推卸责任」，却立刻被拉多克斥为胡说。

霎时间我无言以对。

不过这时候要是不讲话，那可就输了。

「你有什么根据吗，为什么一口咬定我在胡说？」

「这……要是那个暗杀者懂得使用打破墙壁的法术，他早就从屋子外面把你们这批人轰得远远的了！」

「那个叫祖马的暗杀者不是这种人啦！」

这是真话。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专业上的坚持，那个暗杀者显然是想用自己的「手」把我杀死。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事？」

但是拉多克仍咄咄逼人地问道。

「再说，那个暗杀者如果不喜欢这种手段，为什么要学这种不符合自己想法的法术？！」

唔！

「最重要的是那家伙最后逃了，这可不会错吧！真是的，你们拿了我这么多委托费，结果却破坏我的屋子，还让杀手逃了！不抱怨几句，叫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所以我就说嘛，爸爸，还是赶快把这些家伙赶出去比较好。」

他那个没教养的儿子阿贝尔，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突然从旁插话。

「仔细想想，刚才那场纠纷搞不好只是这两个人在演戏，不如趁早撵他们出去——」

「你闭嘴！」

我和阿梅莉亚还来不及发出怒吼，拉多克就开始大叫。

「我之前就讲过了！他们要是骗人的话，我只不过是损失一点钱，但如果是真的，我可是会有生命危险耶！」

「如果是真的，那才应该把他们赶得远远的啊！」

阿贝尔不甘示弱地回嘴。

「那个什么暗杀者，不是会先对这个女人下手吗？既然这样，就更应该把这些家伙赶走，这样那个暗杀者就会追着他们到别的地方去！」

「你的意思是要我一辈子都活在阴影中，担心那个暗杀者什么时候会追过来吗？！不管事情演变成什么样子，没有亲眼见到整个经过，我连觉都睡不着！」

的确——

人类这种生物能够习惯眼睛看得见的威胁，却无法长期忍受看不见的恐惧。

因此才会有人在面对看不见的恐惧时，拼命想弄清楚它的真实面貌，或是否定它的存在。

然而对拉多克来说，名为「祖马」的死亡恐惧既然真实存在，就不能放着不管。

在他的想法中，能打倒暗杀者固然是件好事，但相反的，要是我被祖马打倒，他就能够立即采取相应的对策。

所以他要一直把我们控制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不过，这么一来……

要是不赶快和祖马做个了断，我们就得无止境地听他们抱怨和争吵了。

「可是一天到晚发生这种事，谁受得了啊！」

「嗯，这倒也是……」

拉多克听儿子这么说，沉默了一会。

「不管怎样，我不赞成把他们送走，知道了吗！」

他留下这句话后就快步离去。

「该死……」

阿贝尔也恨恨地低声咒骂，离开了这里。

只留下我、高里和阿梅莉亚，以及家中的佣人们。

「这种事你们用不着放在心上。」

一位有点眫的女仆阿姨这么说道。我记得曾在厨房之类的地方看过她。

「老爷和少爷啊，都是因为老爷的生命受到威胁才心烦意乱。他们俩父子平常感情很好。」

「你是说真的？」

阿梅莉亚不禁傻眼了。

的确，眼前这个样子实在感觉不出来……

「是啊，自从夫人过世之后，老爷就一个人把少爷抚养长大……」

噢，绝招「家常闲话」又出现了！

这位阿姨看起来人不错，但要是静静地听她说下去，大概会一路讲到天亮吧。

「既然这样，为了他们两个好——」

我抓住她话中瞬间的空档插口说道。

「解决那个暗杀者是刻不容缓的事！所以说，呃……对了！既然有暗杀者找上门，那就一定是有人在背后买凶杀人啰？你知道幕后黑手可能是谁吗？」

阿姨想了一下，回答道：

「这个嘛……老爷并不是那种会招人怨恨的人。不过话虽这么说，这世上的怪人可多了，搞不好还真的有人对他怀恨在心……之前有个叫作雷札库的家伙，他原本在这里工作，后来出了差错被开除了，搞不好就是这家伙干的好事。

「或者是……啊，该不会是对上一代的怨恨吧？上一代的大老爷啊，做生意的本领虽然高明，有时候却太贪心了，一定有不少人怨恨他这一点！像是那个巴卢欧，现在虽然是这个城市最大的商人，当初却被大老爷吃得死死的。还有……」

于是——

我一句无心之言，让阿姨滔滔不绝地谈起不知道是证词还是闲聊的东西，直到天亮……

第二天。

中午过后，我们以探听消息的名义出门。

昨天——不对，应该说是今天早上，我们陪那个阿姨聊完，吃过早餐后就睡到中午。

我想我大概是精疲力竭了吧。

就算留在拉多克家里，事情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只会被那对父子的抱怨和吵架烦死而已。

所以除了杰洛士以外，我们三人就宣称要出门打听消息，得到拉多克的许可后就来到城市里。

不过我们真的有打听消息就是了。

然后我又买了把新剑，代替折断的那把。

虽然称不上是名剑，但也还过得去。

啊啊，真是花钱如流水啊……

「那，你们消息打听得如何了？」

在我把目前的情况解释完毕之后，杰路这么问我。

我们三人前往杰路刚帝士住宿的旅舍时，太阳正开始往下沉。

现在我们谈话的地点是在旅舍一楼的餐厅，虽然附近不时有人影出现，难保不会被人听到，但总比之前被关进奇怪的空间中遭人袭击好一些。

我们四个占据了店内一角的桌子，正在商量事情。

「其实没什么成果。」

我垂头丧气地回答道。

「他们家啊，自从现在这位拉多克·朗萨德接手事业之后，老实说根本就是每况愈下。但还不到摇摇欲坠的程度就是了。

「所以他们生意上的竞争对手都说『到了拉多克这一代，我们的生意好做多了』。当然也有些人跟上一代有仇，不过他们也说了『要雇杀手的话，老一辈在世的时候早就雇了』。」

「这么说也合理。」

杰路刚帝士说着点点头。

「然后呢，之前有个被拉多克解雇、叫作雷札库的男人，目前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

「是啊，我听和他有交情的人说，他在拉多克家偷了点小钱被解雇之后，当天晚上就跑去喝闷酒，嚷嚷着『我要离开这种城市』，隔天就没有人再见过他了。

「他们说他看起来不像是被卷进什么麻烦，大概是真的离开这城市了吧。

「不过这家伙似乎没什么钱，也不是胆量大的人。

「而且他在被拉多克解雇之前，好像也在其他地方出过同样的乱子，被人解雇。

「我想这种家伙应该不至于特地花钱雇用祖马这样的暗杀者刺杀拉多克吧。」

「这么说来，大概是有什么误会吧。不过这下就没办法调查了……」

「就是说啊……」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

「对了，我想问你们一下……」

杰路刚帝士问道，口气隐隐有些不愉快。

「抱歉打断刚才的话题，但杰洛士那家伙到底在做什么？」

「在下棋呢。」

阿梅莉亚也一肚子不高兴地回答他。

「那个混蛋……他真的想要帮忙吗？！」

「应该没有吧。」

我轮流看着杰路和阿梅莉亚说道：

「听我说，你们两个可别搞错了，杰洛士跟我们只是『同行的旅客』，不是『同伴』更不是『自己人』。」

「嗯……」

「这倒没错……」

他们两个喃喃地说道。

这种说法听起来冷淡，却是无庸置疑的事实。既然不知道杰洛士真正的意图，就不能把他当成伙伴或是对他太过于信赖。

「对了，杰路，祖马那家伙昨天果然如他自己所说的出现了，你最近有没有在这附近的旅舍看到可疑的家伙投宿？」

「这真不像是你会问的问题。」

杰路听我这么问，轻轻地耸肩回答道。

「这一带可疑的家伙多得一塌糊涂，连我自己都是。

「而且那个叫作祖马的家伙，本领不是厉害到可以和高里一较高下吗？既然如此，他平时应该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实力才对。

「再说了，祖马搞不好早在我们之前就来到这个城市。这么一来，我们就没办法把混进人群中的他找出来了。」

这倒也是……

「那还是只能等对方出手了……」

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另外，有件事我一直放心不下，那些魔族和这件事到底有什么关系？」杰路问我。

「这我也想不通。」

我想了一下说道。

「想杀我的暗杀者叫我们到这个城市来。

「我们依他的话来了之后，跟我和高里有仇的魔族果然也带着同伴来了。

「要说这『只是偶然』，恐怕有点牵强吧。不过以暗杀者祖马的性格，很难想像他会为了要打倒我们而借助魔族的力量。他应该是想亲自下手的那一型吧。」

「那会不会是魔族找上门来和他接触呢？」

「应该不会吧，塞格拉姆为什么要和区区一个人类暗杀者联手呢？」

「我忽然想到——」

阿梅莉亚举起右手说道。

「祖马除了暗杀莉娜的工作以外，又接受了暗杀拉多克大叔的工作，那会不会是委托他杀拉多克的人正好认识那些魔族呢？」

「就这么巧，正好认识之前和我们交手过的魔族？」

「果然是有点牵强……」

「唔，不管怎样，只要把这些对手打倒就好了吧？」

「呃，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不过……」

的确——

高里是说得直接了点，不过现在我们能做的，就只有等对方出手然后战胜他们了。

这应该算是长期抗战吧……好累人啊……

我又深深叹了口气。

「拉多克先生正在等你们。」

回到拉多克宅邸时，迎接我们的是管家的这句话。

我们三人互望了一下，各自叹了口气。

真是的，今天又要听他抱怨了吗……

他这样天天训人，居然不会腻。

可是他毕竟是雇主，总不能不甩他。

管家拉尔泰克先生带着我们来到客厅。

拉多克已经在这里等我们了，不知道为什么杰洛士和阿贝尔竟然也在。

带我们进来之后，管家就悄悄退到屋子的一角。

「怎么这么慢？」

拉多克也没请我们坐下，就用老大不高兴的语气说道。

我没有理会他，迳自在沙发上坐下。高里和阿梅莉亚也一起就坐。

「算了，我今天把大家找来并不是要抱怨什么事。」

真是难得啊。

拉多克扫视着我们说道：

「其实，我想要出门旅行。」

「什么？！」

连同阿贝尔在内的众人齐声大叫。

「爸，你是认真的吗？」

阿贝尔身体往前倾，询问道。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有人想要你的命耶！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不过在这种时候，你竟然要出门旅行？」

「有些商品缺货，我得去补货才行！」

他用比阿贝尔更大的音量吼回去。

「这样的话，托别人去买不就行了吗？」

「我也有同感。」

阿梅莉亚从旁插嘴说道。

「在城市里就算了，可是出去旅行，就等于是制造机会让别人攻击，这可是正中对手下怀啊！」

「这是生意上的问题！」

拉多克的声音比刚才更响亮，让他们两人都沉默下来。

「过去我采购商品都是亲自到场确认品质，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改变原本的作法！」

他斩钉截铁地说完后，看着我们说道。

「当然，你们还是要担任护卫跟我一起去。这也是契约的一环，你们应该没有意见吧？」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他虽然说得冠冕堂皇，不过应该是别有用意吧。

但他既然言之有理，我也没办法反驳了。

唉，也罢。

「没问题。」

我一口答应，拉多克一脸意外地看着我。

「那，什么时候出发？」我问道。

「这个嘛……当然是越快越好，不过我还有很多事要准备。那就后天出发吧。」

「我知道了。可是，我们还有一个同伴住在城市里……」

「在城市里？」

「是的，这是为了要探听消息。我们可以带着他上路吗？」

「我可不会增加委托费喔。」

只会在这种奇怪的地方斤斤计较……

「没关系。」

我心中淌着血回答。

虽然我想向他抗议，不过杰洛士几乎只会吃闲饭，而且从拉多克的眼光来看，我们也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

要是讨价还价，他搞不好会拿这几件事当作借口，要求减少委托费。

拉多克点了点头说道：

「好，就这么决定了，那么准备工作——」

「爸爸。」

阿贝尔打断了他的话。

「怎么了，你还有什么意见？」

阿贝尔摇摇头说道：

「不是，我不会再反对了。不过，我要跟着一起去。」

「阿贝尔，你是认真的吗？！」

这下子反而是拉多克紧张了起来。

「这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啊！」

「我知道，我刚才也是这么说。可是我是爸爸的孩子，总有一天要继承家业，所以我想看看爸爸经商的方法。」

「那也不用赶在这个时候……」

拉多克一脸为难地反驳。

「不管怎样，我已经决定了，你再怎么阻止我也要一起去。」

他自顾自地说完，转身就走。

「等一下，阿贝尔！」

阿贝尔完全无视于父亲的喊叫，迅速离开了客厅。

「真是的！」

拉多克低吼着从椅子上站起来，连忙往阿贝尔身后追去。

他走到门边，回头说道：

「总之你们先准备一下。」

说完整个人就消失在门后，只留下短暂的沉默。

之前一直静静站在墙角的管家拉尔泰克也默默行了个礼，离开了客厅。

连同杰洛士在内，只剩下我们四个人。

「不过莉娜，你这次真的很老实耶。」

过了一会，高里开口说道。

「我还以为你会开口抱怨呢，尤其是委托费的事。」

「唔，因为我在想一些事。」

我说得有些含糊。

「老实说，我发现了拉多克的本意……」

「本意？」

这回是阿梅莉亚反问我。

「杰洛士，你怎么看？」

我突然把话题抛给静静坐在一旁的杰洛士。

「哎呀，我这次几乎是个局外人，要我发表什么意见，实在是太抬举我了……」

「没关系，你就说吧。」

「那我就稍微说一下好了——这是引蛇出洞。」

「应该是。」

听他这么说，我也点点头。

「这个，我不是很懂……」

高里抓着头说道。

「意思就是说——拉多克已经受不了现在这种情况了。

「要是继续待在家里，就算祖马来袭，也只是重复着引发骚动、众人聚集、祖马无奈逃走的循环罢了。

「而且这种事每发生一次，屋子就会遭到破坏，决战的时间拉得越长，要付给我们的费用也就越高。

「再加上在整件事情尘埃落定之前，拉多克都必须与性命遭受威胁的恐惧奋战。

「他从来没有生命受到威胁的经验，时间拖得一久，应该就无法忍受了吧。

「所以他才会说自己非出门旅行不可，要带着我们一起离开城市。

「也就是说——他故意为祖马制造容易下手的情境，想要速战速决，尽快做个了断。」

「等一下，这——」

阿梅莉亚大叫着站了起来。

「这不就是故意让莉娜陷于危险之中吗！」

「什么？！」

看来阿梅莉亚这句话说得够简单，高里听了之后终于大叫了起来。

「喂，莉娜！这……你明知道这样还答应他！」

「因为我也想赶快做个了断。我不喜欢一天到晚戒备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的敌人。而且你想想看，现在的状况要是没完没了地拖下去，我们就得留在这里听拉多克父子的抱怨和争吵。」

「唔！」

高里和阿梅莉亚同时发出呻吟声，看来他们也都不喜欢这种事。

「但仔细想想，这个方法应该行不通吧？」

阿梅莉亚突然冷静地说道。

「怎么说？」

「万一你在旅途中被祖马打倒，接下来遭殃的就是那个大叔了。这么一来他就找不到合适的护卫了啊。」

「啧啧啧。」

我摇着右手食指说道。

「你想得太浅了，阿梅莉亚。

「要是我被祖马杀掉，他立刻就可以得到新的护卫——

「那就是你们啊。」

高里和阿梅莉亚瞬间露出惊讶的表情。

看来他们还是没想通。

「我问你们喔，如果我被祖马杀了，你们会怎么做？」

「这个嘛……先帮你办个葬礼吧。」高里如此回答。

「我会帮你收拾遗物。」阿梅莉亚接着说道。

「我想，我就先笑一笑吧。」杰洛士说道。

这些家伙……一点人性都没有吗……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难道不会想要先打倒祖马，替我报仇吗？！」

「这个嘛……啊！」

阿梅莉亚一喊，看来她终于知道我想说什么了。

不过高里还是不知道……

「也就是说——要是我被祖马杀了，大家想替我报仇的话，就会跟在拉多克身边，等着祖马出现。到头来，不管你们喜不喜欢，都得扛起护卫拉多克的工作。因为祖马一旦把拉多克杀了，就再也没人知道祖马会上哪去了。懂了吗，高里？」

「好像有点懂……」

「我不能原谅！」

阿梅莉亚再度握紧拳头，背后冒出闪烁的火苗，大声怒吼着。

「只顾自身利益，不惜践踏他人的情感，既然对方是这么打算的，这种人我们不要管他了！莉娜，我们就扔下他不管，到别的地方去吧！」

「不能这样吧……」

「为什么？！」

「因为我们已经收下押金了啊，而且我刚才也说过了，我想赶快做个了断。」

「唉，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这件事就这么办吧。」

高里喃喃说道。

「不过，那些魔族该怎么办？」

糟糕，我没想到！

「这个嘛……应该会有办法吧。」

我故作平静地回答他。

灰暗的天空显得阴郁，这是我们一行人从威森地市出发后第三天的下午。

我们走在没有名字、人烟稀少的道路上。

随行的马车一路碾过已经暴露出碎石的道路，车轮发出喀哒喀哒的声音。

据说我们现在是要去买一种可以在威森地北方、名叫泽兰的城镇附近采到的香草。

包括蒙着脸的杰路与杰洛士在内，我们一共有五名成员。另外还有拉多克与一如预期跟来的阿贝尔。

驾车的人是管家拉尔泰克，他还真是无所不能啊。

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台破旧的篷车，以及一匹又老又累的马。

当然，马车是回程时装载货物用的，所以我们就跟着缓慢移动的马车步行前进。

在这种连人影都鲜少看到的穷乡僻壤，似乎还是有盗贼出没，我昨晚在住宿的旅舍中听到了有盗贼出没的传闻。

我姑且防备一下盗贼，和高里两人走在马车右侧，阿梅莉亚和杰路刚帝士则是在左侧，杰洛士跟在后方。

由于去程马车是空的，所以朗萨德父子就坐在载货的平台上，但坐得不怎么舒服就是了。

「等一下！」

高里突然大喊。

拉尔泰克先生连忙勒住马匹。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到了这种地方，拉多克还是一样怒气冲冲地在车篷中大吼。

「有敌人。」

我立刻回答。他果然愣了一愣，问道：

「是……是祖马？」

「不是。」

杰路刚帝士说着拔出阔剑。

没错，对方不只一人，而且从这感觉来看，不像是厉害的家伙。

大概只是普通的强盗吧。

怎么突然跑出一批无关紧要的家伙……

但对我来说正好是最好的出气筒啊！

拉多克的埋怨、连日来的父子吵架、还有魔族和祖马的袭击。

这些杂七杂八的事让我累积了不少闷气，就趁此机会好好发泄一下吧！

「别躲了，出来好吗？」

我大声说道。

「你怎么挑衅他们？！」

拉多克从马车中对我喊话，我当然不会理他。

不过在我的呼喊下，只看见森林里一棵棵被风摆弄的树木。

对方恐怕是对我们轻易地识破他们的埋伏感到不知所措吧。

「怎么了，快出来啊！还是说你们只敢偷袭，不敢正面和对手交战？」

「你、你的口气倒是不小嘛！」

附近终于响起难听的低沉嗓音。

附近的树丛在沙沙的声响中晃了晃，一群男人乱烘烘地走了出来。

果然不出我所料，是盗贼。人数大约有二十人。

还真少啊……

他们虽然把我们包围住，但看起来似乎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如果只有这点人数，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也可以轻松突围。

「你看吧，话不能乱说！这下不是被包围了吗？」

不了解我们实力的拉多克，一个人在马车中急得团团转。

拉尔泰克似乎也有点惊讶，不过丝毫没有慌乱，虽然从我的位置看不见阿贝尔，但他至少没有像老爸这样乱喊乱叫。

我当然不会管拉多克说了什么，继续和盗贼团的老大叫嚣。

「不过像你这样活蹦乱跳的也没什么不好，只要你们把随身物品留下，我就饶你们一命。」

「你给我闭嘴！」

我毫不客气的一句话让这男人瞬间安静下来。

「我们还要赶路呢。老实说，我们可没空和你这样的喽啰纠缠不清。」

「喽……喽啰？！」

啊，他果然生气了。

「可恶，被人家这样讲，我可不能不管！既然这样大伙也别顾忌了，把他们全部杀光！」

「喔喔！」

盗贼们齐声嚎叫，一拥而上。

唉，真是愚蠢……

「炎之矢！」

我释放出念诵的咒语。

十几支火焰箭矢，雨点般地朝来袭的盗贼们落下。

「哇哇！」

「啊？！」

盗贼们纷纷发出哀号，立刻陷入慌乱之中。

刚才被射中的人应该只有一两个吧，但他们只是在开头时遇到挫折就整个乱了套。

「趁现在快上啊，高里！」

「喔！」

这时候高里冲入了敌阵中。

虽然从我的位置看不见，不过马车的另一边应该也已经开战了。我听到兵刃交锋的尖锐声响，以及阿梅莉亚念诵咒语的声音。

杰洛士也在后方用锡杖戏弄其中几个盗贼。

最没用的就是拉多克，他只是窝在马车里，不时像是突然想到一般发出哀号或是大声嚷嚷，也不探头张望一下外面的情况。

「青魔烈弹波！」

轰隆！

某个盗贼被我的法术打个正着，远远地飞了出去。

在这种状况下，为了避免波及马车和同伴，所以不能使用强力的魔法。我迫于无奈，只能以小规模的招数一个个攻击七零八落地抢上来的喽啰们。

这样根本谈不上发泄压力，只会让人更烦而已。

「你果然只是个喽啰。」我认出眼前这家伙就是刚才交谈过、看似老大的人物，于是笑嘻嘻地嘲弄他。

他脸上出现怒意，说道：

「哼，既然如此！」

话一说完，他右手高高举起，就在此时——

咻！

我听见有样东西破空飞来，立刻闪过身子。

刹那间——

嗡嗡！

一枝箭矢微微晃动着，刺在马车的载货平台上。

森林中还有人？！

我连忙探查周围的气息。的确，从刚才箭矢飞来的树丛附近散发出微微的杀气。

就是那里吗！

我开始念诵咒语。

不过我的法术还没念完——

咻！

又有一枝箭射了过来。

目标不是我，而是——马车！

糟了！

马匹发出一声长嘶。

敌人为了让马车离开我们，所以用箭射马！

我发现时已经太迟了。马车失去控制，以超乎平常的速度狂奔。

高里和杰路他们也察觉到异状，但是马车已经离我们远去了。

真是的！

「黑妖阵！」

咚！

我朝大致的方位击出法术，瞬间把一部分的森林与潜伏在其中的杀气化为黑色的尘埃。

「什么？！」盗贼团老大惊讶地大叫。

「怎么可能，当初不是这样说的！」

当初不是这样说的？

这家伙的话让我很在意，不过我现在可没空逼问他。

「高里，这家伙要活捉！」

我指着那个男人留下这句话，然后念起咒语。

「翔封界！」

我念诵高速飞行的法术飞上天空时，马车已沿着弯弯曲曲的道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不过路只有一条，一定有办法追到的！

我身边环绕着风的结界贴近地面低空飞行，沿着道路一口气冲过去。

使用这个法术飞行时，重量、高度和速度的总和与施法者的本领成正比。虽然有点恐怖，但要追上那辆奔驰的马车，就只能贴着地面飞行了。

很快的——

我沿着这条被茂密树林包夹的道路望去，看见马车小小的影子出现在遥远的另一端。

追上了！

正当我想再加速时——

轰！

我的视野陷入一片红色的火焰中。

「什么？！」

我飞了出去，结结实实地撞在地面上。

要是没有风之结界，这下子我搞不好就没命了。

是炎之矢。

在我用翔封界飞行的时候，无数支火焰的箭矢从旁击中了我。

「——！」

我连忙解开风之结界，站直了身子。

飒飒。

附近的林木沙沙作响，刚才向我施法的家伙出现了。

是一群下级恶魔。

而且居然有四只！

岂有此理！这些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他们虽然是魔族中最低阶的家伙，却能让大多数的精灵魔法失去效用，就算是本领不错的战士和魔法师，对他们也是莫可奈何。

当然，下级恶魔对我来说并不是太恐怖的对手，但现在可不是陪他们玩的时候！

马车再度从我的视线范围内消失，而高里他们的身影也已经被远远地抛在后面。

不管怎样，我只能赶快解决他们了！

我开始念诵咒语。

吼喔！

下级恶魔发出吼声，随即出现十几支炎之矢朝我倾注而下。

我一边闪躲，一边设法不让念诵中的咒语中断。

另一只下级恶魔看准这个时机对我发动攻击，释放出炎之矢。

啊啊，烦死啦！

「冥王崩魔阵！」

黑暗柱子形成的结界以及漆黑的雷电烧灼着下级恶魔全身，把他消灭了。

先解决一只了！

其他三只下级恶魔没有表现出任何慌乱，仍释放出大量的炎之矢。

我一边闪躲，一边念诵下一个咒语。

不过这些下级恶魔的攻击也太单调了吧。难道他们只是想拦住我？！

很快的，下一个咒语也完成了。

我绕到两只下级恶魔附近，释放出念诵完毕的法术。

「魔龙烈火咆！」

咻咚！

我击出的魔力火焰在前面那只的胸口穿出一个大洞，又把后面那只的头颅蒸发掉。

还剩一只！

他毫不气馁地释放炎之矢。

果然没错，他们是来拦住我的。

但是，是谁指使他们的？

我想应该不会是那群盗贼……

总之现在先解决他就对了！

「『霸王雷击阵』！」

一道道雷光落在围在下级恶魔周围的五芒星的顶点位置，贯穿恶魔的身体，在他全身乱窜。

蓝白色的光芒消失之后，地上倒着已成为焦炭的下级恶魔尸体。

好，结束了！

接下来只要继续追马车——

我的视线转往马车消失的方向，整个人突然停了下来。

有一个人影摇摇晃晃地拖着沉重的步伐向我走来。

「阿贝尔？！」

我连忙迎上前去。

「怎么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衣服破破烂烂，全身都是擦伤，拖着一只脚行走。

「我从马车上跳下来……」

看来他大概是咬到嘴巴，讲起话来不清不楚。

「爸爸和……拉尔泰克……还没有下来……快去追他们……」

他说着倚在附近一棵树上。

他看起来好像很痛的样子，不过应该没有受到什么重伤。

「我知道了。」

我点点头，再度念起咒语。

「翔封界！」

没过多久——

往前飞行一小段路后，我远远看到了某样东西。

那是？！

就是那辆马车，不过大概是行驶途中失去平衡，整辆车翻了过来。

快到马车时，我解开法术降落到地面。

车上的两人已不见踪影，只留下横卧的马匹痛苦地喘着气。

「唔……」

我听见轻微的呻吟声，循着声音回头一望，看见拉尔泰克坐在附近一棵树的树根上。

「是……是你吗……」

「你没事吧！拉多克先生人呢？」

拉尔泰克微微皱起眉头说道：

「我没事……别说这些了，那个叫祖马的暗杀者突然出现……」

「祖马？！」

「他要我告诉你：『拉多克·朗萨德在我手上，如果你不想见死不救，就到图丰村东方山上的猎人小屋，只准你和高里·加布列夫两个人来。』」

想要挑战我吗？

「哎呀，看来这下不妙了。」

背后突然有声音响起。我连忙回头，看见杰洛士静静伫立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不要吓我……其他人呢？」

「三两下就把对手收拾掉了，应该在赶往这边的路上吧。」

嗯——

不知为何，我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杰洛士这次究竟在做什么。

「杰洛士，麻烦你照顾一下拉尔泰克。我先去跟大家会合。」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高里依照我的吩咐，把看似盗贼团首领的男人抓了起来。这家伙被我们围住，发出十分难为情的声音说道。

「别再骗人了，当时我明明听到你说『当初不是这样说的』。」

「那……那是……」

他在我的质问下吞吞吐吐了一阵，终于——

「昨天晚上，有个男人到我们的大本营来……」

他大概是认命了吧，开始说起事情的始末。

「他全身穿着黑色的衣服，说自己叫作祖马……如果是一般人，我们就会当场把他解决掉、洗劫一空了吧……不过他后面还带着恶魔，让我们没办法出手……」

「恶魔？！」

我不禁反问。

「是下级恶魔吗？」

「这我哪知道啊！这些什么恶魔的，我虽然听人说过，但是昨天才第一次看到！」

这么说来，那些拦住我的下级恶魔是祖马派来的？

如果是的话，那他可是个本领非常高的召唤术士……但我总觉得这和他的形像有点出入……

「算了，然后呢？」

「那家伙突然撇下一堆金币，叫我们帮他的忙。

「他说，明天——也就是今天啦，这条路上会有一批人经过，要我们发动袭击把马车和护卫的家伙分开。他还说，要是成功的话，会给我们更多宝物。

「他拿恶魔威胁我们，我们当然不敢拒绝他。

「我们听他说，护卫的家伙本领不怎么样，如果发生什么事，他会派一些恶魔出来助阵，所以就答应了……

「结果真的打起来的时候，你们本领很强，说好要出来支援的恶魔也没出现。

「所以我才会说当初不是这样说的……」

「原来如此。」

这么说来，他一开始就打算绑架拉多克吗？

或许他想要趁这个机会，把我和拉多克两个人同时解决掉……

「这么说你了解了吧？那我可以走了吗？」

「当然不行！」

阿梅莉亚说着，手指直直地指向那个男人。

「你平常做尽坏事，若以为我们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就大错特错了！我要把你交给附近村子的官员！在进一步的命令下来之前，你就给我乖乖待着！」

「哇啊——千万不要啊！我一定会改过，拜托不要……」

「不用再说了！我原本就应该在这里替天行道……」

我心不在焉地听着他们两人没完没了的对话，脑中想着另一件事。

祖马终于正式展开攻势了。

他应该想在下次交手的时候，为一切划上句点吧。

「要决战了吗……」

我用没有人听得见的声音喃喃自语。

窸窸窣窣……

昏暗的天空下，林木的树梢在风的吹拂下发出声响。

在那之后过了两天。

从我们离开威森地以来，天空就布满灰色的云。看来附近一带在这个季节都是这种天气吧。

狭窄的山路只能勉强让两个人并肩通行。

在林木下的阴影中，有一栋原木建造的小屋。

不用说，这就是祖马指定的地点。

「走吧。」

高里轻声催促，我无言地点点头。

不知道祖马是怎么想的，不过只有我们两个来这里赴约，对我来说需要很大的决心。

毕竟对方是交手过好几次都无法打败的对手，这种精神压力比什么都沉重。

当然，我还是持续和高里练剑，只是剑术这种东西是无法迅速精进的。

一对一的话，我大概无法取胜吧。

之前我们曾击退过祖马一次，但当时大多是靠高里的力量，我几乎都是在一旁观战。

虽然有高里可以依靠，不过有件事让我有点担心。

那就是祖马会操纵下级恶魔。

要是他倚多为胜，弄出一堆下级恶魔把我和高里阻隔开来，对我来说可就成了一场苦战。

其实，我也很想拜托阿梅莉亚和杰路刚帝士他们帮忙掩护，不过人质在对方手上，我们可不能轻举妄动。

他们现在应该都在山脚下的图丰村，乖乖等着我们回去吧。

不过还有一件事让我很在意——

祖马不只约了我一个人，还把高里叫来这里。

对他来说，必须杀死的对象应该只有我和拉多克才对，但祖马居然也叫了高里，看来他应该是要为之前的败战雪耻。

然而，不管是抓住拉多克当人质，还是找高里雪耻，都让我觉得不太像是祖马的作风。

另一件让人担心的事，就是包含塞格拉姆在内的三只魔族。

虽然从上一次战斗之后，他们就没有再出来捣乱，但总不会就此罢休吧。

可是现在烦恼这些事也不是办法！

只能先解决祖马这个燃眉之急了！

虽然想不出什么像样的获胜方法，我和高里还是来到了猎人小屋前。

这栋建筑物并没有多大，从外面探查屋子内部，只能微微感觉到屋里有一个人。

「我先进去。」

高里说着伸手推开小屋的门。

唧——

在门轴啮合不佳的刺耳声响中，小屋的门打开了，高里在门前停下脚步。

我探头往里面一瞧——房间里空荡荡的毫无装饰，只随意放着一个小暖炉和一张小桌子。

角落有一堆充当床铺的干草，躺在上面的是——

「拉多克……先生？」

一个男人倒在草堆上，双手被反绑在背后。

虽然他背对着我们，但应该不会有错，那就是拉多克·朗萨德本人。

看来他还活着……

附近看不到其他人影，也察觉不到其他人的气息。

这里没什么可让人躲藏的地方，而且这只是间普通的猎人小屋，应该没有暗门或秘密通道。

当然，祖马那家伙可以隐藏起气息不让我发现，但就连高里也没察觉到什么异状。

「该怎么办？」高里问我。

「等一下喔。」

我这么回答他，开始念起咒语。

然后——

「振动弹！」

啪！

我释放的法术贯穿了拉多克身体下方的草堆。

祖马搞不好就躲在里面。

不过里面什么都没有，我的法术只是把草堆吹散而已。

拉多克失去平衡，整个身体翻了过来，面向我们。

「唔……」他发出轻微的呻吟声。

毫无疑问的是他本人。

这么说的话，祖马到底是……

这时候——

我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人。

糟了，从后面攻击？！

我连忙转过身，看到的是——

「阿贝尔！」

阿贝尔粗重地喘着气，看来他应该是一路跑过来的。

「阿贝尔？」

拉多克大概是醒过来了吧，从屋里传出他轻声说话的声音。

「爸爸！」

我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阿贝尔就穿过我身旁冲进小屋，松开绑住拉多克双手的绳子。

「笨蛋，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担心你啊！」

拉多克听他这么说一时无言以对。

接着——

「莉娜！」

阿梅莉亚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吓了一跳回过头去，结果不只是她，连杰路和杰洛士、拉尔泰克都来了。

他们大概是想阻止冲出来的阿贝尔吧。

怎么一下子所有人都来了？

「真是的，原本不是这样说的吧……」

后方传来一阵我听过的声音。

「什么？！」

我连忙转过身，看到小屋后方空无一物的天空中飘着一团白色的物体。

空间中闪过一道脉波，产生无数只黑暗的触手。

下一瞬间，这些触手就化为一头乱发和身体。

「古杜莎！」

阿梅莉亚不禁大叫。

不过——这家伙为什么会在这里？

「真是的……这种麻烦事，我以后可不干了。」

又有一个声音从树林中传来。

这家伙故意发出脚步声，缓慢地走到我们面前。

「我们又见面了，合成兽小弟。」

狄葛托说着帽檐轻轻往上掀，视线一偏，说道。

「是你要我们和你一起来报仇，我们才跟来的，结果这算什么复仇啊，说是闹剧还比较恰当。我已经看腻了，差不多该结束了吧……拉尔泰克先生。」

「什么？！」

高里、杰路和阿梅莉亚同时大叫。

「嗯，说得也是……」

拉尔泰克若无其事地说道，口中开始念诵咒语。

风中夹杂着人类绝对无法发出的声调。

森林中喧闹不休。

飞鸟、走兽还有虫子，全都四处奔逃。

他们已经感觉到即将发生的异变。

不过已经太迟了——

嗡嗡……

那大概是力量的语言吧，低沉的声响令大气为之震动。

瞬间——

咕呜！

声音传进耳朵深处。

令人不悦的空气充斥着我们四周。

「真伤脑筋……」

杰洛士若无其事地说道。

「这和我们约定的不太一样喔？」

「没什么，附赠一点像这样的小礼物也无妨吧？」

拉多克也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叽——

犹如野兽哀号般的怪声从森林中传来。

叽叽！叽！叽叽叽叽！

而且不只一两声，少说也有几十只。

「你到底做了什么？！」

「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拉尔泰克听到我的问话，毫不在意地回答道。

「我只是从精神世界叫来一些下级魔族，让他们附身在这附近的动物身上罢了。」

什么！

我不禁为之语塞。

刚才都是拉尔泰克做的，也就是说——

吼喔！

很快地，哀号声变成了野兽的咆哮。

森林中出现了拉尔泰克召唤来的无数只下级恶魔！

「来吧！」

狄葛托斗篷一扬，欢喜地大叫。

「赶快开始这场快乐的宴会吧！」

第六卷 威森地的黑暗 第三章 怀着决战的决心踏上旅程

第六卷威森地的黑暗第三章怀着决战的决心踏上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