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克里姆佐的执迷第二章前进！目标魔导士协会！

克里姆佐镇——

我从来没有亲自到过这个地方，却听说过有关这里的事。

这里原本似乎是大湖中的无数小岛，彼此以桥梁相连，后来不知不觉间扩大规模，成为了城市。

城市里无数的运河来往纵横，主要交通便是依靠运河中成群的小船。

整座城市的建筑物清一色涂成白色。

听起来这地方像是观光胜地，不过——

我从以前就有一个怎么想都想不透的疑问。

那就是，为什么这城市会以「克里姆佐」这个意指「红色」的字命名。

直到——

「原来如此，难怪叫『克里姆佐』。」

这一天，

就在我从山上远远俯瞰这个城市的瞬间，疑问立即烟消云散。

此时正值傍晚，夕阳即将没入山头的时刻。

在橙色的太阳映照下，运河红色的水面波光闪闪，所有建筑物也都染上火焰般鲜明的红色色彩。

原来是这个缘故。克里姆佐镇这个名字，的确名副其实。

「再从这里稍微往下走一段路，差不多就到了。」

爱莉雅拨开后方的树丛探头出来，如此说道。

我们先爬山，然后再走水路吧。

这是爱莉雅的提议。

她向我们解释，只要离开大路，走上岔道，攀登乍看毫无关连的山，就能避开国王的军队，直接抵达克里姆佐的水源附近。

其实我当时心中想着，国王军和凯拉司应该也会想到利用水路吧，但在我们到达这里的路途中，完全没有碰上任何国王军或是敌人。

原本是座湖泊的克里姆佐，有好几处水源。

其中最大的一处，就是流经这座山的河水。

爱莉雅小时候，经常和姐姐一起到这里的水源来「探险」。

没想到这段经验会在这里派上用场，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那就赶快走吧。」

迪劳说着，亲亲热热地把手搭在爱莉雅肩膀上。

没错。

说了半天，这家伙最后还是与我们同行。

他说，既然接下协会的委托就不能反悔，而国王的军队又在前方，总不能沿着道路前进。

所以他别无选择，只能和我们一起走——

这是他自己的说法，不过我怎么看都觉得，他只是想向爱莉雅搭讪而已。

「迪劳先生，这……」

「嗯，什么事？

「喔，我知道了。你感到害怕吗？」

「她是看你讨厌吧！」

砰！

我的鞋底嵌进迪劳的脸。

「真是的……

「这样不行啊，爱莉雅。

「对付这种家伙，不喜欢就要明白说出来，否则他会得寸进尺喔。」

「呃，嗯……」

我好心向爱莉雅提供忠告，她却模棱两可地点点头。

「唉唷唷……你啊，这样不会太直接了吗？」

「这就是我的优点啊！」

「……」

我振振有词，让迪劳一脸不高兴地沉默下来。

「好啦，爱莉雅，总之先带我们到你说的『水源』去吧。」

「好的。」

爱莉雅听我这么说，点了点头，领着我们拨开树丛前进。

没走多远，就听见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水声。

「就是这里。」

再往前走一会儿，爱莉雅停下脚步。

「就是这里？」

高里面有难色地望着四周说：

「这里看起来……像是瀑布耶？」

「是的，的确是瀑布。」

爱莉雅若无其事地回答。

一点都没错。

丰沛的水流落到山崖下，发出哗啦哗啦吵死人的声音。

我们此刻探头出来的地方，就在瀑布附近的悬崖上，差不多正好位于整座瀑布一半高度之处。

从这里往下，差不多有二层楼高吧。

不过这与其说是河流，不如说是溪谷。大量碧绿的溪水，从悬崖间奔流而下，滔滔不绝。

「难道你要我们跳下去吗？」

高里胆战心惊地问道。

爱莉雅露出苦笑，摆了摆手对他说：

「怎么可能。从这里往下还有两、三座像这样的瀑布，跳下去可是会送命的。」

原来如此，难怪国王的军队和凯拉司他们都不走这条路。

「只要想办法从这里下去，立刻就能抵达克里姆佐。」

喔喔，从这里……

……

「喂，等一下！」

我上前逼问爱莉雅：

「『只要想办法』？你该不会说，其实你根本没有想出办法吧？」

「不、不是的，我的意思是方法有好几种。

「我们可以在水面上用浮游前进，也可以沿着山谷走山路下去……

「这条山路不能说好走，不过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经常爬上这座山，所以我想应该不至于太强人所难。」

「很遗憾，我拒绝。」

我立刻否决爱莉雅的提议。

「咦？」

「不管用你说的哪一种方法，都一定会马上被凯拉司那边的人发现。

「既然你知道这条路，那住在同一个城市的凯拉司，很可能也会知道。

「这条路绝对不是可以让几十人、几百人通行的道路，

「所以就算军队知道也不会选上这里。

「正因为如此，凯拉司似乎没有在这条路上派驻战力。

「不过，在更接近城市的地方，就算敌人没有布置战力，我们最好也事先设想对方安排了侦察人员在附近巡逻。

「这种情况下，即使我们趁晚上摸黑行动，使用浮游飘在空中，或是窸窸窣窣地拨开树丛前进，绝对都会被人发现。

「一旦被人发现，对方向我们发动攻击……

「虽然不能说必死无疑，不过一定不好应付。」

「可、可是，这么一来……

「我们现在也不能退回去找别的路啊，这样太花时间了。」

「嗯……」

我一边沉吟，低头看着瀑布。

碧绿的水瀑倾注而下，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爱莉雅，这条河的水应该很深吧？」

「嗯？是啊。我想要不是因为瀑布，这条河的深度应该可以让稍微大一点的船只航行吧。」

「这样啊……

「那我有办法。」

「该怎么做呢？」

爱莉雅问道。我指着下方远处的水面说：

「我们从水里过去。」

哗啦哗啦哗啦。

霎时间，四周只剩下瀑布的水声——

「哇啊啊啊？！」

然后，高里、爱莉雅和迪劳三个人同时发出哀号。

「喂，莉娜，你难道是叫我们游过去？」

「这太强人所难了！我应该已经说过，下游还有其他瀑布啊！」

「要我在这种地方跳下去，我宁可和敌人战斗！」

「啊啊！游什么游！」

我嚷嚷着，让这三个同时大吵大闹的家伙安静下来。

「我可没说要你们『游过去』吧！

「这会闹出人命！

「我是想利用一种四周围绕着风之结界，叫作『翔封界』的高速飞行魔法在水中前进。

「有了风之结界，就可以在里面呼吸，而且既然河流很深，我们在水中前进，外面应该看不出来。」

我们一行连我在内一共有四个人，普通的翔封界当然载不动，不过要是利用之前向某个人买来的咒符，将翔封界增幅之后，应该可以行得通才对。

「原来如此！」

「这样我就没意见了。」

爱莉雅和迪劳立刻同意我的提议。

「是吗？我怎么觉得这法子还是很乱来啊……」

只有高里一个人还在继续嘀咕，不过我并没有理会他。

可别告诉别人，其实这一次高里的担心才是正确的。

我满脸笑容地说道：

「那，既然决定了就赶快出发吧。大家用安全索绑在一起，小心不要把行李或武器掉在水里。」

说完我迅速着手进行准备工作。

我想也用不着解释，那把在和索纳肯战斗时被冰封住的短剑，当然已经拿回来了。这把剑虽然算不上名剑，也绝不是便宜货。

我把剑鞘、剑柄都用绳子绑起来，再将绳子缠绕在裤子的腰带上固定妥当，以免在水中不慎掉落。

安全索也同样绑在裤子的腰带上。

看样子，其他人都大致准备好了。

「那，我们差不多该走了吧？」

他们三个人听到我这么问，点了点头。

我也跟着点头，开始念诵咒语。

然后——

「翔封界！」

在风之结界的围绕下，我们四个人跃向流动的水面。

「你骗人！莉娜小姐，你骗人！」

「别说话，爱莉雅小姐，这样会咬到舌头！」

风之结界里全都是爱莉雅和迪劳的叫声，一刻也不得安宁。

唉，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要大吼大叫……

被风之结界围绕在水中前进——

说起来很容易，但并不会像搭乘游船观光一样，一路风平浪静。

就算在水里，也不可能一路都是平坦的河床，总会遇上岩石、浅滩、深沟。

再加上河水在其间流动，水流的方向与缓急，几乎完全无法预测。

而我们就用翔封界在其中移动。

不，老实说，我们只是被水流推着走而已。

除了掉下瀑布的时候，多少可以试着调整落下的速度，其他时候几乎都只能随波逐流。

所以坐在里面到底舒不舒服——应该不用说明了吧。

虽然我不是不能体会他们两人因为小小的不安而惊叫的心情。

不过，我可不希望有人说我骗人。「不会摇晃」或「很安全」之类的话，我可是一句都没讲过。

高里则是和他们两个正好相反，一句话都不说。我回头向他一瞥，只见他闭着嘴巴，表情仿佛是在诉说「反正这就是人生」。

唉，总之在抵达克里姆佐之前，只能请他们多多忍耐。

打从潜入这条河川开始，目前为止我们一共经过了三次似乎是瀑布的地方——应该说是跌落了三次。依照爱莉雅的说法，也差不多该来到克里姆佐附近。

但是在这种局面下，我们也不能探出头去探查附近的情况。

要是想看看水面上的情形，当然就得要让整个风之结界浮出水面，但是这么做非常惹人注目。如果恰巧旁边有敌人，保证立刻就会被发现。

所以，我们只能靠水中的线索查看四周的状况。

等到进入城市，水流应该会变得平缓一点，而且也能看到河堤之类的人工建筑。

由于太阳几乎已经完全下山，水中的视野变得十分不清楚，不过大概是因为月光够明亮，能勉强看见附近不远处的情况。

对了，水流好像从刚才开始就变得比较平缓。

我一边控制法术，一边左右张望——

「……」

在我们的旁边。

我向右一看，不禁沉默下来。

「莉娜小姐？」

爱莉雅注意到我的异状，也跟着往右边望去——

「……」

然后她也陷入了沉默。

那是一只眼睛。

一只从风之结界侧边，也就是从水中凝视我们的眼睛。

大小相当于成人握起的拳头。

那眼睛像是平贴在我们的结界上一样，以和我们相同的速度前进。

老实说，这感觉不只是奇怪，根本就是恐怖。

虽然看不见这只眼睛主人的形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有个庞大的影子在水中晃动。

「那个……」

爱莉雅转头望着我说：

「这是鱼吧？」

她的声音和笑容都给人抽搐的感觉。

应该不是吧……

我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只是默默加快法术的移动速度。

并行在我们右侧的「眼睛」距离变远，落后在后面——

哔叽！

「唔哇？！」

异样的声音和迪劳的哀号声同时响起。

我一看，几条绿色的触手由后方侵入风之结界，在结界之中翻转蠕动，像是在寻找我们一样。

「怎么了？！」

高里在狭窄的结界中灵巧地拔剑出鞘，斩断那些绿色的触手。

原来如此！

在这个运河密布的城市里，敌人可不会大意到疏于防范水底。

「有人发现我们！我要上去了！」

事到如今，在水中前进可说是百害而无一利。我控制着法术向上移动，浮出水面——

砰！

就在我想要浮起来的瞬间，风之结界突然遭遇一阵冲击，像是撞上什么东西一样。

「莉娜小姐，上面！」

我听到爱莉雅的声音往上一看，水中有两个形状异样的影子，覆盖在风之结界上方。

隔着水面只能看见黑色的剪影，不过至少可以知道那并不是鱼。

两个影子轻轻地一晃。

唰！

两道有如利刃的鱼鳍，立刻切开风之结界的上部，窜了进来。

「什么！」

高里连忙用剑把它们拨开。

可是，纵使高里的本领堪称绝技，在这种连站都没地方站的情况下，可没有办法充分发挥实力。两道被拨开的鱼鳍虽然仿佛受到惊吓似地暂时缩回去，没过多久又再度侵入结界内部。

「爱莉雅，冰之矢！」

「咦？可是，冰之矢……」

爱莉雅听到我的指挥，却因为不了解原因而犹豫不决，反而是迪劳开始念起咒语。

然后——

「冰之矢！」

迪劳的寒气箭矢不是出现在风之结界的里面，而是外面。

也就是附着在结界上那两道影子的位置。

我并不知道冰之矢对那些影子有没有效果。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它一定能让水结冰。

寒气箭矢出现的同时，水也结冻了。

冰紧贴着那两道影子，封锁住他们的行动。

上方的影子停下了动作。

划开结界的鱼鳍，也随着影子一起漂流到后面去。

很好，这下上方的障碍都清除了！

我用尽所有力气让风之结界向上浮起，划破水面，飞到夜空下。

满天的星星。

水花反射着月光，闪闪发亮。

成群的生物在夜空中展翅飞翔。

城市里并排着一栋栋房屋的黑影。

这里已经是克里姆佐的市区。

呃？

成群的生物展翅飞翔？！

我连忙把视线转过去。说到在夜晚飞行的生物，大家都会想到蝙蝠和猫头鹰，不过飞翔在克里姆佐夜空中的，却不是这两者。

他们翅膀的形状确实与蝙蝠有点雷同。

就算翅膀相似，但这种手上拿着枪、大小和人差不多，而且仿佛是忘了雕琢细部构造的人偶，可没有人会称他们为蝙蝠。

一只这种形体的家伙，后面跟着十几只仿佛是长了翅膀的下级恶魔。那一群既没有眼睛也没有口鼻的脸，此刻正朝我们的方向飞扑而来。

可恶，继水中部队之后，难道接下来是空中部队？！

在风之结界的围绕下，没办法自由行动，于是我控制着翔封界，降落在附近的路面上，然后解开法术。

同一时刻——

哗！

水声响起，几道影子从运河爬上岸。

他们身上像是鳞片的东西，在月光下反射出湿润的光泽。

这些家伙兼具下级恶魔和鱼类双方的特征。

手上和脚上都长着和刚才割开风之结界入侵的家伙同样形状的鱼鳍。

「啧！」

这些家伙一出现，高里立刻拿起剑冲过去。

「等一下，高……」

砰咚！

话还没说完，我和高里已猛然倒地。

我用力爬起身说道：

「别忘了我们身上还用绳索绑在一起！」

「抱、抱歉！」

高里急急忙忙地跳起来，一剑割开绳索，然后再度冲出去。

我们则连忙解开绑在剑鞘和剑柄上的绳子，以及腰带上的安全索。

唰！

高里的剑在月光下一闪，砍倒一只半鱼半恶魔的怪兽。

呦噜噜噜……

离我们稍远之处，另一只恶魔向夜空发出尖细的吼叫声。

在他的面前，瞬间出现了几十支寒气的箭矢。

这是——

「高里，撤退！」

我说完转身开始奔跑。

现在敌方有几只半人半鱼的恶魔，十几只长着翅膀的下级恶魔，再加上会飞行的人偶。

我们虽然不至于赢不了他们，不过却得花上不少时间，而时间一旦拖长，对方的援军就会赶来。

为了重整旗鼓，现在必须先撤退。

「喂……喂，莉娜！」

高里连忙跟上。爱莉雅和迪劳当然也跟着我们一起奔跑。

飒！

此时响起令空气为之震动的振翅声。

我感受到背后的杀气，一边念诵咒语，冲进巷子。

抬头一望，透过建筑物的缝隙看到的星空中，有几双翅膀在夜空里来回飞舞。

果然，在翅膀的阻碍下，他们无法飞进狭窄的巷子。

不过我也不能就此安心。敌人搞不好会从上方击出攻击魔法。

噜咕咕咕！

上空传来恶魔们的吼叫。

同一时刻，我也释放出完成的魔法。

我把手按在旁边一栋住家的墙壁上。

「黑魔波动！」

轰！

一阵响亮的声音中，墙壁上开了一个大洞。

「往这边走！」

我说完冲了进去，他们三个也跟着冲进屋子里。

「你把人家的房子……」

爱莉雅的抗议声还没结束。

咯咚咚哆咚咚！

巷子里挟着巨响扬起一片沙尘。

看来天上的恶魔大概击出什么攻击魔法吧。

当然我已经看出这点，所以冲进屋子里躲避掉这一击。

爱莉雅似乎在担心这栋屋子，不过我猜这应该是间空屋，因为从外面看起来，屋内并没有透出光线。现在又还不到睡觉的时间，夜晚没有照明对生活相当不便。

冲进来一看，发现屋里连家具也没有，看不出有人居住的迹象，印证了我的想法。

不知道他们是在这个城市发生动乱时逃走的，还是这里原本就没有人住。

无论如何，问题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敌人应该也发现我们逃进这里，他们很快就会采取对策。

难道是要倚多为胜攻进来吗？

不对，恐怕是——

我口中开始念诵咒语。

很快的——

要不了多久时间，恶魔们的魔力攻击，就会把整栋房子轰垮。

咚……

「果然……」

我听着远处传来沉重的声响，在黑暗中小声嘀咕着。

「你的意思是？」

「那些家伙打算把我们和那栋房屋一起轰垮。」

我在黑暗中回答爱莉雅的问题。

可是这个样子很难继续交谈下去。我口中念诵咒语——

「光明术！」

啪……

微弱的魔法光芒照亮四周。

虽然刚才经过一场慌乱，好在四个人看起来都平安无事。

「莉娜啊，你不能把这里弄宽一点吗？这样实在太窄了吧。」

「没办法，事出紧急嘛。

「唉，我再把空间拓宽一点，不过也没办法变得多宽敞。

「毕竟现在可是在泥土里。」

就在冲进空屋之后——

我看出那些恶魔想把我们连着房子一起轰垮，于是就用地精道——挖掘坑道的魔法，在地面挖出一个洞，让大家逃到地下。

如果我愿意的话，可以用这个魔法挖出一间宽敞的房间，不过在缺乏支撑的情况下把洞挖大，必须担心土石崩落的问题。

但我们毕竟不是蚯蚓，而且在这窄得不像话的通道中排成一列对话，感觉实在很蠢。

我念诵着咒语——

「地精道！」

四周的土壤听从我的指挥，一点一点地被挖除而消失。

仔细想想，这些被挖走的土壤，到底消失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我突然在意起这件事，不过现在可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总之——

没过多久，终于出现了一个能让我们围成一圈坐好的空间。

「唉，真是受不了……」

第一个开口的不是别人，就是我自己。

「这里是对方的大本营，拥有战力也是意料中事，不过没想到会像这样有各种不同类型的恶魔成群结队跑出来……」

「恶魔？你是说那些一半长得像鱼，或是长着翅膀的家伙吗？」

迪劳皱着眉头问。

我点头回答他说：

「那些长着翅膀、如同人偶的家伙我是不太清楚，不过其他长着翅膀，还有一半像鱼的家伙，大概都是下级恶魔的亲戚——或许该说是性质有点不同的下级恶魔吧。

「刚才有个一半像鱼的家伙，只吼了一声，就变出了冰之矢。

「这种施法方式简直就和下级恶魔一样。」

其实这些纯粹只是我的想像——

索纳肯以老鼠为核心制造出下级恶魔，而要是用同样的方法，以鱼或鸟为核心，应该就可以制造出用于水中和空中作战的下级恶魔。

迪劳听了我的话，用拇指指尖搔着下巴前端说道：

「我怎么觉得好像闯进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

「早知如此，留着让国王的军队使唤还比较安全。」

「抱歉，把你扯进奇怪的事里了……」

爱莉雅消沉地轻声说道。迪劳连忙说：

「啊，没这回事！爱莉雅小姐，你用不着为这种事过意不去！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其实我是想说，这种打打杀杀的事，不适合你和我这种心思细腻的人啊。」

「喔……」

「你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啊？」

我和高里从旁质问他。

「啊，我这话绝对不是说你们两个人没神经喔。」

这家伙，绝对是那种祸从口出的人……

「总而言之，问题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既然这里的恶魔多到数不清，我看还是整个城市一起轰掉比较快一点……」

「千万不要这么做，莉娜小姐！

「这个城市里还有其他人啊！」

「是、是啊，就算是为了打倒敌人也不能这么做。喏，重新想个法子吧！」

爱莉雅和迪劳听我这么说，脸色大变，拼命地劝阻我。

「你们怎么当真了，我只不过是开个小玩笑而已！」

「可是你的眼神很冷静耶……」

「高里，不要突然从旁边吐槽我！

「不管这些了。

「如果想突袭对方的大本营，成功打倒凯拉司一个人的话，关键就在于如何找到他们。

「爱莉雅，你知道这里和凯拉司所在地方的相对位置吗？」

「我想，凯拉司应该在魔导士协会吧。

「问题是我不确定现在的位置。

「我并不熟悉城市里的每一个角落，如果是白天的话，或许还能多少看出一些端倪……」

「也就是说，你不确定这里是哪里？」

「抱歉，我帮不上忙。」

她缩着身子，仿佛满怀歉意似的。

「啊，不用放在心上。

「不过这么一来，我们得先确认自己的位置才行。那就赶快……」

「喂，莉娜，现在上去不会有问题吗？」

我正要念诵咒语，高里却很难得地提出有洞察力的意见。

「嗯，你说的没错。现在那群家伙可能还在地面上晃来晃去。

「不过，就算我们在这里消磨时间，运气不好的话，出去的时候还是会被一大群敌人包围。

「而且——

「对我们来说，现在不是可以拖延时间的状况。」

那些恶魔毁掉我们躲藏的屋子时，大概已经把这里的洞口堵起来了。既然如此，我们若不赶快采取行动，搞不好会被闷死在里面。

要是洞口还开着，敌人中只要有个稍微谨惯一点的家伙，打算在瓦砾堆中寻找我们的尸体，结果找到的不是尸体而是以地精道挖成的洞口，那他们会怎么做呢——

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水灌进来。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一直在这里干等下去，状况都不会变好，只会更糟。

我口中念诵咒语。

「地精道！」

我把手啪地一声按在墙上，土壤被掘开而消失，出现一条长长的坑道。

「总之——

「我们先随意挖一段坑道，等到离开这里一段距离之后，再回到地面上，这样可以吗？」

大家听到我的话，全都一起点头。

话虽如此——

「地精道！」

这种单调的工作——

「地精道！」

也是很讨厌的事。

「再来一个地精道！」

没完没了地一直使用同一个魔法——

不知道挖掘和前进多久，土壤中开始渗水。

我把光源移过去，不出我所料，地下湿淋淋的一片泥泞。

我们现在的光源，是我在出鞘的短剑尖端施放的光明术。一般来说，用魔法产生的光芒，在有效时间结束前都无法让它消失。不过若把法术施在剑上的话，如果想让光芒消失，只要把剑插回剑鞘就行了。

「水冒出来了耶……」

「这块土地本来就是湖嘛，再加上有运河经过。

「对了，莉娜小姐，要是不小心挖到运河那可就惨了。我想往深一点的地方前进比较好。」

「这样啊，我知道了。」

于是下一次用地精道挖掘时，我朝比较低的方向往下挖，然后沿着泥泞的地面继续向前爬行。

「这我可受不了……」

迪劳的抱怨声从后方传来。

「衣服湿答答，真让人不愉快……」

「别抱怨啦，迪劳。我和爱莉雅都没有埋怨，继续前进了。」

「唔，是没错啦，不过难道没有轻松一点的方法吗？」

「如果被发现的时候，你有办法解决所有的追兵，那我们回到地上也无妨。」

「呃，这条件也太……

「好啦，我不抱怨，安安静静地往前爬，这样总行了吧！」

「没错。」

我说着又开始念起不知道是第几遍的咒语．

「对了，莉娜。」

就在这时候，高里对我说：

「我从刚才就有一点在意……你有在听吗？」

我当然在听，只是正在念诵咒语，没办法回答而已。

「地面摸起来的感觉从刚才就变得不太一样……」

唉唉……

「地精道！」

我姑且用念好的咒语挖出坑道，然后一边继续往前爬一边说：

「感觉当然不一样啦，现在地面上几乎都是泥巴。」

「呃，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就在我这么说的瞬间。

啵。

我按在地面上的右手陷了下去。

咦？！

这时候。

哗啦！

大量的水汹涌而出，一股脑儿地把我们冲走。

「唔……」

我呻吟着，眨了两、三下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整面光苔。

我一边确认全身各个部位，一边爬起身。幸好没有受伤。

高里倒在我旁边，一动也不动。

大致扫视一下四周，只看见一大片无边无际的湖水。

湖中零星地漂浮着几座小岛，大小差不多可以勉强盖间简单的小屋。我和高里就是搁浅在其中一座岛屿上。

爱莉雅和迪劳两个人则是在附近另一座岛屿。

至于我们的头顶上长满了一整面的光苔。

「地底湖？」

这个喃喃说话的人不是我，而是刚刚醒过来，在小岛上坐起身的爱莉雅。

没错。

我们现在的位置，就是克里姆佐地面下的地底湖。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有这种地方……

「哎唷唷……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望着一边起身一边发问的迪劳说：

「大概是连接到这座湖的水脉，正好从地面下通过吧。

「然后，我们经过水脉上方不远处的时候……」

「地面破了个洞？」

「就是这样。

「喂，高里，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啊？」

「唔唔……」

在我用力摇晃下，高里微微一动，轻轻呻吟着。

然后，他猛然坐起身，环顾四周盯着我说：

「其实我刚才是想说，感觉起来我们好像是在单薄的木板上前进。」

「这样啊……」

我抓了抓头，一脸伤脑筋的表情。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这城市下面还有个湖……」

我们先用浮游的法术，聚集到一个小岛上。

爱莉雅四下张望，有些愕然地喃喃说着。

光苔产生的光芒并不是十分明亮，再加上许多连接湖面与天顶的石柱，挡住部份的视线，所以视野不是很好。

即使考虑到这些因素，不过我们居然看不见湖的尽头，这也是匪夷所思的事。

看来这个地底湖，恐怕比克里姆佐这座城市本身还要大。

唉，知道自己住惯的城市底下居然有这种地方，也难怪爱莉雅会感到惊讶。

不过现在更重要的问题是——

「既然这样，那现在我们正上方是城市的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抱歉，这我实在……」

「哎呀，用不着道歉啦。

「既然大家都没有受什么重伤，可见我们并没有在水里漂流很久。

「不过事情变成这样，那也没有办法。

「我们只能老老实实地继续挖洞……」

嘶……

这时，我隐约感觉远远的后方有个家伙出现。

「——？！」

我不禁转过身去，看到的却是依然平静无波的湖面。

「怎么了？」

我没有回答爱莉雅，开始念诵咒语。

刚才的气息，绝不是我自己多心。

证据就是，拥有动物般直觉的高里，似乎也察觉出什么，把剑拔出来，眼睛盯着水面不放。

然后——

我在水面下看见晃动的影子，而且还不只一、两个。

又是他们？！

一瞬间。

啪啦！

我们刚才遇见的鱼形恶魔，跃出平静的湖面。

在光苔的微弱照明下，鳞片发出水亮的光泽。

我把握住恶魔们跃到空中的这一瞬间——

「冰结弹！」

魔法释放出的寒气，把一部分的湖面冻结起来。

那些恶魔有的掉在结冻的湖上，有的一半身体被封在冰里。

「喔喔！」

高里朝他们冲过去，完全不畏惧脚底下踩的滑冰。

不过那些恶魔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啾……

阴暗的地底湖中，回荡着恶魔们的声音。

同一时刻，他们面前出现了十几支寒气之箭。

不对！

咻！

那些箭挟着破风的劲响，向我们直射而来。

高里丝毫没有减慢奔跑的速度，斩断了其中几支飞来的箭。

啪啦！

接着无数闪亮的水花溅开，在空中飞舞。

「是水？！」

迪劳在后面大叫。

没错，这些下级恶魔击出的不是寒气之箭，而是水箭。

虽然是水，但也不能轻忽。

咻！

一支从我身边掠过的水箭，轻易地在我的斗篷上打穿一个洞。

高压、高速下射出的水箭，会产生难以抵御的破坏力。

「爱莉雅，迪劳，用魔法把湖冻起来，这样我们才有更多地方可以活动！」

「呃……喔！」

「好的，我知道了！」

我说完头也不回地开始念诵咒语。

这时高里已经砍倒两只恶魔，正朝着第三只而去。

「——？！」

他突然停住脚步，向右跃开一大步。

几乎就在此时——

嚓！

几道水箭贯穿湖面的冰层向上激射，划破高里刚才站立的空间。

这是其他家伙从冰层下发动的攻击。

因为看不见身在湖底的恶魔，不知道究竟有几只，不过我现在只能把看得见的敌人先解决掉再说。

「霸王冰河烈！」

我朝水中晃动的影子击出魔法。这下又解决一只。

再看看高里那边，他似乎已经把跑到冰上的家伙解决得差不多了。

很好！现在先暂时退回小岛，把这些恶魔引诱到水面上吧！

就在我要向高里出声招呼的时候。

「啊——」

「爱莉雅小姐！」

噗通！

后方传来两人的哀号，接着是响亮的水声。

我一回头，只看到神色大变、伫立着不动的迪劳，以及漂在水面上的碎冰。

爱莉雅已经不见踪影。

该不会——

「爱莉雅掉下去了！」

迪劳悲痛地大叫。

「你们……你们能不能想想办法？！」

如果水里没有敌人，我可以用翔封界冲进水中，找到爱莉雅，把她救出来，但是……

就算找到她，救人的时候也必须解开风之结界，然后再抓着她浮上来。这段时间敌人可不会静静在一旁等待。

不对，敌人应该一开始就不会放过落水的她吧。

这么说，爱莉雅恐怕已经……

「那个女孩子呢？！」

「……」

高里回到我们身边，我和迪劳却只能沉默以对。

恶魔们的攻击暂时平息下来，可是——

啪！

水声从我们右前方传来。

我们立刻转头往那方向望去。

「——？！」

不远处的小岛上。

有个我们之前从没见过的家伙。

要比喻的话，应该说是一具蓝绿色的流水尸吧。

不过，他当然并不只是流水尸或僵尸而已。

他的全身鼓胀，简直像是泡水而浮肿一样，脚板上长着大大的鳍，伸出钩爪的手指之间，有一层类似蹼的薄膜。

在人类鼻子和嘴巴的位置，他却长着无数绿色的触手，不停地蠕动。

当初我们潜入克里姆佐时，在运河里打破结界的绿色触手，大概就是这位仁兄的吧。

老实说，再也没有比这更令人作呕的对手了。

虽然我很想二话不说用雨点般的攻击魔法轰过去，却因为某个原因不能这么做。

这原因就是——

那家伙手臂中抱着爱莉雅。

「她还活着……目前为止……」

他的声音仿佛口中含着食物一般含糊湿黏。

「唔……」

爱莉雅像是要证明他说的话似地，身体微微一扭，慢慢睁开眼睛。

「啊？

「这、这到底是？！

「呀啊！」

她终于了解到自己的处境，拼命地尝试挣扎，抱住她的手臂却丝毫不为所动。

这家伙用空着的那只手捂住爱莉雅的嘴，大概是要阻止她念咒吧。

「你居然知道我们在这里啊。」

「可别小看我拿洛夫啊。

「既然在上面的水路中遭到袭击，我想你们应该不会利用运河前往凯拉司大人所在的地方。

「但是你们也不太可能在城市里行走，

「既然如此，唯一的一条道路就只剩这里。」

呃？

「哼！

「这么说，你的名字叫拿洛夫啊。

「你应该是负责克里姆佐的水中警卫工作吧。

「不过，看来你的头脑可没好到足以自豪的地步。」

「你说什么？」

拿洛夫问道，看不出他脸上是什么表情。我抬头挺胸地说：

「唯一的一条道路——这么说，这地方有路可以通往协会吧！

「亏你还特地告诉我们，没想到你长这副德行，却是个大好人呢。」

「什么？

「难道你们不知道？」

「当然啰！我们只不过是碰巧漂到这里罢了！」

「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得意……」

我不理会高里从后面传来的吐槽。

而拿洛夫听了我的话，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就算有变化也看不出来就是了。

「原来如此……不过，我只要在这里把你们收拾掉就行了。

「我话说在先，你们可别抵抗！

「要是抵抗的话，这女人会有什么下场……你们应该知道吧？」

哗啦！

拿洛夫这话一出，一群鱼形恶魔立刻窜起，包围住我们所在的小岛，数量大约十只左右。

这样的数量并不会难以应付，问题是对方抓了爱莉雅当人质。

这种时候就只能靠我的三寸不烂之舌！

「哼，别笑死人了。

「我问问你，你要怎么保证只要我们不抵抗，你就会平安地放走爱莉雅？」

「就用我拿洛夫本人来保证。

「只要收拾掉你们，就算放走这个女人，她也没办法伤害凯拉司大人。」

拿洛夫讲得倒很理所当然。

我可以提高一点音量：

「开什么玩笑！抓住人质的家伙自己说『我来保证』，哪个人听了会乖乖相信啊！

「虽然你说让爱莉雅逃走对你们没什么害处，可是如果你违反约定杀了爱莉雅，才更是一点害处都没有吧！

「最重要的是，一个整张脸蓝绿色，还长着触手的家伙……」

我话说到一半，突然向旁边躲开半步。

同一时间。

「冰之矢！」

迪劳击出的寒气箭矢排成一直线，每一支都击中前方箭矢的尾端，彼此首尾相连，形成一座纤细的冰桥，从我们这里通往拿洛夫所在的小岛。

高里从桥上飞奔过去。

「什么？！」

就在拿洛夫惊讶地大叫的瞬间。

唰！

高里猛然跃起，一剑劈开拿洛夫的头颅。

刚才和拿洛夫说话的时候——

我发现高里和迪劳在我身后窃窃私语，接着迪劳就开始念咒。

于是我提高嗓门，吸引拿洛夫的注意力，然后算准迪劳的咒语念诵完毕的时机，往旁边闪开。

拿洛夫连一声哀号都来不及喊，整个人重重往后仰躺倒下。

高里连忙把爱莉雅从他的怀中拉开。

噗通！

水声中，拿洛夫沉入了湖底。

呦喔喔喔喔！

因为这阵水声，包围我们的恶魔开始齐声大叫。

四面八方的水箭朝我和迪劳射过来。

难道他们在失去发号施令的人之后，开始随意攻击？！

不过这也在我的预料之中。

我冲到迪劳身边，手按在地上。

就在恶魔们射出水箭的瞬间。

「地精道！」

我把预先念好的咒语朝自己脚下释放。

咚隆！

脚底的地面突然消失，我和迪劳两人落下一段短短的距离。

我用螺旋的方式挖掘出漏斗状的坑洞，脚下的地面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火山口。

我们就缩起身子躲进火山口中，头上划过的无数水箭全数落空。

好极了，接下来就看我们表现了。

我口中念诵咒语——

「黑妖阵！」

咚！

我从洞穴边缘探头释放的攻击，粉碎一只鱼形恶魔。

这场战斗正朝对我们有利的方向进行。

我们全员固守着火山口，不时探头击出魔法。

如果恶魔冒然上前突击，就交给高里用剑解决。

反覆几次下来，敌人的数量稳定地减少。

毕竟小岛附近的湖面已经被我们用法术冰冻起来了。

而我们现在的位置，是比地面稍微低一点的火山坑洞。

这些恶魔若想攻击我们，就必须在冰上爬行，把距离拉近到某个范围内。

我们趁这个时候迎击，只要别大意，就不用担心被击中。

如果拿洛夫还活着，或许还会稍微思考一下战术，不过现在这批恶魔只会横冲直撞而已。

很快的——

「已经安静下来了……」

不知打倒几只恶魔之后，爱莉雅这么说。

「是啊……」

我这么回答，从火山口的边缘探头，远远地张望。

视线范围内已经看不见恶魔的踪影。

「没看到人……」

「总算解决掉了……」

迪劳轻轻叹口气站起来。

「你可别大意喔。虽然现在看不到，不过搞不好还有些恶魔躲藏在什么地方伺机而动。」

我说着也起身，再度四下张望。

仔细观察过后，附近已经没有恶魔的形影和气息，应该可以确定眼前的敌人已经全部消灭。

既然如此——

我转身面向大家说：

「根据刚才那个蓝绿色的家伙讲的话，这里某个地方应该有通往协会的密道。

「我们把密道找出来，一举攻过去，如何？」

「如何？这个，莉娜，找起来可不容易吧……」

高里环顾着四周，表情看来不怎么起劲的样子。

这个地底湖的确占地宽广，加上我们不知道所谓的「密道」长什么样子，绝对不可能轻易找出来。

应该说，用普通的方法，不可能轻易找出来。

「而且……那条密道上一定也有敌人吧？」

「这是当然的啰，迪劳。

「不然我问你，你比较想要回到地面上，一边和从空中攻击的恶魔交战，一边往协会前进吗？」

「呃，这种粗暴的作法……我没什么兴趣。」

「对吧？

「所以说啰。

「交给我吧，我有办法。

「爱莉雅，迪劳，你们会使用风之结界和浮游吧？」

「嗯，是啊。」

「这点本事我当然会。」

「很好。那么，我用浮游让我们四个人飞起来，你们两个就在浮游的周围，加上两层风之结界。」

「干嘛这么麻烦呢？使用浮游就行了吧！」

「你马上就会知道原因了。

「总而言之，我们开始吧。」

我说完念诵咒语，牵住高里和爱莉雅的手。迪劳则握起爱莉雅的手——

「浮游！」

增幅过后的浮游，载着我们四个人飘浮起来。

接着爱莉雅和迪劳也念诵咒语，在周围加上双层的风之结界。

好，这下准备工作完成。

我控制着法术，开始摇摇晃晃地飞到空中。

四周实在谈不上视野良好。光苔并不是密密麻麻地长满了洞窟的一整面，而没有生长光苔、岩石裸露在外的黑色区域，看上去就像普通的洞穴一样。

像这个样子，要找出那个或许隐藏在某处，也不知道是什么形式的入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吧——

「喂，你的同伴也说过了，这样应该没办法找出密道……」

才出发没多久，迪劳就开始抱怨。

「没问题，用不着担心。

「重要的是，你可别只顾着抱怨，而忽略风之结界喔。」

「这我当然知道，不过……真的没问题吗？

「要是东绕西绕晃来晃去，最后告诉我们『还是没办法』，那可不是好玩的。」

「我知道啦。」

砰！

就在这时候，一阵冲击撞上风之结界。

「莉娜，后面！」

「好！」

我听到高里这么说，控制着法术转向后方，开始降落。

不远处果然有座小岛，小岛正中央立着一根柱子，连接到洞穴顶端。

就在小岛底下附近——

砰！砰隆！

几支飞来的冰之矢，让包围着我们的风之结界摇晃了起来。

就是那里吗？

我凝神一瞧，湖面附近有几个蠢动的影子。

于是我朝着那方向冲过去。

「喂！怎么了！你要干嘛？！」

「莉娜小姐，这样太乱来了！」

「不要乱叫，把结界照顾好！」

目标的岛屿愈来愈接近，敌人的身影也逐渐清晰。

那是两只鱼形恶魔和……什么东西呀？

这个时候。

飞来的水箭之中，夹杂着一支红光的箭矢。

——？！

不祥的预感闪过我的背脊。

我急忙想要转弯。

这时，红光射出了。

咻！

那箭矢轻易射穿两层风之结界——

糟了！

啪！

就在红光即将击中我之际。

高里一剑高高挥出，将它砍散。

「莉娜，先放我下去！」

「让、让你下去？」

「没事的！」

「好、好吧！

「迪劳，爱莉雅，等一下我打讯号的时候，就解开风之结界！结界解开之后，用炎之矢或冰之矢，一发就好，向敌人射击过去！听懂了吗？」

「可、可是……」

「喂，这样真的没问题？」

「没问题啦！

「高里，准备好了吗？」

「好了，我随时都可以开始！」

我看了看敌方。恶魔们齐射的水箭被风之结界弹开而消散，然后红色光芒又再度出现。

「就是现在！」

结界消失了。

红色的光芒击出。

我把高里朝柱子的方向用力推过去。

反作用力之下，高里和我们分开。

红光贯穿我们分离之前原本所在的空间。

高里继续在空中飞行——

喀！

他朝柱子插下手中的剑。

一边切削石柱，减缓落下的速度，一边往柱子下方——敌阵的中心前进。

当然，敌人可不会大意到疏忽他的存在。他们往上看着高里——

「冰之矢！」

这时，爱莉雅和迪劳的咒语完成了。

就在那群恶魔注意上方的高里之际，寒气的箭矢射向他们正中央。

这法术当然对恶魔没有效果，不过要分散他们对高里的注意力，可是绰绰有余。

「爱莉雅，浮游！迪劳，再来一次风之结界！」

「咦？」

「喔！」

迪劳毫不迟疑，爱莉雅则是犹豫了一瞬间，才开始念诵咒语。

另一方面，我们虽然多少造成恶魔的混乱，其中仍然有一只向上看着降落的高里，发出鸣叫声。

恶魔周围出现水箭。

不好了！

他正朝高里射出水箭。

可是。

高里落下的路径突然转了一个大弯，轻松闪过那一击。

原来如此，他改变了剑戳在石柱上的角度，借此调整降落的方向。

高里，你偶尔还是很聪明嘛！虽然这可能只是本能反应。

总之，高里好不容易降落在群敌之中。

然后，我们这边也——

「封气结界咒！」

「浮游！」

两道魔法完成了。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专心控制魔法，知道了吗？」

我一边叮咛爱莉雅和迪劳，一边解除浮游，开始念诵下一个咒语。

地面上高里和敌方的战斗已经开始。以高里的本领，要轻松解决两只恶魔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他似乎正和一只不是恶魔的家伙陷入苦战。

我得要赶快帮忙他才行。

「火炎球！」

我击出咒语经过变化的法术。

这个法术原本的型态，是向外击出两手手掌间的光球，光球在接触到其他物体时爆炸，四处散布火焰。

可是我现在所做的是——

让火炎球的光球出现在风之结界外，稍微偏后侧一点的地方。

好，来吧！

「破！」

在我弹指作响的瞬间。

轰隆隆！

红色的火焰在风之结界外面炸裂。

「呀啊啊啊！」

「唔哇哇哇！」

风之结界中回荡着爱莉雅和迪劳的哀号。

在爆炸的风压下，风之结界急速朝向战场冲过去。

然后。

滂！

我们连人带结界冲进小岛前方的湖面，掀起漫天的水花。

此举果然引起恶魔的注意。

迪劳解除了风之结界。

同时——

「黑妖阵！」

咚！

我的魔法让其中一只恶魔回归虚无。

当然，在降落途中我就已经在结界里念好了咒语。

「爱莉雅，解除浮游！」

「啊，好的！」

她连忙解除法术。

四周响起哗啦啦的水声，解除浮游之后，我们膝盖以下都浸泡在水里。

至于另外一只恶魔，原本我还担心他扑上来，结果他却往后退开。

我缓缓地走向小岛的方向。

爱莉雅和迪劳也一起跟过来。

高里和那个不是鱼形恶魔的家伙陷入了对峙。

那家伙完全是个怪物。

「一个肿胀的巨大白色肉块。」

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那玩意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

那是个身长远胜于人类，但却崩塌下来的球体。

在那白到有些透明——应该说，白到显得病态的肉块上，大约相当于人类胸口高度的地方，有一张十分端正、就像雕像一样的金发青年脸庞，仿佛是一块放错位置的浮雕。

青年的脸似乎是为了表示自己绝非装饰品，开口向我们说话。

「很高兴认识你们，请称呼我为艾雷伍斯。」

那毫无疑问是人类男性的声音。

「状况我大致都知道了。

「不过，没想到拿洛夫这么不堪一击。

「他也真是，明明实力很强，可是……

「要是别用人质这种小手段，堂堂正正地一决胜负就好了。」

艾雷伍斯的语气平淡，仿佛在闲话家常一样。

「这个下场实在太可怜。

「我想，最好能再给拿洛夫一点大展身手的机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

艾雷伍斯笑容满面地回答迪劳。

咕叽。

紧贴在这青年人头部旁的位置，隆起一团肉块。

「唔……」

爱莉雅不禁发出厌恶的呻吟声。

在艾雷伍斯那张青年的脸旁边——

出现了拿洛夫被劈成两半的头颅。

第十一卷 克里姆佐的执迷 第二章 前进！目标魔导士协会！

第十一卷克里姆佐的执迷第二章前进！目标魔导士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