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星期四怪物

天空蔚蓝如洗，色泽比蓝天更深一点的大海辽阔无际，长帆高耸入天的椭圆形游艇在大海中央悠然漂浮着。这艘游艇全长十七公尺，宽度四点七公尺，可容纳十五人，拥有豪华内装和最新电子仪器控制引擎，市值恐怕不下日币两亿元。游艇内部全以实木面板铺设而成，寝室设有双人床，客厅则有真皮沙发。所有的房间空调设备一应俱全，当然也少不了能供应大量清水的淋浴间和厨房。仿佛将高级饭店的总统套房整个搬到海上来的权贵人士专用游艇。如此高贵的游艇，自然不可能只有船主人独自待在船上。除了贵宾外，还有船长、舵手、厨师和捕鱼向导人员等专职人员各自坐镇在船上各处。「哈哈哈，二之宫先生，我的小游艇还不错吧?感觉如何?」游艇甲板上，一名状似大富豪的微胖白人男子吐了一口气后如此说道。蓝蓝的天、白白的云，绝佳的天气。捕鱼向导人员前来通知鱼群探测器荧幕上侦测出大批鱼群的消息。五根钓竿已经下了水，现在正是确认钓竿状况的好时机，令人情绪高昂。一名让白人男子赞赏独具慧眼的日本青年站在身边。这位青年就是船主人今天的贵客。「……」站在白人男子身边的日本青年说话了：「奎立克先生，我要再次谢谢您给我这次机会与您见面。」他以正确清晰的发音说道，然后恭敬地行了一个礼。「也许您已经听说了，现在的日本已经进入了梅雨季节。这个时候每天都下雨，教人心烦得很。」「喔?」被称为奎立克先生的白人男子惊讶说道。「每天都下雨?」「是的。」「每天都下雨居然没淹水，这可真稀奇!」「每年到了这个时候，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日本青年露出雪白的牙齿咧嘴一笑。青年的身高在日本人当中算是十分高挑，五官有如影剧明星般端正而俊美，身材比例匀称且拥有适度的肌肉。鲜艳的短袖衬衫伸出一双紧实的手臂。他抬头望着壮阔的天空。「所以，这片加州的天空、无边无际的晴空——」青年用力点点头，对眼前的景色十分感佩。「——实在太棒了!」铿锵有力、感染人心的语调和气度。「最棒的就是这艘船了。在这么好的船上还不能钓上几条鱼的话，那就枉费我钓鱼人的名声了。奎立克先生，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钓到一公尺以上的大鱼给您看。」「呵呵呵!」奎立克先生嗤嗤笑着，一边说道：「我记得你说过曾经很烦恼是要从商还是当渔夫，对吧?」「不——」日本青年扬起嘴角，笑着摇摇头。「是现在进行式!我现在还在烦恼这个问题。不过很可惜的是，日本近海的鱼都被我钓得差不多了，再这样下去恐怕很难维持这种格局的游艇所需的费用吧，所以我还是在不擅长的商场上继续打滚吧!」「哇哈哈哈哈哈!你这个人真有趣!」奎立克先生眯起眼睛，望着日本青年。风趣的言谈。不同凡响的气魄。最令人佩服的是此人拥有名为二之宫集团的日本企业龙头背景，加上不虚此名的交涉能力和卓越的企业头脑，还有偶尔展现的敏锐且准确的观察力，这个年轻人一定还会继续成长下去吧——奎立克先生用他那褐中带红的双眼观察着眼前的青年心想。以一个商场伙伴上来说，这个年轻人将来也许会成为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最重要的是，他十分欣赏这名青年。如此有品味又精力十足、充满智慧的青年。此时，青年的胸前口袋突然传来一阵电子音乐。奎立克先生闻声豁达地笑了。他手指一撇，说道：「喂喂，二之宫先生啊，这可是难得的假期耶，像手机这么扫兴的东西，不如丢到海里去吧?」「真的很抱歉。」青年十分过意不去，充满歉意。「唉，被世间俗事追到这个地方来，真是讨厌。我有时还真怀疑卫星电话这种东西是否真有存在的必要。如果是公事的话，我真的要把它丢到海里去了……啊，不是公事，是家人打来的。我可以接一下电话吗?」奎立克先生点点头。「嗯，无妨。希望不是什么坏消息。」「……」日本青年以眼神轻轻向奎立克示意。「……喂，我是二之宫。」他接起电话。过了一会后——「嗯嗯，这样啊……啊?嗯嗯。」青年的声音渐渐产生变化。「……怎么会这样?」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青年呆呆地喃喃自语道，失去力气的手一滑，手机发出喀啦一声掉在地上，在甲板上滚动着。奎立克先生被青年的反应吓着了。他捡起青年的手机，将手机递给青年：「怎、怎么啦?二之宫先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一向勇猛无比的青年反应忽然变得如此激烈，似乎受到相当人的打击，想必是发生了什么非常严重的问题。也许是亲人去世了。应该是这样吧?奎立克先生开始认真思考要如何表达哀悼之意，但这位日本青年却只是机械式地将脖子分段转过来，扔下一句意义不明的话：「我妹妹，她～」这个突然面目扭曲、仿佛退化成三岁小孩的日本青年一阵哽咽，絮絮叨叨说起事情的经过后便蹲了下来，又是一阵嚎啕大哭。「啊?」一边点头一边听着青年哭诉的奎立克先生听得目瞪口呆，最后豪爽地大笑出来。「哈哈哈哈，我说你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日本青年的头像被弹开似地猛然抬起。「……没办法的事情?您是说?」青年盯着奎立克先生的神情仿佛看到了天下奇景般错愕不已。奎立克先生露出坏心眼的表情继续说道：「哈哈哈，我还记得很清楚呢!」「……记得什么?」「高中时我趁父母出外旅行长期不在家，曾邀请一名心仪的女孩来家里过夜。记得那时我放了摇滚乐，还叫了比萨呢!虽然过程不是非常顺利，但我们都有一个共识……就是要将自己的第一次献给对方。」「!」青年因惊愕而圆睁的双眼，大到不能再大。「第、第一次?」看到青年的反应，奎立克先生又说了：「有什么好吃惊的，你的经验应该也不少吧?年轻女孩到男生家过夜，一定是抱了某种觉悟才会答应嘛!」「觉悟?」「是啊!」奎立克先生的笑容变得有些下流。「就是那个啊，那个!」他用手指作出一个圆圈，再用拇指穿过它。猥亵的手势。「年轻时唯一的本钱就是那个而已，你说是不是啊，二之宫先……」奎立克先生正想如此说道，但话还没说完——「呜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以置信的怪力将奎立克先生一把抓起，高举过头。「咿?」「去你的本钱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权高望重的商场龙头，就在瞪大双眼、充满惊恐的状况下——被狠狠地抛到大海遥远的那一端!啪沙!「NO——————————!」「Crazy?」船长和捕鱼向导人员纷纷从船舱飞奔而出；日本青年则从反方向与他们错身而过，冲进下层的厕所。约莫十秒后——进厕所前还穿着短袖衬衫和短裤的度假风爽朗青年再度现身时，身上已是不知从哪变出来的全白丧服，头上还绑着插了蜡烛的白色头带，彻底转换为杀人魔模式。「喝!」此时的日本青年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日本刀。这位青年将它夹在腋下后，以华丽的姿势纵身跃入海中。「Help!Help!」日本青年以惊人的速度穿越边吃水边努力求生的奎立克先生身旁，奋力游向大海。「良子!等等我，我来了了了了了了了～～～～!」青年的呐喊瞬间消失在空中，气势惊人一如加装强力马达疾驶而去的快艇。原本手忙脚乱急着把雇主救上船的工作人员也一阵错愕，手也忘了继续动作，只是呆呆地望着日本青年的身影消失在浪头的另一端。简直就像一头鲨鱼。或是杀人鲸。「怪物……」

第五卷 星期四 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