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第五章仲夏夜恶梦

双手和双脚传来莫名的压迫感，我顿时睁开了双眼。窗外的阳光穿透窗帘映射而入，照得房间微微发亮。已经是早上了。「咦?这么快就醒来啦?」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穿着连身皮衣、活像个女王似的龙造寺，她的右手才刚刚从我的手腕抽了回来。贴身设计的皮衣虽然突显出龙造寺的好身材，不过跟拉芬洁儿的服装比较起来，还是稍嫌保守了些。就这层意义而言，拉芬洁儿的打扮可说是相当地暴露。慢着，这不是重点！「你、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不，怎么会打扮成这样?」龙造寺露出妖艳的笑容。「既然要玩束缚游戏，当然得换上专业的服装罗！」……束缚?经龙造寺一提，我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和双脚都被绑在床脚，全身呈大字形躺在床上，丝毫动弹不得。「你……！」「幸好你在我绑好手脚之后才醒来，真是天助我也。」「为、为什么这么做?」「为了不让你反抗。」相当简明扼要的解释，却不是我要的答案。严格说来，这已经是犯罪行为了。「好，开始吧！」于是龙造寺伸出双手，准备解开我睡衣的钮扣。「唔……！不要……救命呀——！」「现在时间还早，轻声细语才是文明人应有的礼节。」「你不但潜入我的房间，还把我的手脚绑在床上，现在居然跟我谈起文明人的礼节?」「吵死了，安静一点。」龙造寺暂时放过我的睡衣，从我的头底下抽出枕头。拆下枕头套之后，以马口钳的要领绑在我的嘴上。「呼喝、哈呼非呼嗯啊——」同时完全漠视我不知所云的抗议。只见龙造寺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然后继续解开我睡衣上的钮扣。不对，一定有问题！龙造寺，你到底吃错了什么药?不过，话说回来，她的异常举动也不是第一次了。眼看所有的钮扣都被解开，接着露出一层又一层白色的绷带。「总算可以一睹绷带之下的秘密……！」「哈呼耶——！」就在这一瞬间，同时发生了两件事。喀嚓一声，窗户的半月锁突然开启，窗帘也被拉了开来。早晨的阳光倾泄而入，令人睁不开双眼。「小八，你在做什么！」从窗外跳进屋内的人物，正是拿着玻璃切割刀的千纱。这是其一。喀嚏一声，一小块天花板被拆了下来。宛如忍者一般从天花板翩然落地的人物，正是戴着探险家专用照明头灯、全身上下都是灰尘的有栖。「喂喂喂，小八！你会不会太夸张啦?这已经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了！」这是其二。「你们两个又好到哪儿去?一个从窗外爬进来，一个从天花板上跳下来，不知道是谁比较夸张！」「至少比你把龙太绑在床上的行为正常多了吧！」「就是说嘛！而且，你居然还脱掉龙太的衣服，这是最不能原谅的地方！」……你们都太纵容自己了吧，把自己的事蒙混过去的速度也太惊人了吧，三人之间的激烈争执很快地就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小姐，请跟我们走吧！」鲛岛和女仆赶到现场，不由分说地带走了龙造寺。「怎么又是一样的下场——！」拜托你记取教训，别再犯下同样的错误了吧，求求你了。「龙太，你还好吧?」「龙太，我来救你了！」千纱和有栖手忙脚乱地解开绳索，拆下绑在我口中的枕头套。「谢谢。」轻抚有些红肿的手脚，我向两人致谢。「真、真是千钧一发！」「太、太危险了！」「嗯，不过还是得救了。」我重新拙上睡衣的钮扣。「对了，玻璃切割刀是从哪儿来的?采照灯呢?」「这是四号借我的，真的很好用呢，不管是切成正方形或是裁成圆形都可以轻松搞定。」「至于探照灯嘛……我早就料到会遇上这种情况，所以……毕竟在暗处行进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光源嘛！」我白了两人一眼，两人连忙替自己辩解。「这个……我本来打算温柔地唤醒睡梦中的龙太……」「在这个神清气爽的早晨，我想成为第一个跟龙太道早安的人……」太虚伪了。「我要补眠，你们请回吧！」时间是六点五十八分。对于正在度假的我面言，现在还不是起床的时刻。目送垂头丧气的两人走出房间之后，我深深地叹了口气。真的是前途堪虑啊！八点半一到，鲛岛就透过内线电话通知我下楼吃早餐。来到餐厅之后，千纱和有栖早已就座多时。「早、早安，龙太。」「那个……早啊，龙太。」千纱和有栖的表情看起来都有些尴尬。就算是出来度假，也不能疯过头吧！「嗯，早。」就座不久之后。「咦?除了班长之外，大家都到齐啦！」龙造寺走进餐厅，身上穿着黑色的喷火龙道具服。「小八，这是……?」「呵呵呵，这可是最新开发出来的喷火龙战斗服，这次的战斗服将运动性和机能性列入设计重点，甚至还可以穿在身上直接用餐呢，而且，你们看看这里。」龙造寺背对众人，指着肩胛骨一带。「同时配备冷却用的风扇，克服了闷热的缺点。」「……对不起，我们并不想知道这套战斗服的性能。」「片桐，算了吧，她听不进去的。」我也有同感。「怎样，好看吗?文艺少年。」问我做什么?……该不会认定我就是林布尔姆，或许会对喷火龙状态的她感到兴趣吧?发现自己开始理解龙造寺异于常人的思考模式之后，突然有一种自我嫌恶的感觉。「还可以。」我彻底放弃了抵抗。「真是冷淡，跟昨天在澡堂中的热切视线——」眼看龙造寺就要揭开不能说的秘密，我连忙打断龙造寺的话头。「对了，高榇呢?」然后将话题转移到千纱和有栖身上。「她说今天既不必上学又不必晨练，所以想多睡一下，还要我们先吃早餐，不必等她了。」千纱微微苦笑，表情有些无奈。「居、居然无视于我的存在……！」没错，就是无视。直接跳过这个话题，进行下一个话题。「……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她应该会一大早就爬起来练习空手道呢，想不到居然也会赖床。」「她昨晚好像进行了练习。就寝之前她又去洗了一次澡。」有栖表示。「晚上?」「嗯。她想要睡到中午再起床，所以昨晚趁着睡前储蓄了不少白天应该进行的训练。」「储蓄……?」该说她偷懒呢，还是自我要求相当高?「原来是这么回事。既然如此，我们就别等她了。难得出来度假，好好享受赖床的乐趣也是不错的选项。」穿着黑色喷火龙战斗服的龙造寺丝毫不畏惧众人的刻意忽视。不，应该说她根本没放在心上才对。基本上，赖床可说是相当奢侈的享受，度假期间偶一为之也不为过啦！于是大家开始用餐。有别于昨晚丰盛的西式套餐，早餐的菜色是广东粥。除了提味用的姜丝和葱花之外，还有鸡肉、虾仁、切碎的叉烧、榨菜、果仁、热炒的青江菜和空心菜等等，配料相当丰富。配菜则是温野菜以及海鲜蒸饺，搭配一杯温热的乌龙茶。这种早餐也不错。广东粥跟日本传统的白粥不同，味道相当浓郁，大概是以鸡高汤为汤头吧。除此之外，还带有一点麻油的香气。「好吃，再来一碗，这次要加榨菜和鸡肉！」有栖一连解决了三碗。不过面对琳琅满目的配料，还真的每一样都想吃吃看呢！「今天镇上要举行庆典，晚上还有烟火可看。而且在别墅里面就看得到了，不必跑去人挤人。」「是哦，今天是什么节日吗?」在第四碗广东粥之中加入鸡肉之后，有栖开口询问。「节日?不太清楚。到时候神社附近应该会摆出不少小吃摊吧！」「你不知道?不是来过很多次了吗?」「我又不会特地跑去凑热闹。」也是啦，反正待在别墅就看得到烟火了，龙造寺也不是喜欢在庆典的时候跑去凑热闹的人。再说别墅的厨房所准备的饮料或小吃，绝对比路边的小吃摊可口许多。「那个，不如大家一起去看看吧?感受一下不同的气氛，似乎也挺好玩的。我想小姬一定也很想去。」哈哈，当然想去。高榇的目标一定是小吃摊的什锦煎饼、章鱼烧、棉花糖刨冰以及巧克力香蕉等等吧！而且那么多小吃下肚之后，晚餐一定还吃得下。真不知道那般修长的身体怎么塞得下那么大的胃袋。「既然都有兴趣，我也只好陪大家走一趟了。」「先把这身道具服换下来再说吧！」表面上有栖是为了龙造寺着想，其实她只是单纯地不想跟怪人走在一起而已。「那当然，我会把夏季和服准备好的。」「逛逛小吃摊固然不错，也别忘了参拜神社。庆典的原始意义是祭祀神明的活动，这点可别忘了。」「好，下午的行程就这样敲定罗！现在来想想上午该做些什么吧！」「小不点，都已经到海边来了，你不游泳吗?」「唔……是、是没错啦……」欲言又止的有栖偷偷地看了我一眼。对哦，下水游泳就会让身上的伤口曝光，这就是有栖的顾虑。「没关系啦！我的伤口还没痊愈，没办法下水，你们就自己去游吧，别管我了。」「等、等一下，文艺少年不打算游泳吗?」「嗯，海水容易刺激伤口。」「就不能合群一点吗?」很难想像这句话竟然会从你的口中说出来。「小八，不要勉强龙太。」「就、就是说啊，龙太受伤了耶！」「既然不能下水，晒晒太阳总行吧?天气那么好，保证可以晒出一身健康的古铜色。」「缠着绷带晒太阳也没什么意义。再说曝晒太久也有碍健康，容易罹患皮肤癌。」「你可真是喜欢唱反调。」这应该是我的台词吧，「尽管放心吧，我虽然不能下水，也没打算个别行动。到时候跟大家一起到海边就是了。」龙造寺这才心有不甘地闭上嘴巴，看来她已经不打算逼迫我换上泳装了。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其他的伎俩。这场裸身与否的攻防战，似乎有继续延烧的趋势。直到十点之后，高榇才终于起床。等到她一口气摆平了十碗广东粥，大家立刻朝海边前进。龙造寺家的别墅区，包括了一块私人海滩。对于我这个庶民来说，有钱人家独占白色沙滩和蔚蓝大海的意义实在令人难以理解。而别墅距离海边只有三分钟的路程，如果从别墅走出阳台，海边就近在眼前。座落于沙滩一隅的阳台突出于别墅的本体建筑之外，占地辽阔，设置了好几组造型高雅的室外桌椅，每一张桌子都插着一把遮阳伞。相当完善的装备。对于无法下水的我而言，搭配遮阳伞的室外桌椅无疑是不可或缺的设备。「我来罗！」高榇脱下套在外头的T恤，率先冲向沙滩。身上穿的是之前在室内泳池看过的橘色比基尼。身体曲线还是一样结实，尤其是紧翘的臀部更是迷人。那种活力十足的躯体居然装得下十碗广东粥，简直可以名列世界七大奇迹之一了。千纱和有栖虽然对我有点放不下心，最后还是跟在高榇身后奔向白色的沙滩。有栖穿的是滚白边的浅蓝色比基尼，应该是新买的泳装吧。下半身是类似短裙的设计，看起来相当可爱。千纱选择的是跟室内泳池当时不一样的泳装，黑色的连身式泳装描绘着大红色的木槿树图样。有别于室内泳池的白色系风格，充分流露出成熟女性独特的魅力。其实不管穿上什么泳装，都难以掩饰千纱的魅力，尤其是胸口的部分。连身泳装的暴露度虽然不及比基尼，性感度却毫不逊色。龙造寺选择的并不是之前那套竞赛用的泳装，而是黑色比基尼。样式简单，反而突显出龙造寺傲人的好身材。严格说来，她的身材也不需要泳装来修饰就是了。只见她移动白皙修长的双腿，回过头来凝视着我。「……真的不下水吗?」「我也很想，可惜不行。挑在这种时候受伤，只能怪我运气不好。」我下意识地回避龙造寺的视线。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雪白的肌肤和性感的腰部曲线不禁让我回想起男子浴池的画面。「就是说嘛，难得招待大家到别墅度假，你却不能尽情地享受，教我这个主人的面子往哪儿摆?」「抱歉，不过我还是玩得很快乐。别墅的料理相当美味，光是欣赏厨师的巧思就已经让我大鲍眼福了。」「……你的口气跟欧吉桑没什么两样耶！」龙造寺也学起高榇将双手交叉在胸前，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慢着！昨天在男子浴池的时候，你该不会也以殴吉桑的眼神看着我吧?」「我、我才没有……！」「脸红了呢，该不会想起什么来了吧?当着本人的面前，不太好看喔！」唔！「嘻嘻，你这个文艺少年确实享受了不少眼福。」「这种说法是什么意思?算了，现场有这么多美女，说没有眼福也是骗人的。」「你所谓的美女，也包括我在内吗?」「那当然。」「很好。今年就暂时饶了你，明年可是要加倍讨回。」「嗯，希望如此。」于是龙造寺也前往海边。不厌的美景，还需要什么小说。啊，有栖被高榇丢了出去。不会吧?有栖的身形虽然娇小，也不至于被同年纪的女孩子轻轻松松地丢了出去。真了不起，至少飞了三公尺左右，暴君的臂力果然不容小觑。有栖在半空中画出一条美丽的抛物线，直接掉进海中。隔了三秒钟之后，才从水里探出头来。「啊哈哈哈哈！班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整个人被丢进海里，居然还笑得出来?看来她似乎挺高兴的。「再一次，再一次！」有栖迅速地游向高榇。现在是什么状况?数十分钟之后，大家纷纷回到阳台休息，大概是玩累了吧，「……我说赤尾啊，都已经到海边来了，就别写什么暑假作业了吧！」「我只是把作业摊开而已，连一题也没写。」事实上，我一直坐在这里呆呆地看着大家。「该不会是哪里卡住了吧?没关系，我教你！」有栖打量着我的作业。「卡住?不、不是啦！」「我、我也来教你！」「呜哇，别这样，课本和作业都湿掉了！」在众多泳装美少女包围之下，我怎么能专心写功课?呜、呜哇，千纱只顾着看作业，完全没注意到胸部正抵着我的肩膀……！「那个，应该将这条算式代入这里吧?」「嗯，没错。怎么会卡在这么简单的问题上呢?」「我只是摊开作业而已……」就在我急着辩解的时候，龙造寺突然将头发往后一拨，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八成是在偷看我们这几个泳装美少女吧！刚刚你不是也说过吗?光是站在远处欣赏，就让你感到既快乐又兴奋了。」唔，龙造寺果然对男子浴池的意外耿耿于怀。唉，这也难怪啦，「我可没说过什么既快乐又兴奋的话！」「赤尾，你一直用有色的眼光看着我们吗?哎，天下的男人都一样。」连高榇也来凑一脚。「怎、怎么会变成这种情况……！」话还没说完，胸口就被有栖一把揪住。「说，是谁让你兴奋?千纱妹吗?难道是千纱妹的胸部?」「咕哇！不、不能呼吸……」千纱，不要忸忸怩怩地站在那边发愣，快点救我呀，「对啦对啦，反正我就算穿上泳装也没什么看头啦！」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哇哈哈，片桐，就饶了他吧，赤尾的脸色开始发紫了呢！」在高榇劝说之下，有栖才心有不甘地放开我。「哼，大色狼！」……为什么我会落得这种下场?「你也真笨，立刻称赞片桐很可爱不就好了?」「……我哪有机会说啊！」「意思是有机会的话，就说得出口罗?」「这个……」唔，有栖的视线也太热切了。伤脑筋，该怎么回答才好?「对、对了，大家想不想喝点什么?我的嘴巴好乾呢！」千纱突然转移话题，而且还相当刻意。「呜哇，可恶的千纱妹，不要捣蛋啦！」「捣蛋?我只是问大家会不会口渴而已。」「算了吧，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这个巨乳大魔神！」「你、你说谁是巨乳大魔神！不要太过分了，否则我就……」哎，又开始了。「呵呵呵……赤尾，是不是松了口气呀?」「……这倒是真的。」「说吧，到底是谁让你兴奋不已?」龙造寺，怎么连你也来凑热闹?「我只是看着大家发呆而已，真的没有那种意思！」「是吗?这不像是身心健全的年轻男性应该有的反应呢！」到底要我怎样才甘心?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当时我的视线真的半点邪念也没有吗?这倒也未必。「我只是觉得美丽的天空、美丽的沙滩、美丽的大海跟大家构成一幅差丽的画面而已。」「大家?你会不会太贪心啦?」我真的只是……算了，懒得跟她们解释。*傍晚。海边游泳的行程结束之后，女子军团直接换上夏季和服。有栖穿在身上的是先前在童话王国购买的和服，白底向日葵的图案跟朝气蓬勃的有栖相当搭配。千纱选择黑底的夏季和服，不过由于上面绣着白色与粉红色相间的瞿麦花图案，并没有黑色的压迫感。或许跟瞿麦花互相辉映的粉红色腰带也是原因之一吧！只有当视线停留在白色图案上时，才会藉由对比的效果察觉这是一件黑色的夏季和服。高榇选择的是白底黑玫瑰的图样。色彩搭配略为低调，连腰带也是黑色的，呈现出特立独行的风格，这点倒是跟高榇强势犀利的特质相当契合。该怎么形容才好呢?没错，就是潇洒。龙造寺的夏季和服是接近浅蓝的淡紫色，上面绣着牡丹的图样。腰带也是紫色的，上面别着牡丹图样的装饰。栗色的长发高高梳起，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样貌，令人为之惊艳。盘在后脑的发髻比千纱的包包头更加妩媚成熟，后颈的汗毛所营造出的性感，更不是有栖或千纱所能比拟的。大家都盛装出席，只有我穿着短T和牛仔裤，跟她们走在一起似乎有些突兀。于是在女子军团可爱的木屐声陪伴之下，大家朝着举行庆典的神社前进。通往神社的道路两旁早已被无数的小吃摊占据，现场的气氛十分热闹。老实说我不怎么喜欢人群，事实上喜欢人群的人应该也不多才对。不过，现在的我却发现人群并没有那么讨厌。原因很简单，人群可以缩短彼此之间的距离。并排走在人群之中，两人之间的距离至少会比平常缩减半步，甚至一步都有可能。有时龙造寺雪白的后颈就在眼前，或者是为了闪避对向的陌生人，而不小心碰触到龙造寺的身体，这种感觉都让我不禁有些脸红心跳。至于有栖，则是干脆抓着我的衣摆慢慢前进。热吗?有时还真的忘了呢，「……简直像是脏乱吵杂的菜市场。」龙造寺皱起眉头。「这就叫做热闹，也是庆典好玩的地方。」「我实在无法理解。」也是啦，没兴趣的人确实很难理解个中乐趣。「……怪了。」高榇喃喃自语。「小姬，怎么啦?」「……找不到。」「找不到什么?」有栖拾起头来看着高榇。「片桐，你没发现吗?通通不见了！」「什么东西不见了?」「庆典必备的什锦煎饼、章鱼烧、棉花糖……！」「啊！」有栖吃了一惊，打量着道路两旁的摊贩。「还真的不见了……！没有炒面、没有巧克力香蕉、没有苹果棒棒糖、也没有可丽饼，现场只有烤玉米或串烧。而且少了其他的竞争者之后，每个摊位都是大排长龙。思索片刻之后——「我懂了，应该是砂糖和面粉供应不足的关系。」?所以小卖店根本叫不到货，要不就是成本太高，入不敷出。毕竟什锦煎饼和章鱼烧的主要原料就是面粉，砂糖更是棉花糖的唯一原料。」如今作战行动早已结束，市场供给应该也正慢慢地恢复原状。之所以尚未完全恢复，大概是大企业囤积物资的关系吧!「嗯，我能够体会小桃老师的感受。」高榇卷起衣袖，脸色十分难看。有栖则是欲言又止，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那个，没关系啦。反正回去之后，还有好吃的晚餐等着我们呢！」「千纱，这你就不明白了。晚餐归晚餐，小吃归小吃，两者是不一样的。难道你没听过『夜市小吃属于另一个胃』的说法吗?」没听过，真的没听过。「不管怎样，还是先去参拜神社吧！前往神社的途中，还可以顺便逛逛两旁的路边摊，看看有什么想吃的。」「算了吧，我已经兴致全失了。」「没错，我也懒得继续走路了。」这两个人的脑中只有吃……不管怎样，最后大家还是朝着神社前进。穿过陈旧的鸟居之后，大量的绘马映入眼帘。基于好奇的心态，我昧着良心翻开两三张，看看里面写了些什么。『希望跟学长两情相悦。』『请祝福我告白成功。』『我跟他结婚了！太感谢了！』诸如此类。「好像是掌管姻缘的神，而且成功的例子还不少，看来相当灵验……」话还没说完，千纱、有栖和龙造寺三人就急急忙忙地走向大殿。紧接着三人拍拍双手，开始认真地祝祷。只有高榇将双手交抱在胸前，远远地看着三人。「……我说赤尾呀，期望落空的人应该不会特地回来留下谢函吧?」「啊，说的也是。」难怪鸟居前面的绘马几乎都是成功的案例，不幸失败的人应该不会特地写下怨言吧！「女生还是对爱情方面的事情比较感兴趣。高榇，你怎么不跟她们一起祈祷？」「现在没这个必要，空手道就是我的男朋友。如果是掌管学业的神，我大概会跑第一个。」「……我还以为你的梦中情人是美味的料理呢！」「嗯，也有可能。夹在空手道和美食之间左右为难的少女心吗?呜哇，好梦幻喔！」「……少女心?」高榇果然瞪了我一眼，彷佛是在警告我好自为之，否则就等着接受挑战书。「她们怎么还在祈祷?龙造寺的对象是林布尔姆，千纱和有栖的对象又是谁?」高榇愣了一下，旋即摇头苦笑。「看来她们是白费工夫了。」「怎么说?」「算了，当我没说。你大概永远也搞不清楚吧！」高榇摇摇手，朝着大殿迈开脚步。只留下满腹狐疑、一头雾水的我。参拜结束之后，大家再度穿过鸟居，回到人声鼎沸的夜市。「龙太，你看！」有栖突然从后面贴了上来。身体被她狠狠一撞，我顿时狼狈地往前踉呛了好几步，这才稳住身形。「有栖，不要在人多的地方做这种危险动作……」无视我的规劝，贴在背上的有栖死命抓着我的T恤。「那里有烤花枝和烤海螺耶，好香的味道喔！而且海螺一串才两百元，超便宜的说！」「……味道的确很香，价格也很便宜，大概是因为靠近海边的关系吧。所以呢?」「买给我吃，拜托！」她那若有所求的撒娇语气，即使在语尾一口气打上三颗爱心符号，也一点都不突兀。而且抬起头来望着我的眼神更是绽放出比平常多出三倍的星星符号。「没有自己去买的选项吗?」「我忘了带钱包出来。」……相当可疑。就算真的没带钱包，也一定是故意的。「回去就要吃晚餐了，晚餐一定比烤花枝更好吃。」「可是人家肚子饿了嘛！」有栖的双眸闪烁着无数的小宇宙，彷佛少女漫画中的人物。「而且人家认为『夜市小吃属于另一个胃』的说法真的很有道理。」「……我实在无法理解你说变就变的脾气。」刚刚不是还说自己对夜市失去兴趣了吗?「不要这样嘛，买给人家嘛，拜托！」呜呜，纯真的双眸弥漫着无垢的光辉，流露出对我有所期待的视线。实在是太好诈了。平常的有栖只是披着美少女外皮的邻家大婶，唯独在对我有所求的时候才会摇身一变，成为货真价实的美少女。而且夏季和服具有增加攻击力的附加效果，两者的组合简直是如虎添翼——不，应该是添了喷射引擎。「…………算我说不过你。」「耶——！太感谢了，龙太！」于是有栖离开我身边，利用身材娇小的优点穿越拥挤的人群，朝着烧烤摊位快速前进，手中还握着我的黑色钱包……好俐落的身手。仔细一看，赫然发现高榇也站在摊位前方。该不会连高榇的烧烤也要我出钱吧！一段时间之后，两人提着装满战利品的三个纸袋，踏着轻快的脚步走了回来。两人的手中还各拿了一串烧烤，一路上边走边吃相当愉快。「龙太，钱包还你。」「不好意思罗，赤尾。让你破费了。」我接过钱包。「……花了多少？」「……四千八百元。」「有没有搞错——！」买太多了吧?而且一点也不便宜！「别激动啦，龙太。这支给你，很好吃喔！」有栖抽出一支串烧递给我。这种天直无邪的笑容就跟游戏的外挂一样，基本上是违反规定的。看到这种满足的笑容之后，教我怎么忍心生她的气?……算了。至少还可以免费住进气派豪奢的别墅。整体而言，这次的旅行还是挺划算的，一点小钱就别计较了吧！于是我摇摇头，婉拒有栖的好意。「免了，我怕等一下又吃不下晚餐。」「真的不要吗?很好吃耶！」「嗯，真的不要。对了，劝你最好注意和服的衣袖，千万别沾上烧烤的酱汁。酱油类的调味料可是很难清洗的。」「啊，对哦！可是穿上和服之后，行动真的不太方便呢！」「两手都拿着烧烤，行动起来当然不方便。」龙造寺完全切中要害。「除了双手行动不便之外，连脚步都不能太大。和服真的很麻烦。」「就是说呀，穿着和服吃饭，可是很辛苦的呢！」「那是因为还不习惯的关系。」从千纱的说法来判断，她应该是属于已经习惯了的那一边吧。事实上，跟有栖和高榇比较起来，千纱的一举手一投足确实都优雅了许多。龙造寺也一样。这就是出身有钱人家的教养吧！「龙太，那里有射击的摊位喔！」「真的吗?那也是夜市必玩的项目呢！」「一起去看看吧！」千纱缠着我的手臂，作势把我拉过去。不、不要拉拉扯扯的，否则手臂又会碰到某种软绵绵的物体……！跟在有栖的身后。「龙太，是射击的摊位耶，我想要那只狸猫！」千纱指着小小的狸猫型摆饰，头戴斗笠、手持酒壶和帐本，模样十分滑稽。这应该是最常见的信乐烧陶偶吧！「……要那个做什么?」「因为它很可爱嘛！」……可爱?哪里可爱了?「那……想试试看吗?」千纱立刻噘起双唇。「我以前试过了，试了好几个小时还是拿不到。」嗯，可以想像。千纱的运动神经确实不是普通的迟钝，甚至连跟着广播做体操都会慢半拍。「意思是要我帮忙……?」千纱握着我的右手。「嗯，拜托！」「我对射击也不怎么在行喔！」「干脆我来帮你好了。」从身后追上来的有栖拍拍胸脯。说话的同时，还不忘咬一口手中的烧烤。「也对，有栖比我行多了。」她的运动神经不错，而且又擅长射击，这点已经从小红帽过去的表现获得了证明。然而，千纱却无视有栖的好意，紧紧地握着我的右手。「龙太，拜托！」这种充满期待的眼神到底是怎样?「哈哈哈，小哥，你可真是令人羡慕。可爱的小女友都这么说了，总不好推辞吧?一次十发子弹，三百元就好。」摊贩老板满脸笑容地说。「小、小女友……?我、我只是……」千纱放开我的右手，紧贴着自己羞红的双颊。看来她似乎把摊位老板的玩笑话当真了。「咦?原来不是喔?不过，让女孩子失望总是不好，你说是吧，小哥?」「……老板，你很会做生意。」于是我微微苦笑，将三百元递给老板，换来软木塞子弹以及类似长管猎枪的发射器。将子弹塞进枪管之后，我双手持枪，瞄准了目标。——呼。十发子弹打完之后，居然没有一发命中目标。怪了，特训的时候不是也受过射击训练吗?或许旋转式机炮是全自动射击，对于枪法的精确度没那么要求吧！「小哥，真可惜。现在怎么办?放弃吗?」「不怎么办。」为了挽回男性的尊严，我再度掏出三百元。十发子弹打完之后，又是三百元。「感恩——」欧吉桑，你倒是挺乐的嘛，第三次的十发子弹，大约有一半左右落寞地消失在虚空之中。「龙太，加油！」这可不是喊喊口号就能搞定的任务。「好一头大肥羊。」龙造寺冷冷地开口。哈哈，真的无法反驳。「……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有栖搔搔后脑。「龙太，这把枪很重吗?非得两手持枪不可吗?」「呃?……嗯，倒也还好。」事实上还蛮轻的，毕竟只是玩具枪而已。不过，外表跟真枪没什么两样，所以才会下意识地以双手持枪。「那就单手持枪吧！手臂伸直，眼睛、肩膀和枪口呈一直线。」「这、这样吗？」「嗯，尽可能地伸直手臂。枪口跟目标之间的距离万一拉得太远，着弹点就很容易产生误差。反正玩具枪没有反作用力，上半身稍微往前倾也没关系。」我依照有栖的指示摆好姿势，扣下扳机。软木塞子弹掠过狸猫的身体。「啊——！好可惜喔！龙太！」再度扣下扳机，这次终于命中目标！可是狸猫只是晃了两下，并未被击倒。可恶！人长得胖，重心也特别稳吗?「打、打中了耶！」千纱打算向老板讨狸猫。「恭喜，不过得击倒才算数。」我想也是，这下子我终于抓到感觉了！剩下三发子弹。再度命中目标，狸猫开始左摇又晃。「龙太，快趁现在！」「我知道！」剩下两发。飞快地将子弹塞进枪管，趁着狸猫还在摇晃的时候再度扣下扳机。命中目标，狸猫摇晃得愈来愈厉害了。「再来一次！」「我知道啦！」填入最后一颗子弹，扣下扳机！最后的软木塞子弹命中狸猫的头部，等于压垮了左右摇晃的狸猫好不容易才维持住的动能平衡。咚隆一声，狸猫的信乐烧从架上滚落。「「「成功了！」」」千纱、有栖和我同时大声欢呼。「小哥真是厉害，本来想多赚三百元呢！」微微苦笑的老板将狸猫递给我。老板，这就不对了吧?九百元换一只狸猫信乐烧，说起来你净赚了不少呢！「直接交给她吧！」「什么?不要闹了。这是小哥打下来的狸猫，当然要小哥亲手交给她才对。」「赤尾，老板说的没错。」在背后看热闹的高榇居然也同意老板的说法。「有什么差别吗?好啦好啦！」我从老板手中接过狸猫之后，转交给千纱。千纱伸出双手接过狸猫，双颊顿时微微泛红，嘴角更是漾起满足的微笑。「谢、谢谢……我会好好珍惜的。」这……也不必高兴得流眼泪吧?我反而感到有些尴尬，下意识地回避千纱的视线。「呃……应该跟有栖道谢才对。没有她的技术指导，我也无法得到这只狸猫。」「说的也是。片桐，谢谢你。」有栖并未回答，反而背对千纱叹了口气。「唉，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这时高榇拍拍有栖的肩膀。「我就是喜欢你这种个性。」「被班长喜欢，对我也没什么好处……慢着，我的性倾向很正常，对女生没有兴趣，恐怕无法回报班长的感情……」「拜托，又是这个老梗。」高榇的恋爱运恐怕是前途多舛了。关键不在于到底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对象，重点是她居然在神的面前宣称自己的男友是空手道以及食物，搞不好会因此惹恼了主掌恋爱运的神呢！接下来我们又去玩了捞金鱼以及钓气球，漫无目的地在夜市里面走来走去。千纱似乎对夜市的其他游戏都失去了兴趣，只见她如获至宝地将狸猫摆饰捧在手中，不时露出满足的笑容。看来她真的很喜欢这尊摆饰。也罢，喜欢就好，至少九百元花得有价值。只是……狸猫?女孩子的审美观实在令人难以理解。有栖和高榇频频回头购买烧烤以及烤玉米。幸好其他的摊位没有摆出来，否则很难想像他们两个到底会把多少东西吃下肚。光是看她们狼吞虎咽的模样，就已经让我倒尽了胃口。嗯，真是愈想愈可怕。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才告别夜市，回到龙造寺的别墅。今天的晚餐是在私人海滩的阳台所举行的烤肉大会，还可以顺便欣赏庆典的烟火。昨天的西式套餐固然美味，烤肉大会却更贴近庶民的生活方式，令人感到自在许多。烟火比较有情趣。好吧，我承认这是庶民的感性。而且一边用餐一边看烟火，到最后就变成有栖和高榇埋头猛吃，完全不把烟火当回事。不过，话又说回来，穿着夏季和服的两人压着衣袖大快朵颐的画面，无疑构成了另一种视觉上的享受。和服虽然没什么暴露度可言，穿在女生的身上却显得格外性感，这就是和服独特的魅力。至于为什么嘛，或许纯粹是新鲜感的关系，也或许是日本人的D N A使然吧！晚餐和烟火相继结束、众人在星空之下的阳台优哉游哉地喝着红茶，这时龙造寺突然看了看时钟。「难得换上夏季和服，实在舍不得就这样换下来。」「小八，你有什么提议?」高榇双眼一亮，表现出高度的兴趣。「不如来举办一场试胆大会吧！」这个提议立刻获得其他两人的激赏。只见她们同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双眸闪烁着期待的光彩。「所谓的试胆大会，就是两人一组罗?」「龙太，跟我一组吧！」「喂喂喂！千纱妹，给我等一下！你刚刚已经得到狸猫了，不要那么贪心好吗？」「狸猫跟试胆大会有什么关系?当初你不是也在童话王国跟龙太合照吗？」「你也扯太远了吧！」「大家都别吵了，猜拳决定总可以吧?小八，既然你提出了这个方案，想必是有所准备吧?」「那当然，不过也只是在庭院中的小路设置数盏小小的路灯，藉以指示行进方向罢了。外行人假扮的妖魔鬼怪，反而容易坏了兴致呢！」有道理。别墅的庭院占地辽阔，前院虽然是人工种植的花台及植栽，其他角落也另有以竹林和现有的自然环境为主体的和风庭园。据说光是绕上一圈，就要花上二十分钟。私人别墅居然拥有这么大的庭院，这也未免太夸张了。庆典的喧嚣远远地传来，不过庭院之中的树木却反而流露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这里确实很适合拿来举办试胆大会。「小八，你怎么把话讲明了呢?这样子就不好玩了。」高榇摇摇头，龙造寺却是淡淡一笑。「我可没说庭院里面什么也没有喔。这片海域每年都会溺死好几个人，说不定他们受到庆典的吸引，会特地上岸来感受热闹的气氛呢！」千纱和有栖顿时倒抽一口冷气。仔细一想，热门的海水浴场本来就很容易出意外，就算溺死几个人，也是很正常的。只是龙造寺的语气异常平静，反而令人不寒而栗。嗯，了不起，真不愧是跨国娱乐集团的董事长，对于观众的情绪掌控可说是丝丝入扣。「很、很好！千纱妹，来一决胜负吧！」「嗯，我不会输的！」千纱和有栖摆开架式，准备开始猜拳。「等一下，这场胜负也算我一份。」「咦?」「小、小八?为什么……？」「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不过我也找不到不参加的理由。」「哈哈哈，说的好。」高榇哈哈大笑。「我留在这里就好，你们慢慢玩吧！」「咦?班长不参加吗?」「这里一共有五人，如果我不参加，就刚好分成两组。再说我又不怎么喜欢玩这种游戏，所以……」「慢着，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没错，的确会害怕。我最讨厌不怕拳脚攻击的对手了。」高榇是说真的，还是在开玩笑?「……真是意想不到。」有栖喃喃自语，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应该也有同感吧！「鬼屋和恐怖电影都是人为的产物，当然没什么好怕的；可是真正的幽灵就不一样了。对我来说，那些跑到灵异场所冒险的人，简直是跟自己过不去。」「也罢，不必勉强。好，我们来一决胜负吧！」龙造寺看了看千纱和有栖，催促她们下定决心。「好，就一把决胜负！」「「「剪刀、石头、布！」」」其中两人是布，一人是剪刀。所以胜利者是——「呵呵呵呵，承让、承让！」龙造寺高声狂笑，千纱和有栖则是垂头丧气，宛如战败的公鸡。「不可能……」「为什么是小八……」「不必失望啦，就当作两位都避开了最糟糕的状况吧！」高榇安慰两人，不过她的话中含意还真是难以理解。「走吧，文艺少年，要好好地带领我喔！」龙造寺搂着我的手臂，拉着我往前走。「呃?等、等一下……！」这下子我可慌了。「唔……！小、小八，你想做什么?」「小八，你靠太近了！离龙太远一点！」有栖和千纱的声音同时从身后傅来。「看来似乎还是没避开。」除此之外，还有高榇幸灾乐祸的声音。进入阴暗的庭院之后，大家的声音愈来愈远，到最后完全听不见了。庭院里面散布着许多跟蜡烛的火光差不了多少的小灯，就算没有手电筒，也不至于看不到路。不过这种微弱的光线，反而更加突显了四周的幽暗，增添了许多恐怖气氛。「龙、龙造寺，你、你的手……」「文艺少年，一个浑身发抖的弱女子需要你的保护，你忍心甩开她的手吗？」「……当然不会……不过……我倒觉得你好像一点也不害怕。」「怎么会呢?我好怕喔，呼——呼——」近在耳边的吐息、娇滴滴的呢喃，搂着我的双臂似乎又收紧了几分。转头一看，龙造寺秀丽的脸庞近在眼前。察觉我的视线之后，龙造寺的脸上更露出暧昧的浅笑。 若有似无的甜香扑鼻而来，压过了森林中的青草味。错不了，这是香水的味道。呜呜，高高盘起的发型格外地性感。色彩鲜艳的和服，更衬托出粉颈的白皙。听觉、视觉以及嗅觉的连续攻势。甚至连我的脑海都浮现出昨天在男子浴池之中所目睹的画面。可恶，到底有什么企图?说到这里，突然想起龙造寺今天还没采取任何行动呢！撑下去，这一定是陷阱……！「最近文艺少年改变了不少。」「呃?」情、情况不妙。连续攻势已经瘫痪了我的理智，面对龙造寺的诱导式询问，我根本毫无招架之力。不行非得收敛心神不可，请你把贴在手臂上的柔软物体移开好吗?「我、我哪有改变什么?」「不，真的不一样了。变得比以前更有男子气概。」「啊?」「眼神流露出坚定的意志，骗不了人的。最近，你的眼神看起来更像个男子汉。」「男子汉……?」「是的。就像是……为了保护学校，不惜带着炸弹飞上天空的林布尔姆哥哥。就像是……为了保护同伴，不惜跟白虎浴血奋战的林布尔姆哥哥……！」呜哇，好高明的话术。「是、是吗?我也不太清楚……」重伤之后，你就变了个人似的。」呜哇，舍弃迂回的试探，直接采取正面攻击，「有、有、有吗?」我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也不知道是龙造寺身上的香水使然，抑或是跟谈话的内容有关。「当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什、什么也没有。我、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跟林布尔姆扯上关系。」「为什么?我已经在学校里面说过很多次了。无论是受伤的时间点、或是林布尔姆哥哥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日期与你担任图书委员的班表都互相符合，所有的情报都指向同一个结论。」……确实如此。简而言之，有所改变云云只是龙造寺对我起疑的藉口。她怀疑我就是林布尔姆，所以才对我另眼相看。要不然就纯粹只是引诱我说出真相的话术。开玩笑，我才不会让你得逞。「我也说过很多次了，那只是巧合。」「没错。」走着走着，我们来到一处空旷的地方。龙造寺松开我的手臂，跟我保持数步的距离。准备行动了吗?我环视四周，保持警戒。标示方向的小灯深化了夜晚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耳边只听见远处的喧嚣，以及穿透树林的风声。她到底想做什么?可是等了许久，什么也没发生。朝着龙造寺瞄了一眼，发现她正讶异地看着手表。「你该不会吩咐鱼住躲在这里吧?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别墅的保全系统十分完善，遭到外人袭击的可能性几乎是零；不挝四周这么阴暗，不慎受伤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鱼住身上应该带着手机，既然没有求救，代表她极有可能失去了意识。这下子可不妙了。「难道……」心神不宁的龙造寺喃喃自语，看来她真的命令鱼住躲在这里。「说不定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快点派人四处寻找。慢着，先打个电话……」可是——「没那个必要。」陌生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紧接着是草木摇晃的声响。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赫然发现一只巨大的白虎就站在眼前。残酷的冷笑、尖锐的獠牙。健壮而结实的四肢。闪闪发光的利爪。完全不是狐太郎或是茶茶丸所装扮的冒牌货所能比拟的。让我——也就是林布尔姆身受重伤，阿久津虎之介变身而成的真正白虎，在黑暗中缓缓地现身。「龙造寺，你、你居然……！」「不，这跟我无关！我根本就没有……」龙造寺铁青的脸色说明了一切，她并没有说谎。身体自己动了起来。我挡在龙造寺的前面，与白虎展开对峙。「你、你怎么会……」「当然是为了你而来的，赤尾龙太。」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选在这种时候?为什么是这里?……也罢。此时此刻早在预料之中。只是太不凑巧了。「龙造寺，你的力量装甲呢?快点穿上装甲逃命呀！」「……正在改造中。」对哦，我都忘了！她打算将力量装甲跟喷火龙道具服结合在一起，也就是说，龙造寺无法逃离此地。也就是说，我不能在这里变身。哈哈，这下子真的是死路一条了。设法拖延时间，期待奇迹出现吧！「为了我而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当时还没做出结论呢！」他是指Cats Grace的冲突吗?「结论？交涉不是破局了吗?唯一还没完成的事情，就只剩下解决我们吧?」「没错，都怪恶魔童话突然杀出来搅局。」「……」当时为了拯救我们，红帽队向Cats Grace的大楼展开突击。「我应该搜身才对。当时你身上应该装了窃听器吧?」……答对了。「所以你不是政府的鹰犬，而是恶魔童话的成员。双方面的默契那么好，由不得你否认。」的确很难否认，至少现在的我完全找不到更合理的藉口。「文艺少年是恶魔童话的成员……?我就知道……」身后的龙造寺喃喃自语。真是的，这下子不是更坚定龙造寺的怀疑了吗?……也罢，等化解眼前的危机之后，再来处理这个问题吧！「好吧，不如直接切入主题。」我不禁咽了口唾液。「首先，我想请林布尔姆前来此地。」唔，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为、为什么?你还想跟他再打上一场吗?」「当然，不过这次的目的是为了谈判。我不知道你在恶魔童话的地位，我只知道林布尔姆是恶魔童话的中枢。既然要谈判，当然得选择位高权重的对象。」「……他的伤势还没痊愈，我可以替你转达。」可是，白虎却对我的说词嗤之以鼻。「伤势未愈还能到处亮相?这真是一大笑话。我只是想请他过来谈谈而已，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可恶，毫无反驳的余地。「放心，他一定会来的，因为他重视朋友更胜于自己。只要让他知道你跟童话王国的社长命在旦夕就好了。来，快点叫林布尔姆过来！」白虎加重了语气，前肢往前踏出一步。「……还是你有什么苦衷，所以不能叫他过来?例如你跟我一样，变身之后就会成为林布尔姆?」白虎打量着我，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他早就猜到了……！「无法回答吗?这就等于默认。」我不禁紧咬下唇。为什么?白虎认为我是恶魔童话的成员，这是相当合理的推断；可是接下来为什么会演变成我就是林布尔姆?两者之间完全没有任何关连。不合理的地方还不只如此。白虎不但知道我们住在龙造寺的别墅，还特别挑选只有我跟龙造寺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发动攻击，这也未免太巧了。为什么?为什么情况完全在他掌握之中?为什么他对我们的行动以及行程了若指掌?难道有人暗中提供情报……?「小姐——！」远方突然传来鲛岛的声音，以及好几个人的脚步声。「哎，还是被发现了。都怪社长太唠叨了……」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入耳中。「……害我被蚊子叮得全身都是。」我下意识地回头一看。白色的闪光，以及电击的声响。声音的主人拿着电击棒，抵着龙造寺的身体。龙造寺瞬间失去了平衡，声音的工人连忙伸手接住她的身体。「鱼住……！」虽然穿着连帽运动夹克遮住半边的脸孔，还是被我一眼认了出来。错不了，她就是我们的同班同学。「请不要轻举妄动，否则社长的利爪可是会贯穿你的身体。」慢地走向白虎。只见她吃力地将龙造寺的身体搬上虎背，接着自己也跨了上去。「不行不行，回去之后一定要自我检讨。每次一看到你，就忍不住想多聊一聊。」「就是说啊，社长。差点就忘了此行的目的呢！」「幸好最后总算圆满地达成任务。赤尾，这位小姐就暂时由我们保护，我会主动跟你联系的。」于是白虎就载着龙造寺和鱼住，转身消失在黑暗之中。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好几道强光映入眼帘，原来是鲛岛赶到了。身后还跟着好几个拿着手电筒、猎枪以及铁锹的女仆。「赤尾先生，您没事吧?我刚刚接获报告，保全系统的摄影机捕捉到疑似白虎的身影……」「嗯。几秒钟之前还在这里，现在已经离开了。」「此话当真?」鲛岛吃了一惊，连忙跑到我的身边。「小姐呢?难道……?」「……被白虎带走了。」「什么……」可恶！「对不起，我明明就在身边……」「别这么说。对手可是恶名昭彰的白虎，不是您的错，请别放在心上。」或许吧！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或许这种说法可以成立。「您没受伤，就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既然白虎带走小姐，一定是有什么要求，也就是说白虎暂时还不会伤害小姐。」「保全系统……保全系统没有反应吗？」就算真的有反应，光靠摄影机和警报装置也无法击退白虎，不过至少可以收到预警的效果。如果早一点发现白虎入侵，就不会让他有机可乘了。「……保全系统被某人偷偷地关闭。等到工作人员发现、重新启动保全系统的时候，摄影机就已经捕捉到疑似赤尾先生与白虎对峙的身影。」「你所谓的某人是……?」「就是被白虎带走的人……唉！」龙造寺?我懂了，这么做是为了让鱼住进入别墅。龙造寺一定事先吩咐鱼住在这里设下陷阱。对于龙造寺西言，鱼住是她的战友，也是诱使我步入陷阱的共犯。可是，鱼住却戴着战友的假面具，利用龙造寺来确定我的身分，以掌握我就是林布尔姆的证据。这一切的行动，都是出于阿久津虎之介的指使。如此一来，所有的疑点都获得合理的解释了。既然鱼住是阿久津身边的人，阿久津当然可以确实地掌握我们的行程。即使鱼住不问，将她视为战友的龙造寺也会毫无保留地吐露一切。白虎之所以怀疑我就是林布尔姆，应该也是如此。现在回想起来，当初唆使龙造寺对我展开调查的人，说不定也是鱼住。……太迟了。现在知道这些也无济于事。当初下定决心接受特训，不就是为了避免类似的事件再度发生吗?瞬间，无力与懊悔袭上心头。就算被龙造寺发现自己的真实身分，那又怎样?如果我立刻变身成林布尔姆，跟白虎周旋，或许就不会演变成现在的局面了。……慢着！现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设法救出龙造寺才是当务之急。

第四卷 第五章 仲夏夜恶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