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恋之礼服与秘密之镜 ‘蔷薇色’裁缝屋

“果然雨一停就安心多了吧，克莉丝。”潘蜜拉一面打开在店门纵向位置的长窗，一面以愉快的口气说着。克莉丝正从厨房走出来，她推着上头摆有泡好的红茶的小餐车，后头紧跟着将大盘子像举起似的端着的斐莉儿。店里弥漫着一股甘甜的香气，与从窗户吹入的舒爽空气交混，形成芬芳馥郁的清风。其中有一个人动都不动，就是随便躺在长椅上的爱德。尽管爱德始终顶着一脸不悦的表情，不过当斐莉儿将上头饼干堆得如山般的盘子放到桌上时，他便不禁抽动了一下鼻子看向饼干。“要给客人的部分有另外分出来了吗？”潘蜜拉离开窗边。今天她穿着胸口结有缎带，使用象牙色橡木色缝制而成的格纹礼服。相当适合明亮的褐色秀发与眼瞳，光是站在那里就让整个店面变得活泼耀眼。克莉丝带着微笑点点头。“正放在厨房冷着呢，有莉儿的协助帮了我不少忙喔。”“接受你们的招待，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至（事）情嘛！”莉儿一面转向爱德一面说着。在三名女性忙着将烤箱里烤好的饼干拿出来装盘时，一直瘫坐着的爱德大概是有些心虚吧，忽然间朝一旁的桌子伸出了手，拿了一个小小人形模样的扁平薑饼人。“怎么回事，这都变形了吧，而且这样也烤焦了。”“不要的话就不吃也没关系，爱德。”潘蜜拉一边泡红茶一边毫不留情地说着。克莉丝露出苦笑，并将茶杯摆在爱德面前。“外观漂亮的要另外拿起来准备招待客人用的。虽然这看起来不知名好看，但是味道应该是一样的才对，尝尝看就知道了。”“不会拿出来招待客人的东西，却给我吃……”“如果只是一直抱怨的话，好吃的东西也会变得不好吃哟，爱德。”斐莉儿不理会爱德说的话，将饼干塞满最后浮现如梦似幻的眼神。“哇~~莉儿好幸福喔。”“真的吗?好高兴喔，这是我第一次尝试做的饼干呢。”“虽然奥佛西地昂斯宅邸的饼干也很好吃，但是毕竟不会把刚烤好的拿出来嘛，而且不管哪一片都是同样的表情。‘蔷薇色’的饼干就是有的生气、有的在哭，还有长眉毛的跟形状奇怪的，很有趣呢。”“稍微想要做得有趣点嘛。”潘蜜拉拿起一片吃完后，还舔了舔手指头，克莉丝则是挑碎掉的饼干来吃。爱德尽管挑三拣四的，然而因为没有人应和便咬了一口饼干，在发现比想像中还要好吃之后，便露出一脸不甘心的表情继续吃着。“克莉丝现在没有工作要忙吗？”“现在应该是没有吧？潘蜜拉。艾蒂儿小姐的感谢函也都已经送来了。”克莉丝一边啜饮着红茶一边望着潘蜜拉。艾蒂儿·奥尔索普伯爵千金——克莉丝试图回想起许久之前承接订单的贵族千金。相当美丽的千金小姐——克莉丝亦感觉喜悦——对方能够喜欢礼服——还松了感谢函过来，一定是喜欢没错吧。克莉丝的头顿时一阵抽搐，接着感觉到一股晕眩，让她不禁撑着头。是怎么样的千金小姐，还有她穿着礼服的模样，克莉丝一概想不起来，这是很罕见的事情。潘蜜拉瞬间露出奇怪的表情看着克莉丝，不过视线随即又移回到饼干上。“是有好几封委托的信寄来，不过我们没有接受，不偶尔休息一下是不行的。”“是这样啊？”克莉丝相当惊讶，这对热衷于工作的潘蜜拉来说是很稀奇的事情。“是啊，我想一直不断连续工作反而更不好吧，你也该悠悠哉哉地看本书，或是去哪里走走转换一下心情了。”“你怎么了，潘蜜拉？”克莉丝诧异地直眨着眼睛。自从两年前靠着两个人的力量经营“蔷薇色”以来，克莉丝好几次都身体不适而倒下，或是陷入低潮，潘蜜拉也从没说过一句要休息的话。潘蜜拉虽然是店员，却比克莉丝放更多心思在‘蔷薇色’的事情上。克莉丝可以去做她所不擅长的招待客人一事，还能自己去拜访客人，有很大一部分是受那样的潘蜜拉所影响。“想法有点改变了，我也觉得很不好意思，人又不是机器，如果累了，所做出来的东西也会显得尖锐带刺。在生活中想办法抽出一些空档，未来生意也才能够经营得长久，往后我也会过滤工作的。”潘蜜拉一把掰开硬实的饼干并这么说道。嘴里也不停拒绝者的爱丽儿若无其事地开口：“人又不是机器这句话，记得伊恩医师好像也说过耶……”潘蜜拉讶异地望向斐莉儿。眼尖的爱德打量着潘蜜拉，克莉丝健壮便了然于心。伊恩虽然是在这一带看诊的医师，不过与潘蜜拉的私交甚好，最近两人一同外出的机会好像也多了起来。“因为伊恩他是一名医师啊，常常会说道很多关于他人的事情……不过，我想至少比在那边的人还值得信赖就是了。”潘蜜拉不知为何好像在辩解一样，克莉丝的嘴唇不由地绽放出笑意。“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赞成喔，潘蜜拉。家事就由我来做，潘蜜拉如果有想去的地方就尽管去没关系的。”“这样的话，减少工作量不久没有意义了吗？”潘蜜拉有些粗鲁地拿着空了的红茶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克莉丝的心情顿时变得幸福，她微微地笑着。爱德在嘴里塞满了饼干咀嚼着并偷偷笑着，而嘴边沾着饼干屑的斐莉儿也同样笑了。伊恩是个认真、体贴，并且绝不是感情随便的人。最重要的是，他衷心喜欢着潘蜜拉：要成为恋人，还有比这更重要的吗？如果潘蜜拉希望的话，克莉丝愿意送给潘蜜拉最棒的礼服。不是为了‘蔷薇色’的客人而穿的礼服，而是为了那独一无二的心上人所穿的礼服，完全不要去考虑价格和对店里的评价这一类的事情。没错——‘蔷薇色’礼服的远点，应该就是这个才对。“你说得信是这个吗？潘蜜拉。”潘蜜拉拿着茶壶回来。克莉丝站起身，拿起搁在收银台角落的一叠信件，潘蜜拉一边倒茶一边说：“我想要回绝时间紧迫的订单。目前还有些犹豫不决的，是巴恩滋家和莫亚迪耶公爵家来的委托。”“莫亚迪耶公爵家——是艾蘋小姐家的吗？”克莉丝惊讶地转过头。莫亚迪耶公爵家是富有的贵族家庭，而当家之主亨利·莫亚迪耶还是一位大臣。在去年秋天的一个多月期间，她去到相见宅邸缝制礼服，一开始虽然很紧张，不过习惯之后就感觉舒适愉快，最主要是连同潘蜜拉在内，她们和十五岁的千金艾蘋变得相当要好，甚至在最后要道别时都觉得难过。潘蜜拉点点头，克莉丝于是打开了信纸。信上的内容是有礼的委托信。最近有个园游会要在丽浮山庄举行，因而希望订制新的礼服。“只不过，这是从伦敦发来的。莫亚迪耶公爵在圣詹姆斯有一间大房子，详细的情形说要等见面之后再谈。毕竟去年也曾受对方关照，总觉得没有办法一下子就回绝……”拭着嘴边的残屑。“对了，我记得你和艾蘋小姐是好朋友吧？”潘蜜拉说着。斐莉儿就是这样的伯爵千金，年纪小归小，朋友还挺多的。“你说的迷（没）错。所以莉儿也到奥佛西地昂斯宅邸打扰了，艾蘋在这边没什么朋友，她希望我务必过去一趟，所以我就接受了她的邀请。”克莉丝的表情顿时笼罩一层阴霾。艾蘋自从出生以来始终没有离开过乡间宅邸一步，她是个喜欢徜徉于森林之中的女孩，感觉她似乎不愿意来到伦敦。主要原因是在于，她是莫亚迪耶公爵的情妇所生的女儿，而且伦敦有真正的家人存在。尽管备受父亲宠爱，但如果在上流阶层的社交圈现身的话，不也是会受到伤害吗——“那么，艾蘋小姐现在在丽浮山庄吗？”“因为莫亚迪耶公爵家的布拉帝舒利宅邸，与奥佛西地昂斯宅邸的土地是相连的。现在准备在初次于舞台上露脸之前，现在这里召集大家前来，将她介绍给大家认识。”斐莉儿天真无邪地说着。忽然间，克莉丝的胸口仿佛被扯紧般地痛楚。……奥佛西地昂斯宅邸。她没有想过可以忘得了。尽管一时将这些从心头驱散了，却在听到话语时又复苏，感觉那紧紧逼迫着心口。“在奥佛西地昂斯宅邸隔壁啊——怎么办？克莉丝，虽然比去年伦敦还要轻松……”潘蜜拉转向克莉丝问道。“嗯……咦？”克莉丝莫名地感到不安。她以为潘蜜拉应该不可能知情才对……应该不可能知道她在先前与夏洛克一起出门，去到奥佛西地昂斯宅邸那未经人整顿的森林一事；辛苦了以至今从未有过的温柔对克莉丝说话一事；还有她察觉那凝神注视的榛木色眼瞳里，似乎存在着满溢的思念之情，甚至是——相当珍惜克莉丝这件事，她应该都不可能知道。眼前这样就好，无论是过去或未来都不需要。只要选择最重要的回忆，覆盖在想象得到暧昧不明的事情上头就好。享用完饼干的爱德紧盯着克莉丝瞧，克莉丝感觉自己的脸颊微微发烫了起来。克莉丝在寝室里将头发解开。无需在晚餐之后回到工作室的夜晚，教人感觉分外漫长。克莉丝脱掉工作服换上深蓝色睡衣，来到床上坐着。直到方才都一直与潘蜜拉在客厅聊天，然而不知为何很想自己一个人独处，于是便早早回到了寝室。克莉丝从床边柜的抽屉中拿出梳子，开始梳理头发。最近，头发又稍微长长了一些了。如果留得太长要编起来还满费事的，该剪的时候还是得剪。瞬间一个念头涌上，克莉丝打开最下层的抽屉。她从里头拿出手镜。平常这个镜子只照映一部分的脸庞，为了整理自己的仪容时所使用，好让她在见到他人时不至于出糗。她照着镜子，经由边桌上煤油灯的亮光，深浓的绿色眼眸朦胧浮现。克莉丝慢慢地移动着镜子，长长的睫毛，平滑的脸颊，还有小巧的蔷薇色唇瓣。我——漂亮吗……克莉丝转过身，手伸向床的另一边。墙边上有个纵开的窗户。克莉丝静静地将吊挂于窗上的深蓝色窗帘在一旁拉开，在一片昏黑之中可以看得见月亮，今天是满月。窗户上，清楚浮现克莉丝披散着头发的身影。这身影和某个人好像，与某个谈了恋爱，被称赞是没人并有着绿色眼瞳的谁很像，与暗暗散发出幽闇光芒的某个人很相似。琳达·巴尔斯——缝制恋之礼服最为出色的裁缝师。妈妈……那张脸并没有如太阳般华美，并不是会让男性一眼就受到吸引、失神、屈服的美貌。克莉丝感觉到晕眩，于是从窗户上移开了视线。从那一天——奥克斯赛马会的那天至今，她不时会感觉到头痛与晕眩，有时还会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什么。脑中模糊空白，像是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般心神不宁。她并没有告诉潘蜜拉这件事，想来她会担心吧，而且一定也会要伊恩医师过来看诊吧。虽然伊恩医师是非常好的人，然而她并不知道要怎么对他说明。就如同潘蜜拉所说，或许是工作国度劳累了吧。夏洛克也曾说过，回绝远方客人的委托比较好。——夏洛克。克莉丝轻轻地抚上嘴唇。沉着而柔软的碰触。经由潘蜜拉的指点，她在嘴唇上涂上了蜂蜜，如今已不再干燥。那个人的眼睛凝视着我，以低沉而嘶哑的声音说——（叫我夏俐。）夏俐……“……傻瓜……”果然还是无法说出口，克莉丝低喃着其他字句。傻瓜是指自己，还是夏洛克，亦或是过去能够那样唤他的女性们呢？她也不知道。说不定是爱德，或是想对为坠入情网的女性缝制礼服的裁缝师、过去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克里斯汀小姐这样说呢？如果喜欢的人能喜欢上自己，那么在前方会有什么在等待着呀。如果，爱情不单单只是为自己喜欢的人祈求他的幸福而已呢？克莉丝小心地捻起掉落的黑发，丢弃。然后将梳子和手镜一同收入抽屉的上层。吹熄煤油灯，月色音乐照进床铺。克莉丝在床上躺下，黑发散于白色枕头上。不要对我那么温柔，不要问我是否喜欢，不要叫我相信你，不要热切地述说你的梦想和那未知的世界，不要用那深浓的榛木色眼瞳凝视着我，不要抚摸的我头发，不要吻我。请从我的脑海里消失，请让自己幸福。但是求求你，不要抛下我离去。我并不想见到那个人，我并没有思念着那个人而哭泣。希望那个人的情感是真心的——不对，一切只是我自以为是的幻想，希望那个人不要再来到这间店里。克莉丝轻轻闭上眼睛，紧紧抱住自己的肩膀。脸颊贴触着床单，那股冰冷与愉悦真教人要掉下眼泪。布拉帝舒利宅邸与在丽浮山庄的几处贵族别墅相同，是一间宽广的房舍。进门之后有三座小丘——虽然与奥佛西地昂斯宅邸同意，即便视野不算辽阔，然而相对的，沿路等距离植着山毛榉和鹅耳枥，常常可以听见不知从哪儿传来的鸟鸣，路径上还有着比马车车痕还要大的马蹄印。莫亚迪耶家的佣人只有马车夫而已，这让克莉丝松了一口气。原本以为第二次合作会比较熟悉，不过这里果然与在乡间宅邸不一样。如同奥尔索普家，一想到那在马车中如考试般的对话，光是这点就让她几乎要昏倒了。在玄关前下了马车，进屋之前她抬头一看，注意到楼上窗户有张小脸正窥视着。“——克莉丝！”克莉丝的脸上绽放出笑容，双开的窗户打了开来，一头金色长发飘散的人正是艾蘋。“艾蘋小姐，好久不见。”“你等着我，克莉丝！我现在就下楼。”“我马上就过去，艾蘋小姐。”“不用，不要进来里面，你待在那里。”艾蘋转过身，立刻冲下来到屋子的玄关处。她像个孩子般冲进克莉丝的怀抱里，克莉丝抱住她并自然地展露出笑颜。与艾蘋认识是去年秋天的事情。或许是在乡间宅邸出声，八岁时母亲过世而自由奔放地成长至今的缘故，艾蘋十五岁了仍然相当孩子气，单纯而自然的可爱气息仍与初识时无异。艾蘋有着明亮的榛木色眼瞳与一头金发，尽管身高有长高了一些，然而那身可以看见脚部的蓝色礼服，和松散绑着垂落在肩头的发丝，俨然就是一名尚未在社交圈露脸的少女。艾蘋抬头看着克莉丝，微笑说道：“可以捡到你真的好高兴喔，克莉丝。潘蜜拉今天没有来吗？”“对，平常就是我一个人出门拜访。去年承蒙艾蘋小姐结识，我不仅熟悉也很期待能够见面。”“啊……可是这次……要订制礼服的人是——”艾蘋的脸上显得愁苦。就在这时，玄关的门缓缓地打了开来。“艾蘋，你在做什么？”艾蘋的面色一僵，接着转过身。克莉丝望向那扇门，有侍女跟随左右的两名女性从哪里走了出来。“你好，你是克里斯汀小姐吧？”出声的是站在前方穿着红色礼服的女性——应该是千金小姐吧。高高盘起的黑发，漂亮衬托出深刻的无关以及红色唇瓣。礼服为最新款式，合身地贴附着身体的曲线。“是的，初次见面……请问您……”“我是柯奈莉亚·莫亚迪耶。竟然是在这个微妙的地方向你打招呼呢，这位是我的母亲朵洛西亚。”“啊……这次承蒙您选择‘蔷薇色’订制礼服，非常感谢您。”克莉丝不知所措地低下头致意。在柯奈莉亚的后方，莫亚迪耶夫人微笑看着克莉丝。夫人脸蛋端整姣好——尽管与柯奈莉亚相似，然而柯奈莉亚还是令人印象较为深刻。夫人的礼服花色也较为普通，尽管看来还不到四十岁，然而总觉得音乐有种槁木死灰般，无意让自己看来美丽的感觉。“别客气了，‘蔷薇色’的礼服可是大受好评的呢。艾蘋，你回去房间里。”“好的，姐姐。”艾蘋乖乖的低头行礼，走过两人的身旁。在走入门之前，她悄悄地望了眼克莉丝。榛木色的眼瞳仿佛想诉说什么般，让克莉丝变得不安。在艾蘋如孩子般的天真浪漫底下，其实是个倍感寂寞的少女。“对不起喔，那孩子总是那样，明明都已经要十六岁了。”“柯奈莉亚！”朵洛西亚出声警告柯奈莉亚那略嫌冷漠的话语。克莉丝看向柯奈莉亚。贵族的千金小姐对裁缝师说话无礼是很正常的事情。像艾蘋与斐莉儿那样熟络亲切才是比较奇怪的。就连前阵子做好礼服的艾蒂儿·奥尔素普小姐也是一样，对克莉丝似乎毫不感兴趣。面对莫亚迪耶夫人与小姐亲自从玄关出来迎接，这件事克莉丝不由得深感惶恐。可是，柯奈莉亚的态度让克莉丝觉得困惑。不晓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的态度一点都看不出来是艾蘋的姐姐。“请进，克里斯汀小姐。我带你到我的化妆衣间。”“好的……请问，那艾蘋小姐呢？”“这与艾蘋有什么关系？”柯奈莉亚说着，并率先走入屋内。克莉丝这才察觉得确认一件重要的事情才行，她连忙开口问：“不好意思。请问这次是要订制哪一位的礼服呢？寄来的委托信里，有提到是为了向大家介绍艾蘋小姐……”“当然是又一个宴会要举办呀。毕竟艾蘋是我的妹妹，不过要订制的是我和妈妈的礼服。”柯奈莉亚走入玄关微笑道。克莉丝的视线移向柯奈莉亚和朵洛西亚，朵洛西亚的表情一脸为难。“我就不用了，柯奈莉亚。”“不行的。妈妈才是最应该要订制礼服的人。你可以吧，克里斯汀小姐？”“呃……两件的话可能太勉强……”“可是我有听说过，克里斯汀小姐的动作很快呢？”穿过可以容纳得下整间‘蔷薇色’的玄关，克莉丝在长长的走廊上前进着，途中还有侍女加入。克莉丝苦恼地想抱住头。因为去年做好的礼服受到赞赏，她便一直以为若说道莫亚迪耶家要订礼服，那就是艾蘋的礼服。“虽然是这样……如果是开始动工了就没有问题，但在开始动手缝制之前有必须花上时间去做的事情……呢……”克莉丝为之语塞。她说不出口。要缝制保持着男友共鸣之心的人——也就是夹杂恶意的千金小姐的礼服是很花时间的，这种事她说不出口。如果对象是艾蘋，她原本还期待能够缝制出美丽的礼服……“你看，果然是不行的，柯奈莉亚，我就不用了。”朵洛西亚如此表示，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妈妈就是因为一直这样子……”柯奈莉亚喃喃说着。克莉丝感觉到母女俩之间紧张的关系，不禁显得手足无措。她大略知道莫亚迪耶公爵家的情况，克莉丝曾直接从莫亚迪耶公爵嘴里得知，还有待人亲切的潘蜜拉，与乡间宅邸的佣人们感情变得融洽后，不需要问就会有一些事情传入耳里。亨利·莫亚迪耶公爵在年轻的时候，与乡间封地领主的女儿——拉薇妮亚与旅途中坠入情网，然而却无法结为连理；因为他必须继承公爵家的家业。然而公爵却也无法就这样放手，即便是与低层贵族次女朵洛西亚结婚之后，仍然暗中与拉薇妮亚往来，并让拉薇妮亚住在英格兰东部的乡间宅邸——卡帕比利帝宅邸。拉薇妮亚以亨利的情妇身份过着日子，虽然生下艾蘋，却在艾蘋八岁的时候因病撒手人寰。从此之后，艾蘋边独自在乡间宅邸生活，如今已是十五岁的年纪。另一方面，朵洛西亚则是在伦敦生下了一男一女，以政治家妻子的身份适切地尽到该尽的责任。而她的孩子，就是十八岁的柯奈莉亚以及弟弟杰瑞米。亨利对拉薇妮亚以及艾蘋有强烈的补偿心理，为了让艾蘋有个完美的结婚对象而向克莉丝委托订制礼服。那个时候，伦敦的人事物是很遥远的存在，只是会觉得难受无力罢了，但对于朵洛西亚与柯奈莉亚来说，又是不一样的感受了。就是因为知道情况，所以克莉丝没有自信自己是否有办法承受她们俩人的心情。亨利·莫亚迪耶公爵是一位具有高尚情操的人，正因为他将艾蘋视为家族的一员，才会打算在艾蘋正式现身社交圈前，先在伦敦举办一个介绍会……怎么办——要不要拒绝呢？回绝的理由可以有千百种，柯奈莉亚应该也有许多来往的裁缝师吧。而且潘蜜拉也说过，今后不要再勉强去做了……朵洛西亚走进看似客厅的房间，克莉丝则跟在柯奈莉亚和侍女后面。她一边扶着镶金边的扶手，一边爬上了楼梯。踩在红色地毯上，仿佛就连脚趾甲都要陷入一般。克莉丝一边苦思着该用什么理由回绝一边走着。比如客人太过高贵了，礼服的效果没有办法显现之类。这是潘蜜拉面对贵族们常用的说辞……踏上最后一阶后往左转，这是克莉丝突然感觉到一股视线而转回头。在克莉丝身后，艾蘋就在阶梯上来之后右边的走廊深处。“这边喔，克里斯汀小姐，快点进来吧。”“啊……好的。”

第十卷 恋之礼服与秘密之镜 ‘蔷薇色’裁缝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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