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恋之礼服与舞会的一抹青邀请函的回复

女侍将三层式的点心盘放到了桌上，看了眼坐在长椅上的艾蒂儿，然后又感觉眩目似地别开了视线。不愧是莫亚迪耶家的待客女侍，年轻而美丽。然而与来客四目相交的举止，则称不上是优秀的仆人。在年轻女侍身后有位年纪稍长的女侍，她熟练地将同样的一组餐盘放到柯奈莉亚面前。艾蒂儿和柯奈莉亚将红茶注入怀中。即便是名门贵族的千金，这种小事也还是会自己做的。「——所以那报导是真的吗？艾蒂儿。」柯奈莉亚似乎正等着女侍的离开。在拿起第一块司康饼之前，手先往桌旁的层架伸去。那里随意地塞着与公爵千金房间不符、字很多的报纸。柯奈莉亚和艾蒂儿不同，她是一名性格奔放的千金小姐，不过受到身为大臣的父亲莫亚迪耶公爵的影响，似乎也会读艰涩的书籍和报纸。本来她在女士们之间的名声就不怎么好了，而要是身为一名女性却阅读字很多的书或是八卦杂志以外的报导，这种事让人知道的话，就连男性也会敬而远之的。由于柯奈莉亚巧妙地隐藏起自己这一点，艾蒂儿也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反之柯奈莉亚也知道艾蒂儿的伪装，干脆就假装全然不知情。艾蒂儿并不会加入千金小姐们说长道短的行列，不过取而代之她也会告诉艾蒂儿四处流传的消息。现年十八岁，两人年纪和阶层都差不多，然而在性格上以及在社交界追求的东西都不相同——柯奈莉亚喜欢享受在游玩和恋爱之中，而艾蒂儿则是想以淑女之姿维持好名声，并成就最好的婚事——两人因而能互相协助。柯奈莉亚将略带点咖啡色的黑发绑起，她身上穿的是一件剪裁合身的深绿色洋装。柯奈莉亚喜欢东方式的配色和形状，这房间也是一样的风格，相当符合整体散发着果断气势的柯奈莉亚。与金发细细卷曲，姣好面容出众的艾蒂儿则形成了对比。身上绣有漂亮山峰形状线条，并且柔软蓬松的礼服，能让她宛如洋娃娃一般，因此艾蒂儿很喜欢。「连你也要谈这件事啊，柯奈莉亚。我已经被四周围的人询问得相当厌烦了。」艾蒂儿带着叹息说道，并缓缓地将红茶送至嘴边。她无意将食物吃进嘴里。做这种事的话，不用多久纤纤细腰就无法保持了。「因为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事啊。虽然看过了更正启事，但『还没有确定就是艾蒂儿·奥尔索普小姐，还不是可以公布的阶段』，这种写法真是奇怪。这样一写，会让人以为他的对象不是艾蒂儿，而是另有他人似的。」柯奈莉亚一边在第一块司康饼上涂抹厚厚的凝脂奶油，一边这么说道。「你的意思是，会让人臆测另一个人选是柯奈莉亚？」「坦白说就是如此。真是麻烦，之前我也说过了，我并不喜欢像夏洛克那种人，我觉得他很无趣。」艾蒂儿露出浅浅的笑容。柯奈莉亚还是老样子，总是很直率地发言。虽然这是在她明白自己是公爵千金的身分下所说的话，然而就是这个部分招致女士们的反感。越处于上位的人，就越要对底下的人保有正确的礼仪，得要温柔地对待才行。没有注意到这些细微的礼节，或许是因为柯奈莉亚的母亲——朵洛西亚·莫亚迪耶公爵夫人是低阶贵族出身的关系。然而柯奈莉亚的坏名声，对艾蒂儿来说反而是令人感激的事情。因为至少夏洛克就不会选择柯奈莉亚——若要从可以清楚看见的一切，像是所谓的阶级、门风、容貌或是教养部分来挑选女性的话，在这个国家几乎没有千金可以赢过艾蒂儿。如果丈夫是政治家的话，那价值就会更为高涨吧，艾蒂儿如此思考着。如果是艾蒂儿的话，为了丈夫，不管是什么样的社交她都能适应。就是为了这些，她才学习外国语言，读各国的历史、文化和艺术，提高自己的教养修为。她已经都准备好了，而且夏洛克也说过艾蒂儿很完美……「为什么会刊出这样的报导呢？对我来说，那才是不可思议呢，柯奈莉亚。」艾蒂儿藏起内心的纠葛，平静地发出声音。今天会来造访柯奈莉亚，也是为了要明白这件事情。柯奈莉亚的父亲——莫亚迪耶公爵是和夏洛克一起工作。柯奈莉亚耸了耸肩。「有一部分的人是说，夏洛克为了拥有艾蒂儿，就和报社商量干脆作一个假的报导出来。在社交季尾声，紧接着就是奥尔索普家的舞会登场，时机实在是太恰巧了。然后说艾蒂儿知道这件事后感到愤怒，便让他撤回了报导。」「是夏洛克先生——这么说的吗？还是莫亚迪耶公爵？」虽然艾蒂儿对柯奈莉亚的话寄予了一丝丝的希望，但柯奈莉亚明快地摇了摇头。「怎么可能，那像冰一样的男子怎么会承认呢。再怎样也只是坚决否认，断然地说不是，所以才反而让人觉得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夏洛克什么都没对艾蒂儿你说吗？」艾蒂儿颓丧地回答：「那是误会。从哥哥那里听说是有向夏洛克先生询问结婚的意愿，但对方没有给予回复。不过我们两人是有通信，交情还算不错就是了。」「有没有说过喜欢你？」艾蒂儿缓缓地啜饮着红茶。胸口阵阵地刺痛着。是的——是误会。夏洛克从没有向艾蒂儿说过喜欢，除去一次例外的情祝，他连暗示都没有。（要是那一次让他说出来就好了！）夏洛克有喜欢的女性。（你喜欢克莉丝汀小姐吧，那就是你回绝婚约的真正理由对吗？）（我没必要向你说明。）裁缝师克莉丝……夏洛克那一双望着她的榛木色眼瞳，那保护着她的声音。夏洛克不会允许有任何会威胁到克莉丝的东西存在。就算要丢掉全部拥有的东西，他也会化身成为她的盾挺身战斗吧。相当表面的赞美话语，以及客气而制式化的信件往来，这些东西和那样的视线相较之下，只是显得空泛而已。至今再怎么热情追求过自己的男性，也从未看过他们有那样的眼神。为什么——为什么是克莉丝，是那个像深蓝色小老鼠般的裁缝师，而不是我。我不懂到底是什么理由。「在正式订下婚约之前，那种话语是没有办法轻易说出口的，柯奈莉亚。」艾蒂儿忍耐着胸口的痛楚，她将红茶置于膝上，温柔地回答。「会说的，艾蒂儿也听很多人对你说过吧，像是你的眼睛是这世上最漂亮的蓝宝石之类，或是只要能拥有你，我愿意抛弃我所有一切——」「夏洛克先生和比尔德先生是不一样的喔。」艾蒂儿以笑置之，说出了柯奈莉亚目前恋人（应该是吧？这么说来，最近都没有听到柯奈莉亚提到关于新恋情的话题）的名字。柯奈莉亚笑了出来。「就别提比尔德了，像他那种人我是不会看在眼底的。先别提这个了，艾蒂儿你那边才是问题。既然报纸弄错了的话，你干脆将错就错不就好了？」「哦？」「你想和夏洛克结婚吧？」艾蒂儿被一语命中红心，登时说不出话来，不过仍缓缓地回答道：「是的，我想。但是对方不给明确的回答。」夏洛克对于艾蒂儿的事一点都不清楚，要是今后再更加认识彼此的话，还是有坠入情网的可能性。不管再怎么火热，裁缝师和哈克尼尔公爵家的长男是不可能结婚的。就算是因为新奇而怀抱兴趣，一定也是一下子就厌倦了。（——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夏洛克——那落在额前的黑发，冷淡的笑容，温柔而低沉的声音。他也在伪装，他和我是同一类人，存在于他内心深处，如果亟欲渴求着什么的话，那一定是真实的——「——艾蒂儿？」听见柯奈莉亚的询问声，艾蒂儿顿时回过神并扬起脸。柯奈莉亚一脸奇怪地注视着艾蒂儿。「所以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以试试看无妨啊。舞会的时候，你会和他一起跳吧？」「有预定要当第一支舞的舞伴。」「既然这样的话，就在那时候让他对你做出承诺呀。这是个好机会呢，像夏洛克这样的男性，女生不先采取动作的话，他是不会有所反应的。在等待爱的话语的同时，我们自己也逐渐年华老去喔。」「柯奈莉亚的意思是愿意帮我吗？」艾蒂儿有些警戒地问道。对于像柯奈莉亚这样的女性来说，女性应该不是她的同伴。对于感情顺利的一对恋人，柯奈莉亚甚至也会去诱惑男性那一方，并享受在其中。（有诱惑已经有心仪女性的男子这种作法吗？那与为了被男性称赞而尽一切的努力，两者有何不同？）虽说她唯独将艾蒂儿视为朋友，但是艾蒂儿无法认为她只是单纯出于好意帮她，总忍不住认为她是否别有居心。看出艾蒂儿的怀疑，柯奈莉亚苦笑道：「这不是为了艾蒂儿，我也说过了吧，这次的事情我也觉得很麻烦呀。」「怎么样的麻烦？」「爸爸还来问我觉得夏洛克怎么样呢。毕竟爸爸很喜欢夏洛克，可是要我和他结婚还真是够了，我只是希望在自己被卷进来之前，他能先跟艾蒂儿定下来。」艾蒂儿这才终于露出微笑。如果柯奈莉亚愿意帮忙的话，心里就会踏实多了，艾蒂儿如此心想。就算是像艾蒂儿这样的千金小姐——不对，正因为是像她这样的千金小姐，在舞会那种场合才更需要其他千金小姐的帮忙。更何况，艾蒂儿还有最后一项秘密武器——「那柯奈莉亚有对莫亚迪耶公爵表示回绝了吗？」关于作为秘密武器的礼服一事，她不晓得该不该跟柯奈莉亚商量，犹豫的同时她如此问道。虽然亨利·莫亚迪耶公爵是一股脑儿投入在工作上的政治家，但他相当地疼爱女儿。「毕竟我也没有正式地被问过。」柯奈莉亚罕见地含糊带过，视线闪躲地喝着红茶。「所以啊，就夏洛克的说法。他希望你今天不管有什么客人来都不要外出。因为明天他一定得回伦敦了，几点会来不晓得，但一定会来就是了。」潘蜜拉一面劈里啪啦地说着，一面走出厨房，同时推着上头放有温过的牛奶的餐车。克莉丝在店里头，带着热水壶里的茶叶泡开。由于趁着工作空档缝制的手套已经完成了，想歇会儿才来到外头。「其实我有工作。不会外出的。」克莉丝面露羞涩地回答。手套是要送给夏洛克的礼物，能赶得及真是太好了，克莉丝如此心想。虽然要确定手套的尺寸颇为困难，但是她靠着回想接触到夏洛克双手时的触感，凭印象缝制了出来。为了方便他在开车时弄脏了也可清洗，干脆就不用皮革，而是选用柔软的高级棉质布料缝制。如果不合手的话。如果他不喜欢的话，如果不适合给夏洛克那样的男子戴的话……一思及此，克莉丝的身体就不禁缩了起来；但是她一方面也觉得，如果是夏洛克的话肯定会很开心的。虽然他对身上所用的物品有所坚持，但比起外观，他比较注重实用性。而手套则是他以前就说过想要的东西。就算时间很仓促，但一想到可以见到夏洛克，她就觉得好开心。夏洛克住得比较远，而且两人都各自有工作，尽管已决定好要尽量抽出时间见面，但光是平时信件往来就已经要她费上好大一番功夫了。「因为昨天你跟杰瑞德先生出去了呀。明明就难得才有一次，但刚好他来的时候碰巧你不在，所以才以为你常常外出吧。」潘蜜拉打开热水壶的盖子，确认着里头。餐桌周围轻轻飘荡着红茶香气。「嗯……生气了吗？」「露出很恐怖的表情喔。」潘蜜拉在长椅上坐下，同时两只手将眼睛往上提。说到杰瑞德，以前两人也曾经在俱乐部偶然碰到，那个时候夏洛克也生气了。由于夏洛克很难得会对克莉丝这样（不过对潘蜜拉倒是很常的样子），导致克莉丝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但之后过几天误会当然是冰释了。「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在意杰瑞德先生的事。上次两人碰头之后，我已经有对他说明是客人，他也能够理解了。」克莉丝倒出了红茶。潘蜜拉加入了牛奶，而克莉丝则是加了比较多的砂糖。「不晓得呢，我觉得如果是女性顾客的话，他就不会那么不高兴了吧。正因为他知道杰瑞德就是那样的一个人，所以才觉得讨厌吧。」「那样的一个人？」「就是明明有夏洛克在，却不放在心上，反而还一副很有趣的样子。我倒是还满喜欢他这点的。」「明明有夏洛克在……？」克莉丝注视着潘蜜拉。她想起和杰瑞德一起吃饭时，杰瑞德对她说的话。骑士比王子还要来得可靠，这是什么意思呢？话说回来，他究竟只是开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呢？克莉丝垂下了头。「可是那个……杰瑞德先生是客人，而且夏洛克也知道我的心情，所以……」「当然是这样啦。先别说这个了，在你和夏洛克见面之前，我有事情想先跟你谈谈。」潘蜜拉喝完了第一杯红茶，将茶杯撤到一旁。她静静地从位子上站起，走进收银台，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潘蜜拉回到长椅，接着朝克莉丝递出信件。「是邀请函，奥尔索普家寄给我们两人的舞会邀请。」克莉丝的表情顿时一僵，潘蜜拉则一脸下定什么决心的样子，让克莉丝看清楚寄件人的姓名。「给我看看。」潘蜜拉把信件交给克莉丝。硬纸的信封，从外观便看得出来材质高级。克莉丝读起了信。名义上虽是汉诺瓦寄来的，不过上头清楚地押着奥尔索普家的家纹。克莉丝陷入了沉默。潘蜜拉站在椅子后方，从克莉丝手中将信件抽走。「老实跟你说，我打算回绝。」克莉丝静静望着潘蜜拉将信纸收回信封。同时回想起艾蒂儿·奥尔索普，那位美丽的千金小姐。在奥克斯赛马会上，穿着克莉丝做的礼服，与夏洛克并肩伫立的艾蒂儿。坠入情网的美丽千金小姐，以及行仪规矩的绅士，没有一处克莉丝可以介入的空间。拉断然地接着如此说道。她将邀请函放到桌上，就好像碰都不愿意碰一样。「——可是……」「你想去？克莉丝，你想缝制艾蒂儿小姐的礼服？你想出席奥尔索普家的舞会，和夏洛克一起跳舞吗？」潘蜜拉以强硬的口吻说着，仿佛带着怒气。克莉丝注视着潘蜜拉，试图理解潘蜜拉所感觉到的严重性。想必那一定是相当重要的问题。艾蒂儿，美丽的艾蒂儿。接着，克莉丝忽然间感觉到一股近似渴望的欲求——她想看看。「……我不知道。」克莉丝躲开潘蜜拉的视线，喝了口已冷掉的红茶。潘蜜拉叹了口气。「我反对，像我们这样的平民出席贵族的舞会，只是徒增悲惨的回忆罢了。如果你真的很在意夏洛克和艾蒂儿小姐的事情，我出席帮你看看是没关系，但你最好不要。现场会有很多人喔，而且大家一定都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要是你昏倒了，没有人会帮你。」「……嗯。」克莉丝应着。但是在克莉丝的心中，她对于自己内心所显露的希望感到不知所措。那明明是至今所不去看的，觉得厌恶的，始终逃避的事。——她想缝制艾蒂儿的礼服。会让克莉丝澎湃激动的唯一一种渴望，并不是夏洛克，也不是自己出席舞会，而是自己的礼服能够压制整个舞会。我一定可以让艾蒂儿闪闪发亮，让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只专注在她身上。让她与众不同，甚至是娇艳异常。让她那无以回报的爱情，可以得偿夙愿。然后——如果她的恋情没有成真的话——克莉丝也可以让她伫立在十分美好而绝望的边缘。如果是我的话就做得到，我可以支配她的心……如果夏洛克的身旁一定得是艾蒂儿的话，我希望那件礼服是由我缝制的。这样的话，或许就能够忍受一切了——「克莉丝，怎么办？」潘蜜拉催促她回答。克莉丝于是回过神来，开口说道：「潘蜜拉——想参加吗？」克莉丝问着。由于她初次体会到自己的心情是如此澎湃，不禁有些失神。潘蜜拉再次将红茶倒入已经空了的茶杯，然后叹了口气。「就像我刚才讲的一样啊，我也是很在意的，可是我不想丢下你一个人去。而且要自己一个人去奥尔索普家必须下相当大的决心才行，打扮方面是可以想办法啦……」这时在店外，可以听见有马车停下的声音。潘蜜拉打住了话语。有客人来！克莉丝站起身，将两只红茶杯放到了餐车上。「午安，好久不见了呢！」大门一开，一位身穿红砖色花朵图案礼服的年长妇人走了进来。她头上戴了顶插有羽毛的华丽帽子，而她身后则是一位有如妇人的翻版，但再年轻三十岁的稚嫩少女，畏畏缩缩地跟了进来。少女穿着深粉红色的可爱礼服，领襟部分以白色蕾丝缠绕，圆润的脸颊和小巧的嘴唇分外抢眼。「——巴恩滋夫人，午安，欢迎光临！」克莉丝和潘蜜拉同时扬起声音招呼。海伦娜·巴恩滋夫人陪着女儿如跳舞般地进到了店里。巴恩滋夫人是『蔷薇色』最常往来的顾客，并且是一名有钱的中产阶级妇人。她不仅爱讲话又强势，声音和身体都显得强烈而庞大，所以每当她来到店里时，店面总显得窄小。「因为收到信，所以就带着米兰妲一起来了。虽然很想做新的礼服，可是这孩子怎么样都很喜欢那件晚宴礼服，但我觉得至少刺绣部分得重新缝制才行。哎呀——哎呀，这不是舞会的邀请函吗！」巴恩滋夫人目光敏锐地发现了放在收银台上的信件。她没有注意潘蜜拉一脸不妙的表情，未经同意就拿起了信件，眼睛顿时迸出光芒。「啊！真的呢！是来自奥尔索普家的邀请！我也会去喔！对喔，这么一想，你们两位也是相当漂亮的小姐嘛！」巴恩滋夫人站在店中央，审视似地望着克莉丝和潘蜜拉两人。克莉丝显得有些畏缩，平常会对客人做的事情，如今反过来受到如此的对待，让她感觉不太舒服。「不，我想我们不会去的。我们又没有参加的交通手段，而且再怎么说阶层也不同。」潘蜜拉淡淡地回答，巴恩滋夫人则可惜似地望着信封。「这样啊？难得受到邀请呢。」「光是这样就倍感光荣了。不说这个了，您请坐。」「我去拿礼服过来。」潘蜜拉领巴恩滋夫人和米兰妲到长椅坐下，克莉丝则回到工作室。当她一拿来米兰妲的礼服和刺绣的样本，就看到潘蜜拉站在巴恩滋夫人面前。她似乎是错过了躲回厨房的时机。巴恩滋夫人凑向前对着潘蜜拉，滔滔不绝地说着：「不过我还是觉得太可惜了。我说这些可不是以一个客人的身份，而是站在一个有女儿的母亲立场，尤其是像你——」潘蜜拉也没有显露出不悦的态度，只是以暧昧含糊的表情点点头。克莉丝没有办法，只好将礼服放在旁边，进去厨房泡茶了。「哥哥，晚上不能一起用餐吗？明天就要回伦敦了吧？」夏洛克蹲在汽车旁边检查整理着，芙萝蕾丝走了过来。从他身上散发出动物味道来猜测，大概也有去过马厩吧。「我很快就会再来的，芙萝拉。今天晚上你就和客人一起享用美味的餐点吧。」「要是和妈妈以及阿姨她们一起用餐，就会马上聊起舞会的话题嘛。大家都一直问我身体好一点了吗？有办法在舞会上跳舞吗？」「但也不可能叫你出席吧？」「虽然讨厌听到别人要我参加，但我也不想听到别人要我别参加。总觉得大家好像都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原来如此。」夏洛克将汽车的引擎罩放下，他靠着车身并交叠起双脚。芙萝蕾丝至今都以身体虚弱为由远离社交圈，但如今已恢复健康，甚至还可以骑马了。虽然有未婚夫，但是安迪怎么说都是不太体面的男人，而且也不是贵族。芙萝蕾丝是个可爱的女孩，而且身为哈克尼尔家的千金，就算已经有了未婚夫，但以她为目标、想看看有没有机会的男士应该也还是满多的。站在上流阶层夫人们的立场，芙萝蕾丝不仅是自己儿子的结婚对象人选，同时也可说是女儿的劲敌。芙萝蕾丝要不要出席舞会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前来探询或许也是理所当然。「哥哥觉得我应该怎么办才好？」芙萝蕾丝显得为难。夏洛克一面望向妹妹一面说道：「我觉得如果身体状况没问题的话，试着参加看看也不错。如果是第一场的话，一下子就结束了，都不要和任何人跳舞，请安迪紧跟在你身边就好了。」「哥哥不能陪在我身边吗？」「我虽然很想，但完全不可能，因为这是工作。」「……这样啊……」丝就麻烦你了，应该可以理解他想表达的意思吧。还有另一个人，要是那家伙在的话——是谁来着……一边想着，他脑海里浮现的是自己十岁的表妹。夏洛克对自己的记忆力感到挫败。要是斐莉儿出席舞会的话，她才会太过兴奋而导致情况不可收拾。「如果始终没那种意愿的话就不要参加了，芙萝拉。不需要去考虑到每一个人，毕竟大家都觉得只要你觉得好就好了。」「嗯。」夏洛克虽然么说，芙萝蕾丝依然感到迷惘。她也明白不能就这样一直关在奥佛西地昂斯宅邸里，社交也是她应尽的义务。毕竟芙萝蕾丝本来也是一名活泼的女孩。或许对芙萝蕾丝最好的安排，就是以陪同在哥哥——夏洛克身边的情况，来尝试出席社交活动吧。「艾苹会去参加吗？哥哥。」芙萝蕾丝在思考了一会儿后，这么问道。「不晓得，她已经十六岁，而且也去拜见过女王了，或许会出席。要不要写信问问看？她应该也是同样不安，毕竟没有母亲在身边——不对，有是有，但——会不安吧。」夏洛克话说得含糊。莫亚迪耶公爵夫人当然不是那种会给情妇所生的女儿难堪的女性，不过……「说得也是，那我写信问问看。」芙萝蕾丝点点头。夏洛克绕到汽车前面，启动引擎。沉顿的声音开始于四周响起，芙萝蕾丝微微皱起了脸来。「哥哥，今天会很晚回来吗？」「或许吧。避开一点，会弄脏的，芙萝拉。回去房间里吧。」「哥哥一来到这边就马上外出了，我真是不懂哥哥是为了什么回来。」芙萝蕾丝一脸寂寞的样子，说着与母亲同样的话语。夏洛克在换过手套后，轻轻抚着妹妹的头发，然后坐上车。明明就叫她回房间了，芙萝蕾丝还是一直站在原地望着哥哥的车。真是的，夏洛克无奈地想着，然后开动汽车。一开始他还相当平静，但随着渐渐离开奥佛西地昂斯宅邸，他的心情逐渐轻松了起来，速度也开始上升。夏洛克将帽子拿下，任由发丝随风吹动。根本无需问他是为了什么回来，他正是为了这样的心情才回来的。夏洛克一走进『蔷薇色』店里，就见克莉丝正好从长椅上站起身，转向门口。似乎是听到了汽车的声音。克莉丝望着夏洛克，露出浅浅的微笑。「午安。」「嗨——潘蜜拉呢？」夏洛克轻轻扬起手，若无其事地问着。「潘蜜拉去买东西，因为客人邀她一起去。」「这样的话，要是店里没人不太好吧？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我到晚一点也没有关系。潘蜜拉说她马上就会回来，我外出也没关系。你呢？」克莉丝还是像往常一样。深蓝色的工作服包裹着小小的身躯，漂亮的绿色眼瞳坦率地直望着夏洛克。「我一开始就是打算要共进晚餐的。那个——」「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克莉丝微偏着头，纳闷似地问着。夏洛克略显犹豫，接着还是决定先不要说。他已经先在车子里头，将应该对克莉丝说的话整理过了。虽然在意杰瑞德的事情，不过等等还有问的机会。「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等一下刚好可以去『普里阿摩斯』，如果有空包厢就好了。」克莉丝望着夏洛克，然后点了点头。「我去准备，请你稍等一下。」克莉丝走向连接走廊的那扇门。总觉得很不想分开，夏洛克一直注视着克莉丝的背影。克莉丝在要步出门口之前停下了脚步，然后轻轻地转过身。夏洛克注意到克莉丝也抱持着同样的心情，他走向克莉丝。克莉丝抬头望着夏洛克，脸上带着微笑。夏洛克思索着该说什么。虽然很想碰碰她的脸颊和嘴唇，但是他觉得在店里做出这样的举动，未免太不自律。「想我吗？」夏洛克望着克莉丝的眼瞳，温柔地问道。「嗯。」克莉丝坦率地点点头，难为情似地垂下视线，然后转过身。她穿过门，爬上了阶梯。夏洛克把手撑在墙壁上望着那背影，忍住不禁要绽开的笑容，摇摇头并拨起浏海。「我回来了——你在做什么？」「——没有啊。」回过神才发现潘蜜拉站在后面。夏洛克依旧维持着拨浏海的姿势，匆忙敛起表情。结果，抵达『普里阿摩斯』时已经是晚上了。两人想说趁天黑之前稍微去远一点的地方绕绕，结果时间就已经这么晚了。夏洛克一直念着汽车的状况不太好，最后汽车终于是在河边停了下来。他打开引擎罩，一个人四处调整着。不过因为之前也有过这样的经验了，所以克莉丝一边望着夏洛克，一边靠着旁边的树木静静地等待。站在稍远处看，小梅费尔号是一辆相当美丽的汽车。与日落之前的阿文河相当地恊调。一言不发专注地面对机械的夏洛克也非常俊美，让人想一直这么注视着他。「弄好了，抱歉让你久等。明明都难得来到了这边。」「没关系。都好了吗？」「好是好了，不过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如果要坚持继续开车下去的话，还得多学一些才行。」「像莱利先生那样吗？」「或许吧。你还记得他？」「因为是让人印象相当深刻的人。」「我也很喜欢莱利，这还真是讨厌——上车吧。」在前往『普里阿摩斯』的路途中，夏洛克告诉了克莉丝关于汽车的构造。克莉丝问他为什么要开车。「一开始是看到照片觉得很向往，然后在德国的工厂第一次看到实物，并且还搭乘了，所以就决定将来一定要开车。」「为什么想要漆成水蓝色呢？」「为什么……因为喜欢水蓝色啊。还有就是——不想弄成和马车一样的颜色，因为不是借由马的力量运行这点正是它的好处，要是弄成一样就没有意义了。」克莉丝微微一笑，她从来没想过这种事呢。「那么蒸汽火车呢？」「我也很喜欢火车喔，但觉得如果能再快一点就更好了。还有就是，如果没有铁轨就好了——或者是能够再去到更远、更远一点的地方就好了。」「说不定将来会变成那样呢。」克莉丝一面伸手调整帽子，一面如此呢喃。「为什么这么认为？」「就是感觉总会那样的。」「你说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感觉？」夏洛克奇怪地看着克莉丝，克莉丝想要用言语形容，却又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只见她微微一笑。「我说不上来呢。」因为两人的肩膀靠得很近，因为风让人感觉好舒服，因为这辆汽车、这个时间和这个场所融洽协调，因为我一点都不觉得害怕，让人能够相信一切的事情都会就这么继续下去。因为从你口中听到的，比梦还要真实。那并非愿望，而是一种誓言。虽然很想这么说，克莉丝又觉得不只是这样而已。莉丝脸红的时候抚摸她的脸颊。「夏洛克先生，欢迎光临。大家也都在喔！」「不，我没有要去会员制那一层楼，因为有克莉丝汀·巴雷斯小姐在。麻烦今后她如果有来的话，就算我没有一起同行也让她进来。有没有包厢？」「不巧现在都客满了，我替两位准备里面一点的位置。」「烤牛肉呢？」「还有最后一片，我替您端上。」在红色布幔所围起的长椅内侧坐下，饮料先送了上来。侍者是刚刚的那名男性。那双眼睛仿佛在说「我一切都明白」似的，克莉丝不可思议地想着。「怎么了？克莉丝。」「没事——」「他怎么了吗？」克莉丝为之语塞。夏洛克拿着玻璃杯转过头，瞄了瞄侍者的背影。「我是觉得他可以信任，不过他言谈中好像意有所指，我会交代他要讲什么就明讲。」「啊！」稍稍思考了一下后，克莉丝终于想起来了。「那个人就是昨天帮我们带位的人，难怪我觉得有印象。」克利丝终于豁然开朗似地微微笑着，不过夏洛克却顿时露出严峻的表情。「昨天吗，你昨天是跟杰瑞德·桑代克先生见面？」克莉丝看向夏洛克。由于座位是L型的，他就在自己的斜对面。「啊……是的。」「吃了什么？」夏洛克口气一变，克莉丝于是困惑地回答：「吃了牛舌鱼，这是杰瑞德先生推荐的。」「这样啊……是一定得外出用餐才能谈的工作？」克莉丝眨动着圆目，凝视着夏洛克的脸。他偶尔会出现这种声调，如同不会溶解的冰一般，又生硬又低沉的冰冷语气。夏洛克那原本应是近乎要碰在一起的肩膀，现在令人感觉仿佛正在远离。「也不是一定……是因为杰瑞德先生希望这么做。」大概是感觉到克莉丝的心情，夏洛克放软了语气。「不管客人说什么，只要是客人的希望就要陪同，这不是很奇怪吗？毕竟『蔷薇色』的工作是缝制礼服呀。」克莉丝不明白夏洛克的意思。夏洛克静静地将酒杯凑至嘴边，仿佛在等克莉丝咀嚼他话里的意思，停了一会儿。「呃……要缝制礼服的话，和客人谈过是必须的。因为这部分我从以前……就很笨拙……」「这我知道，所以如果是女性的话我可以理解，但和男性两人单独外出用餐是不行的，你毕竟是未婚女性，得好好保护自己才行。」「边用餐边谈这种事并不常有，是杰瑞德先生比较不一样而已。因为如果不是在店里的话，通常多是造访客人的住处或是旅馆。」夏洛克的肩膀略微一动。「杰瑞德就先不谈。和其他客人也是，要谈话就只能在店里。一旦工作的事情谈完了，就马上结束比较好。可以的话，尽量让潘蜜拉也和你一起。」夏洛克将玻璃杯锵地一声放到餐桌上，低声说道。克莉丝感到不知所措。男性顾客虽然少，但不是全然没有，想要送给妻子、恋人或是女儿满怀感谢与爱情的礼服，这样的委托克莉丝觉得是相当自然并让人不禁莞尔的一件事情。而丈量尺寸方面，只要在订单确认之后进行就好了。听到情况复杂的爱情故事时，潘蜜拉会离开现场。会想来『普里阿摩斯』这种俱乐部的人就是杰瑞德而已，不过今后还不晓得会有什么样的客人上门。话说回来，夏洛克不也是这样吗？克莉丝这么想着。一开始来委托工作时，还不是将没什么意愿的克莉丝硬带来这间店里——「呃——总而言之——就是不要和男性客人外出比较好的意思是吗？」「不，女性也是一样，有时候也会有男性家人或是佣人在场的情况。」夏洛克冷淡地说着和刚才不一样的发言。见克莉丝沉默了下来，他有些尴尬似地别开了视线，不过他不会修正自己的意见。「不过当然会有不得不去的时候，这我也理解，像那种时候要告诉我。等约定好了你再写信来告诉我就可以了。」「可是也会有像杰瑞德先生这样的情况，我们接受委托的时候并非事先约好，而是客人造访『蔷藏色』然后请我们马上过去，这种情形很常有。而且也会有情况紧急、烦恼得走投无路的客人……」「我就是希望你不要接受那样的邀约。我所谓的邀约不只是与客人，也包含因工作关系与其他人同行的情况。不管是什么样的预定，都需要先好好做出约定，而且如果能事先通知我的话，我就可以判断是好还是坏了。至于赴约之后的情况，只要之后我们见面时再听你说就好了。」夏洛克声音恢复温柔，然而克莉丝却无法回答。对于克莉丝来说，无论是什么样的客人都一视同仁地重要，她没有想过好或坏这种事。她不明白夏洛克对自己有什么期望，不对——虽然明白，但如果在意那种事的话，『蔷薇色』就无法经营。「可是——为什么？」克莉丝毫不隐藏困惑地问着。夏洛克注视着克莉丝，说教似地表示：「因为我担心呀。你的状况不稳定，而且也不晓得接近你的人是什么样的人，上一次是幸好潘蜜拉有通知我，不然我不可能有办法马上奔去现场。要是你在伦敦开店的话倒是另当别论。你在伦敦与客人见面的话，我就可以注意到了。」「好的——那么——如果是至今合作过好几次，能够信赖的客人邀请的话，就可以吧？」克莉丝思考着并询问。夏洛克的脸又再次沉了下来。他手肘抵着餐桌，手贴上额头。在思考一会儿后，望向克莉丝。「不行。」夏洛克以果断而严厉的声音拒绝了克莉丝的询问。他已不再回复温柔的表情。仿佛作出什么决定似地转向一旁，将饮料凑近嘴边，简直就像处于冰墙之中一样。带着托盘来到附近的侍者，似乎注意到两人的气氛僵硬，于是转了个方向。玻璃杯已经空了，好不容易点好的餐点却正在远离。克莉丝不知该如何是好，收起了话语，凝视着那端正的侧脸。原本放在外出皮包里头、打包得漂漂亮亮的礼物，顿时令人感觉变得多余。「今天真的是很谢谢你，夏洛克。」当汽车一停在『蔷薇色』的旁边，克莉丝便立刻下了车。虽然夏洛克有些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下车，不过当克莉丝转过来看着他时，夏洛克便仿佛错失机会般，只得在车内望着克莉丝。「不要紧吧？脸色好像不太好的样子。」克莉丝微微笑着。都已经是晚上了，怎么可能会看得出脸色好不好呢。「没问题的，都已经要休息了。」「还可以再见面吧，像是你来伦敦的时候也可以。」「嗯，有工作确定的时候再过去。」夏洛克将手伸向排档杆准备开车离开，不过手到一半又收回，再次望向克莉丝。「那个——或许我说了一些比较严厉的话，但那是因为考虑到你，希望你能够理解这一点。」「嗯，我明白。」「再写信给我喔。」「好的。」想说些什么的样子，不过并没有说出口，只是随意地扬起手，然后发动车子。当终于再也看不到小梅费尔号时，克莉丝稍稍低下头并垂着肩膀，走向平时起居的出入口。一走到里头，就看到从厨房中透出的灯光。「唉呀，意外地挺早的嘛。」当克莉丝一走进厨房，便看到潘蜜拉穿着围裙，将头发于身后绑起，正切着一大块肉。她穿着弄脏也不要紧的洋装，将袖子卷至上臂。潘蜜拉看见克莉丝的模样，停下了手边的动作。「发生什么事了？ J「嗯……没有。」克莉丝打开外务包，拿出装有手套的袋子，并且叹了口气。「男士……还真是有很多难应对的部分呢，潘蜜拉。」潘蜜拉就这样拿着沾有血的刀子，皱起了眉头，表情变得严厉。当克莉丝离开回到寝室时，潘蜜拉仍然还待在厨房里。肉是买一整块的，和斜对面的酒吧『兔亭』老板露薏丝合买后平分。像这种事情在营业时间内没有办法进行，必须趁着晚上一口气做好。将所有的肉都切分好之后，当她正在擦拭着刀子时，注意到外面有汽车。潘蜜拉从平时生活起居用的玄关去到外头。是夏洛克将车子停在『蔷薇色』店门口，一副兴致索然的样子站在那里。夏洛克看到潘蜜拉，便直接问道：「可不可以帮我叫克莉丝？我有些话想说。」潘蜜拉望着夏洛克，毫不隐藏其不悦的表情。大概是刚刚都一直拿着切肉用的刀子吧，连心情都跟着粗暴起来。「我想应该已经睡了喔，她一直在工作室待到刚刚。都这种时间了，你在想什么啊？」「你跟她说我来了的话，她会起来吧。」「或许是会起来，但我不希望她因为睡太晚而影响到明天的工作。不好意思，麻烦你再过来吧，她已经很累了，而且我也好不容易才刚做完粗重的工作。」虽然夏洛克似乎很烦躁，却没有表现在态度上。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似地，他调整好呼吸后，问潘蜜拉说「克莉丝——跟你说了什么？」「她虽然看起来很沮丧的样子，但我没有什么话可以告诉你。如果不让她慢慢想的话，她不会有结论的。」「我真的很忙，明天一定得要回伦敦才行。」「既然这样的话，你写在信上不就好了？别担心，克莉丝很温柔的。她啊，不管你说什么都会谅解的。」「意思就是你不会？」「就算在乎我的想法也不能怎样吧？」夏洛克看着潘蜜拉，那榛木色的眼瞳，有如反射着星光般闪亮。接着，他不情不愿地——虽然不怎么甘愿，却也马上以了解的口吻缓缓说道：「既然这样，麻烦你帮我转告她说我很抱歉，我不是有意要说那些话的。」「我不要，我又不是传信鸽。晚安。」「等一下啦！」潘蜜拉已经先转过身了。夏洛克的声音这时才终于粗鲁了起来。他一脸严肃地追上走向玄关的潘蜜拉。「干嘛？」潘蜜泣停下卿步，抬头看着夏洛克。夏洛克注视着潘蜜拉，仿佛投降似地开口说：「——我只跟她讲一会儿就好。很多话我说得太过火……想跟克莉丝道歉，但我说很忙是真的，我不能就这样离开。拜托你，帮我叫克莉丝。」「……真拿你没办法。」潘蜜拉叹了口气。一打开门走进里头，就看到克莉丝悄悄地从楼梯中探出头来窥觑着。头发已经放了下来，不过还穿着工作服。「咦，还没睡吗？」「嗯，因为在想一些事情。是夏洛克来了吗？」「他在外面等你。」克莉丝的脸微微泛红。手中除了灯之外，边有一个平整的灰色包裹。上头仔细地打着蓝色的蝴蝶结。「不要太晚回来喔，克莉丝。」「嗯。」

第十四卷 恋之礼服与舞会的一抹青 邀请函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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