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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无名的凤凰 第五章 无名的天使

作者:日日日 字数:14432 更新:2024-02-23 16:15:58

<p>「人类的城镇/虽然有些肮脏/但精致且美丽呢」</p><p>像少女又像少年一般的天使,天真无邪地笑了。</p><p>天使坐在有些肮脏的工厂中,已经不再冒烟的长条烟囱上。像是法律规定要统一成灰色一般,缺乏色彩的工厂群中,少女鲜明地闪耀着的身影相映之下格外美丽。周围的空气陷入一片寂静,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有闪电偶尔像是想到自己任务似地穿梭过乌云边缘,并发出轰隆声响,微暗的天空只是布满着湿气。</p><p>不过,天真无邪的笑容从天使的表情中消失了,在远方响起了船只的汽笛声。</p><p>「没有人在/没有人在/这样的话就和那边没两样」</p><p>「凤凰」有些悲伤似地,皱紧了令人怜爱的眉毛。她坐着的工厂烟囱也敌不过她的热度而逐渐扭曲变形。天使注意到这点之后,便展开炼狱色的羽翼飞向天际。</p><p>她一边飞着并俯瞰自己所破坏掉的城镇。由于她在相当高的空中飞着,成山的瓦砾看起来也像是假造出来的一般。</p><p>只是稍微「散步」一下,工厂群便化为焦土,剩余的建筑物也变成黑炭。无论何处都脆弱得只是轻轻抚摸便崩塌了。真是无趣极了——天使露出闹别扭的表情,毫无意义地转着圈子。</p><p>人类的城镇没人又没有东西在动的话,也是挺无聊的。虽然吞食掉工厂而填饱了肚子,但这个只有单调灰色的城镇无聊到让人打呵欠。</p><p>昨天被怪造到现界,飞舞到精疲力尽为止之后,便在这座城镇稍作休息。体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或许移动到其他场所看看也不错。在某处一定有着愉快的场所。虽然大概也会和这个城镇一样——立刻毁灭掉就是了。</p><p>「……」</p><p>天使突然注意到,在城镇角落,格外巨大的建筑物当中可以看到一个人影。虽然因为距离遥远,而看不清那人长什么模样,但很久没看到活着在动的生物了。天使有些被吸引住,她慢慢地靠近。</p><p>「只是稍微看一下/肚子也还很撑」</p><p>那人类将脸转向这边。</p><p>「……」天使吃了一惊。将长发分为两束的少女往这边看了。虽然看了这边之后立刻因为恐怖而尖叫出来的样子,但在这种距离下,能察觉到自己存在的事实点燃了天使的好奇心。那人类究竟是什么来头呢?为什么会发现自己呢?</p><p>「太有趣了/太有趣了」天使低喃着并滑行过空中,停止,将体温抑制到不会烧毁少女的程度并着地。</p><p>少女低声说道:「你就是……」</p><p>天使也低声说道:「你是……」就这样,怪造学者实习生空井伊依和上级一位的怪造生物——「凤凰」碰面了。</p><p>根本不需要去追溯「癫痫蜥蜴」延伸出来的细长「魔力」,那惊人的怪物早已近在眼前。伊依在踏出车站一两步之后,便注意到这件事,在灰暗的阴天里,那东西保持着如同太阳般的照射度和炙热,在肉眼确认到那存在的瞬间,伊依尖叫出声。</p><p>那是被称为神或恶魔,超越了人类所能理解的存在——光是直视就仿佛从脑髓到指甲都会被燃烧殆尽一般地让人感到畏惧。</p><p>那丝毫不带温柔的绝对炙热,根本不是「癫痫蜥蜴」放出来的热气所能相比的。但那恐怕还是经过刻意压抑的。如果她当真散放出热气的话,用不着一秒伊依就会被燃烧成灰烬了吧,那火焰本身狰狞得让人能够如此确信。同时兼具着残酷与美丽的火焰本身就在眼前。</p><p>那极为接近人类,但却是超越了人类的某种其他生物。离地数公分地浮在半空中的少女,用仿佛要撕裂开来的声音发出咆哮。宛如固定住火焰而散开的金发淡淡地闪耀着,充满弹性的手臂和柳腰,彷佛丝质般闪亮流动着的衣服;但从中伸展出来的赤脚上所生的指甲,比起人类更接近猛禽的爪子。</p><p>那眼眸宛如少女又像少年般地闪耀着天真无邪的好奇心,如同神又像佛一样地被光芒所包围,有如恶魔又像怪物一般地覆盖着火焰;充满矛盾的神圣魔性——炎之破坏神。</p><p>「凤凰」。</p><p>不死鸟、区别生与死的怪造生物、灼热的天使、上级一位的禁忌怪造生物。</p><p>杀害了链之岛的怪物。</p><p>伊依的脸颊流过一抹汗。</p><p>「你——」</p><p>伊依似乎被诱惑住了。火焰是会让人产生幻觉的东西。无法移开视线,让人看到入神的美丽火焰。根本没有必要去确认那东西的真面目,但和心里所想的相反,伊依的嘴巴动了起来:「你就是『凤凰』?」</p><p>伊依的台词让她露出了感到不可思议的表情。</p><p>「天晓得/我不肯定/也不否定」</p><p>「凤凰」扬起嘴角微笑着。</p><p>「由于我没有名字/所以没有自己能报上的真名/我不知道他人所窃窃私语的伪名」</p><p>伊依感到困惑。</p><p>「凤凰」感到无趣似地低声说道:「你能想像自己是带着超高温的身体出生吗/在诞生的刹那烧死双亲/即使四处徘徊着寻找朋友但却将所有人都燃烧殆尽的自己/没有被叫名字的机会/当然也没有报上姓名的机会/你能够实际感受这悲哀火焰怪物的心情吗?」</p><p>「……」</p><p>伊依无法想像。拥有着普通的肉体,理所当然地被世界祝福,平稳地生活过来的伊依无法了解「凤凰」的心情。</p><p>「那就是我的人生」</p><p>「凤凰」有些寂寞地低喃道。</p><p>「你会可怜我吗?」</p><p>她真的是残酷的怪造生物吗?从链之岛所说的话——还有宇宙木所说的话听来,伊依不由得抱持着一种「凤凰」是没有心的残酷怪造生物的印象。</p><p>像这样站在这里的,是无处可去,只是寻求着他人,感叹着绝对无法与他人接触一事,而感到绝望的可怜怪造生物。</p><p>伊依无法了解她的孤独。就算嘴巴裂开,她也绝对说不出自己能了解。但是伊依能够推测,虽然渴求着他人,但接近他人却又会杀了对方。虽然不想伤害他人,但身体却会擅自地去伤害到对方。</p><p>那是多么的绝望啊。那是多么的悲哀啊。</p><p>可能的话,伊依很想抱住她,抚慰她的孤独。但是伊依实在过于脆弱,而无法去碰触她。伊依对自己的无力感到厌恶。当然伊依并非神,不可能平等地去拯救所有生物。</p><p>「『凤凰』——」</p><p>伊依只能接受眼前状况,只有选择能让更多人幸福的道路。</p><p>「凤凰」应该是个能够好好交谈、沟通的对象。虽然几乎没做好心理准备就碰上了,但应该可以不伤任何人地结束这一切。虽然无法真正地拯救她,但至少应该能让这次的事件圆满结束。这是自己所能够选择的最完善的道路。</p><p>伊依笔直地注视着「凤凰」并出声说道:</p><p>「求求你,在伤害到其他更多人之前,回去虚界吧。」</p><p>「回去?」凤凰讶异地偏了偏头。</p><p>「我不过是被召唤至此的/少女啊/给我理由/根据你的理由如何我也可以考虑是否回去」</p><p>如果不是昏厥过去的怪造生物,除非怪造出那生物的怪造学者下令怪消,否则怪造生物是不会回虚界去的。要说有什么其他方法的话,就只有拜托怪造生物自动回去这种基本的方法。<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很危险的,『凤凰』——我不希望你死。请你回到你应该存在的世界!请你回到你应该存在的虚界!」</p><p>瞬间。</p><p>「我应该存在的世界——」</p><p>围绕在「凤凰」周遭的热气突然像地狱般显露出凶恶的一面,那急遽的态度变化让伊依惊讶地往后退了几步。</p><p>「我应该存在的——」</p><p>「凤凰」突然变得面无表情。伊依知道周围的气温正上升到脸和手臂都感到刺痛般的炙热。</p><p>「世界?」</p><p>她的视线虚无且焦点蒙胧,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只有气温不断地持续上升。</p><p>空气炎热到让伊依哽咽着叫道:「『凤凰』?」</p><p>但是她的呼唤并没有传达到。</p><p>「我应该存在的世界/究竟——」火焰的羽翼轰隆地屹立起来。</p><p>她非比寻常的气势让伊依说不出话而陷入沉默。但为时已晚,伊依已经碰触到「凤凰」的地雷了——</p><p>「我应该存在的世界/究竟/在何方呢/你说啊少女!」</p><p>愤怒、悲伤、寂寞、绝望、憎恨、不甘、悔恨、自嘲。平等地封入这些感情并炸裂开来的火焰从凤凰的全身当中爆发出来。</p><p>炙热以惊人的速度爆发且散开在空气当中,逼近伊依。甚至没有发出哀号的怜悯时间,没有能够做出反应的空档,伊依无计可施地看着逼近的火焰。压倒性的白色火焰。</p><p>「——」</p><p>瞬间。</p><p>「咕噜沙丹啾拉!」</p><p>桃子仿佛理所当然似地飞奔过来,让人不禁感到疑惑,这么小的身体哪来这么惊人的力量呢?她撞飞因恐怖与惊愕而动弹不得的伊依,丝毫没有顾虑到要保护自己的安全。在最后一刻,穿着白色振袖的少女,对着被撞飞而茫然的伊依轻轻微笑,然后被烈焰燃烧殆尽——消失了。</p><p>☆☆☆</p><p>伊依常被问到,为何会为没有名字的「雪童」取名为「桃子」。常有人说给怪造生物命名实在愚蠢透顶,或是至少叫做「雪子」还比较好懂。</p><p>但是伊依仍然不灰心地一直称呼她为「桃子」。因为在最初怪造出她的时候,虽然不太明白理由,但伊依有着「这孩子就是小桃子!」的自信。</p><p>那是伊依首次怪造成功,也是母亲死去的时候。原本以为父亲早已在他界的伊依,失去母亲而变得孤苦无依。实际上那时父亲仍活着,在母亲的娘家失去容身之处的伊依之后转由被父亲接手收养。但约有一年或一年半的时间,伊依是独自一人生活的。</p><p>当时伊依也还不认为怪造生物是「朋友」,只是漠然地认为是种挺方便的生物。伊依当时并不认为怪造生物会依自己的思考行动,而觉得他们是和机器一样,只是会遵从命令行动的奴隶。所以根本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安慰失去母亲而哭泣的自己。</p><p>在母亲死掉那天,偶然没有怪消而留下来的下级怪造生物桃子,将白色的振袖放在哽咽哭泣着的伊依眼角。虽然伊依以为桃子有所企图而挥动手脚反抗,但桃子却平静地擦拭掉伊依的眼泪,然后仿佛想安慰她似地,抚摸着蹲坐在地的伊依的头。</p><p>回过神时,伊依已经紧抱着桃子哭得泣不成声了。伊依不停地哭喊,并诉说着自己的寂寞。桃于的表情像是在说「想哭就尽管哭吧」一样,她温柔地安慰着伊依。伊依在失去母亲而一口气变得寂寞的世界当中,由于桃子的存在而总算是能够抱持着生存的希望。</p><p>所以桃子对伊依而言是恩人,从那一天开始,对伊依而言所有的怪造生物都是朋友了。他们并非奴隶,伊依在失去母亲之后,才总算注意到这件事。</p><p>他们也有心,而且存在着会友爱并安慰伊依的温柔。尽管如此,怪造学界和爸爸却将他们区分阶级、当成奴隶、有时甚至因实验而剥夺他们的性命,这一定搞错了。伊依这么心想。所以她发誓要努力变成伟大的怪造学者,改变现今的怪造学界,伊依发誓要打造出人类和怪造生物能够友好生活的世界。</p><p>换言之,桃子是形成现在的伊依的重要存在,是一直和伊依生活过来的朋友和家人。伊依回想起两人一起做料理的事,还有去海边、去山上、去学校——无论何时两人都是一起的。两人一起笑、一起玩乐、感到幸福、互相体谅,至今为止,伊依和桃子走过仿佛奇迹般的每日。</p><p>「雪童」桃子。和纯白的振袖相映成辉的鲜红木屐,黑色扇子是不会让伊依之外的人碰触的,桃子的宝物,直溜溜不会乱翘的头发,还有圆滚滚的黑色大眼睛。虽然时常面无表情,但笑的时候非常可爱。她还会跳优美的舞,还有发出「咕噜沙丹啾拉」这种意义不明的声音。</p><p>她是伊依的朋友。比任何人都更长时间地待在自己身边,且一直保护着自己的存在。比父亲、母亲、甚至比香美还要更接近自己的存在。是伊依首次怪造出来的怪造生物,改变了伊依的生活方式的恩人兼亲友。桃子、桃子她、死——不对。</p><p>是被杀死了。</p><p>为了保护伊依避开「凤凰」所放出来的火焰,桃于消失在白热当中。可怜的少女不留灰烬地化为白烟消逝。桃子被杀了——由于伊依的缘故。</p><p>☆☆☆</p><p>伊依忽然交叉双臂,被摩擦的「门」发出了微小的声响。伊依放任着在脑中捉摸不定、形成漩涡的感情,开始编织咒文。</p><p>「……打开现界的门扉,跨步迈进虚界的黑暗中,越过寻找尸体的魔窟,将身体浸泡在污浊的大河里,穿梭过水晶的森林,爬行过毒物的神殿,用手上的槌子破坏祭坛内侧的隐藏门扉,被拓展开来的黑暗吞食并前进,避开吸血蝙蝠的袭击……」</p><p>伊依确实且正确地照着规定的路径,穿越虚界的黑暗。</p><p>「凤凰」瞪大了眼睛。</p><p>「你要做什么/少女」</p><p>伊依完全无视于她,只是专心地唱着咒文并刻画咒印。不过「凤凰」大概也明白伊依想要做什么,她平静但亢奋着的表情浮现出了洋溢好奇心的微笑。灼热的天使摊开双手。</p><p>「你打算召唤谁啊?」</p><p>「凤凰」宛如少女又像少年般,天真无邪地笑了。</p><p>「不管是谁都尽管叫来吧/谅你也不可能召唤出与我同等的存在」</p><p>「凤凰」似乎是打算在旁等伊依怪造结束,她叉着双臂并压抑住身体的温度。</p><p>伊依完全无视于她,只是发挥着异样的集中力,那气魄已经可以称为杀气了。伊依自觉到,自己对「凤凰」抱持着明确的杀意。正因如此,自己才会选择怪造那恐怖的东西。即使只是瞬间,一旦怪造出来就无法挽回的最终兵器——</p><p>伊依沉醉在逐渐接近的存在感中并刻画着咒印。通往那场所的路径,伊依清楚地记得,甚至不需要重新回想。自己好几次从父亲那里被灌输那途径而成长至今,伊依可以说是为了进行这次怪造而诞生的也不为过。</p><p>「……悬崖尽头的门扉群落,门扉是红色三十七号,钥匙是菱形六十六号,开锁,用钉鞋溜过让人脚滑的冰冻舞台,从右边到中央是地洞,前往左边的小路,闪避冰柱的獠牙,跋涉到无音的山崖,仰望着黑暗的魔城前进……」</p><p>伊依其实并不喜欢照着父亲所想,将性命奉献给这次怪造。因为伊依想要照自己的步调,为了自己来进行改造。</p><p>根本没必要去引发出那种东西,有些存在是不能碰触的。那种东西可不是人类所能控制的,就连父亲都失败了。不管怎么想,那东西对伊依而言都是无法目视也无法接近的神,同时也是恶魔。就算对那种东西出手,也只是自寻死路而已,不是吗?人类能办得到的事是有限度的。不管怎么努力或祈祷,人类既不可能永远生存下去,也无法穿越时间。不可能的事就是不可能,伊依原本一辈子都</p><span id="chapter_last"></span><p>不打算对那种东西出手的。</p><p>的确,能够怪造出那个的话,就可以轻易杀掉「凤凰」吧。在压倒性强悍的那个面前,即使是「凤凰」也和小鸟没两样。那个当真能让人感到扫兴地、轻易且彻底替自己杀了「凤凰」吧——那个肯定会动手的。</p><p>所以说,自己原本也不想使出这手段的。</p><p>即使明白除了怪造那个之外,没有其他打倒「凤凰」的方法,但伊依还是无法选择那方式。因为怪造生物是朋友,而那个一定会杀掉自己的朋友。所以直到最后关头,直到被逼入失去桃子的绝境为止,伊依原本都不打算怪造出那个的。</p><p>因为伊依不想杀害怪造生物。但是,已经不行了。伊依无法忍受。伊依并没有像菩萨一般,在桃子被杀害后还能笑着原谅加害者的精神构造。真是太可恨了,我要杀了你,你竟敢杀了桃子——这样的心情在伊依体内萌芽。</p><p>伊依决定怪造出那个。那是对于桃子被杀一事的复仇,也是对于毁灭掉城镇的「凤凰」的制裁,更是对于没用到极点的自己的自虐行为。由于伊依判断错误,由于伊依不知道自己的分量轻重,由于伊依靠着理想化的想法去行动的缘故——桃子她、自己的朋友才会被杀害。</p><p>桃子因为伊依的缘故而死了。所以自己应该要负起责任。</p><p>伊依决定,即使牺牲一切也要战斗。她现在的内心惊人地残酷且冰冷,所以也流不出眼泪。伊依心想:啊,看来自己果然是空井灭作的女儿,那个为了研究实验而杀害掉以千为单位的怪造生物的「愚昧的贤者」的女儿。所以自己才会这么冷静,能够无血无泪地杀害敌人。伊依对于这样的自己感到有些畏惧,同时也觉得自己非常滑稽。</p><p>从伊依眼里掉下了泪水,一滴一滴成串地掉落下来。由于双手正刻着咒印,她无法擦拭,只见泪水流落着。微热的液体湿了脸颊,唱颂咒文的声音混着哽咽声。伊依双脚颤抖,内心刺痛,她无法忘却桃子最后的表情。</p><p>伊依突然感到过意不去,对过去怀抱着梦想、闪闪发光、能够大谈理想的率直的自己,还有笑着说「别变得和自己一样」的——链之岛了信。</p><p>看来自己似乎踏上了老师的后尘。</p><p>「……放下魔城的吊桥并加以固定,用圣水击退亡者守门人,游走在庄严的黑暗回廊上,打开骷髅的门扉,突破油画的陷阱,仰望着冒险者们的残骸……」</p><p>在伊依的咒文达到最高潮的瞬间,突然发出了空气爆裂开来的声音。</p><p>「你——」那声音一反往常地有些尖锐。那是谁的声音呢?</p><p>「你为何——」那是上级一位的怪造生物——「凤凰」的声音。</p><p>她大概是理解到伊依试图召唤的东西是什么了吧,那是只能用胆怯来形容,因恐怖而冻结住的声音。但伊依无视于她。</p><p>「凤凰」尖叫出声:「你为何——知道那东西所在之处?」</p><p>在怒吼同时,难以想像的炙热爆发将伊依给吹飞了。</p><p>但伊依即使被炙热燃烧着肌肤,即使激烈的痛楚划过全身仍不为所动,且立刻站起身来。伊依无法停下咒文和咒印,她确实地逐渐靠近那场所。</p><p>那里是拒绝所有干涉,名为黑暗的黑暗尽头。无论是生者或亡者都无法进入,是名符其实被称为极地的领域。没有被命名任何名字,只是被称呼为「那场所」。是同样没有名字的虚界支配者只用于进行小憩的无间地狱,瘦小的冒险者靠近废止了所有事物的那场所。</p><p>「住手!不能让那东西醒来!」</p><p>「凤凰」在散发出尖锐气息的同时大叫着。</p><p>那声音形成冲击波将伊依给吹飞了。但伊依立刻站起身,并继续唱着咒文和刻画咒印。</p><p>「凤凰」陷入了恐慌,试图杀害伊依。天使的灼热羽翼传递着意志,啪搭啪搭挥舞着。</p><p>「凤凰」飞跃到空中,发出仿佛要劈开空气般的咆哮声,并从火焰羽翼射出燃烧的红莲色球体。</p><p>伊依感觉到惊人的热量轰隆地逼近,热气将伊依的长发吹拂到后方,但伊依仍旧不为所动——也不可能避开就是了。她闭起双眼,只是一心一意地继续唱着咒文和刻画咒印。</p><p>……就这样,最后的悲剧发生了。</p><p>就在火焰球看起来像是要吹散伊依肉体的瞬间,停在伊依头部和肩上的三只怪造生物彷佛理所当然般地动了起来。</p><p>「黑暗编织者」和「木灵」——被伊依认同其能力,且一同战斗的怪造生物们宛如殉教者一般,像是继承了壮烈牺牲的桃子的遗志似地,彷佛只是祈祷着伊依的胜利,而将自己的身体投入飞过来的球体中。</p><p>只听见爆炸声,接着大地撼动起来,瓦砾随之飞舞。爆炸的阵风吹散黑烟——然后、什么也不剩。</p><p>三只怪造生物为了保护伊依,而牺牲自己的身体死掉了。伊依露出了悲壮的表情。活生生地被挖出心脏的人类,一定就是露出这样的表情吧,那是彷佛在身体中心的重要部分被夺走的悲哀表情。但是伊依并没有空档去哀悼他们的死,嘴巴有时间哭喊的话不如吟唱咒文,双手有时间替他们祈福的话,不如刻下咒印;伊依这么心想——而且为了不要白费他们的牺牲,只能继续进行怪造了。</p><p>「……在地下沉睡的秘密墓地,举起第二个坟墓的十字架,慎重地走下叽叽作响的梯子,被吞进地狱深渊中,来到光线微弱的大厅,看着谒见之间的王座的黑暗——」</p><p>「为何——」</p><p>「凤凰」看着自我牺牲的同胞们,还有即使被吹倒也不气馁地持续进行怪造的伊依,露出了仿佛感到恐怖的表情,并用畏惧的声音低喃道:「为何/如同小树枝般脆弱的你/能够不惜生命地战斗甚至对友人见死不救?」</p><p>她在空中挥动羽翼,颤抖着。</p><p>「无法理解/太骇人了!」颤抖的她停止了对伊依的攻击。在那侥幸得来的时间里,伊依已经到达那场所了。在过去,除了一个名为空井灭作的男人之外,没有任何人曾踏入的真正黑暗。</p><p>「——找到了。」伊依用细小、但蕴含强烈气魄的声音这么说道。</p><p>黑暗缓缓地拓展开来——即使是平常怪造时应该充满光明的瞬间,也只见彷佛要吞食掉光芒一般的黑暗在现界现身。那是将所有希望都改变成绝望,将所有天堂都改变成地狱,让所有天使都堕落成恶魔的,腐败沉淀的黑暗瘴气。</p><p>同时以伊依为中心,四周起了强烈的震动,彷佛大地震般的激烈晃动。工厂的墙壁倒落瓦解,一间间地崩塌下去。地面浮现龟裂,瓦砾散落着。</p><p>那是虚界支配者觉醒的胎动。</p><p>『接下来……』至今打定主意在旁静观的怪造学教授低喃道:『这前方是连我也不知道的禁断领域——我就来擦亮眼睛等着看吧。J</p><p>灭作认真地低喃道:『……我可不能错过啊。我可是为了想看这东西才苟且偷生到今天的……不过,这笨女儿还真的找到了。肯做的话还是办得到嘛……去,我可是很不甘心啊,伊依,你已经超越我了——』</p><p>灭作满足似地笑道:『好吧,你就尽管——自称是空井伊依吧。』</p><p>骷髅的声音传到耳朵,伊依东在两旁的马尾跳了起来。</p><p>超越伟大的父亲——伊依将咒文说出口:</p><p>「黑暗的帝王——地狱的主宰——漆黑的破坏神——那是只聚集了这世间阴阳之「阴」的存在。那存在身上没有光明,没有光明所以也没有光辉,没有光辉所以看不见身影。完美无瑕的黑暗本身,在无名的魔城中永久地小憩着的那存在,没有被人类命名的名字。但爸爸是这么称呼你的吧——」</p><p>手中握着黑暗,眼里闪着光芒。伊依用直率的声音大叫:「……虚界的支配者,『魔王』——怪</p><span id="chapter_last"></span><p>造!」</p><p>黑暗的帝王在少女说完咒文的同时,从黑暗王座上站起身来。</p><p>插图9</p><p>☆☆☆</p><p>就在那时,上级一位的怪造生物——「凤凰」只是浑身颤抖着。</p><p>在她眼前,就连照耀着整个世界的火焰也感到胆怯的存在,仿佛要包围住少女一般地降临了。那是无论怎么照射也驱逐不了的黑暗,是无论怎么燃烧也歼灭不了的漆黑;就连自己自认是绝对的火焰也动摇不了的黑暗本身。天使知道那黑暗被称呼为魔王。</p><p>包围住少女身体的黑暗发出了沙哑低沉的声音,正心想那声音和某人很相像,结果似乎是自己的声音。那是反射「凤凰」的声音并加以扭曲之后,构筑成别的声音再反弹回来的。天使感觉自己的声音,有点像是在某处哭泣的小孩一般。</p><p>天使平静地理解到虚界的支配者——魔王的存在。只要是生活在虚界的怪造生物,无论谁都打从出生便知道的存在。</p><p>那是虚界的支配者兼创造主,等同虚界本身,是所有怪造生物的中心。无论何时都在黑暗的牙城中眺望着自己。</p><p>「凤凰」她——早就想见魔王了。她想见他,然后问他最基本又简单的问题:自己的名字叫什么?自己究竟是什么呢?</p><p>但她同时也感到害怕。有罪人会积极地想见神吗?有人会想从神口中听到自己被断言是无药可救的吗?因此「凤凰」无法将一直放在心里的疑问说出口,只是颤抖着。</p><p>火焰和黑暗的对话相当短暂。</p><p>「黑暗的支配者啊/我无论何时都感受到你的视线」</p><p>「凤凰」答道,并冲动地将疑问说出口:</p><p>「支配者啊——我想问/你是为何创造出我呢」那是相当悲痛,仿佛要撕裂开来般的声音。</p><p>「我理解到/是你创造出我这件事——因此我想问/为何创造出我/每次呼吸便会烧毁同胞/每次飞行便会毁灭故乡/我想问将我创造成这种身体的理由」</p><p>天使瞪着黑暗看,周围的瓦砾接连地燃起火焰。</p><p>「啊我憎恨你/如果没有任何理由的话/我的孤独便得不到回报/我一直感到寂寞/从我诞生到现在这一瞬间/能抚慰我寂寞心灵的事物连一瞬间也不曾有过/我是世界的异类/支配者啊——你为何创造出我/创造出对世界而言是不必要的生物——像是我这般的生物?」</p><p>「凤凰」用仿佛在哭泣般的声音叫道。但火焰是无法流泪的。</p><p>冥王用低沉且有些遗憾的声音回答天使的声音。</p><p>「凤凰」挑动了一下眉毛。</p><p>「你说什么?」魔王用充满欢喜和愉悦——彷佛害虫在骚动一般的声音笑了。</p><p>「那表示什么/意义呢……?」</p><p>「凤凰」不知为何,有种非常难以言喻的「厌恶感」。</p><p>虚界的支配者非常邪恶地,只是很邪恶地笑着。</p><p>「——」</p><p>瞬间,黑暗伸展开来。</p><p>延伸出来的黑暗咬住「凤凰」的腰,瞬间,那下半身便被弹飞成粉末。无数火花散落,「凤凰」发出尖叫并在空中挣扎。</p><p>根本看不到,也不可能做出反应,连感受恐怖和痛楚的时间都没有。</p><p>魔王的声音回荡在耳里。</p><p>「啊啊——」</p><p>一边被延伸过来的无数黑暗粉碎全身,</p><p>「凤凰」小声低喃道:「到了最后——还是不知我的名字」</p><p>不知道自己是谁而诞生,连名字也不知道地活了过来。</p><p>「噜——」</p><p>然后像这样无法成为任何存在,没有任何意义地死去。</p><p>「啦啦——」</p><p>虽然「凤凰」试着用残留到最后的头部设法哼歌,但到自己的所有存在被粉碎为止,就连喜欢的歌曲其中一个音节也无法完整唱完。</p><p>☆☆☆</p><p>看到「凤凰」连残渣也不剩地被黑暗摧毁而消失后,伊依突然像是用尽力气般地往后倒落在被烧焦的地面上。</p><p>她全身遍体鳞伤,心灵更是严重受创,实际上能够站立到现在,算是相当不可思议了。伊依倒落在地,彷佛昏过去似地一动也不动。无人城镇的寂静包围着瘦小的身躯。</p><p>爱作梦的少女的戏码似乎在此暂时闭幕。所以说,这段突如其来的空白时间,是气氛凝重的后台,是梦境背后不必要的对话——</p><p>『唷——』挂在伊依胸前的骷髅项链向黑暗搭话:</p><p>『好久不见啦,魔王。你可别说你忘了我啊。』</p><p>不透光的纯粹黑暗听到声音不由得笑了出来。</p><p>『我叫做空井灭作,然后这家伙是空井伊依。』</p><p>黑暗聚集在闭着眼睛、像是死掉般地陷入沉睡的瘦小少女头部。</p><p>『啊?那个可爱的火焰小鸟原来是你的孩子啊?』</p><p>黑暗的帝王反射着灭作的声音并笑道:</p><p>『你的目的是什么?』空井灭作用未曾有过的认真声音说道:『我的目的简单来说,就是要怪造出你。曾经是天才的我赌上性命也无法怪造的存在——魔王,怪造出你这家伙,是我过去唯一的愿望。因为我自认没有我怪造不出来的怪造生物。就连那样的我,到最后都还是无法目睹的独一无二的存在——要看见你、想看见你、没看到的话,我死不瞑目——我这么心想而没死成,甚至利用女儿来追逐你。』</p><p>灭作看着伊依稚嫩的脸庞。</p><p>「……我对这家伙做了很过分的事啊。严酷地锻炼、欺压并斥责她,且从背后推着她硬要她跑。这家伙也有梦想,有自己描绘出来的未来吧。但我却让她舍弃掉那些,把我的梦想埋到这家伙里面,把我的理想刻印到这家伙里面。虽然这家伙也会用各种方式反抗——结果还是变成这样。照着我所想的怪造出魔王,杀了「凤凰」,失去了所有的一切。这家伙醒过来后,一定无法享受明天之后的人生。』</p><p>灭作用沉痛的声音低喃之后,又立刻恢复成自信无敌的语气。</p><p>『——我的事晴不打紧,重要的是……你这家伙,在我那时根本不听控制地发狂暴动,为什么这次会回应伊依的怪造?就算我有彻底教会她咒印和咒文,但这家伙可是怪造学者实习生喔。你当初无视身为怪造学教授的我,却轻易地回应这家伙的召唤,这点可让我想不通。』</p><p>黑暗本身陷入了沉默。</p><p>覆盖着火焰的一栋建筑物嘎拉嘎拉地崩塌了。</p><p><我是虚界本身。>魔王这么复述,并用混着窃笑般的声音说道:</p><p>『这家伙的——梦想?』</p><p>黑暗的帝王用深不可测的邪恶声音咈咈咈地笑了。</p><p>『你——』难不成。『你这家伙——』</p><p>魔王像是忍俊不住般地笑着回应灭作颤抖的声音:</p><p>黑暗用绝望的声色宣告:</p><p>灭作明白了,自己还有自己的梦想唤来了最棘手的魔物。那是汇集了这世上的邪恶,阴阳的阴,明暗的暗,也就是「魔王」——</p><p>魔王所期望的,无论何时都是和平且安稳的世界面临毁灭。</p><p>黑暗的帝王扩散在伊依周围并笑着,突然又回到了平静的声音。<span id="chapter_last"></span><span id="chapter_last"></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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