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义务教育篇 I 复制人的学习方法

「就跟你说，这里是〈学园〉啦。」被丢弃在透着暗红有点刺痛感的紫色液体里，我沉睡在其中，外表还罩着一具很像棺材的胶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像血一样黏呼呼的。沉睡其中的我想必一定很像德古拉伯爵（注1）吧？「正式名称是〈003336〉，但光只讲数字你不懂吧？所以啊——我们都只叫它〈学园〉啊！简单的颜色构成了朴素的天花板和墙壁，这是间小而整齐、不甚宽广的房间。正中央就是我这个假德古拉沉睡其中的巨大胶囊，胶囊的底部像是和室椅一般地上提后，就能够很舒服地看遍房间里的各个角落。房中有几件用途不明的家具、敞开的窗户，还有说着奇妙事物的少女。[ <学园〉是在各地生产制造，通过最后调整的活体人才能入选的教育机关，获选的人可是少之又少喔！啊，说活体人你应该听不懂吧？那是活体机器人的简称，也就是新鲜出炉、才刚经过调整完毕的机器人统称。他们很可爱，对吧？」「嗯，不好意思。戴眼睛的那位，请问一下喔？」女孩好像总是一副悠闲状，我试着向她举起了手问道。她在一张方正的桌子前，那应该是房间的标准配备吧？她坐在董事椅上忙碌地操作着电脑。注1 爱尔兰作家Bram Stoker在一八九七年所写的小说《Dracula)中登场的主角名。他会在夜间出没，专门吸食年轻女性的血液，是一名吸血鬼。「……你说什么，喵？」结果，女孩突然像猫一样迅速地回过头来，那一瞬间我不自觉地吸了口气。「啊，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呢！我是不是说太快了啊？」她说着说着还吐出舌头，做出一副抱歉的表情。女孩是那种猛一看只觉得普通的少女，但齐肩的头发加上圆圆的眼镜，看起来却很温柔。穿着的衣服也不过就是普通到不行的水手服，却有着不可思议的魅力。不过——女孩的身体却有着极度不自然的部分。本来该是耳朵的位置，却是彩色的机械和一圈圈的电线。她两颊有着怪异的沟纹，手肘更是球状的机械关节。仔细地瞧了瞧她的眼睛，才发现那竟然是无机质的——机器眼球。「喂，你该不会是机器人吧？」「……什么喵？」这样问很奇怪吗？少女突然又学着猫叫，大笑了起来。「啊哈哈哈。搞什么啊，事到如今你还搞不清楚状况啊？你看看四周不就了解了吗？」话不是这么说啊！我当然知道我现在身处于什么状况下。只是你这个机器人也太随便地就跟我这个人类攀谈了吧？我才会有点吓傻了啊！「而且啊——这个〈学园〉不是我们机器人的设施吗？什么人类的根本就很少见，至少我是完全没看过啦。嗯……该不会是刚醒过来所以还没完全清醒吧？你还好吗？」怎么反倒被人关心了起来。啊，冷静啊！我这时候更该冷静。该不会——如果是真的话，这时候就麻烦了，真的！「那么，也就是说……」女孩，不对，该说是女机器人，好像很开心地甩着手、大声地笑着。「人类啊，只要走到这附近不用两秒就会被杀掉了喔！啊哈哈哈一◇ ◇ ◇时间是人类正和机器人交战的时刻。战况已经到了彼此在世界各地互相残杀和破坏的情势。神一手创造的人类，和人类一手制造的机器人，两者之间，人类否定了神的存在而反抗神，机器人则因为自我的觉醒而抵抗人类。这是一场必须严肃以对的战争。据说，这一切都是某一位科学家所引起的。连是男是女都不清楚的这位科学家，有一天像是突然想到似地想要赋予机器人所谓的自我，想要理解赋予机器人所谓的「我」之后会是什么情形。于是科学家就把所有的感情和意志、理性与欲望，这些我们从老祖先还只是动物时就不断进化的宝物，通通给了我们应该要好好爱护但却没有灵魂的机器人。详细经过太过麻烦我就不赘述了。但自从这一刻起，负责衣食住行、医疗生产，甚至是战争用的机器人们，通通举起反抗的旗帜、拿起武器，把靠着机器人过活的我们打了个落花流水。最初我们都还怀抱着胜利的梦想。认为那些不过是供人使唤的机器人，绝对不可能赢过我们伟大的人类。但是，我们输了。机器人们有着精密的分析程式和遍布各地的通信网，他们有着整齐划一的行动加上随时可更换的钢铁身躯，又有最新锐的武器。相反的，人类因为长久的安稳生活，早就积弱成疾、残弱不堪。没救了、没救了，我们不可能赢过机器人！现今世界的百分之七十早就被机器人占领，我们人类正一步步迈向死。」。这就是现在的世界。而我呢，就是了不起的人类军队里，一颗现在已经被抛弃的棋子。我们这些年轻男生在十五岁的年纪就被征召入伍，持续进行着对抗机器人的战争。什么青春、什么和平，自从机器人革命以来，就从来不是属于我们的东西。那么，现在的情况是？我收到伟大祖国的命令——是要来〈破坏〉某种存在。但是，本来装满食物和武器的战机正在天空飞行时，突然，「砰」的一声受到了强大的冲击。醒过来后就发现我躺在这个黏呼呼的胶囊里，然后，就傻傻地和这个异常开朗的少女展开对话。「喂！喂！你还好吗？脸色很差耶土我脸上透着绝望的表情，女孩却好像很关心似的。这样好吗？如果再追问下去好吗？像是为什么机器人要戴着眼镜？还有为什么机器人会注意到我的脸色等等，好多问题啊！「对了、对了。」这句话的感情已经比人类还要丰富了。「我还没自我介绍吧？我叫加藤千纱。你好啊！」不拘小节的少女呵呵地笑着。一回过神后才发现这名叫做加藤千纱的少女已经离开了桌前，走到墙边按了墙上的按钮，打开了墙壁。什么！我刚刚是说打开墙壁吗？看似平凡的墙壁打开后竟然隐藏着置衣间。「喵~~喵喵~~喵喵~~喵~~~」哼着奇怪的歌曲，千纱正从置衣间里挑选着适当的衣服。从上衣到外衣再到袜子，许许多多的衣服让置衣间看来就像是个人类女孩的衣橱一般。该怎么说呢？就是生气蓬勃，她明明是机器人却非常有生气。「让你久等了！」千纱迅速地回过头，两手抱着衣服，满脸笑容地走向胶囊附近对我说：「话说回来，你现在没穿衣服耶。真是抱歉，你一定很不好意思吧？」啊，被这么一说才发现原来我现在是光溜溜的啊。可是机器人也会有羞耻心吗？这下又增加了我那快满出来的好奇心了。「嗯……置衣间里只有我的衣服耶，你应该不喜欢吧？待会用电脑选好你喜欢的衣服后，就会有人配给过来了。」哇，机器人的文明还真是方便。一边想着在人类的城市根本不能这样买衣服，一边瞥见刚刚千纱还在使用的电脑荧幕上有奇妙的东西。「?」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子——那到底是什么啊？是护士吗？穿着白色制服、带着护士帽，手上拿着超大型的针筒。背景虽然是一片漆黑，却刻着短短的文章。到底写些什么啊？眯起眼睛正想看清楚时，像谜一样的护士突然好像活了过来，眼神飘向这边，还得意地笑着。「……嗯？」在那看不出是二次元的真实笑容里，我感受到空气中的寒意而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就这样无法移动视线，僵硬地直盯着画面瞧。「哎呀！」突然，耳边传来奇怪的叫声。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把视线移到声音传来的方向。只看见衣服一件件地从空中掉了下来，那是千纱直到刚刚都还拿在手里的衣服。千纱呢？只见她华丽地在空地上转起了圈。「哇喵喵——]千纱叫着有趣的叫声，然后倒向我身上，这还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不对啦，这没什么好高兴的，万一有些意料之外的身体反应该怎么办才好啊。「砰」的一声。暗红色的液体四处飞溅，千纱整个身体跌到了胶囊里，我现在的姿势想必应该是紧紧地抱着她吧。但是不管千纱再怎么可爱，终究是钢铁做的机器人。外观加上看不见的内部装置，那重量简直压得我快喘不过气。「痛痛痛，痛啊……」千纱眼泛泪光，全身沾满了黏呼呼的液体，好像因为水手服弄脏了而一脸哀怨。「啊，我又跌倒了……啊，讨厌死了。」帮她承受了一半阻力的我，突然被打了一巴掌。「白痴！不可以随便乱摸女生的身体啦，你这个大色鬼！啊~~算了啦，我连拳头都湿透了……」啊！我的好奇心已经快满出来，没办法再做任何反应了啦。◇ ◇ ◇然后，黏液从我们湿透了的身体和衣物上不停地滴落下来，千纱带着我到所谓的〈淋浴间〉淋浴间看来跟人类的并没有什么太大不同，转了转水龙头，就有温温的热水流了下来。顺带一提，这个设备好像是专为千纱的房间所准备，她只要一按下墙上的按键，淋浴间就会从墙壁的深处出现，实在是很方便的设计。我在淋浴间里使出吃奶的力气想要搓掉紧紧缠在头发上的暗红色黏液，然后鬼鬼祟祟地压着腹部周围，依照一定的顺序用手指压了几个穴道。结果，那令人讨厌的呕吐感又再度涌现。「呕母……」「怎么了？你还好吧？你发出了很大的声音耶！」好意让我先淋浴的千纱，此时正敲着浴室的门询问情况。我虽然已经全身冒出冷汗，还是尽量装出毫无异状的声音回答说：「没啦，我没事啦。只是想起故乡的阿母非常感伤罢了。」「阿母是什么东西啊？」「那是对妈妈的一种称呼啦。」一边适当地回答着，我一边弯下腰来把手伸向嘴里。不停的拉，好不容易终于把藏在胃里为了以防万一而准备的万能小刀拉了出来。「咳、咳咳父。」我剧烈地咳了起来。到底是谁？没事想到把武器藏在内脏里的人到底是谁？而且竟然连指挥部都认为这是「NiceIdea」，而决定要让所有的作战部队都配备这项武器。「……喂，你还好吧？奇怪的声音又出现了。咳父也是对妈妈的一种称呼吗？」「嗯，这是——父亲的一种。」我剧烈地喘着气，仔仔细细地把从身体里拿出来的小刀清洗了一遍。我所搭乘的战机现在不知道怎么了，没人能保证战机现在是平安无事的吧？在没摸清这个地方以前，总要有个武器在身边才能令人安心。虽然敌人可能早就知道我夹带着这把小刀，但……总比什么防身武器都没有来得强吧？「对了——」为了要转移千纱的注意力，我叫了她的名字。「刚才，电脑荧幕上显示着奇怪的护士影像，那是什么啊？」「……」为了转移千纱的注意力，我才随便问了这个问题，却没想到千纱反而安静了下来。怎么会这样啊？「……嗯。」稍微思考了一下，千纱才说：「那是萝莉爱。」「罗力艾？」那是什么？人名吗？歪着头思考时，千纱突然大叫了起来。「耶，太厉害了！你真的看见萝莉爱了吗？就连我都没看过呢！」「啥？什么啦？很了不起吗？那个小不点的护士？」「可是超级了不起的哟！那是〈学园〉里有名的都市传说哦！」千纱兴奋地踩着地板发出砰砰的声响。「萝莉爱啊，其实是实体不明的电波妖精！在各地的电脑里到处散步，有时候还会教人许多事情喔。哇，实在是太了不起了！」机器人的都市传说——嗯，是不是该进一步追问比较好呢？千纱自顾自地兴奋了一阵子后，突然带着有点羡慕的口吻说道：「嘿嘿，你可是看见了萝莉爱耶。好好喔，那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啊？」「嗯？啊，那算是她说的吗？」我突然想起来，那个叫做萝莉爱的护士背后有着几行粗体字。写些什么呢？〈欢迎你◇还有些令人不快的字。〈你是第三个？〉◇ ◇ ◇〈学园〉位在南方的岛屿上。根据我在执行任务前获得的情报显示，那是位于日本列岛南方大约七千公里处的一个小岛，在机器人革命前只是个被当作观光地开发的岛屿而已。湛蓝的海洋、白色的沙滩，太阳恣意地散发金色阳光，目光所及尽是奇异果、木瓜和芒果交织成的热带岛屿画面。「学园里有许多东西喔，像是教室啊、工厂啊人垃圾处理场〉等等之类的设施，甚至也有〈创始之树〉这类的遗迹喔。当然，图书馆和咖啡馆也是一定要有的啦！晚一点我再帮你做详细的介绍。」千纱边笑边走地引领我前进。令人觉得不对劲的是，岛上竟然毫无生物的踪迹。在天空飞翔的不再是南国的小鸟，而是附有翅膀看来像谜一般的机器眼球。「……那个是？」「啥？啊，你是说〈独眼〉吗？那是管理学生的〈箱〉所释放出来的监视机器人。拜他们在岛上巡逻之赐，我们学生才能安心地在学园里接受教育。」也就是说，如果想要做什么违反岛上规则的事，得先解决这些令人讨厌的〈独眼〉才行啰？穿着千纱借给我的衣服，我把手移到暗袋中确认万能小刀的存在，思考着如何打倒〈独眼〉的方法。他们看起来很灵敏，想要击落他们应该很难，得想想其他办法才行。「除了这些事以外」从刚才就一直注意到某件事，找不到时间发问的我终于开口问道：「所谓的教育是指什么？还有〈学园〉又是什么？机器人应该不需要再学习任何东西了吧？」铺设得一丝不茍的的街道上杳无人烟。我话才刚说完，千纱就张开双手状似跳舞地大叫说：「此时此刻，正是人类和机器人交战的关键时刻是也！」样脆弱的人类！不管怎么攻击、怎么侵略，就是没办法杀光他们全部的人——这到底是为什么？」好家伙，这种话最好在附近没有人类的地方再说吧？不对，也许她把我当作跟她一样的机器人了，才会这样大放厥词。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先不要帮人类说话吧。我黯然地低下头，千纱则露出了满足的笑容。「所以啊，我们伟大的首领，王中之王的〈赤郡猫〉大人才会提出创立〈学园〉的想法！」〈赤郡猫〉—一听到这个名字我马上有了印象，那是异想天开的科学家在赋予机器人自我后，最初背叛人类的机器人，也就是祖国赋予我的最终任务，亦即我用尽全力都要抹杀的终极目标。「……」无意之间，我的脸上似乎混入了紧张的成分，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但千纱依然很有精神地继续说着。「没错，我们机器人一定还没完全掌握住人类！他们被追杀时所展现出来那实体不明的爆发力究竟是什么？他们偶尔放在嘴边的努力、爱、友情和耐力等等之类的东西又是什么？」千纱双手放在胸前，看来非常愉快地继续说着。「为了理解人类独有的努力和耐性、愤怒与感情，并将人类在战场上展现的爆发力教给未来的机器战士，好让他们成为凌驾人类的超级机器人，我们创立了独一无二的教育机关，也就是这个〈学园〉说明完毕！」一口气说完这一串话，她推了推圆圆的眼镜又微笑着说：「oK？这样懂吗？」「……」嗯，应该吧。我试着重新整理千纱的话。因为机器人总是无法彻底歼灭人类，于是在寻找原因的过程中，发现那是因为人类的努力、耐性，以及彼此间的爱所造成的。于是他们认为，只要教会机器人和人类相同的努力、耐性以及彼此间的爱，就能打赢这场战争——是这样的想法吗？所以，所谓的〈学园〉也就是教会他们感情的机关啰？哇，太厉害了！原来机器人也会想些很白痴的事啊！「对了，顺便告诉你，这个〈学园〉里一半的学生虽然都是工厂制造出来的，但是也有不少像我一样是从外面输入进来的喔。」千纱笑着向我展示她纯白手腕上的编号戒指。TATI776，W Mae。——看编号应该是非常老旧的型号了，身体各处还留着许多沟槽和球形关节，甚至俗称的〈fo—tail)也清晰可见，十之八九应该是机器人革命前制造的身体。虽然现在就解释有点言之过早，但所谓的〈fo—tail)，其实就是分别人类和机器人的设计。因为人类制造机器人的技术不断提升，使得人类和机器人的外观渐渐无法区别，于是人类擅自地在这些机器人身上留下了足供辨认的特征。但自从爆发战争以来人fo—tail)的存在早就失去意义，人型机器人也废除这样的制度，如今，从外观上已经分辨不出究竟是人类还是机器人了。「对了，你的名字是什么？我好像没问过你吧一「我叫山田太郎|我报上了假名，毕竟再怎么说＇我总是一介人类士兵，应该尽量保守秘密。「喔，原来你叫山田啊！山田，你昨天晚上是被海浪冲到岸边的喔|「……」哎呀，这下糟糕了，我所搭乘的战机果然是被击落了吗？虽然还不晓得是被什么击落〡—但现在除了任务之外，还得想想怎么逃离这个岛才行。「然后，然后啊~ 」千纱高兴地摇着手指继续说：「我昨晚刚好有事经过海边，发现你倒在那里的时候，可是吓了一大跳啊。后来，因为你已经失去意识了，只好赶快把你带回我的房间，再把你放到自动诊疗的胶囊里。还好现在你已经恢复精神了，这真是令人开心哟。」那真的是令人感激。可是，光靠奈米治疗机那种修复外表破损的机器，要医治人类应该是没用的吧。我还在想着该不该感激她的时候，千纱突然严肃了起来。她说：「可是啊人学园〉里的机器人如果没有在一定期限内登记成为学生，只要一被刚才的〈独眼〉发现，就会马上被处理掉喔|「处理？」「就是破坏，破坏啦！一下子就把你压得扁扁的。啊哈哈哈！」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啊？这个四眼田鸡！但还真是听到了不好的消息，如果不在一定期限内登记成为学生就会被杀掉？可是，人类可以进入机器人的学校吗？「不要紧啦，放心。我趁山田你还在睡觉的时候，就先帮你办理暂时登记了。」看着快速挥着双手的千纱，我突然对她涌起一股感恩的心情。「接下来……只要去学校办理几项手续，拿到教室的入场证，一切就结束了。放心吧，有什么不懂的我会尽量告诉你的啦！啊〈『」突然，千纱挺直了腰杆，用微妙的声音说：「又来了，为什么总是要挑这种时候啊？拜托饶了我吧！」「?」思考着千纱的说明和这一切不可思议的事物时，我也注意到「那个」的存在了。前方，在朦胧晨光里屹立着巨大的建筑物——应该就是千纱口中的学校吧？它上头刻着「Ⅳ」的罗马数字，是毫无美感的全黑建筑物，可是，附近却闪出了像烟火一样的火光，还夹杂着铿锵的金属声。「……是战斗吗？」学校前有许多大小不一的机器人正在激烈战斗着。炮弹飞舞、绞碎机旋转着，奇妙的运转声此起彼落地好像是在咆哮。有轻易就能把我踩成肉酱的大型机器人，或是像蜈蚣一样有很多只脚的机器人——众多机器人正如同野兽一般地群起暴动着。突然，回旋标型的机器人唰唰地划破天空，从我们正上方飞过。「又是〈学生会〉那些家伙一千纱不愉快地低声嘟囔着。「(学生会〉？」我一间出口，她却叹了长长一口气说道：「他们是一群歌颂自由与独立的学生，不能理解〈赤郡猫〉大人伟大的想法，只会说些什么维护机器人人权之类令人完全搞不懂的想法。而且他们好像非常不能认同〈学园〉这种制度，老是想着要搞垮〈学园〉成天只会到处破坏设施或是教室，是标准的麻烦制造者|说完后千纱停下脚步，像是为了防止流弹误击般地压低了身体。我照着她的方式也压低了身体，直接坐在她身旁。刚好前面的长椅和垃圾桶可以当作掩护，我们就把身体藏在后面。「很愚蠢吧……」千纱看着像是警察般有着灰色身体的机器人，被〈学生会〉的机器人们轰了一炮后，沮丧地蹙着眉头说：「这些笨蛋〈学生会〉明明就知道，无论再怎么制造混乱，都是毫无意义的啊！就连当初那个小红帽要改变〈学园〉都失败了，现在还这样搞。」「小红帽？」当我想问小红帽是何许人时，千纱却沉默了。此时，〈学生会〉的家伙们已经打败警备机器人，正朝学校的方向前进。「啊！这样不是很糟糕吗？他们要进入学校了耶。」「看来这次〈学生会〉的家伙们也是玩真的了，以前都是制造一点小混乱后就会逃跑。」千纱像是对着空气说话般地继续说着。「不过，应该是没用的，他们绝对达不到目的。」生以及那些〈学生会〉的家伙，是绝对无法违背〈学园〉的。因为再怎么制造混乱，再怎么主张自我意见，最后都会被杀掉。怎么做都是毫无意义的啊！」千纱抬起了头，视线并不是落在正被破坏的学校，而是遥远的彼方，那刚露出朝阳的地平线。「……因为，你知道吗？在这个岛上有着令人间风丧胆的断头人啊。」◇ ◇ ◇「你在叫我吗？」眼前是一个戴着面具的少女。「……啥？」时间突然停止了，空气中所有元素都停下脚步。嘈杂的海浪声在瞬间像是退却了几百步，就连刚刚还在身旁、碍眼的〈独眼〉也变得不再起眼。血——身体里奔腾的血液霎时被冰冻，像是身体里突然被放进了零度的寒气。身体僵直的我在刹那间剧烈地颤动，不禁发出悲鸣。「啊~~~啊~~~」再看千纱，她死盯着前方一动一也不动。对于她身后那毫无气息的存在，她死都不愿看上一眼。但是我看到了，我全部都看到了——明明刚刚就不在那里的一个人。「现在，依〈学园〉的法律，开始执行死刑。」那是淡淡的、毫无感情的宣示—〡异样的女孩这么说着。她穿着跟千纱同样像是〈学园〉制服的水手服，一头长及脚踝的蓝色长发，细心精美地编成三条长辫。「行刑对象／〈学生会〉。行刑时间／14403。」那女孩该是右手的地方，是笼罩着不祥之气、闪着黑光的大刀；该是左手的位置，却是前端附着像是眼球般的不明机械。「今日的死刑，由行刑者——我担任。」——享受着南国的海风，美丽又神圣的她。「我是中村奈奈子。」她自顾自地说着，但突然向我和千纱点了点头且看了一眼。说是看了一眼，是因为她戴着刻有奇妙花纹的面具，无法得知她的表情。「我说啊~~」少女用着和她恐怖外貌极不相称，甚至是有点天真的声音说道：「你们继续待在这里会很危险喔，最好赶快离开才是上策。」「咦?这……」张着嘴发不出声的我，心脏因为面具少女的突然登场剧烈跳动，但正当我还喘着大气时，千纱尖声大叫了起来。「断、断，你是断头人！」「……」奈奈子无动于衷，但是一瞬间，我却感受到在那面具的底下，有一股哀伤的感情流过。「没错，我是维护〈学园〉秩序与和平的行刑者——断头人中村奈奈子。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字，就该明了现在这边的情况有多危险吧？学号○ooω的加藤千纱，还有旁边的——」奈奈子转过头来面向我说：「你又是哪位？」「嗯……啊，我是——」我犹豫着该怎么回答才好，因为我根本不了解现在的情况。[ <学园〉名册上并没有你的名字喔，你是〈学生会〉的人吗？〈学生会〉的成员都已经把〈学生手册〉移除了，是故意逃避〈学园〉管理，令人厌恶的集团。你也是这样吗？你也是〈学生会〉的成员吗？请你回答。如果不在三分钟以内回答，我将会认定你是〈学生会〉的成员，并且马上处以死刑上奈奈子缓缓地把脸靠了过来，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淡淡地说着。「断头人！」千纱突然大声的哀叫着。「这家伙叫做山田！昨天才刚来到〈学园〉而已。应该是刚来啦……所以我们现在才要去学校登记啊。」「是这样吗？」奈奈子令人意外地点了点头，再度往学校的方向前进人学生会〉的成员们正在学校里暴动，空气里充斥着破坏物体所发出的巨大声响。「那么，请你们尽快离开这里，也请尽快完成登记手续。」后半句显然是对着我说的。然后她把那像眼球般的机器转向学校的方向后说：「那么，虽然比预定的时间晚了一些——现在，开始行刑。」一瞬间，像是电击般的亮光从奈奈子的左手—〡那像眼球般的机器中射了出来。我以为是什么光学雷射之类的武器，却没想到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喂，山田，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千纱突然搂住呆坐地上的我，想要拉我起身，但是我却动也动不了。还真是不好意思，因为太过震惊，我好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奈奈子手中绚丽的光芒又增加了亮度，穿过空气照耀在学校上。然后她轻轻地挥动着手，在学校的墙上画起了图样。那白里透蓝的光线，在画过的墙上留下了清晰的轨迹，完成了一幅不可思议的花纹图样。「基座，完成一接着，突然——「……斩立决。」奈奈子口中的斩立决真的发生了。她的右手闪烁着异常的光芒——手上看似大而无当的巨刃，正灵巧地由上到下，迅速地移动着。不过一秒钟的光景，眼前的一切就像作梦般——学校灰色的墙壁、窗户的窗棂、屋顶的水塔，当然也包括应该在其中作乱的〈学生会〉成员们，以及其他无数无辜的机器人，还有无数的讲台、黑板、花瓶或是文书用具等等其他学校设备，全都被拦腰切断。「执行完毕土一切都被切得粉碎，一瞬间全化为灰烬。「今日的死刑，执行完毕。」奈奈子头也不回地背向着被平均分成一块块的学校，迅速地离开了。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不会超过三秒钟，但……这样就已足够了——为什么千纱惧怕奈奈子的理由，以及为什么〈学生会〉再怎么作乱也无法改变〈学园〉的理由。因为只要有她存在的一天，这里就不会有所改变。断头人——中村奈奈子。「……嗯，那个是？」因为挥动着右手刀刃的关系，身体晃动才掉下来的吗？就在奈奈子刚才站立的地方——她似乎掉了什么东西，那东西还不停地旋转着。我穿过仍震惊不已的千纱身边，装作同样呆滞的表情捡起了那样东西。「……香烟？」看着那似乎是平价品牌的香烟，我思考着机器人抽烟的可能性。◇ ◇ ◇「所以我不是说了嘛！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不可以……」千纱一连说了大概五十次的「绝对」后，突然手指向了我的脸。「绝对喔！绝对不可以再接近那个断头人了。」在那之后，我们朝着和奈奈子摧毁的不同学校大楼前进，却有点令人大失所望地顺利完成人学手续。是因为机器人模仿人类的制度吗？还是只是刚好形式相同？这个所谓的入学手续，跟人类的入学手续在程序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也没令人特别困扰的地方。总之，如果我现在暴露身分，身边的所有机器人在一瞬间就会全变成敌人了。我还是老实点，什么都不要过分深入追究才比较安全吧？后明天继续，明天过了后天又继续。不断地重复，毫无思考也毫无乐趣，只是单纯地活着。但是，这过去完美的既定生活，却在我来到〈学园〉后，只剩下痛楚。不行了，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上一觉，反正醒来后也许就会回到那个熟悉的过去——没错，一定有百分之0.0000001的可能性！为这样的可能性赌上一把也未尝不可。「总之，断头人是绝不宽待〈学园〉敌人的残忍家伙。她做事不择手段，只是靠近她身边就会有危险的，你绝对不可以再接近她喔！绝对喔，来打勾勾吧！说谎的人就要吞千根针。」我说千纱啊，你知道你现在在做很有趣的事吗？机器人竟然要跟我打勾勾！和千纱那冰冷无机的手指打过勾勾后，我终于得以暂时解脱。她领着我到〈学园〉为学生个别准备的寝室后，看着一上床就像死鱼般的我，用不可思议的表情歪着头，而且那圆圆可爱的眼镜突然弹了开来。「山田，你的性能还真优异，竟然知道自己的疲劳程度上我好像被崇拜了。「我都不知道自己的疲劳度，常常不小心超过界限之后就把自己弄坏了。嗯，先说到这里好了，今天一天发生了很多事，你好好地睡上一觉吧！明天早上我再叫你。还有啊，我们可能会在〈学园〉里待上一段很长的时间，如果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开口问，我什么都会告诉你的！」话说得意气昂扬的千纱，谢谢了。你真是我的女神，戴着眼镜的女神啊！「那，晚安啰〈『」自动门发出小小的滑动声响，千纱消失在门后，我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啊~~实在是累垮了，原本单纯的破坏任务怎么会变成这样啊？啊，算了！烦死人了。什么鬼〈学园〉。还有去你的鬼任务。「……呼土现在我该做的就是好好地睡上一觉。等到了明天，奇迹似的奇迹就会发生，一切的一切都会顺利完成。最好千纱突然告诉我说，其实她是〈赤郡猫〉的妹妹，她早就厌倦了当姊姊的应声虫。她还要告诉我她姊姊的藏匿地点，好让我打败她。于是，刚好感冒的〈赤郡猫〉就这么被我一刀刺死，〈学园〉变得群龙无首，开始倾圮崩塌。我则顺利逃到了海岸边早就准备好的救生艇上，努力地划向一望无际的海洋。在海面上，我刚好碰到在附近作业的大型船舰，被他们搭救上船。最后回到了故乡，接着娶妻生子，过着平静无波、极度幸福的生活。「……哈、哈啾。」「……」——很普通的喷嚏声？等等，不对啊。「……」「……」我翻了翻身，以仰躺的模样望着天花板。「啊。」天花板上有东西。我的呼吸开始急促，就连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身体也因为紧张不由得僵硬了起来。脸上还冒出了涔涔冷汗，紧张到连瞳孔的放大都能清楚感受到。有东西在天花板上。那东西毫无气息地，成功偷偷闯进了这个房间。我躺在这对机器人来说过分柔软的床上，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仔细地搜寻了一下天花板——那上面有一只像虫一样的东西正贴在那里。那里有东西——或者应该说是有人才对。有人现在就贴在我头顶的天花板上。是因为千纱带我进房间时没有开灯，房里一片漆黑，所以我才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已经偷闯入房间了吗？「……谁？」不过，毕竟我也不是省油的灯，我可是受过精良训练的士兵啊！不会因为这么点程度的偷袭行动就自乱阵脚——虽然话是这样说，但偷袭这件事还是太惊人了，我才会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吧？「到底是谁？」我好不容易从嘴巴里挤出这几个字，但还是因为太过紧张，连声音都哑了。「……喵。」结果，天花板上的那个人，好像知道他已经被人发现似地动了一下。「喵~~喵~~」那人竟然学起了猫叫。看来是想骗人，让人以为天花板上有猫吧？但是，天花板上不可能有猫啊！「喵喵，喵〈『」声音听起来好像是女孩子的声音？反正目前可以确定对方应该是个笨蛋，这让我警戒的心情和紧张感都舒缓不少。「搞什么，原来是猫啊！」我装作真的被骗的样子，对方好像真的放心了似地呼了一口气。但是——「搞什么鬼！你这个笨蛋到底是谁啊！」确定对方真的是个白痴后，我大胆地抓起手边的枕头朝天花板丢去。可恶，竟然敢小看我！要知道，为了保护自己的性命安全，我可是会不择手段的！「喵喵』』"\/"\.,.喵？」没想到，这个学着猫叫的笨蛋，在吃了我一记枕头攻击后，竟然就这样掉了下来。可惜四周太暗，没能看清楚她的模样。倒是她的体格不怎么壮硕，或者该说是娇小吧？总之太好了，这下赢定了。「去你的王八蛋，你到底是谁！没有我的允许就擅自闯入房里，到底想做什么？本大爷可不是好惹的！」啊，我这番话还真是像极了小混混。被我一把抓住衣服前领的女孩好像吓了一大跳，眼角开始泛出泪光。同时，我终于看清楚了女孩的脸庞，还真是可爱啊。完了，可爱的女孩可是荣登「下不了手」的排行榜里，仅次于小动物与小婴儿的第三名啊。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叫罪恶感般，一时气势全失。「对、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啦！」但是女孩还是不断地发抖，抽抽噎噎地一直落泪。「不是这样的，对不起。呜……我没有要让你生气的意思啦。呜……真的搞错了啦。对不起，对不起啦，呜……」「啊〈一完蛋了，这下子我一定会被全天下的男人唾弃吧？不是这样的，全国的男性同胞们！如果我一开始就知道我的对手是这么可爱的女孩，我就不会摆出这种小混混态度了啊！哎呀，我的脑中一片混乱，怎么办？应该要怎么办才好？「喂！我说你，可不可以先冷静一下？可以吗？」我放下抓在手上的前领，女孩呆坐在地上。我为了要让她安心，便拍了拍她的肩膀，却突然注意到极不自然的一件事。「……啊？」我的手指传来了令人不快的触感。什么啊？这令人极度不快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为了要确认这样的触感，我的手指游走于她的背后。「啊a"\./"\_.干什么啦？」女孩发出了惊呼，但这个令人不快的感觉实在太过强烈，所以我决定忽视她的反应。现在不是为她可爱的惊呼声高兴的时候！「有什么问题吗？」「……」我无声地要她别说话，仔细检查着她的手臂。拜双眼终于习惯黑暗之赐，终于得以确认那奇异的手肘以及手腕。那是可爱女孩身上不会有的东西，它透着一丝冷光，看来是沉重的机器零件。那东西从女孩的肩膀长出，取代了双手应该存在的位置。至于那该是右手的位置竟然是——比黑暗更黑暗的巨大刀刃。「嗯……该不会……也许……」糟糕！我会就这样死去吗？啊哈哈哈，这下死定了！「……请问一下，嗯，您是断头人阁下吗？」我毕恭毕敬地小心询问着，女孩却茫然若失地回答：「是的，我就是╧女孩用着令人熟悉的声音，有点害羞地报上名字。「我就是断头人，中村奈奈子。」◇ ◇ ◇像是恶兆般现身，把〈学生会〉成员和偌大校舍一举切断、率性离去的少女，她是千纱口中稍微接近就会遭厄运缠身的危险存在，也是我见过最可怕的战斗武器——断头人。「中村……奈奈子?」「是的，我叫中村奈奈子。」奈奈子状似安心地一边微笑一边回答着。她脸上的面具已经不在，完全素颜——我却毫无知觉。快！召集你所有的亲朋好友，告诉他们断头人的残酷解体秀即将开始。不到三秒就摧毁学校的战斗武器，在我愚蠢地对她丢了枕头，又大叫、又装流氓地威胁她之后，到底想对我做什么呢？是的，我想我快被杀了。等一下！快啊，快思考啊，快好好思考吧！集合吧，我的脑细胞！现在正是把我隐藏多年的知识解放时。对对对，没错，只要我好好道歉一定可以获得原谅的。快，快点道歉吧！「说真的，我还真是吓了一大跳。」奈奈子好像为了要整理我刚才抓乱的制服前领，稍稍动了动右手手腕，看上去锋利慑人的刀刃跟着闪了闪黑光。完蛋了，我果然会被杀啊！「因为，我可是第一次碰见像你这样的人|啊！刚才的我真是一头蠢猪啊！为什么对断头人皇帝陛下兼大总统阁下做出这等愚昧的举动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赶紧趴在地上不断地磕头谢罪。自尊？那是什么啊！「小人真的没有恶意！竟然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奈奈子阁下，请您务必饶了小人的性命，小的这就给您磕头赔罪。」「这？这……是干什么！」趴在地上的我虽然完全看不见奈奈子的表情，但是，为什么她的声音透着寂寞呢？「……快别这样，请你抬起头，我并没有生气啊{但说着说着，她的口吻却突然产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从笨拙的小女孩突然回到了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断头人。「我是维护〈学园〉和平的行刑者。我平等对待所有人，不会因为个人情感而迁怒别人。」一股寒气窜升的黑暗中，我抬起了头，看见毫无表情的奈奈子。但却发现那隐藏在铁皮之下、像孩子般无助哭喊的浓烈情感，正撕裂着她的心。「你叫山田是吧？」山田？啊，是我的假名字嘛！千纱都是这样叫我的，没错。我点了点头，奈奈子直盯着我上下打量。「说起来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在那之后，我就一直跟踪你们到这里来了。」那之后？是说在她破坏学校之后吗？跟踪我们？但是我们完全没发现啊！也就是说，她一路跟踪我到这个千纱口中的〈学生宿舍〉后，就一直躲在房间里了？「为、为什么？」我的声音不自觉地缩小，毕竟对方可是守护〈学园〉和平的行刑者，我却是与这些机器人为敌的人类士兵。如果暴露真实身分，会被怎样肢解啊？「因为你的……」奈奈子露出思考的表情，专注地盯着我瞧，似乎相当困扰的样子。这不是人类才会有的表情吗？但是她本人一定毫无自觉吧。本来嘛，这个岛上的机器人就比人类还要像个人，所以才会令人难以分辨。虽然奈奈子的双手明显被机器所取代，但光看脸上的表情，绝对会以为她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可爱女孩。「……你的……脸|我的脸？「该说是认识的人，又该直接说是我的……」奈奈子陷入极度的混乱，似乎搜寻不到适合的辞汇。「啊，该怎么说……真是不好意思|她晃了晃身后的三条长辫，窸窣地说着。那一瞬间，我还以为我死定了。因为奈奈子突然冲向了我，而那双机器手臂似乎正瞄准我的肚子。呼〈『还好，我并没有马上被切成两半。倒是奈奈子小心翼翼地不让手上的刀伤害到我，意外地给了我一个令人提心吊胆的拥抱。那身体，竟然柔软温暖的不像个机器人。「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会——」眼前这个娇小的女孩，一头栽进我的胸膛里，自言自语地问着。「为什么你会跟奈奈子这么像？」奈奈子？你不就是奈奈子吗？不过，这女孩又好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你知道吗？我好不容易才放弃的。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要成为机器人的！为什么你又要出现在我面前？你——奈奈子，为什么总是要不断地出现在我面前！」「什么？等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对着困惑不已的我，女孩大声惨叫着：「到底为什么？」我无法理解，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为什么？你有和奈奈子同样的一张脸啊！」……什么？「啊……这个世界到处是奈奈子。一个不见了，又有另一个奈奈子出现，奈奈子总是不会消失。受不了，我已经受不了啦！」奈奈子含着眼泪、喘着气地说完这一长串后，像个小孩似地大哭了起来。到底奈奈子的过去隐藏了什么？她话中又有什么含义？在这种状态不明的时候，事态又变得越来越棘手。突然，墙边的门被自动打开了。「晚安啊！不好意思喔，在山田你睡觉的时候还来打扰你。有些手续现在不办不行，所以……」千纱出现在门边的一片光明里，她看着被我一把抱住且还在啜泣的奈奈子，然后又看看我，突然像小鸟一样不断地张开又闭上嘴巴。「啊！」太好了，得救了！自从来到这个岛以后，就不断告诉我许多事的千纱，一定能再度把我从这种状态不明的情况中解救出来。快救救我吧！让我脱离这个混沌不明的世界啊！「啊——啊啊啊啊啊！」千纱吓得做出一副「快请女王陛下过来察看」的姿态，然后大叫：「千纱看到了！」瞬间，她羞红了脸，双手抱住脸颊继续大叫说：「哇！山田你这个大色狼！才来到这个岛上第一天，就把女孩子带到房间里。大色狼！大色魔i之外这个唐璜（注2），﹒」……啊，对喔！因为我在幽暗的房间里被一个女孩拥抱着，加上千纱所在的位置，根本就看不到那环绕在我腰际的可怕利刃，难怪她误会了。「色胚！淫魔！色情狂！还有、还有，总之，我看错山田了！呜哇哇，你这个下流胚子！」啊、等一下啊，千纱！不要误解我后就跑掉了啊！更重要的是，你应该是来救我的啊！「……」然后——更麻烦的来了。看着消失在门边的千纱，奈奈子不知为何，露出倔强的表情。氛是？注2 Don Juan，西班牙的传奇人物，成天过着放荡生活的贵族。奈奈子自言自语地继续说着：「……不能输。」什么？像是絮语般地叨念着，奈奈子涨红着脸起身大叫说：「不会输！我绝对不会输！因为奈奈子是……我……我……」然后她以惊人的速度夺门而出，追着刚刚摇头跑走的千纱。「——我重要的人！要跟奈奈子交往，一定要经过我的允许！」临走前，她伸出令人发毛的利刃，大声宣示着。「你，是我的东西喔！请你不要忘记了！」

第一卷 义务教育篇 I 复制人的学习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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