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反校长宣言 Ⅳ 美寻

我想除了那些不常看的电视与报章杂志，也不长上网……也就是对社会时事不感兴趣的人以外，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小爱和校长的事吧。就算没有听过他们两人的名字，但现在卡莲坂高中这个校名也可说是众人皆知。因为他们两人，我们学校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变得愈来愈有名。「以前的电影里也有过这种情节吧，就是学生与学校之间展开战争之类的。别人就好像看电影一样看待我们这件事……不过我也不太肯定啦。」说这句话的人是当事者小爱。当她在说这一段话时，脸上还带着有些苦恼的笑意，这点我也多少能够理解。社会大众几乎已经认得小爱这一张脸，所以最近光是走在外头，就长长看见有人拿着手机的镜头对准小爱拍照，而且还有增多的趋势——例如就像现在。每当喀沙，或哔哔的手机快门声响起时，小爱就会微微蹙起眉头。「……小爱，你没事吧？……」「唔……是没事啦……」小爱喃喃应道，又为难地皱了皱眉头。我们现在只是在上学途中顺路到商店街一趟，打算到常去的面包烘培坊买好午餐而已……在商店街的拱顶天花板下与他校学生擦肩而过时，他们一发现到小爱本人后，就好几个人都拿出了手机镜头朝向小爱，当中也有看来像是大学生的人。就连站在一起的我都感到不自在了……当事人小爱一定更是坐立难安吧。况且最近只要一到人多的地方。几乎都会演变成这种情况……不过小爱都不会明显表现出厌恶的表情或动作，真不愧是小爱。不仅如此——「小寻，对不起喔……你一定很不自在吧？」竟然还有余力关心我的感受。「不会啦，你不用在意我。毕竟现在变有名了嘛，会变成这样也是理所当然的啊……」「是吗……真的吗……如果他们不会戒忌滥用我的照片的话，倒是无所谓啦。况且也有发生一些好事啊。」说完后，小爱咧嘴一笑，摇了摇面包店的袋子。现在小爱已经是相当有名的人物，民众也都知道她努力奋斗的目标是什么……就连刚才面包店的叔叔也是。「你真是努力呢，我多送你几个面包当作支持你的心意吧。」然后额外多给了我们好几个面包。「而且月子同学也说过，这就表示人们有多么关注我们啊。」小爱说道，边走边前后甩动面包的袋子。看她那副样子，害我有些担心面包会不会掉出来，但是面包们却一点也没有掉出来的迹象，真是不可思议。「嗯……我想大家愈是主义这件事，校长也愈是无法做出奇怪的举动吧……」「对对对。所以一想到这件事呢，我就是觉得被人用手机拍照也没什么啦。不过，当然还是会有点……」这时小爱顿了一下，觑向我的表情，像个淘气的小孩般嘿嘿一笑。「偶——尔也会觉得有点讨厌啦……啊，这是我和小寻的秘密喔。」我们学校的校门就在这条坡道的尽头，现在那里俨然成了媒体记者的聚集场所……说是待命现场或许也对。这么一来，小爱不仅是走在马路上，连到了校门前也会受到庞大人群的侧目。「嗳，小爱……我从之前就很在意一件事。」「嗯？什么事？」「那个……一直笼罩在别人眼光之中，你不觉得累吗？」「唔？」小爱楞楞地眨了眨眼看向我，接着转动远滚滚的眼珠。「嗯——……基本上我已经作好某些程度的觉悟了，而且至今也还没发生什么大问题啊……为什么这么问呢？」「嗯……我在想母乳国你真的觉得很累的话……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上事……」我能够做的事真的极为稀少。当初我去找校长，拼命拜托他取消小爱他们的退学处分时……我就切身明白到，我的优点也只是比别人稍微会念点书而已，但是这一点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场。但是这样的我，如果能够多少帮上小爱的忙的话……我想尽力一试。虽然我不可能代替小爱站在人群面前，但至少我希望我可以……帮忙舒缓或减轻小爱的压力。「小爱是那种该努力的时候会竭尽所能努力，之后就会累得筋疲力尽的类型吧？所以如果我能够帮助你缓和你的疲劳，我也想……」既然小爱不擅长动脑想事情，那就由我代替她动脑。如果小爱感到疲惫，那么我就努力消除她的疲劳，所以——「至、至少，我希望能够在小爱的身后……全力支援你。不，是请务必让我这么做。」「小、小寻……」截至方才小爱都是一脸诧异地默默倾听，这时突然尖声大叫出我的名字，下一秒在我还没有意会过来时，就已经张手用力抱住我。「小寻真是的！小寻真是的！小寻！」「咦？咦？」「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小寻真是……小寻小寻小寻！」「唔、嗯？小爱？」「啊啊啊啊啊，真是太可爱了！太体贴了！小寻真是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啊哈哈……」看来我的发言当中，不知道是哪个点又触碰到了小爱的兴奋开关，证据就是小爱的手臂正不断紧紧熊抱住我。我当然也很高兴……在我完全传达出自己的心意之后，她竟能为此如此高兴，我也很开心……不过，小爱，虽说现在还很早，没有其他上学学生的踪影，可是这阵子媒体记者都会从这里经过耶……？「讨厌啦，小寻真是的！小寻真是的！你不可以这么轻易就左右我的心情啦！」「咦咦？呃……」「对吧！？」「咦，唔、嗯，那个，我会注意的……？」「嗯，你要注意喔——！」在这个情况下，她到底是要我注意什么呢？左右她的心情……小爱的表达方式偶尔还真是有些奇特又不可思议。但既然已经知道她对我的心情感到非常关心，其他也就不算什么问题。总之，等小爱冷静下来之后，我们再次走上卡莲坡。比其他学生提早到校这件事，几乎成了广播社社员的一种习惯……尽管现在广播室已不能使用，社团活动也遭到禁止，但为了让更多上学的学生们能听到校门前的广播，小爱还是一如往常这个时间到校。现在比较棘手的反而是校门前的记者群。引起媒体记者的兴趣，进而让社会大众知道我们的反校长活动，如此一来，校长也应该无法任意采取行动——这是月子同学的论点，而且一切果真如她所料。像从刚才的情况就能看出，小爱现在真的变得相当有名，一般人也都知道了我们的活动。不过，也不可能一切都尽如人愿。我们的确很欢迎媒体记者们拍摄我们现场广播的情形，但是媒体们想要的并不只是这些。——走了一大段路后，远方已经能够看见校门的剪影，小爱赫然停下脚步，轻轻踮起脚尖，微眯着眼。然后……「今天再次感谢个位全员出席——才怪。」她用一种悠哉开朗的口气轻声说道，表情却十分认真。我看不出来他从事什么职业。」「嗯……」即便如此，二十个人也算是大数字呢。若是电视台派来的人，当中还会包含摄影师及音控师等工作人员，实际人员一定更多吧。「嗯，算了。总之今天也加油吧——」这次小爱的表情与语气一致，从容地扬起笑容，踏出步伐。走在她的身边时，我悄悄叹了口气。记者拍摄活动情形是没问题，但不能接受访问与采访。订下此一铁则的人是月子同学。因为月子同学认为，若是接受了采访，别人或许会觉得我们已经开始得意忘形起来，不过是想出风头罢了，也很容易树立敌人……这一点我也持有同感。而且……如果小爱变得太过有名的话，总觉得她会逐渐离我远去……感觉有点寂寞……当我思索这些事的时候，聚集了大批记者的校门已经逼近眼前。「小寻。」小爱斜眼看向我，小声呼唤我的名字。于是我默默点了个头，安静走离小爱身边。小爱先是挺直胸膛毫无畏惧地走向校门，当媒体记者们注意到她的身影后，开始一窝蜂涌向小爱，努力想自她的口中套出一些感想来。我就趁这个时候悄悄地迅速穿过校门——这是自从小爱本人备受媒体注目之后，我们新立下的规定。「因为要是连小寻的长相也被贴到网络上的话实在太危险了！毕竟小寻太可爱了啊！」这是小爱关于此一规定的看法。其他诸如月子同学们也跟我说过：「非正式社员的话，还是尽量不要被拍到会比较好」……总之，我钻进一个从校门看不见校舍阴影死角，偷偷探出头察看情况。校门前，小爱被一大群记者团团包围住，但她始终保持着笑脸，不发一语地一步步往校门走来。在这里也可以隐约听见记者们的问话声。「与片平校长之间的拉锯战似乎还在进行当中，请问您觉得有胜算吗？」「你们的活动内容只有进行广播吗？没有其他的吗？」「校内学生的反应如何呢？」「其他老师们有发表什么评论吗？」「请问您的双亲对此有什么意见？」「如此受到社会大众的瞩目，请问您有什么感想？」「听说也有人寄信至学校，反对将诸位退学……」面对这些问题，小爱绝不开口回应，只是一直吟吟笑着，偶尔露出困扰的神情。啊啊，真是的……除了这么做之外，对媒体记者们真的没什么好讲的啊。现场广播时，任他们爱怎么拍都行，可是至少平常时候也该……持有这种想法的我，或许有些过于自以为是吧，小爱都已经沉默以队了，真希望他们能察觉到他不想回应问题的心情……正当我一个人在内心暗暗生着闷气的时候——嘛！一阵像是欢呼声的浪潮从记者人潮中窜起。我不由得跟刚才一样踮起脚尖，看见了校长的车子正缓缓从坡道另一边驶来。媒体的人潮立即转向车子，小爱仍是默不作声，笑容已经褪去，一脸凝重地盯着车子。被记者们挡住前方道路的深蓝色轿车在校门前停了下来，不久校长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优雅地自驾驶座上走下车来。下一秒——不知道有多少人注意到了那一幕景象呢？小爱与校长在一瞬间……真的只有一瞬间，眼神互相对上。校长的脸上挂着浅笑，小爱则是面带严肃的神情微微扬起下巴。「……小爱。」我不仅喃喃喊出她的名字。明明小爱不可能听得见，但这声叫唤却成了一个分界点，校长在转眼间被记者紧紧包围后，开始回答问题，小爱则转身往我走来。——总觉得觉得看见了一幕两人瞬间互相对峙的画面呢。方才在不知不觉间紧绷僵硬的肩膀顿时乏力，我吁了一口气。至今我曾看过小爱的各种表情，但刚才那样的小爱……我却是第一次见到，没想到小爱……竟会以那种严肃到甚至让人觉得有点害怕的表情，紧紧盯着某个人看。在我思索这些事时——「小寻？怎么了吗？」「咦……咦？」小爱一脸讶异，神情已经完全变回平时的模样，注视着我的脸。但我的受惊程度却比往常还要激烈，见状后，小爱微微一笑。「去保健室吧？得快点拿好扩音器，准备现场广播才行。」「嗯、嗯，是啊……」「嗯」小爱点点头，接着在泛起笑脸的同时，朝我伸出手。我将自己的手叠上她的手，悄悄在心中回想起刚才小爱的表情——那张凌厉的严肃面容。我重新确认到，小爱对于这次的事情有多么认真且蓄力一搏。「总之，再这样下去毫无进展。必须要一举定胜负……毕竟我们的正式退学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维持现状根本没有任何帮助。」两片镜片亮起一道锐利的光芒后，月子同学说道。听完这番极有道理的话，我们众人面面相觑。只有放学后,其他学生们都回家了时，广播社的社员才能全体集合起来慢慢商讨对策。不仅是早上和中午，还有放学时其他学生回家的时候，小爱都会进行现场广播，剩下的人不是在召集反校长运动的同伴，就是在说明粉红色记号，或是回答其他同学饿问题，每个人都在处理各自的事务。「一举定胜负吗……在某个地点进行静坐？」率先开口的人是榊木同学，他带着古怪的表情喃喃说道。「虽然不知道你们要干嘛，不过拜托你们别到处若麻烦。」对此，炳吾先生回头瞥了一眼，立即泼下一盆冷水，接着返回工作岗位。月子同学望着他身穿白袍的背影，摊了摊双手。「静坐不行，得想一个更加符合现实的方法才可以。不过，愈是招摇戏剧化，媒体他们一定愈开心吧。」「而且，做的太过火的话只是更受注目而已。那种会被人评为只是漫画看太多的作法也不行。」小爱反常地冷静说道。「……最好是那种可以一口气顺便拉拢没有作记号的学生的方法……」七尾同学紧接在后。「真、真难想到呢……」我不由得低喃出声，保健室中的所有人于是各自叹了一口气并沉默。不过，先不论是否难以想出对策，我也觉得月子同学说得没错，是差不多该要一举决胜负了。我们已经正式发表了宣言，也大致知道作了记号的伙伴人数，透过媒体，校外也有了支持我们的人……这么一来，剩下唯一该做的，就是能够全盘推翻校长制定的新制度的「某件事」。「……之前是不是有人说过连署签名这个提议？」七尾同学忽然打破沉默。就我的记忆中，这是榊木同学的建议吧……但我也不是很肯定。就连榊木同学本人也在动脑回想，低声说道：「啊——好像有说过，又好像没说过……」「连署签名吗？我想可以先列为方法之一。毕竟现在光是作了记号的学生们，也已经累积到了相当庞大的人数。」「连署吗……连署也是可以啦，但是总觉得有点低调……」「低调的话……不行吗？小爱？」虽然低调、但是连署这个方法可以在各种地方进行，我觉得比较确实啊。于是我出声询问小爱，只见她点了点头。「当然可以用这个方法，只是感觉上比较没有震撼性呢，我觉得最好是那种可以让校长吓得浑身发抖的办法——」「……不过他那个人看起来，就算受到惊吓也不会浑身发抖吧。」「小七！让他吓得全身发抖，正是可爱广播社的拿手绝活啊！」「爱智琉，广播社的拿手绝活不是这样子的吧？」小爱气势十足地对七尾同学宣告后，月子同学不禁咯咯轻笑起来，以这句话导回正题。「总之——我希望可以具有震撼性。虽然不用太过夸张，但我想让校长大吃一惊嘛！」咚！地一声，小爱一拳打在保健室的床上说道。这时——「——但就算我们展开行动，那个人会会也依然无动于衷？」榊木同学反常地用一种僵硬的口吻呢喃。那种语气真的跟他平时相差太多，我们不禁惊讶地一同望向他。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之下，榊木同学伸手轻轻调整了一下帽子的角度，低垂着头，用舌头微微砥了下嘴唇。「……徹？」月子同学诧异地叫唤，榊木同学于是缓缓抬起头来，但视线仍是望着地板。「那个人，好像怪怪的。」「……怪怪的？校长吗？」七尾同学询问后，榊木同学点点头，又调了一下帽子。从他的动作中，我们可以看出他相当局促不安……却又不明白他想要表达什么，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这个人很诡异。我不太会说明……但就是很奇怪。总之他……可以让你实际体会到诡异这个词的感觉。」「……………………」大家悉数陷入沉默之际，炳吾先生叽，地转过椅子，朝我们望来。同时榊木同学也继续说道：「我昨天回家时……才刚走下卡莲坡不久，正好遇到校长。他就主动要载我一程。无法拒绝之下我就上了车，在我下车前的那段期间中，他一直很奇怪。」「阿徹……是怎样奇怪啊……？」小爱慎重问道，榊木同学瞬间抬起眼来后，混着叹息答道：「就是……搞不懂他在说什么，又会问我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最主要是气氛……这样讲可能有点奇怪……但就是让我觉得不太寻常……」说至此，榊木同学咬住嘴唇不再说话，他的表情极为苦恼，像是在说不晓得该怎么解释才好。炳吾先生以食指摩挲着下颚，望着远方陷入沉思。月子同学依旧一脸惊讶，七尾同学则是一如往常十分平静又带点恍神。小爱倒是和榊木同学露出了一模一样的苦恼神情。月子同学率先打破了沉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绪呢。不过唯一可以了解的……就是校长的样子很奇怪这一点。」「不只是样子，我是指那个人本身就很奇怪。」榊木同学激动地迅速反驳，顿了一会后，又补上一句：「……应该吧。」「呃——我也搞不清楚啦，总之……所以呢，阿徹你觉得怎么做会比较好？」小爱提出疑问后，榊木同学又静默了好一阵子，最后带着道歉地道：「……那种事我也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可是，至少我能够肯定，那个人非常诡异。」这一句话莫名让我们的内心感到一阵沉重。怀着这份沉重，炳吾先生和我们都没有开口说话，只剩下宁静笼罩住了我们——潮崎爱智琉好像不久会展开什么行动。翌日，这个凭空出现的谣言在学生们之间开始蔓延。一开始连小爱本人也不知道，还兀自惊讶不已。「总之，事先放出这种消息的话，届时若是真的展开什么行动，其他学生们也会有意愿帮助我们吧？」基于这个理由，月子同学才会放出谣言。小爱知道后，喊着：「原来是这样啊」，似乎能够认同。我也觉得这是很好的作法。比起毫无预警就突然发起活动，这样确实好多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作战方式，所以对于月子同学的头脑之好，常常让我感到既惊讶又佩服。「不过——如果有人问我：你要做什么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喱。」小爱嘿嘿笑着说道。——周末，由于我们两人就住在附近，自幼稚园起，就习惯周末时到其中一人的家里过夜。于是今天，轮到我到小爱的房间里过夜。虽说两人聚在一起，但其实也不打算特别做些什么……不过对我来说，和小爱一起渡过的悠闲周末时光，是我最重要的宝物。尤其最近我们两人都因为反校长活动而变得十分忙碌，再加上又不同班，平时几乎没有办法聚在一块嘛。「不能太过火，又要能让校长大吃一惊，还有必须具有震撼性……如果可以快点想到方案就好了呢……对不起喔，小爱，我都没帮上什么忙……」「小寻，你在说什么啊！就是因为有小寻在帮我想法子，我也才能放心地面对一切啊！」「真的吗……？」「当然啊！反倒是我出了一个奇怪的难题给你，得向你道歉才行……」「怎么会呢……我是出于自愿的啊，你不用道歉。」我慌忙阻止想向我道歉的小爱，她就嘿嘿嘿地对我绽开笑颜。小爱的笑脸就像个小孩一样非常可爱，我也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叩叩，正当我们两人相视而笑时，一阵给人有种顾忌之感的敲门声响起。我和小爱收起笑容，又一次互相对望，这时外头的人已自己缓缓打开房门，一阵吱呀声响接连响起，然后一张脸从门后探出头来。「……呜哇……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好邋遢……」小爱用一种发自内心感到厌恶的语调说道。「现在的哥哥虽然很邋遢，但光滑的皮肤还是不输给爱智琉喔。」听见小爱的话后，对方也悠哉地回了一句有点偏离主题的回答——他是大小爱十岁的哥哥，也就是炳吾先生的儿时玩伴——潮崎昂。轻柔飘逸又滑顺无比的头发、喜欢滴溜溜转动的眼珠，乃至于五官轮廓，这对潮崎家的兄妹都十分神似。不知何时炳吾先生曾经这么说过：「就算你们转世投胎，我还是看得出来你们是兄妹」，对此我也深有同感。因为他们就连一点小动作都很像啊。……不过，现在的昂不知为何长了满脸蓬乱的胡子……我也能明白为何小爱会不自觉脱口说出「好邋遢」这几个字。「因为现在玻尿酸跟胶原蛋白都是我的好伙喔。」「摄取它们的人竟然是一个留有满脸脏乱胡子的邋遢哥哥，想必玻尿酸跟胶原蛋白也会非常失望吧。」「哥哥的大半胡子可是由玻尿酸跟胶原蛋白构成的喱。」「咦——」「咦——」两人之间的对话一如往常，你一句我一句非常有节奏，内容又有些奇妙，我安静地侧耳倾听时，不由得咯咯笑了起来。昂再次对我露出一抹微笑，胡子动了动，似乎在嘟囔些什么，然后「对了」地徐徐进入正题。「对了，听说小寻和爱智琉都被退学了？」「咦……」「呜啊……哥哥明明都闭关到长了满脸胡子了，到底是从哪里听到这件事的……」长说教，于是不禁面面相觑一同缩起脖子。毕竟之前小爱的双亲、我的父亲再加上炳吾先生共五人，已经对我们进行了一场说教演说……「哥……」「嗯？」「要说教的话，小寻和我已经听了很多了喔……」可能是打算先发制人，小爱用厌烦的口吻率先说出这句话。但昂却是来回看了看小爱和我。「说教？我干吗要对你们说教？」见到他一脸不可思议，我倒是吃了一惊。然后小爱和我又互相对看了一眼，前者说道：「因为——一般都会那样吧？炳吾先生也骂了我一顿喔？」「既然连炳吾都骂了你一顿了，我就不用再骂了吧。」「那个……你没有话想对我们说吗……？」「奇怪了？连小寻也希望我说教一番吗？不过很遗憾，我没有什么特别想说的。」「连爸爸跟妈妈也把我骂到臭头了耶！」「爱智琉，他们作为父母的当然会骂啊。我是你哥哥，又不是你老爸老妈。」「那个，那么炳吾先生他……单纯只是站在身为我们保健老师的立场吗？」「这个嘛……因为那家伙异于常人……不过，我想他应该很疼爱小寻和爱智琉喔，他很罗嗦对吧？」「咦，那个……」对于这一点我应该要点头吗？正当我一时间感到迷惘之际，身旁的小爱朝我瞥来一眼，毫不迟疑地用力点了个头。「超——级罗嗦的！简直就像我有两个妈妈一样！喂，哥，炳吾他以前是这种人吗？」「炳吾从以前开始就很罗嗦啊，在夏令营等等的时候，都会放心不下地开始照顾起同学来，最后还被大家取了一个「老妈子」的外号。」「……是、是这样子啊。」不由得让人深表赞同。但炳吾先生实际上真的是一个很照顾我们的保健老师，至于是不是如同小爱和昂所说的……像个老妈子一样，那又另当别论了。——这时，楼下传来了小爱母亲呼喊小爱的叫声，虽然听不太清楚，但似乎是要小爱帮忙做某件事，正当我也跟着要站起来时——「啊，没关系啦，反正一定只是一点小事，小寻在这里等我吧！」小爱说道，制止了我。都待在同一个屋檐下了，也不用硬是跟上去吧……我如此暗付，便再次坐了下来，这时昂又对我绽出笑容。「最近还好吗？」「啊，还不错……」「是吗，感情依然很好？」「咦……咦？」我下意识地紧紧盯着那张长满胡须的脸，自幼稚园起，我就知道小爱有个和她几乎如出一辙的哥哥——昂，但他还是第一次问我这种问题……「那个……是指我跟小爱吧……？」「是啊。总觉得你们两人的感觉跟以往不太一样呢。」「咦……」我又更加目不转睛地盯着昂瞧，对方依然带着璀璨的笑容。我们并没有吵架，感情还是跟以前一样好——只是我还没有对小爱说出，榊木同学向我提出交往请求的这个烦恼，明知这样会让小爱为我担心，但不知为何……我就是说不出口。「那、那个，昂……」「嗯？」「我有那么容易看穿吗……光冯感觉就看得出来了……？」「这个嘛……爱智琉本来就是我的妹妹，但小寻也像我的妹妹一样啊，所以看得出来喔。不过我不知道别人会不会也这样就是了。」「这样……子啊……」因为几乎是一家人了，我才会看得出来——听到他这么说，我不禁叹了口气，心情十分复杂，有点松了口气，又好像没有。昂盯着我好一会后，最后灵活地转了转那双与小爱极为相似的眼珠，微微笑着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是啊，小寻。」「是……」「想要传达出的事物，要趁着自己还能说，或是对方还能听见的时候说出来会比较好喔？」「……咦……」「喏，你看，要是明天世界就会毁灭了……嗯，这个比喻可能太不真实了，那么……假设明天发生了大地震的话，该怎么办？」「——————」「要是某一方受了重伤，甚至是过世了该怎么办？」「……那个。」「好比之前那些老师，突然遭逢重大事故，结果再也见不到面？」「………………」我的视线游移不定，不知该往哪里摆。昂仍是心平气和地笑着。「……对吧？小寻。所以不管是什么想法，若是想要告诉某个人的话，就要尽早说出来喔。」一定要趁对方还能听见的时候说出来才行啊——难得昂对我说了那一番话，结果那个周末我还是无法向小爱坦白我的烦恼。明明我也一直在想得说出来才行。况且小爱之前也对我说过「有烦恼就要跟我说喔」。果然，我还是有些害怕告诉小爱这一连串的事情。万一她听完之后还建议我，跟榊木同学交往也没关系啊。我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想小爱也察觉到了我似乎想跟她说些什么，但是她完全不主动提及，一直静静等着我自己开口对她说……明明知道小爱抱持着这种想法，我却还是迟迟说不出口，连我都讨厌起自己了。——怀抱着郁闷的心情，又到了该上学的礼拜一。现在我们学校每天早上必有小考，待加总一个礼拜分量的成绩后，总成绩将决定自己下个礼拜的班级。到了这个地步，也不用特意交白卷，所以我们各自都一如往常参加考试。我依然分在A班，小爱他们则在E班，不过我不知道月子同学和七尾同学是如何在没有交白卷的情况下，维持住E班的成绩。总之，这个礼拜仍旧只有我和他们不同班。来到贴有成绩排名和本周班级名单的公布栏前，确认名单后，我与小爱就此道别。A班只有不到二十人的学生。宽敞的教室中，每个人的座位都隔着相当远的距离。除了七尾同学以外，我很不擅长面对同年的男生，所以我想这是待在A班的唯一一个好处吧。虽然会和小爱分隔两地……不过只要乖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就算现在是男女生在一起上课，我也不必对男生感到格外恐慌。于是进教室的时候，我会尽量低调行动，一个人坐到位子上。就在老师发下本周第一张考卷的时候……突然毫无预警地——「大家早安啊——！我是可爱广播社的潮崎爱智琉！今天特地来打扰各位！」那道我比任何人都还要熟悉的嗓音……透过扩音器发出了一种独特的音色。毋庸置疑正是小爱的声音，但八成是因为音响设备就只有那个扩音器，音量响得有些小声，难以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不过我绝对没有听错。平常总是十分安静的A班，也掀起了一阵喧哗声。「大家今天早上也要考试吧！有没有在家好好用功读书啊？这个礼拜分配到哪个班级去啦？今天明天后天，都要不停考试吧？」「小爱……」开窗户，只见小爱正站在校园的正中央，单手叉在腰上拿着扩音器喊话。小爱注意到我之后，咧嘴一笑朝我轻轻挥了挥手。「小爱！」我赫然奔出教室。虽然我跑步不快，但还是拼命奔向校园。途中，正巧遇到了应该也和我一样冲出教室的月子同学，七尾同学和榊木同学三人。「这是月子同学的指令吗！？」我扬声询问，月子同学露出苦笑摇了摇头。「不，是爱智琉她自己忽然展开行动！」「为什么那家伙老是这么贸然行动啊！？」「……现在才说也太迟了喔，榊木。」当七尾同学如此喃喃说道时——「——————」月子同学微微瞪大眼睛，食指捂住自己的嘴唇，像在观察情况似地，视线不断游走。「……啊啊，是直升机。」七尾同学轻轻往窗外瞥去一眼，我们一同自走廊上的窗户抬头看向天空。在视线的前方，我却只看见一个小黑点……「也可以听到声音吧？它是不是要来学校？」月子同学问道。七尾同学便缓缓偏过头。七尾同学虽然其中一耳有听力障碍，但视力和小爱一样比一般人要好，因此能够确定那个黑点就是直升机。「……姑且不论声音，但直升机确实在往这里飞来，上头还有电视台的标志。」「那家伙该不会是看准了这一点吧。」「很有可能。那孩子好像视力比愁也更好喔。」「……不过不能肯定直升机是来摄影的啊。」「可、可是……我觉得小爱是那种只要有可能性，就会去尝试的人……」「………………」这时我们一同沉默了半晌，面面相觑，再度极有默契地迈开步伐，赶往小爱身边。这段期间小爱的嗓音不断传来。「我倒是累到不行呢！想参加社团活动的话就要读书——这个道理我能明白！但是，当自己为了社团而努力升上班级时，同时也会有人因此下降了一个班级，结果不能参加社团活动啊！这是现在的制度吧？可是大家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大家为什么会来读这所学校呢？是因为制服很可爱？因为离家很近？不管是基于何种理由，我希望大家现在能在此好好思考……不，是回想起来吧！」我们终于赶到小爱的身边后，可以看见所有班级都在往校园的方向观望。几乎大半班级的窗边都挤满了成排的学生，到处可见黑压压的人群。「快回到位置上！」偶尔老师的叫喊声也会隐隐约约传来。「爱智琉是因为受到这所学校的自由校风所吸引才会来这里的！我想加入憧憬已久的广播社，也想和好朋友快快乐乐渡过每一天，当然也是因为制服很可爱！等到真的进来就读之后，我每天每天都过得很开心。既顺利进了社团，也交到了新的朋友，还有重要的伙伴们！虽然成绩不太好老是被父母骂，偶尔老师们也会拿成绩来开我玩笑或以此想同学告诫，但是我在考试前也都有熬夜念书啊，那些日子也让我觉得十分充实！每天都活得非常自我！那么大家又是如何呢……现在的生活有比以前充实吗？直到如今，我才开始仔细思考自由的含义。是毫无责任地为所欲为？还是不听任何劝告及忠告随心所欲？都不是！我不知道在其他学校里的自由是什么模样，但是在卡莲坡，我认为我们的自由是一种自主性，在老师们满怀信赖的守护之下，我们才能尽管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但是现在的我们拥有那种自主性吗？受到考试的束缚，也没有得到老师们的信赖吧？而同样地，我们能够信任那些老师吗？你能抬头挺胸地说，自己过的每一天都充满了自我吗？」这时，小爱作了个深呼吸后，凛然地竖起眉朗声高喊：「我！就某种意义上，觉得现在的我才是真实的我。但是，我期望中的校园生活不是这个样子！我想恢复成学校以前的模样！恢复成原来的卡莲坡高中……不是像现在这种为了自己就得牺牲某人的制度，而是让所有人都能平等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的确，我已经确定被退学了，但是看到喜欢的学校变成现在这样，我可是会死不瞑目的！所以我拜托你们，如果有人愿意赞成我的想法，现在就立刻到校园里来吧！我不要求你们做其他事！只要能下来站在我身边就好！我想让校长和老师们知道，有多少名学生希望卡莲坂能够寻回以往自由与信赖的传统！！」全校一片鸦雀无声，只有哒哒哒……不断往这里飞来的直升机声响在校园里回荡，小爱站在校园之中，缓缓将扩音器放在脚边，双手在胸前交叉，闭上眼睛。我们安静地走到她的身后，注视着小爱毅然决然的背影。就算这么做……即使有些学生的确在鞋子上作了粉红色记号，但搞不好也不会有半个人下来，可能马上会有某个老师跑过来，强行把小爱拉走也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小爱也有可能会失去理智横冲直撞，最后变成众人的笑柄。但是，小爱一点也不害怕吗？那副纤细瘦弱的身影，竟然能够毫不退缩地挺直背脊，等待其他学生们做出反应。啊啊——小爱真是坚强。「……会有人来吗。」七尾同学呢喃低道。听见这句话后，后方的我们互相对望。就算有人愿意下来，但若是耗上太久时间的话也会来不及。因为现在老师们已经开始展开行动打算阻止我们，如此一来，我们也很难继续站在这里等学生下来。「我也很想相信有人会下来……可是……」月子同学一脸凝重地应道。从气氛就能感觉到，所有教室窗边的学生们都在互相观察对方的举动，啊啊，不管是谁都好……至少有一个我们之外的人下来吧！——就在这时。「学姐！」榊木同学发出了轻微又尖锐的叫声后，校园内顿时一阵喧哗，扭头望去，只见三年级教室的楼梯处，以南学姐为首，前广播社的学长姐们都朝我们走来。南学姐们和小爱一样，挺直着脊杆，静静地面向前方，踩着优雅的步伐朝我们靠近。看着她们的身影，就不由得让人想发出赞叹。虽说已经引退，但那些学长姐们也曾一手培育出现在的广播社，现在会出现在这里也是当然的……也说不定。「……真的好吗？」待学长姐来到我们身边后，七尾同学率先开口询问，面对重要的联考时期，如此大肆张扬的话……或许会对在校行为与成绩有不好的影响。但是听见这句问话后，三年级的学长姐们相视而笑。「愁也，你这个问题真是奇怪呢。之前我们也说过了，能够帮上忙的时候，我们一定鼎力相助啊。我们一直希望……能提供一点援助给你们这群可爱的学弟妹喔。」南学姐盈盈一笑。「学姐……」榊木同学深受感动似地虚声轻唤。见状，一名担任上一届器材长的学姐，笑着往他宽广的背部上拍了一下。同时——「大家快看！」月子同学忽然大喊。随着她的声音，大家再度转头望去。只见一个我没见过的男学生正从一年级的楼梯口走出……那个同学给人一种身高偏矮的印象，独自一人挺直胸膛朝这里走来。「那家伙是谁啊？」榊木同学发出这个疑问，恐怕是在场所有人包括教室里的学生们在内，心中一致的感想。证据就是，许多学生们在探出窗外察看情形时，个个面面相觑，口中纷纷嚷着「那是谁啊？」只有月子同学难得以开心兴奋的语气说道：「他是那个篮球社的一年级学生，之前还说过爱智琉的现场广播像在选举一样……」「那为什么那个一年级的会……」「这个嘛，我也不知道。不过，既然他会说很无聊，就表示他至今一直很专心在听我们的广播吧？不管怎么说，没想到一年级当中会有一个人出来。他还真是够胆量呢。」月子同学兴高采烈地回答榊木同学的问题，看来真的很高兴。我们也是在看见第一次有广播社以外的同学走出来后，仿佛看见了希望，不禁一一露出笑容。——另一方面，小爱至今都没有加入我们的对话当中，一直安静地伫立在原地，这时终于缓缓松开交叉的双手，看向学姐和那个一年级的同学后，拿起先前放在脚边的扩音器。「事到如今——」用一种只有我们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事到如今才这么说有点太晚，但是我开始紧张起来了呢。」「……还真的是事到如今啊。」七尾同学喃喃回道，月子同学就毫不给面子地笑了起来，榊木同学则是错愕地轻叹了口气。小爱回过头来查看我们的反应，脸上却是挂着跟前面那句话截然相反的无畏笑容，咧嘴一笑——「别啰哩叭嗦的，跟着我来就对了！！」带着无畏的笑脸，她扯开嗓子朝着校舍放声大吼。「………………」瞬间，全校陷入静默。不过下一秒，沉默却变成了一阵大爆笑和欢呼声，不知从何处还传来了「你是白痴吗」或「太夸张了吧」等略带抱怨的语句，但同时也听见了许多「真是拿你没办法」等声浪。「爱智琉，你这人真是……」南学姐看来惊愕又开心，神情十分复杂。仿佛是个信号般，众多学生们开始一个个自教师中飞奔而出，老是们一脸苦恼地望着学生，呆在原地束手无策，围绕在小爱身边的圆圈也愈来愈浩大。至今的紧张气氛如同幻觉般消失无踪，大家带着笑脸不断吵闹喧哗，好像在参加一场祭典。转眼之间，校园已经被大半学生所淹没，让人不禁心想教室内可能没有半个学生在了。这时直升飞机的螺旋桨声益加响亮，想在为这场祭典助兴。一抬起头，可以看见飞机体在学校上方盘旋。「搞不好他们真的会拍下这幅画面呢。」我身旁的月子同学兴致盎然地说道。真的吗……我也不晓得，但更让我在意的是……我在其他学生的激励之下，走近不断向人群绽放笑容的小爱，刚才那么紧张，现在却能看到这么多的学生，她一定很高兴吧。而且我也……小爱，太好了呢。正当我抓住小爱的衣袖，想这么对她说时……「全体学生迅速回到教室去！」一个包含怒气的咆哮声音想起，霎时校园内一片鸦雀无声。那道咆哮声既未使用麦克风也未用扩音器，却仍低沉地回荡在校园之间，具有一种让所有人安静下来的魄力。「这阵骚动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是让人太失望了。媒体记者们现在都还在不远处啊……潮崎同学……！」校长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点出小爱的名字。位于两人之间的学生们像道浪潮般迅速往两旁退开，为两人让出一条通道。原本抓着小爱衣袖的我，也不由自主地轻轻松开手。直到两人的距离仅剩数步之遥后，小爱于校长笔直相互对视。嗒嗒嗒……直升机的声音似乎又变得更加大声。「快回教室去，潮崎同学。」「我不回去。」小爱秉着毅然的态度回答，校长于是露出不悦的神情，但仍是连珠炮似地继续说道：「快回教室去，学生的本分就是读书。为了这点琐碎小事就浪费时间，还牵扯其他的学生们进来，可说是愚人的行为。」「愚人也没关系。而且这件事对我们来说才不琐碎。直到校长确认明白我们的意志之前，我不回去。」「意志？小孩子说什么意志啊，无聊透顶。」「………………」校长不屑地道。小爱微微蹙起眉头。现在所有人全部都唁着口水，注视两人的一举一动。我也不禁双手交握，像在祈祷一样，不知所措地看着事情进展。「反校长活动？在考试中缴白卷后遭到退学，本来就是你们自作自受吧？不仅如此，还在媒体面前大肆声张，召集同伴妨碍考试的进行……你不过是因为大难临头了，才一个人在这里吵吵闹闹。」「………………」「可以在电视上露脸让你很开心吗？这种快感对于高中生来说还太早了吧，为了大出风头做出这等愚行，真是让人难以苟同。」「……大出风头？才不是，我们只是像之前一样——」「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校长的私吼既尖锐又严厉。所有人不由得屏住气息……只有小爱因此而顿时怒上心头。只见她用一种更加凌厉的目光紧瞪着校长，以广播社主持人应有的音量喊道：「请您不要再说什么大出风头或快感那种莫名其妙的话！我说过好几遍了吧，我们只是希望在读书以外，也能让我们去做想做的事而已，为什么要曲解成那种意思！？校长您听不懂人的话吗！？还是您其实理解能力很差啊！？」「等一…爱，爱智琉，说得太过分了……」「月子同学你别说话！像校长这样用力量不分青红皂白地压制学生，这样还叫做肯倾听学生的话语吗！？无论任何事都只想按照自己所想的去进行，校长这样做法才是最奇怪的吧！？不管是不是小孩子，我们都拥有自己的意志，也拥有自己的想法！竟然说什么无聊透顶，校长您这样还算是一个教育者吗！——请您好好看看！」小爱用力摊开双臂指向周围。「有这么多的学生对校长您的作法感到不满！您竟然连这种事情都无法理解吗！？还是说，你又想把在场的所有学生退学，好结束这种局面吗！？您究竟想怎么做，校长！！」「………………」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充斥在校园之间。只有直升机的声音规律传来，谁也无法动弹。校长一脸阴沉地瞪着小爱，然后——笑了。「……好吧。看来又不要和你彻底商讨一番啊，潮崎同学。」校长变得于数十秒之前截然不同，用一种唱歌般的愉悦语调说道，嘴角还噙着一抹浅笑。那种眼睛没有笑意的笑容，顿时让我的背脊不禁一阵发毛。我想出声唤住小爱，却发不出声音。「来吧，如你所愿……做个了解吧。」「……我明白了。」小爱语气坚定地颔首，跟在迈步走在前头的校长身后。不知为何在场所有人都无法动弹，大概是看着眼前这种超乎日常的情况，脑袋于身体都难以运转吧。前方；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共同的校舍时……榊木同学第一个回过神来。「……小七……咦？」「那样不太妙吧……让爱智琉一个人去，不太好吧……」「撤？」月子同学轻唤，榊木同学环视我们一圈说道「我……之前有说过吧？那个校长好像怪怪的。虽然无凭无据……但是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小七，之前志木先生告诉过你的那个近在身旁的嫌疑犯，该不会是……」「怎么会。」「七尾同学难得地脸色丕变」「等、等一下啦！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嫌疑犯？」七尾同学来回看着逼近自己的月子同学和脸色铁青的榊木同学，迅速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放在右耳边。「我确认一下，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接……」只丢下这一句后，就集中精神在电话的另一头上。「徹！请你说明一下是怎么回事！？」榊木同学带着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低头望着愈焦躁的月子同学，而后不知为何看向我。「有一次……志木先生警告小七，说破坏了广播室的嫌疑犯恐怕就在我们身边……」「还说，搞不好对方是提议针对广播社虽然我没有证据，但如果那个嫌疑犯是校长的话……」「怎么可能！破坏广播室的人是之前被逮捕的犯人的同伴吧！？」「……是没错啦……」「那如果校长室嫌疑犯的也太奇怪了吧！那些犯人明明对校长怀恨在心啊！」「……先别管我是不是弄错了了，总之那个男人真的很奇怪啊！爱智琉身处险境这一点还是没变啊！」——嫌疑犯？特意针对的目标？警告过小七？校长这个人很奇怪？一个个问题不断跃入脑中，致使我的脑袋瞬间短路形成一片空白，什么也无法思考。但只有一件事我很确定。就是小爱现在可能身陷于危险之中……！「不要啊！小爱！！」「美寻！？」在察觉到这声尖叫是由我发出的之前，我已经不顾一切地往前冲出，甚至也玩了几秒后才意识到叫住我的人是月子同学。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小爱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一定很危险……！周末时昂也曾说过吧？要是明天发生了大地震该怎么办……啊啊，小爱！应该要说的话，想对你说的话，我都还没对你说啊！！「小爱！」我一边跑一边大喊。明知她不可能听得见，却不由自主呼唤她的名字。眼泪让我的事业变得模糊，无法看清事物，却还是不停往下掉。「小——」

第四卷 反校长宣言 Ⅳ 美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