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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战斗司书与绝望魔王 第三章 阴谋者与忧郁暴君

作者:山形石雄 字数:13393 更新:2024-02-23 16:35:26

<p>第三章阴谋者与忧郁暴君</p><p>「我说露鲁塔啊,你为什么要杀了希哈克=央莫呀?」</p><p>一名男子在希哈克=央莫死了一千八百七十八年之后,一面举杯喝着酒一面自言自语。希哈克=央莫这个名字,恐怕已经有一千八百年没被任何人提起过了吧,说不定还更久。除了拥有能将样貌变成树木的这项能力以外,其它方面他是个一无是处的男人。他的名字早已消失于历史洪流当中了。</p><p>而这位自言自语的男子,名为马奇亚=德基希亚特;是当时的邦特拉图书馆代理馆长。他身上穿着很一件容易就沦为俗气的豪华西装,眼睛上则是戴着一副扑克牌黑桃形状的眼罩;系在腰上的那把剑,说是他的武器,不如说是他穿着上的饰品。是一名位于武装司书顶点,却丝毫不像一名武装司书的男子。</p><p>「还是说,你是想要他的能力,这理由是成立啦。不过啊,只要你对他说一句我想要你的命,他不就高高兴兴地献上自己头颅了?那为什么你还需要那么残忍地杀死他呀?」</p><p>马奇亚举起的酒杯里,注入了最高级的白兰地。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将杯中之物饮尽。</p><p>「还有啊,有一件事我更加不明白。你没有理由杀了在那里的所有人吧?难道你想藉由恐惧统治民众?不可能吧。你是拯救了世界的英雄不是吗?就算你什么都不说,其它人应该还是会尽心尽力去奉侍你。</p><p>虽说世上有很多忘恩负义之徒,不过你也用不着在意。以你的力量,要在一瞬间杀死那些人,应该也绰绰有余才对。」</p><p>「」</p><p>马奇亚在等待着某些事情发生。他似乎等累了,又将白兰地倒入杯中、品尝起美酒。</p><p>「是在保持沉默吗?还是说您在睡觉呢?」</p><p>说完这句,马奇亚又喝了一口酒。</p><p>「让我们一起喝上一杯吧。上司和下属一起把酒言欢、肝胆相照,这样子才能够建立一个优良的组织呀。</p><p>酒杯和椅子,我都带了两个过来,请你千万不要客气。」</p><p>此时,马奇亚人正身处于一个令人傻眼的地方;是在那邦特拉图书馆最深处,那天寒地冻的第二封印书库里,一株伫立其中的小小树木树荫底下。他居然就在露鲁塔=库沙库纳的旁边喝起酒来。</p><p>他摆出一张朴素的木桌,还有两把靠在桌旁的折叠椅。桌上则是放了一大瓶白兰地,以及一袋起司口味的饼干,再加上两个酒杯。露鲁塔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在这里;而马奇亚正在邀请露鲁塔参加这场酒宴。</p><p>规定上并没有禁止武装司书在封印迷宫里喝酒。因为在武装司书之中,不会有人去做这种事。露鲁塔也没讲过不准在他面前喝酒。大概是因为他没有料想到,居然会有蠢蛋去做这种事吧。</p><p>「您该不会不能喝酒吧?这真是太失败了,我忘了准备果汁了耶。还是说我应该带些香甜可口的奶油派过来?」</p><p>而且马奇亚是真的醉了。不过他讲话的脉络还是很清晰,走路时相信还能够笔直前进吧?只是他的腔调听起来很明显是醉了。</p><p>「我说露鲁塔啊,请告诉我嘛。你啊,到底在想些什么呀?可别告诉我你的答案,是根本什么都没想哦。」</p><p>说完这些,马奇亚当场笑翻了。</p><p>要是触怒露鲁塔只有死路一条。马奇亚当然也很清楚这件事。他的行为已经不是冒险,而是愚蠢了。不,这根本已经是近乎疯狂的行径了。</p><p>然而,他这个行为是有理由的。他绝不是一个会进行无意义行动的男子。</p><p>马奇亚=德基希亚特本身的战斗能力,在历代代理馆长中并不算高。他属于标准的战斗类型,善于利用卓越的身体能力,也会使用注入念动力的强力斩击。</p><p>可是他有一个秘密能力。除了马奇亚自己以外,无人知晓这项能力的存在。</p><p>他所隐藏的这项能力,就是预知能力。</p><p>但并不是常笑魔女丝柔那种能看穿几百年后的能力;也不是后世时代的马特阿拉斯特那种能够精准地预知未来的能力。以预知能力而言,可说是非常低层次的水平。</p><p>可是马奇亚自认这股能力,就是自己最强的能力。</p><p>因为他能够感应到预感。譬如他能够在某一天早上,感应到今天似乎会有好事情发生;也能够在和敌人交战之前,感应出这个对手似乎很危险。马奇亚大概就只能预知到这种程度。</p><p>命中率也不是百分之百;十次当中会有一次落空。就算成真了,也常常会因为马奇亚自己随随便便采取行动,而搞砸了难得成真的预知。</p><p>一般人大概都会认为这是个很烂的能力。特别是在实战中根本派不上用场。然而,马奇亚却认为这是个胜过任何能力的预知能力。</p><p>这项能力在战斗方面,确实完全派不上用场。不过,这个能力会在战斗之前告诉自己是否该进行战斗;而且,也会告诉自己该跟谁战斗。这能力的用途,不在战术方面,而是在战略层面。</p><p>而战略,往往会胜过战术。马奇亚他认为,唯有避免无意义的战斗,去进行有胜算的战斗,才是最强者。</p><p>在这一天早晨,他感应到预感了。</p><p>自己今天能够生还。就算在露鲁塔面前喝酒,鬼扯一些没营养的话,露鲁塔也不会杀死自己。马奇亚将自己的命,全托付给了这个预感。</p><p>「我更加不明白的,是你吃了终章猛兽的力量这件事。你绝对是世界最强的存在。就算没有终章猛兽的力量,我想还是一样不会有任何改变吧。可是仅管如此,你还是吃下了这个更强的力量。这不是很不合理吗?」</p><p>马奇亚不断喝着酒,同时滔滔不绝地高谈阔论。他是个酒豪;所以就算腔调听起来已经醉了,头脑也不会变得比较迟钝。</p><p>「没错,你现在并没有需要追求更强大的力量。也就是说,你吃下终章猛兽的力量,是因为其它理由吧?需要终章猛兽的力量,是因为一个战斗力以外的理由还是说,你根本没选择的余地,所以不得不吃下这力量呢</p><p>总而言之,就是你碰上了某些事对吧?碰上了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事。」</p><p>露鲁塔什么也没回应。</p><p>「没错,一定是那时候发生的事。你与终章猛兽激战,打倒牠们,回到王都的这几天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p><p>马奇亚嘴巴张得大大地打了个呵欠。他大把大把地起抓起饼干往嘴里塞,接着又往酒杯里倒入白兰地。</p><p>「虽说我来这就是要问您这段时间的事,不过您还是要保持沉默吗?」</p><p>马奇亚一面讲着,一面将白兰地酒瓶朝向露鲁塔高举了起来。</p><p>马奇亚在五年前就任代理馆长。而就任的契机,是因为露鲁塔以渎职这理由,屠杀了前任代理馆长和乐园管理者。而另一位代理馆长候选人卡酋亚,则希望成为乐园管理者,所以以消去法删去卡酋亚,就由剩下的马奇亚当上了代理馆长。</p><p>马奇亚的工作态度称不上可以称赞。他从现代管理厅那里,挑选出几名政治家和实务家来当自己的辅佐官。政治方面的工作全都交给了他们;还把已经引退的武装司书前辈叫来当顾问,让他全权处理图书馆的运作。<span id="chapter_last"></span><p>调查露鲁塔这件事上。</p><p>第二封印书库的『书』不用说,他当然全都看过了;就连一些收纳在比较低阶层的『书』里,只要留有一些有关露鲁塔情报的细碎片段,他也都彻彻底底地调查过了。而且,他还去巡视了梅利奥托公国仅存的遗迹;那些以神话或童话故事留下来的各种古代事件当然也没放过。</p><p>马奇亚拼凑这些得来的情报碎片,再运用自己的推理、推测,终于逼近至露鲁塔的过去了。连希哈克=央莫的名字都晓得,就知道马奇亚的调查有多么彻底了。</p><p>以往的代理馆长和乐园管理者在当中,有在探究露鲁塔的人大有人在。可是这些人对露鲁的认识,恐怕都没有马奇亚的五分之一多吧。</p><p>马奇亚特别花了许多时间来调查那些与露鲁塔战斗过的人。到目前为止,有不计其数的代理馆长企图反叛露鲁塔。而这些人,反而全都遭到了残酷的杀害。他们的战略、战法、想法的来源,以及失败的惨状,马奇亚全都仔细地进行了调查。</p><p>这些全都是他独自一人进行的,为的是不让自己的目的泄露给任何人知晓,包含卡酋亚,和武装司书。</p><p>没错,马奇亚正打算挑战露鲁塔。</p><p>这三百年来,已经没有人向露鲁塔挑战了。最后一位,是在龙骸咳事件中看到自己凄惨致命的失策,变得自暴自弃,转而采取自杀式攻击的代理馆长。马奇亚从这些代理馆长反复了无数次的败北中,领悟到要和露鲁塔进行战斗是不可能的。</p><p>但是马奇亚有预知能力。只要能够感应到危险的预感,他就有办法避开致命的失策。只要能够感应到死亡的预感,他就用不着进行会失败的战斗。马奇亚对自己的能力深具信心。</p><p>而且马奇亚还有一个挑战露鲁塔的理由。</p><p>就是五年前,前任代理馆长被屠杀时发生的事。</p><p>(今后就由你们经营邦特拉图书馆和神溺教团。我要传达的事就只有这些。我很期待你们今后的表现。)</p><p>露鲁塔若无其事地杀了前任代理馆长,而且还理所当然地对两人说要将下一代邦特拉图书馆交给他们。简直就像是有什么道具不需要了,就直接丢掉换成新的一样。</p><p>卡酋亚吓到全身颤抖不已。马奇亚也一样很畏惧,但是他感觉到有一股怒气,正从自己恐惧的深处不断地涌了上来。</p><p>「能不能请您不要擅作主张结束这件事?您杀了这个人,难道不能说句话,表示一下意见吗?」</p><p>马奇亚很尊敬前任代理馆长。他是一个为了世界,为了武装司书,不辞辛劳卖力工作的人。马奇亚希望露鲁塔至少说句话、表示一下意见,这份心情驱使他做出这种举动。</p><p>他很清楚在理性层面上,自己非服从露鲁塔不可。可是,理性什么的全都给我去吃屎吧!</p><p>「喂、别乱来,马奇亚。」</p><p>(马奇亚,你的愤怒对你没有帮助。你是个很有用的武装司书,失去你对我而言是个很大的损失。)</p><p>卡酋亚的制止,以及露鲁塔的说词,对马奇亚而言都只是在火上加油而已。他本身已经处于无法控制愤怒的状态了。</p><p>「您到底在说什么呀?我是在讲您杀了这个人的这件事。」</p><p>「别再说了!马奇亚!你想死吗!」</p><p>是啊、我是想死。怒气冲天的马奇亚差点就这样回答卡酋亚。就在这个瞬间,马奇亚感应到了一个预感。</p><p>只要自己此时忍住,就会出现一些好东西。</p><p>这股预感制止了马奇亚的愤怒。所谓的一些好东西,并不是单纯指他自己能够活下来而已;而是他感应到了一些更为重大的东西。这不是对自己一个人,而是对武装司书,不,是对全世界都有益处的预感。</p><p>「您刚刚说的没错。唉呀,我差点忘了,真是失敬了,馆长。真的是太失敬了。」</p><p>能够压抑住愤怒的理由,并不只有对于自己预知能力的信心;那股想知道「好东西」真面目的好奇心,也是理由之一。</p><p>(马奇亚,我很满意你的判断。能够不用杀死有用的武装司书来解决这件事,我真的非常高兴。我也会期待你们今后的表现。)</p><p>「那还真是谢啦~~」</p><p>不过,刚刚的那个预感到底是什么?难道说在这之后我可以发现到些什么吗?此时露鲁塔的思考共有,在马奇亚充满疑问漩涡的脑海里响起了。</p><p>(马奇亚。我应该没有要求什么不对的事。我的愿望就只有两个。一个,是让更多人变得更幸福;而另一个,就是将那些人的幸福献给我。再说人人幸福是件好事,能将幸福奉献给我也是件好事。</p><p>实现这两件事,对你们,还有对我而言,都是最重要的事。)</p><p>马奇亚听着露鲁塔的话,同时联想起一些事来。露鲁塔在找借口;他想要将自己的行为正当化。</p><p>他也一样会有罪恶感。这个认知让马奇亚冷静了下来。他将预知能力发挥到极限。他总有种再一下下就可以发现到什么的感觉。</p><p>下个瞬间,预感又再度降临了。</p><p>自己「一定可以」打倒露鲁塔。</p><p>马奇亚坚信这就是自己忍住后,会出现的好东西。可是马奇亚自己对这个预感也很感到很讶异。</p><p>能打倒露鲁塔是怎么一回事?就算自己是一级武装司书,但也不是个什么很醒目的存在,难道说这样的自己能够打倒露鲁塔吗?虽说这是自己相当自负的能力,不过真的可以相信这个预感吗?</p><p>马奇亚很清楚那些至今挑战过露鲁塔的代理馆长,是怎么败阵下来的。从理性层面来思考的话,这是件不可能的事。不论发生什么状况、采取什么作为,都是件绝对不可能的事。</p><p>「没办法,马奇亚,这是我们无能为力的事。」</p><p>卡酋亚的安慰传到了耳里。传是传到了,但马奇亚根本没在听。</p><p>能够打倒露鲁塔。就算理性层面无法相信,但是感应到这个预感也是事实。打倒露鲁塔的方法确实是存在的,只不过是现在还没发现到。而这个方法就在马奇亚触手可及的范围内。</p><p>马奇亚之后一直在烦恼。是要相信理性?还是要相信预感说自己能够战胜露鲁塔?</p><p>说实话,马奇亚自己是很想挑战。挑战的理由要多少有多少。想要替代理馆长报仇是一个;想要打倒统治世界的暴君是一个;想要留一个崭新、没有露鲁塔存在的邦特拉图书馆也是一个。</p><p>然而,他却没有办法下定决心,因为挑战露鲁塔这件事实在是太过恐怖了。就算豁出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还是不够。如果输了的话,露鲁塔的报复大概会连累到许多人吧。</p><p>马奇亚烦恼了一天、一星期;接着又烦恼了一个月、一年,直到如今他依旧还在烦恼。</p><p>相信没人敢嘲笑他这么优柔寡断吧。因为挑战露鲁塔,就是如此恐怖的事。</p><p>五年后,现在马奇亚正在露鲁塔面前饮酒。</p><p>这五年,他越是调查,越是了解一件事,就是自己打倒不了露鲁塔。露鲁塔的力量太过于压倒性了,还没有任何死角。恐怕人类所能想到的抹杀手段,都已经被马奇亚研究透彻了。</p><p>而且,那股胜利的预感,在那之后就没有再降临过第二次了。就算想到了方法,也只是感应到败北的预感而已。</p><p>那次的预感是错觉吗?还是说预感是真的,可是自己已经失去了机会?<span id="chapter_last"></span><p>什么。为了打倒露鲁塔,马奇亚对他的认识一定要再深一点不可。</p><p>他在露鲁塔面前喝酒。这个冒险是有目的的,就是要引起露鲁塔的一些反应。什么样的反应都无所谓。就算露鲁塔觉得很不愉快,将自己赶走都行;就算他对酒没兴趣,当着自己面摔破酒瓶都可以。只要有一些反应就行了。</p><p>然而马奇亚再怎么呼唤露鲁塔,露鲁塔都没有回应他。通常露鲁塔只有在他自己有事要找别人时,才会用思考共有呼唤别人。</p><p>而如今,依旧如此。</p><p>「唉呀,不知不觉已经喝了不少了呢。」</p><p>马奇亚说着说着摇了摇酒瓶。剩差不多三分之一。马奇亚心想,今天就此打住好了。</p><p>「呵呵呵,我到底是怎么了?」</p><p>冷静地想一想,自己这做法还真是乱来。会没什么用也是正常的。我到底是怎么了?</p><p>马奇亚放下酒瓶,凝视着摇晃不定的酒心想,说起来,这五年来我到底是怎么了?打败露鲁塔。做这种事是要干嘛?只要照露鲁塔所说,去收集幸福之人的『书』,再献给他不就好了,也不会有什么坏处。</p><p>五年了,已经够了吧。也许是时候该放弃追逐这个遥不可及的梦想,来去认真工作了。把酒瓶里剩三分之一左右的酒喝完后,就忘了要挑战露鲁塔这件事吧。</p><p>喝完这瓶酒,回到地上,酒醒之后,就替这个长年的烦恼画上休止符吧。比起挑战失败而死,这结束方式已经算不错了。</p><p>就在此时,一只手伸过来,将酒瓶给拿了起来。</p><p>「我直截了当地问你吧,你疯了吗?」</p><p>一位少年爽朗声音,在桌子的另一边响起了。马奇亚没留意到是谁的声音,他只是凝视着那张没了酒瓶后的桌子。是拉斯哥尔=奥赛罗换了新身体吗?就算是,那腔调也不对。</p><p>「我听说酒是疯狂之水。我虽然不清楚你喝了多少酒,不过你应该适可而止。我不觉得这是一个代理馆长应有的样子。」</p><p>「我很正常,请不用担心。」</p><p>马奇亚抬起头来,一名透明头发的少年映入眼帘。原本应该存在于少年身后的那一株树已消失无踪。这是马奇亚第一次亲眼看到露鲁塔=库沙库纳的面貌。不,说不定在历代的代理馆长和乐园管理者当中,马奇亚也是第一个亲眼看到露鲁塔面貌的人。</p><p>「我看着你,心中一面想着你在搞什么鬼。不过,你一个人前来就只是在喝酒而已。我想问你,你到底是想怎样?」</p><p>「我没想怎样。就像刚刚我一直说的一样,我只是想和你谈谈。」</p><p>「实则虚、虚则实。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我毫不自觉地掉进了你的圈套。这行动真是不知所谓。不过,也正因为不知所谓,才达到了目的。」</p><p>「您说的没错。」</p><p>露鲁塔静静地将酒倒入桌上的酒杯里;接着拿起那只已经满到接近表面张力极限的酒杯,像喝水一样一饮而尽。酒杯中的酒完全没滴出来。</p><p>「看来我好像醉不了。所有毒物在我体内,都会在一瞬间被分解掉。」</p><p>露鲁塔放下酒杯,将酒瓶还给马奇亚。</p><p>「那我是不是应该带些奶油派过来会比较好啊?」</p><p>「好像是啊。那下次我想要满满都是水果和奶油的东西。」</p><p>露鲁塔面带微笑地说了出来。过了一会儿后,马奇亚才了解到露鲁塔是在开玩笑。不知为何,马奇亚心中涌起了一阵强烈的笑意,他捂住嘴巴一直狂笑,笑到肚子都快抽筋了。</p><p>马奇亚又将酒倒入酒杯,以酒代水稍微湿润一下嘴唇。接着两人开始对话了。</p><p>「那么,我就照你的希望,剖心置腹地谈一谈吧。首先我想先问你一件事,请你老实地回答我。」</p><p>「没问题,我无所谓。」</p><p>「你打算挑战我对吧?」</p><p>马奇亚心想,这会不会太过剖心置腹了?连内脏都快跑出来了。不过,今天并不是自己的死期。因为我早有预感,自己今天一定能够生还。</p><p>「没错。」</p><p>「你的大胆是从哪里来的?」</p><p>「这是秘密。」</p><p>「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p><p>露鲁塔并没有说,那我就杀了你,让你变成『书』之后,我再来了解吧。总之不知为何,露鲁塔似乎并不打算杀死马奇亚,理由不清楚。不过顶替马奇亚的代理馆长候补人早就已经培育好了;这样子的话,他根本没有必要让马奇亚活着。</p><p>「我有件事要拜托你,马奇亚。让你活着的理由,就是为了这件事。」</p><p>露鲁塔彷佛看穿了马奇亚内心,直接回答他的疑惑。</p><p>「能不能杀了我?」</p><p>「」</p><p>马奇亚能够用如此出奇冷静的心情听这句话,大概之前那些话一口接踵而来,太过于震惊,导致感性已经麻痹了吧。</p><p>「能够请你告诉我理由吗?」</p><p>「这很难用一句话解释清楚。等我一下,我整理一下要怎么讲。」</p><p>露鲁塔站起来,开始漫不经心地在第二封印书库里四处游走。大概是在思考要讲些什么吧。马奇亚慢慢地喝着酒,同时等待露鲁塔开口。</p><p>「我有一个梦想。从一千九百年前我打倒终章猛兽,拯救世界之后的那时候起,我就一直追逐着一个梦想。」</p><p>「梦想?」</p><p>露鲁塔没有回复马奇亚的疑问,他接着说了下去。</p><p>「就是得到完美无瑕的幸福。只要得到这个,我的梦想就会达成。所以我一直在等,等待你们将完美无瑕的幸福送给我的那一天。而且等待的时间,还超过了一个人的一生二十倍之久。你希望过自己不老不死吗?」</p><p>「不曾。」</p><p>「不要会比较好。人生就是因为只有短短一百年左右,才会显得耀眼无比。超过两百年,你就会很疲惫、很厌烦。超过五百年,你就会对那副不老不死的身体感到无比憎恨。到了接近两千年已经没办法用言语形容了。</p><p>不过我有梦想。为了达成梦想,我忍耐了两千年。</p><p>也因为有这个梦想,我才能够一直等待你们将完美无瑕的幸福带来给我那一天。」</p><p>露鲁塔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一直边走边讲。</p><p>「不过就算有梦想,两千年还是太久了。连梦想都逐渐倦怠、消磨、衰老了。我的身体虽然还是十五岁,但梦想却已经逐渐老去。</p><p>你有放弃过梦想吗?」</p><p>「差点一度放弃。」</p><p>「我说的没错吧。梦想也是会死的。它会以两种形式死去,一种是达成梦想,另一种就是放弃梦想。</p><p>我有时会用千里眼从地底看着地上的事,也看过无数个逐渐放弃梦想的人。一个画家因为生活繁忙而舍弃了画笔。一个以武装司书为目标的男子,因为败给了同个时代的竞争对手,而回去了故乡。一个花了一辈子一直作研究的老人,他的梦想也随着死亡而结束了。</p><p>我很羡慕他们。」</p><p>「您讲的这些话,还满神奇的呢。」</p><p>「他们能够放弃梦想。因为自己的无力、因为自己无可奈何的现实,因为自己的软弱、因为时间,因为种种原因让他们放弃了梦想。然而,这每一项我都办不到。</p><p>我很强,谁也阻止不了我。有永恒的时间,也不会死。所以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我的梦想。<span id="chapter_last"></span><p>月流逝、日复一日,也越来越大。</p><p>可是,有别于这个想法的另一颗心也产生了。要是这梦想达不成,不如就放弃了吧。」</p><p>露鲁塔紧握拳头,接着殴打墙壁一拳。</p><p>「可是要是在这种时候放弃了,我又是为了什么才活到现在?甚至将身体变成树木,让自己存活了两千年又是为了什么?神溺教团为了我将『书』收集而来又是为了什么?杀了那些挑战我、想要忘了我存在的代理馆长,又是为了什么?我的梦想牺牲太多人了。要是放弃了,这一切都会变得毫无意义。</p><p>一想到这里,我就放弃不了。」</p><p>「」</p><p>马奇亚感到很意外。没想到他会顾虑到神溺教团。真不敢相信杀了那么多人居然会让他有罪恶感。</p><p>「想要达成梦想,却达成不了;想要放弃梦想,却也放弃不了。这两条路,我都没办法选择。我抱着这份心情,已经存活了千年之久。我已经累了。」</p><p>马奇亚听着听着,也回想起自己所调查过的露鲁塔。他的的确确是个曾为了拯救世界而出生入死的英雄。当时的他,双眼炯炯有神,内心满腔热血。</p><p>岁月会改变一个人,而当这岁月有两千年之久,那更是不足为奇了。话虽如此,但光是这样,会让那位英雄变成这么阴沉的男子吗?</p><p>「所以,你希望我杀了你。」</p><p>「你了解我的心情吗?马奇亚。」</p><p>老实说,无法理解。</p><p>露鲁塔为何如此郁闷?他应该已经收集到世上所有幸福了。难道他的忧愁深沉到就连收集到的幸福都无法抒解吗?</p><p>不,对他而言,收集幸福只是个手段;并不是目的。可是,如果不是为了让自己变幸福,那收集幸福的理由为何?</p><p>马奇亚无法理解露鲁塔的想法。不过,他了解露鲁塔想表达的事,也了解露鲁塔想让自己做什么事。</p><p>「感情层面我是不了解。不过,理由方面我可以了解。</p><p>您希望有人阻止自己对吧?您自己没有办法放弃;不过,要是因为和别人战斗,而导致力不从心,败在对方手上了,那您就能够放弃梦想;就可以安慰自己说,这是无可奈何的事。」</p><p>「没错。」</p><p>「我再说得直接点吧。你想找个借口。为了放弃梦想,你才会想找出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借口。」</p><p>「没错。不过要是让人听到了,大概会笑我吧。笑我这么没用。</p><p>我居然连死亡都要借助他人之力才办得到。」</p><p>「」</p><p>「马奇亚,你能答应我这件事吗?」</p><p>马奇亚不知不觉中已经酒醒了。他仰望天空,思考了一阵子。</p><p>「可以麻烦您一件事吗?请向前任代理馆长道个歉。就算只有一句话也没关系。」</p><p>「如今想起来,当初也用不着杀了他。抱歉,原谅我。」</p><p>「我知道了。我就答应您吧。」</p><p>「你答应了是吗?」</p><p>说完,露鲁塔就将手伸向了马奇亚。感觉上没有要加害自己的样子,所以马奇亚就默默地接受了露鲁塔的举动。</p><p>一股温暖的事物流向了马奇亚胸中,这是魔法权利的转让。</p><p>插图076</p><p>「这是我持有的能力之一。不过对我而言没什么用,你就拿去用吧。」</p><p>「这是什么能力?」</p><p>「隐藏行踪的能力。拥有这个能力的人,我就会无法认知到,这是某个曾经想杀死我的战士所拥有的能力。只要你发动这个能力,我就会无法察觉你的行动。形态上和卡酋亚拥有的能力虽然不一样,但是同一种类的能力。」</p><p>「您给我这个能力是为了?」</p><p>「一旦知道你接下来要对我做些什么,我就可以很轻松的预防这些事。再加上到了明天后,我一定会后悔今天的决定;应该还会想办法除掉你。不过,只要你拥有这个能力,我就杀不了你;也就无法预防你要杀死我的策略。</p><p>发动能力看看吧。」</p><p>因为是突然得到的能力,马奇亚为了发动这能力还花费了一点时间。他试着施行魔法权利,不过看起来似乎没什么改变。</p><p>「这样您就看不到我了吗?」</p><p>没有回答。看样子不是露鲁塔忽略了自己所说的话,而是他根本没听到声音。看来不只有外表看不到,就连声音也听不到的样子。</p><p>马奇亚解除能力,对露鲁塔说。</p><p>「也就是说,这样子我就完成战斗准备了吧。」</p><p>「没错。」</p><p>露鲁塔背对马奇亚。</p><p>「最后,我再问一件事,你的梦想究竟是什么呢?」</p><p>「」</p><p>露鲁塔原本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p><p>「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专注在怎么杀死我就行了。」</p><p>少年的身形渐渐恢复成树木的样貌。</p><p>「最后,我也声明一件事。达成我的梦想的方法有两种。第一种,就是得到完美无瑕的幸福。</p><p>而第二种」</p><p>语气很平静。但也正因为如此,马奇亚才感到不寒而栗。</p><p>「就是毁灭世界。」</p><p>「」</p><p>「你应该不想让世界毁灭吧?那么,为了保护这个世界,你就来尝试杀死我吧。」</p><p>在露鲁塔恢复成树木的样貌后,马奇亚仍留在第二封印书库一阵子。他在思考要如何打倒露鲁塔。<span id="chapter_last"></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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